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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妹妹猴     大唐隐王txt下载     大唐隐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十章 爱不是唯一

    用当地的时间来说,李承训吻了红娘足足五分钟之久,终于体力不支,气喘吁吁的停止了蠕动,却仍然趴在红娘的身上,在她的耳边轻轻地道:“红娘,非是相公不疼你,实则是那噩梦中,见到你们都被杀了,我不停的喊,喊哑了嗓子,无忧是最后一个被杀的人,因此惊醒.”

    窦红娘双目紧闭,脸色潮红,同样气喘吁吁,她哪里受过这种亲昵?酥、软、麻、痒、窒一起袭来,纵使她有千般定力,万般修养,也如空中浮云,海中浮萍,只能随波逐流。

    无忧和公主两人眼睛睁得好似铜铃,嘴角挂笑,此刻他们已没了羞怯与醋意,剩下的只是狭意与捉弄。

    李承训身上没有致命伤,却有几处大伤口出了不少的血,他被迫封住穴道,可封血的时间过久,使之筋脉受损,加之疲惫不堪,又经过长途跋涉,烈日灼烧,终于使他支撑不住,产生幻觉,进而晕倒。

    好在他的经脉经过易筋经的锻炼,又有百兽拳为底蕴,并未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身体的疲惫在无忧针药的调理下,渐渐恢复生机,虽然身体仍然非常虚弱,但已无大碍。

    经过这一番折腾,他还是有些累到了,咳嗽了几声,又面带谄媚地向无忧和公主道:“让你们担惊受怕了!”

    二女见他还有这样的力道折腾,便也不想再疼他,可这话一开口,毕竟心软,无忧先开说道:“哥哥,你真是吓死我了!”

    公主接着道:“驸马,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姐妹可如何是好,你的孩子可如何是好?”她为了掩人耳目,很久没有称呼他为驸马了,此刻竟然情不自禁。

    由于两女一头一尾始终坐在床头,因此李承训坐起身来,很容易就拉住她们的手,“我李承训在濒死之时,唯一牵挂的就是你们,在魂入梦魇之时,唯一不舍的就是你们,我宁远与你们长相思守,永离喧嚣的尘世,此生不渝!”

    二女深为感动,竟然又是泪光涟涟,她们是亲耳听到了李承训在昏迷之中的声声呼唤,确信他是真的深爱着他们。

    其实有人说,只有唯一才是爱,像李承训这般三妻四妾算不得真爱,其实唯一不是界定爱的唯一标准,那只不过是后世强加的道德准则而已,爱与不爱,非是唯一可以衡量的。

    比如这两口子过了一辈子,吵了一辈子,互相冷漠了一辈子,这是唯一,是爱吗?有人说这种情况在现代社会是个案,那好,那些认为找到了唯一的爱,过了几天,几个月,几年就离婚的,这是爱吗?

    爱是一个很复杂的事情,不是你付出的多,就一定会得到爱,也不是你付出的少就没有爱,不是在一起就一定有爱,也不是远隔千里就没有爱,是否有爱,关乎的是有爱的那个人的感觉。

    当然,这是要在尊法,守法,两情相悦不违背伦理道德的基础上的。

    窦红娘此刻已经回过神来,她现在是在床的内侧,是被李承训给折腾过去的,虽然李承训只是亲亲她嘴,并未有其他过激动作,但这也足以让她羞于面对了。

    试想想,大方的夏雪儿,憨实的无忧,高贵的公主,未有一人如此大庭广众下被他“非礼”,为何偏偏是她红娘?她向来是一副女强人的姿态,哪成想现在让人家吻得这般小女儿形态毕现,还让日夜一起的女伴看到,这是如何的尴尬?

    可她也没有办法,这是李承训发乎于情,止乎于礼,是相公对自己的格外疼爱,在活过来的一刹那,表达他对自己的爱意。

    如此纠结,使得她始终不敢轻举妄动,及至偷瞄到李承训与无忧和公主低声细语,完全进入到一种忘我的状态后,这才悄悄的起身,她打算偷偷地溜出去。

    她现在可受不了无忧和公主那似笑非笑,明显不怀好意的眼神,谁知她刚一起身,就又被李承训一把拉回到身前。

    “哎呦!”同时伴随着李承训的一声惊呼,他感到手臂痛入骨髓。

    “你当心点儿!”无忧紧喊一声,忙去帮他抚摸手臂,舒展经脉。

    红娘也立时安定下来,靠在他身边,一脸紧张,但那脸仍然红得似个苹果。

    李承训在那马车板底下,全靠双手抓住底板,蜷紧身体来藏匿,因这个动作时间太长,最终导致他手臂的经脉长期紧张劳累而受到损伤,在无忧的精心调理下,他的手臂已然可以展开,但却仍是无法伸直,这是需要慢慢恢复的。

    此刻,他见红娘要走,心中发急,张开双臂去拦,不想却引得筋脉疼痛。

    “你别乱动!”红娘嗔怪道,眼神却是不敢与他碰触,更不敢看向旁边的无忧和公主。

    “红娘,你别走,也没甚害羞的,咱们好好说说话。”李承训揽住她的腰,低声说道。

    在现代,与女伴相互吻拥,本属常事,只是古代碍于礼法,在人前收敛是一种道德约束。

    “你少重色轻友,四位鹰大哥还等待你苏醒的消息呢,还有耶律父子现在情况不妙,你要是有力气,不如过去看看!”

    窦红娘说完脸色一红,她也知道李承训身子还很虚弱,需要静养,可方才他不顾牵动伤口去亲吻她,让她很是尴尬,因此略带发泄地说道,可见他似乎真下地。

    “四鹰救的我?”李承训闻言一愣,便询问了他被救的全过程。

    皇门四鹰原本寻找李承训到了大青山,却听窦红娘说他被耶律风逼迫去了辽庄,由于担心李承训遇到危险,四人便启程前往辽庄。

    在辽庄,四人见到了耶律黩武,却又得知李承训已然逃走,他们并未想到李承训会去幽州,便再次折返回大青山。这一来,他们便错过了李承训大闹幽州城的整个过程。

    窦红娘从四鹰口中得知李承训不在辽庄,心知这家伙可能是去了幽州,便派沙子和阿大二上路接应。四鹰提出随行,他们也很担心李承训的安危,红娘自无不允。

    这一行人走没多远,便发现了身负重伤的白将军和耶律古宇父子,金鳞鹰当机立断,让沙子和阿大先行送他三人回山寨,以免与官府追兵相遇遭受损失,至于李承训的下落,由他们四鹰负责寻找。

    那时李承训早已晕头,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偏离了大青山的方向,正在向草原深处越走越来,而且终于体力不支,晕了过去。

    这也就是李承训命大,来寻他的是皇门四鹰,有小金鹰这样的神物。小金鹰翱翔于蓝天之上,在茫茫草原上发现了他的踪迹,这才引导着四鹰寻到他。

    李承训听完心下感动,“四鹰对我有数次活命,援手之恩,这份情谊让我何以为报?”

    “就是”,无忧插话道,“你可得好好谢谢人家,但是他们这次来是要带你回帝都的!”她后半句话说出,明显神色一黯。

    “不管他,”李承训笑笑,“先带我去耶律古宇父子那里看看。”说着,他便真的挣扎着要下地。

    三女一听连忙劝阻,可他说什么也坚持要去,三女见阻拦不住,只得扶住他道:“去,去,去,你慢点!”

    公主身子不便,没去搀扶她,在前开门引路。红娘和无忧站在他两侧,慢慢扶着他向外走去。

    刚出门口,红娘便吩咐卫兵立刻去报知住在忠义堂后殿的四鹰得知,说是李承训醒了,并请四位稍待,等大将军去探望过耶律父子,再行过去拜谢。

    李承训等人养伤的地方在蛤蟆沟附近新建的唐园中,他与耶律古宇和耶律风父子居处不远,白将军由于其身份的关系,则被安排在唐园中一处相对清净隐秘之所。

    在去耶律风的房间虽然不远,但以目前李承训的身体状况,走得还是很慢,路上他也没闲着,听无忧简单的讲解了目前耶律古宇父子的状况。

    这父子二人没有像李承训那么幸运,能够寻到子母剑阵的空当儿,他们是始终被困在剑阵中的,因此身上的伤情相当严重,可以说体无完肤,每个人都有几处被子剑穿透,伤筋动骨,但二人的伤势又有不同。

    耶律风早在前日便被子母剑重伤,昨日在都督府大战,明显力所不及,但被其父耶律古宇一力维护,使得他承受的伤害远不如自己的父亲大,因此伤势虽重,却非有致命伤,此刻已然苏醒。

    相反,耶律古宇却是伤势严重,时而昏迷,时而清醒。他重伤是两处,一处是腹部被划出道一尺长的伤口,肠子已然暴露在外,并且由于时间太久已经感染。另一处伤是个贯通伤,一柄母剑从其后背刺入,又从胸前透出,虽然避开了心肺要害,但这种疮口太深,很不容易治愈。

    李承训先去看过了耶律风,见他伤势稳定,遂放下心来,与他说了会儿话,安慰他好好养伤,这便起身告辞。因为无论是耶律风,还是李承训自己,此刻需要的都是静养,话可以留到以后慢慢说。

    临走时,他见耶律风眼中的感激之情,炙热浓烈,心里很是高兴,他这一身伤痛,九死一生还是值得的,这人,他应该是交下了。

    除此之外,耶律风还多次提到了他的父亲,其中的真情流露,那无尽的担心,使李承训暗下决心,一定要尽力去救治耶律古宇。

    来到耶律古宇的房间,查探了他的伤势后,李承训眉头凝成了一个疙瘩,眼见这种伤势,必须要做外科手术,把坏死的肠子截去,再重新缝合上,但在这里无法进行无菌手术,感染是必然的。

    古代没有抗生素,便无法有效得抑制细菌感染,只能靠这人本身的身体素质来抵抗细菌大感染,熬不熬的过,只能凭天意,这也是古代人死亡率极高的一个因素。

    “丫头,去拿金针,取火,盐水,还有准备消炎的草药,给他治伤。”

    李承训眼见不救肯定是死,救一下还有望活,他决定给耶律古宇开刀截肠!

第九十一章 外科手术

    以无忧的医术,对耶律古宇的伤势束手无策,她已然用了数种草药,多种办法,依然无法控制其伤情的恶化.现在,她听得李承训说要让她准备针石药剂,心中振奋,连忙下去准备了。

    这时,昏迷中的耶律古宇却稍稍清醒了一些,见是李承训坐在床头,他竟然展颜一笑,虽疼得满头大汗,甚至说话都费力,却仍然开口道:“李将军,不要在我身上费心了,我让风儿跟着你,还望你以后多多关照。”

    “老人家说得哪里话?”李承训忙正色道:“我和风兄君子之交,当会相互扶持。”

    耶律古宇微微抬起手臂,似是在阻止他说下去,“李将军,老夫多年经商,阅人无数,不会走眼。”话到此时,由于疼痛,使他呼吸急促,自然难再开口讲话。

    “耶律伯伯,且莫再开口,安心静待,稍后便会为您疗伤!”李承训忙抓住他抬起的手臂,无奈自己的手臂也有毛病,牵动得伤口一阵疼痛。

    耶律古宇缓过这口气来,豆大的汗珠从眉角落在枕旁,却仍坚持说道:“你绝非池中之物,风儿跟着你,我放心。”

    对于这一句话,李承训并未听真,因为方才他听其提到经商,便忽然想到了洛阳夏家,想到了夏雪儿。

    “伯父,我在洛阳有一个朋友,她从小便带着一个吊坠,那吊坠的内里有一朵与耶律家一般样式的金莲花,不知道这和耶律家有无关系?”

    他拿不准耶律古宇能否挺得过这一劫,他得帮雪儿打听下金莲花吊坠的事情,以解开雪儿心中的疑团。

    “什么?”耶律古宇明显精神一震,“她人在哪里?

    李承训观其神情,便知其中定有故事,但此时正见无忧进来,心想还是治伤要紧,遂安慰道:“伯父,她不在这里,咱们先疗伤,容后再说。”

    “不,带她来见我,我有话问她!”耶律古宇似乎知道自己伤重难医,不肯lang费一点儿时间。

    李承训安抚他说那人尚在幽州,自己马上会派人过去接来,但需要一点儿时间,而现在他的伤情已刻不容缓,必须马上治疗,并希望他好好配合,一定要坚持到把那人接来。

    耶律古宇仍不放心,反复多次嘱咐一定要见到那持有有金莲花吊坠的人,直到最后昏迷了过去,还在念叨。

    “哥哥,你的手?”无忧看着李承训那一直不停颤抖着的双手,满脸怀疑地问道。

    李承训面容整肃,定定地看着无忧,“不,不是我做,是你!”

    大青山原本倒是有个草头大夫,在李承训入主这里的第二天便偷偷地跑了,现在,这里医术最高的就是无忧了,当然李承训除外,因为他伤在了手上,无法操刀。

    “我,我能行吗?”无忧紧张地望着耶律古宇露在肚腹之外的那半截肠子,说话都不甚利索。

    “不怕,一个真正的医者,可以谨慎,但不能恐惧,现在不救他,他肯定死,救他,他还有一线生机。”李承训面色坚定,不容置疑。

    望着他的眼神,无忧也变得坚定起来,“好,哥哥,我就听你的,再难,再苦,我也不怕!”

    “嗯!丫头,”李承训见她如此信任自己,他感到心里很温暖,却没有时间感怀这一切,忙命令道:“丫头,先用金针封住他伤口周边穴道,暂时阻断血脉通过,控制其痛感神经,令其麻醉。”

    李承训开始指导她进行自己也不擅长的外科手术。

    无忧倒是处理过不少伤口,却是从未接触过内脏,眼见白花花的肠子,心里一阵恶心。加之天气炎热,耶律古宇露出体外的肠子散发着阵阵臭气,她硬是强忍着完成了操作。

    “丫头,先用酒洗手,再用盐水洗手,然后把他那段肠子清晰干净。”

    李承训不是外科大夫,根本不会做这手术,来到唐朝以后,他学的也是中医,但现在赶鸭子上架,他也没有办法,总之先把伤口清洗干净,控制感染是不会错的。

    无忧知道自己的任何一个操作都事关耶律古宇的生死,便强忍着心中烦恶与恐惧,按着李承训的指示一步步操作起来肠子上的血污被清洗干净,李承训看到了他最不愿意看到的情况。

    如果耶律古宇仅是肠子露了出来,其实他活的希望还是很大的,只要把肠子推回去,再把伤口缝合上,控制住炎症便好,这样相对来说简单一些。

    而现在的情况却麻烦得多,也危险得多,耶律古宇露出体外的肠子已经部分坏死,这就需要手术切除掉这部分坏死的肠子,可古代没有医用针线,若用寻常针线缝合内脏,必然会引起腹内感染,耶律古宇就凶多吉少了。

    所以,手术截断肠子后,如何再把它缝合上?这成了最大难题,也是李承训在苦苦思索的一件事情。

    “金刀过火,切断坏死的肠子。”李承训断然下令,他知道不能再等,即便是最后实在没有办法,用女人做活的针线缝合肠子,也是在所不惜的。

    耶律古宇只是中间露出体外那段肠子坏死,因此只要切除掉这块,而后把剩下的两段肠子接上便好,就相当于是把弯曲的肠子拉直了,并不会对他日后的生活有任何影响。

    无忧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她已经全情投入到手术当中,那花白的物事,肮脏的血迹,难闻的气味,已经干扰不到她,她只有一个信念:严格按照哥哥说的方法,救活这个人。

    她依言而做,切下了那段坏肠,却不想那肠子里的物事都被挤了出来,虽然她有足够的心理准备,又全情忘我的工作,却还是不由自主的胃中一阵搅动,侧头吐了出来。

    没有灌肠便手术就是这种后果,还极易引起感染,李承训忙令无忧用清水清洗肠子,“快,时间不多了!”

    他发现耶律古宇腹部伤口附近又开始向外渗血,这是封堵穴道时间过长,经脉疲劳导致点穴即将失效的征兆,一旦伤口大量出血,耶律古宇立即便会死亡。

    形势所迫,往往灵光闪现,李承训感觉好似脑中不知哪根神经牵动了一下,便出了一个奇特的念头,随口说道:“有了,你把最细的金针折断,以针代线缝合肠子!”

    无忧使用的金针很细,很软,经过消毒后以此代替针线,不失为一个办法,待耶律古宇肠子长好之后,再行剖腹取出便可,唯一需要注意的是防止金针在他体内乱蹿。

    可无忧却一阵愣怔,他不知道李承训口中所说的金针为线如何操作?金针再软也无法打结,如何能把它们串联一处,捆住肠子?

    李承训直视无忧双目,“丫头,先把金针分成数段,打成两头钩子的形状穿合到两端肠头上,一定要固定好!”

    这是一个好办法,把金针固定在肠头上,只要不做剧烈运动,当是不会乱蹿,不过这这样一来,需要极其精细的操作,对无忧是个考验。

    而李承训却在想另一个问题,那就是耶律古宇如何进食?现代可以直接在经脉注射营养液,甚至直至创口长死,那现在怎么办?

    手术进行了足足两个时辰,无忧既累又紧张,手术一结束便瘫坐在地。

    同样,李承训也由于精力耗损太大感到一阵阵头晕目眩。

    接下来的清洗伤口,上药,包扎等其他工作,便不用无忧再动手了,自有人进来帮忙。

    原来,按照李承训的安排,无忧已经组建了一只大约二十人的医疗队伍,这些人都是在暗影堡跟过来的那些女人,以阿卡莎带队,这些女人上阵未必行,但做护士还是绰绰有余。

    耶律古宇还未苏醒,无忧需要在一旁随时观察他的情形,李承训特别交代先不要给他喂食任何东西,待明天看情况可以适当给他喂些流食,到时他会亲自过来检验食物。

    李承训在红娘的搀扶下,退出了耶律古宇的房间,他要去看一看白将军,并有事情与他一谈。

    “老爷,耶律先生的情况怎么样?”窦红娘见李承训脸色并不好看,遂问道。

    李承训深吸了一口气,“能活三天便已经是奇迹了,希望雪儿可以赶得回来。”

    “什么?”红娘显然吃了一惊,你们废了这么大的力气,怎么还会是这种结果?

    “他除了断肠,还有胸口的一处大伤,加之浑身刀口,血流了太多,他现在是虚弱至极,一旦感染,如何能扛得住?而可能不被感染吗?所以他几乎是必死无疑。”

    李承训摇了摇头,似是不愿再谈,他这样做只是尽力而已,总不能看着对方就这么死去,转移话题道:“我觉得耶律伯伯与雪儿之间一定有什么瓜葛,所以还是尽快把雪儿接来才好!”

    “行,那让沙子去吧!”红窦红娘心情也随之黯淡。

    “还是让阿大去吧,我放心,雪儿也放心!”李承训比较信任阿大。

    红娘略显犹豫,“阿大一直在照顾白将军,让她离开了恐有不妥!”

    “哦,这样,”李承训不再言语,他打算看看白将军的情形再说,无论是沙子,还是王苑都不是理想的人选,幽州乃虎狼之地,非有一身好武功,那是去不得的。

    白将军的住处离他们的距离不远,但在一个相对位置较偏的角落里,那里有守卫把守,只有阿大可以进出,目的自然是为了保护其特殊身份。

第九十二章 白将军罗成

    在去探望白将军的路上,红娘向李承训说讲了目前大青山形式,用山雨欲来风满楼来形容此刻摇摇欲坠的大青山,最为恰当不过了.

    先说外忧,官军每日都在向大青山下的豹子林增兵。现在,红娘粗略的估算了一下,官军已经从当初的五千人,至少增加到了两万人,而且还在陆续不断的增兵中。

    他们很明显是针对大青山的,因为这些官兵并没有全部驻扎在豹子林里,而是分块成堆的成一个扇面,把大青山下山的所有通路全部封死,任何人不得通行。

    至于内患,那就是大青山现在并未稳定,那些马贼很可能随时反水,且不说官军在豹子林驻扎的当日,山寨中便有十数人投奔官军,何况官军现在日日增兵,截止到目前为止,寨子内的人跑了差不多三百余人,剩下的加起来勉强够二百个,面对二十五倍于己的官军,根本就毫无胜算。

    更要命的是李承训现在走路都需要人搀扶,不仅不可能出面稳定局势,相反还要隐藏行迹,若是让那些心思不稳的部下知道他目前的情形,那开溜的马贼还不知道要有多少呢。

    窦红娘想不到有什么好的办法,只能是一面传令各头目加紧约束部下,一面安排人手去加紧构建工事,说完这种种愁情,凤眉难展,“红娘,你即刻去召集除值守之外的所有马贼,安抚他们说我已经有了退敌之策,请大家稍安毋躁,服从命令。第二,再次严明军纪,再有临阵投敌的叛徒,格杀无论,可以把唐园的守卫分出一些,放在山口等必经要道。第三,把所有的黄金白银抬到那些马贼面前,告诉他们守住山寨,每人十两银子,每得一颗官军人头加一两银子。”

    他这样做其实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安抚军心。红娘听得频频点头,已然心领神会。

    说话间,二人已经到了白将军门外,正见阿大端着熬好的药向这边走来。

    “阿大,白将军情况怎么样?”李承训远远喊道。

    阿大闻言停住步伐,向他二人走来,“参见大将军,主人,白将军好多了。”她现在还是习惯称呼窦红娘为主人。

    “阿大,我想去探视白将军,请帮我通传一声。”李承训敬重白将军为人,又是自己的救命恩人,顾而如此客气。

    “大将军,您去还要什么通传?请随我来。”说完这话,阿大脸色竟然微微发红,明显多出一丝不自然。

    这如何瞒得过李承训那双探究百兽奥秘的眼睛?他呵呵笑道:“你还是帮我通传一下,他的身份特殊,若是我冒然进去,便是唐突了。”

    “是!”阿大弱弱的答了一句,捧着药罐转身走了进去,不消片刻又赤手出来,亭亭玉立在门旁,“大将军,白将军说您可以进去!”

    公主不愿见外人,因此在李承训去看望耶律风父子前便已回转,而无忧则在看护救治耶律古宇,因此目前就是红娘一人在搀扶着李承训。

    “阿大,帮忙啊!”红娘看着门口傻站着的阿大,出声吆喝道。

    阿大微微一愣,而后红着脸上前,在另一侧轻轻搀扶着李承训的胳膊,伴着他缓缓向房门走去。

    及至门口,有守卫帮忙开门,阿大却似乎不放心,她忙松开李承训,向前探步,用身子倚住门,以方便红娘和李承训进入。

    窦红娘见状,抿嘴一笑,却未言语。

    “嗬!”跨步而进的李承训终于见到神秘莫测的白将军的面容,不禁眼前一亮,心里不仅暗赞了一声。

    白将军应该是四十岁上下,长得算不得漂亮,身上却有一种令人着迷的气质,那被日光晒得黝黑的皮肤,那浓重的双眉,深邃的眼眸,坚挺的鼻子,方直的嘴形,特别是脸庞那一圈络腮胡子,使其看起来格外显得勇武。

    他正斜靠在床上,见李承训进来,笑道:“我就知道你能活着回来。”

    李承训忙抱拳施礼,只是这双臂不好用,两拳始终未能合上,“李无名感谢白将军的救命之恩。”

    他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因此自报家门,总比日后让白将军看破其身份来得坦荡。

    之所以用“李无名”这个化名,一是因为这名字在江湖上响亮,是他一直行走江湖以来的用名,更重要的是这是后来李世民的赐名,他若是不用,再用回李承训的名字,明显是抗旨不尊嘛。

    “原来是大名鼎鼎的李无名!”白将军微微颔首,显然是对李承训的坦诚相待表示认同,“感谢的话就不必了,我的命也是这位阿大姑娘给拣回来的,再经过尊夫人的救治,才活下来!”他说话很谦虚。

    李承训知道他是豪侠仗义之人,便也不再说那些虚套话,在红娘的帮扶下坐在了他的床头,转而先对红娘说道:“去吧,按我嘱咐的办!”

    “诺!”红娘行以军礼,又转头对白将军行了一礼,这才转身出去,安排李承训方才交代的事情去了。

    阿大见状,稍稍犹豫了一下,终是没有退出去,而是近身来到桌前,捧起了之前她放在那里的药罐,怯生生地道:“大将军,白将军喝药的时间到了,可否,可否……”

    李承训见阿大声音越说越小,头越垂越低,心中奇怪,这哪里是阿大的性格?阿大为人直率,说话简单干脆,现在怎么会如此反常?难道是?不会吧,这么快?

    阿大此刻很觉尴尬,见李承训和白将军都望着自己,她更是不敢抬头,“那,那我过会儿再来。”说着,她便要退出去。

    “慢着,先喝药!”李承训连忙招呼阿大。

    阿大回身,却愣在当地,却搞得李承训哑然失笑,“那,要我回避?”

    腾得一下,阿大的脸红透到了脖子根,连忙低头进步,来到白将军的窗前,神情扭捏,却不得不抬起手来,一勺一勺的喂白将军汤药。

    阿大虽然武功阴狠,但毕竟是个女人,照顾人还是温柔得狠的,相信不是李承训在旁,她会自然得多。

    而白将军就像一个听话的孩子,药送过来便张口,吞掉,然后等待下一勺,但他的眼睛会死死地盯住她,把阿大看得却是不敢直视他。

    汤药很快便喂完,阿大忙收拾碗筷,招呼也未打,便逃也似的跑出了门外。

    李承训心中暗笑,此情此景,即便再傻的人也能够明白是什么情况了,他现在始明白方才自己提说让阿大去接夏雪儿,红娘欲言又止的缘由了。

    见房内已无其他人,他立时面容整肃,语气低沉地道:“白将军深受重伤,本应留在我大青山休养妥当才是,但是现在山下已聚集了大量官军,并且封锁了出路,看来官府不日将会对大青山用兵,这里已成险恶之地,因此某打算派人从后山小路,把你送离这里。”

    他这是在激将,已算准白将军不是那见风倒的势利之人,这样说,只是希望能得到白将军关于如何守山的指点。

    “哼!”果然,白将军冷哼一声,“李将军伤得不轻,何时走?”

    “大青山,是我的家,我自是死战不退!”李承训轻描淡写,神情坚定。他这也是没有办法,茫茫草原,他现在这般伤势能躲到哪里?

    “那好,若当白某是朋友,便休再说这种话,就算我躺着不能动,也能杀敌!”白将军讲话间豪气干云,丝毫不为伤势困扰,即便他咳了两声,也没有减弱他丝毫威严。

    李承训也是哈哈大笑,牵动伤口,未想咳嗽却也觉得喉头发紧,咳嗽了两声,才说道:“白将军果然义薄云天,那好,真人面前不说假话,请白将军教我,如何退敌?”

    白将军面上带着坏笑,“我向来独来独往,打得过便打,打不过便跑,这带军打仗之事,非己所长,如何教你?”

    “白将军,我可是诚心求教。”李承训面色一整,作了个揖,好似刘备三顾茅庐之大礼。

    白将军见他认真起来,也立刻收敛神情,直言不讳地道:“某观大将军乃智勇双全之才,指教不敢当,咱们共同商议对策便是,某定然竭尽所能,助你守山。”

    虽然他比李承训的年纪大上一些,但他素闻李承训的才干,今又见其的确是有勇有谋,心中感佩,说起话来也是格外客气,他为人孤傲,却不是对谁都如此的。

    “好,”李承训见对方允诺与其商议策略,心知这个朋友他是交下了,心下十分欢喜,“白将军,关于守山,我的确有些想法,现在与你说出来,请你帮忙参详一下。”

    “李将军,请讲,”白将军又补充道:“某姓罗名成,以后称呼某罗成便可!”

    “姓罗?”李承训吃了一惊,这,这还真有罗成?略微迟疑后,他开口问道:“敢问罗兄与燕王罗艺?”话说半句,他停住了。

    罗成点了点头,“不瞒李将军,家父正是燕王。”他隐藏了近十年的秘密,今日终于说了出来,因为李承训向他公开了自己的身份,他自然不好再隐瞒下去。

    “呀,失敬失敬!”李承训连忙再次抱拳施礼,“当年令尊携燕云十八骑,横扫突厥,威震塞外,使得匈奴莫敢侵我大唐边疆。”

    罗成尴尬地笑了笑,“家父一步错,千古恨,不提也罢,如今大敌当前,咱们还是谋划守山策略吧。”

第九十三章 再遇四鹰

    所谓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李承训闻言自然便不再此事上纠缠,他知道贞观元年在幽州的那场变故,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史书载贞观元年正月十七日,罗艺因与太宗有隙,担心遭到报复,便假称奉密敕,麾兵入朝,途中趁势占据了豳州。太宗命令长孙无忌与尉迟敬德率兵讨伐罗艺。朝廷大军还没抵达,罗艺便被杨岌打败。罗艺便抛弃妻子儿女,带领数百名骑兵逃奔突厥,后来被左右杀死,首级送往京都。

    这是史书中提到关于罗艺子女的只言片语,可以肯定的是罗艺是有子女的,只是正史中并未有其姓名和事迹的任何记载。网上所谓的“史籍记载,罗艺有子名成,事迹不详”之类的说法纯粹是好事者杜撰出来的,以讹传讹。

    这历史观在他心中根深蒂固,因此当他听说罗成二字时,吃了一惊,不过他很快便镇定下来,细想这人十年来隐姓埋名,始终以面具示人,便不难发现其游离于历史与野史之间的奥秘了。

    天下之事,捕风捉影多矣,因此罗成其人,或许有,或许没有,至少是有些个端倪,因此后世才会有小说提及。而从另一个角度讲,由于罗成始终隐居塞外,以白将军之名行侠仗义,自然在朝堂上的皇帝和史官并不知道这个草莽英雄便是罗家罪臣之后。

    所以说,作为野史,作为小说,我们不妨信其有,何乐而不为呢?

    李承训与罗成二人已然彻底敞开心扉,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知不觉时间匆匆而过,已经畅谈了一个时辰。古时的一个时辰可是现代的两个小时,要不是他们都身上有伤,怕是还要谈下去。

    从罗成的房间里出来,李承训兴高采烈,信心满满,他的退敌之策经过了罗成的润色,更趋完美,如不出意外,他将书写以二百人战退数万大军的辉煌战史,不过这可能吗?贾维不是木头,也会临机应变。

    窦红娘此时已回到这里,正和阿大说着闲话,见李承训红光满面,哈哈大笑地走出房门,虽然步履维艰,一摇三晃,但至少说明其心情很好,看来定是破敌有策了。

    她忙上前扶住李承训,又交代阿大细心照看白将军,这才拉扯着他出了这个别院,谁知他们刚踏出门口,便撞到了一人。

    “大哥,这小子还活着吧!”一位白色短打容行飘逸的男子开口说道。

    “这小子那么狡猾,能死才怪!”一位青衫女子,发髻高挽,声音中正浑圆,她随后趋步赶到。

    “我看他这次纵然没死,也褪了层皮,看他这一身粽子皮!”一个身材不高,却全身结实健壮的男人接话道,他手臂特别的粗大,微微泛着红色。

    还有一人也已走到李承训面前,却是并未开口,这人满头金发,浓眉大眼,虎背熊腰,特别之处是肩头一只小巧金鹰,啾啾鸣叫。

    这四人正是皇门四鹰,说话的分别是,傲天鹰保哲,出塞鹰曲新娣,铁手鹰李鲁胜,和金鳞鹰林有全。

    李承训呵呵一笑,他看看自己一身被绑的布条,虽然无忧充分考虑了天气炎热而采取了宽松的绑缚方法,但远远望去,还是显得臃肿,对于出塞的粽子一说,颇有同感,“李无名见过四位哥哥!”见到这四人,可谓是他乡遇故知,李承训从心底里往外的感到高兴,甚至都有些眉飞色舞了,忙推脱红娘的帮扶,躬身行礼。

    “行了,我们可受不起!”傲天鹰保哲上前一把扶住他。

    “让四位哥哥久等了,无名正要找几位拜谢救命之恩,并有一件要事相求,非是四位不能得办!”李承训真是不外道,开口即如正题,这也怪不得他猴急,非常时刻,没时间绕弯弯。

    四鹰闻言一愣,相互对望了一眼,心道这小子倒比皇帝还不客气!就算是李世民召见他们,也都是要寒暄一阵,再吩咐他们办事。不过四人倒未往心里去,也并未见怪。

    “呵!你小子倒不知道客气?”铁手鹰李鲁胜略带调侃地怪笑着道:“我们可是奉皇命来拘捕你的!”

    “鹰二哥,你们一句话,小弟就跟你们回去,纵然让皇帝处死,也让你们好交差,”李承训话锋一转,又道:“可是这样一来,岂不是害了你们?”

    “你什么意思?”出塞鹰曲新娣不解。

    “我是虬髯客大哥的四弟,你们是他的徒弟,我便是你们四师伯,那时江湖传言四鹰为求荣华富贵,把自己的师伯交予朝廷,你们的名声可就毁了!”

    李承训嘴角带笑,望着四鹰脸色涨红的样子,心中暗暗好笑,他算准了四鹰是不会为难他的,否则便不会送他回大青山,而会直接送去幽州救治,相信贾维也得给他们面子。

    “好你个油嘴滑舌的小子!”曲新娣知他在强词夺理,倒也不让他,“我们是奉皇命行事,皇命难违,江湖人士也可以理解的。”

    “好了,咱们出去再说。”金鳞鹰话,还是相当有权威的。

    窦红娘扶着李承训跟随四鹰出了院子,阿大这才掩上院门,回到屋内,先给罗成倒了杯水,再来到他的床边。

    “是皇门四鹰吗?”罗成依然半躺着,接过水杯,喝水前问道。

    “是,”阿大应了一声,补充一句,“他们的关系很好,你不用担心!”

    罗成喝过水,把水杯又递送给阿大,“和我讲讲李无名的事情,好吗?”

    “为什么?”阿大突然提高了警惕,“他是我的主人,我不会背后说他的。”

    罗成忙道:“阿大姑娘不要误会,是我觉得李将军真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因而起了好奇之心。”

    他这是真心话,通过方才他与李承训的谈话,他真的对其佩服的五体投地,因为李承训提出的整个方案,简直是天马行空,无懈可击,使他佩服之至,而他其实只是在帮他校正这个计划的一些细微之处,使之更加完美而已。

    “你觉得他很厉害?比你呢?”阿大突然精光一闪,提出了这个问题。

    罗成向来孤傲,却非是自大狂,在比他优秀的人面前,他向来是坦荡服气的,“他现在的武功不如我,对草原的情势了解不如我,其他的都比我强。”

    “呵,”阿大轻声一笑,“想不到你白将军还有服软的时候?”

    她说完便双手去搀扶他,令他躺下,因为他坐的已经太久了。

    罗成很顺从的配合着,小心翼翼地躺在了床上,“阿大姑娘,真是不好意思,这么麻烦你!”

    阿大脸色顿时红得如同滴血,立时转过身去,逃也似的跑了开去,“我去给看看午间吃些什么。”他如此强烈的反应,其实是事出有因的。

    罗成的伤在心脏边缘,又是失血过多,双手根本用不得力气,所以这一日来的吃喝拉撒,都是阿大在照顾,这对于一个相对保守的女孩子来说,是何其尴尬?

    但是窦红娘却一定要阿大来照顾,一来是罗成的真面目见到的人越少越好,二来是她见阿大因为三位兄弟的死整日愁眉不展,加之其年龄与红娘相仿,已属于大龄剩女,便有意如此安排,希望二人能擦出火花,也了却她一件心事。

    李承训与皇门四鹰边走边说已回到了自己的住处,感觉浑身乏力,好似要虚脱一般,他仍然勉力邀请四鹰进屋坐坐。

    四鹰知道他跑了一上午,极需要休息,由金鳞鹰开口道:“咱们改日再来探望小师伯,”毕竟金鳞鹰比他大上三十来岁,叫这年轻人师伯还真是别扭,可古代师傅为尊,师门为大,他必须要这样称呼。

    “至于师伯母的事情,小师伯请宽心,我立即让三妹和四弟同去,不出两日定当回返,但请小师伯也仔细想想我与你说的话。”

    “那就多谢几位兄弟了!”说完,李承训又分别向出塞鹰和傲天鹰施礼,以示感谢,而后又面对金鳞鹰道:“至于鹰大哥所提之事,也请你放心,我心中有数!”

    他的确是太累了,便没再挽留他们,目送他们离开之后,才在无忧和红娘的搀扶下回到屋内,躺了下去。

    无忧和红娘二人知道他急需休息,便也没多说,在无忧把过脉后,二人也相携退了出去。

    李承训虽然困顿,可想睡着也不是那么容易,脑海里一直在回想在路上,他与四鹰的谈话。

    不出李承训意料,四鹰丝毫没有犹豫,便同意把夏雪儿即刻接回来,但他们也向李承训提出了一个请求,让所有人都犯了难的请求。

    皇门四鹰要李承训跟他们回京复命,他们的确是大唐皇帝李世民派来的,而且还带了皇帝口御:“李承训随四鹰回朝面圣,算其自首,如若不然,命四鹰将其绑缚进京,论罪从重处罚。”

    也就是说,李承训无论愿意与否,都必须立刻与四鹰一起回帝都,如若不然,不仅是他抗旨不尊,同时四鹰也是抗旨不尊。

    抗旨的事情,四鹰是肯定不做的,因此他们会使出一切手段把李承训带回帝都,这就是金鳞鹰名人不说暗语的地方,一切摆在了台面上,你李承训看着办。

    其实李承训听到这道口谕,心里的感觉不是恐惧,而是感动,感动于皇帝对自己的恩情。细细想来,无论李世民是爱惜他的才干,还是为了弥补自己杀兄篡位的过错,总之可以肯定的一点是:他对李承训是真的好,倒是李承训自己却有许多不当之处,什么叫“他随四鹰回朝面圣,算其自首?”既是自首,那判罚便可轻可重,完全在皇帝一念之间。

    “什么叫“绑缚进京,论罪从重?”皇帝若真是恨他入骨,完全可以把他以抗旨罪诛杀,带着人头回去即可,这明明还是要让李承训活着。

    李承训知道此刻就算是回到皇帝身边,皇帝也是不会杀他的,因为圣旨上表露的意思很明确,而以他现在实力,李承训完全没有要诓他。

    可是目前大青山危如累卵,他是绝对不能走的,看来他又要愧对皇帝了,如何打发四鹰回去,让他们与李世民交差,是现在李承训想解决的问题。

第九十四章 战旗与木牌

    一连七日都风平lang静,李承训则是越来越寝食难安,伤势刚刚好一些,便整日闷在作战室内看地图.

    这作战室是李承训规划成立的,也就是古时的中军大帐,里面有沙盘,有地图,都是他命令沙子等人实地勘测后亲自动手绘制的。

    “大将军,你吃口东西吧,”窦红娘一身戎装走了进来,见到桌子上一口未动的饭菜,不禁皱起了眉头。

    “今日山下增兵了吗?”李承训知道进来的是红娘,却头也没有抬,目光仍盯在沙盘上,似乎正在计算着什么。

    “今日没有,不过探子回报,似乎官军中有大人物到了,”红娘来到他的身旁,轻声叹气道:“早上去看了白将军,他还是建议咱们撤,不如-”

    李承训目光深邃,缓缓地道:“我也不想打,可若是不过这一关,咱们便只能是流寇,永远上不得台面。”

    原来,这大青山下的豹子林中官军已然增兵到五万,小小的树林装不下这许多官军,他们便在山下一堆一簇的安营扎寨。

    而他们大青山马贼原本有五百人左右,由于每日都有逃入官军的人,到现在堪堪也就二百来人了。

    这力量悬殊,以二百对五万,还要去守?岂非是儿戏?这种情形是任何人都始料不及的,谁能想到官军会如此兴师动众,派出如此之巨的队伍,去剿灭一个小小山贼?

    包括白将军,耶律风在内的所有人,都未想到平时雷声大雨点小的官军,这次怎么这么不开面子,动了真格的?因此他么都劝李承训暂时放弃大青山,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不过,李承训对于官府如此重兵压境却并未使感到意外,他知道以贾维的手段必然会探知他杨有道便是李承训,当然会不遗余力来杀掉自己,而大青山山高林深,即便如此重兵贾维也会觉得还不够。

    李承训也不是没有想过率队逃走,但在茫茫草原之上,就算是走,又能走多远?要到何处安身?近了肯定被贾维剿灭,远了肯定被突厥吞并,到最后能活下来的能有几人?而且如此一来,自己辛苦建立的队伍肯定就此被打散,更如重要的是他会失去草原人对他的信心。

    所以他这一战是不仅是生死之战,而且是信心之战,是必战之战。那有战的可能吗?李承训认为有,战斗不一定非要胜利,区区二百人也不可能与无完人抗衡,但他必须要让草原人对他建立起一种信心。

    “报,大将军”门外是沙子的声音。

    “进来,”李承训说完,把目光抬向门口。

    沙子脸色冷峻,一头虚汗,那矮墩的身形行色匆匆,“大将军,幽州大都督贾维亲自挂甲攻山,现在拦是不拦?”

    李承训目透精光,霍然起身,“放他进来,咱们按计划行事,”终于要碰撞了。

    五万的兵力根本不可能围困山高林深的大青山,而且贾维很清楚,以李承训的智力,以此手段根本抓不住他,或许他现在已经跑了也说不定。

    所以,所以贾维并没打算一次成擒李承训,他的目的是占领大青山,以铲除李承训的立脚之地。根据这一指导思想,他把兵力分做两部分,三万官军从正面攻山,各一万的兵力分列在主攻方向的两侧,尽可能的向两侧迂回,保持队形以为探查,追击。

    贾维从山脚下长驱直入,并未见到大青山上有一兵一卒,使他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猜测:李承训终究还是懂的以卵击石的道理,应该是带着人撤走了,毕竟拉起一支队伍不容易。

    眼看便要到大青山寨门门口了,他眼看见空无一人的大寨门口,竟有一面飘扬的大旗,和一个巨大的木牌,遂命令部队停止行进,只有一块牌子和两面大旗矗立在大门口。

    “这?”看到这些,所有人都讶异了,他们开始怀疑自己的主帅是不是搞错了。

    那一面大旗上飘着斗大的几个字,“大唐定远将军”,另一面旗帜上赫然绣着一个“李”字,这些都是由阿卡莎带队的医疗女兵们,用大唐的军旗连日赶制的。

    她们所用的材料完全来自于万马堡仓库,那里是当年大唐进攻突厥人的草原据点之一,后来被乌满天从官府军中私下买了去,而官家的那些库存装备,也都归了他。那里不仅有战旗,还有铠甲,前些日子突厥马帮红刀头虽然占了那里,却只拿走了金银等值钱之物,这些东西对他们没用,事后李承训又安排人把他们运回大青山来,现在却派上了用场。

    如果说这些旗子令贾维感到迷惑,那木牌上的内容,则令他恼火万分,只见那牌子上漆写的字是:“大唐定宁远将军李无名,为保边安民,特以大青山为营地,将为大唐之将,兵为大唐之兵,誓死效忠当今陛下。

    “哼,”贾维冷哼一声,心中却是怒极。

    一日前,他得到金甲派人送来的密报,说是已确定是大青山马贼劫走了耶律古宇父子,而且这父子二人都还活着,除此之外,还说了两个更重要的消息,一个是证实了大青山的杨有道便是李承训,还有一个便是探到大青山南坡有个绝密小道可以通到大青山山寨。

    金甲是花了六天的时间才最终证实这条消息,并他把传递给贾维的。

    起初,他没敢直接派兵入山,唯恐惊动山上的马贼,便只能从山上叛逃下来的村民,或者周围的居民口中探知这些事情,以免使得对方警觉而逃之夭夭,相信这绝对不是大都督愿意看到的事情。

    其实,若要探查出李承训的身份并不难,他身边有四位特点分明的姑娘,有那只惊世骇俗的红毛猴子悟空,有效仿百兽和驱兽的本领,任意一点,都可以断定他的身份。

    花了两天的时间,金甲便把上述情况摸了个**不离十,而且还有个意外之喜,便是听说大青山的后山有一条不为人知极其崎岖难行的山路,可以直通大青山山山寨。

    金甲是稳健的人,对于所有这一切,他必须要亲自派人验证一下,便选派了军中三位出色的斥候进山一探究竟,之后便开始了紧张而焦急的等待。

    三日后,终于有一名斥候回到大营,这人细说了山里的情形,说整个大青山上的人似乎没有逃走的意思,正在建设各种防御设施,操练兵马,为守山而做准备。

    同时,他肯定了杨有道的身份就是李无名,而且伤势不清,那山后小路也已打探清楚,竟然是直通大青山李承训的“后宫”重地——唐园。

    内心振奋的金甲,为了使贾维能够掌握第一手资料,便令这名斥候连夜绘制了那条山路的地形图,并有意栽培他,令他不辞辛苦,连夜飞马去幽州传报消息。

    那斥候一听,果然大喜,连连应诺,这是在大都督面前露脸的机会,求还求不来呢。他准备好一切后,便踏上了去幽州之路,甚至早饭都是在马背上对付的,终于在天明之后到达了幽州城内都督府。

    贾维果然极为重视,对其大加褒奖,然后把他引入密室,详细听了这斥候的汇报。

    可是万没想到的是,贾维在听了这斥候的密报之后,竟然一掌击碎了他的天灵盖,然后命人把他抬了出去,说这人被马贼收买,意图行刺。

    随后,贾维立刻便提点兵马,向大青山而去,而他率军亲争的由头是:大青山马贼杀官劫狱,放走重犯耶律古宇和耶律风,必须捉拿归案,如有反抗者,格杀勿论。

    豹子林中的金甲是在见到贾维的时候,才得知他派去的密探被贾维给杀了,不由得一阵心疼,那可是他手上重点培养的嫡系。

    贾维一口咬定那斥候是被李承训收买了的,否则何以他一人能独自生还?再说,自己与这斥候无冤无仇,也没有杀掉他的理由。

    金甲本是贾维的下属,虽然心存疑虑,可也无奈,再说他也的确是想不到贾维有杀人的动机,也只能将信将疑的信任他。

    其实,贾维杀这斥候的确是为了杀人灭口,但却不是为了保密那条山路,而是为了保密李承训的身份,他要杀掉李承训,那么一切知道李承训身份的人便都要永远的闭嘴。

    他这样做也是有一定的苦衷的,皇帝的密旨中有捉拿李承训的字样,却没有诛杀字句,且口口生生要把李承训怎样怎样,那意图很明显,便是要活的。

    贾维与李承训已成死敌,他决不能允许李承训顺利回到帝都而被皇帝重用,所以,他要杀之永除后患,但若是没有圣旨便诛杀“当朝驸马”、“定远大将军”,这个罪名他可担当不起,若皇帝降罪,那可不仅是自己的官做到头儿了,怕是自己的人头也保不住了。

    所以,他必须要抹去所有知道杨有道身份的人的印记,包括他自己在内,都要装作事前并不知道这件事情。自然是不知者不罪,那皇帝即便不高兴,也不会拿他怎样,或许这件事情隐藏得更好,皇帝根本不知道李承训已经死了。

第九十五章 蛇谷道

    贾维想到的,李承训自然也能想得到,两人对手多年,都很了解对方。

    李承训见他不断增兵豹子林,便已知其杀意浓浓了,自己现在是以杨有道的名号在草原上扬名,没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即便有些头脑快的人物,对其有所怀疑,只要他不承认,别人也只能是猜测,没有证据,谁又敢说什么?

    现在,官军大兵压境,他既然不想走,便要战,可要打仗,难免会有死伤,别说李承训如今是个逃犯,即便是在职的大将军,或者当朝的驸马,他也不能与官军对抗。

    如是杀官,那意味着什么?意味着造反,不是死罪也是死罪了,而且他还是有案底的人,还是令皇帝耿耿于怀的前太子李建成的儿子。

    如此不打不行,打也不对,李承训当真是奇虎难下,便想出了这么一个招术,用旗帜和木板,表明自己的立场和态度,一旦真的开打,他也好有个说辞,其实那木板上的每一句话都是经过他细心琢磨的。

    先说这“大唐定远将军”的大旗,那是表明了自己的身份,虽然他从帝都不辞而别,可皇帝自始自终并没有发诏书免掉他这个将军之职,所以他敢挂出来。这可是皇帝亲封的,你贾维不认得?

    第二面“李”字大旗则更狠了,这李姓为国姓,不是谁人都可以姓的,是李便为皇帝三分亲,何况自己还真的是当朝驸马,皇亲国戚。你贾维若要砍断这面大旗的时候,得细细思量一番。

    再说木板上的刻字,“大唐定远将军李无名,为保边安民,特以大青山为营地,将为大唐之将,兵为大唐之兵,誓死效忠当今陛下。”

    全文没有一处是奉召行事,却体现了自己身为大唐子民的忠勇,同时也表达了自己对皇帝的忠心,你贾维若是再装糊涂,以剿除山贼杨有道为借口,怕是说不通了。因为上面写的很清楚,我是李无名,我忠心待主,看你贾维能乃我何?

    李承训与贾维这种暗地里的较量不是一次两次了,双方你方唱罢我登场,互有胜负,这一次,又会谁占据上峰呢?

    贾维脸色铁青,“大胆山贼杨有道,居然敢假冒当朝驸马愚弄本都督,给我把这木牌捣毁,旗帜收缴,留待抓住贼首后,一同往解京城。”

    他怒吼连连,作出一派大义凛然的样子。

    金甲心中奇怪,为何大都督一定要否认此人是李无名?他的斥候,大都督不信任他,给杀了,如今山贼自己承认,他还是不信。

    “我明白了,”金甲突然开了窍,他想起去年在幽州城极其嚣张的饿老虎便叫李无名,后来这人突然人间蒸发了,不排除是与大都督有了嫌隙。而按这木板上所说,这山寨上的人是当朝驸马李无名,很可能他们就是同一人,所以才彼此怨恨,不死不休。

    这是几乎现在所有知道一星半点内情人的想法,他们不会去想饿老虎大杀四方的时候,李承训正在帝都迎娶公主,从时间上根本说不过去。

    或者是他们宁愿相信这两人就是一个人,因为这些事情太复杂了,非是他们这些外人可以了解的,而且,这与他们的关系也不大,总之奉命行事便好。

    历史便是这样,无论是真实发生的,还是虚构而成的,随着时间的推移,总会背离他原本的真相的完整。

    贾维是带着三万官军拉成一条直线向上推进的,推进的方向是主峰峰顶,大青山马贼的大本营,忠义厅和唐园。

    大青山是个规模较宏大的山群,有大大小小七十余个山头,以其一枝独秀的主峰九峰山来划分,可以将其大致分为三个部分,即前山,主峰和后山三个山头。

    所谓前山,便指的是九峰山北坡,那里平缓,剥蚀残余的低山丘陵和盆地交错分布,逐渐与内蒙古高原连在一起,因此是进山的主路,沿途有数个关卡艾口。

    主峰便是大青山海拔最高山峰九峰山,海拔两千余米高,山顶常年存在冰霜,因此历代大青山寨主便都把山寨建立在半山腰,并在那里依据地势隘口建立了许多堡垒工事,这里也是通往后山的必经之路。

    后山,便是山寨之后的大片山林区域,连通南坡,难坡陡峭,为明显的构造断块地形,断层崖被侵蚀切割,形成一系列断裂三角面,分布有侵蚀残余的低山和众多的山沟,这些山沟雨季会有大量的蛤蟆藏身其中,这是蛤蟆沟的来源,唐园正是建立在这片险要地势之中。

    贾维率军已过了整个前山,没有看到一个大青山马贼,看到的只是废弃的工事,和四处飘扬的大唐军旗,他心中暗暗思付:看来这李无名不傻,定然是跑了,毕竟以卵击石的蠢事谁都不会干。

    “怎么回事?”他正想着心事,却发现前军已然停了下来。

    “报,”一名探子这时急急来到他的身前,跪报道:“前方又发现一块木牌,金甲将军已经命令部队停步待命。”

    “走,看看去。”此时已近山脉中段,马匹行进不得,贾维早就弃马步行,不到一刻钟,他便来到前军。

    “大都督!”金甲上前抱拳道:“此处叫蛇谷道,地形极其险要,请大都督定夺。”

    贾维既没有去看木牌,也没有回答金甲的问话,而是四处打量起这蛇骨道周围的山势来,不由得心下暗赞这是绝好的兵家用兵之地。

    蛇骨道其实就是一个半山腰向上的峡谷通道,两侧高山峻岭,郁郁葱葱,可隐得数万伏兵不为人所察觉。中间一条通道顺坡直上大寨山门,这路横向仅可容十人并行,纵向距离也就半里地之遥,。

    “很好,知道这是个绝地,”贾维嘴里对这位得意门生透出赞许之意。

    所谓绝地,语出孙子兵**述九种地形以及应对之法,原为为“圮地无舍;衢地交合;绝地无留;围地则谋;死地则战;涂有所不由;军有所不击;城有所不攻;地有所不争”

    其中“绝地不留”的意思是如遇环境险恶生存困难的绝地,就不要停留的意思,现在这里的地形,便是绝地,绝对不能在其中停留,甚至是从中通过都会有极大的风险。

    “去把那木牌给我拿来。”贾维心中冷笑,却不会踏前一步,他兵书战策也是读了不少,历史军争的典故也知道很多,不可能不知道战国时魏国大将军庞涓死于马陵道绝地的故事。

    战国时期,齐军军师孙膑与魏军大将军庞涓是师兄弟,师从鬼谷子学兵法。下山后,庞涓妒贤嫉残害了孙膑的双腿,并把他软禁起来。

    孙膑知道庞涓居心叵测,便装疯躲过杀身之祸,之后再齐国使者的帮助下逃出了魏国,投靠了齐王,他心灰意冷,执意报仇,便担任了齐国的军师。

    在一次围魏救韩的战争中,孙膑利用计策把庞涓引入到马陵一带,那里道路狭窄,树木茂盛,地势险阻,实在是打伏击战的绝好处所。

    于是孙膑就利用这一有利地形,选择齐军中一万名善射的弓箭手埋伏于道路两侧,规定到夜里以火光为号,一齐放箭,并让人把路旁一棵大树的皮剥掉,在上面书写“庞涓死于此树之下”字样。

    庞涓的骑兵,果真于孙膑预计的时间进入齐军预先设伏区域。庞涓见剥皮的树干上写着字,但看不清楚,就叫人点起火把照明。字还没有读完,齐军便万弩齐发,把庞涓乱箭射死于树下。

    这一战之后,孙膑天下闻名,而他却悄然离去,从此世间难寻,这也是历史上孙膑如此大才,却昙花一现的悲情。

    现在,在这绝地之中,立下一个木牌,虽是白日,却不能不令人猜测其中的奥秘。贾维心中暗道:若自己进入其中,对方在道路两侧落石,封堵出入口,再配以万弩齐发,他可以生还吗?纵然是侥幸生还,也必是狼狈不堪,更重要的是出征首战,主将受挫,这仗就不好打了。

    此时,兵士已跑过去取回木牌,并展在贾维的面前,候他观看。

    那上面寥寥数语写着:“同为大唐将领,若是彼定要同室操戈,某只能奋起自卫,大都督将要承担一切后果,唯劝都督转身撤兵,否则这里便战端开启之地,此刻便是烽烟涌起之时。”

    贾维看罢哈哈大笑,“一个乱臣贼子,还敢妄言自己是大唐将领,你以为一个小小的蛇谷道便能阻住我大军前进?”

    他如此胡言乱语,混淆视听,为自己出师正名,是因为他看出当今皇帝始终疼爱李承训,若是就此将其杀了,难保不会触怒皇帝,而使得他终身不得重用。

    所以,他现在临时改变了计划,暂时不以诛杀李承训为目的,而以破了大青山,擒住他为目标。如此一来,皇帝只会奖赏于他。

    至于要李承训死,那也很容易,以他的武功,这不算事儿,等到他把李承训送往帝都大牢后,那是自己再动手,李承训怎么死的都将与自己无关。

    “铁鞋,你亲自带队给我拿下这面山,”他说话间伸手向右侧山峰一指。

    “喏!”铁鞋领命而去,他带了本部五百杀狼队员,足够了,据说大青山上算上女人才堪堪二百人。

    “铜臂,这面是你的,给你们一个时辰,我要过山。”他手指又向左一指。

    “喏!”铜臂也带了五百军士急速向那面山头爬去。

    这两个山头都有二十几米高,算不得大山,只是地形险峻而已,以左右各五百人的兵力拿下它们,不成问题。

第九十六章 游击战术

    大军在谷口休息待命,只等得铁鞋和铜臂率军清除两侧山头上可能存在的隐患,贾维便可以率军长驱直入,通过蛇谷道这个天然绝地.

    他面对蛇谷道,仰望前方大青山山寨的方向,心中却在揣测李承训会以何种方式应对?可思来想去,他也没有替李承训想出一个好办法来。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区区二百马贼如何抵得过数万训练有素的官军?这根本就是个无解之局。

    所以,按照贾维的思维,他猜测李承训必定已经逃之夭夭,因为没人会做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事情。

    但李承训偏偏没有走,他总会有出人意料之举,总会有奇思妙想来应对严酷的现实,更重要的是他是现代人,是著名的历史学家,且不说古往今来的各种战例了然于胸,随时可以信手拈来,单单近代中国的红色政权得以建立的游击战案例,便足以指导他这次守山战斗。

    我军早期的游击战其实就是保命战,特别是在第一次国内革命战争与抗日战争初期,是以消耗敌人保全自己为目的,不求歼灭敌人的一种逃命战术,李承训现在处于的就是这个阶段。

    而我军真正杀敌夺取政权的战术是运动战,是在游击战基础上发展出来的,大规模调动敌人在运动中歼灭敌人的一种战法,其在抗日战争末期已经具有雏形,在解放战争中发挥得淋漓尽致。

    这是后话,暂且不提。李承训目前准备采用的是游击战术,自然把游击战术十六字诀的精髓,‘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统统传授给红娘和无忧,让他们贯彻三军。

    草原之上的勇士多以骑术擅长,手脚麻利攀爬好的人自然不多,到最后仅挑选出四十个人来,分别交给红娘和无忧率领,在蛇谷道左右两侧山头埋伏。

    包括红娘在内的所有参与伏击的人,其实心里都是万分紧张的,毕竟他们的人员太少了,面对数十倍与己的敌人,谁都会心里发慌,而且这是他们第一次在实战中应用游记战法,到底效果如何,还不得而知。

    同样,其实官军这边也很是尴尬,贾维重点培养的也是可以和突厥骑兵鏖战的骑兵,唯独杀狼队习练了步兵阵法子母剑阵,可他们依然不是山里的人,不熟悉山势、山性。

    正因于此,李承训看到了“以我之优势,对敌之劣势,”的战机,才打算试一试我党早期革命时的法宝游击战的威力,以尽量打击消耗敌人为目的,以保存实力为根本。

    至于最后能取得怎样的战果,李承训也拿捏不住,毕竟杀狼队官兵人多势重,又是个个习武,即便他们不熟悉山里的情形,可只要稳扎稳打,依托人员众多的优势,也未必会遭受损失。

    蛇谷道两侧山头必,必将是智力与武力的角逐战场。

    右侧山顶,一名绰号叫钻山豹的暗影门旧部,见官军已然上至山腰,有些按耐不住,他蹭到窦红娘的身边,“右将军,让我带人上去顶一顶吧。”

    “这些人都是官军中的精英,突施冷箭对他们效果不明显,告诉兄弟们,要冷静,按第二套方案干。”窦红娘已把寨主之位重新交还给李承训,做回了右将军,此刻亲自带队在右山阻敌。

    “喏”钻山豹得命之后,立刻返回自己潜伏的位置,把矗立在那里的三杆大旗中的一杆推倒。他们这些老部下对于红娘的话,向来是惟命是从。

    贾维在山下已看到右侧山头的旗语变化,心中惊讶:看来对方不仅没有望风而逃,反而是有所准备,居然利用旗语指挥作战?但他并不明白这旗语代表的意思,因为每个部队都有自己的旗语。

    “大都督,您看,”金甲见贾维的目光仍然停留在右侧山头上,便手指着左侧山头,出言提示道“那边也有一杆旗子倒了!”

    贾维转头,抬眼向左山望去,果然不假,那里也有三杆大旗,不过倒下的却是左数第一根。看来领军埋伏在左山的无忧,选择了与窦红娘完全不同的作战计划。

    左侧山峰,首战打响。

    无忧的四箭同发,激射而出,齐声射倒了最前面的四名官兵。这些日子,在李承训的指导下,她的箭术突飞猛进,如今以与李承训一般,可以四箭同发。

    官兵们训练有素,见前队遭袭,立即四散开来,寻找障碍物附身隐蔽,却无人发现箭支从何而来。

    不过,有经验的老兵还是从倒下的兵士身上中箭的方位上,锁定了箭羽射来的方向,同时一阵箭雨向那里回射过去,却如石沉大海,寂静无声。

    过得片刻,有两名兵士悄然起身,他们奉命前去探查,可是刚走了几步,便见到对面有箭羽激射而来,两人忙用手中的子母剑抵挡出去,杀狼队的标配是人手一弓和一柄子母剑。

    “叮叮”两声脆响,这二人拨打开两只箭羽,却仍未躲过随之而来箭羽,便听得“噗噗”两声。他们再低头看时,见是一支箭羽透胸而过。

    “注意隐蔽!”率领官军攻击左山的将领铜臂,见部下接连吃亏,队伍行进不前,冷哼一声,越众而出,直奔那箭羽射出的密林方向而去。

    “嗖嗖嗖”数声箭只破空之声,混作一起,竟然是十箭连珠,直奔急行中的铜臂上、中、下三路。

    所谓连珠箭,便是以极快的速度,发射完一只羽箭,再发射一只,即在急速的情况下高密度的发箭,这对射手的力气和心智都是一个挑战,能三珠连发者已然是箭法高手,何况是十箭连珠?

    “来得好!”铜臂是识货的人,见那箭只一只跟着一只,好似有灵魂一般,随着自己的辗转腾挪,而上下纷飞。

    “叮叮叮!”他在躲开五箭之后,实在无法再趋身避开,便用双臂上的铜箍来阻挡剩下的箭羽。

    此时一身绿叶装扮的无忧见对方避开了她的攻击,心知自己奈何不了对方,忙收起强弓,闪身又躲在了树上。

    她宁心屏气,静若处子,好似与那树上的枝叶融为一体,这种定力与耐力,绝对可以作为一名出色的狙击手而存在,她现在要等待着这五百人过去,好在他们的后面发起攻击,让官军们找不到北。

    率军主攻右侧山峰的铁鞋也不好受,那里与左山不同,处处是机关陷阱,稍有不慎便会掉进陷坑里,这刚进山没多久,便已经有数十兵士掉入陷坑中,被里面的木桩戳死。

    但是官军人多,铁鞋又是身经百战,很快便稳住阵脚。他一面令弓箭手掩护部队行进,一面派探路者排除前路险情,甚至他铁鞋自己更身先士卒打头阵,终于使得官军队伍依旧步步为营地继续向前推进。

    可是越向上走,埋伏的机关暗坑便越多,比如插满利刃的陷坑,比如激射而来的削尖了的竹竿,比如挂满尖刺的木笼,再比如用来捕猎野兽用的圈套绳索,总之是各种器械五花八门,林林总总。

    它们有的悬挂于在树上,有的埋藏在地下,有的伪装于山石中,甚至是随便跑出的一只野兽,都有可能是触动机关的棋子。

    这个蛇骨道的右山,也不知埋下了多少陷阱,环环相扣,步步危机,官军每前进一步,都将付出血的代价其实若仅仅是这些陷阱也罢,杀狼队官兵毕竟都是有功夫底子的人,只要小心应对,也还应付得来,可偏偏总在陷阱机关触发之时,定会有无数弩箭同时袭来,令他们躲得过陷阱,便躲不过暗器,躲得了暗器,已经躲不过陷阱,总之是一定要选择一种死法。

    这就是右山和左山完全不同的两种战法,而之所以选择这两种不同的战法,也是李承训极其无奈的抉择,好在他有红娘和无忧两员特点鲜明的大将。

    右侧的战法,是以机关陷阱为主,辅以红娘率队以冷箭辅之。因其陷阱多,官军无法快速推进,这便使得红娘等人安全得以极大的保证,同时也能使得他们可以游刃有余的打击目标敌人。

    当然,敌人可以同样以箭羽来还击,不过红娘等人在暗处,可以随时移动躲藏,而官军在明处,却还不敢随便乱动,此消彼长,官军的亏怕是吃大了。

    可惜是的是大青山人力有限,时间又紧,制造埋伏这些机关很不容易。即便把所有的资源都耗费掉,也仅够维持右侧一座山头的布防。

    所以,防守左侧山头的战法,便不能以机关陷阱为主,而只能选择一种更冒险的阻敌方式。可没人靠什么防守?好在有无忧,她便是左山防守的灵魂。

    无忧与李承训在秦岭大山那两年可不是白混的,耳濡目染学了不少不少本事,她的情感也已与大山融为一体,她百兽身法可以使之混迹于丛林而不被人轻易发觉。

    因此,左山的战法是以无忧一人之力,尽量拖延他们的进攻,并尽可能多的射杀敌人,使之随时都感觉自己存在于对方的射杀范围之内,从而搅动官军的恐惧神经,同时无忧手下那二十人,则会隐藏在山体构建的工事中,层层阻敌,这两方配合起来,虚实结合,真假难辨,多少官军,也定让他们有来无回。

第九十七章 阻敌蛇谷道

    蛇谷道旁的这两座山头,并非是李承训安排的决战之地,其只是一个阻击阵地而已.因此,他对红娘和无忧这两位将领的要求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能杀死的敌人越多越好,但一定要以保证不能损伤一个自己人为前提。

    以此为契机,红娘和无忧严格执行李承训既定的方针政策,目标明确,战法得当,竟是越打越顺手,越打越自信。

    而躲在“藏兵洞”与耶律风和白将军纵论兵势的李承训,在得知战况后,也渐渐安下心来,并有一丝洋洋自得之意。

    他又想起了诸葛亮,倒非是他狂妄自大,非要与孔明先生比肩,实则是他想到了诸葛亮失街亭挥泪斩马谡那一幕,可谓是一子落错,满盘皆输。他很庆幸,他选择的人是对的,他定下了两种不同的战法策略也是对的,而这两位红颜知己也的确未令他感到失望。

    一个男人的福气,在于他的女人让他省心。

    左侧,无忧凭借其百兽身法,隐藏于葱郁之间,滑得像只灵动的猴子,时而在官军前面迎头痛击,时而躲到官军身后施放冷箭,搞得铁鞋带领的官军焦头烂额。

    与此同时,她那二十个手下,隐藏在事先依据山形构筑的工事里,每个人也都伪装成树木或者山石的一部分,在官军进入他们的射程后,便乱箭齐发。

    官军们只能见到箭只从密林中射出,却根本看不到人影,在倒下数具尸体后,不得不隐蔽起来,而通常这个时候,无忧又会从他们的侧方,或者后方发起攻击。

    被打得焦头烂额的铁鞋,最后总算想出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他令官军们几人一组,背靠背的向山上行走,这样一来,虽然上山的速度慢了些,但伤亡明显降低了很多。

    就这样,铁鞋率军一步步向大青山马贼们的工事推进,他没有别的办法,只有依靠自己人多的优势,和单兵作战的能力来强攻。

    而他自己则把全部精力放在无忧身上,他已经发现自己最大的威胁不在对面的阵地攻坚上,而在于那个神出鬼没的神箭手身上,可奇怪的是对方好似一个根本不存在的影子,怎么样都无法发现她的藏身之处,却只能看到射来的箭只。

    终于,在无忧再次射杀了数人之后,铁鞋终于发现了她,心中着实吃了一惊:原来人可以妆扮成这样?

    无忧从头到脚一身树叶伪装,加之脸上都涂满了绿色的植物汁液,使她看起来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她若是不动,根本无人能用肉眼发现她。

    铁鞋以腿上轻功见长,发现了目标自然不会让其轻易逃脱,虽然对山林不甚熟悉,可他凭借自身的铁腿轻功,始终咬住无忧不放。

    无忧凭借百兽拳身法,在山林中穿梭,她未料到铁鞋轻功竟然如此了得,竟然迫得她越逃越远。

    二人脱离战场,剩下的便是官兵和大青山马贼的阵地攻防战,毕竟官军的素质高,装备好,人员多,他们层层推进,很快便攻占了一个又一个个工事。

    左山上这样的工事一共建立了十个,成阶梯式排布到山顶。现在,马贼们已经退到第六个工事里,他们内部也产生了一些分歧。

    山鬼,暗影门旧部,无忧考虑到自己要游走于山林中袭击官军,便交代他为率领二十人进行阵地阻击战的头领。现在,被官军破失了六个阵地,他火了,打算出去兵刃见红,干他一场。

    “鬼哥!”齐老六扣住他的臂膀,“你这是违抗军令,大将军说得好,任何人违抗军令都要军法从事。”

    战前,李承训已把他的游击战术讲解到每一个人,也曾说过军令如山的典故,务必要求他们不要冲动,保护自己,消耗敌人,宁可放弃阵地,也不能与敌肉搏,这是本战的宗旨。

    说话间,官军已推进到阵地前沿,他们人人顶着盾牌,箭羽对他们根本没有效果,眼看这这个阵地也不得不放弃。

    “撤!”山鬼一声呼喝,指挥着众人从工事内的地道里向后撤退。而当所有人都走过去时,他却钢牙一咬,突然回返,贴身伏在阵地壕沟的墙壁上。他准备等待官军进入工事后,好好杀他几人,出出胸中的这口闷气,然后再撤。

    “鬼哥,你干吗?”还是齐老六,他发现山鬼没有跟上来,立即翻身跑了回来。

    山鬼一把推开他,“你别管,爷爷要憋死了!杀个几个狗贼解解恨再走!”他在暗影门中便是武功好手,只是脑袋不甚灵光,因此始终未得红娘重用,她不放心。

    他话音刚落,便见到有官军从壕沟上跃下,立即把手中大刀向上一挑,同时爆发一声大吼,便见那人从大腿处开始一直贯穿到肩膀被他生生劈开两半。

    这一下,惊动了其他那些杀狼队士兵,他们立即围拢上来,手中母剑递送直指山鬼手臂和大腿处,显然他们是有意要生擒他。

    这山鬼也当真勇猛,轮开大刀竟然碰飞一柄砍刀他身前的母剑,然后顺势一送,便把那人的人头割下。

    山鬼的功夫在众官兵之上,以一敌十都不成问题,而且他的招式大开大阖,在狭窄的坑道内,对方想避却无从躲避,因此瞬间他便斩杀了五人,砍伤了数人。

    “鬼哥,快走,再不走,后路就让人断了!”齐老六在他身后,已与纵身近壕沟中企图切断他们归路的士兵斗在一处。

    “好!”山鬼虽愣,但不傻,眼见官军越来越多,他也出了恶气,忙向齐老六奔去。

    官军们不禁不楞,更不傻,此刻主帅不再,自有其他头目发布命令,“子母剑,杀!”他们宁可杀掉面前这两人,也断不会令他们逃走。

    子母剑阵可大可小,两人可为之,百人亦可为之,此刻共有五人发出子剑,他们都是朝着山鬼二人逃走的方向。

    “咔咔”子剑出鞘之声,打着旋的向二人击杀过去,由于对面没有官军用配合接受子剑,因此这子剑在旋转一圈后会回到发剑者手中。

    山鬼和齐老六哪里知道这剑的厉害?他们听见背后风向,忙回身或是躲闪,或是击打,本以为危险已过,却不料刚刚躲闪过去的那子剑,划了个弧度又从远处饶了回来。

    “噗噗!”武功低微的齐老六被一剑斩在了腰眼,一剑斩在了后心。

    “老六!”山鬼见齐老六轰然倒地,双眼猩红,啊啊大叫着又翻身回来,企图向那几个杀了齐老六的官兵杀去。

    他要给齐老六报仇,不是他执意要出来与敌肉搏,老六不会死。

    官军此时已把山鬼团团围住,子母剑大阵即将启动,却听得“嗖嗖”之声不断,一阵箭雨从山上激射而来,迫得官军们忙去遮挡箭只。

    “鬼哥!快!”在山上呼喊他的是其他十八个兄弟,他们发现了山鬼和齐老六不在身边,心知是掉了队,连忙过来接应。

    这些兄弟为了救他们二人,已然全部暴露在外,他们不知道在第六道工事的旁边的密林中,有数十个弓箭手正在准备射杀他们,要不是突然出现的无忧,他们早就不存在了。

    无忧被铁鞋追赶,却担心手下的兄弟们,于是饶了个圈子又回到了战场,正巧从这片林子里钻出,便见到这一幕,她立即搭弓放箭,加之拳打脚踢,闯了过去,她不敢停留,因为铁鞋依然再后面紧追不舍。

    “快,山鬼,快走!”无忧从密林中蹿出,在急速行进中又连发数剑,挡开了追击山鬼的子剑,而她自己不敢耽搁,直接又一头扎进另一片林子里。

    山鬼得此帮助,瞬间躲身到岩石后面,这样一来,官军们视线受阻,自然无法再发动攻击。

    “兄弟们,走!”山鬼知道自己再一意孤行,怕是要搭上整个小队,甚至左将军,那他罪名可就大了。

    铁鞋随后而至,没有理会他的手下,和正在向第七个阵地转移的马贼,直接奔入无忧刚刚进入的那片林子,随踪而去,他势必要捉到此人。

    山鬼与兄弟们回到第七个阵地,再也不敢造次,严格按照李承训的部署进行阻敌,打到一定程度,便从容撤退。

    这样,每一个工事都是官军要丢下一堆尸体才能冲得上去,特别是有一些隘口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地势,人多反而施展不开,丢下的尸体自然更多。

    右山头上的战事相比于左山,要轻松许多,但是惨烈程度一点不比左山差。

    窦红娘指导着她的二十个部下,把每一处机关陷阱都作为厮杀的战场,试图剿灭每一个踏入陷阱的官军,可毕竟人数太少,有时明明可以全歼敌人的战斗,却只能歼敌少量。

    好在来自现代的李承训充分发挥了我们敬爱的毛委员在井冈山对敌战斗中的经验,要求大家要充分依据地势,充分发挥人员少,机动性强的特点,熟悉环境的优势,与敌人展开游击战,目的是消耗对方的有生力量,千万别硬碰硬。

    效果很明显,官军们被这种没有没脑的袭击很不适应,他们不似现代战争中那般可以用炮火集中打击一片区域,只能胡乱的放箭,但在丛林中乱放箭的杀伤力是极低的。

    战斗打得很艰苦,铜臂的推进速度,相比于左山的推进速度,要慢了数倍,因为这里陷阱太多了,几乎是十步一坎,但无论怎样,官军凭借人多的优势,仍然是在步步紧逼,步步蚕食,一点点的挑开陷阱。

第九十八章 空城计

    贾维在山下,由于树木的遮挡,看不清山上的形式,不过有两边的探马来回往复传递军情,使他对战局了如指掌.

    “好你个李无名,”他虽对李承训恨之入骨,却也佩服他的才能,想不到自己一千杀狼队精英,竟然伤亡过百,却只斩杀了一个马贼。

    他不得不改变策略,传令铜臂和铁鞋不要再以消灭马贼们为目的,而是以攻占据点工事为目标。

    其实,左山上的铁鞋已经临机决断改变了进攻方式,因此他的推进速度较快,并最终斩杀了一人。

    右山的铜臂,相对脑筋不甚灵活,可接到传令兵送来的贾维的指示,也立刻调整部署,不再理会红娘的挑衅,只跟着向导,按照自己的路线走,自然便会远离陷阱,而对于四处射来的冷箭,他们已做了木质盾牌防护在四周。

    两座山头的杀狼队官兵都是训练有素的精英,他们收到命令后立刻变阵,开始步步为营,一点一点的向前推进,情势立即改观。

    窦红娘和无忧立刻感到束手无策了,她们毕竟所带的人数太少,偷袭不成,阵地战根本没得打,只得连连后撤,甚至后几个工事也都拱手相让。

    蛇谷道失守。

    窦红娘和无忧带着人回撤至大青山主寨,立即散开兵力,做第二重防守准备。

    聚义厅中,李承训脸色铁青,他非是因为蛇谷道失守,而是因为山鬼违反了军令。

    山鬼早已被绑缚起来,他自己也表示认罪听凭处置,毕竟齐老六是因他违反军令而死,只此一条,他也不能独活。

    “大将军,山鬼在蛇谷道阻敌有功,可否功过相抵?”王苑不是暗影门旧部,但他知道暗影门这几个旧人在李承训心中的地位,因此有意打个圆场。

    “军令如山,岂同儿戏?”李承训终于体会到诸葛亮挥泪斩马谡的心情了。

    山鬼是跟随他来到塞外仍然活着的暗影门旧部八人之一,这几个人各有特点,但能活着,便说明有其特别的本事,足以支撑他们活下来。

    李承训对于这些忠心耿耿的兄弟,必然会委以重任,只是由于现在人员不足,且随时处于内有外患之中,因此让这几人集中起来,以为尖刀突敌,或为守护公主等内眷的壁垒。

    这次蛇谷道阻敌,他有意让八人中最出类拔萃的山鬼和钻山豹有所作为,建立军功,好给予他们提拔,没想到这山鬼居然犯了江湖习气,完全于军令为儿戏,怎能不让他痛心?

    纵然舍不得,他也要杀一儆百,否则底下那二百号人,都会说他严于对人,宽于利己,那他这兵可就没法带了。

    “大将军,”无忧抱拳开口,她毕竟是这次带领山鬼的主帅,“现在用人之际,斩杀大将不利,不若让他戴罪立功。”

    这一句话倒是打动了李承训,他定定地看着山鬼,眼神坚定而复杂。

    “大将军,”山鬼突然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山鬼知错,请大将军开恩,容我死在战场之上,我不要死在自己兄弟刀下!”

    “大将军”窦红娘与这些兄弟的感情是最深的,她当然舍不得杀山鬼,无奈李承训要维护军令的尊严,她也不好阻止,此时见有机可乘,自然不会坐视不理,“山鬼有此杀敌之心,成全他吧!”

    李承训不说话,四周一片肃静,这是一种威严,做主帅当有的能力之一。

    “好吧!望你多斩杀几人,为齐老六报仇。”李承训终于开口,并点头认可,这算是最好的结局。

    他并不担心山鬼会借机叛敌以求活命,若真是如此,他也不会怪他,毕竟从中原到塞外,这么多年,这些老兄弟受了太多的苦了。

    “但是,”他话锋一转,“你若再有违反军令之事,立斩无赦!”

    “谢大将军开恩!”山鬼偌大个汉子,低头伏倒在地。

    贾维率大军长驱直入,急过蛇谷道,行军途中,他听得手下回报,他们突破蛇谷道用时半个时辰,伤一百零五人,死一百五十六人,而对方仅仅死亡一个人。

    这个战绩,令贾维觉得汗颜,自己兵强马壮,又有精心调教的杀狼四虎领军,却遭受如此重创,虽说终于拿下了蛇谷道,可终究是耗损太大。

    过了蛇谷道,地势平缓,适合兵力展开,贾维仍然小心翼翼的安排探马搜山,这次与他预期的一样,没有大青山马贼埋伏。

    转眼便到了大青山主寨山脚之下,上山的通路只有这一条,而且这路已明显被人为拓宽,几乎可以十车并行,道路两旁更有巨大的护栏以为防护。

    贾维仰头看了一阵,见如此宽阔山路,距离山门如此近的距离,正适合发起冲锋,唯一担心的便是对方在高处放箭。

    “报,”一名兵士跑得汗流满面,来到贾维的身前,“大将军,宽盾已经送到!”

    “好!”贾维再无顾虑,原来他见对方的神箭手大显神威,便让后军特别赶制了大量的木盾,来弥补军中盾牌不足的情况。

    他下令立即把盾牌分发给攻山的军士,现在,万事俱备,东风也不欠了。

    他眼望着这条山路尽头那个牌楼上“大青山大寨”的牌匾,憋闷了一路的怒气正无从发泄,抽出腰中宝剑,吼道:“给我冲!”

    众官军得令,立即小跑开拔,向那山顶跑去,步伐整齐划一,节奏紧凑明快,这便是与突厥大军历年鏖战的幽州精锐。

    “轰隆隆,轰隆隆”

    “什么声音?”,贾维耳聪目明,他此时已随队伍行进在半山腰,却猛然惊醒过来,“快撤!”

    不过为时已晚,快要到达山顶的前军士兵已然吓傻了眼,只能惊恐得睁着眼睛等死。

    从蛇谷道通往大青山主寨的这条山路是条盘山路,这路虽然宽阔,却是一眼望不到头的。此刻,伴随着巨大的声响,已有数块大石转过了山弯,露出了狰狞的面目,直奔当先的官兵而来。

    若是只有一块大石,从山路当中而来,那还较容易躲开,可偏偏是数个较大的石块,错落有致的铺满整个山道,而且这些石头还被人修磨过棱角,从山顶滚滚而落的这份势能,简直可以碾压一切。

    “啊呀,妈呀”

    “快跑啊,别挡着我!”

    “快跳啊!”

    ……

    官军们立刻乱成一堆,互相叫骂,推搡着,这些人无一例外的都被巨石碾压成了肉饼,因为部队是鱼贯而入的,后面都是人,前军的人掉头回跑,怎么可能跑的出去?

    但也有一些见机快的官兵,果断的选择跳崖,一部分坠入悬崖粉身碎骨,少部分机敏的人,双手拉住道旁的护栏,把身体悬挂于外,竟然活了下来。

    巨石轰隆隆地滚过贾维身旁,他的脸上火辣辣的疼,他看着死伤一地的官军,心中愤怒,恐惧,耻辱,无奈,悲凉……种种情绪溢于言表,他不得不对自己开始产生怀疑:难道我的带兵能力这真的与李无名相差如此之多?两阵皆败,却连对方的影子也没有看到,这仗,还打得下去吗?

    “咔嚓!”一声,他一掌劈断了山下一处护栏,把那栏杆震得粉碎,木屑纷飞,他不服气,他不甘心。

    其实贾维上山前便见到了山道上有些特别的护栏,这些护栏都是加大,加高,加粗的,甚至在盘山路转弯的地方都是双层栏杆。不过,他却未做多想,只当是李承训为了方便人行走,凸显气派而特意命人如此做的。

    现在看来,这分明是有意为之,加固栏杆很明显是防护石头坠落山崖,而李承训考虑了栏杆的承受力,选择的石块不大不小,又是先后分数块交错推落,这些石头别看不是巨石,可从山顶滚落下来,那份动能绝对不是寻常兵士可以阻挡的。

    “四虎,跟我去把寨子给我拿下!”贾维怒了,打算亲自上阵,虽说是范了兵家大忌,但他却自信大青山上没有对手,区区落石,不足惧,凭他的轻功可以轻而易举的躲避。

    因为他想不到其他办法了,非是如此,对方一夫当关,守着滚石,那他岂不是永远也过不去这道坎儿?

    “喏!”金甲,铜臂,铁鞋三虎齐声应诺,各自把指挥权交付到手下手里,而后整顿兵器铠甲,站立在贾维两侧候命。

    至于另一只杀狼虎银环,自从贾维攻山以来,便一直不见踪影,也不知被贾维分派了什么任务给他。

    “走!”贾维也不多说,抬步向山路跑去,他的太虚步独步天下,没有几步便把三人远远地甩在身后。

    三虎依然奋力狂奔,他们都有护住之心,不想主帅孤身犯险,奈何功力差距太大,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四人在山道上疾奔,直到山寨大门口,居然没有遇到一点儿阻力,看来对方是不打算计不用二回。

    待三虎爬上山头,来到大青山寨门之时,望见贾维正站在牌楼前,看着那块大青山主寨的牌匾沉默不语,他们不敢打扰他,便悄悄立于他的身后。

    贾维要被气得吐血了,为何每每失算于对方?他本想凭一己之力,拿下这条山路,一雪前耻,提振士气,却不想竟然扑了个空,连对方一点儿人影都没看到。

    他想起自己当年刚投到幽州之时,也是带兵与突厥对阵过的,因为战功逐渐累积了功勋,而后得上司赏识累积升迁,直到布局剿灭了暗影门使得他的功业到达顶点,被委任为新任的幽州都督,那也是纵横千军万马视若等闲,何曾打过如此窝囊的仗?

    他心中怒极,面上却是异常冷静,此时他已明白李承训的策略,对方是有意收缩防守,逐步阻击官军,达到逐渐消耗官军实力的目的,而尽量避免与官军正面冲突以避免损伤。

    “铜臂,你去山下带队伍上来,”贾维突然吩咐道。

    “喏!”铜臂飞身下山,大都督肯开口说话,众人心里都是一松。

    “大都督,寨门里有块木牌!”金甲眼尖,他早就发现寨门里侧,不显眼的地方,有一块木牌,却是一直未敢出声。

    “别去!”贾维连忙制止,他也早就看到那木牌,只是不知李承训既然想让他们发现,却为何又要摆在暗处?难保不会有什么诡计,再说这木牌上肯定不是什么好话,倒也不急于一时观看。

第九十九章 兵至唐园口

    贾维令铜臂下去传令,带部队上来,他却把目光远放于群山,心中踌躇:这李无名当真是个奇才,因地制宜,总能出奇制胜,眼看这大青山上道道山峦,处处密林,不知还有怎样的地形,还会遭受何等的阻击,让他如何去防备?

    他心中好似吃了黄连,恨自己怎么会有个这么强大的对手,但这却也激起了他强烈的自尊心,与男人倔强的脾性,非要战胜李承训不可!

    不消一刻,官军大队便来到大寨,贾维这才命人去取寨子里那块木牌,结果那木牌附近没有任何陷阱和埋伏,看来是李承训有意在玩他,令他难辨真假虚实.

    攻山以来,他受得憋闷不少,也不差这一回了。

    军士把木牌搬移到他身前,贾维屈身细看,见那木牌上写着:“大都督统一府之兵,凡事当慎思,若再往前走,当心万劫不复,悔之晚矣!”

    这又是再玩心理战,给贾维施压,可贾维现在已骑虎难下,回撤?没有理由,只能硬着头皮“剿匪”。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只要能抓住李承训,把他解往京城,那就是对皇帝的支持,对自己的开脱。

    贾维面对空幽寂静的山寨,眼见寨内房舍林立,他还真是不敢冒然进去,毕竟方才两方较量,他都吃了暗亏。

    “大都督,末将请命带队入内查探!”说话的是铜臂,他为人最是爽直,急切。

    贾维摆摆手,阻断了他的话头,他很担心部下冲进去会遭到埋伏,若是弓箭还好,他可以令前队用盾牌阻挡,可若是地面有陷阱,那他便不好应对了,想到这儿,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到寨子里的地面上。

    “大都督,”金甲贴身开言道:“我们三兄弟去探一探,如何?”

    贾维还是摇了摇头。金甲、银环、铜臂、铁鞋四将,是他一力培养的亲信,现在已然知道李无名的厉害,断不会再让这四人轻易冲锋陷阵,一旦有所闪失,他会肉痛的。

    “前排持盾,二排持矛探地,三排弓箭手预备,入寨!”他想到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也不知道是否可行。

    官军迅速整合完毕,按照贾维的指示,开始向山寨中挺进,可以说一步一停,虽然走的慢些,却是每一步都不疑会有风险。

    “扑通!”刚进宅子的官军突然停住了脚步,因为二排的长矛手在向前探地的时候,发现有一处地面,矛头扎进去的感觉,绝对不是坚实的土壤浓度,便所有人都齐齐动手,终于塌陷了这个陷阱。

    “果然有陷阱,”贾维终于松了一口气,这一次他终于算准了,而对策也基本得当,但他不敢大意,望着不断前行的队伍,依然在揣测李承训会有怎样的进攻,而他的防守是否还有漏洞。

    不知不觉间,他从心理上已经与李承训调换了位置,好似李承训那几百人是进攻的一方,而他数万人却是防守的一方。

    随着大量官军的涌入,又接连破了几处陷阱,但还是有少量的士兵着了道儿,总体来说,官军这次还算是成功的占据了山寨,但令贾维迷惑不解的是,除了陷阱,并未看到一个阻击的士兵,难道李承训就这么轻易的放弃了大本营?

    可事实就是如此,在贾维把整个寨子翻了一遍之后,发现这里什么都没有,完全是一座空宅。

    现在,他站在寨子的后院里,仰视着着后山那片虽然有些凌乱,却已然略显气派的唐园,心中也渐渐摸清了李承训守山的思路。

    唐园所处位置较高,他是建于大寨之上的山腰里,距离大寨垂直距离有数十米,可以完全俯视大寨。

    同样,如果站在大寨的后院,就是现在贾维占的这个位置,抬头正可见到唐园的前庭,只不过由于仰角视觉的差异,使得贾维不能看清唐园全貌。

    虽然分别站在大寨和唐园里,可以互相看得见对方,但若要在大寨和唐园之间相互行走,却并不容易。

    从山寨后院一直到南坡断崖之间到处都是沟壑纵横,因雨天雨水淤积,会有大量的蛤蟆繁衍,因而被人称作蛤蟆沟,唐园正是坐落在期间一处地势较高且较为平坦的区域。

    李承训选择这里做唐园,就是看中了这些沟壑,不仅未把它们做填平处理,相反却有意把它们做了一些改进,使他们成为防守的防线,当然这一切还在建设之中,若是官军再晚些来攻山,他所建立的防守阵地会更加的坚固。

    贾维一看此处地势便眉头大皱,那些阻挡在大寨和唐园之间的沟壑,大小不同,深浅不一,有的大沟甚至人进去都爬不上来,特别是靠近唐园的那处沟壑无比巨大,远远望去,那唐园便好似天空之城。

    从大寨后园到唐园之上,有两处险地,或者说有两端必经之路,第一段是一座天然形成的石桥,叫做“通天桥”,它贯通唐园之前的那个最大沟壑,好似独木桥一般亘立于大寨与唐园所在区域两边,有近五十米长,宽度倒是还可以,十车并行一点问题都没有。

    过了通天桥,是个小缓台,实则是个较钱的沟壑,那里成长条状围在唐园山脚,大概有数十亩地左右,是个小小的缓冲,因为接下来便是另一段险路——“天梯”。

    这缓台之上便有一条通向唐园的山路,名做“天梯”,顾名思义,它如趴在墙上的梯子一般陡峭,几乎是成六十度角度从缓台直搭到唐园前庭,而这天梯两侧都是陡峭尖锐的山峰石壁,寸草皆无。为了便于行人攀爬,这天梯两旁被建设了许多坚固的护栏。

    “这是什么意思?”贾维不得不心下泛嘀咕,保不住还有大石等着他们,他已是杯弓蛇影。

    金甲也看出了问题,出谋划策道:“大人,让我们三兄弟挑几个敢死的兄弟杀过去吧!”

    贾维沉吟未决,他这次出征有意让四虎带领杀狼队打前锋,一是锻炼这支队伍,二是给他们些功劳,好着力培养提升他们,可若真有危险,他还是不舍得用他们。

    “大人,让末将带队去吧,我有办法可以躲开大石。”铜臂也请缨道。

    贾维却执意摇头,他指出若是对方从唐园上居高临下放箭,完全可以笼罩住这通天桥的后半程,而且那天梯之路虽然也就十几米远,可那四壁光滑,无可着力,很明显是被李承训精心改造过的,这两处必是对方伏击之地,若然强攻必然会有所折损。

    “咱们还是再等一等吧!”他目光深邃,望着唐园之上,语气竟然波澜不惊。

    大都督等的是什么,金甲等人心里都很清楚,便不再多言,不过眼看着日头已到正午,若是白天拿不下这些山贼,到了夜间,他们可不敢在山里呆着。

    “贾维!”

    一声呐喊来自于唐园凸起的平台之上,那里树木繁茂,在大树底下站着四个人,却跪着一个人。

    最醒目之人身穿一袭白衣,端坐在一个木制轮椅之上,可以看得出那轮椅做工粗糙,显然是匆忙间临时造就的。他一脸笑意,正襟危坐,手中拿着一个鹅毛扇子,正缓缓地扇着风。

    这人正是李承训,他坐这轮椅并非是为了摆谱,而是别有一番心意。

    一是他有伤在身,这样可以节省体力;

    二是为了显示自己的气定神闲,在鼓舞士气的同时,打击对方的士气;

    三是他想给贾维一个错误的信号,让其认为自己已经残废。当然,对方信不信无所谓,总之是能混淆视听的机会,他不会放过。

    至于那鹅毛扇子,是他坐在轮椅上后,突然想到了三国时蜀国大将诸葛亮,感觉自己奇思妙想,指挥若定,与这位智计百出的老丞相还真有几分神似,便想要个扇子,体验一下那种一切都在掌控控之中的感觉。

    他是大青山的老大,要个扇子还不好弄?没有鹅毛,那就野鸡毛好了,可以看得出,这两战下来,他骄傲了,不过他有骄傲的资本。

    站在李承训右侧之人是红娘,她宽眉怒目,面似寒霜,一身金盔金甲,在日光下熠熠生辉,只手按住腰间剑玦,单手背立于身后,在山风中不动不摇,好一个英姿飒爽的女将军。

    站在李承训左侧的是无忧,她剑眉朗目,面带春风,一身银甲却是未戴头盔,背后剑壶中露出的几尾箭翎,托显出其飘逸的气质,她单手拿着强弓,另一只手轻轻放于体侧,山风吹得她发髻中散落几缕青丝,随风摇曳,好一个飘逸俊朗得女将军。

    黑铁塔则是一身黝黑铁甲,他们这一身装备自然也是取自万马堡唐军遗留之物。他站在李承训身后,双手按着轮椅,好似一尊守护天神,凶神恶煞,却又威风凛凛。

    至于跪着那人,就没那么潇洒了,反而是狼狈不堪。

    他被全身捆了个结实,根本直立不起身来,可他似乎是觉着跪着太过屈辱了,便主动地摔倒,然后奋力的向前扭动,试图沦落到那好似断崖一般的沟壑里。

    黑铁塔哪里容得他去自杀?每到这人移动到沟边的时候,他便大步踏出,把那人又提了回来。

    在山下大寨后园中看着这一切的贾维,显然已经气炸了肺,“李无名,你敢辱我大将,我誓死要把你碎尸万段!”

第一百章 死间与反间

    能够抓住银环并不是偶然,而是李承训精心设计了一个圈套引得贾维上当,才是得银环被俘的.

    那日李承训醒来后,询问大青山的防卫情况,在得知山寨中跑了很多兄弟后,突然心生一计,并让人找来了王苑与他计议了一番,定下了一个用间连环计。

    具体的方法是,让王苑选几个极其可靠之人,是那种甘为兄弟死而不计对与错的人,令他们混入在那些投降官军的山贼中。

    到得山下,贾维自然会派人来闻讯山里的情况,这些人便向其散步大青山后山有条荆棘丛生的小路,可直接到达大青山腹地的消息。

    至此,李承训用的是死间之计。《孙子兵法》第十三《间篇》云:“死间者,为诳事於外,令吾间知之,而传於敌间也。”其意为,故意散布一些虚假情报,以牺牲自己方面间谍的代价,诱使敌人上当受骗。

    金甲沉稳,见一人如此说,犹未可信,可数人如此说,便不由得他不信了,不过他办事沉稳,还是不太放心,便亲自派出了三名可靠手下前去打探。

    那三名探子通过那条小路果然来到了山里,他们一合计,如此回去,若金甲问询这路通向何地,他们也是答不上来,不如干脆入到内里探寻一番,或许会有更大的收获。

    按李承训命令在此间暗处埋伏的阿大,自然不会让他们从容入内,于是派出岗哨加大巡逻力度,压迫得三人不敢太深入。

    当然,三人还是探听到了一些消息,比如李承训伤重,这里是唐园入口等等,不过这些都是阿大令人有意泄露的。

    就在三人觉得自己完成了任务准备回返的时候,阿大收网了,除一人被他们有意放走之外,另外两人全部被俘,不过遗憾的是这两人同时服毒自尽了,那毒药是鹤顶红,藏在他们唇齿之间。

    果然,金甲在亲耳听到那“侥幸”生还的探子报告后,毫无悬念的中计,贾维也不疑有他。

    他们真的派出一支五十人的队伍来偷袭唐园,试图直捣黄龙擒杀大青山贼首,或者是寻隙在山寨里与外面攻山的部队里应外合,夺下大青山,这就要看情形伺机而动了。

    至此,李承训又用了反间之计。《孙子兵法》第十三《间篇》云:“反间者,因其敌间而用之。”其意为,设法使敌人的间谍自觉或不自觉地为我方所利用,从而达到扰乱敌人视听,搜集各种情报的目的。

    李承训猜测带队偷袭的人肯定是四虎之一,因为杀狼队是贾维的特种部队,就是做这种任务的。

    而大青山这边现在能抗衡四虎的也就是红娘一人,阿大则勉强能与之持平,可红娘必须在蛇谷道阻敌,怎么办?

    后山小路事关整个战局成败,容不得半点疏忽,可蛇谷道阻敌换做别人去,很难生还回来。

    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派阿大去守,再加上沙子和黑铁塔,又派五十名马贼去防守,想那里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险绝之地,若布置好口袋阵,这些人守住阵地当无虞,蛇谷道和后山小路的防守都安排妥当,但还有一处最大的隐患,是他始终决心难下的,那就是王苑。

    无忧,红娘,阿大这几个他最信任的人,都已安排出去,而中军调度之责只能由王苑负责。

    王苑绝对有这个能力,只是李承训对其还不甚放心,毕竟这大青山的马贼都是他的兄弟,若是他惧怕官府势大而打算投降,那李承训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束手就擒。

    现在所有的人都已经分派下去,无忧和红娘各带走二十人在蛇谷道,阿大率五十人守后山小道,唐园大门连通大寨的栈道又暗伏了三十人,其余人等连同那三十个没有战斗力的女人则都护卫着白将军罗成和耶律风父子隐藏在南坡一处隐秘地点。

    可以说,李承训身边已没有一兵一卒,完全是个光杆司令,王苑如果拥兵困住他,“挟天子以令诸侯”,即便是红娘和无忧回防也是无济于事,因为贾维的大军随时会接应王苑的。

    但李承训却必须冒这个险,除了人手不足形势所迫之外,他必须表现出对王苑的信任和重用,否则很有可能王苑的部下,甚至他自己都觉得在这里不受重用而心生二心,那绝对是灾难性的损失。

    那夜,李承训拖着病痛之躯,与王苑把酒彻夜长谈,他与王苑坦诚了身份,并勾勒出他要成为草原之主的梦想,希望他做勤王之功臣,当然也细说了这次应对围山官兵,自己谋划的全盘计划。

    那夜,无忧和红娘轮流在外值守,他们心疼李承训的伤势,却无人劝阻,知道这是决定这场战役的关键。

    王苑是人不是神,他也有七情六欲,不可能没有自己的私心,他之所以肯跟随李承训,是觉得他是一条金鳞,不是池中之物,眼见草原上闻名最广的白将军和耶律风都已和李承训成了莫逆之交,他很担心自己的地位。

    他不怕山下官军势大,因为他已选定了自己的方向,但他怕自己忠心以待的主子对他弃之不用。

    就在他最彷徨纠结之时,李承训非常及时的一夜长谈,那丝丝入扣的眼下破敌之计,那统一草原的远景规划,最终使他打消了顾虑,使他坚定了追随的信念。

    马贼们向来凶狠,特别是边境的马贼向来国家观念单薄,在听到李承训关于建立草原帝国的想法后,内心怎能不蠢蠢欲动?

    “大将军,”王苑竟然起身以跪拜大礼参拜,“创业艰辛,末将将尽心竭力辅佐您成就大业,至死不悔。”

    李承训连忙起身扶起他来,“王先生,注定是我左膀右臂,以后依仗之处不少,还望先生帮衬。”

    王苑这一安心追随李承训,才使得大青山最后这二百山贼得以稳定,才能成今日守山之势。

    现在,一场围绕大青山的攻防战已经展开,蛇谷道阻止敌,与后山小路的擒敌,两场战斗,都是延着李承训的战术布置,在牵着对方的鼻子走,并且收到了既定的效果。

    现在,唐园入口这场较量,是整个战役的关键战斗之一,这一战的成败,事关大青山守卫战的成败。

    李承训与红娘,无忧,黑铁塔并肩站在山口,俯视着大寨后院里的贾维极其大军,脸带蔑视,语气不善,而且可以用咄咄逼人来形容。

    而他们周围除了跪在地上,恨不得一死以保清白的银环,再无一人,这也是一种威势,是一种策略。

    其实李承训并没有要侮辱银环的意思,他这样做不过是要刺激贾维而已,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刺激他的机会。

    贾维望着山腰上在地上翻滚,试图一死了之的银环,心如刀割,但他知道这是对方在试图激怒自己,让他不顾一切的攻山。

    眼见地势险要,对方不知藏着怎样的杀招,他只能把愤怒深深地埋在心底。

    “李无名,你也是想当当的人物,如此折磨一个被俘之人,也不怕人耻笑吗?”贾维用上内力,声音在山谷内回荡。

    毕竟有数十丈的距离,李承训可没有内力发音作为回应,而且他伤势尚未痊愈,哪里有力气折腾,他便低声嘱咐黑铁塔回话。

    “大都督错了,咱们对于投降之人,向来宽大为怀,跟随银环上山的那五十人,有三十五人被生擒,现已把他们都放了回去,不信你可以前去查探。”

    黑铁塔也没有内力,但他嗓子粗,力气足,说话数字一顿,在山谷的回音下,也是直达对面,清晰可闻。

    这时,铁鞋匆匆来到贾维身侧,低声说了几句,便见贾维立时变了颜色,可见黑铁塔说的不错。

    可惜李承训距离贾维太远,既无法用百兽听音,来听他说的什么,也无法看见他脸上是什么表情,但他能看到贾维与金甲附耳说了几句。

    而那金甲更是奇怪,竟不顾军旅规则,长幼辈分与贾维又附耳说了什么,两人便这样你来我往,仿佛在争执些什么,最后当然是以金甲的顺从离去而结束。

    “李无名,我已令手下去后山查探,希望你不是在信口雌黄,否则,即便本都督容得你,我杀狼队的万千儿郎,也容不得你,势必将你碎尸万段!”

    贾维又以内力喊出,那份气势贯穿日月,惊得林中飞鸟阵阵飞起。他现在还想不出太好的办法来攻破这处隘口,难道真的要用兵士的血肉闯出一条路?

    李承训知道贾维有前车之鉴,不敢轻易走这栈道上山,他也确实做了布置,而且他并不着急,因为这样耗下去,对他是有利的,一旦天黑,他便可以充分发挥地形的优势,彻底击败贾维,别说区区三五万官军,即便再多的人,也是土鸡瓦狗。

    金甲好半天才回来,他来到贾维身旁,低声耳语一番。

    “什么?”贾维眉毛一立,立即转身向着唐园的方向,吼道:“好你个李无名,假仁假义,残杀我的部下,居然还敢说放了他们?”

    李承训吃了一惊,“这怎么可能?”

    随即他便见到有一队官军穿过贾维身后的阵营,走到前面来,他们每两人抬着一个担架,担架上被白布覆盖着,这使他隐隐感到有些不妙。

第一百零一章 决战通天桥

    待这三十五具担架全部放在地上之后,贾维上前用力揭开一张白布,便见那担架上面趴着一个大唐官军,后背上赫然还有半截箭羽.

    “这?”李承训不由得看向红娘。

    他曾向红娘交代过,但凡抓住官军,务必把那领头的留下,至于其余的等,则收缴了他们器械,对他们进行了一番宣传教育后,便可将其礼送出山。而教育的内容无非是宣讲他们大青山马贼也是朝廷的部队;优待俘虏;贾维是在公报私仇等等。

    李承训放他们走,是因为若把他们留在山上,或者杀掉他们,对于整个战局并不会有任何影响,相反,他们若是到得山下,回到官军阵营中,却可以作为大青山马贼不乱杀无辜,投降即不杀害这种舆论宣传的种子。

    “老爷,不是咱们做的,这?”红娘也是心中讶异,一脸无辜与茫然已经说明了一切。

    她是严格按照李承训的要求做的,并没有杀害那些官军,反而是看着他们下山后,才命人封堵住那小路入口的,可如今这些人怎么会都死了呢?谁杀的?

    李承训见贾维又揭开了几个白布,里面都是带着箭翎的尸体,一样的背后中箭,明显是在背后将他们射杀的。

    很明显,定是贾维识破了他企图蛊惑军心的计策,便命金甲把这些人都杀了,永除后患,而方才金甲与他争执,也是为此。

    李承训望着连同贾维在内的众官兵群情汹涌,心下感叹贾维此举虽然毒辣,却不仅除掉了后患,还鼓舞了军心,可谓一箭双雕,同时他也对贾维的行事狠辣不由得感到忌惮。

    贾维须发皆张,显然愤怒已极,他手中宝剑也已抽出,斜指向天,好似天下为其独尊,掌控万物。

    “死去的袍泽,是兄弟,兄弟的血仇,今日就要讨回来!”

    他话音落处,那一排排整装待发的官军,便开动步伐,前军中人手一个盾牌,后军中每人都手拿弯弓,向着第一个目标——“通天桥”进发。

    大青山大寨后院与其上的唐园之间,便是蛤蟆沟地带,其间沟壑纵横,忽高忽低。“通天桥”靠近唐园这侧,是拱卫唐园的天堑防线,而要到达这里,还要经过垂直距离有百十来米左右的山路,而其间迂回曲折,沟壑不断。

    职业军人以服从为天职,他们不会过多的考虑生死,而更多是考虑如何完成任务,现在,他们的人物便是冲过这篇沟壑,到达通天桥边上。

    官兵们若是遇到浅沟便下到沟里走过去,遇到稍微深一些的沟壑,便会搭上一个便桥走过去,若是遇到那又深又大的沟壑,他们也会设法绕过去,倒是还没有遇到一个绕不过去的深沟,当然,通天桥险除外。

    攻山的兵士,此刻表情非常难看,很担心他们会在这些乱七八糟的地形中遭到伏击,不过还好,他们一路平安无事,直到来到通天桥边上,这些人才算松了一口气。

    这里算是已经处身于蛤蟆沟中,但要过了面前这道数十米长的“通天桥”才能到达对面蛤蟆沟的核心位置,也就是唐园的所在地。

    众人方才在大寨中仰望唐园,看得见唐园下的这座沟壑无比巨大,可由于视角差异及林木的遮挡,可以说看得并不完全,现在身临其境,俯身观看,无不惊得合不拢嘴,这沟壑的巨大深邃非是亲见,简直是难以想象。

    铜臂和铁鞋随后而至,他们立即安排部下在这通天桥附近探查,不久即收到回报,说是环绕在唐园底部的这条深沟一直延伸到整个山腰的断面,在北坡根本无法绕道过去,即便是武功高手,也不可能凭空横渡。所以,从北坡到唐园,便只有通过这通天桥。

    至于南坡,因多是悬崖绝壁,其崎岖难行,不适合大部队展开,在攻山之初便被贾维否定了,但他还是派了银环等人去偷袭李承训,果然被对方给抓了个正着。

    贾维并未急于过去,因为这些或深或浅的沟壑,很难说没有李承训的陷阱或者伏兵,以他的功夫原本倒是不惧这些威胁,可他见李承训的机谋胜过自己,则不得不小心行事了。

    在收到铁鞋打出的信号后,贾维这才快速来到通天桥旁。站在这里,他已然可以看清唐园前庭那几人的模样了,远不似方才只能通过对方的身形体态来猜测,心中不由得冷笑连连。

    因为这个距离,已经到了用攻城强弩可以射杀到的位置,只是贾维知道,这距离还是不够近,即便此刻把箭射杀过去,那也是强弩之末,不足为惧了,看来还要再近一些,过了这通天桥,应该便可以完全用弓箭压制对方了。

    李承训此刻心中也是紧张万分,他手头兵力太少,不得不收缩防守到极致,凭借天险以极少数的兵力对抗官军,而且他答应过王苑,要保住山寨这二百个兄弟尽量不损伤一人,这就更加增添了守山的难度。

    通天桥便是他阻击贾维的决战之地,具体的部署是:

    唐园口的坚实后,密林中,埋伏了五十名弓箭手,他们全部隐藏在可以直射山下的角度。不过他们用的是普通弓箭,射程有限,勉强可以到达靠近唐园这侧的通天桥口,其实他们只是作为备用队,在官军一旦突破通天桥的情况下,才会出手射杀过了桥的官军。

    至于真正守卫通天桥的主力,是红娘、无忧和几个山寨里射箭好的马贼,他们的射箭功力足可以射杀到通天桥中央的位置。

    除此之外,李承训又特别制作了十个投石机,这是依据从万马堡遗留下来的投石机样式,他依葫芦画瓢亲自动手仿制的简易投石机,其威力较真品小了很多,好在他们地处高山,居高临下,只要把石头按准星发射到固定位置便好,其势能自然会被自然的垂直引力加强,而产生更加强大的杀伤力。

    这些便是李承训等人守山的全部火力,用来守住这座通天桥应当没有问题,毕竟山路崎岖,贾维不可能把大型攻城器具运送上来,面对李承训所占据的天险,他只有两条路,用士兵的鲜血铺路,或者用自己高绝的武功突破。

    贾维不会以身范险,他决定用士兵的血肉来铺路,一将功成万骨枯,士兵的血肉就是为了主帅铺路的。

    “杀!”

    随着贾维的一声呐喊,大量的官军涌上通天桥,这些兵士不是杀狼队的人,因此贾维虽然心疼,却也还过得去。

    就在贾维排兵布阵之际,唐园前庭上的几人却在依依惜别,因为战火很快便会烧到唐园来,而以李承训目前的身体状况,还是离开为妙。

    “红娘,事关生死,这里交给你了。”临别前,李承训既信任她,又有些不放心她,毕竟这是生死大战,他不在跟前,心中终是牵挂。

    窦红娘重重地点了点头,“请大将军放心,末将会严格遵从计划行事。”

    李承训见她目光决然,英姿飒爽,心里是又疼又爱,哪管得现在是天塌地陷?哪管得今后是生是死?真想前去吻她一口,以表达自己的爱怜不舍之情。

    他本应在这里关注战局,随时调整部署,但以他的身体状况,一旦唐园失守,他将无法逃走。因此红娘,无忧等人极力让他后撤。李承训怕他二人分心,这才答应撤到后方去。

    “大将军,还有什么吩咐。”窦红娘见他目光直直地望着自己,哪里想到如此千钧一发的紧张时刻,他还会有那么lang漫的想法,还以为他还有什么放心不下的。

    “啊,没事儿,”

    眼见官军开始攻桥,李承训不再多言,最后对无忧道:“丫头,照顾好自己。”

    他深情的回眸,换来的是无忧那甜甜的一笑,“哥哥放心吧。”

    李承训不再犹豫,带着黑铁塔,押着银环离开这里,继续向南坡纵身与耶律风,罗成等人会合,那里将是唐园失守后的最后一道防线,一个叫“藏兵洞”的地方虽然他不在一线战场,但他与红娘事先约定好用旗语来了解战况,并用黑铁塔来回奔走来传递军情,调整部署,然而最重要的是他相信红娘的指挥决断才能。

    暖暖的夏日,烈日当空,大青山里却比草原上凉快许多,不知哪来的微风带给人以和煦,那鸟儿,虫儿也都有了许多精神发出低低的鸣唱。

    这份宁静祥和,被一阵阵步履沉重,铠甲摩擦的声音打断。那有节律的跑步声,由远及近,越来越大,极至这些带甲兵士跑到通天桥中央,这份令人心慌的韵律才又被打破。

    依然是无忧的第一箭揭开了战斗的序幕,而后连珠四箭,才骄阳下划出一抹优美的弧线激射而出,好似那箭来自云端,来自太阳。

    “砰砰砰砰”走在最前面的四名官军应声而倒,全部都是颈胸处的要害部位中箭,他们甚至连闷哼声都未发出,便魂游天外。

    “快,盾甲。”

    官军虽然人手一面盾牌,因方才未发现敌情,着急赶路便并未高举过肩,此刻遇袭,便全都半蹲着身子,展开盾牌护住身体。

    就在这空档间,红娘和沙子等人已然射出十数箭,箭无虚发,全部命中。

    通天桥上的官军显然是训练有素,他们立即形成一个护甲似的方阵,甚至是头顶上也都护有盾牌,稳定住节奏后,他们又开始缓慢的向前推移。

    这是贾维在蛇谷道用惨痛代价换来的教训,那场恶战中,官军一共死亡一百六十五人,都是被精准的箭法射杀的,而他们只射杀了一个马贼。

    一百六十五人虽然人数不多,在数万大军中根本算不得什么,但这对于官军士气和信心的打击是极为不利的。

    盾牌方阵由于要照顾四周,因此向前移动的速度很慢,期间又有几名官军因不小心露出身体,被无忧和红娘射杀。而官军们,会随时把死亡的同伴扔到桥下的深沟中,却防护的更严,行进的更慢了。

    这盾牌方阵好似一架缓缓向前行驶的战车,对于高山上射来的箭羽可以完全防御,面对这种情况,无论是一线的窦红娘,还是二线的李承训,他们会有对策吗?

第一百零二章 通天桥失守

    窦红娘的目光仍然盯着通天桥,一点点计算着官军推进的距离,“豹子!”她缓缓举起右手.

    与红娘相对的那棵树下,一叫钻山豹的头目立刻举起手中的旗子,紧盯着窦红娘的右手。为了防止官军强攻硬弩的反击,红娘和无忧等几个好手都隐藏在唐园一片林地的大树上,而投石机正在这树下,由这钻山豹负责听命指挥行动。

    十架简易投石机上已然装填好了“弹药”,投手们站在一旁待命。他们事先已经练习过投“弹”,现在只需要根据钻山豹的旗语来调整投石角度即刻。

    此时,大山里格外宁静,除了官军在桥上缓缓推进发出的整齐踏步声,便是那铠甲摩擦发出的擦擦声。可所有人的神经,都被这种声音牵制着,提调着,放不下。

    通天桥上的官军好似过桥的蚂蚁,密密麻麻,其先头部队已经开始踏足桥对岸。

    “打!”窦红娘这才落下手臂,狠狠的喊道。

    “喏,”钻山豹一声应承,同时手中的小气旗一扬。

    十台投石机同时响起“绷绷”的发射“炮弹”的声音,瞬间便有十个布袋腾空而去,向那通天桥的中央落下。

    投石机发射而出的“炮弹”,非是石头,而是用棉布包裹严实的大布包,里面充斥着松树油脂再兑以烈酒。

    “无忧!”窦红娘喊了一嗓子,便从身旁部下的手里接过一只箭头燃火的火箭,弯弓搭箭,对准那即将下落到桥面的布袋,二指一松,把火箭激射而出。

    一旁的无忧也是这般,不过她同时射出的却是四只火箭,分别射穿了四只松油包。

    不知何时起,红娘和无忧的中间地带,燃起一堆篝火,各有数人围绕期间,把那箭头包满松油的箭羽递到火上引燃,然后急速送给无忧和红娘,二人只管寻找目标,不停的放箭。

    其他还有几位能够百步穿杨的射手,隐藏在二人周围,专门射杀那些露出盾牌之外的官军,但他们用的不是火箭,因为燃火的箭头负重,一般人很难精确的掌握这些变化所带来的箭羽方向和速度的改变。

    油布包炮弹虽然很轻,但其是自高而下的坠落,依然能够借住自由落体的势能到达很远的地方,而红娘他们选择的炮弹落点正是桥中间。

    “砰!”是布袋落地或者砸到人群中破散的声音,溅射的油脂四处乱飞。

    “呼!”是火箭射到布袋上引燃松油的声响,以及那斑斑火点落到布满油脂的地面与盾甲上的声响。

    十个布袋,有五个在空中被击碎,溅射得火花满天飞舞,其余五个则是摔倒地上破裂,被火花引燃。

    “绷绷”又是接连十个布袋腾空而起,还是砸在了通天桥中央,那里已成为一片火海,把走在桥上的官军拦腰斩断。

    “快,退回去!”

    “哎呀,烧到我了,快走快走!”

    “快仍了盾牌!”

    桥上的官兵乱做一团,不断的有官兵被大火点燃,或是被冷箭射杀,惊呼惨叫声乱做一团。

    火攻对这些官军造成了致命的打击,关键在于这些官兵用来护身的盾牌,大部分都是用山林中的树木藤条所做。其实这些官军本就是骑兵出身,几乎不用盾牌,这大盾牌都是贾维因蛇谷道损伤严重,临时想的应对之策,如今却弄巧成拙。

    非是李承训算准了贾维会折树做盾,而是他尽可能多的换位思考,设想贾维若要攻山会采取怎样的策略?这火攻只是他应对对方进攻的一个策略而已。

    通天桥上已是一片火海,到处是烧焦的尸体和依然在熊熊燃烧的木盾。

    过了桥的那数十个官军是幸运的,可他们惊魂未定,便看到山上唐园口那里那些弯弓搭箭的身影。

    “官军兄弟们听着,你们丢下武器,脱下铠甲,站到一边,大青山的兵不杀投降的,”沙子身材矮小,却是中气十足,扯着脖子喊道。黑铁塔随李承训到“藏兵洞”后,沙子成了喊话之人。

    这几十个兵士明显躁动起来,在片刻的争论之后,他们最终还是选择了转身向唐园冲杀过来。

    一阵箭雨落下,这数十人立即举起盾牌遮挡,把身体缩在后面,并向侧旁的密林处移动。

    过了通天桥,与天梯中间的这段区域基本没有沟壑,因此两侧生长了许多树木,形成了密林,所以窦红娘不敢下令用火箭攻击,可这几十个官军若是退到密林里,她再想杀掉他们,便只能短兵相接了,难免会有损伤。

    “豹子,投石头!”红娘吩咐钻山豹换过“弹药”,用旗语打出了方向和距离。

    “绷绷”数发石头炮弹呼啸而出,可惜的是一个也没有砸中。

    “豹子,向左前移动十米!”红娘声音急迫。若是让这些人跑到树林里,对她们下一步的防守极其不利,因此在通天桥火焰熄灭之前,一定要剿杀掉这些人。

    钻山豹调整了投石机发射角度,果然接下来的数颗石弹全都砸在了官兵队中,那里立即响起一片惨嚎声。

    官军们也顾不得危险,那些没有被砸伤的,立即向旁边的树林拼命狂奔,可他们再快,又如何快得过无忧等人激射而来的箭羽。

    转瞬之间,那些企图逃走的官兵全都被射杀,非是李承训心狠,而这就是战争,不是你死便是我亡。但他也不是没有慈悲之心,其优待俘虏的政策便是减少杀戮的有效办法,同时也是祸乱官军军心的手段之一。

    可惜的是,他的计策被贾维识破,那贾维居然命金甲屠杀了那些被放回去的人,而后诬陷是李承训所为,指责他是口是心非。也许,这就是那些官军宁愿死战而不愿投降的原因之一。

    窦红娘见通天桥火光兀自燃烧着,立即吩咐沙子等人快速下去,把那些受伤未死的官军救上来,这是她的慈悲之心,她也只能做这么多了,同时也是她在一力贯彻李承训投降不杀的方针。

    李承训在得知前方这一战况后,心中觉得甚为可惜,他现在极其缺人,更缺会打仗的人,但他也知道凭借自己现在的实力与威望,绝对不能够把这些被俘虏的官兵化为己用,所以他选择把这些兵士全部放回去。

    这些兵士对于一场战役的胜负无足轻重,但他们活着回去所给他带来的影响力却是不可估量的,一次,两次,n次之后,一定数量的官兵群体便会了解李承训的政治诉求,和军士素养,这些都将成为一个深埋土壤之中的种子。

    有朝一日,李承训占据了一方土地,建立了一个国家,这些种子总有会生长出来的,他的路才会越走越宽广。

    “无名,你真的不打算去前方看看?”耶律风半躺在树荫下的藤椅上,看着他,有些难以置信地道。

    李承训轻叹,“我何尝不想身临前线指挥?一来我这身体过去,只会给他们添乱,二来大方向既然定了,我相信红娘的指挥才能。”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果然是帅才!”说话的是白将军,他也坐在树荫下的一处藤椅上。对于李承训和耶律风,白将军罗成已然坦诚相见。

    除了他们三人外,还有一人便是阿大,她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穿梭于三人之间,为他们端茶倒水。

    “罗大哥过奖了,是我运气好,有红娘、无忧、王苑等人助力,”李承训谦逊地道,而后喝干了杯中的清水,“阿大,烦请再给我填些水来!”

    阿大略微含羞,她曾数次要求去一线战斗,却都被李承训驳回了,反而说这里都是些伤兵残将,更需要她的保护。

    而实际上呢?是他有意撮合阿大与白将军,让他们有更多的时间在一起,当然,现在还不是挑明的时候,但却并不妨碍可以先创造些条件。

    “哈哈哈!”白将军突然纵声大笑道,“快哉,妙哉,我罗成向来佩服父亲统兵打仗视若等闲,今日见李兄弟你一杯清水之间,决算千里之外,当真令哥哥佩服!”

    他当年暗为父亲罗艺燕云十八骑之首,虽然也干出不少千里破军的大战,但那都是在其父亲的决算之下,其本身顶多算一个将才。

    罗艺死后,燕云十八骑离散,他只身在草原上驰骋,成为一个扬善惩恶的独行侠,距离自己成为一个帅才的目标越来越远。

    “罗大哥真是谬赞了,无名真是愧不敢当啊!”李承训的脸竟然红了,对于别人的称赞,他可以坦然受之,而对于在草原上神一样的人物的赞美,他却感觉很别扭。

    “李兄弟,你就别谦虚了,白大哥说的一点儿不差,我们统兵之才有数,你却是可以统兵无数!”耶律风笑着插话道。

    “行了,两位哥哥若再这般恭维我,那兄弟我真是无地自容,立刻就走,咱不唠了!”说着,李承训站起身来,举步便要走。

    “好兄弟,别走!”白将军说着便要起身,被一旁的阿大连忙扶住。

    李承训则立刻停住身形,“那两位哥哥,可莫要再取笑于我!”

    他非是真的要走,此刻在这里喝水,聊天,不过是为了让自己轻松一些,否则的话,他在后方如何坐得住?

    “报!”来回传递消息的黑铁塔跑得满头大汗,“大将军,官军已经突破通天桥,驻扎在天梯之下。

    “什么?”耶律风拿着水杯的手微微一抖。

第一百零三章 藏兵洞夜话

    白将军罗成也是眉头一扭,“李兄弟,看来情况不妙啊。”

    李承训抬头看看天色,几近黄昏,他原本以为通天桥之战能坚持到晚上,那样便可以发动夜袭,对官军造成巨大的伤害,现在看来,贾维还是很聪明的,居然破了他的防守。

    “传令左右二位将军,一定要稳住,打消耗战,坚持守住唐园,到天黑便是胜利。”

    望着领命而去的黑铁塔消失的方向,李承训望向唐园的方向,也皱起了眉头。按照他的谋划,在打退敌人首次进攻后,便会用投石机发射石弹,砸断桥梁,难道是红娘起了轻敌之心,故而没能按照计划行事?

    其实通天桥的失手,可以说是个意外。

    在这座天然石桥靠近唐园这侧连接山崖的部分,李承训已命人做了手脚,把那里的岩土掏空了一半,但这项工作并不容易。

    那是常年风雨侵蚀固化了的岩石,坚硬无比,好在李承训来自现代,知道热胀冷缩的物理学原理。他命人会先把岩石烧热,然后立即泼上冷水,这样岩石立时会变得相对松脆,守护在一旁的沙子等壮汉,马上会用铁锤敲打那块岩石。

    即便是这样,他们也是足足做了两天的功夫,才把岩石掏空到既定的水平。经过李承训简单的计算,桥基掏空到如此程度,基本可以确定唐园中的投石机,在十砸到那既定的位置时,应该可以砸断这座不知已挺立几千万年的石梁。

    就在通天桥上熊熊大火燃烧未熄之时,也是“松油弹”用尽之时,窦红娘下令发射石弹,对准桥墩连接处持续轰击。

    “咚,咚,咚,”十数发大石有节奏地敲打着桥面,那已经被掏空半部的桥墩,终于“咔咔”一声,裂开一道缝隙,随着大石不断的砸落,那缝隙逐渐扩大,最后“轰隆隆”地从根处断开。

    李承训也很舍不得这天然横梗东西的石梁,可他不得不如此,否则整个唐园沦陷便是迟早的事情。

    可是大自然的力量岂是人力可以左右的?也许是他要破坏这巧夺天工的自然之力所成就的风貌,令老天爷产生了不满的情绪,使他的计谋没有得逞。

    那桥与唐园的连接处虽然被巨石砸断,但它却并未坍塌,而是带着这个缺口依然傲然挺立着,似乎在向窦红娘等大青山守将示威。

    “快!继续投石!”窦红娘见通天桥上的火焰渐渐熄灭,不由得发起急来。

    贾维这时已看穿了对方的企图,庆幸的是这桥没断,他可不管这危桥是都有安全隐患,立即下令部队全力推进。

    官军们如潮水般涌上通天桥,而红娘这边已没有了松油弹,甚至连石弹也所剩无几,她立即下令放箭,同时把剩余的石弹索性全打了出去。

    箭雨如蝗,落石如雨,对先期过桥的官军造成了一定的杀伤力,但随着过桥的官军越来越多,这种居高临下的优势瞬间便被官军扳了过来。

    官军已经在通天桥北侧站稳脚跟,大量的强弓硬弩好似雨幕一般覆盖住了唐园口,把窦红娘等人火力全部压制下去,逼迫得她们只得缩藏身形,不敢露出半点身子。

    但是贾维望着盘旋而上的天梯,眼见夜幕降临,未敢轻易进兵,毕竟在蛇谷道、大青山大寨、通天桥这三处关口,都几乎未见敌踪,而官军却已死伤了七百余人。

    “全体安营扎寨!”他不得不谨慎行事,然后命人点起大量火把。他估算李承训必定会来劫寨,绝对不能再有闪失。

    唐园天梯之下的这片地势不广,因此官军的寨营被分做两半,分别驻扎在通天桥南北两侧,而贾维的中军大帐在北侧天梯之下。

    现在,桥里桥外火光一片,如同白昼,大量兵士在内外巡逻,更有不少明哨暗哨向更远处潜伏。

    对于山下的动作,唐园口的红娘看在眼里,不由得有些担心。

    面对官军的强弩时不时的全覆盖式射击,他们这几个人,几条弓,根本无法抗衡。因此红娘已令部下隐藏到密林中,而她和无忧则始终在密林边缘关注着山下的情况,虽然天色已经全暗了下来,但山下灯火通明,因此她们的视觉情况良好。

    其实天梯之上已经做了手脚,可红娘还是有些不放心,只有他眼睛看到的地方,才会安下心来。

    暮色已然降临,藏兵洞里,李承训提吊着心总算稍稍安定下来。

    “终于扛到天黑了,”他长吐一口气。

    “为什么不用火攻?”刚刚听完了李承训的谋划,白将军罗成有些不理解,他也是带过兵的,得知官兵安扎在浅沟里,火攻是最好的选择之一。

    李承训摇头道“浅沟之敌相比于数万官军如九牛一毛,杀之对战局影响不大,而大火若是蔓延起来,怕是整个大青山都要毁于一旦。”

    他在通天桥上敢用火攻,是因为那里仅有那道连接南北的石梁,左右无有林木。

    白将军点头认可,“李兄弟用心良苦啊!”

    “罗大哥,李兄弟,”久未开言的耶律风,突然说道:“我有一事,不知当讲与否?”

    “哈哈哈”罗成爽朗一笑,“耶律老弟,你也是草原上的儿郎,怎地如此婆妈起来,想说便说。”

    “是啊,风兄,咱们都是生死兄弟,有话但讲无妨。”李承训也看着他道。

    “好,那我便讲,”耶律风眼中精光闪动,一扫一天来的疲惫,他的身体竟然从藤椅上坐立起来。

    “家父生前曾千叮万嘱,让我追随大将军,做一番大事,可恨现在身体不适,不能临阵杀敌,但我心已定,愿意追随大将军出生入死。”

    耶律古宇终于没能熬过来,在李承训为其手术后的第三天含恨离世,他也未能等到夏雪儿回来,却在临死前讲了一段故事给李承训听,让他帮忙去探寻夏雪儿的身世之谜。

    耶律风说完,定定地看着李承训,他情绪有些激动,牵动伤口,微微有些气喘。

    “风兄,”李承训忙上前扶住他,随后缓缓座到他的身旁,“无名有风兄相助,我之福气,如蒙不弃,咱们携手做一番大事便是,无所谓追随与否。”

    “不,君为主,风为从,且不论你为我的救命恩人,只说你的才智便在我之上,能辅佐于你,我心服口服!”

    李承训心下感动,他为耶律风做了很多事情,并为此暴露身份,被贾维盯住,直至此刻有可能全军覆没,而他的梦想也会被扼杀于摇篮之中。但他并不后悔,得一良将,胜过千军万马,他确信耶律风有这个分量,更确信即便此刻一无所有,耶律风也能帮他从头再来。

    尽管如此,但他还是摇头说了个“不”字。

    “大将军,”耶律风有些急了,“我知道你是施恩不图报,可我绝不单是为了报恩,也不是因为父命难违,而是当真心甘情愿地辅佐于你……”

    “风兄,”他俏然打断他的话头,“实不相瞒,我李无名要做草原霸主,正需兄这般肱骨支柱,但无名有一不情之请,你若依我,咱们便是兄弟,此后戮力同心,共建大业。”他话音戛然而止,一脸期盼地望着耶律风。

    耶律风已诚心投靠,自然不论什么请求都会答应,“大将军请说,风无不从。”

    “好,这可是风兄金口玉言,不得反悔。”说着,李承训站起身来,竟然纳头便拜,“哥哥在上,请受小弟一拜。”

    “啊!”耶律风惊得连忙起身,双手扶住他的臂膀,“大将军你这是何故?”他已顾不得身上伤口疼痛。

    李承训顺势起身,他担心耶律风挣破伤口,“无名想与风兄结拜,你为兄,我为弟,方才你已答应,不得后悔。”

    刷的一下,耶律风的泪水便瞬时而出,三十多年来,他只哭过两次。

    一次是三日前,耶律古宇死的时候,他哭了一夜,第二日他便大吃大喝,好似没事儿人一般,他是聪明人,自然知道如何收敛感情,知道哭也没用,报仇才最重要,这是为恨而哭。

    第二次便是现在,是为感动而哭。他与李承训的相遇,是从勾心斗角开始的,但从那时起,他们便相互欣赏并种下了友情的种子,如今更是一起出生入死,这种患难真情更使得他们的友谊变得深厚而纯粹。

    耶律风看着李承训,竟说不出一个字来,因为千言万语也无法表达他此时复杂的情感。

    在他家破人亡,最脆弱的时候,李承训不仅救了他的命,还要与他做兄弟,这如何能不让他感动?

    只是他原本只想着投靠李承训,养精蓄锐,伺机带人去辽庄杀掉耶律黩武,为全家人报仇,却没想到对方拿他当兄弟相看,与人家一比,自己的器局竟显得小了。

    见耶律风傻愣愣地看着李承训,一旁的白将军罗成却是开口了,“耶律风,如此兄弟?你不要?”

    “这,”一语惊醒梦中人,耶律风缓过劲来,忙道:“大将军,如蒙不弃,求之不得。”

    耶律风很精明,知道这是李承训对自己的器重,要给他一个名分。这女人要给其名分,便是娶她,这男人嘛,只能是异性兄弟。

    “且慢,”罗成再次打断二人谈话,“两位都是热血男儿,为义气不惜性命相托,如此兄弟,某若错过,岂不可惜?”

    说完他略微一顿,眸中也是异彩纷呈,“不知二位可否愿意多我一个兄弟?”

第一百零五章 官军敢死队

    李承训争霸草原的野心,已经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只是没人知道他要取得这项功绩的具体步骤,他也从未对人说过,包括红娘和无忧在内.这非是不信任他们,而是他一直被危机推着走,没有时间与她们分说。

    争霸草原第一步,是收服草原四霸王,这是必须要走的,也是最重要的一步。现在,黑霸王已然覆灭,他尽收其兵。虽然树倒猢狲散,大部分马贼跑了,但他却一战成名,并且也收服了王苑,有了两百余个手下的资本。

    红刀头暂且不论,因为他还没有什么好办法收服他们。这些突厥马贼要降伏其心,很难,但李承训一定要做到降伏他们,其意义甚至远大于收服其他三位霸主。因为他要建立草原霸主,非是汉人的霸主,而是塞外广阔区域的霸主,突厥人必然要成为其碗里的肉,这份胸襟,谁人能懂?

    金莲花耶律家现在是穷兵黩武,虽然依旧势大,但其势必败,一则因其内部不和,商道一脉虽然精英尽丧,必不甘心就此沉寂,而政吏一脉唇亡则齿寒,只要有机会一定反水。二则,耶律风已与他结拜,靠耶律风的威望,抵定耶律家定是易如反掌。他有信心,待此间事了,他与耶律风同去辽庄,略施手段便可以瓦解耶律黩武的统治,只是要防备他的武功而已。

    至于白将军,已不必说,草原勇武第一,虽然论武功他远远不及贾维,但那不重要,他的威望,十年来在草原铸就的口碑可是巨大的财富,用现在得话讲,那就是名牌效应,身价过亿。再说他的带兵手段也很有一套,曾率领燕云十八骑,把突厥大军打得魂飞破散,使得突厥人至今提起这些人来,还会心惊肉跳。

    现在,白将军已经成为自己的义兄,李承训对他的人品很放心,如果一切按照他的构想发展下去,白将军将是他帝国之下的第一人。

    草原四大寇,有其三已经基本收入囊中,可以说形式不错,但现在还有两个死局他无法解开,处理不好,他之前所作的一切努力就会荡然无存,被打回原点。

    一则,目前大态势是官军大兵压境,大青山已经失守大半,如今仅剩下唐园极其身后的这片地域,看来守住大青山很难,可这大青山可以丢,他的人却不能撤出大青山,必须于夹缝中生存下去,再伺机夺回大青山,一旦被赶压到草原上,他们将无藏身之地,立刻会成为官军,红刀头,甚至突厥兵的猎物。

    唐园是非常关键的一到关卡,他会用一切代价守住那里,而他目前所处的藏兵洞,就是他们最后的绝地了,不到万不得已,战火最好还是不要烧到这里。

    二则,四鹰并没有把夏雪儿接回来,他们根本就没找到任何夏家的人,通过打听,都说夏浑带着夏雪儿回洛阳了,但李承训不信,贾维是知道夏家与自己的关系的,夏雪儿绝对不可能走得掉,一定是被贾维关了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贾维会用雪儿来要挟自己,这是另一个使李承训束手无策的死局。

    因此,李承训拜托皇门四鹰在战事开始之时,再去幽州,一定要帮忙救出夏雪儿,而现在,四鹰杳无音信。

    李承训思绪万千难以入睡,而唐园夜战却是已然拉开序幕。

    夜晚,无疑对守山的一方有利,因为他们熟悉地形,依据地势,以逸待劳,相反,官军不敢明火,只能隐蔽行动,由于地形不熟,很容易进入守军的陷阱,或者被守军暗哨发现而被乱箭射穿。

    贾维竟然派了一支三十人的小队,悄悄的攻山了,他是明知山上会有埋伏,而特别以这为饵的。

    这些官军喝了血酒,收下了银两,留下了遗书,交代了后事,他们在临行前就已经被告之肯定无法活着回来,虽然没人想死,可是军令如山,再想想自己的家人因此而可以富贵一生,死也值得了。

    为了避免行进中发出过大的响声,这些人全部出去了铠甲,此刻如打了鸡血一般向天梯那段小路冲去,没办法,不自己给自己鼓劲,怕是寸步难移,即便如此,仍有两人在跑到天梯山下的时候,实在是双脚酸软,跌倒在地。

    蹲在地面瑟瑟发抖地那两人,注定看不到明早的太阳了,贾维依军令将他们斩首,当然他们的抚恤金也不会再有。

    所有这一切,都被那已然登上天梯之路的二十八人看到,这还有什么好说的?这条不归路,他们只能走下去,唯一祈祷的便是这山路的尽头——唐园也如大青山主寨那般已成为一座空城。

    天梯,看似不足五十米的通路,但却成六十度角度向上,四周都是坚壁岩石,无处可以着力攀爬,只有小路两旁以铁链连接的木栏杆可以借力。

    “攻山的官军兄弟听着,大青山优待投降之人,可放其回家,咱们都是大唐军士,何必自相残杀?”山顶上传来沙子那浑厚的声音。

    窦红娘可没有未卜先知的本事,她之所以知晓这时有官军上山,实则是因为他在天梯路上布下了警戒线。

    这警戒线是由数条细线构成,把天梯之路近五十米的山路,从山底到山顶等距排开,分割成了四段,每一段都有一根横向连接山体两侧的横线,然后这根横线的两端会顺延着山体向上一直通到山顶,并在最终端系着一个铃铛。

    上唐园之路,仅此一条,官军只能依此上山,因此必然会触动细线,碰响铃铛,而由于连线细如发丝,因此官军已然触动警报机关,自己却犹未知晓。

    “攻山的官军兄弟,即刻停止上山,听从我们的安排,保证你们性命无忧,若再向前上,休怪我们无情!”沙子再次喊道。

    沙子已然听到第二排铃铛作响,忙又喊话,为了安全起见,红娘既定的是在第三遍警铃响起时采取措施。

    但是,沙子第二遍喊声过后,这第三遍警铃却迟迟没有作响,不由得紧张得手心中都是汗水。才被授予如此重任。

    他是红娘信任的人,被红娘安排到山壁凹陷处,既距离山口很近,却又极其隐蔽,是山上最安全的地方,因此既负责看顾铃铛,又负责随时喊话。

    他之所以紧张,是因为红娘特别叮嘱他看守铃铛,不得有半点差池,一旦第三道铃铛作响,他便要敲响身旁的铜钟,那时,埋伏在山口的红娘,无忧等人便会立刻发动守山攻势。

    捏着铜锤的沙子,手指微微有些发抖,他拿不准是不是第三道警铃失效了?否则如何还没有响动?

    他不知道,天梯中段,官军之所以停下来,是因为领队的那位队正叫停了众人。

    夜色漆黑,特别是在这山壁小路之中,月色完全被遮挡于外,根本就是伸手不见五指,因而谁也看不清谁的表情,却可以听得这队正语气沉重。

    “兄弟们,咱们有死无回,死倒不怕,但我这心里窝火,凭什么这种事情不让他杀狼队上,让咱们斥候团的上?”

    “大哥,你说这有甚用?”一名身材矮小的兵士抱怨道。

    “是啊,大哥,”旁边又一人说道:“你们看到山下的狗子和小白,都被大都督斩了!”这人语气中带着无尽的悲凉。

    不只他一人,所有人都是从天明战斗至今的,一切都看在了眼里,面对大青山马贼诡异的防守,他们根本无需担心自己还能活着。

    “大哥,你说这些人真的是那个李将军说的也是大唐官军吗?”还是那个瘦子问道,“他们说的不杀投降的人,能信吗?”

    “今儿个,你不也看到大都督抬上来那三十五个人了吗?那些杀人不眨眼的马贼,你也敢信?”有人回答了他的话。

    “我看不一定,”又一人说道,“你看谁家马贼有这般手段,这斩杀了咱们多少人了?却连人家一个影子都没有看到。”

    “那又能怎样?这马贼退到这里,再也无路可去,官军数万,他们必死无疑。”

    …………

    官军们七嘴八舌地纷纷议论着,其实也没个头绪,或者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又是那个队正的声音,“哥几个这条烂命根本算不得什么,可我听说到现在咱们已经死了数百号人了,大都督还会遵守诺言照顾咱们的家人,给与丰厚的抚恤金吗?”

    “大都督身份尊贵,不会骗人的!”有人答道。

    那队正声音很冷,“那好,咱们这样,家里独子的留下,剩下的跟我冲上去,若是我们死了,你们投降便是,反正是死,万一若是马贼说话算数,兄弟们总算也能留下些种子。”

    他话音一落,下面就闹哄起来,这等于是说把队伍分作两半,一部分人去攻山,引动对方攻击,这几乎是飞蛾扑火必死无疑,因为山上的人已经对他们做过警告,而另一部分人,原地待命,或许能有活下去的可能。

    “大哥,若是他们用滚石,咱们在哪里也还是个死,不如一起冲吧,死就死了,怕他娘个球!”一个汉字叫嚷着道。

    那队正正要驳斥他,却听得身旁有一个女人说话,而且那声音好似是近在尺咫,就在耳边,清脆响亮,惊得他浑身寒毛直炸,冷汗一身。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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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隐王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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