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约定!(求月票!)
第226章约定!(求月票!)
没有任何礼遇,即没有迎接张之洞时高大炫目的彩棚,也没有军乐队奏起得雄壮的欢迎曲,更没有执政带着各部总长早在车站等候,加上咨议处的咨议员及其工商界、学界、报界、外宾等各界人士前往迎接。(顶点小说手打小说)
更不会有一个个都严肃认真的持枪敬礼的卫兵,同样在路上也没有什么人山人海,或是什么万人空巷,这位流传已久的**领袖,第二次来南京和第一次一样,根本没有引起任何轰动,和上次一样,只有一辆执政府的汽车去下关码头接他,如此而已。
事实上,孙中山对于如此普通规格的接待,并没有感觉到任何不自在,甚至于在他看来高规格的接待全无一丝必要。和上次一样,这一次孙中山一行依然被安顿在南京的兴国饭店内,直到傍晚时分执政府才派来一名官员和司机邀请他去执政府赴宴。
在孙中山快要到的时候,和上次不同的是陈默然却亲自到执政府辕门外亲自迎接,这是陈默然和孙中山的第二次会面。在孙中山上次南京之行后,这二位就再也没见过面了,甚至于报纸对两人之间的关系也颇有猜测。
这次两人间的握手,气氛还算热烈,至少表面上是如此。在晚宴上,陈默然出人意料为孙中山亲自执盏,可谓是殷勤备至。在致辞中,更是用一种非常诚恳的口气说道。
“外人曾言道,执政府与兴中会可为宿敌,我们之间或许有着一些观点上的不同,但有一点却是共通的,建立一个人作为人而非奴隶的国家“
在致辞时,陈默然手端着酒杯,神情极为认真,对于孙中山国籍的攻击,的确是自己的授意,政客间的相互攻击,并不妨碍在这个时候,陈默然作最后一线努力。
“至于分歧,我想我们可以求同存异嘛我盼望先生已经很久了,此次再邀先生抵宁,先生惠然肯来,让我感到十分欣慰。现在时局动荡,四川、陕甘云贵尚未光复,西藏边警迭至,东北日俄于我国土交战,我又见识浅陋,能力有限,还望先生不惜赐教、大力匡助”
这番恭维着实出乎孙中山的意外,而陈默然却又继续说了下去。
“孙先生游历海外十余年,此次来北京与我商议国家大计,各项政见初见端倪,大大有助于中国前途。孙先生上次来京,与我相谈极其诚恳,可见之前的谣传全是误会。民族政权由此更加巩固,此最可欢迎之事。”
陈默然的谦恭和马屁相当到位,孙中山自然也没话说,两人在席间相谈甚欢,在宴会结束后,两人又到陈默然的书房中继续探讨,这次在陈默然的刻意奉诚下,倒着实让身陷国籍困境的孙中山心下有些感动。
孰不知,这正是陈默然希望达到的效果,在某种程度上,他从来相信胡萝卜加大棒的政策,先抑再打,两者奉效后再捧之,从一开始就拿捍着诸人的心理,孙中山是,袁世凯亦是同样。
在书房中又聊了好一会后,谈笑风生间陈默然问到孙中山。
“你刚才说那年给李鸿章上书是幌子,其实另有目的。目的是什么?”
“目的大得很。”
孙中山端起茶碗笑着说道。
“那一年,我和同乡好友陆皓东先在香港拟好了上李鸿章书,然后通过澳门海防同知盛宙怀写信给他的堂兄盛宣怀,再由盛宣怀给李鸿章写信代我们请求谒见。我和陆皓东都是初次离开广东,要通过北上途中窥测清廷虚实。我们从广东进入湖南,经湖南到武昌,再坐船东下到上海,然后从上海坐海轮到天津,一路上民穷国疲、人心浮动的现实给我们很深的印象。我和陆皓东商议,都认为李鸿章不同于一般庸碌官僚。他有本事有头脑,我们以民族大义说动他,劝他起来推翻满人,光复汉人天下。他有威望,又有军队,他只要答应,事情一定可以成功。”
“你们跟他说了吗?”
听他这么说,陈默然倒是十分佩服他的的胆量。他的这个举动,自己是万万做不来的,毕竟造反这活是要杀头的,这脑袋陈默然想一直稳稳当当的扛下去,那种真英雄似的书生意气,绝非陈默然所向往但却并不妨碍陈默然佩服他的勇气。
“唉,不要提了。”
孙中山放下茶碗,叹了一口气说。
“那位宰相侯爷架子大得很,根本没有把我这个年轻人放在眼里,拒不接见,只是叫手下人告诉我,出国考察农桑护照已办好,快点出国吧。我和陆皓东大为失望,连李鸿章的态度都如此,满人朝廷再无可相信的人了。最后到了北京,看到京城政治的黑暗**,更加深信满人气数尽了,只要再出一个洪秀全,一定可以把它推翻。”
陈默然只是摇一下头,李鸿章有他自己的顾虑,同样当年曾国藩亦有他的顾虑。
“……释放后,我用英文写了一本《伦敦被难记》的小册子出版,很快就有人译成中文。这下就有许多中国人知道有一个名叫孙文的人。清廷先想杀我,不料反倒让我出了大名。”
说到这里,孙中山爽朗地大笑起来。陈默然从这笑声中感受到一种宏大的气魄。正是因为这种气魄,使得眼前的**家虽屡经失败挫折,却不沮丧,不气馁,不屈不挠,对自己的事业充满着必胜的信心。陈默然知道孙中山的这种气魄,自己不曾具备,他是一个理想家,而自己所考虑却是实际。
“这正是古人所说的,将欲害之,反而助之。”
从见面起到现在,都是孙中山说的多,陈默然说的少,他在专心地听,专心观察着这个人,他和其它的兴中会中诸人不同,他身上并没有投机者的影子,有的只是一份赤诚。
“……我从来没有失望的感觉,哪怕是在英国被清廷公使馆囚禁,与外界没有联系上的时候,我决定在返国途中寻一个机会跳海自杀。就在那种时候,对**的前途我也没有失望过。我常常想,反满兴汉的大业,好比建筑一幢大房子。它需要经费,需要劳作,需要时间,但总是可以建好的,我们没有理由在建造的过程中,偶因不顺而对建成它有所失望。”
孙中山坚定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显得分外的响亮。陈默然觉得这最后一句话,犹如木棒撞大钟一般,撞击虽然停止了,而声音总在耳畔盘旋。
“现在万般不顺,已经结束了,国家已经光复,27师、28师已经入川,11师、13师进入陕甘,至晚到年底,这中华之地皆可光复,国家从明年起就会转入全面建设时期,我们的历史欠帐太多,满清几十年不曾发展,工业、教育无不是他日当物之急”
孙中山在点称赞同的同时,又盯视着陈默然开口说道。
“公今揽天下重兵,肩天下重任,宜与国家有生死休戚之谊,顾亦知国家今日之危,绝非甲午、庚子所得比?不变政体,枝枝节节之补救无益也……”
陈默然说笑着打断了孙中山的话语。
“先生,求同而存异我们在一些方面有认识上的分歧,但不妨我们放下分歧商计国事嘛”
话被打断后,孙中山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旋即决定不再谈话政体之分。
“执政,中国以农立国,倘不能于农民自身求彻底解决,则革新非易。欲求解决农民自身问题,非耕者有其田不可。”
见孙中山回归了正题,陈默然方才回答道。
“先生环游各国,目睹大地主之剥削,又生长南方,亲见佃田者之痛苦,故主张耕者有其田。足迹未尝越大江之南,而北方多属自耕农,佃农少之又少,故本执政以为耕者有其田是当然之事理,至于佃田不足之地,他日光复后,可以查没满清之田售之,况也可以由政府出资向地主赎买,地主售田得资,又可用于投资实业,可谓是一举两得。政府赎卖之地,民众可以十年甚至二十年低息甚至无息贷款方式偿还如此即未增加政府负担,又可以实现耕者有其田”
孙中山听后方才恍然大悟,便哈哈大笑起来,赞着“执政高见”。
从未来和陈默然深谈达的孙中山,这会才开始在脑海中回忆着最近执政府公布的诸多政要,接着问。
“我以为硬币与纸币均为价格代表,易重以轻,有何不可?苟以政治力量推动之似尚非难事。而君谓必先取信于民,方法如何?愿闻明教”
这是前几天,陈默然在与咨议处和商界诸代表谈谈及改革全国经济时,说出的这一番话,在报纸上看到报道后,给孙中山留下很好的印象。
孰不知金融这正是陈默然最熟悉和擅长的领域,过去他曾的政府投资公司工作数年,虽说最后一事无成不说,甚至险遭牢狱之灾,但那几年金融一直是陈默然接触最多的事物。
“币制是物价的代表,饥不可食,人所共知。中国的币制数千年来由重而轻、由粗而细,但都是以银铜硬币为本位,如果一旦全部以纸币替代,民所忧者无非是纸币信用,可否依赖,所以必须先有取信于民的方法,归根到底纸币就是信用本位。”
说着陈默然的脸上露出些得意。
“以中国之大,人民之众,发行百亿元纸币似乎也不算多,现执政府之任,为政府组织一个健全的中央银行,施行统一的币制政策,比如要发行5000万纸币,那就先将现金1500万银元熔化,制成银锭,置于中央银行地下金库内,世人皆可参观地下金库,公开告诉人民这就是国家的准备库。发行的纸币越多,多铸的银山也就越大。等到信用建立起来,习惯成自然,假以时日,以一纸风行全国,又有什么难?关键就是要先取信于民,只要纸币建立了信用,以纸代银自然可行。”
对陈默然的这番宏论,孙中山连连点头称善,在上海他曾于产业银行看过产业银行的纸币准备库,金山、银山即是信用。
饮了两口茶后,陈默然继续说道。
“中山先生,昨夜你说到在欧洲游学的时候,悟出了三民主义及五权宪法是救中国的惟一途径。三民主义,你我有共通之处,至于五权宪法你能否详细点对我说说。”
一见陈默然愿听五权宪法,孙中山挺直着上身,眼睛炯炯有神的看着陈默然,在他看来这是的。
“行。”
在这个时候孙中山,自然非常乐意宣传自己宏伟的建国构想,尤其是向这位执政宣传自己的建国构想。
“五权宪法是在吸取欧美国家的成功经验和我们中国历史上长期实行的有效制度的基础上制定的。欧美各国普遍采取行政、立法、司法三权分立的办法来处理国事,使权力有一个制约的机制,不至于出现**集权的现象,的确是非常成功的经验。在我们中国,长期以来存在着或叫御史台或叫都察院的监察机构以及纪律严明的科举考试制度,对国家政治起了重要的作用。因此,今后我们应当采取行政、立法、司法、监察、考试五权分立的制度,以确保国家政治的健康清明,这就叫五权宪法。”
一直以来陈默然身边的那些人,对欧美的三权分立的政治制度赞赏备至,但却无人想到要以中国的长处来弥补西方的短处。孙中山增设监察、考试两权,对中国而言是一个继承,对西方而言是一个创造。
内心欲恢复民族传统的陈默然,自然不会反对,只是点点头,
“不过,五权宪法的实施要经过一个过程。”
陈默然的赞同,让孙中山突然变得有些激动,于是又对自己的建国方略加以补充说明。
“我以为,中国建设的程序要分为三期。一曰军政时期。这个时期,一切制度悉隶于军政府之下,政府一面用兵力扫除国内之障碍,一面宣传主义,以开化全国的人心而促进国家的统一。二曰训政时期。凡一省完全底定之日,则为训政开始之时而军政停止之日。在训政时期,政府当派曾经训练考试合格人员到各省协助人民筹备自治。人口调查清楚,土地测量完竣,警卫办理妥善,道路修筑成功,选出奉行**之主义者为县官,选出议员制定出本县宪法,这样的县就成为完全自治的县。三曰宪政时期。凡一省全数之县皆达完全自治之县,则此省可实行宪政时期。在宪政开始时期,中央政府当完成设立五院,以试行五宪之治,即行政院、立法院、司法院、监察院、考试院。”
这是一个完整的建国蓝图,它是经过多少年来精心思虑而设计成的,但在孙中山说出这番话时,陈默然心里却是笑了一下,实际上今天他想的谈的正是这个三期,或许他并不熟悉五权宪法,但对这个军政、训政、宪政却有一定的了解。
“中山先生,我以为,一切政党,一切政府,最大最终的目标,就是要为百姓谋福利,让人民的生活过得幸福。无论今后,民众是选择帝制或是共和,一旦政权稳定下来,就要全力为中国老百姓的衣食住行而奋斗。政府要与人民协力共谋农业之发展以足民食,共谋织品之发展以裕民衣,建筑各式屋舍以乐民居,修建道路运河以利民行。”
“好,执政说得甚好”
听到陈默然说到自己的心中所想,孙中山不觉以手轻击桌几赞叹道。
“然,若以先生三期军、训、宪论之,”
端起茶杯,陈默然轻品两口后,方才继续说下去。
“不知中山先生,可记得唐末藩镇之祸?”
陈默然的反问只让孙中山一惊,他诧异的看着面前的执政。
“唐末藩镇之祸,归根到底,是军队干涉地方政务,军队控制地方财人之权,形成地方军阀,造成军阀混战,生灵涂炭之局,以默然看来,诸事皆可取,唯军队不得涉及政事,军人涉政,只有一种结果,军阀混战,生灵涂炭之局”
“可……”
“没人任何何是,中国已经没有任何时间去交学费去偿试,汉族是一个伟大的民族,几乎整个东亚文明,皆是由我民族创造发明,我民族于明代之前,放眼皆领先于世界。二百六十年前,满人乘明末内乱之际强行入关,夺去了汉人的江山。满人是游牧民族,文化极低,根本不具备君临天下的条件。他们用变服易发的屠杀,杀尽汉人的骨血、用野蛮代替文明,现在民族虽光复,但要想重新屹立于世界伟大民族之林,就必须从根本改变整个社会和文化结构,一个被奴役的社会和奴化的文化结构。异族的奴役,让我们走错了路,现在我们必须要重新回到正确的道路的,重新找到我们在文明国家之中的地位”
在说话的时候,陈默然的眉头紧锁着。
“一些人曾告诉我,这正确的道路除非了西方化、现代化之外,不可能其它任何东西”
说着陈默然摇了摇头。
“现代化是必然,这是追赶他国实现国家富强的必然,但西方化嘛……在我看来,全盘的西方化实际是否认我们的文明,我们的文明只是在异族的奴役下走了一个歪路,所以在走回正道,在吸收西方文明的同时,不能抛弃我们自己的文明,这才是我们应该做的。而在这个过程中,不能容易任何歪路”
陈默然盯视着孙中山,然后用异常肯定的话语说道。
“军政即是歪路,可保一省之军事长官不生军阀之心,但是否能保所有军事长官皆是如此?一但军人获一省人物之权,界时别说是走回走途,实现国家富强了恐怕到时军阀混乱,老百姓连当个异族的安稳奴隶也当不成了,若是那一天真的发生,中山先生,谁是中国之罪人?”
一声反问反倒是让孙中山笑了起来。
“执政误会我的意思的,我所指军政绝非由军人主掌地方政务,而是中央政府以武力光复一省后,即该省进入训政阶段,在此阶段,政府派员训练、协助人民建立一个自治的县,并直接选举县级官员;当一个省所有的县完全自治后,即该省就进入宪政阶段,可以选举省长;当全国有一半的省进入宪政阶段后,即全国进入宪政阶段,颁布宪法,由人民选举新的中央政府,而中央政府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听他自己说出这番话后,陈默然脸上未露喜色,反倒是摆出一丝疑惑。
“哦?这是为何?”
“执政,中国不经训政时代,则大多数之人民久经束缚,虽骤被解放,初不了知其活动之方式,非墨守其放弃责任之故习,即为人利用陷于……反**而不自知。”
孙中山犹豫着说出最后几字时,陈默然却是笑了一下。
“我可以明白中山先生主张的训政,嗯也许吧,这或许是中国的必由之路。”
陈默然点头赞同的同时,并不愿说自己有明白的知道也知道训政的根本原因,根本原因是不相信中国人的参政能力。
“不过话说回来,学游泳的人必须先下水,学弹琴的人必须先有琴弹。宪政是宪政的最好训练。如果说老百姓连皇帝、总统都选了出来,难道说,他们就不知其活动之方式吗?老百姓的心里有杆秤,他们是糊弄不得的训练从政?绝少数的人把持政治的权利是永不会使民众得着现代政治的训练的。最有效的政治训练,是逐渐放开政权,使人民亲身参加政治里得到一点政治训练。”
未等孙中山要开口反驳,陈默然又继续说下去。
“求同存异嘛!我们今天来定个君子之约,若是说民众决出帝制,你入咨议局监督新政权,是**、是立宪,二十年可见分晓若是到时不见分晓,民众决出了皇帝,到时同样可以用表决的方式,把皇帝轰下去嘛到时是共和,是帝制,再由民众定夺你与我……”
说着陈默然指着孙中山又指着自己道。
“我们,都没权力替民做主,民主的最大民主在于由民做主嘛你看如何今天,我们让人民来决定未来,同样的未来同样交给他们去选择”
盯着着孙中山,陈默然说出了自己的打算,这个君子之约,是自己最后的一次尝试,若是失败的话……
第227章 击掌!(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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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孙中山在执政府面临着一个选择而犹豫的时候,在上海外白渡桥旅社内,穿着一身黑色华式便服杨度,提着行李的坐上了黄包车,急忙去码头,登上了一条名叫“顿?谢尔菲德”号的英国邮轮。(顶点小说手打小说)
天色将明时,“顿?谢尔菲德”号邮轮鸣响汽笛驶离开了黄埔江,载着船上千名欧亚乘客,而在邮轮上,穿着官员式服装怀揣着袁世凯赞助的五十万元巨款的杨度,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关注,和普通的中国人一样,作为中国人,他只能购买一等舱的船票,头等舱是白人的专利,当然白人的仆人也可以随主人坐头等舱。
可这种待遇并没未让杨度心生任何不满,相反的在内心深处,他却有着一些激动,他知道自己即将进行一场赌博,这场赌博并关系到他未来几十年的命运,如果成功的话……此时,想着他不禁有些漏*点难抑,以至心情久久无法平静。
他知道自己的这个举动,几乎不亚于湘绮师五十年前劝曾国藩自立的重演。那是湘绮师终生引以自豪的壮举。过去的一些年月,杨度也曾想效法,却总没有找到机会,而现在他却找到一个与此几无任何区别的机会,心下的激动让杨度决定去船头吹吹风。
“顿?谢尔菲德”号邮轮像一只巨大的蓝鲸,在浩淼无垠的大海上劈波斩浪,直向世界上第一个君主立宪之国,在过去百年中无任何国家可以撼动其霸主地位的英国奔去。
站在甲板上的杨度任海风吹拂,心头漏*点汹涌。他为自己在正反两方面的比较中清醒而深刻地认识到中国的国情及应该选择的道路而兴奋不已,同时也为自己寻到一条施展才具出人头地的道路而兴奋不已。
对着碧波荡漾的太平洋,杨度默默地在心中念叨:不管今后遇到多大的挫折,不管有多少人反对,自己一定要坚守君主立宪的信仰,一定要沿着这条道路走到底。他坚定地相信,总有一天,中国就会如同这条破浪前行的“顿?谢尔菲德”号邮轮,而自己将会成为船长之须臾不能离开的大副
对于未来,杨度充满了信心,中国在光复后势必会发生变化,而且执政也愿意跟上世界潮流,实行宪政,如果自己能成为这股力量中的一员,必定会左右逢源,处处顺遂,再加上自己扎实的旧学和这股力量所视为稀罕的西学,那么将会很快脱颖而出,崭露头角。
同时,这条道路也是一条能使国家强盛的平稳的道路,国家强盛、人民得享权益,重立于世界强国之林,心想着即站在船头吹着海风,杨度的心里久久无法平静,他看着海天一线间的日出,看着那红彤彤刺破天际的朝阳,望着那海天尽赤的天海,心中却是喃语着一句话。
“这土地早已染成了红色,但愿再不会染血了”
心想着杨度握紧拳头,他知道自己此去伦敦意味着什么,是机会,同样也是风险。这时他脑海中所想的不是那位明事理知是非的夫人,而是南京的执政。执政会理解他吗?这么一想,杨度原本激动的心情,突然静了下来,甚至于心都再一次悬了起来。
“但愿执政他……”
南京执政府内,彻夜未睡的陈默然、孙中山两人,依然沉默相对,两人谈了整整一夜,在最关键的时候,孙中山沉默了下来,而这个沉默一沉默就是长达近一个小时,在长达一个小时的时间里,两人谁都没有开口,一根雪茄烟吸完后,陈默然就会换上一根,茶喝完后,又会倒上一杯。
雪茄烟、茶,在长达一个半小时中,这间书房之中,两人只是重复着相同的动作,没有人首先打破沉默,陈默然知道自己要让孙中山放弃什么,他不急,他可以等下去,如果等到那个答案的话,即便是等于太阳出来,又有何妨。
“执政,在我答应你之前,可以告诉我,假若……假若他日……”
终于孙中山打破了先前的沉默,他看着面前吸着雪茄烟,品着茗的执政,他知道或许这是这位年岁远比自己年青的执政,最后一次尝试与努力了,正像他说的那样,求同存异,两人最终的目的只是为了构建一个“人做为人的国家”。
“国民决以帝制,你誓许以行宪”
看着孙中山那双眼中流露出的神色,陈默然不禁心头一颤,在他的眼中陈默然并没有看到一丝的投机者才有的那种狡黠,有的只是坦然赤诚的眼神。左手将雪茄烟拧灭的烟灰缸里。
“中山先生,你的救国理论我虽不能完全接受,但它自成体系,完整详备,令我佩服。立宪是国势使然默然定行之”
这会陈默然倒是没有像先前一样称本执政,语气也稍显谦逊。
“立宪之后,又以何强国”
孙中山追问道,而陈默然则开口签字道。
“我的想法还不成熟,零乱而不成章法,说出来尚请先生不吝赐教。”
他的谦逊只让孙中山笑了笑,不成熟的他实现了光复大业,而成熟的自己……在中国有几人敢说见识理论远超拐杖先生。
“然之,您太客气了,人们都叫我孙大炮。何谓大炮,就是说我的性格就像大炮筒那样直通通的,决不拐弯抹角。和人辩论起来,也和大炮一样火药味十足。你放心,我若觉得有不对的地方,立即就会说出来,那时还只有请你谅解,莫以我的直爽、火爆的脾气为意才是。”
“好我喜的就是你这脾气”
陈默然笑了笑,身子向前倾,胸部靠着矮几边缘,将自己的理论娓娓道出。
“在我看来,若要强国,无非就是它”
他的手指向桌面的那副小小的三色旗,这倒是孙中山一愣,显是不明白孙默然手指这“中国旗”的缘由。
“蓝色系为青天,黄色系为炎黄子孙、红色喻为中华已为血染之地,意指我等炎黄子孙头顶朗朗青天,脚踏血染之国土,三色相乘为黑色,系加红色,喻我等炎黄子孙胸怀铁血之精神,三色相除为白色,系加蓝色,喻我等炎黄子孙当清白做人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含意,但……”
缓声道出这“中华旗”的喻意时,陈默然话声稍顿看着那小小的三色旗,这是他自己设计的国旗。
“实际上,这旗还有另一番意义”
“另一番意义?”
“蓝色即是自由,黄色即是黄金,红色即是铁血,此三色正是强国之道”
随手把那小副三色旗从旗架上取下来,陈默然指着这三色旗继续说着。
“我的所谓黄色即黄金,即经济,红者即铁血,即军事。两者可谓是相辅相成,缺一不可,如果不加说明的话容易产生误解,我先画一个简表来说明。”
说着陈默然将案几上的杯碟移开。
“蓝色所喻之自由,皆是由黄所喻黄金与红色所喻之铁血保障,经济、军事,皆是自由之保障无论是经济强国或是军事强国,有它对内对外两层内容。”
说着,陈默然用手指沾了茶水在矮几上画了一个表出来:
一,对内——富民——工商立国——扩张民权——有文化之国民——有自由之人民
一,对外——强国——军事立国——巩固国权——有责任之政府——有民族之政府
接着陈默然又按图表详细解释着。
“国家分内因、外缘两大干。内因,言其内成之形质结构演进变化及一切政府用事之机关。外缘,言其外交与所受外交之影响。今后中国这个国家,对内来说是民富的,对外来说是国强的。靠什么来富民?靠的是工商的发达。靠什么来强国?靠军事的强大。这就是工商立国和军事立国的意思。要使国民的经济发达,必须要有国民的生命财产的安全保障。假若国民时时担心自己的生命财产受到威胁,那则万无经济发达的可能。欧美各国可以作为例子。美国民权最发达,则经济相应为全球之冠。英国次之,故经济亚于美。俄国无民权可言,故其经济亦薄劣不振。曾经世界上**大国,除俄国外就是满清,然而满清比俄国还恶劣。俄国政府可比之于明火执仗的强盗,满清可比之为鬼鬼祟祟的小偷。”
“比喻得很形象。”
孙中山笑着插话道。
“好比说,满清自诩二百多年来未向人民加赋,其实开捐抽厘,巧立名目的赋税多得很,这就是小偷的伎俩。”
“正是,正是”
孙中山深有其感点头赞同。
“前明尚知“天子守国门、君王守社稷”,而满清却只知道自己收赋税,根本不知保护人民的生命财产,如此,经济如何能发达?所以必须扩张民权。对外则须巩固国权,才能平等立于世界各国之中。而观之满清,根本不知国权为何物。内政之事,随处受人干涉而不知愤怒,也不知如何拒绝。某处放一官吏,外人干涉说不宜,则不放。某处辞一外人,外人说不可辞,则不辞。这样的事情太多了,以满清看来,他所牺所卖皆为中国之利,君非中国之君,朝非中国之朝,又岂会在乎中国之利?”
说出这番话时,陈默然的脸上尽是嘲讽之色。
“没有民族之政府,就无巩固国权之可能,所以巩固国权,对于民族政府可谓是首重之事。人民要有权力,首先在人民要有自由。异族殖民统治之国家,人民无自由可言。立宪民族之国家,人民在遵守法律的前提下有他的自由。有国权的政府,必须是负责任的政府。满清有许多弊病,而一切弊病的根源即不负责任,殖民者又岂会担中国之责任。”
孙中山凝视着矮几上的简表,眉头慢慢地皱起来。陈默然未理会孙中山表情的变化,声调越来越铿锵有力。
“现在要想中国富强,只有走这条路,即从我的简表的后面向前面推移。”
陈默然伸出右手食指来,在表上一步步地推动着。
“先建立一个民族政府,再建一负责任的政府,给人民以最基本的自由,民权之逐步扩张,有赖教育功成,教育成则民权成大办工商,工商成,税收广,方有军事强国,自由之国民,发达之工商,终铸强大之军事,最终国权可在此过程间逐步巩固。国富民强的目的,则自然付诸实现。”
抬起头来的陈默然望一了望孙中山,见他仍在凝视简表,于是又加以强调。
“人类社会都要经历三个阶段的进化过程,即由蛮夷社会进化到宗法社会,由宗法社会进化到军国社会。蛮夷社会无主义可言,宗法社会为民族主义,军国社会为国家主义。这个发展过程,乃极东西而通古今,无论哪个国家概莫能外。今西洋强国均已由宗法社会进入军国社会。”
说着陈默然却是眯着眼睛,在自己的那个时代,世人皆言军国主义何等误国,可这时除去美国之外,几乎所有强国皆是以军国主义为国家立足之根本。
“我们中国,由宗法社会进入军国社会,则自封建制度破坏后开始,至今已有二千多年了,但又不具备西方强国那种完全的军国制度。我国人现是有民族主义而无国家主义,以教育育民以国家主义,形国家之观点,以军国辅之,进而可能国家主义与军国相溶。”
最后陈默然从旗架上取出那面巴掌大小的三色旗,放于桌面上。
“中山先生,你看,于下看起,铁血为强国之根本,无强大军事,发达工商、自由国民皆是空谈”
陈默然特意加重最后一句话,同时又把这翻了过来。
“翻过来,蓝色制基,无自由之国民,又岂有发达之工业、强大之军事?军队的战力强大,在于军队知道为何而战,工商发达根本在于国民扶助,但在这个过程中,对于我们来说,这才是最重要的”
手将旗翻了过来,又换成那红为基黄为中蓝为上的三色旗。
“唯今之计,需断然建强军,以维国权,国权得维方有工业兴盛之可能,内铸强军、外维国权,兴盛实业,大办教育,方可终就自由之国民”
稍停一下,陈默然盯视着沉思不语的孙中山,然后开口说道。
“你我之间,最大的分歧,是帝制或共和,说到根上,是我选择相信最普通之国民决定未来,而你选择相信精英决定未来这个问题有多半是属于学者之间的争论,且不说罢,我以为救中国的关键不在于帝制或是共和。若宪法可立,君主也可,民主也可,世界上有君主立宪优于民主立宪者,如英与法之比,也有民主立宪优于君主立宪者,如美与德之比。立宪又有彻底与不彻底之区别。彻底则国强,不彻底则国弱。比如英与德同为君主立宪,英强于德,美与法同为民主立宪,美强于法。其原因就在英、美立宪彻底,德、法的立宪还不够彻底。”
在孙中山开口欲言时,陈默然又继续说着。
“当然,这只是一面,我们再反过来一下,拿英德两国相较,英国彻底立宪达数百年,方为世界第一强国,德国不彻底之立宪不过数十年,其却先实现国家统一,击败法国,跃居世界第一等强国,近来又有军事挑战英国之势再看日本,日本立宪并不彻底,亦于短短三十年间,一跃为强国,立宪是好,但于弱国来说,不彻底的立宪,以**相辅又可提高效率,以国家的意志推行决定,可达迅速强国之目的,这与中山先生训政,亦有殊途同归之同”
孙中山深以为然的点点头,他知道陈默然说的是实话。
“所以我认为,作为政体的立宪与**,才是国家的实质,至于作为国体的共和或君主,那只是国家的形式而已,于本质并无任何区别。”
陈默然的这番的话不无道理,孙中山的语气和缓下来。
“欧美国家的确是民主、君主国都有,也都把国家建设起来了。”
这是从两个月前,直到现今,孙中山不得不承认的一个事实,过去他坚决反对立宪,在他看来中国不同,中国不能走君主立宪的道路,姑不说慈禧、光绪这些君王是暴君昏君,即使再出现康熙、乾隆那样的再能干人也不行了。这其中的最根本原因是汉人都己明白不能再俯首听命于满人,满人再君临天下,汉人心不平气不服,都认为是民族的耻辱。在这种情绪下还能够去谈立宪吗?当然不能
但是现在呢?
或许坐的太久了,陈默然觉得两腿麻木,甚至屁股都有些酸痛,他从椅上站起来,孙中山也跟着站了起来,两人都离开茶几,各自慢慢踱步朝执政府花园走去。沿着凉廊走着的时候,陈默然继续说,
“中山先生谈事实,我也谈事实。从今日事实而言,中国不能无君主而行民主,假若行民主立宪,则有一些困难却不是眼下所能解决”
这时看着微微放白的天空,陈默然才注意到自己竟然和孙中山谈了整整一夜。
“香帅曾与我提到,若是行以共和,五族平等,共选议员,共举大总统,看似完美,可实则,国人向有“彼可取而代之”大总统任期不过五年,十年,然十年后呢?但行共和,国内精英所图所谋,无非是总统之位,谁还有心思用于强国兴邦之上?”
见孙中山想要反驳,陈默然有些粗暴的打断了他。
“中山先生,我不疑你之天下为公之心,但这世间凡夫俗子何其之多,中山先生能保他人无私?”
原本想反驳陈默然的孙中山这下到是说不出话来了,彼可取代之之心古来有之,人人皆有之。
“再则,国人只知皇帝两千年之久,以大总统今明更迭,国人岂能坦然认之,国人圣君之心已两千年皇帝不在,又将总统视为的圣君,加以寄托,可总统下台了呢?赞同行帝制的一方大都认为,皇帝的存在让国人感到安心,无论他日立宪后执政党怎么更迭,起码还有一个皇帝代表国家。不会发生总统下台,就没了情感寄托。内阁总理大臣下台了,还有皇帝在那里,有了能凝聚人心的精神力量,国家才不会分崩离析,人心能不会散乱”
深吸一口烟,在孙中山沉思不语时,陈默然继续向下说着。
“或他朝国会与总统发生矛盾,国会欲免总统,总统欲散国会如十几年前阿根廷“国会军”与“总统军”内战,总统与国会间无仲裁之人,界时只恐将是阿根廷之祸重演,内战势必惨烈而长期的。中国人民已穷困到了极点,还受得了兵荒马乱的摧残吗?外国列强一向对我国虎视耽耽,总想瓜分这块肥肉,变为他们的殖民地。中国一旦内乱,则对外一点抵抗力都没有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野心实现。古话说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今日形势正是如此。为中国谋利益者,不能没有此远虑”
陈默然刚一停口,孙中山便停止踱步,看着眼前的执政。
“那以执政之见”
听着他的话,陈默然摇摇头。
“非我之见,而是世人皆有所见我在英国时,曾观察过英国的政体,当英国出现的不同利益阶层的斗争,主要表现为党派之争。各个利益阶层的代表党为了实现其权力统治而争得面红耳赤,有时候这些矛盾冲突还比较温和,然而更多时候,这种矛盾冲突都表现得异常激烈。在这个时候,就需要一个没有政治关联却具有权威的独立个体加以调节,唯一能胜任这项任务的就是英王。这种和事佬的角色,可以帮助国家政治体系恢复工作,尽量避免因政治斗争而带来的不安定因素,也就是说“君主制是个有价值的缓冲器”。”
在说出这番话时,陈默然的心中稍有些不屑,毕竟这那个摆设并不是自己所追求,更何况即便是对于那些扬言立宪虽说持着将来即使各党派之间打得不可开交,国家至高权力最起码在形式上安全地被皇帝保护着。帝制在一定程度上就是国家和政府的保护伞,保证其无论在什么时候都能行驶权力。但在也不敢畅言什么皇帝就是摆设,就是国家的象征。
“而且,他日,若国势得复,我国重入强国之林,势力行对外扩张”
“对外扩张?”
孙中山不禁一惊,有些诧异的看着陈默然,他从未来想到在这位执政的心里竟有开疆拓土之心。
“这是国家发展的必然,满清丢了太多属于中国的东西,中国主掌东亚千年之久,我们曾经拥有的,被满清丢掉的,总有一天都要夺回来,我们失去的属地,失去的藩属国,朝鲜、琉球、缅甸、越南、占城、尼泊尔,甚至去日本,他们的独立已经势成必然,但至少的我们要恢复一个中国是亚洲中心的地位,至少要用一个中华联邦来抚慰失去千年帝国的的伤痛所以,皇室的存在可以发挥联邦的凝聚力亚洲不仅仅是亚洲人的亚洲,更是中国人的亚洲”
转过身来的陈默然看着面带惊色孙中山,脸上尽是豪迈之色。
“有人曾问过我,何时才是强国之日,我想说的是,中华荣光尽复一日即是强国之日中山先生”
直视着似有所思的孙中山,陈默然加重了自己的语气。
“昨夜,我与中山先生探讨国事,虽有分歧,然,我信奉之条,不能更改,今日与先生约:他日民决帝制,我必行君主立宪,必为实现中国强国之日实现而努力,若是如此,愿先生帮助我。先生号召共和,若民决共和,我将尽弃自己的主张,竭诚以且共和之风普照中国之地”
这会孙中山为陈默然光明磊落的气度所感动,亦为他的雄心所折服,他迎着陈默然的视线恳挚地说。
“执政,你我虽所见未尽相合,然昨夜畅谈却为平生畅快,未有过于此时。执政宏论伟议,渊渊作万山之响,汪汪若千顷之波,语言恳诚,气宇阔大,我遍视天下人才,无出先生之右者。关于中国应该建立民权发展民生,应当成为一个国强民富的新国家,我与你毫无二致,不同者在为达到这个目标所选择的道路而已。屈原说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中国的富强之路是允许求索的。你刚才这样坦荡地表明态度,我十分钦佩。如执政所言,若民决帝制,执政施以立宪,文定当倾力助之,若民决共和,执政亦当……”
“亦尽弃自己的主张,竭诚以且共和之风普照中国之地”
见自己已经说服眼前的孙中山,心情大好的陈默然笑逐颜开的说道。
“现在我建议,为你我二人牢记事成相助的誓言,我们击掌为誓”
“啪”
两人的右掌重重地碰一起,一声清脆的掌声在花园的凉亭间响了起来,两人笑看着彼此时,阳光挥洒在两人身上,朝阳映照着两人的笑颜,似乎此刻这万里河山上空笼罩之阴霾于瞬间尽散。
第228章 启航!(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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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是万里无云的睛空,可南海的海风还是相当凌厉的,有地地方出现了白色的浪花,在老船员们的眼中这只是“点白”的而平静的海情。(顶点小说手打小说)在这“平静的海面上”一艘船体漆成白色,挂着三色旗的商船,劈波斩浪地在航行着。
和普通商船不同的是,在商船船艏、船艉各有一门舰炮,在舷边亦有火炮,这显然是一艘武装商船,而在武装商船船桅上,一名观察员正拿着望远镜搜索着海面,突然在晨光下面,映出了一道剪影。
“左舷265发现巡洋舰一艘,不知是敌人的,还是我们的?”
听着报告,宋文翙也拿起了望远镜朝着265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一股烟柱。
“不明舰航速15节,方位265……”
“命令全舰进入战备炮手就位开起最大马力”
宋文翙立即下达了命令。
下一刻在这艘商船上,响起一阵阵的警报声。
在警报声响起后,整个武装商船随之沸腾了起来,船舱内的水兵一边在舱道里路着,一边穿着救生衣,背着防烟罩,快步朝着甲板跑去,在跑上甲板后,就立即冲上炮位和鱼雷发射管跟前去,在水兵们冲上甲板时,又有军官下到挥汗如雨的机舱里,水兵们正拼命的向锅炉里铲着煤,与此同时损管人员纷纷就位。
“发现敌舰,敌舰吉野,航速20……”
随着舰桥里军官们的口中发布一道道命令,宋文翙不时的皱着眉头,生硬的带着闽南、粤语发腔调的国语中偶伴着指令错误或是手忙脚乱。但作为舰长,宋文翙并没有提出这些,而是拿着望远镜看着前方那艘“吉野”号巡洋舰,实际上只是“建安”驱逐舰,在驱逐舰的后方百米处拖着一艘靶船。
“方位266,距离五……开炮”
“汉通号”训练舰上的两座120毫米速射炮和右舷的两门88毫米副炮开火的瞬间,训练舰上闪出一阵火光,而在靶船附近闪出几朵浪花,四弹全失。
“开足马力,全速前进……”
在命令从宋文翙口中传出后,接着又是一道命令传了出来。
“敌舰六寸口径炮弹击中艏炮位,炮长阵亡,六人受伤”
而在他身旁的大副则立即接口说道。
“把炮长尸体抬到军官舰,伤兵运进舱内,……”
接连的命令从大副的口中吐出,一场简单的射靶训练,被宋文翙添加了不少东西,通过口头模似战场伤亡,以便训练广东、福建两所水师学堂学员和新募水兵的战场应对能力。
“二炮长你去指挥艏炮位,以最大射速开火,准备鱼雷发射管,日舰进到鱼雷射界,不必等命令,立即发射鱼雷……”
直到这会,随着拖靶帆布上接连出下弹孔,而训练学官们的命令也熟练起来后,宋文翙心下才稍觉满意,这是“汉通号”训练舰的第一次远洋训练,这次炮术训练之后,接下来的就是南海巡航,驶向远洋一直是宋文翙这个炮艇舰长的梦想,只不过他从未想到自己的第一次远洋,是在训练练上,而非他想象的巡洋舰。
“鸣响船钟,战斗结束”
清脆的船钟声响起后,宋文翙看到“建安”号驱逐舰发来了旗语。
“命中五发”
甲板上焦急等待的众人一看到命中五发,顿时就是一阵叹息声,他们打了三十发炮弹,命中五发,不及百分之二十的命中率,如果是在战场上,在敌舰火力干扰下命中率只会更底。
“命中率是用汗水换来的快快……立即训练”
“训练训练训练为了甲午”
一阵叹息声后,训练舰上再次沸腾了起来,水兵们和军官们再一次按照训练科目,进行着紧张的训练。
在他们训练的时候,宋文翙却是走出舰桥朝着北方看去,他知道今天是海军军官学校的开学日,对于这所海军军官学校,他的心中隐隐有着一丝期待,这种期待可以说是海军内每一个非闽系出身海军军官共同的期待。
“但愿册子岛能改变一切吧”
心下期望着时候汉通号继续向南航行着。
册子岛东与舟山岛相望,岸距2.5公里,因岛上南岙、北岙两平畈中间隔凤凰山,形似翻开平放的书册,故名册子岛。
清晨朝阳刚出,册子岛上便响起了一阵阵整齐划一的军靴声。整齐的军靴声惊醒了村庄里乡民的美梦。乡民们睁开朦胧的眼睛,只见身穿藏蓝色的军装肩扛步枪的年青士兵们散发出威武摄人的气势,又整齐划一地转身、迈步,伴着整齐的靴声,空中回荡着士兵们的歌声。
“你和我是同期的梅花,共同绽放在海兵校的校园。早有了一开即谢的觉悟,让我们为了祖国,从容散落吧,你和我是同期的梅花,共同绽放在海兵校的校园。血脉相连昆仲难舍,怎能忍耐这生离死别之重?你和我是同期的梅花,共同绽放在海兵校的校园。仰望被夕阳染红的大洋,只有勇者得以生还。你和我是同期的梅花,共同绽放在海宾校的校园。我们曾经答应一同赴死,你怎么忍心丢下我独自离开?你和我是同期的梅花,我们的日子总是离离散散。总有一天在忠烈祠里,我们会一同在花枝头绽放上迎接春天”
旋律优美歌词决然的歌声随着册子岛海军学校学员们军靴声,一同在册子岛的清晨里回荡着,当他们从村边经过时,早起的孩童们大都目带崇意、羡慕的神情看着这些威风凛凛的大哥哥们。
骑在马上的萨镇冰在晨操的学兵经过时,于马上行着军礼。他知道这首校歌是出自执政的手笔。范缜曾说:“人之生譬如一树花,同发一枝,俱开一蒂。”《诗经?秦风》有云“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这首歌说的是战友之情,海军与陆军不同,在等级森严的海军中,“海校同期”就意味着一层超乎战友关系的亲密之情。代表了一种“不求同日生,但求同日死”的昆仲之情。
“中**队,必须要以必死的勇气迎敌”
舍生求死
或许这正是执政所追求的,无论是海军或是陆军,必须要放弃生的希望,以必死之心迎战。
军人的职责是什么?是保卫祖国、是夺取胜利然而,在海军这里,战争的目的成了死亡。像梅花一样凋零,是最华丽的死亡方式,然而,这样的死亡,可以赢得战争的胜利吗?
萨镇冰在心下思索着,一夹双腿靴根部马刺刺着马腹,黑色的战马便朝着海兵学校跑去,今天是海军学校第一期学员结束军训,正式成为海校学员的一天,作为校长的萨镇冰要去主持开学典礼。
册子岛海军学校,在去年建校时,是华兴航运公司办立的商船学校,为公司培训高级水手和船长而建的商船水员培训的教育机构,时任两江总督张之洞批准后,随后在册子岛征地动工建起了校舍。
从一开始这所学校就和普通的商船学校不同,他的校舍完全仿造英国,校舍亦是由英国设计师规划设计,而且从教学楼到再到宿舍,而且整个学校亦占几乎大半个册子岛,无论是学校的规模或是校舍显然不是一般学校所能相比。甚至于为了确保学校的学习环境,在征地时学校即和周围的地主、农户都签订了协议,学校周围的土地绝不能用于建造酒馆,ji院以及其他一切可能使人腐化堕落的场所。
不惜工本建立的学校,自然不会是华兴商船学校,实际上从一开始,这里就是按照海军军官学校规划设计的,而提出这个建议恰是当时身为黄埔学校教授主任的肖炘韧,这位陆军军官学校出身的军官,比任何人都明白,光复后的中国国防中最薄弱的环节在什么地方。
“建设一支海军,需要的东西很多,比如起码要有军舰,要有操纵军舰的人员和这些人员如何构成的组织。一般来说这三要素里最引人注目的就是军舰,但其实军舰问题其实最好办,最简单。只要拿得出钱,什么都能买的到。英国,法国,德国以及美国的造船公司都膘着劲在全世界明争暗斗,只要有钱,什么最新式的军舰都买得到,困难其实是人员培养训练和编成控制。”
“军舰因为军官才有精神,没有军官,则水兵将无所作为。水兵无所作为,则舰船也就成无用的废物。而海军军官所必须掌握的深奥学术的练成绝非容易之事,所以当前一大紧要事项就是尽快创办学校。”
“训练一名陆军军官,半年的短训后,他们可以在军队和战场上成长,但是海军不同,海军是技术军队,没有四年的时间绝不可能训练出合格的海军军官。”
正是因为肖炘韧的这个建议,当时尚主持着陈默然才会咬牙拿出600万,选来选去,最后选中在册子岛上以华兴航运公司的名义,办一所名为商船学校,实为海军学校的商船学校,原本的,陈默然想按黄埔的方式边建校边招生边学习,结果肖炘韧又出言反对。
什么无论是在欧美或是日本,海军从来都是贵族军种,海军军官都是贵族,讲究的是“Noble’sOblige”,也就是贵族的义务。那意思就是国家就是你们的,平时好吃着好喝着,到时候就得豁出去为国效力。
什么“要先成为绅士,然后才是军官”,等等之类的话语,在肖炘韧的反对下,商船学校,学校的宿舍楼建的非常之奢华,教学楼亦是同样奢华,绝非简陋的黄埔军校可以相比,甚至于最初拿的600万还不够,到年底时,又追加了500余万的投资,直到五月份,耗费了“一艘战列舰”的商船学校建成时,光复之战打响了,自然的商船学校刚一建成,就正式命名为“册子岛海军军官学校”,通过报纸发布招生广告,开始招生。
“甲午战争前,面对北洋水师“定远”、“镇远”的威慑,在伊东佑亨大发没有军舰的感叹时,日本海军已经花了二十几年的时间来努力培养和组织海军人材了,而且这种努力的效果已经到了初见成效的时候而现在……”
叶祖圭说出这番话时,脑海中不禁浮现了十六年前,“定远”、“镇远”、“济远”和“威远”等4艘军舰奉李鸿章之命在丁汝昌的率领下前往日本长崎进行大修时,日人为之惊恐的一幕。
“我国创海军不晚于日本,然日人海军教育却远甚于我国,今日……从这海军军官学校,亦可见执政大办海军之心”
萨镇冰点点头,一个月前,执政说执政府要送给海军一份大礼,当时他还以为是其它什么,谁曾想到竟然会是一所军校,一个规模远超过中国所有海军学堂总的大军校。
在想着的时候,萨镇冰朝着不远处观台上站着的穿着英国海军军装的军官们看去,那56名年龄从50余岁至60余岁英国皇家海军军官,均是执政以私人关系请约翰?阿巴斯诺特?费舍尔上将聘请的达特茅斯皇家海军学院教授,其中相当一部是教学经验丰富的老教授,费舍尔上将是皇家海军朴次茅斯司令部总司令,而达特茅斯皇家海军学院历任院长均是由英国皇家海军本土舰队司令担任,也正因如此,费舍尔上将才能够为海军学校找56名最优秀的教授。
不单请来的56名各科系教授,而且费舍尔上将还把英国皇家海军学院的课程、材料,都搬到了册子岛,课本当然没时间翻译,也没有必要翻译,本来海军学校就把英语放在极高的位置上。老师是英国人,教科书是英语,用英语做作业,用英语回答问题。唯一能用汉语的地方,可能就只是偷偷在背后对这种“英语世界”表示不满发发牢骚的时候而已。
军号声中,三色旗被升至空中,465名海军军官学校的军官生们身着礼服,腰别短剑行着英式的军礼,目视着三色旗升至操场桅楼台楼桅杆顶部,开学议式并未在能够容纳两千名学员的海军军官学校的大礼堂内举行,可庞大的学校以及可以容纳两千名学员的教室、宿舍、大礼堂,无不表明着这所学校的雄心,而这所建于横水洋上册子岛上的海军学校,不仅代表着未来中国海军雄心,同样海军的精神也将从这座曾经的荒岛上开始。
什么是海军的战斗精神,它的精髓可以用四个字概括——见敌即战。不畏强敌、不惧牺牲、勇于挑战强大的对手,即使明知不敌也要毅然出击、战斗到底,以牺牲和鲜血摧垮敌人的和意志。在历史上,在最后的关头海军往往比陆军表现得更加坚定顽强、更加具有生命不息战斗不止的精神。
“兹委任陈绍宽、李国堂、佘振兴、吕德元、许凤藻、杨启祥等465名为海军军官学校学生,本海军军官学校,虽于今年创立,然欲于此地复海军之精神,诸位皆为海军军官学校一期学员,望诸位从今天起,就要以海军军人来要求自己,以为将来树立册子岛精神之典范,把自己培养为中国海军未来的优秀军官。军人的唯一目标是善战能胜,……望诸位在未来四年间,严律已行,树册子岛百年精神之典范”
萨镇冰的致辞并不算长,在他从桅楼上下去之后,乘海容号巡洋舰抵达册子岛参加海军军官学校开学仪式的陈默然走上桅楼。
穿着白色的军装,站在桅台上看着台下操场的这些穿着藏蓝色海军服的年青人。从他们的严肃的脸庞上,陈默然依能感觉出,或许中国的海魂仍在,至少在他们的身上,可以看到了他们的身上年青人透出的朝气,在这朝气中或可感觉到一丝海洋的气息,仅仅只是一丝罢了,而这所军校就是激发、重铸他们身上的海魂。
十年建立陆军,百年建立海军。而耗费百年建立就是海军的灵魂,一支没有海魂的舰队即便是装备上最强大的战舰最终的结果也是葬身鱼腹,历史已经一次又一次证明了这一点。在历史上之所以出现“北洋之后无海军”之词,指得正是在北洋战没之后随之失去的海魂,海魂失去了百年,即便是在百年后,中国海军找回自己的海魂了吗?
这是一个迷题
曾经他靠着一个信念支撑着自己的海魂,现在呢?这所学校可以铸就中国的海魂吗?
站在桅楼上看着这群少者17、8岁,长者二十一二岁的年青人,他们是十省上万人中选出465名精英,陈默然盯视他们,首先行了一个军礼,陆军军礼不同,这个军礼是海军内的英式军礼。
“勿忘甲午”
没有任何煽情的演讲只有简单的四个字
“雪甲午耻”
465名学员的嗓间嘶吼般的迸发出四字校训也是他们这一代学员的使命,同样是国家对他们的期待。誓雪甲午之耻是每一名海军官兵的使命和梦想,十年来这个梦想一直在海军官兵的心头萦绕着。
看着台下海军军官生,陈默然满意的点点头,心中对这所学校的期待,甚至超过了陆军,陆军一直在自己的掌握之中,可是海军,余光扫了眼台旁站着的叶祖圭、萨镇冰等人,在海容号上,陈默然第一次真正体会到什么是“闽系海军”,整个海容号上,几乎所有人都说着福建话,福建话就是海军的官话。
从左宗棠在马尾设立福建船政局,中国近代造船业由此发端。设立马尾船政局前后学堂,前者培育造船人才,后者培育驾驶人才。马尾船政学堂是中国近代海军的摇篮,清末水师建军的发源地。现在海军被闽人所垄断,上至部长、司令,下至士卒、杂役多为闽籍,闽系海军早已是成为中国海军的代名词。而所谓“闽系”,实际上又可称为“马尾系”,绝大多数人是受马尾船政前、后学堂教育后步入海军的。
马尾船政学堂采用英国海军学制,招训14岁少年入学,多由海军内闽籍人士推荐,施以8年海军军官养成教育。从清末水师到现在巡洋、训练两舰队,闽籍人士渐集渐众,闽系海军根深叶茂,他们控制了海军各级权力,而这种一省掌握海军恰是陈默然所不愿意看到的。
创办这所学校,一方面是为了培训海军人才,而另一方面则是将全面取代“闽系”的地位,“闽系”控制海军的局面,也将随着这所学校的建立而结束。海军学校第一期的365学员没有一人沿自旧船政或水师学堂,均是来自上海、安徽、湖北、江苏、广东、福建各地英语教学的教会学校或英语大学,英语教材,英国教授,全英语的课程,或许闽系海军在这所学校唯一的存在,恐怕就是萨镇冰这个校长了,至于学校的军事教官却是出自黄埔。
而在另一方面,为了消除未来的可能的任人唯亲的现象,海军从日本引进了一套据说是公平透明的人事操作程序,说可以任人唯贤,但愿如此吧
看着这些未来的海军军官,陈默然的脑海中浮现出自己的妻子倾尽家产在英国为这支海军添购的军舰,现在整个海军上下都在想着这艘军舰,海军官兵为其募捐75万元,民间为其募捐1265万余元,不仅可以买回那两艘战列舰,甚至剩下的钱还够再造一艘战列舰。
想着海军最近为了两艘战列舰的命名与归属打的口水仗甚至打到自己的案前,陈默然在心下笑着,中国海军十年没见着大家伙了,现在大家都眼红也是意料之中。
“你们啊……只要人训练出来了,军舰,总会有的”
人海军不比陆军,只要有钱,什么军舰都能买,可人呢?眼盯着面前的学员,陈默然知道,这中国海军梦,将从这里启航。
第229章 工具(求月票!)
第229章工具(求月票!)
公元1865年乙丑,清同治四年,以“制器之器”为目标的江南机器制造总局在上海虹口原美商旗记铁厂设立。(顶点小说手打小说)其设备主要由三部分组成:一是曾国藩派容闳在美国购置的机器,二是李鸿章派丁日昌以4万两白银在上海收购的旗记铁厂设备,三是苏州和上海洋炮局的设备。
由于虹口房租较贵,且工厂以生产军火弹药为主,有一定的危险性,遭到了居住在附近的洋人的反对。两年后,制造局正式迁往高昌庙。不过短短的十几二十年,其规模已非同一般,共有职工3000余人,房屋2000余间,分厂16所——机器局、木工厂、轮船厂、锅炉厂、枪厂、炮厂、枪子厂、炮弹厂、炼钢厂、熟铁厂、栗药厂、铜引厂、无烟药厂、铸铜铁厂和两个黑药厂。
从设置看,这不仅是江南制造局设备最齐全、规模最大的军工厂,而且的确成了容闳所构想的“机器母厂”——绝大多数车间既可以为军用生产服务,也可以制造农业、工业发展所需的民用机械设备。正是从虹口所在的租界搬到老城厢所在的华界以南、浦江西岸,这个后来被誉为“中国第一厂”的“局子”才得以不断扩充兴旺,成为清国规模最大的军工企业。
制造局以生产枪炮子弹为主,辅之以修造船舰,并附设翻译馆、广方言馆和工艺学堂,以翻译西文书籍、培养技术人员。因此,当时的江南制造总局无论从设置、定位和影响看,都远非单纯的军械所或官办企业,而算得上是集军工、科研和人才培养为一体的大型民族资本企业。
十几年后,在华洋人在《北华捷报》上惊叹:“十多年前,中国人购买了旗昌铁厂机器,并将铁厂的机器运到高昌庙,建成一个兵工厂的核心。那时真未料到,它在后来历任的两江总督的培植下,竟发展成为今天这样的庞大机器制造局。”
1872年曾国藩去世后,李鸿章出掌制造局大权。由于他主张“造船不如买船”,所以从1873到1885这12年间,江南制造局总共只造了4条船。之后到1901年李鸿章去世期间,江南制造局更是完全停止了造船业务。由于甲午战败的影响和官办企业的管理问题,整个制造局暮气沉沉,业务不振,船坞亦随之处于半荒废之中。
两月前,上海光复后,江南制造局随之局坞分家,江南制造局易名为“江南海军枪炮厂”,而造船厂亦从制造局中独立出来,取名为“海军江南造船厂”,隶属海军,几是在局坞分家后的第一时间,江南制造局便接到了第一个来自海军的定单,两艘千吨级远洋驱逐舰。
夜幕下,海军江南造船厂的船坞内依是一片灯火通明的模样,在船坞里不断传出的嗵嗵的轰鸣声,船坞内铺着龙骨和船肋间,上百名工人日夜忙活着,通红的钢制铆钉从烤箱里取出,随着气动铆钉枪的冲击,伴着铆钉枪的铆击,蹦出闪烁的火花,对于江南造船厂来说,这或许是有史以来最“庞大”的定单,同时建造两艘千吨级远洋驱逐舰,而这种大型远洋驱逐舰又是各国海军所无。
百瓦大灯泡的光线下,穿着一身海军军装的史添阁盯着船坞中的铺设的龙骨、船肋,虽是已经开工足以一个月,但是只要一想到这两艘前所未有的“远洋驱逐舰”就难免有些激动。以至于甚至忘记了身旁乘海容舰造访船厂的执政和海军部长一行,他们是在参加海军军官学校的开学典礼后临时来船厂视察。
“着眼于未来,放眼于大洋”
过去清国的水师从来都没有远景规划,而这一次的远景规划,却是出自执政府,执政府的要求只有这么十个字,出于这个要求,未来在太洋上作战的需要,使得海军对军舰提出了与过去会然不同的要求。为支援舰队作战,需要吨位大,耐波性能好的远洋驱逐舰。
之所以提出造远洋驱逐舰,一方面固然是舰队的未来的需要,而另一方面却是并不发达的造船业的限制,造船厂需要逐步掌握造船技术,而且现在执政府也没有充足资金供海军建造军舰。在这种情况下,千吨级远洋驱逐舰因其相对廉价而被执政府选中。
由于中国的造船工业尚不发达,之前所设计建造的驱逐舰都是千吨以下的,即便是是被福州船政局的登峰之作的,在法国技师的指导下以法国零件建造的“建威”“建安”两艘驱逐舰,吨位虽达到850吨,但航速却仅只有23节,而此时各国新型驱逐舰航速普遍在30节以上。
而此时连世界最强大的英国皇家海军的驱逐舰也没有标准排水超过千吨的,虽说史添格在英国时师从最优秀的舰船设计师,但依靠海军独立设计建造简直就是不可能的。然而史添格本身具备的极强的学习和仿制本领发挥了作用,他选择了在借鉴了飞鹰级驱逐舰后,又引入了轻巡洋舰的设计,最终设计了这种千吨级远洋驱逐舰。
终于在船厂经理轻咳一声后,史添阁这才想起身旁的“客人”,连忙开口介绍着自己设计的这型前所未有远洋驱逐舰。
“……为了取得更好的高速性能,舰体长宽比拉大到了11.5:1,由于采取艏楼船型的缘故,艏部干舷较高,因此抗浪性较好,能胜任在太平洋广阔水域作战的要求。
在武器设备安排上,将前主炮从舰桥上方转移到舰桥前方甲板,减小了射击时对舰桥的影响。而且这样布置之后,舰桥也能设计得更加高大,使得舰桥人员有更良好的视界,方便指挥作战。”
向执政和叶祖圭介绍着这型驱逐舰时,史添阁还记得一个月前,当驱逐舰的模型的摆在海军部的桌面上时,许多在场的海军官员都被驱逐舰有如此高大的舰桥而震慑了。
想着不无得意的史添阁清清喉咙,同时将视线转向执政,准确的来说,他是向执政介绍这种驱逐舰,毕竟在海军部他已经向叶祖圭前后讲解过数次。
“执政,如果说他除了吨位大、适合远洋之外还有什么特色,那么就是她的动力系统,因为排水量的增大需要更大输出功率的发动机来推动,而旧驱逐舰安装的燃煤锅炉和往复式蒸气机已经就不适应需要了。由于相等质量的重油比燃煤发热量高,当时在各国海军中已经出现了用重油取代燃煤的做法,这能使相同的锅炉在使用中输出功率增大,同时采用目前尚未被各国采用,但功率远大于往复蒸汽机的蒸汽轮机,汽轮机由英国帕森斯公司提供。而在这里我们又对其传动装置进行了划时代的革新”
说着,史添阁伸手想摸胡子,又扑了个空。这时他才记起来自己已把胡子刮掉了。
“自蒸汽机应用于军舰后,舰用蒸汽动力装置最初都是直接传动的,即蒸汽机和蒸汽轮机的输出轴直接螺旋桨。但直接传动有很大缺点,即主机的转速不能与螺旋桨良好匹配,且产生空泡问题。蒸汽轮机的出现加剧了以上矛盾的发展,因为汽轮机要达到与蒸汽机相同的效率必须采用高转速,这无疑更进一步加剧了空泡问题,为止我……”
史添阁特意加重了最后一个字,或许是在英国呆了太久,以至于他早已不再习惯中国式的谦逊。
“为改进这一点不足,而研制出减速齿轮装置,解决了这个矛盾。我将与之配套的蒸汽轮机称为齿轮蒸汽轮机,利用齿轮减速器传动,而非轮轴直接传动”
在得意的时候,史添阁全忘记了自己的的减速齿轮是从那里吸取的灵感,那是从野马汽车的行星齿轮传动系统中吸取的灵感。
“江南制造局现在有制造高速、重载、高精度齿轮减速器的能力吗?”
听着史添阁的话,陈默然随声反问一句,上个月海军部曾递交报告,要求划拨特别经费引进蒸气轮机的技术专利,没有一丝犹豫便批准了,毕竟动力从来都是舰船的心脏,后世中国的动力设备是全面落后于世界,在野马汽车的齿轮传动系统制造时,都碰到了技术问题,最后靠着进口齿轮,现在又引进齿轮技术才得已解决,军舰上用的高速、重载、高精度齿轮减速器,江南制造局能解决吗?
“这个……”
“执政,目前所需要的齿轮减速器部件,我们已经委托英国、德国制造商代为生产,船厂目前正准备似交报告予海军部,拨款以添制新型设备生产齿轮减速器”
跟在史添阁身旁的显然比他更适合应对这种事情,几句作出解释的同时,又顺道争取着经费。
“桐侯,你回头似个报告,报行执政府,这个钱是省不得的执政府的经费再紧张,我也会想法挤出一笔钱来”
陈默然一口同意时,又不忘记表示了执政府的困难。对于他而言,周围所有的一切皆是工具,
和张靖谈容忍异端是,让查志清组建调查局亦是,和孙中山谈建国同样也是,即便是现在向叶祖圭说出这番话时,亦是如此。
“单靠买军舰是不行的,我们在修海天的时候,马鞍山根本不能提供舰用装甲钢,可现在已经能造装甲钢,虽说质量或许比欧美差点,但总能赶上的,我们的历史欠账太多,像这军舰,我们设计出最好的军舰,但工业技术上的落后却限制了我们,买军舰不行,同样买发动机、买部件是建不成大海军。”
“这两艘驱逐舰上的锅炉、蒸汽轮机都是从英国买的,在买的时候,我们连同专利技术一起买了回来,生产机器不行就买新机器,等将来我们造巡洋舰和战列舰时,就可以用国产代替进口,这个钱值得花,等到将来打仗时,若是买不来,或来不急,就后悔莫及了”
“执政所言甚是”
叶祖圭深以为是的重点下头,甲午战时,黄海海战的失利主要由于船炮落后之故,而当年中国工业基础薄弱,材料和工艺还未达到较高水准,以至于所制炮弹,大小不合膛有之,弹面皆孔亦有口,引信、拉火,亦也有不过引者,买的炮弹又不可能第一时间运回国,自己不能造,总是解决不了根本。
整整一天之中,叶祖圭一直在思考着上月自己同萨镇冰两人从上海前往南京任职后的所遭遇的一切,执政府对于海军的重视远超过他的想象,除去建训练舰队为海军储备人才之外,执政甚至规划着在未来五年内,以建造、购买轻型装甲巡洋舰和重型装甲巡洋舰为主,编建重型装甲巡洋舰舰队3队,轻装甲巡洋舰舰队3队,作为巡弋全球、培养水兵的载具。
而这一切的最终目的,却是为在五年后,扩充海军力量提供人员和技术支持,除此之外,执政府未给海军一个详细的海军扩建计划,而作为海军部长叶祖圭亦知道,今年别想再谈海军扩建计划,但执政府却制定了一个5年期的船舶工业计划,而江南造船厂的驱逐舰正在这个工业计划中的一部分。
“海军需要做的仅仅只是按照船舶工业发展计划,制定相应的扩建计划”
问题的关键还是人,等两艘战列舰回国后,仅两艘战列就需要1600名官兵,海军几乎为之一空,人啊还是要靠训练舰队一点点的训练出来
“桐侯”
陈默然扭头看着叶祖圭。
“工厂、技术、军舰,这些都会我都会给海军,但是海军……到时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卷吗?”
这一声反问让叶祖圭整个人陷入沉默。
陈默然不露声色的心下一笑。
“现在别急着回答我,你知道的,书写这个答卷意味着什么,而现在……”
把视线投向船坞中的军舰,陈默然继续说下去:
“我们要做的就是为赴考场作好准备”
离开位于高昌庙的江南造船厂后,陈默然并没有和叶祖圭一行前往码头,而是直接驱车去了位于埔东的东序大学,此时的大学依然是一片繁忙的工地,大学的主楼依在建设着。
“暑假结束后,两千一百名学生将入大学”
心想着一个月后,这所大学不再像现在这般,仅只是一座工地,而是一所正经的大学陈默然的心下不禁有些得意,这所大学将会是“新中国”的第一所高等院校,虽是东序但是一所以理工科为主的理工类大学,南京正在兴建的辟雍大学,更偏向于法律、经济、人文,至于南京理工大学则偏重于精英教学,甚至于在未来几年内,南京理工大学都不会公开招生,按照规划那里将是中国理工大学的最高学府,至于东序才是真正为中国理工科专才的地方。
虽说是暑假,但步行在大学校园内,借着路灯,陈默然依然能看到那些因家在外省,未能返乡的学生,他们大都在那里抱着课本练习英语或是德国,同海军军官学校相同,东序大学同样实行英语或德国教育。
这种外语教育更多的是一种无奈,学校里除去国学教授之外,几乎所有的专业教授都聘请自英、美、德三国,中国即没有合格的教授,也没有合格的专业翻译,这使得东序大学甚至没有足够的人材去翻译专业教材。
自然的就造成了现在东序大学内,学生们拿着英文或德文专业教材上课,英国或德国教授、讲师在课堂里用英语或德语讲课,从东序大学创立至今,读着预科的学生更多的是在学习外语,为的只是上课时能听懂,为创造语言环境,校园里的学生,自发的决定在校园内交谈不说中文。
“哎……这个国家……”
心想着创办一个现代中国的筚路蓝缕之程,陈默然颇为无奈的摇头轻叹着,一个国家,不仅不能为大学提供合格的教授,甚至于都不能提供足够的小学、中学教师。自己真的能在未来几十年内给出一张满意的答卷吗?
心中略带着些苦涩的陈默然继续朝前走着,在树林中传出一阵德语交谈声,顺着灯光看去,可以清楚的看到几名学生,正在灯光下和一个外籍老师在那里用德语讨论着什么,而其中还有几名学生在对话的时候,甚至还翻看专业语译手册。
离的近时,陈默然突然瞪大了眼睛,因为他看到一个熟人,准确的来说一个后世诸人非常熟悉的老外,现在的他非常年青,但依稀可以看到那张熟悉到极点的脸庞、发形。
他……他怎么会在东序?难道只是模样像?
就在震惊之余,正好身旁有人经过,陈默然连忙一把拉住从身旁经过的人。
“同学,你知道那个人是谁?”
而这会被陈默然拉住的学生刚一开口提醒对方用英文说话时,学生的两只眼睛同样瞪大了,是执政而陈默然的眼睛却依还盯着那个正和学生们交流着的人,他……难道是东序大学的教授?
第230章 枪与笔(求月票!)
第230章枪与笔(求月票!)
《民族光复,百废待兴,教育、实业何者更为重要》
虽只是一道普通的考题,可这道题却是出给整个民族的,最初这道题只是南京国立高等师范大学的考题,但最后这道题最终还是在从考场转向社会,在光复后的社会上引起一番不少的争论,而这种争论的根源实际上是由执政府内教育部与农商部争夺经费所导致,最后在的“教育主脑”、“实业主躯”的争论下,这场争论得以结束。(顶点小说手打小说)
如果说争论带来最大效果是什么,恐怕就是国人开始正视现代教育,“普法战争的结果于讲台前便已决定。”、“甲午之败,从日本大办教育起便已注定”教育强国或许正是从争论中得到国人的认同。
同样的师范学校免则学费、膳宿费,毕业后即可担任教师的招生广告,教师工资由县、省、中央三极保障,也使得不少人相信这或许是个谋生的好职业,更何况“师者为尊也”,当教书先生,也不辱没体面。
虽说一些人还梦想着新朝重开科举的举动,可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从光复至今,先是“公务员”招考,又是用公务员为诱使他们的念那些用曲里拐弯的“横行文”写成的“算学、物理、化学、历史、地理、动植物学和外国文。”的现实,虽说科举梦并没有顷刻间醒成一枕黄粱。但也彻底绝了大多数人“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的梦想。
虽然说一部分士大夫并没死去那份读“四书五经”,钓“布衣卿相”的侥幸之心,可现实总是残酷的,报纸上教育部的编成,公务员的招考,“不废而废”的现实,虽说令自认被国家遗弃的举子们变得有些失魂落魄,可与之相对应的,国家还是给了这些人指了一条路,教师,对于绝大多数穷书生来说,教师成为了他们最后的生计。
虽说一些前朝候补为官的士大夫精英们,依然的在等待新朝开恩,许前朝补官为用,可面对新朝重视的新学,他们也不得不去学习新学,而更多的穷书生却没有他们的那份休闲,为了生计,纷纷投身于各县、府创办的师范速成学堂,也有一部分人投考省城办的半年预科,五年学制的高等师范学院。
国立南京师范大学,在南京城外紫金山下,与国立南京理工大相领,背对郁郁葱葱的紫金山。周围的大自然环境显得极为优美。从学校附近,又可看到马鞍山至南京铁路上驰过的火车发出隆隆的轰鸣声,满天飞扬的烟尘,不绝于耳的“咔嚓咔嚓”声,长长的蒸汽萦绕在机头,这似乎带着时传来时代的气息。只不过这条从马鞍山延伸的铁路在光华门站便成为断头路。
国立南京师范大学是南京最早招生并投入使用的大学,它的规模、教师力量和设备,都是优先保障的,甚至执政府还提出了“最优秀的人才去师范大学”的要求,由此可见执政府对的师范教育这“群学之基”,国家教育建设根本的重视。
与任何一所教育部主办的大学一样,国立南京师范大学的校章规定的教育方针“除照部定教育宗旨外,特采最新民本主义”,即“道德实践”、“身体活动”、“社会生活”,“各种教授应提倡自动主义”,很强调人格和学识的全面培养。学校更是从社会上聘请了一批学识渊博、思想进步、品德高尚的教师,用于教学。
虽说教学主楼未成,但时不过是刚进洋历8月,师范大学便已经开始,来自各省的近4000名学生将在临时搭建的木板房内住宿、学习,在这里开始他们未来五年半学习生涯,在这些学生中,有十七八岁的接受新式教育的少年,也有三十余岁的中过秀才甚至举人的老书生,校舍虽是简陋,可那正在施工中的大学教学楼和宿舍楼,无一不让这些学生们感觉有些新奇。
此时这些年岁不等的学生,却穿着黑色的学生制服,按班分成方队站立在操场上,他们将在开学之前,进行一个月的军训,这是教育部制定的教育章程中的一个环节。
“……你们不要以为军训其实无非就是一群人列队站在操场上面向太阳站半小时,”
手端着步枪的军事教官面对着学生大声喝喊着。
“你们离开学校之后,将会负育人子弟之责,其责任远甚于其它任何学业,教育强国,教育强国,教育同样也可祸国”
年龄甚至比他们还中的许多人还要小上十几甚至二十岁的军事教员的语气非常严肃。
“现在,你们谁能告诉过,为何教育部会制定中国教育当以军国民教育为主”
环视着面前的学员,军事教官走到一个学员面前,盯视着他的眼睛。
“你来回答”
“报告教官,我国处于邻强交逼,亟图自卫,而历年丧失之国权,非凭借武力,势难恢复。意图族存民强,非军国民教育而不能行”
微扬下巴,梁志致大声回答着教官的问题,他知道自己必须要用最大的声音回答教官的问题,否则准会遭受斥责。
“很好你来回来”
“报告教官,军国民教育,在于养成国民尚武精神,去除满清奴役两百六十年来奴性教育之必然”
“你来回答”
“人类的历史乃是人种竞争淘汰的历史,生存竞争、优胜劣汰不无纵贯人类历史,我民族遭泰西诸族侵袭,若不奋起行以军国民教育,复我民族千年尚武精神,复我民族之士精神,他日我国必陷国亡族灭之境,如印度、南洋诸如为历史所淘汰”
……
学员答着,教官点着头,军国民教育是教育部制定的方针大纲。断然行以军国,以护民族存亡。也正因如此,民族的危机和社会的责任才会促使教育部制定了以军国民教育为中国教育根本,意图以军国民教育重建民族尚武精神和士之精神。
“何为士之精神”
“士之精神信仰之条件,可得十数端。一曰常以国家名誉为重,有损于国家名誉者刻不能忍。一曰国家交涉有损于国家权利者,以死生争之,不畏强御。一曰苟杀其身而有益于国家者,必趋死无吝无畏。一曰己身之名誉或为他人所侵损轻蔑,则刻不能忍,然不肯为短见之自裁,不肯为怀忿之报复,务死于国事以恢复武士之誉。一曰对于所尊长,常忠实服从。虽然,苟其举动有损于国家大计或名誉者,虽出自所尊长,亦常抗责之不肯假借。事定之后,亦不肯自宽其犯上之罪,而常以身殉之。一曰有罪不逃刑。一曰居是职也,必忠其职,常牺牲其身乃至牺牲其一切所爱以殉职。一曰朋友有急难以相托者,常牺牲其身命及一切利益以救之。一曰他人之急难虽或无与于我,无求于我,然认为大义所在,大局所关者,则亦锐身自任之,而事成不居其功。一曰与人共事,而一死可以保秘密,助其事之成立者,必趣死无吝无畏。一曰死不累他人。一曰死以成*人之名。一曰战败宁死不为俘……要而论之,则国家重于生命,朋友重于生命,职守重于生命然诺重于生命,恩仇重于生命,名誉重于生命,道义重于生命,是即我先民脑识中最高尚纯粹之理想……”
回答长官提问的学员在那里道着的“士之精神”就象鼓槌般击打着众人的心。即便是这些手无搏鸡之力,百无一用的书生,此时也生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激动,只觉得浑身气血为之愤涨,似看到先秦诸人体国为国的一幕,若是人皆如此国必能强。
这是梁启超新书中“中国之士”的士之信仰,这是他在西方和日本对中国“中国之历史,不武之历史也;中国之民族,不武之民族也”的蔑视刺激下,内心怀着愤慨邃奋笔疾书,于月前写就,随即被执政府出资于商务出版,五千余字的文字是反思,亦是呐喊。
尚武精神和武德的消失,是中国自秦汉之后,最大之痛,而梁启超在书中所选取的具有中国士之精神的七十多个人物中代表民,基本都集中于春秋战国时期的各个阶层,春秋战国,分而争霸,一日不自发有位,一日就有被他国吞并的可能;所以在那样的历史环境中,从庙堂到百姓,都有一种“尚武”的精神,都有一种值得尊敬的“武德”。
最初书定稿名是〈中国之武士道〉,可在陈默然看后,却改名为〈中国之士〉,用他话说日本的武士道本身就是从中国剽窃的,日本武士道所信奉的“忠诚、信义、廉耻、正直、坚毅、简朴、胆识、礼节、诚实、礼仪”无一不是中国的古代传统,而现在中国唯一需要的做的就是重扬士之精神。
“数百年来,士之精神的缺失,必然导致的结果一是知之者不敢呻吟,不知者莫知痛苦;二是明知国家之危亡,犹可颂曰太平;明知官吏之**,犹可媚曰文明;明知人士之无罪,由可诬曰当诛……只有文武兼备的人才有坦白光明的人格,文武兼备的社会才是坦白光明的社会。偏重文德使人文弱、柔佞、阴险,只知使用心计、欺诈、失去了光明磊落的风度,中国二千年来社会各方面的卑鄙黑暗都是文德畸形发展的产物。”
作为执政府执政,陈默然不仅出资大印此书,发于官员、军队之中,甚至还特指定将其编入教程之中,“以教育弘扬士之精神”,自然的作为中国最高等师范学校,南京国立师范大学自然需要学习士之精神,最终由他们教授于学生,用尚武与武德改变这个民族千年的积病,而这正是陈默然所希望的。
就像此南京国立师范大学近四千名学生,在开学后,首先进行长达半年的预科学习,所学习的除去现代数字、理化、地理、历史之外,最重要一课便是军训,先把他们变成军人,随后才是老师。
当一个国家面临时生死存亡之危时,没有人会去考虑这么做的弊端,这么做未来发导致什么,有什么比民族生存更为重要?如果连国家、民族都不存在了,那么还有资本去谈论其它吗?自上而下的一致性,使得光复后的中国教育,从一开始就走上一条与他国截然不同的教育之路。
望着操场上进行军训的学生,张百熙的眉头时皱时缓,虽说京城破而未降,可南京却赦免了他,只因为他为教育作着一定的贡献,甚至于南京的教育部还给他一纸聘书,请他到南京教授国学,而在这国学面前,他自己亦一个学生。
过去人们常道“以德报怨是为美德”,而现在却强调“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现在的教育虽讲国学、虽依儒学,但扬的是先秦时的尚武之神,讲究的是“士”的精神,可以抛弃生命,去做必死之事。讲究有是“士为知己者死”,“士可杀不可辱”等的信条,又提倡以“忠”、“信”作为个人准则。
“三军可夺帅也,匹夫不可夺志也”
心想着自己将要上的课,张百熙颇为无奈的摇摇头,无论如何这去其糟粕的国学课总是要授的,在课堂上他必须要大讲“士之精神”,要通过教育重建执政所希望的“人人皆士”的民族。
“想法是好,但……”
心下轻叹着,张百熙的脚却在朝着不能不谓之简陋的教室走去,而在他的身后,依传来一阵阵吼声。
“这是什么?”
训练的教官左手举起手中的步枪。
“步枪”
“这是什么?”
“笔”
齐声的喝吼在操场上回荡着,学员们盯着教官手中的枪与笔,他们知道这是什么含意,与普通大学不同,师范学校的制服帽徽恰是枪与笔的交叉。
“两者相合为何物?”
“立国之基、强国之本”
听着学员们的喝吼声,教官这才满意的点点头,铁血是立国之基,而教育则是强国之本,两者相辅相成,缺一不可
“阿尔伯特?爱因斯坦”
合上手中的教授档案,陈默然的脸上依带着不可思议的神色,甚至于不时的摇着头,爱因斯坦在中国而且是东序大学的一名讲师。
有那一个发现比这个发现更令人震惊的。
瞧见执政的神色,蔡元培的心里有些敲着鼓,东序大学招聘的近500名外籍教授、讲师都是他一手负责的。
“执政,我们在国外招聘教授时,虽说开出高薪,但真正的知名教授学者愿意来中国的毕竟只是少数,这些人无一不是经过精心挑选,其中不少人在欧美,或许并不是具备教授资格,但是对于我们来说……”
的语中多少的带着些无奈,
“相比于欧美一流高等学府,一流的教授往往不会接受的东序大学的聘书,这使得东序不得不放底要求,虽说放底要求,但目前的东序的教授和讲师,大都具备真材实学,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是由名师推荐,我们同他们签定的亦是五年至十年不等的合同。”
“鹤卿,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不必有什么顾虑,没有凤巢岂能引来凤凰,这东序大学草创,能聘请来这些教授、讲师,已经实属不易,咱们这个国家说好听了什么都有,说难听了什么都没有”
点燃一根香烟,陈默然稍沉默了一会。
“可一无所有也不错,一张白纸好做画嘛这些教授、讲师在国外或许不受重视,但在这里我们可以给他们充分的空间和支持,让他们去从事教学和研究,你不是和我说过,办大学要守着循思想自由原则、取兼容并包义的精神吗?对学生是,对教授、讲师亦是如此,谁能说在合适的条件下,我们引来的这些教授不会出现几个影响世界大学者呢?”
在蔡元培的面前,陈默然当然不会说这个阿尔伯特?爱因斯坦将是二十世纪最著名的科学家,他的研究将会改变整个世界,毕竟现在的他只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青人,甚至根本不具备担任大学讲师的资格,可未来呢?只要这里能够给他提供足够的空间。
“二十年,我曾说过,中国富强的关键在未来的二十年,而在这二十年中,教育又是实现这一目标的重中之重,现在东序若许没有任何名望,但二十年后谁知道呢?”
说话的时候陈默然用手指轻点着桌上爱因斯坦的档案,然后抬头看着蔡元培。
“也许二十年后,这个人会成令整个世界为之景仰的科学家,同样的东序也有可能成为世界上最著名的理工学府,而这就是我们需要去做的,用二十年教育去改变这个国家,一年内,我可以练出百万强军,但是对于这个国家来说,二十年才能培育出一代人,”
陈默然的语气突然变得严肃,神情也显得极为认真。
“鹤卿,你的肩上之责,可远甚于我啊”
第23章 外交(求月票!)
第23章外交(求月票!)
弱国无外交
对于这句话,或许没有任何人比中国人更有体会,自64年来,自从国门被洞开的一刻起,从满清官员不知外交为何物,到交了学费从知其然不以所以然,再到知其所以然,又因弱国之势而依无外交。(顶点小说手打小说)
外交可谓是让满清的外交官们尝尽了其中苦涩。满清外交权丧,一部分是因国弱,另一部分却是因其骨弱,两者相叠令国权尽丧。而在取代满清之后,外交自然成为新政权的要务,而作为外交部长的梁敦彦,在出任外交部长时,作为执政的陈默然只交待其一句话。
“弱国无外交非也强国以强权力量外交,弱国以精神力量外交”
只是一句话,让梁敦彦琢磨了足足一个月,才品出其中的味道,而对于其它部门在涉及外事时,依然如此,所谓的精神力量,无非就是,国势弱点没关系,可若是说连骨都头都弱了,那就怪不得不成他国鱼肉了。
骨头要硬,要进退有节,该争的权益要寸步不让就是这个依然是个弱国的中国,目前办理外交的核心。话说起来很是容易,谁都可以说,可做起来却是难上加难。这满清的64年,基本上把所有该卖的权益卖完了,还有什么好争的。
可被卖掉的权益往往又与新政权的利益息息相关。几乎是交通部刚一组建,便遭遇了这么一个问题,满清最后的几年,晚清的“借债筑路”活动,虽说有均衡列强在华势力的目的在其中,但同样依使列强对中国政治和经济的渗透有一定程度的扩大,这绝不是执政府所乐意见的。
“借债筑路”虽说有列强政府的影子,可毕竟还是“商办”,自然的在交通部成立后,立即通知各持有铁路股票外国公司来南京商讨铁路事宜,这些公司不得不买帐,毕竟铁路所经之地在执政府的控制区于,便纷纷派出代表前往南京与交通部协商。
而铁路自然的成为了执政府外交第一案,从7月12日开谈一月来,倍为各界所瞩目,这是民族政府外交第一案,执政府同样也是关注至极,开始时是“卢汉铁路”、“粤汉铁路”、“关内外铁路”、“沪宁铁路”、“津镇铁路”、“汴洛铁路”谈判,随着光复省份的增加“柳太铁路”亦加入其中,谈判不过只展开一月,便因双方分歧造成谈判数次中断,可最终他们又不得不回到谈判桌前。
交通部的会议室内铺着红色呢绒布的谈判桌前,一边坐着比利时公司的代表、卢汉铁路总工程师俞贝德和公司代表,比利时领事之所以未来直接参加谈判,无非是想留些回旋的余地,同时对于他们来说,这场“路权谈判”又是他们直接观察这个新政权的最佳时机。而另一边则坐着外交部、交通部的官员,谈判的气氛显得有些紧张,或许从谈判一开始,就注定了谈判的气氛不可能融洽。
“……贵公司为了加速工程进度,节省费用,偷工减料,结果建筑的线路质量极低。”
作为交通部铁路工程师的詹天佑,一边斥责一边展着自己收集的证据。
“不仅线路如此,甚至连像黄河大桥这样的重要工程,总长3010.2米,共102孔,是卢汉线上最长的桥梁。但贵公司为了减轻投资负担加快施工进度,基桩深度不够,施工期间就有8个桥墩被洪水冲毁。根据贵国条程,该桥建成后,保固期只有15年,行车时速仅为10公里……”
拿着对方的图纸说话时,詹天佑盯视着俞贝德。
“我请问,俞贝德工程师,你在欧洲修筑铁路时,是否曾修建过如此低标准铁路?即便是光复军修筑的战时铁路,恐怕都超过阁下主持设计的铁路,这究竟是贵公司意图降低成本偷工减料,还是说俞贝德先生以及贵公司本身就不具备设计修筑铁路的资励”
“你这是在侮辱我以及公司的信益”
面对斥责,俞贝德立即站起身急声答道。
“是你们自己的行为在侮辱自己”
詹天佑毫不客气的回了一句。
对方的毫不客气,让俞贝德顿时一哑,之所以设计如此低标准的铁路和路格,根本原因是为了降低成本,就在他一哑的同时,在他旁边的哈弗雷德则立即接腔说道。
“根据借款筑路合同,贵国并未对路线和桥梁条件施以任何限制,而且贵国亦没有相应的铁路修筑规格所依……”
见对方从技术上加以责难,哈弗雷德便狡黠的从技术上加以反驳。
“那是满清,而不是中国我提醒哈弗雷德先生注意两者之间的差别”
梁敦彦抢先答道,而哈弗雷德更是立即补充了一句。
“根据国际通行标准,铁路以筑路期规格为准,请恕我们无法遵守贵国新制定铁路标准。”
“按照国际通行标准,筑路期间,发生修筑规格变化,未成路段需严格遵守新规,这一点哈弗雷德先生没有诧异吧”
詹天佑拿出早已经准备好各国铁路工程规范,翻开其中一本比利时王国的铁路工程规范中的一页,摆到了哈弗雷德的面前。
“贵国铁路工程规范亦作如此规定”
“这个……”
哈弗雷德尴尬的笑了一下,有些悻悻和身边的同僚们互视一眼,即便是如何狡黠,他都无法改变未成路线必须依造的新定工程规范的事实。
“那么贵方是否同意在未建成路段、桥梁、隧道,遵守执政府新定工程规范”
詹天佑追问一句。
“这自属应该之事”
与同僚们取得共识后,俞贝德点点头,难得的没有进行多少反驳。
这一切并未出乎他的意料,用言语或者国势相威夺回路根本没有一丝可能,先前的一个月中,谈判进行的同时,执政府就已经签署了新的工程规范,异常苛刻的规范条程,从技术上加以驳斥,从而迫使对方作出让步。
“请将这一句写入《卢汉铁路》追加条款备忘录中比方已认同未成线遵循新规之国际惯例这一点我想大家没有异意吧?”
得到众人的点头后,梁敦彦方才再次请随员记录这一条款。
“不过在更改之前,我们需要得到贵国的新工程规范,用于修改设计图纸”
“你们当然会得到的而且现在就会得到”
说着一份法文的铁路工程规范由随员取出递给了俞贝德,几乎是在接过工程规范的第一时间,他就翻了起来,不过是一两分钟之后,他就猛的抬起头来,直视着面前的梁敦彦、詹天佑等人,大声喊了一句。
“这不可能贵方的干线铁路标准,远超过欧洲同行标准你们根本是以技术为由施以调难”
在喊出这句话时俞贝德几乎瞪大的双眼,他意识到,从一开始,他和其它公司一样,都掉了该死的中国人设计的陷阱内,他们先是拿着旧的《详细合同》,与各公司商定工期,像卢汉铁路按合同原本应在三年前完工,而因四年前的北方动乱,工程受到意外阻碍,影响了进度,再加上光复战役。
虽说有分歧,但最终双方还是达成协议明年12月31日份之前完工,对此已经补签了合同追加条款,根据合同规定每迟一天,比方就要支付三万五千两的罚款,三十天后罚款翻倍,随后每三十天日罚款增加一倍,直至合同到期,而如提前一天交付,中国政府则提供三万五千两奖金。
看似公平的条款,现在看来根本就是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
“准确的来说是几年前的欧洲标准,目前英美法德都已制新标准,我国铁跌标准均系参照欧美各国标准,绝无任何调难之意”
詹天佑的表情依然没有任何变化,这份铁路标准规范是昨天晚上执政刚签署的,从一开始,整场谈判就完全是一个精心设立的骗局,甚至于交通部根本没想过继续履行满清签定的任何借款筑路合同书,这是上个月甚至不惜作出让步,也要与各公司签定合同补充条款的原因。
“这绝不可能,以三千七百万五十万两的筑路款,如按新铁路标准,超出投资至少超过70%以上我们业已购买的所有路轨都成为废品损失将近千万两之多”
俞贝德大声喊叫的同时,哈弗雷德夺过那本铁路工程规范,翻看两页后,同样惊得面色煞白,这那里是什么工程规范,这根本就是想让他们破产的规范。
“出于对合同书的履约,我们会根据合同补充条款规定,追加最高不超25%的投资”
詹天佑的表情依没有任何变化,可心里却已经是乐开了花。这条补充条款是一周前双方商定的,理由非常简单,在过去五年中,比利时公司已经,先是的以债券利息过低,无法承销为由加息,又以原料价格上涨、路线困难等为由要求追加投资,也正因如此,在上个月的谈判之中,与各公司商定补充条款更多的是侧重于工期,以及部分权益的收回。
但他们绝没有想到,对于交通部而言,在所有的补充条款中,最重要的却恰是被视为“正常”的工期限制以及追加条款,如按照新规,绝大多数承建铁路公司都将面临破产或零利润的境地,而这正是交通部所需要的。
“不可能我们不可能接受这一规范我们要求贵国铁路部必须调低新铁路标准”
“比利时会为了外国公司的利益修改本国的铁路工程规范吗?”
虽说有些担忧,但梁敦彦仍然驳斥一句,这是执政为这些外国公司准备的一个陷阱,其中的利害关系,已经说的非常清楚,但执政却要一意孤行。
俞贝德在心下合计一会后,立即出声挽救道。
“如果实行新规范,无疑等于让我们陷入破产境地,我们希望贵国能够出于友谊,准确我方按照比利时1900筑路标准修筑铁路,我方可以保证严格遵守铁路工程规范”
在说出这番话时,他甚至不断的对心里对自己说着,这只是未成路线,还不到总工程量的三分之二,无非只是少挣点钱罢了,其它已成路段的偷工减料已经让公司获得颇丰,而且这几年的工期的拖延又使公司可以用筑路款进行其它投资,这是可以接受的。
“非常抱歉,这点我们无法接受交通部的职责是按照工程规范标准监督铁路、公路以及码头建设”
詹天佑的话音不过只是一落,一旁的哈弗雷德却早已经按耐不住心下的愤怒,他一拍桌子站起了身来。
“那就让你们该死的规范去死吧我们绝不可能遵守这一规范如果你们有能能耐的话,就去和比利时的军队说话去”
“哼……”
梁敦彦的汇报让陈默然忍不住差点没笑出声来,那个比利时人未免也太可爱了一点,如果是英国人、德国人或许他会考虑一下,可说这话的却是比利时人
“这确定没听错?他让我们去和比利时的军队说话?”
“执政,比利时不过只是小国,哈弗雷德话语也只不过是怒言罢了,可借款筑路涉及到英国、德国、美国、俄国、法国五大列强,如果他们联合施加压力的话,恐怕最终我们不得不做出让步,除非……”
“除非什么?除非现在让步是吗?”
陈默然抬眼看着梁敦彦,右手习惯性摸了下唇上精心修饰的普鲁士式八字胡,然后有些懒洋洋的朝着椅背上一靠。
“让步是不可能让的,我现在可以清楚的告诉你一点,他们要么接受我们的条件,要么就等着付违约金,这帮子人修的那是什么铁路,过个大桥要减速到十公里,这种铁路不要也罢,就算是他们把路卖还给我们,这桥都得炸掉重修”
嘴上这么说着,陈默然的心里却是在打鼓,赎回铁路已经是自己所能接受的最大底线了,若是真不行的话……
强国日本人拼了命的在东北和俄国人打仗,仅仅只是因为俄国人的威胁吗?不是,而是为了打出一个强国地位,在这个信奉丛林法则的时代,不在战场上赢得强国地位,就不会有任何国家去听取你的声音。
可现在
“那个比利时人不要让我们对他们的军队说话吗?”
陈默然突然问道一句,在梁敦彦刚要说话时,他又补充了一句。
“崧生,记不记得你刚到外交部时,我对你说过的话,弱国以精神力量外交”
说着陈默然咧嘴一笑,眼中流露出此神采。
炎黄4602年的中国,或许没有那家报纸比作为执政府喉舌、光复会机关报的《光复报》发行量更大的报纸上,在三个月前,这份报纸依还是地下非法刊物,而现在这份报纸却已经成为中国发行量最大、影响最大的报纸。
得益于光复会的经费补贴甚至于执政府以文化名义加以补贴,《光复报》可以远比同行更底的价格发行到全国各业已光复的省份,又随着光复军的进军步伐扩张到各省。正像同行们所说的一样,光复军所到之处,只过带去了三样“一是民族政府、二是产业券、三是光复报”。
政治上的优势使得《光复报》在短短几月内,成为了全中国影响力最大、读者最多的报纸,而报社总部却并不在南京,而是在上海的埔东,入夜时分,报社内依然忙碌不凡,报社的编辑们正在紧张的校对着明天将出的报纸。
就在他们即将完成报纸的校对时,一间玻璃窗隔开的房间突然打开了。
“取下头版”
站在门外的总编辑叶树声大声喊了一句,所有的编辑无不是一愣,按说如果这不是发生什么大事,是不可能改头版的,从《光复报》公开发行至今,不过只改过两次头版,一次是光复,一次是京城陷克。
又过一会,当头版的内容经电报局递送员送来之后,报社内编辑无不是处于半呆滞之中,他们从未想到一场铁路谈判竟然会演变至此,不仅谈判破裂,甚至于对方还以战争相威,而提出威胁不是英法德俄那样的列强,而只是一个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在何处的小国。
“铭举,你立即动手写社论”
手拿着另一份电报,叶树声大声喊了一句。
“立即更新明天的头版,社论一起发标题就是——战争我们现在连夜赶稿,争取明天早晨把号外和报纸一起发出去”
“社论?”
周逸扬愣了愣。
“就是平常让你练的,能不能翻出花来,就靠你这篇社论了”
鼓动叶树声清楚的知道社论的作用,一直以来,光复报非常重视社论的作用,尤其是他的鼓动作用,本身这篇头版新闻就可谓是煽动性十足,但还要靠社论煸风点火。
第232章 目标所在(两更!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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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兹事之起,去压抑,保自由,吾国文明之。(顶点小说手打小说)……有此一举,可以觇国民进步;有此一举,可以杜外人轻视。……自表面观之,不过商业、工业之争;而就其内容审之,则关于国权主权者甚大。成则中国民族为世界上可贵之民族;不成则中国民族愈奴隶牛马之不若,而听人宰割。……抵制苛约收还国权为我国民生死之大关键,为了中国人的中国,国人自应以购力为武器,拒购洋货,本号主人亦国民之一分子,应尽义务,嗣后本号制作之操衣,一律删除洋货。”
炎黄4602年《民报》西历7月29
“轰”的一声,随着一声不大的轰响,市街上一大堆比、英、法、意、德等国之洋货,倾意被焚,围观者无不欢呼,一堆劣商屯积的洋货,被劝抵会众人和激动的学生置到街心点燃,这一幕已不再为奇。
一周来,全国各地抵制洋货、拒卸洋货一日甚过一日,与各国商人所谓不同,抵制洋货初起时,他们以为这种民间商业抵制行为不会持续多长时间。
“中国人离不开洋货”
洋商们这么说,有这么说的道理,半年间,中国即从欧美各国进口多达2亿海关两的商品,其中多半数为消费品,棉布、棉纱、小麦、洋油等等消费品半年间即进品超过1.2亿海关两,中国人的生活离开不是洋货,没有洋布、洋纱他们没有足够的布匹制衣,没有足够小麦
可事实却让他们跌破了眼睛,抵制洋货不仅未像他们想象的那样只是走个过场,而有愈演愈烈之势。从一开始,先是学界推动了商界,再是商业协会也倡议民众起来销毁日货,并作出决定,要各商行“于3日内将所存洋货尽行销毁”。各地商业协会接连通电向全国各大报纸披露。
“本地排斥洋货及洋船十分活跃,传单到处散发,劝人民切实抵制,坚持到底。”
愈演愈烈的抵制洋货,使得市场上棉布、棉纱之贸易,似多为国内土布或机制土纱所夺,而与此同时,面对市场的空缺一部分人纷纷欲投资实业,而执政府又出台诸如创办实业可获三年免税之类的相关奖励办法,在抵制洋货的同时,创办取代洋货实业投资亦为民间热议。
与此同时上海的产业机械公司则又迅速推出纺纱机、织布机、面粉机等多种技术较简单机器,马鞍山扬子江机床公司与江南制造局则先后推出各类易制大小机床。而产业银行以及多家华资银行、钱庄先后承诺对实业界提供低息贷款,而政府又为信誉企业提供担保的行为,更是进一步刺激渐兴起的实业投资热。
随着因比国战争相胁因路权引发的抵制洋货进一步发展,似乎中国实业的春天已经到来,稍吹去寒意的春风正缓缓的在这片土地上刮起。
“此次抵制洋为,是我四百兆同胞干预外交之第一。”而报社亦认为,抵制洋货运动是“民力行用于外竞”的,国民外交也使各国看到中国国民的一片赤诚的爱国之心和其显示出的强大力量。
面对来自各国的压力,执政府在表示“商民所为,非政府所为,政府不便干涉”,在表这番态度的同时,执政府却又颁发了“国货”标准,标准分为复杂的七等,“国人资本,国人经营,完全本国原料,国人工作”为第一等,是最纯正的国货。依次往下,到“国人资本,国人经营,完全为外国原料,国人工作;或者是国人资本,国人经营,完全外国原料,外国技师”则为第七等,是最低档次的国货,在第七等之外,则为外货。
而执政甚至在接见商业协会代表时,又宣称“抵制洋货,虽起于铁路,发于民众爱国之心,但于国货实业发展必将大有助益”,执政府的先后肯定,这无疑是助长了民间抵制洋货的“气焰”。
于此同时,外交部在随之而来交涉中扮演了十分重要的角色。一方面乘着商民抵制洋货,与各国驻华公使、驻沪总领事、领事等各国外交人员进行交涉的过程中,一方面坚持强硬立场,试图以抵制洋货为手段迫使各国承认铁路系为商约,各国不便交涉,另一方面又利用一切时机与各方周旋,据理力争,以求获得圆满的外交结果。
“随着中国民众的觉醒和力量增长,他们在外交活动中的作用和影响日益增强。在制定、推行对华外交政策时,各国政府已经不能只考虑政府的态度,而是不得不考虑中国民众的反应。他们已经成为中国得以保全领土和主权、迫使列强放弃对中国的直接支配或军事占领转而探索新的对华政策的重要因素。”
放下手中的报纸,穿着一身粗布衣的陈默然脸上带着些得意,为在过去的一个星期中,他已经穿换上了一身这山东产的粗布衣,就是一种对抵制洋货最好的支持。
甚至于连光复军军装,亦由斜条纹布改为粗布,虽过光复军军装用布均是上海的孙氏以及南通大生生产,但为不与民间争夺布源,才改为粗布。
“执政,各国希望我们在筑路借款上能够格守商约,一定程度上,他们已认同此为商约,另外他们希望如我们意欲收回路权,可与各公司协商赎回”
梁敦彦在汇报时,看着执政的目光似乎发生些变化,在政府的幕后操纵下全面抵制洋货不过只进行八天,欧美各国公使、领事以及商行先是从淡而处之,再到现在的紧张,其间的变化,一直与各国交涉的他可谓是再清楚不过。
八天前,洋货在华日销达百万两之多,可到第三天起,全国销售不足万两,甚至他还向德、美、英三国表示,将执政府或许将因民意,重新与各国业已签定多达一千六百万英镑机器定单,而产业公司更是暂停了与德、美、英、法四国签定的总额为一千万英镑的机器定单。
码头工人罢工拒搬洋货,而执政府于幕后出资由商业协会设粥棚,接济罢工工人,面对前所未的抵制,各国不得不认真考虑中国的声音,“弱国之待强国,非徒以顺从而能买欢也,时亦以强立而能起其敬。”,正像执政说的那样,该硬的时候就硬起来,当然软的时候也要软下去,在他看来,现在的时机似乎已经成熟了。
“赎回?”
陈默然摇摇头,这并不是自己需要的。
“即便是赎回了铁路,我们拿什么钱去修?”
一耸肩膀,陈默然道出一句现实问题。
“赎回路权,各国公司肯定趁机加价,粤汉铁路那边已经向交通部服软,通过美国领事表示,希望以六百万美元的高价把路权卖给我们,这几条铁路赎回来,只怕执政府要做好拿出一亿两的准备,一亿两可以修多少铁路?”
反问时,他又自己替他回答了一下。
“至少五千公里铁路这不是胜,而是一次惨败”
盯视着梁敦彦,陈默然继续说着。
“我们拿一亿两买回的是什么?像粤汉铁路那边花一千多万两,买来的是49公里铁路,还有四千多吨路轨、梁料,这些值吗?”
梁敦彦这会倒是有些弄不明白执政的意思了,难不成执政想一分钱不出,就收回路权?诸国列强怎么可能答应?
“路权是收回来,但问题是怎么个收法,现在交通部正在同粤汉铁路的合兴公司谈判,我们承认四百万英镑的铁路借款,甚至可以批准他们继续筑路,那些个公司的钱都是在欧美民间发售债券募集,他们是拿着别人的钱借给我们,然后又以此相胁承建勘测、筑路包括铁路亦由其经营,直到其经营五十年后,我们方可收回管理权,现在我们要争的就是这个管理权”
“执政,那您的意思是……”
“只要把铁路的运营管理权收回来就行,借款筑路并不是坏事,关键问题是在于怎么借,借款不出卖国家权益,这就是良债,未来我们修路的时候,会直接由财政部到欧美发行债券,同时都明确规定了铁路建造和管理之权归中国国家所有,聘用的洋工程师和总帐房必须听命于交通部以及项目总办或代办;铁路器材的购置和费用支取外人不得插手,否则不得照行。路权在我,即便是以铁路募债之抵,又有何妨”
有些懒散的靠在椅背上,陈默然半眯着眼睛。
“政府要敢于借钱花,而且在善于借钱花,我们可以把国家看成一个公司,从公司财务的角度来看待国家理财问题。首先,如果国家借债的利息高于国家投资或开支的项目所能带来的回报率,比如国债利率是20%而国家投资项目的回报率只有2%,这里国债利率是成本,投资回报率是收入,那么国家开支的项目每年要亏损18%。在这种情况下,除了必不可少的国家开支外,政府应该停止、减少开支,尤其不应该通过赤字、国债来让政府浪费钱,应该降低税负。如果是这样,政府的确要尽量存钱,以防未来出现财政危机时要花20%的利息去借债。国债利率低于国家开支项目的回报率,那么往国库存钱只会阻拦国力的增长,使国家衰退,像我们修铁路的回报率一年在8%至15%之间,远低于借贷利率相反地,这时就可以大胆的借钱。”
“执政,国债早已为国人接受,但我国民间却无法接受国债国人之所以抵触均是因为几乎所有的国债都是列强强加赔款,再就是借款无一不令主权丧失所以国人无法接受外债”
留**童出身的梁敦彦自然知道国债有良恶之分,可民间对国债的根本性否定的态度,借外债当然更无法接受,他们根本不知道政府借钱用于建设的誉处。
手摆一下的同时,想着民间对国债的抵触情绪,有些头痛陈默然揉了下太阳穴。
“等过一阵子,《光复报》和国内的其它报纸,会先后以国债发一些专稿,《光复报》会以为日本为例,介绍国债于国家强大的作用,咱们到19世纪末还没推行国债市场,日本却已走在前面。明治维新时期日本敢于利用公债支持发展,而同期清廷还忙于往国库存银子。结果,到甲午战争时,两国的国力已大相径庭,最后存银子的满清却向借款的日本赔了2.5亿两白银,日本用借来的银子发展的工业、铁路,用借来的银子建立了舰队,最后靠着一场仗都挣回来了,可他们接着却借的更多。”
稍沉思了一会,陈默然又继续说下去。
“要改变国人的思维,日本无疑是最好的启示,现在作为贫国的日本缘何能够挑战作为欧洲列强的俄国,他们用借来的钱发展工业、发展军事,又用借来的打仗,借债不仅使得日本未失权益,反而挤身跃于强国之列,民间不要呼喊着向日本学习吗?要学日本,先要学会日本对待国债的态度”
呷口茶,陈默然又继续说下去。
“现在执政府不予外国承认难以举借新的外债,所以我们便转向国内发行公债。按财政部的统计,我们从国内募集了4300万元的公债,经过这一次光复公债的发行,咱们的内债市场正在打开,以后对内发行国债的力度,还会再加大,一方面政府加紧宣传国债的作用和意义,另外还要宣传何为恶债、何为良债,让民众区别对待两者,最后等他们适应了,也就自然的不在意了”
端起茶杯喝了几口,陈默然却是把眉头皱成了一团,虽说早已做好心理准备,把自己在国外存款变成中国的国债,可这总靠着自己的那笔钱,总不是个事,毕竟那笔钱还有其它的用途,可若是在国民不认可外债时,大举外债,恐怕又会引起国民的恶感
“债肯定是要举的,就先从铁路开始吧”
话音未落,办公室外,一名军事参谋却急匆匆的走了进来,他的手里拿着一份电报,脸上却又是一副喜忧参办的模样。
“执政,西安、西安举义了”
第233章 西安(第二更!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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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是什么?
“战争”二字就是残忍、悲惨、暴虐、放火、屠杀等等惨无人道的众恶之极的概括性代
名词。(顶点小说手打小说)
所谓战争,就是包括了一切非人道的罪恶无比的巨大的恶魔口袋,它荼毒生灵,破坏良
田,摧毁房屋,恣意暴虐,毁灭文化,使人间变成地狱,导致无数的生灵成了孤魂野鬼。—
—这就是战争。
正义是什么?
正义即力量,惟有力量才是正义。一切无非是弱肉强食。
七月初五的西安已经尽被炮火笼罩,隆隆的炮声、枪声、喊杀声似乎整座城市唯一的声响,七月初四陕西新学堂、新军、哥老会首领的秘密集合,决定武装起义,上午十时许,战斗打响,由于当天是星期天,驻防军军官放假,满清护理巡抚、各司道官又在家中,来不及反应,起义军便占领了军械局,缴获大批的武器和弹药,在占领报鼓楼制高点后,相继攻占了巡抚衙门和藩库,当天晚上,起义军在军械局设总司令部,陕西新堂校长井岳秀任督守,通电全国陕西光复。
入幕时分,满城旗兵以骑兵分数道出击,以回子马队为先满人为后攻打汉军,被汉军击败。初五日,晨天将明时时,起义汉军攻菜市大门,继而分军攻东、南门,旗兵伤亡惨重,近晌午时汉军以炮攻东门,又施以炸药,城门在晌午时分告破,内城旗兵与汉军展开殊死巷战,双方在内城挨户争夺撕杀。由于满人残部顽抗汉军为减少伤亡,竟以火攻,烟焰张天。
关中平原上,西安这座被历史惠泽的千年帝都,此时已成为一片火海,火光映着烟雾,把夜空照得通红。
“赶紧回去,让后面给点炮火支援怎么样?只要——”
话音一落,剪掉鞭子的军官就被抛到了半空中,然后像一片被太阳烤焦了的树叶,被一阵狂风卷起,来回飘荡了几下,就慢慢坠入张着大口的、黑黝黝的洞里。
不知过了多久,他醒了过来,头感到一阵晕眩。不对,他什么也没有感觉到,什么知觉也没有,他不存在了,意识已经离开躯体,仍然在张着大口的冰冷的黑洞里坠落着。他想停止坠落,那下面太阴暗、太冷峭了。
“救我一把吧”
他听见一个微弱的声音祈求道,听起来耳熟,是他自己吗?他无法知道。声音似乎是来自于意识,立即又被四周反弹回来的阴森森的、震耳欲聋的炮声淹没。
“长官”,另一个声音在焦虑地喊。
“长官,我们送你去医院。”
晕眩的意识在坠落、飘动中犹豫了一下,好像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然后开始往上浮动,疲乏、困倦……
“医院——为什么要去医院?”
“你受伤了——”一个声音在气喘吁吁地回答。
这个个声音听起来有些耳熟。是谁呢?
他挣扎着要弄清楚是谁。突然轰隆一声,意识与分离了的躯体重新汇合。感官和知觉都回来了。一阵剧烈的、灼热的头痛……呼吸极度困难……担架的颠簸使他感到恶心……可以看见一小片天空,浑浊朦胧,一阵阵黑烟不时地飘过……偶然瞥见被烈火灼烤的树枝杈上那卷曲的树叶,燃烧着的屋顶……
整个世界上下跳动着,像醉汉一样……四周惊恐的骚动,沉闷的爆炸声……
杀杀光他们
在这沉闷的爆炸声中,不断的传出人们的嘶吼声,这嘶吼声一声又一声的在井勿幕的脑海里回荡着,眯着的眼缝里似乎可以看到刀客们挥着刀、荷着枪在街巷里撕杀着,烈焰映红了天际间的一切。
“快……快躲进来……”
在英国浸信会教堂的大门外,一个英国神父在那里大声喊着,越来越多的旗人朝着教堂跑去,对他们来说,现在逃生的只有两条路,一是趁起义军不备翻越城墙逃出去,二是逃入教会受外国人保护。
神父的话音被一阵剧烈的爆炸声和哒哒哒的机枪声打断,街道上传来一阵阵惨叫声、呻吟声,伴着的还有吼喊声。
站在浸信会教堂门口阶级上的神父不顾掠过的子弹,朝着前面的街道看去,街上的一幕,让他的心中突然生出一种感觉,这西安城的上空像被一个巨大的、恼羞成怒的魔鬼紧紧地攥在手里,不停地轰鸣着、嘶吼着,他甚至都无法理解眼前的这一切。
他看到追击着敌人的起义军,甚至放弃使用长短枪而是挥舞着大刀,像是恶鬼一般的砍着敌人的脑袋,刀在他们的手中舞动着,挥舞着就像那魔鬼撒旦的镰刀一般。
在浸信会的教堂内,原设计可以容纳百人左右的教堂,现在三四百人挤在里面,就像罐头里面的沙丁鱼一样。抱着喂奶孩子的妇女坐在中间,接着是带着大一些孩子的妇女,再就是男人,他们的身上带着血,脸上带着绝望,听着外间传来的吼声,不时惊恐的抱住头捂住自己的耳朵。
又是一阵尖厉的呼啸,接着是震耳欲聋的爆炸,脚下的大地在剧烈地抖动着。那是起义军的大炮在炮击满城。
神啊请你宽恕这里的罪人,庇佑你的子民吧
感觉着大地的震颤,神父跪在的十字架前祈祷着,他祈祷着那薄薄的木门可以阻挡那群似地狱中扑出的恶魔一般的起义军,街道已经被染红了,这场战斗还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东城传来的枪声,不断的传到井岳秀的耳间,听着那里传来的枪声,他的脸上没流露任何异样,只是在那里不断的对哥老会党人和新军的军官下达着命令,在房间里,一部电报机不时传着嘀达声,而电报机旁戴着耳机穿着新学堂校服年青人,不时的在纸上作着记录,译完一份电报后,他随手撕掉那张纸,另个人接了过来。
“报告,光复军第六师已经抵达距离西安15公里处现正向西安强行军,预计天明前抵达西安。”
“云山,告诉兄弟们加紧搜捕残敌”
旁边的万炳南一听到光复军要到了,未等督守井岳秀发话,就连忙对张云山吩咐一句。
“好嘞”
井岳秀一微皱下眉头倒也没说什么,他知道他们要干什么,他无意阻拦,并且也没必须阻拦。
在城内,挨家搜索的起义军本着一说话,二看脚的念头搜索着,对于妇女来说,未裹足的一双大脚无论如何也掩饰不是的旗人的身份,而满城内旗人却大都不会说西安话。
这倒为他们的搜索提供了便利,十几分钟头,阵阵枪声开始在军械局附近的街道上响了起来,一排排的捆着绳子的人被推到了街巷里,街巷外骑着马、背着枪、提着刀刀客们阻堵着任何人想要进去的念头。
在城门右边的城墙脚下有一个又长又宽的大坑,这是几百个俘虏连夜挖出的深达三四米深的大坑。在城墙脚下,已经有几个被填平的大坑,这是最后一个坑了骑在马上的刀客们,把一行行的战俘赶到城墙与坑之间的狭长空地上。
此时的坑边所有的机枪都架好、对准了这个深深的土坑,然后马上的刀客们便开始把战俘往坑子里面赶。只是到了这个时候,那些搬运尸体的俘虏们似乎才猛的惊醒了过来,有十来个人愤怒地喊着从行列里挣脱出去,立即就被马背上的刀客用大刀砍掉了脑袋。
在被驱赶着的队伍中有几个人转向押着他们的刀客,银子、铜元,任何从口袋里还能掏出来的东西扔过去,嘴里还一个劲地哀求着什么。
“哈哈哈!这群狗东西又要给我们发军饷了!”
披散着齐跟的头发,穿着新军军装的军官在旁边开玩笑地嚷道,他们已经有两月没领军饷了,这会这些人倒知道发军饷了。
“可他娘的太迟了!”
一个离他很近的战俘把一块怀表扔给他,怀表是金质的,在朝阳下闪着金光。先前搜身时怎么给漏了呢?这家伙,大概是以为这个时候一块手表还能救他一命。
旁边的刀客接过怀表时,眼中尽是贪婪的模样,可在那人刚要开口说话时,马背上的刀客却再次挥动了的手中的大刀,划出一道影子,下一刻那人身首分家的跌掉在坑中。
几分钟后,所有的战俘都被赶下巨大的坑里。那么多人挤在里面,只见一片往上仰着的被恐惧扭曲了的脸,很多人的眼睛里充满了仇恨和愤怒。
“埋”
马背上的一名刀客吼着发出了命令,下一刻围在坑边的刀客们便挥着铁锹朝着土坑里铲着土,此时土坑里传来一片令人毛骨悚然的求饶声,痛苦的哭喊声在凌晨灰蒙蒙的天空中发出阵阵回响,凄惨至极。
此时这里的一切,就2165年前三秦子弟的祖先秦军一样,挥着铁锹朝着坑里填着土,终于,所有的呻吟、哭喊声在土坑被填了一半时,完全停止了下来,这千年的古都里的一切显得那么静。
正像长平之战时一样,战俘们都到另一个世界去了。刀客们挖土埋住了坑之后,他们开始在土上跳着蹦着,他们的动作有些像是2100多年前秦军胜时的舞蹈,历史和现实在这一刻重叠了。
满城内的枪声在近黎明时结束了,可军械局的街道上枪声,却直到天明时依然响彻着,此时光复军第九师的先头部队,却已经抵达了西安,当他们行过东城门时,看到一队队骑着马背着大刀,步枪的友军,刀客们在看到这些光复军时,用苍穹的秦腔吆喝着,呼喊着,下一刻从马背上跳下来的刀客们冲进这队伍中,和那些士兵拥抱着。
欢呼着的士兵们抬着刀客的手脚将他们投向天空,为他们的起义呐喊着,而刀客们又把士兵抬着扔向天空,为双方的会师喝彩着,这城墙下只是一片欢腾的海洋。
骑在一匹高大的马上,立在路边的唐礼才,检阅着向前行进的部队,一夜强行军的部队先在路边休息了四个小时,直到上午九点时才上路,此时所有的官兵已经换下了身上满是尘土的军装,换上了背包里干净的军装,甚至还特意在河边把靴底的泥刮了一下,他们必须要向三秦之地的同胞们展示最精神的一面,长途行军的疲惫之色,从他们的脸上抹去了,只剩下即将进入西安的兴奋。
“哒、哒……”
一阵马蹄声响了起来,朝着马蹄声扬起的烟尘看过去,唐礼才看到一阵尘土在路边扬着,过来的是一队骑兵,第六师已经交出了自己的汽车,原因很简单,越过潼关之后,部队就很难保障汽油,更何况他们还要进甘肃、进新疆。
马队在距离他百多米的距离速度放慢了下来,唐礼才诧异的看到马背上的并不是第六师的官兵,应该是西安兴汉义军吧在他们放缓脚步时,领头的一匹马先跑了过来。
骑着马的士兵在马背上行了个军礼。
“报告长官陕西督政府督守、兴汉军司令井岳秀……”
在士兵报告时,马背上井岳秀策马向前紧赶了几步,朝着唐礼才走了过来。
“唐师长,欢迎你们的到来”
“井督守,你们辛苦了”
笑容在两人脸上浮了出来,而在井岳秀身后,新军军官、哥老会袍哥和刀客头领们大都是目带诧色的看着这支人强马壮的部队,骡马牵引着的炮车后拉着野炮,而每过两排士兵,都可以看到扛着重机枪的兵佐,这一切都让这些人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仅只是这些大炮、机枪就已经让他们明白为啥这文瑞升允守不住潼关,单是这十几门大炮轰着,那潼关肯定也是守不住的。
“井督守,我收到南京转来的一封电报”
一听这话井岳秀的眉头一皱,他朝着身后的新军军官和袍哥、首领们看了眼,脸上浮出些无奈的涩意。
“唐师长,你知道的,我能管住新学堂的学生军,但……这里和内地不同,刀客们都是刀口添血而生……”
朝着那些新军军官、袍哥、首领们看去时,唐礼才的脸上依还带着笑,可面上露笑时却吐出了一句冷言。
“井督守,要我帮你肃肃军纪吗?”
第234章 西北风(明天加更!求月票!)
第234章西北风(明天加更!求月票!)
迪化城新东门内江浙会馆,这些年已经不见了往年的繁华,江浙会馆在庚子年之前就已废了下来,不过现在这江浙会馆虽说行商们不在了,却又展了番新颜,虽说这大门江浙会馆牌子依还高悬着,可打从辛丑年起,在迪化城里人们却称此地为“公爷府”。(顶点小说手打小说)
公爷府里住的自然是位公爷,有清代流放官员要么是新疆,要么是宁古塔,而在流放到新疆的官员中,身份最为显赫的,当数满清宗室辅国公载澜。
庚子年八国联军攻入北京城。慈禧太后于次日挟光绪及臣属西逃,爱新觉罗?载澜则随从。之后与联军的议和中,联军指定爱新觉罗?载澜为“首祸”之一。清廷迫于无奈,夺爵严惩,定为斩监候罪。为念皇亲骨肉,特加恩发往新疆,永远监禁。
载澜流放到新疆省城迪化,官府非但不予监禁,反而给予优厚待遇,将他安置在新东门内江浙会馆居住,由省财政每年支给八干两银做生活费,还派仆从多人供其指使。人称澜公爷,居处为公爷府,府中装饰、用具、房费都由官府支付,依然养尊处优,到迪化不久,又娶了绥来县陆福纬妙龄17岁的侄女为妾,人称“公爷夫人”。
爱新觉罗?载澜作为遣犯,纳了新妾,巡抚衙门便拨专款在陆家大兴土木建府第,修建了这么一座公爷府,只不过那座公爷府,这位澜公爷并不常去罢了,相比绥来,他还是喜欢在迪化这地方,这地方至少是省城,那里是绥来那种小县城所能相比,更何况这迪化的吃喝风不逊于内地,省府大小官员轮流宴乐,澜公爷自然每宴必到,以其皇亲身份,位于巡抚之侧,俨然为座上宾,享着大小官员的迎奉、拍马,看戏之后赏钱的豪举,更让他生出依还在京城的感觉来。
这会在公爷府外,十几匹毛色各异的骏马在公爷府外的街上停着,马背上坐着荷枪实弹的护兵,这是巡抚衙门派来表面上的看押,实际则保护的护后,这些的骏马原是因为载澜好骑马消遣,所以才在迪化按毛色挑选骏马四十匹,每天驰骋自娱,而马夫、马料自然要由官府支付。
这会他的护兵骑在马上,载澜迈着方正步子,从大门内走出来人刚下阶,牵着马的马夫便连忙跪在马镫下,充起了上马的人凳。
“公爷请上马”
“哟,阿古扎,快快起来,快快起来”
一见着,载澜便忙向前把这缠回马夫扶了起来。
“现如今,可没什么公爷不公爷的了,我这旗人可不是骑人啊”
这会的载澜那里还有往日的跋扈,有的只是一种谦逊,自打从京城被逆……不对应该是光复后,载澜可就是小心翼翼的过着日子,对那老娘们,他心里感激着,同样也恨着,当年要打洋人的是她,要议和的也是她,最后顶缸的却是自己,这脑袋是没掉,可在迪化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流放着,总也不是个什么事儿。
更何况,这大清国早已经亡了,自然的载澜也没有当大清国忠臣,为大清国殉节的念头,反倒的最一个月来,他却是来回跑动着,以便保住自己的这脑袋瓜子。
“在旗皆为俘”
这迪化的报纸上提过南京司法部对旗人的态度,什么是战俘,就是要服苦役,入战俘营,他载澜可不愿进什么苦役营,可南京对端方等人的态度,又让他琢磨出一些门道,若是识事物兴能保得了自身,没准还能像端方一样,享个执政府的闲差。
什么数典忘宗的,自然进了他的脑袋,更何况是他们先不念的情份。
“谢、谢公爷”
虽说这些日子公爷总是这般,可阿古扎依还有些不太适应。
自行上了马,载澜便夹着马身朝着巡抚衙门的方向走去,相比于内地,这新疆倒也还算平静,虽说有些县已经通电光复,树起了“中华旗”可这迪化城还是大清的天下。
马到了巡抚衙门,门外的衙役在马未停时,就连忙打着千。
“给公爷请安”
“免了,以后可没什么公爷了”
虽说心里想着把自己望老百姓身上靠,可不自主的载澜还是露出些活了五十来年养成的习惯。
“潘大人在吗?”
“巡抚大人正在签押房那小的这就给公爷您通报一声”
说着话,那衙役便麻利的跑进了巡抚衙门,而载澜则在几名护兵的护“押”下进了巡抚衙门,快走到大签押房时,十几名头戴红顶子的官员便走了出来,不过他们并未跪着请安,而是打着千,毕竟眼前这澜虽是宗室,可现在也是流犯。
“请澜公爷安”
以巡抚潘效苏为主的诸同时打个千,算是请了安,神情依还如过去一般恭敬,然后恭敬的把载澜迎进押签房,作于首座左侧。
“公爷,最近几日,事物繁忙未能请公爷,还请公爷莫怪今个公爷来了,可别再回了”
潘效苏先告了个罪,脸上陪着笑。
“老潘啊你这人实在是太客气了”
载澜摇叹着,对潘效苏他心里还是有那么感激,打从光绪二十八年年秋,潘效苏从新疆布政使升任巡抚,先是提倡吃辘护会,即从巡抚起,依次由布政使、按察使及迪化府县官员轮流宴乐。除朝廷规定的忌辰之外,几乎无日不宴,每宴皆有戏,而这客人就是他载澜。
“今个,爷我来这可不是为了吃你的宴”
载澜说着,同时又看了眼周围,旁边的布政使、按察使等人连忙退了出去,这官场上的规矩他们怎能不懂。
“老潘,这大清国算是完了”
载澜的这一句话,却是让潘效苏心下一颤,他知道这位公爷最近在活动什么,不过公爷能说这话,他却不能说,这一个多月潘效苏可一直在想着自己的将来。
“打从旗人入了关,这汉满一家两百六十年了,朝廷腐落无可救,完也是意料之事,老潘你待我不薄,我自是明白,今个爷我来这里,是想全你一场富贵”
“还请公爷明示”
听见这话,潘效苏没来由的朝着载澜的脖颈描了一眼,难不成载澜想把他的脑袋送给自己?还别说,这事他还真想过,可这过气的公爷脑袋又有何用?
过去他巴结这位公爷,是因这公爷再怎么着也是宗室,在京城里关系岂是自己这等外官所能相比,自然想借着讨好公爷时,换得公爷的赞赏,从而他日方有晋身之机。
现如今,皇上自杀了,太后在南京正一宗罪一宗罪的审着,怕是不出两月,等罪审完了,到了就押到菜市口正法了,对这公爷自也不像过去那般上心,若是他的脑袋真有用,没准潘效苏早都着人砍了。
载澜喝着茶,看了眼潘效苏,这小子肯定想过自己的脑袋。
“陕西、四川接连光复,这云南的李经羲早有了异动之心,光复军进贵州巡抚林绍年不加抵防,倾省而从,受任贵州省督相,天下之势已定,老潘你可得早做打算啊”
“公爷的意思是……”
“甘肃的升允长不了,不出十日光复军兵进兰州,是降是守,可就由不得他了,老潘,古来有话,识时务者为俊杰,更何况你可是汉人啊”
这会被说得有些心动的潘效苏,却把眼睛投向了载澜,他这么说难不成是试探自己?不对,他手里无兵无权,为何要试探自己?或是想用自己的脑袋还往日的情份。
“老潘,说了不怕你笑话”
瞧见潘效苏的眼神,载澜装作没看见的长叹一声。
“我这个辅国公打从辛丑年就没了,这几年大家伙抬爱,公爷公爷的喊着,这会我也就想和自家当个平头百姓也就心足了,老潘,你待我不薄,这执政虽已克京城,可这皇室里头还没个人站出来为执政吆喝什么,虽说我这公爷不是了,可再怎么着也是宗室中人,老潘,想来执政也是有所需吧”
“公爷,您的意思是……”
潘效苏被载澜的这一番话说的不由心动,执政一直都在用端方在那揭露满清黑暗,可端方不过只是一满人,而眼前的载澜可却不同,他可是宗室,这扣盆子的事若是由他嘴里说出来。
“这不,我自己拟了份电报,老潘你看看,来润润色,若是行的话,就发出去吧”
“哗”的一声,
一大桌子热气腾腾的佳肴被整个掀翻了,不少人衣服上都是汁水淋漓的。虽说这天气燥闷,可是所有人都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哈一个,地上摔碎的酒瓶、茶碗也没有人敢去清理,就任由这些杂物散落在衙门的花厅里。
坐在首座的升允,全身不由自主的颤抖,脸色由刚才盛怒的涨红渐渐变为灰暗。
“载澜,**你祖宗十八代”
许是怒极了,升允一下忘记这载澜的祖宗十八代数下来,那可不是努尔哈赤嘛,可这会恼羞成怒的他还那里还能记得这些。
新疆巡抚潘效苏、载澜通电全国响应光复,而载澜甚至还以宗室之身历数满清十大罪,自呈有罪,“祖宗之罪,载澜即千刀亦也难赎”愿自缚于南京接受法庭审判,不要腰的他见过,端方就是祸首,可像载澜这么不要脸的,升允活了半辈子,可还真没见过。
过去两月,升允先后从青海、宁夏调回队再加上甘肃的防军、马队三十万,火药局更是加紧生产枪弹、洋药,原准备在聚齐了兵便到潼关和逆军拼个鱼死网破,可却没想到自己屁股后面盯出这么一个不要脸的
原本的甚至于他还曾想过,派人去新疆把载澜请过来继位为皇上,为此多次和兰州的俄国领事协商,以请俄国领事准其来兰州,可未曾想不等自己舒通关节,这载澜倒是先数典忘宗的自个把自己给卖了,卖给了贼逆。
“太祖的脸都让这载澜给丢了”
升允继续骂着,心里抱着的火也愈来愈大
就在众人面面相觑,看着总督大人在操着努尔哈赤的时候,忽然门口走进管家疾步来到升允跟前,低声道。
“老爷,有事。”
“什么事”
怒极的升允吼问一句,而管家则趴在他的耳边言了一声。
“老爷,西安有人逃出来了,有急事。”
管家话语里透着焦虑和不安,升允心中一沉,站起身迈开八字步,便向后堂走去,边走边说。
“让来人到书房去。”
来到书房坐定,不一会儿管家便带来一人,那人三步并作两步扑进书房跪倒在地哭道。
“大人”
升允定睛一看,此人蓬头垢面,身上的衣服都看不出原色了,脚上却穿着一双官靴,他赶紧示意管家把门关上,禁止闲杂人等打扰,然后镇定自若的问道。
“你是何人?有何大事?”
“大人,我是西安正黄旗的庆那啊西安、西安的旗人全……全完了”
升允定睛一看,可不是就是庆那嘛,只不过原来是个大胖子,现在却成了瘦子,难怪自己认不出。
听着他说出全完了这句话,一直不愿相信西安之事的升允只觉得一口腥甜的东西在嗓子眼里往上冒,他用力压住,颤声道。
“到底怎么回事,慢慢道来。”
庆那一边哭一边将西安的情形说了一遍。
“老的……少的,活下足多不过几百号人啊……”
庆那一边哭诉着,一边用力的叩着头。
“大人,现在咱大清国就只剩下您这么一个忠臣了,您可得为西安两万多口人报仇啊”
“你你是咋逃出来的?”
压下心头的怒火和悲意,升允问道一句。
“小……小的那……那天趁逆贼不备,顺着城墙滑索下来的,所……所以逃了一命。”
庆那吱吱呒呒的说着。
“庆那,你先下去吧,好生歇息。这仇咱是一定要报的。”
打发走了庆那,升允起身走了两步,突然一口鲜血喷出,将墙上字画喷的星星点点,如同腊梅开放,他忍不住哭道。
“天杀的贼逆啊”
兰州城外的军营里,马蹄声在校场上回荡着,随着马背上的骑兵砍掉了树桩上的麦草编成的脑袋,校场周围顿时响起了一阵叫好声,
“大人,你看这精锐军马队看着还成吧?”
穿着官衣的马安良陪在升允身后不无得意的说着,月前总督大人升准他组建精锐军,往河州、宁夏、青海组建二十万步马队,这甘青回回从来都是提刀就是兵,既然有银子募兵,自然不愁没兵源。
“安良,兄弟们的士气足啊”
升允点点头,打左帅征西前这河州兵悍勇绝非汉兵、旗兵所能相比,而这正是自己耗尽府库甚至强索商家编这精锐军的原因,只不过现在天下皆从逆,这军心不稳已成势然,汉军不可靠,旗兵兵不足,唯一可持的就是这精锐军了。
“安良,马家世受朝廷重恩,安良庚子国难时进京护架,得太后、先帝赏识,受总兵高位……”
从总督的话里,马安良听出了大人的意思来,他今天是来探自己的口风来了,现在皇上死了,太后俘了,主宏大清国的气数是尽了,就连宗室都降了南京,自己……
“安良,当年若非左帅赏识,恐怕河州马家也像那白彦虎之流,逃入俄国,于外人庇下苟活,岂有今日之贵?”
升允在说话时,双眼盯视着马安良。
“这陈逆欲灭旗人,皆因族仇,同治年间你祖父他老人家自河州莫尼沟起兵后,杀死的人没有三十万也有二十五万,陆洪涛、张国志皆可降,他们是汉人,降后可交兵权,或为官或为商,安良,你又能如何?陈逆以族仇起后,这甘肃省内汉绅界时岂能容你陆洪涛对我重用尔等可是颇有微词,有些事,你没忘,他们同样也没忘到时他们请于南京要杀尔等,你又当如何?”
简单几句话,只把马安良说的背脊冒着冷汗,他们没忘,自己又何尝能忘,这些年马家两代人小心翼翼的侍着朝廷为的是什么?为得不就是保全河州马家,若是……他之所以犹豫不决,正是因南京以民族起家。
“安良,大清国待你不薄,本督亦待你不薄,光复军只有几十万人,可精锐军亦有二十五万之多,若是南下孰胜孰负,尚属五五之数……”
升允眼看着校长里操练的精锐军,在官场浪迹几十年的他岂会不知马安良心里的那点心思,今天他只身来这军营就是为了收这马安良的心。
“若是说你降了,本督也没法子,但还请放过城中旗人一命,本督手里只有3000旗兵,若是你想拿本督的脑袋,你尽管取去……”
“大人,卑职不敢……”
急跪在地上的马安良边叩头边说着,然后他又抬头看着升充,双手抱拳。
“我马家世受朝廷重恩,大人以死效忠朝廷,安良自愿鞍前马后追随大人”
第235章 覆没(明天加更!求月票!)
第235章覆没(明天加更!求月票!)
路边的树林里,精锐军前兵马队统领马廷佑正冷眼看着这支强行军的光复军先头队缓慢而疲乏地在平原上蠕动着。(顶点小说手打小说)而在马廷佑所骑的战马脚前躺着两具光复军侦察兵的尸体。这是尖兵连搜索林子的哨戒兵。
出自河州的骑队从来作战手法的残酷是远近驰名的,但光复军哨戒兵今天才第一次亲眼见识。为了逼问安全通过的旗号,马廷佑直接把其中一个战士吊在树上,先挖掉他的眼睛,然后生生的把他的皮剥了下来,另外一个被俘的战士被战友的被活剥时的惨叫声吓傻了,血淋淋吊在树上的身体的在那蠕动挣扎着的时候,当他被拉吊在树上的时候,他哭喊着乖乖地将旗号交待清楚。
他的坦白所换来的只是马廷佑一声狞笑,两刀便结果了这两个俘虏的性命。旗号要到了,在换上光复军军装的骑手打了一遍安全的旗号后,眼前完全没有防备的光复军尖兵连纵队,激起了马廷佑熊熊斗志,他的手中把玩着从那个哨戒兵手里缴获的冲锋枪。回转马身,环顾身后的四百六十名骑兵,这些老骑兵都已手持洋枪或是马刀,安静地等待厮杀。只有几匹劣性较强的战马不耐地轻声嘶气。
“兄弟们,让他们见见河州马队的厉害”
脸上带着笑马廷佑对身后的下属轻喝了一句,然后对身边的号兵比个冲锋的手势。号兵点点头,吹起牛角号。
对于步兵来说,骑兵冲锋时号声和吶喊,几乎是任何正在行军中步兵的梦餍,这也是任何指挥官所不愿见的场面。当听到骑兵冲锋时的的吆喝声音的时候,当震天动地的马蹄声传来的时候,梁鹏还以为自己在发白日梦。回头一看,却看到的一群骑兵从田间冲了过来。
“原地防御”
此时百多米外领头的马廷佑高举着手中的军刀,一马当先领着近四百骑兵向这支逆军的先导部队冲锋,大地在马蹄下震栗,马过百米不过只是瞬间的功夫。
枪声在平原上响了起来,马廷佑率领的近四百骑兵们先在百米外放一排枪,掠倒准备反击的逆军,然后挥舞着马刀纵马驰入逆贼仓促构建的的防线里,挥着马刀尽情砍杀。迎面而来的人不是被砍倒,就是遭马蹄踩踏。
“机枪”
在军士们的吼喊声中,士兵立即架起重机枪,射手才就位,骑兵就已经冲到面前。马背上的骑兵将马缰一抖,策马跃过整架机枪,回马一刀砍倒那位英勇的军士的脑袋,**手无助地立起身来,骑兵将马刀凭空一挥,射手的脑袋与身躯就分了家。
只是在一瞬间,遭到仓促袭击的战士们便有人失去了迎战的勇气,一些人丢下武器没命地逃,但是在骑兵团团围绕斩杀之下完全失去了方向感,只能盲目乱跑,成为任人宰割的目标。
“光复军不凯旋,誓战死”
梁鹏大声喊着,打死了几个逃兵,然后挥着冲锋枪扫射着逼近的敌人,在这时他看到一排长,在防线被突破的瞬间就失去了应战的勇气,跪在地上泣求饶命,一个骑兵直接纵马过去将他踏毙。
有胆怯的,也有英勇的,仓促构建的防线在转瞬间被撕开的时候,朱振波率领着自己的排,挺了上去。
“杀……”
二排的阵地上响起前所未有的吼叫声,震人心魄的吼叫声几乎遮挡了战场上的一切声音,二排的四十多名官兵用这种吼叫,来发泄着心中的愤怒和最后一丝的恐惧,同时义无反顾的挥舞上着刺刀的步枪,向近在咫尺的骑兵冲去,此时已经无路可退。
终于在他们的呐喊声和清军骑兵的呼喊声之中,绿色的浪潮和杂色的浪潮迎头相撞了,一切仅仅只是在短短的刹那之间,但是时间好像被定格在这一刻一般,这会马廷佑并没有看到那些逆贼的脸上像先前的那些人一样露出惊恐的面目,而是看到一种狰狞的面容,如同刚从地狱中撕杀而出的死神一般涌了上来。
马背上清兵扬起手中的马刀,向朝自己冲来的面目狰狞的光复军战士砍去的时候,那冲在前排中国士兵并没有躲避而是奋力高举着刺刀向前扑了过来,就在这一瞬间,马上的骑兵看到那些跃起冲来的中国士兵的面孔中突然露出的笑容中看到一丝不祥的气息,但是一切都晚了。
冲在第一排的士兵猛下蹲上着刺刀的步枪以45度指着天空,枪托依着地,瞬间形成了一个半圈的刀林,无法勒停的马撞上他们,在刺刀没入马颈的瞬间,士兵被撞击的惯性撞飞了,可马也被杀死了。
被战友们用刺刀枪林护着的冲锋枪手、轻机枪手则抓住机会,用冲锋枪扫射近在眼前的敌骑,在这团混乱中,终于用子弹撕开了一片狭窄的空隙,而这时只剩下呐喊声音战场上,不回响着爆炸声。
那些骑兵挥舞着马刀掠过的时候,看着眼前冲来的骑兵,没有武器的炮手、副射手因不及搭建阵地,他们挥是挥着工兵铲不顾一切的朝着骑兵冲去,一个观测手从身旁阵亡的战友怀里抓出手榴弹,拉下了手榴弹的拉索时,嚎叫着朝着骑兵冲去。
在一个面目可憎地骑兵冲近的瞬间,他看似轻轻的一挥手中的马刀,雪亮的马刀在空中划过一道光,那个观测手便就捂着喷着血喉咙倒了下去,手榴弹从他的手中跌落下来。一旁几个骑兵高声喝采,而倒下去的观测手却在这一瞬间露出些笑容。
下一瞬间,一声巨响一切都结束了,当硝烟散去之后残留的肢体,分不清是他的还是清兵的,只有一匹腹腔被炸飞的战马在躺在地上抽搐着。
此时在这里已经没有了战线、没有了防的分别,混战一团的战场上,骑兵在田间路中窜跳着,挥着马刀砍杀着,挥着步枪的战士们,除了据枪聚起的,依靠着刺刀坚起防线勉强抵御着骑兵冲击外,惊慌失措的士兵们,尽管表现出惊人的英勇,但却只是骑兵马刀下的亡魂。
“别硬冲,绕着圈打枪把他们打散了”
马背上的马廷佑大声喊了一句,身后的号手立即拿起牛角号吹了一阵,原本强攻的马队立即一调头,几乎贴着以刺刀为障防御的光复军一边打着枪一边绕着,在其中几人刚被打倒,防御圈出现一个缺口时,一个骑兵便猛的策马冲了过去,圈内的一个士兵即挺着刺刀补了上去,可是已经晚了,在他冲去补位的时候,清军的骑兵已经扬起马刀砍了下来。
“啊”
冲上去的士兵不顾一切的挺着步枪,将刺刀朝那人的身上刺着,在锋利的马刀砍进他的肩膀的时候,战士枪头上的刺刀,从斜下方从大腿根腹相接处,直刺到了这名之前还有些兴奋的清军骑兵体内,
战马的惯性拖着刺刀瞬间在清后的右腹部,划开了数十厘米的口子,肠子也随之被甩拖了出来,在他被步枪上的刺刀拖下马的时候,已经失去生命的战士和骑兵同时摔倒在地上,后续的战马没有一线怜悯的从两人的尸体上踩踏而过。
端着轻机枪的机枪手朝着缺口扫射着,机枪手咆哮的扣动着扳机,原本看似在突破的防御圈,在这瞬间的功夫又被守住了,
“注意协调火力,不要一次打光”
趁着这个功夫,梁鹏大声喊了一句,现在自己这几十号人,全靠着圈外的十几个战士用斜指的步枪刺刀树起的长枪阵保护着,而机枪手、冲锋枪手又是大家能不能坚持下来的希望。
这会号声又一次响了起来,原本围着圈子的马队突然散退回了树林中,在马队退回去的时候,朱振波立即指挥着自己的排和连长汇合在一起。
在树林中看着这一幕,马廷佑先清点了一下人数,不过是半袋烟的功夫,自己虽说杀了他们一百多号人,可却折了三十多人马,这一切只让他的脸上露出些嗜血的狞笑。
“统领,您瞧这个”
后面冲来的一匹马上的马占武扔来一个帆布袋子,袋里有三个插着木棍的铁疙瘩,先前不少人拿着这铁疙瘩甩着。
“统领,我见他们扔过这玩意,把这铁盖拧开,一拉扔出去就成”
“看看再弄些,告诉兄弟们,这玩意怎么用咱们炸他娘的”
十几分钟后,当手榴弹爆炸时扬起的尘土和烟雾散去的时候,路间地头上除去满地的死尸外,只剩下的骑在马上喘息未定的精锐军骑队,先前的四百六十余骑,现在只剩下了四百来骑兵,虽是胜了,可他们的脸上却没有一丝的喜色,甚至还露出些侥幸的神情,
跳下马的马廷佑看着躺在血泊中在显然是军官的伤者,他的胳膊被砍掉半截。胸腔也被辟开了大半血液已几乎流干。
躺在地上的梁鹏喘着粗气,怒视着眼前的清军,而马廷佑也看了他一眼,随后抓住他的头,从腰间摸出匕首,用匕首割着梁鹏的脑袋,伴着骨碎声身首分家的时候,一手将滴着血的脑袋扔上半空,骑兵们便挥着马刀嚷吼了起来。
“嗷嘞嘞……”
第236章 彼此之局(明天加更!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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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清陕甘总督亲率三十万清军,南下反扑西安,两路清军连克的陇州、彬州、长武、旬邑……光复军第六师,被三十万清军,团团合围于的乾州城北乾陵十八里铺,酣战之城只令三秦之地群震,西安危机西北危机”
这或许是光复战役之后,传出的第一个坏消息了,从陕西发出的电报经电报线路传至大江南北,一时之间,举国皆关注乾陵之地。(顶点小说手打小说)
十八里铺的一间破败寺庙院内,几名脚踩着脚踏式发电机的士兵循着不紧不慢的速度发着电,而在院内的扯拉着几根铁丝,那是发报机天线,地上散布的黑色包漆线从各个方向在寺庙汇合,这是第六师的师司令部。
稀落的枪炮声中,唐礼才的脸上全不见外界报纸上“危机”时的神紧模样。
“三十万人,甘肃一省有多少枪炮?”
似自言自语般的的唐礼才轻声说着。
“嗯当初我们在寿州缴获了差不多4000支枪,还有十六门架退炮,我估计就算升允他们把甘肃、青海的军火库刮个底朝天,至少能翻出来六万到七万支枪,最多百多门炮,其中不定有多少是当年左帅西征时留下的爷爷辈的枪炮”
“长官,甘军不足为惧,唯一可惧的就是五万马家马队,当年左帅征西,莫泥沟一战损兵折将数万人马,马家马队长于奔袭,善于斩腰切尾,尖兵连之所遭全歼,皆因哨戒兵遭马家马队俘杀,酷刑审出旗号,所以……”
“所以,我才要在这让他们围着,所以我才要打一场漂漂亮亮的防御战”
唐礼才抬头看着莫仲秋笑说着。
“表面上咱们是被包围了,可那升允不过就是一文人,他只知道擒贼先擒王,整个西北就数咱们的第六师算是个王,马队长于野战,若是拒城而守,没准这硬骨头肯不下来,他倒是先逃了,步骑相逢步必败,可那是几十年前的老皇历,当年僧林格沁的马队没见着能怎么的了英法联军,至于这次嘛……”
冷笑着,唐礼才盯着地图,脸上尽是冷笑,全中国都以为第六师被困在了这,可实际上这第六师主力根本就不在十八里铺,既然升允要玩,就同他赌场大的。用两万人赌升允的这三十万人。
“哎几十年前的老东西竟然还老守着不放”
从望远镜中看着远处回军马队依着当年湘军适逢野即筑土垒的经验筑出的土垒汪仁杰心里想着时,又似无奈的摇头蔑笑一下,那种土垒不过就是一炮的事。
汪仁杰只以一个团十八里铺,至于另外两个团则被师里调走了,一个团的兵力防御一个师的阵地,兵力显然不足,所以汪仁杰别出心裁,将两个营抽出去,以排为单位构筑火力据点,每连构成三个主火力点,每个主火力点再区别为四个班火力点,三个步兵班各以轻机枪组织成一个火网,一个重机枪班与60炮班构成排火力点的火网中心。连部控制一个82炮班组成火力支持点。每个主火力点均位于前一据点的侧方,拉开一公里,据点间射界清空,没有死角,据点之前密布换为触发引信手榴弹与树梢制成的鹿砦。
这么一来两个营就在十八里铺的荒原上展开了,一开始时,莫仲伙一看这个阵地编成吓了一跳,直问汪仁杰读过步兵教范没有,而汪仁杰只是笑笑说道。
“参谋长,我也是黄埔同学,进过参谋班,虽说没打过大仗,可也不是不学无术的老粗,图上推演在学校时进过前三。你想想,我将据点摆开,但是以火力弥补距不足,将重机枪拨到排据点,将82炮拨到连据点,形成细密火网,清军火力、训练皆不如我,唯用用人海弥补之,正好能被这些火力点抵消。我团部手上控制了本团一个营,再以兴汉军两个营与团山炮连以及师野炮营的二十四门88山野炮,清军军猛攻哪里,我这预备队就顶那里哪里。火力点即使被孤立,班级小部队反倒断指不痛,以据点死守反而能在清军侧后方形成侧袭威胁。我作了三层环状阵地,前线步兵组成的火力点打不过就退到第二线,再守不住就退到指挥所核心阵地,一路以火力杀伤清军,等清军攻到核心阵地前,就等着我给他们上道大菜,沿途以广大占领区与火力抵消清军人海的优势。若我按步兵教范布署防御阵地,我这一个团还不够他们吃的,一但被清军马队人海突破就救不了,不如试试我这招。”
莫仲秋听了,暗想这位位三期的学弟讲的也不无道理,就不再争辩下去了。于是便对笑着对唐礼才说道。
“师座常说,我等虽未经酣战考验,但不能拘泥于战术形势,要能因时制宜,因地制宜,活用所学,我看汪团长可是深得师座之意呀”
而唐礼才则点头赞同着。
“汪团长,你的构想很好,但是要注意伪装。最好将碉堡改为坟头状,可以隐匿,待敌人逼近到500公尺以内再开火,发挥震撼力量,如果每个排都要规划向核心阵地撤退时的掩护阵地,且战且走。走时要在碉堡内布置诡雷……”。
师长言犹在耳,这会儿清军就摸过来了。日落之后清军以小部队试探攻击东南角第一营第3连的据点。该连官兵稳着不开枪,清军不知虚实,只能乱放一阵枪,用游骑试探了一下。
“看来今天个又个漫漫长夜啊”
汪仁杰默想着的时候,朝着西方的通红的晚霞看了下,太阳下山了。
“报告长官,敌人出现于东南第一营防御阵地出现异动,另据侦察,敌骑兵亦有所异动”
“声东击西,告诉一营长,好好打,若是他的阵地被突破了,就让他用军人魂成仁吧”
声不大,却透着入骨的冷意。
接到团里的命令,放下电话的唐磊什么都没说,只是用手按了下腰间挂着“军人魂”,这是黄埔生的专利,校长亲自授予的“军人魂”短剑在光复军可谓是军官的荣耀,除去黄埔生之外,他人再无资格持有。从他们上黄埔的起就知道一点,要么功成,要么仁就
“命令下去,执行战场连坐,擅自撤退者,格杀勿论”
光复军中命令从来都是一级压一级,最终命令下达到各个班组。
“执行战场连坐,擅自撤退者,格杀勿论”
重复一遍命令,赵晟朝着西南方看了一眼。
“爷爷、老爹、今个儿子要是为国尽忠,可别怪儿子不孝啊了”
心下呤着,赵晟朝着前方看了一眼,秋后的麦田间,一览无余没有比这更好的视野了,而在麦田间,一座座呈三角分布的小坟头立于田间,那是垒堡,三座小坟为互成琦角之势,小坟外围着铁丝,隔着三百米散布的间隔又以树梢为障。
“兄弟们可得争口气啊”
深吸口气,泛着土腥子味狭窄的地堡内,一脸胡茬子的上等兵端着手中的冲锋枪,朝外看了眼,远方排成散兵线的清军正朝自己这边压着,瞧着他们,上等兵压着心头的乐呵劲,轻道了一句。
“兄弟们,不到四百别开火,瞄准了打”
“胡上兵,你就瞧好吧”
地堡外联络壕里的士兵笑喊着,脸上全无任何的紧张之色,他们知道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敌人,眼前赶集般冲来敌人,只让他们脸上挤着笑。
陆洪涛烦躁地将单筒望远镜丢给身旁的卫兵,远远的看去,这田里到处都是老坟头,可他却知道这老坟头是什么,那是光复军的碉堡。这会他的左翼军的攻击队正在朝着光复军东南防线进军。
第一波是近两千名新募的兵勇,他们只配着左帅那会用的前装洋枪和大刀,第二波是五百名回队步兵,这些回队步兵大都扛着河州长刀,这些未经什么训练的部队,这会就像赶集似的,这些人原本就是拿去送死的,即便是派出精锐马队,对这样的密集碉堡群也是没法子,除非用大炮一个个的点,可是就凭当年左帅留下的那些熟铁炸子炮……无奈的摇下头,他只能在心里祈着马安良的法子能顶用。
骑在马上,他朝着后方看了一眼,他知道在那边,有十营骑队正整齐地集结在草丛间,蓄势待发。四千多人骑重叠在那里,就等着自己这边用人头吸引光复军火力,给骑队创造突破机会,升允不会打仗,可马安良打仗的确有一套,虽之前未和光复军打过仗,但在几次遭遇、伏击之后,却明白了对方的长处,自己的短处,
“想啃掉这块硬骨头,难啊”
陆洪涛想着,但脸上毫无表情,他知道现在这是精锐军的天下。一个不慎,没准让那些个不吃猪肉的砍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枪声在旷野中回响着,
瞄准、射击,拉枪栓……联络壕里的战士就像在训练场上打靶时一样,轻松甚至没有任何干扰的射击着,偶尔稀落的炮弹落下来,炸起一团看似不小的烟尘,可却没多少破片,或许是黑药炮弹的缘故,所以爆炸威力并不大。
只是百多米,冲锋的第一波敌军就被打倒了上百人,60迫的小炮弹不时落在他们身旁,飞用的破片收割着生命,田地间这会完全被惨叫声笼罩着,死了百多号人后,离着光复军的阵地还有三百来米人,原本就散知的队伍,立即轰散开来,可溃退的敌军不过是退出百多米,就被后面挥着大半人长大刀的步队给压了回去。
“不对啊”
眼前的这一幕,只让唐磊一皱眉,这仗打的有点儿邪性。
“老六,你看这,……好像有点古怪……。”
“除非是来送死的,要不然就不会这么打”
被称作老六的邵武在家排行老六,虽是刚一开始,他就觉察到这里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打电话给团里,告诉团长咱们这边情况”
不一会邵武放下了电话。
“团长让咱们抽两个排充实一营的阵地,一营那边有异动,”
虽然第六师不过是两个半月前方才组建,从组建到现在,训练时间还没有在路上走着的时间多,可在各级官长们的严格要求下,已经养成了良好的射击军纪,只是不断的重复着训练场上的动作,有条不紊的拉枪栓、瞄准、射击,似乎一切全如训练场上一般。
在提着长刀的步队大刀威胁下,虽是乱着可那群清兵依然朝前跑着,同时不断的发出震天的喊杀声。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黑蒙蒙的人影很快地逼近碉堡前百米左右,到了几乎重叠的时候,碉堡内的机枪手、冲锋枪手才猛地开火,在黑夜中曳光弹在空中划出的火蛇四处飞窜,看的非常明白,每个火力点都画出大小不同但交错的180度扇型,
漫山遍野的杀声瞬间痛苦而骇人的哀嚎。但是人群依然像一片乌云似的向光复军阵地压过来,原本在联络壕里射击的士兵纷纷躲入土垒内,土垒并不厚实,可对于这些手拿着冷兵器的清军来说,这土垒却如战舰的钢板一般坚固,就在这时,十八里铺的二十四门88山野炮咆哮起来,与此同时在铺集里兴汉军的两营刀客猛地挥着长短枪大刀向清军反压过去,黑压压的人潮终于散开了,而光复军的官兵继续发扬火力,迫击炮和轻重机枪发出的声交成一部奇异的协奏曲。
战马上,马安良望着溃退中的已军,回头对正忙着指挥的马延辅说了一句。
“这光复军的火力比洋鬼子还强些,告诉陆洪涛,让他重点3000人,步队居后压阵,等天黑透再次攻击,让左翼营骑队在西边把动静弄大点。”
兵法云:声东击西,那些个汉人都是死读书,读死书,难不成这声东之时就不能声西而击西吗?心想着,从望远镜中看着惨叫连连前方,马安良脸上尽是的冷笑,成于不成就看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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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红的机枪管扔到水中,顺着枪膛**着一股水蒸气,瞬间让地堡内的温度增加些许,在枪机手的右侧,散落着以千计的弹壳,身后的弹药箱已经打空了一箱,副射手正拼命的为弹匣压着子弹,在地堡之间树梢插地而成的鹿岩,这会要么是被清军的火炮炸碎,要么就是被那些清军拼命推开,或用火药炸碎。(顶点小说手打小说)
从傍晚直到午夜,清军先后发起七次进攻,每一次第三营面对的压力都比前一次更大,清军投入的兵力一次比一次多,而炮火也一次比一次猛烈,偶尔的甚至还以马队策应,一派不到黄河不死心的念头。
一夜下来,在宽辅超过四公里的三营的阵地前,清军已经丢下了近万具尸体,一时间空气中尽是血腥味,惨淡的月光映照于地时,地上散落的尸体,只让人心寒,而在尸体与尸体间,凄惨的惨叫声不断的夜空中回荡着,那是无人收拾的伤员发出的惨嚎。
“大人,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跪在地上的参将不停的叩着头。
“这那里是打仗,根本就是送死,光复军孤军困守此地,我军以垒围之,围上一月,其势必饿死,无需让兵士平白送死……”
参将叩着头,即便是心肠再硬的官佐看到死这么多人后,也会变得心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大人,那马安良分成是想借光复军之手,屠……”
不等他说完,在他身后突然闪过一道白光,下一刻跪在地上的参将身首分家,血溅出了尺许远,提着河州大马刀的马国邦似是无意的看了眼微怒的陆洪涛,双手一抱拳。
“还请的陆帅莫怪,军心不容乱,国邦不得已方才代行军法请陆帅责罚”
在他抱拳请鞠时,一旁马队上的骑手们收起枪,擎着火炬一般的河州刀一声不吭拥上来,他们压着马,马蹄在黄土上踢踏着,似乎是想用马蹄声提醒着陆洪涛。
瞬间敛起脸上的怒容,陆洪涛上前一步扶住马国邦,嗓间挤出笑声。
“军心不容乱,我岂会不知,国邦代行军法,甚得我心”
说着他又把话头一转。
“再过半个时辰,会再行冲锋,还请国邦骑队代为驱检溃兵”
虽是面色铁青可他却依然强压着心头之火,盯视着那些骑队,他想把这马国邦正法了,可……
“我要杀了他,早晚都要杀了他”
回么帐内,再也无法控制心头怒火的陆洪涛在嗓间闷吼着,虽是吼声,但声音却不大,他不敢喊,他不愿拿自己的和四万兄弟的命去赌,升允不信汉军,以回队为主,又以回队为监,左翼军虽有近五万汉军,可却有6营马队4营步队监视,一但有所异动,6营马队便会骑着战马挥着河州刀纵营砍杀。
趁着帐内无人李世杰跪在地上,连叩了几个头,随后才瞪着通红的眼睛。
“陆帅,咱们反了吧”
“反怎么反?”
曹达骏反问一声,作为师爷他自是已经看透马安良想干什么,说好听了是想擒贼擒王,拿下第六师,西北可定,说难听了却是想借光复军之手,屠尽左翼军,左翼军没了或是残了,那升允无非就是任其揉捏的玩偶罢了,升允看不出来吗?他能看不出,可相比于汉军,他宁可信马安良无路可退。
“陆帅,即便是要反,现在也不是反的时候”
朝前走两步,走到陆洪涛身边曹达骏压在他的耳边轻言几句。
“等着”
军帐内的马安良冷吐出两字,继续擦着手中的河州刀,几十年前河州刀本无名,亦无名匠打制,可现在河州刀却是西北第一名刀,靠的是阵上撕砍树其名,以人身为训全其身。
“大,咱们要是把这第六师吃了,你觉得他们真的会……”
“当年左帅不还言着,西北不留马吗?可最后咱马家的祖宗,又怎么带上这红顶子,靠的就是莫泥沟一战之威,逼的左帅不得不依持咱们,不把光复军打痛了,他们是不会拿正眼瞧咱们的”
朝帐外看一眼,马安良又继续往下说着。
“升允的那点心思我岂会不知,什么柱国大将军,什么中兴第一武将,都是狗屁,这河州刀再利,也利不过光复军的大炮、洋枪,这次你大我带出了二十五万子弟,能活着回河州、回宁夏、青海的,能有五万,我就知道了”
这会马安良的脸上才露出些可惜之色,这次三地可是男丁尽出,连十五六岁的男丁都上马提刀了,开始时是想搏得功名,可现在却是想保下一族的荣华,甘肃人忘不掉的东西,他又怎能忘掉?这脑袋还是自己守着的稳当,真被拆了人散了马,自己这脑袋可就别人旁人裤腰带上了。
“大,既然如此,为何咱们以垒围之,这光复军最多只有两万,咱们可有三十万,围上个两月,一准能饿死他们到那时……”
“糊涂,你没看报上写着,光复军第一骑兵师坐铁路南下到郑县了吗?从郑县到这要几天?至多十天的功夫,那第一骑兵师可是在关外和老毛子的骑兵队一刀一刀砍出来的,庚子年在京城,咱们随甘军一起去,可没少吃老毛子骑兵的亏人家能从老毛子骑兵队占着便宜,更何况是咱们……人家都说汉人骨子里不会骑马,可当年的捻军的骑兵,那才是第一强骑啊”
闭上眼睛,马安良又忆起了当年碰到的捻子骑队,河州马队没占着便宜,僧王的蒙古铁骑也没占着便宜,人家少时不会骑马,可若是骑上马……
“这汉人就是个大林子,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自然也就良莠不齐了。强者如龙如虎,卑劣之人又如猪如犬,这第一骑兵师,可是骑着高头洋马,拿着洋刀、洋枪,咱们……就是在乡撒撒威风罢了,真碰着他们可还真是胜负难料,所以才要不惜一切强攻第六师,拿下第六师,西北局势必为崩坏,到时精锐军兵出潼关之时,就是用升允的人头表忠之日”
说出这番话马安良没有任何不适,当年他爹就是靠着这手得了左帅的信用,不打痛他们,他们又怎会生出收悍勇为已用之心,汉人中从来都是良莠不齐。
“再等会”
听着空气中传来的枪响,马安良看了眼帐内的儿子们,
“等陆洪涛的人撕开那鹿岩,你二叔领着十营马队前导,你领四营马队、六营步队居中,马队策应,步队取堡,老三你领十营马队随你二叔直捣十八里铺,沿途砍杀,且要不计死伤,只要在中间炸开了花,这铁核桃就是个烂泥巴咱河州马家可就指着这一仗了”
夜幕中的士兵们纷纷拉动枪栓,瞄准着前方,机枪手已经为机枪装满了冷却水,副射手托持着弹带,轻机枪手据起了轻机枪,冲锋枪手端起了冲锋他,他们即将迎来新轮的屠杀。他们的面前的阵地前到处都是死尸,干涸的黄土地早已被尸体的血液染红、浸润,但这一边倒的屠杀仍然在继续,似乎永远都没有尽头。
“破阵者赏银千两,擅撤者杀无赦”
随着官佐们的嘶吼声,挥舞各色杂旗清军立即朝前扑去,残酷的战争可以教会人们许多东西,在几次冲锋之后,这些人学会了很多,至少了他们知道了在地上爬行,以避免被子弹击中,此时他们的举动正如他们的生命一般,似蝼蚁一样贴地爬行,在远处,骑在马上手持着河州刀的骑兵盯着这群蝼蚁,在他们出发的地方,横七竖八的躺着尸体,那是被砍翻的逃兵。
黑压压如蝼蚁一般人出现在月亮中时,
“哒、哒……砰……哒……砰……叭”
的枪声响了起来,
依在联络壕和土垒间士兵们拼命的扣动着扳机、拉动着枪栓,他们用手中德制毛瑟步枪收取着贴地的廉价的生命机枪手面带着嗜血的表情操着机枪拼命扫射着,没有任何心理上压力,似乎当真是在扫射着一群不值得怜悯的蝼蚁一般。
步枪、冲锋枪、机枪、迫击炮发射弹雨吞噬蝼蚁们生的希望,但他们仍然贴在地上,甚至没有呼喊,没有嚎叫,只有死亡时才会发出一声惨嚎。他们知道,叫的越猛死的越快。
马鞍山制造的MJ02式重机枪的枪管冒着蒸气,蝼蚁们成片地倒下,但是后面不断有人补上来,有些人在越过在同伴的尸体时,又被来打倒在尸体上。
偶尔的当一些崩溃的人掉转身子逃散时,在黑暗中就会专出马蹄声,接着又是逃兵们的惨叫和骑兵的欢叫声,生于死之间,在三营阵地前又一次出现了一座尸墙。
即便是再多的仇恨也无法改变血肉相连的同胞之情,战壕内的士兵显然已经无法再接受眼前地这一切,他地脸上滚下了热泪,这些都是他的同胞啊而现在却被他们像杀死牲口一般的杀死了
尽管之前的战斗早让他变得铁石心肠,但这时听着那空气中淡淡的惨嚎,听着那悲鸣,他的心却是突然软了下来他突然丢下手中的步枪跳出了战壕,发狂般朝前方冲了过去。同时挥舞着双手大声地嘶吼着
“兄弟们,别送死了,别冲了,别冲了……”
随后一发子弹贯穿了他的额头,他扑倒在阵地前成片的尸体上,顺着子弹的冲力滚了一圈就不动了,躺在地上的他有些不甘的看着夜空。
虽是夜晚,但几乎所有人都可以清楚地看到那贴地而来的清军在距离只有百十米时,突然站了起来如潮水一般扑上来,机枪手疯狂射击,重机枪的枪管冒着蒸气,清军成片地倒下,但是后面不断有人冲上来,有些绊倒在同伴的尸体上,但仍然舍命扑过来。
就在这时机枪手突然停止射击,吼道∶“快,快加水”,
机枪的中断让赵晟突然感到一阵寒意。一个班的战士以步枪与轻机枪拼命射击,重机枪的水管里很快就装起满了了,再度发出狂吼,阵地前形成了一座尸墙。
就在这时,他们已经逼近了树梢制成的鹿岩,爆炸声开始不断的回响着,那是他们在用火力炸鹿岩。一个提着大刀清兵发狠一跳,跳进碉堡边的壕沟中,赵晟想也没想,举起手枪一枪射倒。这个人穿著土布衣,手中只握着一把大刀,月光下能清楚地看出他满脸惊悸。
看着他赵晟的脸上滚下热泪,伸出手将这个人拉进地堡,随后用土板堵上狭窄的入口,借着枪焰,他能看到年青的脸上连胡子都没有,只操着甘肃腔。
“痛,痛呀,俺要俺娘”,
眼中流着泪的赵晟按着这孩子胸前的伤口,热血却仍然在指缝间渗出,这孩子抽*动了一下,就咽了气。
“连长,他们把鹿岩炸开了”
就在这时地堡内响出一声叫喊。
“成了”
看着天空炸开的几道轰天雷,骑在马上的马国良立即兴奋的嚷了一句。
“兄弟们,冲啊”
十营数千人骑的骑队在大地上奔腾绵延达数里之深,行进时大地似乎都在瞬间动了起来,数千骑兵一起奔腾的效果不是常人可以想象的,或许只有用地动山摇这个词语可以形容这个场面,被无数铁蹄踏的轰隆隆作响扬起的黄地浮尘一直绵延十数里。
“杀杀杀”
数千骑兵的吼叫声着实惊人,刀光整个大地都随着马蹄而震动起来。
当骑队这在进攻时,在骑队中闪着大小红色黑色黄色的旗帜,而后方的骑兵则跟着这旗子冲锋。这会拼命冲锋的骑队全然不顾前方不及躲闪的步兵,也不顾四周地堡扫射的子弹,只是拼命向前冲着,步兵在马蹄下被踩成了肉泥,战马被击倒时,后方跟随的骑手操马跳过马尸向前冲着,原本的浪潮般的马队,在接近时,突然又变成了十几道尖锥,直朝着被推开成空的鹿岩冲去。
就在这天地为之震动、空气中只能听到蹄声的功夫,天空中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啸声,下一刻空中炸出了近百团爆焰,接着整个前沿倾刻间被炮火笼罩着,震撼天地的蹄声被爆炸声取代了……
第238章 留个耿臣(今天继续加更!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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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似密集的炮火,实际上并不密集,马背上的马国良鞭打着战马不断的向前冲着,冲过那一道铁与火的地狱后,迎在他面前的是一片开阔地带,相比于先前的地狱,虽然子弹不时从四周射来,可这里依然如天堂一般的平静。(顶点小说手打小说)
平坦的未犁的耕地,无论怎么看,似乎都没有任何威胁,越过那道火力封锁线的骑兵越来越多。
“兄弟们,杀”
喊杀声在夜空中回荡着,马蹄声再一次沸腾起来,此时骑在马上的马国良似乎看到了自己直捣黄龙的那一刻,看到了大哥说的“砸开了硬核桃,就能啃着香”的一幕,在马蹄声中,他似乎产生一种错觉,这些似乌龟一般缩起头来的逆军,很快就会在他的马刀下四处逃窜,他会像当年大、叔他们一样,骑着马,夺行几十里追砍着湘军,沿途所有的树上都吊满了尸体,成千上万的俘虏被划开肚子,拖着肠子系在马后奔跑着。
人有肠子有多长,能跑上几圈?也许等打赢时应该让他们打个赌,比比谁拖的时间更长,这可是考验骑手的技术啊
就在这种幻觉出现在的时候,原本在平地上奔驰的战马跑入了一个坡,下一刻随着战马突然的嘶鸣,马国良意识到了麻烦,当他想勒住马时,驯服的战马却突然暴燥起来,咆哮着向前向左右奔扭着,直到这时马国良才看到眼前不再是平坦的田地,而是……
壕沟。
或许这勉强算是一道壕沟,一道只有一米多深但却有六七米宽壕沟,这一道壕沟实际上是用的河沟、水渠再以堑壕勾汇而成,与任何壕沟不同的是,这条壕沟里到处插满了入地的竹杆,涂上泥的竹杆的一端削尖,斜插于地。
在夜晚,涂上泥的竹杆并不显眼,甚至会被人忽视,而这“竹林”又是呈坡,第一排只有一尺高,然后每排以几寸的高度增长着,直到沟边直插着的对达到约摸两米长竹杆,同样被削尖的竹杆。
几分钟前,这里还依还是一片寂静,可是现在,这里却沸腾了起来,朝外一侧被挖成了缓坡,那些拼着命突破了外层防御的战马在黑夜几乎是直冲进了这道壕沟之中,低矮的尖竹无法阻当战马的脚步,却可以刺伤战马,这只让原本性性就暴烈的战马变得更为燥动,战马嘶嚎着朝着前跳着,最终重重的摔倒在尖竹上,竹尖刺穿了马身,刺伤了骑兵。
平地成坡,本就无警,战马冲坡速度自然加快,一时间尽管坡中尽是战马的惨鸣,但后继的战马却因骑兵一时勒不住,冲入壕沟内,被由低至高的竹杆穿刺着,而在另一端,机枪手却操着机枪,有条不紊的射击着,被严格控制射速的机枪,不断挥酒着子弹,扫射着后继的骑兵。
夜空中曳光弹的弹线从内外两方朝着壕沟前扫射着,这是一个轻心设计的陷阱,一个让骑兵突进后进退不得的陷阱。
进,前方的壕沟用竹枪阻挡了他们的退路,退,后方的被步队拼命推开、炸开的鹿岩间,却被子弹封锁着,陷入这进退不得的开阔地带中的清军步骑,完全没一丝掩蔽,灼烫的子弹从四周朝着他们射扫着,任意收割着他们的性命。
炮兵发射空爆炮弹,几乎把那些在已经标定射尺的开阔地带中中无法躲藏敌人炸成了肉泥。而82毫米迫击炮弹的轰击一刻也没有停止过。在前线碉堡里的士兵用他们的步枪和重机枪把那些没有被炮弹炸死的敌人消灭了。
激战仅持续了十几分钟,月光下除去战马的悲鸣、伤员的嘶吼外,似乎在一瞬间,其它的声音都消失了。
月光下,在枪炮声停止的时候,背着大刀骑在马上的刀客出现在这片开阔地带中,没有欢呼,没有呐喊,骑在马上的他们,凭着月亮,看到地上挣扎着的伤员时,会飞骑而过,手中的大刀从伤员的脖颈处掠过的瞬间,身首分家,血喷溅而出。
在这清点战场的一刻,不再有枪声,有的只是最原始的一幕,关中的刀客们用自己最熟练的手法,解决着这些敌人,系着红绳儿的大刀,这会显是比洋枪更有用,更何况相比于枪,刀客们最熟练的家伙,还是家铁匠打制的八斤四两左右的大刀。
在竹枪中身体被扎出几个血洞的马国良眼看着一个刀客朝他走了过来,他想抬起自己手中的河州刀,在战马摔倒时,他的手臂被竹枪扎穿了,直到战马摔倒时,他才反应过来,这竹枪林的历史,这……这是黑头勇的竹枪林,他的记忆似乎回到少年时看到的那一幕。
在前方一队队衣衫褴褛目带绝望手拿竹枪、头包黑布的老人,在后方是一群群抱着婴孩的妇人,同样的绝望的一群人,在老人和妇人中间有百多丈的距离,当他们纵马砍杀那些提枪手尚颤的老人之后,当骑队叫噩着朝那些妇人冲去时,在他们面前的不正是这些埋在沟里的抹着泥的竹枪阵吗?
爷爷、***被杀,让孩子们跪在后边号啕大哭,看着他们的亲人,终于被那战马激流卷没。而在竹枪阵后面的却又是有几千个手持红缨矛枪的“黑头勇”,排成密密的方阵从中扑来。
这些刀客不正是当年那些口喊着“乞活乞活,黑头乞活”的挥着大刀长枪从四周冲来的黑头勇吗?
终于,那个刀客走到马国良的面前,月光下,不同于河州刀的青龙刀依还滴着血,那刀客没有多少言语,只是道了句。
“报应啊”
下一刻,马国良只看到那刀落下的剪影,在刀落下的瞬间,他似乎又看到当年那个人说的那句话。
“……”
但那句话影还没出来,马国良便觉脖颈间一凉,顿时人首两地。
处置战俘的惨叫声在银色的月光下响彻着,这种声响虽闻着刺耳,可地堡里的战士们却是静静的为步枪重装着子弹,等待着敌人下一轮的进攻,对于身前身后的一切全是视若无睹,毕竟对他们来说,在没有进一步的命令时,他们唯一要做的就是像钉子一样,钉死在自己的阵地上。
“全杀了”
伴着一声喝吼,可容一营兵的土垒间传出一阵惨叫声,好不容逃回的马队骑兵被反绑着双手,按伏于地身后的兵丁眼未眨便扬刀落下,数百棵人头顿时落地。
左右手分抓两个带血的人头,将两者的辫子一系,便直接套在马上,李世杰便纵马朝着中营营堡骑去,堡上的哨兵一见是前锋营统领立即让开了栅门,马腰边挂着的人头只让哨兵心头一紧。
“陆帅,溃军都被我砍了这是他们的人头”
声方落,陆洪涛便看到两个带血的人头扔在案前,凭着煤油灯一看,陆洪涛惊得叫了一声,这人头竟然是马廷辅、马廷佑两兄弟。
“你……你……”
瞪视着李世杰,陆洪涛竟说不出话来。
“陆帅,这投名状有了,就看陆帅愿不愿做汉人了”
一鞠身,李世杰压着嗓子沉声问道。
“难勋啊难勋,你……你这是逼我啊……”
盯视着案前的两个人头,陆洪涛无奈叹摇着头。
“陆帅,事已致此,怕是不能不反了,马安良已损万人步马队,现全军皆惶恐不已,趁乱反之,方可有条活路,否则……”
看了眼李世杰,曹达骏心里佩服着这人胆大包天,竟借着溃军之兵斩了马安良两个儿子,到压低声说道。
“事到如此,陆帅已无退路了”
是生,是死,皆是一念之差啊盯着案前带血人的头,陆洪涛摆了摆手。
“罢了谁让你我皆是汉人知会各营统领于大帐议事”
“陆帅,议事就不用了,只要大人一声令下,右翼军三十二营无不惟命是从”
李世杰抱拳说着,这些日子大家可没少受那群咋种的气,大家伙的肚子里可都憋着一肚子气。大家早有定计,或是马安良胜,就先忍着,若是败,就反他娘的
“你……”
“请陆帅,莫怪我等行忠义之事”
待李世杰抱拳出帐时,曹达骏这会方才露出一笑,抱拳冲着陆洪涛施了一礼。
“恭喜陆帅”
“何喜之有啊”
原本面无表情的陆洪涛这会却是挤出一丝笑来,面上全不见先前的为难模样,甚至连眉间闪动着些许得意。
“若是事成,陆帅必为西北光复第一功臣,界时必可入朝为政,得执政之欢,赢万民之呼,陆帅,有比此……”
“曹师爷啊”
拉长声音,陆洪涛却是眯起了眼睛,从一开始李世杰在军中串联时,他便得了消息,不过只是装做没看见,甚至还予以默许,等得就是这个机会,甘军远不比北洋军,袁世凯都降了,他自不会做满清的忠臣,他不是旗人何来的以死效忠。
可造反……他还真没那个胆子,所以在等其它人动手。
“难勋啊……难勋大难之勋……他可是首功啊”
“陆帅,打仗岂有不死人之理,难勋,大难之勋,若……”
不等曹达骏把话说完,陆洪涛便挥手打断他的言语。
“曹达骏,看他的造化吧若是成了,就当咱们为国留个耿臣吧”
第239章 骑一师(今天继续加更!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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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条腿的是跑不过四条脚的
不知从何时,这句话几乎是全世界军事界普遍的共识,无论是在冷兵器时代或是轻兵器时代,似乎步兵碰到了骑兵,只有被追着打、追着杀的份。(顶点小说手打小说)
可事实上呢?
骑兵或许从僧林格沁、从捻军开始,在后膛枪时代到来之后,骑兵的陆战之王的命运就被终结了。
马对人来说,最大的优势在于的瞬间的冲刺,这个却是短跑优势,不是长跑。如果时间短,人跑步比不上马,但要是时间一长,马就比不上人了。而其中最大的原因,那就是人在行军时尚有意志支撑。而马跑步纯粹是被强迫,马是不是会被人的意志所左右。
黄埔军校的教材典范上如此提到,步兵的意志胜过骑兵的四蹄
而第十三、十四团来说,他们就是要用双腿,跑过清军的战马,当清军在十八里铺包围着第六师主力时,十三、十四团却悄无声息的开出了西安,于山林间朝着陕甘交界的子午岭奔袭而去。
子午岭横亘在陕甘交界,南北绵延达六、七百里。子午岭森林茂密,人烟稀少,其间十数个隘口是陕甘两省交通要口,为确保这些要口不失,升允留下的步队皆为精锐军步队。
可在两天前当十三、十四团两支部队出现在在子午岭时,留守与些精锐军步队在遭受几轮炮击后,同样的几次机枪和火炮掩护下的刺刀冲锋后,这山路隘便告易主。驻于隘口的光复军官兵为满清溃兵精心准备了用机枪、鹿岩、迫击炮组成的多层防御网,每日枕戈待旦只待敌人的到来。
子午岭的山林间,一队端着冲锋枪的侦察兵在山林间行动着,在他们身后公里外,还一两名戒哨兵,这是为了防止侦察班全军覆没导致谁也不愿见的下场,一但遭敌,他们就会打信号弹,从而令后方有所准备,
从肩头摘下自己的冲锋枪宋明哲默默地走到一棵树下将身子倚在粗糙的树干上大口的喘着气,豆大的汗水不时从他的额上没下,在他的周围战士们大都和他一样气喘吁吁的喝着水,他们已经离开阵地两天了,这两天来,他们一直在搜索着残敌。
清军败了,只不过三天的功夫,陆洪涛趁乱而起,点了粮草,逼退了兵围十八里铺,意欲“全歼”第六师的三十万清军,崩营于瞬间,过去的十几天中,这些溃军在三秦之地被光复军追击着,
“他娘的,找到这群咋种,非得弄死他们”
想着连长通报的溃军洗劫乡村时的暴行,宋明哲在心里恨恨的骂了一句,就在这时一丝警兆他猛地立直身子侧着头竖起两只耳朵。
“嗒嗒嗒……”
“轰”
隐约间一阵儿连续不间断的枪炮声从树林的东南面的山谷传过来。
没错就是枪炮声
“准备战斗”
在朝着枪炮声传来的方向跑去时,宋明哲扭头朝着身旁正在休息的兄弟大喊一声。
原本懒散的躺在地上的战士们。一听到班长的喊声,再听到空气中传来的枪炮们,他们立即跳起身拔腿跟着班长,朝东南方跑去。
“你仔细听听有枪声。”
“真的是枪声从东南方向传来的,这枪声够密的,难不成咱们找到清兵的大部队了?。”
赵有钱侧耳听了听,脸上露出些喜色。
“走,咱们去确定一下,这枪声似乎有点古怪,没准那边正打着呢?。”
宋明哲一边说话,一边朝着东南方继续跑着。
而赵有钱则朝身后的几个战士作了个“走”的手势,然后一马当先直朝大山的东南方向扑去,在他们翻过一道大山的时候,枪声依然非常密集。
“嗒嗒嗒……”
随着枪声越来越清晰宋明哲一行人已经来到了山顶上,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从山谷中传了出来,伴着的还有一阵阵马蹄声。
“机枪手准备,我先上去看看”
宋明哲在距山顶还有十几米的时候,便停下来拦住了班里的兄弟,轻声命令道。
赵有钱没有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微微弯下腰后,借着杂草的掩护,宋明哲迅速的朝山顶端爬去几乎没用什么力气他就来到了山顶一个匍匐前冲他趴倒在山顶上眼中的视线恰好可以看到山另一侧的情况,下一秒钟,他整个人完全被惊呆了。
震撼
除了震撼之外,更多还是惊讶
宋明哲感觉自己看到了一生中最难以忘怀的一幕,以至于好半晌他都没能回过神来。
骑兵
他领着兄弟在这子午岭搜索的骑兵,这会就这么活生生的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在这宽不过一两公里的山谷中,已经完全被飞扬的尘土所笼罩。
山谷内一大片浩浩荡荡的骑兵手里挥舞着在阳光下绽露寒光的军刀,背负着沉甸甸的步枪在战场上往来驰骋。他们的马队井然有序、行列分明每行八人八骑在喧天的尘土中浩浩荡荡的冲锋,数千匹战马纵横驰骋数千刀把军刀交错挥舞,从宋明哲所在的位置看去,马刀映射的反光,几乎晃的他看清山谷里正在进行着的战斗。
尽管刀光刺目,但他还是看清了其中醒目的三色旗。
是我们的骑兵?
惊讶不已的宋明哲压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光复军的骑兵,而此时他们正挥着马刀和谷中的清军骑兵撕杀着,远远他们不断的用手枪朝着前方的敌人射击,那不时摔落倒地的敌人,似乎是在印证着他们精准的马上射击技巧。
汹涌的气势和一往无前的冲击力足以令任何一个阻挡在前方的敌人为之胆寒。在听当地老百姓说过什么“河州马队”的厉害后,宋明哲曾经不止一次想象过,河州马队是什么样的的?想象过骑兵冲锋时的景象,以便让自己能够在将到的战场上更镇定一些,好杀光这群该死的咋种。
而眼前的山谷中正在上演着骑兵对骑兵的战斗,却让他在热血沸腾之时,心中没来由的又生出一些惧意,他完全能想象出来,如果说这些骑兵朝着自己冲来时,没准自己会被吓的尿裤子。
而此时,在山谷中,光复军第一骑兵师,这支最初依靠着缴获的战马和马刀建立起来骑兵部队,这会骑在马背上用木制枪托抵肩射击的骑兵们,在为手枪换上一匣子弹时,河州马队已经近在咫尺了,枪不过是刚松开,前排骑兵们便纷纷已经抽出了马刀,这是缴获自哥萨克骑兵的恰西克骑兵刀。
在他们抽出马刀时,后排的骑兵们却还依从队列中朝着扣动着扳机,在这座山谷之中,并没有大部队回旋的余地,他们追赶了两天,总算是跑到这两万河州骑兵的前头,之所以如此,皆是因为他们的那位师长,意图用“马刀对马刀”的战斗,结束“汉人无骑”的历史。
“杀”
骑在马背上的马安良在这一瞬间,似又恢复了从十八里铺落荒而逃后的武勇,眼前的这几千光复军的骑兵,这一路的追击,就像是尾随着河州马队的恶梦,在平原上,他们从马队周围掠过,不断用洋枪远远的击打着马队,根本不给他们接触的机会。
从遭遇这支汉人骑兵的第一天起,马安良就期待着像现在这样,堂堂正正的用马刀决一场胜负,这光复军的骑兵只有几千人,而自己却有两万人,就是咬也能把他们咬残了。
“先知在眼睛在天上看着你们那”
在那咆哮声中,一大一小两只洪峰在山谷中相撞了,站在山顶上的宋明哲等人可以清楚看到,第一骑兵师的兄弟们,在撞击的瞬间,那看似形成牛角的阵形向着山谷的另一方扩张开了,两只尖牛刀用手枪从河州马队的两翼高速进军着,而牛头却硬硬的撞出规模远比他们大的马队,在牛头的后方,还有一只千骑左右的马队,持着刀一动不动的站在那。
“那是预备队吧”
宋明哲在轻说一句,拿起单筒望远镜朝着预备队后方看去时,却看到那边不时的升腾起一团团的炮焰,想来那是骑兵师的骑炮队,骑炮队正不断的朝着清军队中、队尾以及预备队发射着炮弹。
“班长,你看他这队像不像头牛?我敢打睹,这第一骑兵师的于师长,肯定是放牛的出身牛头抵架,牛角从两边拼命的刺,牛腰在那等着,牛尾扫着苍蝇”
赵有钱的描述虽说听起来有点儿粗,可这会用来形容山谷中的战斗却是再合适不过。
那肉眼可及的山谷内,内零零落落的散布着无数人与战马的尸体间或还有一些失去了主人的战马在死尸丛中哀哀悲鸣。滚滚的浓烟在山谷中升腾着,冒出来直升到半空,从山顶上看去,现在似乎第一骑兵师已经占了上峰,他的两个牛角已经杀到清军的腰部,每一次清军想朝左右冲来这牛角,都被持枪的第一骑兵师的骑兵们用手枪赶了回去,相比于清军用的步枪,手枪的威力或许不大,但在近距离,上千支手枪的威力几不亚几百架重机枪。
“好”
一直用望远镜观察着战场形势的于柱诚,重重的点了个头,脸上浮现出些许笑意,这个山谷可是他精心为这河州马队准备的,就连这骑兵的布阵可都他精心准备的水牛阵。
“师长,一团的赵鹏达可是急了”
“放赵鹏达这么烈马出笼把,让他从中间把这股马队给撕开了”
接到命令后,按着燥动不已的战马,赵鹏达随后将命令书扔给身旁马上的勤务兵,同时从马鞍的右侧抽出了马刀,雪亮的马刀在阳光的反射下交出一道白光。
“兄弟们,骑一师向前”
原本的牛腰在这一瞬间动了起来初时,他们的速度并不快,如果说是冲锋,倒不如说是急行军,这是最基本的常识,不到接敌的一刻是绝不能冲刺的,必须要节省马力,训练最有素的战马,也只有一个冲锋的马力。
就在距离主战场只有百米的距离时,赵鹏达右手的恰西克骑兵刀这会已经化成了他手臂的一部分,随手他的手臂猛的倾指向天空。
“万岁……”
第一骑兵团的骑兵们随着这一道命令,嗓间同时喝吼着,这是他们从哥萨克骑兵那里学来的习惯,这一只生力军的加入只让原本就已经倾向第一骑兵师的天平更为倾斜了,原本已经力将竭的马队,在这支生力军冲入战场的瞬间,即分割成了两段虽然他们举着马刀冲锋,可在接敌时,却往往以短枪攻击,只有在近身的时候,马刀才会在空中激撞着。
双方的激战在近傍晚时分已经步入尾声,在近一个小时的激战后,剩余下来的为数不多的几股清军,已经陷入了骑兵的海洋,而在山上宋明哲依然被那一层层闪着寒光的马刀震撼着。
“我们的骑兵赢了”
赵有钱在说话的时候,嗓子都有些发涩。
“俺里个贼娘来,这……***,咱们第六师咋就没有骑兵。”
宋明哲默默点头,要是有骑兵,他肯定去当骑兵,这辈子当不了骑兵,下辈子也要当骑兵,心里这么想着,他的脚步却朝山下走着。
就在宋明哲和一群人走下山的时候对面远处的战斗也最终结束了,剩余下来的骑兵战士骑着马在战场上纵横着,他们在遍布着死尸的战场上细细的搜寻着他们在寻找受伤的战友和未死的敌人。
而还有一批零星的骑兵则压着数千个俘虏正在那里戏耍着什么,远远的宋明哲看到几个战士骑着马用马刀把十几名俘虏驱成了一个圈子,然后远远的一匹快马冲了过去,距离那个圈子还有几十米时,突然的一枚手榴弹从马背上的骑兵手中飞了出去,下一时刻手榴弹把那十几名俘虏都炸死了,同样的还有一些战士驱散着俘虏,待他们跑上一会后,又骑着马,挥着马刀像砍西瓜似的追砍着那些人。
而在更多的人则是把那些俘虏排成排,用枪抵在他们的脑袋,麻木而不仁的处死这些俘虏,伴着俘虏的处决,山谷中不时回荡着的只有笑声,那种胜利后的战士们嗓间发出的那种侥幸生还时的笑声。
对于他们来说,这不过只是战后的娱乐或者说对战友离世的安慰当宋明哲一行被确认身份的骑兵迎过去时,几名立在坡边的骑兵,一名提着手枪的军官,似乎是在安慰对躺在地上的的伤员说着什么,然后他看到的那名军官朝着一个伤员鞠躬,然后取出了手枪。
枪声
突然一声清脆的枪声响了起来,枪声在山谷中回荡着。
宋明哲和赵有钱一行人惊讶的看着这一幕,在那名军官的前的地上,躺着三十多个伤员,那些人身上还穿着光复军的军装,这些人无不是手断胳膊残的重伤员,他……他这是干什么
那名军官似乎在是完成什么任务一样,鞠躬,开枪,他的嘴里还在念叨着什么。
这一幕让平素以“手足情深,不离不弃”为信条宋明哲、赵有钱一行人在惊讶的同时,愤怒了,他们的眼睛突然红了。
“***,你个咋种”
边骂着,宋明哲赵有钱十几个侦察兵便朝那名军官冲了过去,可就是他们冲去的时候,几匹马却突然冲了过去横在他们的面前。
“这是骑一师的家事”
马背上的少尉说着话时,眼中似还闪着些许泪光。
“我……我要报告你们长官你们是在杀自己人,他……他们绝不是逃兵”
而这时枪声又响了起来,每一声枪声响起时,马背上的少尉有肩头似乎都是一颤。
“告诉他,”
少尉痛苦的神情在这一瞬间狰狞起来,他回头看着身旁的战友,猛的喊了一句。
“骑一师有无逃兵”
“没有”
“骑一师有无伤俘”
“没有”
瞬间,宋明哲整个人被惊呆了,他隐约的明白了这一切是为什么。
“补……补个子吧”
腿断了一条的伤员冲着走到自己面前的军官喘说着,军官深鞠一躬,然后弯下腰去,用手抱起伤员。
“走好”
“骑一师,万岁”
在伤员的最后一声嚎吼中枪声响了死去的伤员从军官的怀中摔倒在地上,过了好一会,那名军官才站起身,而宋明哲、赵有钱等人听到他们的对话,他们看着那名军官站在那,冲着地上的伤员行着军礼,标准的军礼持续了几分钟
那名少校似乎看到这几名个陌生人,他看着他们时,脸上露出些惨淡的苦笑。
“在关外,骑一师,没有一个伤俘,过去没有,现在、将来也不会有”
“骑一师”
“万岁”
在毁于战火的光秃秃的焦黄的山谷间,宋明哲看到了那名军官离开时孤零零的瘦长的背脊,那戴着顶灰军帽的耷拉着的脑袋。
一名士兵把马牵到他跟前。他翻身上马,头也不回地朝他的骑兵队飞驰而去。而在不远处似乎还有骑兵旁等候他。
“骑一师”
“万岁”
在那一根根浓密的烟柱间东奔西突的战马上,伴着那名军官的喊声,纵马驰骋的骑兵们,举着手中的马刀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这个口号。
“骑一师……”
喃喃着的宋明哲被自己看到的和听到的惊呆了,好半晌他不停的喃喃着。
“这……这里不是关外,不是是关外啊他们……他们还有救啊……还有救啊……”
(关于骑一师,无语想为最后一点自决重伤员解释一下,这么坐是为了将来埋下一个伏笔,骑一师应该是一个非常关键的角色,准确的来说,将来影响到很多事情,甚至这个国家,以后大大们就会明白。希望大大们能够理解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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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清虽然号称“不分满汉,一体眷遇”,但具体措施上执行的是民族分离政策。(顶点小说手打小说)为了防止八旗兵与当地居民接触,全国的不少城市都修建有城中城――即只供八旗兵及其家属们居住的满城。
成都的满城始建于1718年,这座城中城以将军衙门为中心,南起君平街和小南街,北抵八宝街和小北街,东至东城根街,西及同仁路,面积约十里。满城城墙高1丈3尺,周长4里5分,有5座城门,其中最壮丽的是大东门,城楼上悬挂着“少城旧治”和“既丽且崇”两道匾额。城内的建筑布局、衙门设置、营房方位都严格按照八旗军的传统方式来安排,当**有官街8条,兵街42条。正黄、镶黄旗的官兵住在北方的位置;正红、镶红旗的官兵居于西方;正白、镶白旗的官兵居于东方;而正蓝、镶蓝旗的官兵则居于南方。如果从空中俯看满城,它的主要街道的布局极像一条巨大的蜈蚣:将军衙门是蜈蚣头,长顺街是蜈蚣的身子,东西向密集的街道和胡同则如同蜈蚣身上众多的脚。
这座融驻防和生活为一体的满城,里面还有包括将军衙门在内的众多机关,以及随处可见的军事据点。平时,满城里驻扎的八旗兵数千人不等,最多时曾达2万之众。加上他们的家属,整个满城的人口在数万到10万左右,相当于一座中等城市的规模。
盯档的拆城砖的声响在被称为“少城”的满城它那高大而破败的城墙上响起,昨夜,成都光复后,这满城的城墙也随之开始拆除了,撤除城墙的是那被成都人喊着“漏刀的”的当年千六永驻成都八旗兵的后人,同样落地就有落地银,月拿着旗饷,年关前还有皇赏的八旗子弟,只不过这会,这些人无论男女老少,脚上都带着脚镣。
“旗无平民”
这是执政府司法部那些个习着西洋法律的官员们,在两月前经过充分研究后得出的一个结论。旗人生下就是落地银,月月有旗饷,岁岁有皇赏,“举族皆为军人”自然的都享受着战俘的待遇,他们又翻遍了各类国际公约,终于确定了战俘待遇。
服苦役
根据通行的《陆战交战规则》,战俘必须要用自己的劳动获得食物、药品,换句话来说,民族政权没有义务养纳这些战俘,当然也要避免他们饿死,所以的自然要给他们安排一些“活计”,毕竟他们虽说是战俘,可也要吃饭不是。
哗啦啦的锁链声中,少城的城墙在战俘们的努力下被一点点的拆去,而此时在内城,到处都是背着步枪在街道上游走着的士兵,偶尔的街道上还会闪出一股镁灯的白光,那是随军摄影师在拍摄光复后的满城。
也有一些士兵在摄影师的要求下,照顾一下铁丝网后那些抬不动脚的旗民老人或是干不动活的小孩,在摄影师的安排下,士兵们用糖果换得了那些少不经事小孩的好感,和他们玩耍着,全是一副详和的场面,这一切似乎在印证着一个事实,光复军绝对是一支正义之师、仁义之师
一夜的酣战之后,这满城里凡是能称为的建筑的房屋,几乎已经不复存在了,它们或是毁灭炮火,或是被旗人付之一炬,变成堆碎砖烂瓦了,漫步在街道的军官、士兵们,偶尔会对这城里凄凉模样生出些感触,若是这满城里的五千户人家的房子没毁,那得能安置多少人家,而对于成都市政府来说,这同样也味着可惜,毕竟这些房子原本的可以是笔额外的收入。
可惜归可惜,这少城虽说大多数房层都毁于炮火,可对于在成都修整,准备继续向川边西康挺进的18师来说,这依然是个不错的地方,至少的不像先前餐风宿露要好上许多。
在左司衙门的废墟间,十几座帐蓬扎在废墟间的空地里,除去执勤的士兵外,其它大多数士兵这会正在外城度着“假”,谁知道明天又会开拔到什么地方,趁着这会功夫,好好轻松轻松才是正经的。
左司衙门的几间仅存的房屋内,几名军官围在桌边,军装被扔到了一边,身上只穿着罩头的短衫,他们在喝着茶时又在那扇着扇子。
“我觉得,咱们肯定要去西藏”
“怎么说?”
“你们在湖北的时候,没看报纸吗?英国人正在入侵西藏,外交部已经抗议几次了,可抗议有什么用?咱们的军队不过去,昨天的报纸上说,英国人已经占领了拉萨,参谋部之所以令,让咱们师准备进川边,就是为了进藏”
扇着手中的巴蕉扇李少杰极为认真的说道。
“若是到了西藏,没准的咱们能和英国佬打一仗”
“开什么玩笑”
旁边的邵振武驳了一句。
“夫人是英国人,昨个的报纸上不是提到英国国王爱德华七世,已经授夫人白金汉公爵了吗?夫人可是英王的表妹,这亲戚间可能打起来吗?我看即便是到了西藏,恐怕也打不起来!”
就在这时有人敲了门,一个士兵走了进来,立正、举手、敬礼时又喊了声。
“连长阁下”
立即站起身来,士兵又一次立正。
“报告第一件事:步兵一等兵李家扬本日批准出院”
“嗯”
“报告第二件事,步兵一等兵李家扬于七月初七获晋升为上等兵,报告完毕,长官”
“好祝贺你上等兵”
喜形于色的李少杰连忙祝贺着自己的下属,然后又拍了下他肩膀。
“伤已好了吗?”
士兵活动了一下手臂。
“报告长官,还没完全好,但军医说,经常活动活动,慢慢就会好的”
“是吗?那就好,你是掷弹筒手吧”
“是的,长官”
“嗯暂时不要拿重东西,让战友替你拿”
“是长官”
“怎么样?为了祝贺你,来喝一杯吧”
又亲自拿起杯子,斟上酒递给这个新晋升的上等兵,士兵立正站着,恭敬的接过杯,然后一饮而尽。喝完酒后,士兵笑着立正敬了个礼,便走出了房间。
士兵的离开使得的屋内的五名军官又继续着先前的谈话,这会李少杰并没有像先前那样喝茶,而且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正宗的泸州老窖。
“即便是咱是现在不和英国人打仗,早晚有一天,还是要和英国人打一场”
李少杰说着喝了一口酒,战争中总是这样,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明自己又会身在何方是死是活,即便是作为军官,他也相信急时行乐这句话。
“至少现在不会打”
倒了一杯酒,邵振武在那品着这美酒的香醇。
“我倒觉得,如果咱们要打的话,肯定会和俄国打一仗”
“可不是,和俄国人打一仗更现实,满清得罪不起日本还有俄国,所以他们选择中立,校长肯定不会保持中立,但是咱们现在又没有能力拒俄国、日本两列强于门外,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参与其中”
“只有参与其中才能获得一定的利益甚至可能换来国外对我国的看法转观”
“这并不是最重要的”
邵振武摇摇头,手端着酒杯依然在鼻下转着嗅着杯中的酒的醇香。
“哦?益节那什么更重要?”
李少杰好奇的看着老同学,难道他还有什么惊人之见不成?
“西藏问题最后还是会不了了之,毕竟现在我们无法挑战英国,没有这个国力,即便是我们入藏了,也就是展示我们的存在,同时确保西藏不至分裂,同时尽量修好与列强关系。而校长以民族主义起于民间,我等更为民族主义信奉者,现在陕西、新疆、甘肃、四川接连光复,云贵总督李经羲也撑不了几天,也许不出8月,举国皆可光复,到时也就只剩下蒙古、东北两地,蒙古易复一师之兵即可克复,可东北日俄酣战,虽义勇军兵过辽河,可日俄两国与东北交战确是事实,试问到时若国人问之,即以光复执政府又何以让洋人于我国土交战?”
这会邵振武方才喝下那闻了半晌的美酒。他的这一问题,只让李少杰等四人沉默无语,四个低着头,作为军人他们当然不愿看到日俄与中国国土交战的一幕,这可谓是军人之耻,但另一方面,他们又清楚的知道,国力不及人,又能如何?
“所以,校长当务之急是要给民众一个交待,但这个交待怎么给?”
“把日俄之战,变成我国之战,自可以给民众一个交待,变一方为盟友,界时若胜,东北权益可以尽复,而且民众亦会此战之胜,扬起民气为光复后举国建设之用”
点着头,李少杰开口答道,现在他终于明白邵振武为何会说出先前的那番话了。
“那这场仗打了六个月,谁又是胜方呢?”
面上带笑,似乎露出些酒后的酣意的邵振武笑说道。
“还用问吗?打到现在,俄国人在什么地方占了优势?日俄之战,日本必胜”
打了一个酒隔邵振武整个人朝身后一靠。
“咱们就作好开拔西藏的准备就行了”
“可云南呢?”
“云南呢?云南能撑几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