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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无语的命运     满江红之崛起txt下载     满江红之崛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91章 有什么好怕的

    “蠢!”

    肖炘韧吐出一个字来,然后才扭头看着陈默然。倾情奉献

    “然之,你可知,今天你的话传出去,会给你惹出多大的误害!”

    接着他又是一摇头,面上露出些许忧色,这默然那点都好,但有时候却总是会忘形,现在若是不止住他种举动,只恐以后会引火烧身。

    “然之,你的意思我能看明白,无非是想把那些人变成*人,只有了人的念想,才有可能成”

    压低声音肖炘韧吐出几个字。

    “才有可能成为兵!”

    陈默然只是一语未发的看着马车外。

    “你说过,你默然不做不稳之事,可今天的这话,如传出去,别说你不做不稳之甚至,甚至可能有人逼着你去做!到那时你要怎么办?”

    “凉拌!”

    吐出两字后,右掌心在拐杖的包金把手处转着,陈默然把视线从马车外收了回来。

    “未扬,若是他们不跪,我许不会说出那番话来,可今天他们这跪了,却把我的魂给跪醒了!”

    他稍低下头,目光投到手里的拐杖。

    “这是一千五百人,也可能是一千八百人,今个之后,这一千八人,就是我陈默然的千八子弟兵,不为别的,因为他们现在有了做人的念头,现在的国人都是什么角色,做奴隶和欲做奴隶而做不得中挣扎着!”

    扭头看着肖炘韧陈默然的目中带着丝殷切。

    “现在,我要让他们做人,既然他们要做人了,那么愿意做人的队伍,却是以一挡百的!”

    陈默然突的又看着肖炘韧露出些玩味的笑来。

    “未扬,方才我说那番话,你觉得那个地方有反意?”

    未等肖炘韧说话,陈默然便自己朝下说着。

    “跪于不跪的,便是有人在背后说三道四的,顶多也就是我说陈瘸子目无纲常,至于谋逆,这里头什么话里有谋逆之词!”

    冷笑着陈默然朝窗外看去,眼中尽是冷意。

    “现在那老娘们自顾不暇了,这种事情他们问不得,也懒得问。别说是我说的那番话,便是以后我真发写了本书,在书中大劝天下造反来,他们又能耐我何,到那时,在租界里,顶多也就是一国事犯,引渡不得的!”

    虽说脸上带着冷笑,可心里却还带着些悲意,他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是几年后的“苏报案”,这个案子,在晚清史上颇显奇特。这是以一国政府为原告,以本国国民为被告,由设在租界的中外联合审判机构“会审公廨”共同审理的特殊官司。

    可以说,那一次会审彻底的把满清那洋人的朝廷本质暴露无遗,他们用自己的愚蠢证明“**军”里的话,当然也给自己的灭亡画上有力的一笔。

    现在即便是自己说再多的大逆不倒的话,他们想抓自己也得先知会一声租界,然后再行文引渡,可自己的那翻话里的又有什么反意!说到反意,陈默然倒觉得那些报纸上有时候写的文章,那是一个比一个更激进,他们都没功夫去问他们,那里还会有功夫来问自己对一群泥瓦匠说的话。

    “你会写吗?”

    肖炘韧反倒对他说的书产生了兴趣,然之或许有时会因得意而忘形的说出很多话来,可直到现在,只要是他说过的他总会去做。

    “不会!”

    陈默然一语回答了肖炘韧的问题。

    写邹容的那本《**军》,别说他写不出来,即便是现在手头有原稿,他也不会抄出来发表,**军一书看似激昂,可是它诉诸的是人的血性,而不是理性,更何况陈默然从来就不是**者,更不是信仰暴力**。

    “未扬,你知道我不是**者,我没有必要为**著书立传!”

    迎着肖炘韧的目光,陈默然认真的说着。

    “更没有必要去鼓吹**,我从不认为**是改变的唯一的手段,法国大**带来的是什么什么?带来的只不过是罗兰夫人的感叹罢了!”

    “自由,自由,多少罪恶假汝名以行之。”

    肖炘韧却是代陈默然说出了那番话来,他同样不是一个**者。

    “是啊!很多美好的名词和良好的愿望,都可以让罪恶假汝名行之,自由也好,民主也罢,都是如此,所谓的那些**者,有几人懂得何是自由,何是民主,何是**?他们所信奉那里是什么自由之思想,民主之主义,归到根处无非是杀人主义罢了!”

    陈默然冷笑着,在清末的**中,贯彻**思想中心的,不是所谓的**之精神与追求,受到影响的,两三年后章士钊的那篇《杀人主义》或许才是其根髓,而这种《杀人主义》却是陈默然所惧怕和怀疑的。

    难道就像章士钊所言,**就是杀人吗?

    “未扬,满清对待汉人只有一个杀字!对待汉人像奴隶牲口一般,灭其精神、亡其文化、诛其魂魄,这是根本性的毁灭。杀人或许可以解一时之恨,泄一时之愤,但可以改变精神灭、文化亡、魂不在的现实吗?”

    左手撑着拐杖,右肘至于手面,右手掌心托着下巴,陈默然沉默了下来,而肖炘韧同样陷入沉思之中,他不是**者,是因为他自认自己做不到**者那种有家不回、为**不惜已身的境地,他是肖家三少爷,他自认自己过不得那种日子。

    可是在这个喜欢吃喝玩乐的肖家三少爷脑海里,依然还有一个梦想,投身产业公司,是为了那个梦,在长龙山上和陈默然夜谈时,把命卖给他,同样是为了一个梦,即便是他自己也解释不清个所以然来,他只是知道陈默然和那些理想的**者不同,至于怎么个不同法,他却说不出来,或许只是下意识的感觉罢了。

    但是此时听着陈默然的话,肖炘韧的脑海中却是一乱,同时似乎明白了陈默然的和那些**者不同来。

    “根深蒂固之事不移,便是**了,又当如何?结果不过是混乱、杀人罢了!到时左一个军阀,右一军阀的,到那时,这个国家又是什么样子!怕还不如现在呢?”

    “至少……”

    这会肖炘韧倒是忘记了他根本就是一个有点理想,却又总向现实妥协的“伪**者”来,到是想和陈默然辩上一辩了。

    全未等的肖炘韧说出话来,陈默然便是伸了个懒腰,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至少那是汉人的政权是吗?可惜那个汉人的政权也不过是被一群野心家打扮去,打扮来!默然不信**,不信主义!”

    这番话却是让肖炘韧好奇了起来。

    “那你信什么?”

    “我信……”

    话至嘴边陈默然却哑了口,他信什么呢?

    信改良主义?不!他不全信。

    信……,一时间,他还真找不出自己信什么来,这会马车倒是离黄埔江越来越近了,隐隐看着外滩的那些洋范的建筑,陈默然却是说出了一句话来。

    “我信实用!”

    “实用?”

    “什么能让这个国家富强,我信什么!什么能让这里的老百姓找回那失去的魂魄,重新做回人,而不为做奴隶或做不得奴隶而苦恼,我信什么!”

    话到最后时,不等肖炘韧回过神来,陈默然却又补充了一句。

    “至于现在,什么能让我富起来我信什么!”

    接着,陈默然哈哈大笑了起来。

    笑声很响,但肖炘韧却沉默着,眼见快到渡口时,他指着远处的那片空地。

    “然之,这里就是陆家嘴了!”

    “嗯?”

    “我们的银行就建在这吧!”

    陈默然点着头,这肖炘韧是怎么了,怎么说起没头没尾的话了。

    “我觉得,我们应该在这办一所学校,我是说真正的学校,而不是你在印刷厂旁办的实用学校!”

    “真正的学校?”

    “对,一所真正的学校!”

    看着车外肖炘韧认真的重复一遍。

    “精神灭、文化亡、魂不在,这怕就是现在咱们的中国了,若是想找回其精神,寻回其文化,归其之魂魄,恐怕也就只有办一所学校了!”

    “办一所学校?”

    陈默然不禁觉得有些诧异,自己已经办了所学校,准确的来说正在建设中,那些个建筑工人,便是拼了命,恐怕也很难在短短三个月内,帮自己盖好了孤儿院和印刷厂,然后又帮自己把那所产业学校建成。

    “等等再说吧!”

    正缺着银子的陈默然,一口回了肖炘韧的建议,现在花钱的地方太多了。十几分钟后,马车在滩的渡口上了岸,把肖炘韧送回产业公司租用的办公楼后,陈默然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决定先在外滩兜上一圈。

    当马车沿着外滩大道,缓缓行驶,经过仁记、怡和、沙逊等那些洋行大厦时,看着那一栋栋的洋行大楼,陈默然心里同时勾起往昔的回忆,已经消逝的旧日景象又一一在眼前浮现。

    曾几何时他曾为生活挣扎着,甚至为了生活不惜铤而走险,一次意外改变了他的命运,在这个时代,他印制着那些以假乱真的钞票,那些钞票不仅让他变成了人上人,而且还成为这个天堂中,未来首屈一指的大亨,甚至于他还产生了一些旁的幻想,那个幻想虽不甚现实,但总让人生出许多期待来。

    也许用了不几年,陈默然知道自己攀登到命运的第一个高峰,实现他的愿望,当马车经过外滩这一长排洋行、银行时,忍不住投以热忱的目光,未来在黄埔江的对面,会耸立出一座比这更繁华的城市,到那时每年的租金,自己都可以收个上千万两,在银子的帮助下,自己会迈上更高的人生高峰,也许那时,自己离开那个近乎于幻想的东西就近了,甚至触手可及了!

    踌躇满志地在心里暗叹着,陈默然又朝窗外看着,此时赶着马车的柱子一挥鞭子,,马车直驶向前,马路两旁的行人纷纷避让着,这柱子打从进了陈府后,许是陈家财大气粗顶的,驾起车也跟着威风起来了,在这上海谁认不出这黑厢马上那溜金的顶天式的c是天,y似路轨的“cy”徽章来,这可是产业公司老板的座车,便是那些洋人大亨,也得卖上陈默然几分面子来。

    “咦!她怎么在这?”

    在即将到陈氏花园的正门时,陈默然却看自家大门外停着一辆马车,马车上的标记却是让陈默然一愣,是她!

    凯瑟琳!只有她才会乘着这辆白色的带有汇升银行徽章的马车。

    她怎么来了!如果陈默然没错的话,这个女人在自己去上海前,还给自己第一笔五十万两银子的时候,曾提出过一个请求,希望他能离开姬丽。

    隔着车窗,陈默然看着凯瑟琳已经拉开了窗纱,车里的她看起来依如过去般娇媚,两人只是一笑,笑容中多少带着些许勉强,现在他们两人根本就是合伙人的关系。

    “上我的马车吧!有一件事,我想你应该会感兴趣的!”

    拒绝美女的邀请绝对是无礼而没有教养的举动,陈默然当然不会拒绝凯瑟琳的要求,下马车时,看着想跟来朱家梁、林郁青二人,陈默然摆了下手。

    “你们回去吧!我和凯瑟琳小姐出去转一下!”

    说罢,便上了马车。

    马车走后的几分钟内,两人都未说什么。透窗而入的清风送来阵阵诱人的香味,这香分明来自于凯瑟琳的身上。嗅着车厢里的香味陈默然却觉得有内心一阵狂跳,犹其是余光撇见,黑色长发被束起在纱帽下,那种成熟几熏人欲醉的美态,绝非刘静璇、孙兮云、瑞莎所能相比,甚至连她的那妹妹妹,也无法与之相比。

    或是被凯瑟琳这种成熟之美迷惑的缘帮,于是便忍不住的打量着她,娇媚但显神态端庄,身上有种凛然不可侵犯的高贵气派,而在打量着穿着身束胸衣裙,那被托高的大白兔透出的诱惑只是让他心头一荡,眼向下扫下时,却似能看穿那裙撑下隐藏着那双修长如玉般白腻的**来。

    感觉到那逼人的目光,凯瑟琳深呼吸一口气,以便让那早已传遍租界的夜晚发生的事情扫出脑海,她一直控制着自己不再去想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可却总会忍不住去想那夜的疯狂。

    “看够了吗?”

    凯瑟琳的声音中带着拒人千里的冷淡,似乎根本就不在乎是陈默然救了她和她的汇升银行。

    “像你这样的女人,别说是看上这几眼,便是看上一辈子,又怎能看得够!”

    陈默然这会倒是难得说出一句实话来,凯瑟琳的美就像是娇艳的玫瑰一般,可却偏偏又如一朵不染任何尘世俗气的百合花,清高而孤傲,透露出淡淡的落寞。这看似坚强的背后隐藏的孤独和寂寞,又有几个人了解?

    “哼哼!”

    慵懒的冷哼声混合着凯瑟琳身上淡淡的体香,对陈默然却产生有种莫名的诱惑,一直以来,陈默然总觉得的这个凯瑟琳给他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就像是曾在杂志或网络上看过一般,好像是一个欧美的明白,叫卡米拉什么的。

    冷哼两声后,凯瑟琳却扭头看着陈默然,那双明澈而迷人的大眼睛,紧紧盯住陈默然的双眼。“我很一很好奇你从那里弄来的那些钱!”

    在过去的三个月中,她一共为眼前的这个男人,将两千三百万美元通过地下渠道存汇入英国、美国、法国的银行,又将一千两百万美元汇成白银或黄金运回中国,而且这还不包括从他这里得到的900万美元。

    像美国人似的耸下肩膀,陈默然说笑一句。

    “我说了你也不会信不是吗?”

    凯瑟琳微微一怔,目带疑光的看着他。

    如果他说了她会相信吗?她不会信,但也不会过问那些钱的来源,这是一笔交易,对于参与其中凯瑟琳清楚她的本份,只是帮助陈默然把那些钱漂白,从那里来的,与她无关,她所需要的就是抽取5的行佣,然后还给这个人。

    对于凯瑟琳这样的女人,普通的回答定然不足以使她相信,与其给她一个无法解释的回答,倒不如让她猜去,她会猜出各种各样的答案,然后自己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

    目光复杂的看着这个永远都不可能告诉自己答案的男人,凯瑟琳幽幽的叹了一口气道。

    “也许我应该谢谢你,无论如何,你帮我保住了汇升,保住了……”

    突然凯瑟琳却又淡淡的一笑。

    “或许,这样我能心安一些,至少我从不欠你的不是吗?”

    “不错,我帮你,你帮我,这只是交易!”

    陈默然的回答只是让凯瑟琳的肩头微颤了下,

    “上次我见你时,你留着短发,可这次……”

    似像转移画题般的,凯瑟琳倒拿起陈默然的辫子说起了事来。

    “有时候人总是要去做些自己不愿意去做的事情,我也不想留这辫子,可若是没这辫子,那些个留辫子的人,就会视我为异类,要是这样的话,他们就不可能支持我去办一些我想办的事情!”

    陈默然并没有隐瞒自己剃头留辫子的本意。

    “要不然的话这猪尾巴,就是打断我的腿我也不会留的!”

    “你的腿不是断了吗?”

    忍不住道了一句,凯瑟琳却又捂嘴一笑,她的笑声只是让陈默然心神一荡。

    “不过,我见过很多中国人,你是第一个说这辫子是猪尾巴的人!”

    “凯瑟琳小姐,你来中国也有一年了吧,你应该知道,在中国汉人是汉人,满人是满人,这辫子……”

    陈默然冷哼一声,双目中露出些冷意,这头后的辫子一直就是他的耻辱,几乎每时每刻的都在提醒着他,提醒着他这辫子中蕴含着的耻辱。

    “是那些满人给汉人剃上的奴隶标志,可惜,现在的人不知道这辫子里含着的奴性,即便是过了百年他们都不知道,有些人还以此为荣!”

    “那么你呢?”

    好奇的看着这个男人,凯瑟琳再一次发现他和其它中国人的不同来。

    “早晚有一天,我肯定会把这辫子给剪了!我说过现在留辫子是迫不得已,等到时机成熟时,自然会剪掉他!”

    这会马车已经到了外滩。

    “陈先生,你这看这外滩,仁记、怡和、沙逊、旗昌一家家的洋行大厦,点缀了租界的繁华,外人以为租界是国中之国,可是他们怎么知道,这国中之国的王中之王,却是那些洋行!”

    说着这些时,凯瑟琳意味深长的看了陈默然一眼。

    “你为什么要开发浦东呢?如果只是为了金钱,你已经比很多人都更富有,至少在上海,没有任何人可以一次拿出那么多钱来!你能为得到那些人的支持,去留辫子,那为什么不能……”

    微怔下陈默然未加隐瞒的回答着这个女人的问题。

    “人总是有贪心的!”

    “是啊!人总是贪心的!你可知有些人,他们比你更贪婪,而且他们有着你所没有的!”

    沉吟一下,将凯瑟琳的话前后联系,缓缓抬起头来,陈默然的双目中露出异样。

    “你的意思是现在这租界里你口中的王中之王现在盯上我这个瘸子了!”

    点了点头凯瑟琳到没在说什么,只是朝着车外看去,车到了外滩公园的门外。

    “陈先生,到外滩公园了,我们去公园里走走吧!”

    陈默然一愣,这下他倒被凯瑟琳的举动给弄糊涂了,难道这又变成约会了?

    “凯瑟琳小姐不怕吗?全上海可都知道我们两人间的关系!”

    听到这话,凯瑟琳的双目却掠过一丝媚色,但并没有显现出任何羞怒的意思。

    “既然全上海都知道了,我想去一次公园,也没什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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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冲动的代价(又是准六千!求月票!)

    “凯瑟琳小姐!”

    下车后,陈默然颇有风度的伸出了自己的右臂,而凯瑟琳轻笑一下,便颇为自然的伸出手臂挽在他的臂弯里,两人越过马路。太阳光炙热地直晒头顶,越过公路后,朝着外滩公园走去时,这两人在街道上显得有些显眼。

    一个跛子挽着一个漂亮的欧洲女人,尽管只是短短十数步,但是却引得旁人的惊叹,尤其是人们认出那个女人之后更是如此,一些欧洲女人看着凯瑟琳时甚至露出了些许异样,是那种鄙夷的目光,而那些男人望着陈默然时却是充满了嫉妒与酸味。

    不料当两人走到外滩公园,正准备进去时,在公园门口印度守卫的西捕,用警棍挡住他们。

    “他是产业公司的陈先生!”

    见被阻拦后,凯瑟琳却淡说了一句,同时看了眼身旁的陈默然。

    “还是不能进去?”

    那个头戴大头巾的印度阿三摇着头。

    “任何中国人,如果没有入园券,既便是衣冠整洁,也不得入园!小姐!”

    从未受过这等屈辱的陈默然几乎是在被拦住的是瞬间,整个人脑子里就炸响开来,在凯瑟琳和那个印度阿三说话时,他的目光投向了外滩公园上挂的牌子。

    “衣冠不整者

    华人

    狗禁止入内!”

    望着那块白底黑字的牌子,陈默然双眼变得通红起来,左手握紧拐杖扶把,右手却是握着了拳来,怒视着那块木牌,双眼几似能喷出火来。

    “陈先生,你的入园券呢!”

    凯瑟琳随口问道,但却未听到陈默然的回答,他回过头去,却看到陈默然整个人正处于一种近乎失控的境地,她顿时被陈默然的这个表情给吓到了。

    “我没有了入园券!”

    凝视着那块在国人中,几乎无人不知的木牌,陈默然强令自己要冷静,听到凯瑟琳的这话,他是冷哼一声。

    陈氏花园内的景色、设施远比外滩花园更好、更大,他自然不需要所谓的入园券,这是他第一次逛公园,但却未曾想会看到这块牌子遭受这般的侮辱。

    如果怒火可以杀人的话,怕是他的怒火已经可以把整个上海所有人都杀死,现在的他正处于暴走的边缘,尽管一再的告诉自己要冷静。

    望着处于极度惊怒又面带羞辱感的陈默然,凯瑟琳不禁后悔起自己的决定来,之所以提出要来外滩花园,她并不是为了逛公园,而是,她想提醒陈默然注意这里是什么地方,以及左右这里的人。

    虽然只和陈默然有过数面之交,但她却知道陈默然骨子里看不起那些来上海淘食的“洋下落”,他或许可以为那些中国官员去剃头留辫子,他身上或许没有中国富人的那种骄横,但却有中国式的自尊,他绝不会屈从于那些犹商的压力,反而那种压力只会让激起他的斗志。

    作为他的朋友或者说生意伙伴,凯瑟琳并不愿看到陈默然家财散尽的那天,在上海滩曾有无数人想与洋人一争高下,可最后呢?却没有任何人有好下场,或许陈默然很有钱,但他资金远不及那些犹商。

    “不……不好意思!”

    凯瑟琳在嘴里道着歉,现在的她可以说连肠子都悔青了。

    陈默然只是冷冷的盯着那块牌子,拳头紧握着,骨节发白,指甲几乎都要扣进肉中,尽管他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但是呼吸却是却发的急促起来。

    如果在这个时代有人了解他的话,一定知道他现在正处于暴发的边缘,如果是他的那些大学同学在这,一定会火急火僚的拉他走,可惜没有人知道。

    尽管凯瑟琳知道现在的陈默然处于极怒中,但却不知道陈默然在这种怒火中烧的情况下,会作出什么事情来。

    手拄着文明棍头戴礼帽的查理。这会却是挽着一个金发美妇的手臂,朝着外滩公园走来,他在马车上看到了凯瑟琳,还有这个瘸子,原本因今天有十三家犹商把三千六百多亩地卖给产业公司,而兴奋的他看到这一幕先是一怒。

    但在看到陈默然被阻拦于外滩公园时,查理却又笑了起来,于是便吩咐马夫停下马车,挽着自己的法国情人,朝着个外滩公园走了过来。

    “呵呵,我以为这是谁呢!原来是陈先生!”

    查理用那种讽笑式的口气和陈默然打起了招呼来,然后他又看着那个印度阿三。

    “你不知道他是产业公司的陈先生吗?为什么不让他进公园!”

    “他不是白种人!”

    印度阿三摇着头。

    瞧着那张已经被气成猪肝色的脸,查理恨不上去狠狠的亲上两口这个下溅的印度阿三,虽说心里兴奋的几乎叫喊出声来,可查理依还压着笑。同时他嘲弄地指指陈默然黄色皮肤的脸。

    “哦!原来是因为这张脸的缘故啊!”

    查理和这印度阿三间的一唱一喝,只让陈默然心中的怒火更旺了几分,拳头握得更紧了,怒视着这两人,却是没说出话来。

    “查理!”

    凯瑟琳的媚容一敛,却是露出了怒来。

    “凯瑟琳小姐!”

    查理这会才“礼貌”的轻摘礼帽算了行了一个礼。

    “你当然可以进入外滩公园,毕竟这是为我们这些文明人开办的公园!”

    查理同时又继续挑衅着,或许,在一两年后,他会把这个瘸子狠狠的踩到脚下,让他自己去跳那黄埔江,可现在有机会的话,他绝不会放弃任何羞辱这个瘸子的机会。

    “那么,他应该怎么才能进去呢?”

    “先生,如果他是这位小姐的仆人,便可以入园!当然像他这样的先生,是不会是仆人的!”

    查理作了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然后又轻浮地用手指点点凯瑟琳。

    “凯瑟琳小姐,如果他是你的奴仆的话,倒是可以进去!这里只有白种人的奴仆可以进去!”

    “要冷静!要冷静!”

    陈默然一遍一遍的在心下对自己说着,他正在尽最大可能克制自己心中的怒火,现在并不是发怒的时候,怒火并不能解决问题。

    一次,两次,三次的心下自语

    面上带着笑,他却又扭头看着那印度阿三。

    “你可以告诉我牌子上写的是什么吗?”

    “先生,我不认识字!”

    “那你知道牌子上的内容吗?”

    查理继续yin*着这个阿三,以便用言语刺激这个瘸子,看着他那敢怒而不敢言的模样,查理的心里别提那个舒坦劲了,多少天来,他从未像现在这么兴奋过。

    “衣冠不整者、华人与狗不得入园!”

    轰!

    伴着阿三的话,陈默然只觉得脑中炸成了一团来,什么理智,什么控制,什么这个,什么那个,这会全部因阿三的那生硬的话彻底被抛弃了,他怒视着那印度阿三以及查理,呼息从方才的急促变得平缓,甚至于脸色也稍好看了些,但唇角却露出了冷笑。

    余光撇见陈默然的表情似乎舒缓许多,凯瑟琳心不禁放了下来,还好,还好……

    “哦!原来是华人与狗不得入园啊!”

    查理又摆出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心里是那处得意与兴奋,他甚至感觉自己回去后,一定能让自己的这个法国情妇,见识到他的威风来。

    “再说一遍!”

    冰冷而没有丝情感的声音响了起来,陈默然逼视着查理,腿朝着走了一步。

    “陈……陈……”

    这会凯瑟琳才意识到,陈默然那里是压住了自己的怒火,他根本就是……

    被那双眼睛逼的几乎想向后退去一步时的查理,看到这会周围已经站满了人,有欧洲人有中国人,已经没有退路的他张张嘴。

    “华……华……啊……”

    话未说完,一声惨叫便在外滩公园黑铁大门外响了起来,虽拄着拐杖,但陈默然还是拼尽全力冲着他那坠满肥肉的下巴甩了一拳。

    这一拳让查理在发出声惨叫的同时,沉重的身体像沙包一样重重的摔倒在地,那过去肥胖的身体甚至扬起了些许尘土!

    “好!打的好!”

    在欧洲人惊讶与惊呼中,周围的中国人却是发出了欢呼声来,掌声伴着欢呼声。

    就在查理刚想站起来的时候,未理会凯瑟琳的惊呼,陈默然便朝前又迈一步,手中拐杖便狠狠的朝着查理的肥脑袋上抽了过去。

    连连的惨叫声响着,查理这会那里还有先前的得意,只是捂着脑袋在地上翻滚着,以便躲过的陈默然手中那根钢头拐杖。

    “我让你母亲的说什么华人与狗,你他娘的什么玩意,这地方是中国的地盘!**……”

    全失去理智的陈默然一边抽着,一边怒骂着,眼中似还能喷出火来,他的每一声骂都能在周围换出一阵叫好声,这租界里虽有人向工部局抗议过,可像现在这样抓住一位公董在那没命打的,却还是头一回看到,尤其是一个中国人在这打着工部局的公董,更是让这些看热闹的人像打了鸡血般的兴奋叫嚷着。

    这几十年了,在租界这些个洋人就是他娘的太上皇,有那个中国人敢这么去抽他,可今个偏生今个,一中国人却在往死里打这人,更何况这人还是一公董,尤其是现在京城被还被洋鬼子占着,这陈瘸子是在为中国人出气那!

    恍然间陈默然愤怒之举,似成了英雄之举来,只引得周围的人不断叫着好。而在叫好声中,凄厉的哨声响了起来,接着巡捕赶到了。

    河南路福州路转处公共租界中区168号,中央巡捕房牢房内,或许是因为陈默然的大亨身份,他并没有其它犯人关在一起,而是享受了一间单独的牢房。

    八张吊着铁链的上下窄床上,只有一张床上有着枕头以及一床薄毯,这会陈默然已经被去掉了手铐,摸了摸的被手铐箍出的血痕,腕处的痛让他忍不住骂起那些西捕的娘来。

    打了人,泄了愤,虽说手里有银子,心里也不觉得惊慌了,而且凯瑟琳肯定会通知肖炘韧,很快就会保自己出去,可这会冷静下来后陈默然却后悔起自己的冲动来,打的是查理,工部局的公董,会引起什么样后果,却是他不得不去思考的。

    “爷们!”

    就在陈默然躺在床上闭目思考着解释的办法时,他却听到外间传来一声惊叹。

    “没想到,陈老板竟然也是一如此血性的爷们!”

    睁开眼睛,却看到一头戴着礼帽的男人,站在自己面前,这人眉目中似带着些许游气。

    “咳!”

    见终于被人正视了,尤肖侠脸上挤出些笑来。

    “陈老板,在下尤肖侠,中央捕房华探长!”

    似显摆般的亮出自己的身份,尤肖侠却翘起下巴等着这陈老板恭维自己。

    几个月了,他可是一直在寻思着如何与这名震上海的产业公司陈老板挂个勾,可偏偏事不如人愿,陈老板这种人物怎么会理睬他这小人物。

    可今天却不同,这陈老板可不正关在这牢房里嘛!尤肖侠寻思着先生这陈老板恭自己两句,然后自己再恭维他,接着再告诉他,这单间是他给的!

    “哦!”

    淡应一声,陈默然却又闭上了眼睛来,车船行脚衙,路人皆可杀。这会这个探长来这,显然是想从自己这敲些银子罢了,陈默然心里有个怪脾气,他最受不得敲诈,尤其是这种披着身官皮的玩意的勒索,更是连买都不买帐。

    等了好一会,尤肖侠都未等到他想着的那恭维,再一看,这位爷竟然又闭上眼了,惺惺的揉了下鼻子,尤肖侠寻思着像陈老板这样的人,显然不会买他的帐。

    若是换了一般的富人,怕尤肖侠早就换上冷言了,可眼前这人却不同,上海滩谁不知道,这陈瘸子财大气粗,两江总督赏识的人物,洋人的帐他不买不说,今个还把查理那个老色鬼给狠打了一顿。

    “嘿,我说,陈老板,您老下手够重的话,那老东西被您打的,我听旁人说,那可是副猪头模样,现在可是医院里躺着!”

    “嗯!”

    又是声淡应,尤肖侠脸上陪上笑,心倒是苦了起来,这瘸子也忒看不起人了吧!

    许是被这冷应劲给激的,尤肖侠反倒不乐意了,无论是过去在老闸或是现在的中央,这街面上的人见着他不入流的得叫他声尤爷,那些个富人也客气的叫他尤探长,可像陈瘸子这般冷淡,甚至瞧不起的主他还是头一回见着。

    “我说,陈老板,您是上海滩的大人物,在您眼里,我尤肖侠不过就是不入流瘪三罢了,可您也不至于这么摆谱吧!现在您可是在这巡捕房的牢房里头,这可不是您陈氏大宅!”

    这带着几分恼意话,反倒让陈默然心里那几分野性勾了起来。

    “怎么着!尤探长,难不成,你还敢把我怎么着不成!”

    坐起身陈默然却是冷眼看着这人,在后世的派出所里,他就因为这种态度被人一阵狠抽过,可即便如此,他嘴里还是没个服字,他骨子里看不起这些欺软怕硬的家伙。

    “不敢!”

    尤肖侠如实的吐了两个字。

    “可我能让坐在这单间里,也能让你搬到旁边二十人的大号里去!那里的人可不问你是不是陈老板!”

    “哦!许是我住在这单间里,还真是蒙了你照顾了!”

    冷笑下陈默然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坐在床上。

    原本面显不快的尤肖侠这会反倒是赔起了笑来。

    “照顾陈老板,那自是肖侠的本份,虽说肖侠批着这身巡捕服,可再怎么着也是中国人不是,自然的会照顾陈老板这样的英雄!”

    尤肖侠知道像陈瘸子这样的人,在这号里或许受制于自己,但若真得罪了他,出了这号,怕他怎么死的都没弄明白,就沉到黄埔江里了,这陈瘸子的门房那可是大字辈的角色,这位爷得罪不得。

    “那看来我今天是要蒙您的情了!”

    “瞧陈老板您这句说的,您在外滩公园打那猪头为咱中国人出了口恶气,肖侠能照顾您老,那可不是肖侠的福气嘛!”

    话会信誓旦旦的一拍胸口,尤肖侠却显出几分识英雄的豪迈来。可偏生的,他这般表演却只换回了陈默然在心下的冷笑,这些个披黑衣都是给脸快翻脸更快的主,语上说的好声,心里头还不是掂记着自己的银子,这种人他见得太多了。

    不过陈默然却是顺着他的话说着。

    “带烟了吗?”

    陪着笑的尤肖侠那里知道这会陈默然在想什么,反倒是变戏法般的变出根雪茄烟来。

    “陈老板,看您交东西时,瞅着您的雪茄盒,就知道您好这口,这不我这便给您带来了,这雪茄是哈瓦那吧!也就是这雪茄能配上您的范儿!”

    点着雪茄烟后,牢房里的臭味很快便被雪茄烟的香味给冲淡了,陈默然手夹着雪茄烟,却是指着尤肖侠说了句。

    “尤探长!”

    陈默然又抽口雪茄,才正眼看着这位华探长。

    “我可以告诉你一点,银子!我有!但,我却没银子给你!”

    半闭着眼睛抽着雪茄的陈默然并未注意到尤肖侠听到这话时脸上的浮现的异样来,只是继续说了下去。

    “若是你是这号里的巡捕,因我打了洋人,在我没烟时,给我根烟吸,我会承他的情,至于你……”

    唇角一扬,陈默然脸上露出讽笑。

    “你所为、所图,无非是为了和我搭上条钱,谋点儿银子,为了银子,无可厚非,我陈默然也好银子,可我这人脾气怪,平素最不喜欢的就是你这样披着官衣的,又摆着副恩人的面孔在我面前讨好处的人。”

    陈默然的话就像几个响亮的耳光般,抽在尤肖侠的脸上,只让他觉得一阵耳热,从未被人这么教训过的尤肖侠,盯着这陈瘸子,说不怒那是假,可想发火,却又火不起来。

    盯着面前那躺靠着墙壁的陈瘸腿,尤肖侠无奈的叹口气,但却也只能这样了。、

    像他这样人肯定是不知道牢里的规矩,心下叹着气却知道,那怕就是这陈瘸子不给自己使上一两银子,自己个也得好生伺候着这位爷,要不按着牢里的规矩来,这人在这里受号管和牢头的气,回头等他出去还不玩死自己。

    他只是打人,可不是杀人的大罪,顶多关上几个月,便可以放出去了。等他出去时,别说他就是一华探长,便是总巡官,没准真惹上这位出牌做事不论的套路来的爷,也一准非倒上大霉,自己根本犯不着罪上这人!

    “陈老板果然怪脾气!你就真不怕我把你换个大号,关进去!要知道那里的可是什么人都有!”

    “怕?你也太小瞧我陈默然了!”

    吸着雪茄烟,陈默然眯眼着这人,冲着这根雪茄烟,原本的确应该谢谢他,可陈默然却是打骨里对这种人没有好感,自然的也就懒得谢了。

    “怎么着,现在是不是要给我换上位置啊!”

    叼着雪茄烟,陈默然便拄着拐杖朝着牢门口走了过去,笑看着这个探长。

    “陈老板,”

    尤肖侠硬吞口口水,却出只能赔起了笑来,这会别提,他连想死的心都有了,这办的又是什么事啊!

    “那的话,您好生的住在这,不知道陈老板是否通知旁人吗?要不要肖侠我帮您通知……”

    最后一个字却是在这个时候生吞了回来,尤肖侠余光看到一行三人正朝这走着,带头的可不正是那位过去的顶头上司——杰克,看到他时,尤肖侠心里头是那个恨啊!

    在国王饭店的案子上,算是让两人结下了怨,也算让尤肖侠记恨上这人来,为了避开他,尤肖侠可是前后花了三千块大洋,才算是挪了窝,那几乎是他全部的家当,这厮来这里干什么!

    走到牢门边,撇眼这个只会敲诈勒索的尤肖侠,知道他又在做什么的杰克心中涌起些不快来,但却没表示出来,只是扭头冲牢里陈默然一笑。

    “陈先生!”

    出现在牢门外的人只让陈默然一阵诧异,怎么会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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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把我弄出去

    只有一扇窗户的房间里,阳光透窗照入房间,桌上杂乱的摆放着一些文件夹之类的东西。

    房内两个人对面坐着。一个着警服,一个着西装,烟雾在房间里弥漫着,而雪茄烟香味同样在房间里弥漫着。

    “陈先生!”

    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杰克的眼神全未掩饰他的不满。

    “如果不是凯瑟琳来找我,我根本不会来这里!”

    将手中的烟蒂拧灭,杰克盯视着这个将查理那个胖子打的现在还躺在医院里的中国人。

    “我知道!”

    陈默然点下头,杰克会来牢房看他,已经超出了他的意料,两人只是一面之交罢了,而这一面之交,虽让两人认识了,可同样的也因为那一面之交,让两人之间生出些间隙。

    “姬丽……”

    “姬丽是个好女人,但我不适合她!”

    未等杰克说完,陈默然便自己说了下去。

    离开姬丽!是他和凯瑟琳合作时的一个附加条件,原本他对姬丽并没什么感情,所以也就顺水推舟的接受了凯瑟琳的建议,从那以后,他就再未和姬丽见过面,她虽然来找过自己,但每一次都会被拦在大门外。

    合作,总是这样,总会付出一些代价。

    陈默然的话只让杰克眉头一皱,若不是理智在控制着他,或许他真的会给这个男人一拳。

    “姬丽是个小女孩!”

    陈默然点头算是同意了杰克的看法,姬丽并不大,只有十九岁而已。

    “她就像我的妹妹一样,她很单纯,她因为你的音乐才会爱上你,当时我的太太曾劝过她,一个欧洲人是不应该爱上中国人的,但是……我想知道,为什么你不愿见她!”

    在看到陈默然听到妹妹时,脸上露出的表情,只让杰克一阵气堵,他对姬丽从来没有任何歪念,他爱他的太太,而姬丽只是他的妹妹,同样也是他们夫妻最喜爱的妹妹。

    “我说过,我们之间并不适合,你说过的,欧洲人不应该爱上亚洲人,同样的亚洲人也不应该爱上欧洲人,不是吗?”

    陈默然微笑着用杰克的话作了回应,然后他点一下烟灰。

    “我想,你今天来这里,并不是为了探讨我和姬丽之间的情感纠纷不是吗?”

    稍低下头,陈默然又抬头看着杰克。

    “需要多少保金,说个数吧!我今天肯定是要出去的!”

    今天一定要出去,因为今天晚上张靖会带人去“抢”仓库,作为老板和幕后的策划人,他并不愿意呆在监狱里。

    “这里的味道很难闻,说实话,这不是监狱,而是猪圈!”

    “我也很想让你出去!毕竟我答应了凯瑟琳。”

    杰克颇为无奈的看着陈默然,露出副很无奈的表情来。

    “尽管凯瑟琳愿意为你出五万元的保金,同时提供担保,但是,你要知道查理是工部局的公董,现在他依然躺在医院里,而工部局已经吩咐了中央巡捕房,至少在你上法庭之前,是绝不可能释放你的!”

    一听这话,陈默然便恨恨的骂了一句。

    “***洋鬼子!”

    杰克一皱眉,却又听陈默然说道。

    “别生气,我不是在骂你,我是在骂那些该死的洋鬼子!”

    沉默!

    杰克选择了用沉默来面对陈默然的漫骂。

    虽说心里恨着那些洋鬼子,可陈默然也明白,在这租界虽说是在中国人的地界上,可再怎么着,在这租界里中国人也就是二等公民,自己抽了那个查理,自然的他们总要杀自己个下马威。

    “有什么办法能让我出去吗?”

    杰克摇摇头,虽然不愿帮这个人,但在凯瑟琳求到他之后,他还是来到了中央巡捕房,但这个案子远比他想象的更难办。

    “你打的人不是普通人,如果是普通人,或许很简单,你们公司的那位肖经理,已经去了上海县衙,向上海道求助,试图通过上海道直接与英国领事交涉,不过,我并不认为有什么帮助,即便是把你移交“会审公廨”审问,更何况现在中国官员,最害怕的就是引起国际纠纷,所以上海道不会对此有任何帮助。你打人至伤是事实,如果交由法庭审理的话,我想也许你会在监狱中呆上两至三年!”

    查理的话只让陈默然皱起眉来,同时在心里恨起当时的冲动,冲动是魔鬼果然不假。

    两至三年!

    诺是自己在监狱里呆上两三年,一切就全完了。

    “有什么其它的办法吗?”

    “还有一个办法……”

    几乎是在仆人将肖炘韧刚引进门的功夫,他就就给上海道袁树勋叩着头,跪拜在地做着哭腔。

    “还请大人救我家董事长!现在能救我家董事长的,只有大人您了!”

    早已经知道缘由的袁树勋,却是摇摇手道。

    “你以为我真有那么大的面子?那些洋人什么时候卖给咱们中国人过面子,现在国难当头,连京城都让人家占着,两宫尚且西狩,其实,你家董事长也真是……哎……”

    袁树勋一声叹,却是在那里可惜着,下午功夫,他就听人说了“产业公司陈瘸子,怒打公董查理”的事,心里虽为那陈瘸子叫着好,可叫好后却是惊的冷汗都冒了出来。

    “未扬,起来说话吧。”

    过去几月,和肖炘韧早已是老相识的袁树勋吩咐一句。

    “大人若不答应救我家董事长,我就跪在这里。”

    肖炘韧跪在地上继续叩着头,几乎是在凯瑟琳通知他陈默然被中央巡捕房抓进牢里后,一问清缘由,他便和凯瑟琳分成两路,凯瑟琳去找巡捕房里的朋友,以便让陈默然不至受着委屈,而他便直接乘马车来了上海道衙门。

    陈默然是中国人,虽说事在租界发生,可根据惯例,涉及中国人的案子向来由中外会审,只要眼前这袁大人愿意帮忙,总能起点作用。

    “刘大人曾信予袁某,着袁某对你家董事长和产业公司多加照顾,你们董事长终归是年青气盛,不知那些洋人现在正眼红着浦东,现在避他们还来不急,那牌子都挂了几十年,交涉了几十年,可偏偏陈瘸子却……”

    袁树勋一副可惜的模样,心底里也确实为那瘸子可惜,几个月前,刚上任时收到总督大人的折子时,他还不以为然,可现在产业公司和那陈瘸子,对他来说却有着不一般的用途。

    “民收其利,官收其功!”

    不论是官督商办也好或俱为商办也罢,只要那在上海地界上的浦东开发区一成,作为父母官的袁树勋功劳自是跑不掉,也正因如此,几乎是在两江总督府的行文刚一下来,他就麻利的批准了产业公司“浦东开发区城厢内外总工程局”,也正是这个条例,让浦东事物俱由总工程局承办,吏而绕之,诸事与工程局商办。

    除去总督大人的面子,其中更多的却是袁树勋将那浦东与自己的官位升迁挂上了钩来。

    可即便是如此,因涉及到洋人,而且是不一般的体面洋人,袁树勋却没了底气,甚至心里头都恨起那陈瘸子的冲动,什么人不招惹非惹那洋人,洋人,连太后皇上都在洋人手里吃着了亏,更何况他一界商人。

    心下虽恼着陈默然的冲动,可在沉吟片刻后,袁树勋还是开口说道。

    “未扬,令祖于发匪乱时便迁至上海租界,这租界虽说是大清国的地界,可你也知道,那是洋人的地方,那查理是体面洋人,而且还是租界公董,你或是不知道,你前脚来的功夫,那英国领事就已经向本官提出抗议,这事……难啊!”

    摇着头、叹着气,袁树勋面上带着可惜与无奈,可心下却没说之前在官厅里见那位领事馆的布鲁斯参赞时,他已经说出了“陈默然乃外洋归来之人,尚未入籍大清,其行与本官无关!”的话来。

    之所说出那番话,不为其他只为不想旁生事端,现如今国事不靖,袁树勋也只好把陈瘸子给卖了!

    袁树勋又是半晌无语,肖炘韧便明白其中或许大有曲折之处,脸色就黯淡下来。

    “啊,未扬,你放心,虽说本官实在是无能为力,可然之那事,我今个就会向总督大人奏明,而且殴人之罪,又不是砍掉脑袋的大罪!顶多判个两三年的徒役,到时,洋人的面子维住了,也就不会再计较了。本官只需与工部局交涉,然后你们再使得银子,至多呆了两三个月,然之就会放出来!你就放心吧!”

    放心……

    这袁大人说的轻松,肖炘韧却知道若真判下来,那时才真正个是没指往了,就是只呆几个月,对公司的影响也是难以料想的。可袁树勋的话已经说的再清楚不过了,对此他无能为力!只能去求总督!

    “嗯!未扬,解铃还需系铃人,本官这边怕也只能如此了,你不妨在租界里头相想想法子。”

    交待一句后,袁树勋便是一端茶杯,一旁的仆人见到主子的动作,便仰着下巴喝了一声。

    “送客!”

    离开上海道衙门,正准备上马车时,肖炘韧却看到凯瑟琳小姐的那辆白马车却停在他的马车后面,马车的车窗一推开看到车里的凯瑟琳,肖炘韧便走过去上了马车,马车内还有一个熟人,杰克,闸北巡捕房的总巡长。

    “凯瑟琳小姐,路易斯巡长!劳您们费心了!”

    上马车后肖炘韧向两人道着谢,一看他那表情,凯瑟琳和杰克便知道结果并不理想。

    “解铃还需系铃人,袁大人也是无能为力!”

    无奈的摇头轻叹着,肖炘韧心里只觉得无力,直到这会他才真正体会到这“租界”的国中之国是什么意思。

    “是啊!现在只有一个人可以救出陈先生!”

    杰克和凯瑟琳对视一眼,开口说道。

    “谁?”肖炘韧一喜,连忙看着杰克。

    “雅各布?沙逊!”

    “雅各布?沙逊!”

    肖炘韧一愣,是那条贪婪的毒蛇,他完全可以想象如果自己去求他的话,那沙逊会开出什么样的勒索条件来。

    “我已经和陈先生提到过了,他只说了一句,把我从这里弄出去!”

    听着杰克的话,肖炘韧苦涩的点下头。

    “杰克先生,我现在去见一下然之,麻烦你给安排一下!”

    这会两辆马车已经离开了上海道衙门朝着北部的租界驶去,车里的肖炘韧看着窗外的夕阳,心间的复杂全非凯瑟琳或杰克所能体会。

    夕阳西下,马车沿着黄埔江畔的夯土碎石官路朝着租界行着,而在黄埔江上,三艘沙船却在船夫的摆动下,朝着江对岸的上海县划去。

    船舱里,挤着四十来个穿着黑衣的身材壮实的汉子,这会他们大都是一言不发的坐着。张靖看着身旁的的几十号兄弟,这队里是抽生死签抽出来人,在离船前,根本没人知道是要去干什么,可也知道干的事,兴许是掉脑袋的活。

    “弟兄们!”

    张靖一抱拳,看着眼前的众人。

    “我张靖苦哈哈半辈子了,打从来到上海,就没吃饱过几顿饭,家里有老娘要伺候着,让老娘跟着受苦,是我这个做儿子的不孝,从进了产业公司,老板待我等不薄,今个老板有事于咱们,便是当着报恩,这事咱们也要帮老板办成了!”

    船上的人看着张靖,然后又左右看着,他们知道张队长说的是实话,老板待大家伙的确不薄,同时抱拳还礼。

    “队长,老板有什么安排,队长只管吩咐!”

    “常言道,富贵险中求!”

    张靖一声低喝,看着眼前的众人,声音越来冷淡起来。

    “今个,老板给了咱们一个机会,一是可报老板对我等的恩典,二老板许下了,若此事事成,每人赏现银百两!”

    声音不大,却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内,在听到现银百两时,无不同时睁大眼睛,眼中尽是不可思议的模样。

    百两银子!对于这群苦哈哈惯了的苦力来说,根本就是天文数字,他们便是做梦也没想过会有一天自己会有这么多银子。

    众人眼中的热切,让张靖满意的点了点头,报老板的恩典也好,为了银子也罢,只要大家伙能把这事件办成了,他们得赏钱,而他张靖得到的却是赏识。

    机会人人都有,但却不是人人都能抓着住,苦了这么多年,他必须要抓住这个机会。

    “取家伙,记住了,现在不论干什么,都和老板无关,若是失了手,你们只管说我是带头的,若是有一个人说……”

    张靖眼光一冷,提着刀的右手却是抬了下,然后狠狠的看着这些人。

    “那自是当然!自是当然!”

    人群里几人干干的说着,箱子里的很快便发到了人手,人人提着长短刀,神情中显露出紧张,他们中的很多人都是良民,可现在这良民却变起了味来。

    富贵险中求,果然不假,提着刀,看着暮色中越来越近的码头时,张靖只感觉心脏似要提到了嗓子眼里,额上也冒出了汉来,码头越来越近了,还有几十米远时,张靖手一挥,身后的几个人便咬着匕首跳进了黄埔江里,在他们跳下后,张靖才跟着跳下江。

    几分钟后,第一个黑影摸到了岸边,空旷的码头仓库里,不时传着狗叫,黑影贴着地从怀里摸出一油纸包来,打开油纸包便把肉块扔了出去,岸旁水里的黑影大都是如此坐着,袋烟的功夫,原本的狗叫消失了。

    又过了一会,一直躲在木制的货桥下的张靖,确信没了狗叫时,才顺着货桥的木柱爬上货桥,手提着刀招呼着人,朝码头院角的那间透着灯光的小屋跑去,黑衣、黑影,只有刀反着月亮。

    屋里不时传出阵阵划拳声,听着其间传来的划拳声,张靖朝跟在身后的人打了个手势,然后把压低身子,湿湿的手指在纸窗上点出一个洞来,透过那小洞,却看到屋里的木桌边,五六个壮汉正在那吃着肉、划着拳。

    这看码头基本上都是各帮派的打手,个个都是手狠心黑的主,在码头上干过活的张靖等人自然是非常清楚,一打手势,一瘦子便窜到张靖的身后,从怀里摸出了一个被裹着几层油纸纸包来,打开油纸包,其中却是四个竹管,上面都插着炮捻子。

    “大哥,你就瞧好吧!只要扔进去,里头就是铁打汉子也撑不住!”

    瘦子嘿笑着,递给张靖一根竹管儿,这工程队里什么样的人都有,什么样的馊点子都能想得出来,在他说话时,门旁的人这会已把门给反扣上了。

    点着火的捻子在燃尽时,喷出股白烟来,浓烟带着刺鼻的辣椒味,那瘦子几乎是浓烟涌出的瞬间,便把竹管塞进了屋子里,刚一塞进去,屋里就传出一阵咳声,接着又响起叫骂声,反扣着的门也开始有人撞了起来。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四个竹管被塞了进去,浓烟伴着叫骂,更多的却是剧烈的咳嗽声。

    “开门!”

    门刚一打开,捂着口鼻剧咳的人刚一冲出来,便被棍棒猛击后脑打翻在地,不到一袋烟的功夫,码头上的六个看守就在被打翻后,又被绳子实实的捆了起来。

    “让他们过来,去三号仓库!”

    张靖边喊着边朝着三号仓库跑去,撬开仓库门门上的铁链借着油灯灯光,掀开帆布却只看到一个个码着洋字码的木头箱子。

    “张大哥,这里头是什么东西!”

    冲着问话的脑后把拍了一巴掌,张靖便喊了句。

    “别费话,赶紧给我搬,把这里头的箱子都给我搬完了!”

    这会大船上的人已经赶来了,百斤箱子基本上都是一人扛着一个,跑着朝着几十丈外的码头货桥冲去,箱子直接码上沙船,这些人或许不是干黑活的行家里头,可这搬东西却是他们的老本行,虽是摸着黑,可速度甚至比平时还要快上些。

    “快点!再快点!”

    旁边提着刀的张靖看着驮着箱子的往返的兄弟们,心已成捏成了一小把来,看着第一艘船离开码头时,张靖朝着租界的方向看了眼,他知道只要这次成功了,他也就有了晋身的资本。

    人生有时就是如此,当一个人在这为改变着自己的命运而努力时,另一个人同样需要面对未知的命运,对于身在牢中的陈默然来说,他现在唯一需要考虑的就是怎么从这间牢房里出去。

    “把我弄出去!”

    一看到肖炘韧,陈默然便吐出五个字来。这地方,他一天也不愿意再多呆!

    “我的大少爷,要是你做事别那么冲动,至于落到这种地步吗?”

    肖炘韧倒是开始抱怨了起来,一直以来他最担心的事情总算是变成了现实。

    “然之,你做事说话,总是由着性子来,现在可好了!”

    用力一拍牢门的铁栏杆,肖炘韧一副你就该如此的模样,这时他并不愿意表现出其它情绪,无论如何都要让陈默然吸取教训。

    “我知道,以后不会了!”

    陈默然点下头,直视着肖炘韧,他说的是实话,自己做事说话有时候就是太过冲动。

    “杰克,和你说了吧!”

    肖炘韧点点头,他来这里就是为了征求陈默然的意见。

    “总之拜托你了,未扬!”

    “沙逊那东西,可是个贪得无厌的主!”

    肖炘韧出言提醒着陈默然,在来的路上,他已经考虑到了种种可能。

    “只要能让我出去就行,只要钱能解决的就不是大问题!”

    “有时候,钱也不是万能的,我们都不知道那沙逊会开口要什么,要是他要浦东……”

    盯着陈默然,肖炘韧说出了自己最担心的事情来,他最害怕的就是沙逊那个地产大王,会趁机勒索产业公司在浦东的地。

    “要是那样……”

    陈默然的眼光一冷,压低了声音,目中带着股狠意。

    “我就在这呆着,然后你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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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东京上海

    夏夜,东京的气候十分怡人,东京湾吹来的风呼呼的吹着,把白天的暑气化为乌有,大街小巷里,随处可以看到那些穿着和服或西服的日本人,在这些人群中除去高大的欧美人外,还有一些身着西式服装的人却是异常显眼,显眼之处是他们的辫子。(顶点小说手打小说百度搜索)

    这些人是清国留学生,他们来到日本,是为了学习自强之道,纯然是吸收新知,俾于学成为国效力,以解国家之危局,谋国家之富强。

    对于大清国来说,最为震动怕就是甲午之战,甲午一战使向以天朝自居的清王朝大为震惊,举国上下受到极大的刺激,这次失败对中国的震动之大,远远超过了鸦片战争以来的中英、中法之战。

    自鸦片战争开始,中国开始受到西方列强的侵略,甲午之后,东方列强日本又加入了侵略中国的行列。于是一部分忧国忧民的知识分子及青年急欲至日本探究日本速强的原因,而朝廷中的一些大员也欲借鉴日本的经验,使中国的变法取得速效。

    清廷统治集团日渐腐朽堕落,国内虽有改良图新的举动,然而在强大的封建**的压制下,洋务运动和戊戌变法无一不以失败而完结。国内的各种矛盾日渐指向腐朽的**统治。正是在这种内忧外患的局面下,中国留学生开始东渡日本,开始了其留学的生涯。

    虽留日之潮启不过三年,但短短三年间,便有数千人留学日本,而在日本方面为中国留学生所开设的学堂亦如雨后春笋,应运而生。在留学的人群中,不仅有年轻的男子,而且有裹着小足的女子与年逾花甲的老人。甚至出现了父子、兄弟、姐妹一家、一族留学东洋的景象。

    “清国奴!”

    脱下陆士军装,穿着身西装走在街头,偶从那些日人口中吐出轻蔑的话语,只是让纽永建一皱眉头,眉宇间强抑着些许怒意,这脑袋后的辫子无论是在陆士或是在大街上,没少为他挣回这三字。

    从学成后为国效力的学生,到**者的转变,除去云集日本避难的维新派、**派外部的宣传外,往往还得益于所在国的环境影响。对于这些留日学生来说,他们所处的是什么样的环境,是时时被人讥讽为“清国奴”的环境。

    去年,当日军攻进京城时,东京的数十万民众,举行提灯游行庆祝时,任何一个稍有爱国心的留学生,在为时局悲愤,忧山河破碎,惧种族沦亡时,随之,看着报纸上清廷的“量中华之物力,结友邦之欢心”的举动,刺着他们的良知,同样的也让他们的某种意识觉醒了。

    民族的意识!

    甲午战后,在日本涌起一股研究中国的热浪,纷纷设立各研究会或其他团体,以研究和调查中国实情,表面上美其为为亲善提携,保全东洋,实际上却是包藏祸心。各种各样的研究中国的书籍中,扬州十日、嘉定三屠之类满清入关时的屠杀,更是屡见不鲜,历史的惨痛,时局的危亡,朝廷的媚洋,直接刺激着他们的民族意识。

    正像美国驻上海领事说的那样,日本正在为颠覆清朝培养暴力**家。

    民族意识的觉醒,直接影响到很多人,进而令其完成从学生到**者的锐变。纽永建,就是其一。

    抑着心头的怒意,拐进一个典型的东京小巷里,巷里可见到那些抹着白粉的日ji,这一带大都是ji寮,对于纽永建这样每月拿着三十余元津贴的官派留学生来说,来这里花上一块钱,便可寻得一间屋,边饮酒,边与ji女**,倒也算是惬意之事。

    尤其是在这暑假期间,这些ji寮更是官派留学生们常来之处,当然来此的有饮酒作乐的,也有在此畅淡时局、**的,这种地方鱼龙混杂,有ji寮老板为他们作掩护,自不需担心安全。

    方一推开推门,他便看到屋内已经坐了五六个朋友。

    “孝直,你总算是来了!”

    从榻榻米上坐起身,秦毓鎏笑眯眯的迎着刚进屋的纽永建,叶澜、张继、史久光等人纷纷为其让个位子。

    一坐下纽永建便将手中的报纸朝酒桌上一放,连喝了一杯清酒。

    “诸位,我明日就要回国去了!”

    屋里的人听着这话,不无诧异的看着纽永建。

    “孝直,你这是为何!”

    秦毓鎏诧异的问了句,叶澜、张继、史久光等人也同样看着他,他从国内归来不过三月,怎么又要回国了。

    “你看这报纸!”

    纽永建指着报纸的一个角落,这是他今天从陆士出来赴约时,在路边买到的报纸,未曾想却在报纸上看到了一个新闻来。

    “产业公司董事长陈默然被捕!”

    一看到这个名字秦毓鎏便是一惊,对于这个名字,他并不陌生,樱花假纽永建从国内回来时,总是兴奋的说着“他结识了一位**家”,而那个**家就是陈默然。

    而他们之所以对这个人印象如此之深,除去纽永建转述的那几句话外,最重要的或许还是纽永建后于上海回日本前,曾去陈府拜访过那位“大亨**家”,未想他却在南京未回,但家仆却交给纽永建三千美元,说是办报之需,陈府家仆说先生交待,在他拜访时给他,用于办报启智之需。

    也正是得益于这笔钱,他们才会办成《启智》杂志,向留学生发行,以宣传**,而杂志的开篇,就是纽永建用化名写的《江船偶遇》。

    初时他们并未想到那篇《江船偶遇》会在整个日本引起轰动,但当买读新闻了那篇《江船偶遇》后,那些日本人学者无不惊叹“一语点醒支那百年性”,同样的,“欲求文明之幸福,必**明之痛苦,而这痛苦,就叫**”、“又何不幸而生今日中国。”、“**成功了,共和不一定会来,共和来了,国家不一定会富强!富强了,国家不一定会民主!”,同样在留学生中间,甚至维新派和**派中间留传开来,甚至于成为攻击彼此的工具。

    江船偶遇中的“拐杖先生”,也因而于日本成名,同样《启智》杂志不过在三个月间,发行量便达千份之多,成为发行量最大的留学生杂志。

    “那日与陈先生江船一话后,永建,脑海中总在思考着陈先生的话,虽只是数语,却解永建心中之惑!……”

    纽永建在说话时,面上依带着崇敬。

    “今日先生因中国之事,怒打洋人公董身陷牢中,永建,自应回国谋营救先生之举,如此方不负先生之教!不负**之义!”

    秦毓鎏和叶澜、张继、史久光等人彼此看上一眼,未想纽永建竟如此激进。

    “孝直,其实你完全不必如此,外人或许不知道,但你我皆知,拐杖先生与他人不同,以他在上海的名气和财力,想那些洋人也未必能从中占着便宜……”

    秦毓鎏劝话未说一半,纽永建却是摇着头打断了他的话。

    “许诸位不知,永建早已视先生为师,师入狱,弟子必全力营救之!”

    纽永建怎么会不知以陈默然之财力,此案或许会轻易了之,但他心里还存着一个从未告诉任何人的秘密。就是那天在船上,陈默然曾否认自己是个**者,而这一次之所以想回上海,与其说是营救陈默然,倒不如说是想看这位被他视为“导师”的人,是否已经发生了改变。

    秦毓鎏和叶澜、张继、史久光等五人听着这话,彼此互视一眼,似乎像是在做出什么决定一般,终于一咬牙,抬头看着纽永建,一直未发一言的蓝天蔚到是先说了话来。

    “那……我们便与你一起去上海,彼此间也好有个照应!”

    “这……”

    纽永建惊讶的看着这六位被他引为同志的朋友。

    “是啊!正好,此去上海我等一来可一睹拐杖先生之风采,二来

    嘛……即孝直你受教拐杖先生,岂有弃我等而独享之理!”

    史久光这么一说,便引得众人跟着笑脸点头称是,全不顾纽永建脸面上的惊色。

    “好!既然如此,我们这就去定船票!”

    对于东京的那么六个满脑皆被狂的“**之谊”所充斥的年青人做出同回上海的营救陈默然的决定时,远在上海的肖炘韧却沙逊花园主宅的书房里,面对着那位有着“毒蛇”之名的雅各布?沙逊。

    雅各布?沙逊看了眼人坐在椅上的肖炘韧,面上未流露出任何异样的神色。

    “肖先生,你应该知道,陈先生的举动无疑是在挑战整个租界所有西方人的尊严!”

    话语平淡而没有任何波澜,即看出不他是愤怒或是排斥。

    “沙逊先生,也许您并不知道,我的老板只是一个做事冲动的年青人罢了!”

    肖炘韧陪着笑,朝着对面的的维克多?沙逊看去。

    “就像令公子一样,年青人总会因冲动做出些什么事情来,在冲动时显然会忘记后果!”

    见维克多似有些不满,肖炘韧连忙改了口。

    “当然,与令公子所受的教养不同,我的老板不远是一个生在富裕之家,被长辈们宠坏了的少爷而已,所以他才会在外滩公园因查理先生的嘲讽,闯下现在的大祸。”

    说出这番话时,肖炘韧倒是在心里为抱起了歉来,想来陈家的长辈肯定不会怪罪他为救陈默然在这里编排他们。

    维克多在旁边冷哼一声。

    “哼!一句冲动,可以解决所有问题吗?现在查理先生,仍然躺在病床上!”

    “当然,当然不能!”

    肖炘韧肯定的点着头。

    “我们一定会给予查理先生补偿的,请相信我们的诚意。”

    “那样的话,你完全可以去找查理先生不是吗?”

    雅各布?沙逊淡说一句,同时把目光投在桌上的报纸,报纸上还可以看到昨天下午外滩公园门外的“惨案”,想到昨天看望查理时,他的那副猪头模样,沙逊忍不住心下一乐,那个瘸子差点没要了他的命。

    “沙逊先生,现在只有您能够说服查理先生放弃起诉我的老板!所以我来向您寻求帮助了!”

    “你们会需要一个洋人的帮助吗?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们产业公司不是不需要洋人人的帮助吗?”

    雅各布意有所指的提醒着肖炘韧。“浦东开发,俱为华办,不假洋股!”这是产业公司的宣传口号,现在却成了沙逊回应肖炘韧的理由。

    “雅各布先生,浦东一期工程需要建筑钢材四千七百吨,现尚有三千吨未与洋行签约,我们公司愿意将这笔定单交由沙逊洋行!”

    犹豫着肖炘韧并没有回应沙逊的话,反而是开出了许给沙逊的好处来。

    “肖先生,我需要提醒你一点,犹太人之所以能够取得今天的成就,完全得益于犹太人的团结,我们是不是会为了些许利益,牺牲兄弟的权益!”

    在雅各布?沙逊仍在沉默时,维克多便替他父亲作出了回答。

    尽管话语间带着拒绝,但是肖炘韧还是听出了维克多在说话时,特意加重了两个字“些许”,这些贪婪的犹太人显然是觉得的他开出的条件尚不能够让他们出面。

    贪婪是犹太人的本质,而这个本质却可以他们出面帮助陈默然,作为中间人劝说查理放弃起诉,选择私下和解。

    这个发现倒是让肖炘韧在放心的同时,却又把心捏了起来,沙逊的贪婪是件好事,但是若是没有任何止境的话,这好事就会变成坏事。

    “维克多先生,我想这与出卖兄弟的利益并没有任何关系,甚至,如果你们出面协调此事,同样是在维护着兄弟的利益!”

    “哦!”

    沙逊两父子应一声,望着肖炘韧等他继续说下去。

    “如果说我的老板被查理先生送进监狱,那么出于面子上的考虑,我们产业公司只能不记代价的与查理先生的洋行竞争,虽说肖某没有其它的自信,但是有一点我却是相信的,在上海,没有任何一家公司或洋行的财力能与产业公司相比!”

    肖炘韧不无自信的看着眼前的这两条贪婪的毒蛇。

    “如果是恶性的竞争,我想那时我们也会介入其中!”

    “如果你们愿意看到两败俱伤的境地,我可以清楚的告诉沙逊先生,陈先生是富家公子出身,面子对于身为中国人的他来说,比什么都重要,远比金钱更重要!”

    深吸口气肖炘韧坐直身体不再像先生那般陪着笑,

    “沙逊先生来到中国已经数十年,想来应该明白中国人最注重的就是面子,虽说陈先生是在美国长大,但同样不改中国人人好面子的传统,发生那种两败俱伤的竞争,是你我皆不愿意看以的,如果出沙逊先生出面调解此事,那么无疑是在维护查理先生的利益,是在帮助他!”

    听着肖炘韧的话,一老一少两个沙逊却是在心下一笑。这些中国人总是如此,他们总是喜欢玩文字游戏,将本来一件很简单的事情,用美妙的词汇加以修饰,以掩饰他的本貌。

    但同样的,就像中国人一样,对于犹太人来说,不论他说什么、做什么,最终只有一个原因,为了利益,现在也是如此。从始至终,雅各布?沙逊就没有放弃趁火打劫的念头。

    他沉默了一会,看着肖炘韧缓缓开口说出了自己的条件。

    “肖经理,我浦东有一块地!”

    听到浦东两字,肖炘韧只是心头一惊,最担心的事情倒底还是来了。

    “你们产业公司最近不是在浦东收地吗?我的那块地一共是三千四百三十九亩,我认为这块地的市值应该为二百八十万,你觉得的呢?肖经理!”

    雅各布?沙逊的话,只让肖炘韧长舒了一口气,还好,这老东西的贪婪是有止境的,他的那块地原本就是产业公司的收购计划内,只不过价格……但这却是可以接受的,陈默然啊!陈默然,你那几拳打的倒是痛快,可就是没想过倒底会打掉了多少钱!

    心下感叹着陈默然的败家,肖炘韧点点头,不无苦涩的笑了一下。

    “那是当然,我们产业公司愿意以二百八十万购买沙逊先生的那块地!”

    “爸爸,你为什么不趁机再抬一直价格!”

    在肖炘韧走后,维克多的反问只让雅各布?沙逊抬头看了眼儿子。

    “我们的目的不只是用卖地换上一笔钱,而我们已经加了五十多万。也许我们开到五百万,只要能换回陈默然的自由,他们都会拿出这笔钱,但如果因为这件事,影响到产业公司开发浦东的计划,我们或许会挣到几百万,但却是却损失了几千万、甚至上亿!”

    话时雅各布?沙逊的双目中的贪婪显露无疑,或许他和陈默然之间有着矛盾,虽说他在内心里同样希望那个瘸子最好一辈子都关在监狱中,可是现在那个瘸子对他还有一点用处,只要想到那个瘸子的浦东将会给沙逊家族带来的财富,他总是无法控制内心的贪婪。

    贪婪总是好的!在心下喃喃着这句话,沙逊嘴角一扬,眼中却闪过一道冷厣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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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劝说

    冷战!

    冰冷的寒意在夏日的晨间笼罩在餐厅里,这冷意似乎驱散了餐厅里的闷热。(最快更新顶点小说手打小说)

    或许是注意到两位主人尤其小姐脸上的冰霜,让佣人们连大气都不敢喘出,仅只是几分钟的功夫,佣人们便为凯瑟琳和姬丽两人送去了的丰富早餐。

    凯瑟琳的早餐很简单,除了牛奶、面包、火腿蛋外,还有一碟点心忌司酥,而姬丽的早餐却非常中国化,油条、稀饭外加一些小菜,佣人们都知道,姬丽小姐的口味在过去的几个月中,发生了明显的改变。

    在用餐前,凯瑟琳手放到餐桌上,和往日一样,闭目向向上帝祈祷。而在她祈祷时,姬丽依然看着自己的姐姐,她非常生气,姐姐的行为甚至让她感觉有些愤怒,两姐妹间的冷战已经持续了两天。

    从报纸上看到陈默然在外滩公园门外痛殴查理后,字里行间中看到当时站在他身边的竟然是自己的姐姐时,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把那个“可恶的瘸子”忘掉了姬丽,又想起了那个充满音乐才华的的瘸子,甚至在她的小脑袋里,他后来之所以对她不理不睬,根本原因就是因为姐姐。

    姐姐和他早已经认识,甚至于……姬丽知道姐姐同样喜欢音乐,也许他们过去甚至可能是情人,姐姐同样因为他的音乐爱上了他。

    “我需要一个解释!”

    终于在祈祷结束后,凯瑟琳刚一睁开眼睛,就听到了妹妹的声音。

    “嗯?什么?”

    姐姐的装糊涂只让姬丽心下的怒意更浓了。

    “你明白我在说什么!凯瑟琳!”

    “你不再叫我姐姐了吗?”

    望着面若冰霜的妹妹,凯瑟琳的眼中尽是不可思意,这还是那个永远像小女孩一样,说着永远不会离开自己的妹妹吗?

    “凯瑟琳,你和他是情人吗?”

    “当然不是!”

    姬丽的问题让凯瑟琳一愣,在急忙开口否认的同时,那夜醉后的疯狂和憾人心扉如惊涛骇浪般的快感,只让凯瑟琳心脏连跳数下,甚至于连身体的一些器官也发生了些许变化。

    凯瑟琳的变化全落入的姬丽的眼中,姐姐面上稍闪即逝的桃红和眉间的**,只让姬丽心下一痛,果然让她猜对了,她和他是情人。

    “凯瑟琳,你曾告诉过我,欧洲人和中国人的婚姻不可能得到人们的祝福,我们之间的肤色就像是上帝的鸿沟一般,永不可逾越半步,但为什么你……你却是他的情人!”

    姬丽的声音中透着悲意,她对爱情的憧憬竟然毁在了姐姐的手中,而且原因竟是因姐姐是他的情人。

    “姬丽,我的妹妹,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我和陈默然绝不是情人!”

    在回答妹妹时,凯瑟琳似乎有些局促,姬丽神情中的悲痛欲绝的模样,只让她有些心痛。

    “那你们……”

    “你不是已经听说过那个谣言吗?”

    凯瑟琳犹豫了一会,才看着自己的妹妹,她希望能够把一切都解释清楚。

    “我曾否认过,但是现在我可以告诉你,那是真的!我和他只有那一次交集,至于其后的,我们仅只是单纯合作关系!”

    “那你们怎么会在外滩公园!而且现在又成天为他的事情奔波!”

    “我说我只是为了提醒他,提醒他中国人的地位,你相信我吗?”

    姐姐的回答只让姬丽瞪大眼睛,她的眼中尽是不可置信的神色,姐姐为什么要那么提醒一个人,而且现在还把他送进了监狱里。

    “但因此引发的后果,却令我感觉万分的抱歉,姬丽,我现在正在尽一切努力来弥补我的过错,这是我为什么关心他的原因,不是因为他是我的情人,而是因为我心存愧疚!”

    望着姐姐,姬丽犹犹豫豫地问了自己最关心的事情。

    “那……那你能救出默然吗?”

    “我们和他的下属们正在努力,也许很快他就可以出来了!”

    “真的!”

    惊喜声在餐厅中响起,姬丽脸上的冰霜消失了,有的只是满面的欢喜。

    啜饮着纸杯中不冷不热的牛奶,凯瑟琳抬头看着面带喜色的妹妹,为什么她还是不能忘记那个中国人呢?难道她的脑子里根本就不知道欧洲人和中国人间根本就没有任何可能。

    “姬丽,我需要你知道,对于中国人、尤其是他们的富人,他们拥有的不仅仅只是一个妻子,只要他们愿意他们可以娶几个,甚至更多的妻子,你觉得你会是第几个!”

    姐姐的问题让姬丽抬起头来看着姐姐,她会是第几个呢?这是她从来没的考虑过的问题,好一会才转移话题似的地擦擦前额。

    “我的头有点痛,我……我只希望他能尽快从监狱里出来!”

    苏州河北岸口头坝渡公济医院,虽说打着的公济的名义,可这所由天主教江南教区创办于同治年间的教会医院,却只治“上等人”而且上等人又限制为“洋人”,作为一所临河而建的疗养性的医院,因其相对较对高超的医术,这座医院的一直是上海租界内体面洋人的首选之地。

    “让我放过那个陈瘸子!做梦!”

    独立的病栋内传出一声愤怒的咆哮声,声音之大几令花园里那些正在谈着话的病人、护士、医生为之侧目,但在知道是何外传来的咆哮声后,他们却大都略显同情与无奈的耸下肩膀。

    刚一吼,面部的剧痛便让查理吸了一口凉气,心下对那个瘸子的恨意,更是加深了几分。

    他的这般模样,却让雅各布?沙逊在心下一笑,那个瘸子下手实在是太重,查理的鼻梁骨被打断,甚至于左手虎口处都被他拐杖尖刺穿,任何人看到这会被打成猪头模样的查理,都会替这个蠢货感到些肉痛。

    从上海开埠至今,被中国人这般痛殴的人洋人,怕查理还是第一个。在此之前,查理已经成为了租界上层上社会的笑柄,而现在被一个瘸子抓住一通好打,几乎没去掉半条命的经历,更是为他的笑柄加上重重的一笔。

    坐在椅上的沙逊只是面带微笑的看着查理,看着他面肿脖子粗的在那里咆哮如雷发泄着自己怒火的模样。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全部落入沙逊的眼中,查理强压下心头的怒火。

    “沙逊先生,很抱歉,我是绝不可能放过那个瘸子的!”

    “查理!”

    沙逊的声音不大,但语气中带却透着不容反驳的味道。

    “这是为了我们共同的利益!”

    “共同的利益!”

    “浦东!”

    沙逊吐出两个字来,双眼盯视着查理。

    “这……应该不会影响到我们在浦东的计划吧!”

    心有不甘的查理语气显得有些不定,他明白了沙逊的意思。

    “如果那个瘸子被你送进监狱,那么未来两三年内,产业公司开发浦东的脚步势必会放缓,我们已经在那里耗费了上千万元之多,这事关我和几十家洋行的利益,我希望你能够明白这一点。”

    话声又是一沉,沙逊的眼睛朝着窗外看去。

    “我们犹太人之所以在离开埃及后,能够在饱受迫害和压榨下拥有今天的财富与地位,在于我们知道如何去取舍,知道在什么时候,应该低下我们的头颅。”

    这时沙逊又转过头看着查理。

    “如果你一意孤行的要把那个瘸子送进监狱,在我们损失上千万元之外,我们还会损失数以亿计的财富,查理,这个计划是你提出的,我们同样也卷入其中,所以,为了我们共同的利益,我和大家希望你能放过那个瘸子,放弃起诉,与其答成庭外和解!”

    “庭外和解!”

    查理的那张已经变形的肥脸上挤出一丝嘲讽,他盯着看似大公无私的沙逊,他能够猜出来,这条眼镜王蛇之所以出面要求他放273994165713过那瘸子,或许是因为收了他们的好处。

    犹太人看重的是利益,为了利益,别说是所谓的兄弟,即便是父母和兄弟姐妹也可以用做交换,更何况是他查理。

    尽管心下尽是不甘之意,但查理明白,在这件事上纠缠,的确会影响到他们在浦东的计划,一但像沙逊这样贪婪的下三烂们损失了上千万元甚至几亿元之多,到那时他甚至有可能变成他们的敌人,在那个瘸子报复人时,他们不仅不会伸出援手,甚至可能会狠狠的扑上来,以分割他的骨肉。

    左右权衡后,心不甘情不愿的查理忍着脑袋上的剧痛。

    “我不会那么轻易的放过他!”

    说出这话时,查理却似没了力气一般,身体软软的瘫靠在病房上。

    “但相比于监狱,我更希望他跳进黄埔江!”

    他的话只是让沙逊满意的点点头。

    “查理,你很明智!”

    接着沙逊又沉默了一会,才抬起头来。

    “的确,确实不能够轻易的放过那个瘸子,我认为你应该得到足够的补偿!”

    “补偿!”

    查理摇着头。

    “我并不认为金钱可以弥补我所遭受的侮辱!”

    或许他很贪婪,但有时在贪婪之外,人往往还有自尊,现在的查理所感觉的恰是自己的自尊一次又一次的被那个瘸子击的粉碎不说,甚至还狠狠的踩上几脚。

    从富丽花园到凯瑟琳,再从凯瑟林到外滩公园门外的殴打,几乎是从那个瘸子来到上海以后,他查理就一再的被那瘸子羞辱着。

    “当然!”

    不于置否的点下头,沙逊看着皱眉不语的查理开口提出了一个建议。

    “如果说你希望在金钱之外得到补偿,我个人认为,没有任何事情比羞辱一个人的自尊心,尤其是像陈默然这样富家公子往往更为好面子,所以羞辱他的自尊也许是最好的办法!”

    查理惊讶的看着沙逊,难道说他已经有了主意吗?

    “不过我不知道你是否愿!”

    沙逊似是神秘的一笑,然后在查理的追问下说了他的建议,或许这件事情与他无关,对于外界来说,他和陈默然之间从来没有任何冲突,可只有了解内情的人才知道,陈默然曾毁掉了他鲸吞汇升银行的计划,对陈默然的敌意一直埋藏在他的心底。

    在这个时候,他并不介意借用查理这把刀,给陈默然一次重创,对于那种人沙逊自然再了解不过,他当然知道他们最在乎什么,而他的建议正是在他们最在乎的地方给他致命的一刀。

    “……”

    惊讶的望着沙逊,查理那睁大的眼睛中尽是惊叹与佩服的神色,以至于好一会都没能说出来话来,直过了近一分钟后,那两片肥厚的嘴唇才上下动起来。

    “太棒了沙逊先生,就照你说的办吧!”

    中央巡捕房的牢室里没有丝质墙布,有的只是布满冤字或豪迈之言的硬水泥墙。没有帝王式大床,没有织锦布慢,也没有随时伺候着的佣人,更没的那些来法国的美酒。

    对于陈默然来说,现在他唯一拥有的只是2.5乘3米钢筋水泥的牢房,当然唯一需要庆幸的或许就是,他至少不需要像其它人一样,和另外七个甚至几十个犯人分享。

    忍受着另一闲木桶里传来的刺鼻的尿骚味,陈默然正不舒服地躺靠在床上,在这里,没有人会在乎他是上海滩有名的大亨。对这间地下牢房里的人来说,这个穿着身西装革履被关心来,虽说享受着些许特权,但也只是芸芸众生中另一个时运不佳的人罢了。

    在隔壁充满恶臭与尿骚味的大号里,并没有那些床铺,有的只有一层水稻罢了,环境最好的地方,恐怕靠着铁栏的地方,这个地方一直全由室中块头最大、态度最凶残的人决定,而现在坐靠在这个临栏角落里的人,却是一个块头不大,个头中等的年青人。

    当号里的那一个个凶神恶煞身着短打的壮汉大声嚷嚷时,这个年青人只是一瞪眼,众人立即打住,看着这年青人时,那些身纹身长着副凶相的壮汉,却不再敢言语一声。

    忍受着刺鼻的尿骚味,看着那透窗进来的月光,陈默然忍不住发出声叹息。

    “这地方,真他娘不是人呆的地方!”

    “陈老板,睡不着是吗?”

    听着声音,陈默然就知道是临号的陈子固,也算是自己的本家,是个话不说,可拳手却很硬的角色。

    “你不也是睡不着!”

    “您和俺不一样!”

    听着这话,陈默然摇了摇头。

    “不一样,有什么不一样的,在这号里头,你我都是犯人罢了!”

    “陈老板,这三天,前前后后来看的几拨人里,大人物可还真不少,即便是您打了洋大人,可又能怎么着,别说有人在外面使银子、托关系,千方百计的把您给捞出去,即便是最后没捞成,您在这里也关不了多长时间!”

    靠着牢笼的陈士固这会倒是显出些伤感来。

    “俺,俺就是一贱命罢了,二百块大洋换六年,这也算是值了!”

    “二百块大洋,若是你在外头,有你在牢里的狠劲,别说二百块大洋,怕就是两千块大洋也挣得了!”

    “陈老板,这不一样,在外头若是俺靠拳头吃饭,那就得欺负人,都是苦命人。有什么好欺负的,就是靠着欺负人混个码头看,那也是挣苦命人的钱,那种事俺下不去手。”

    他的话让陈默然微微一笑。

    “那在这呢?为什么对他们能下去手了!”

    “这里的人,能抢着这个位或是想抢这个位的,又有几个好东西!”

    “说得也是!”

    轻摇着头,陈默然心里头却生出旁的心思来。

    “若是我真出不去了,那么我就和人说声,把你从旁号提出来,住到我这间屋子里,这里再怎么着也有张床不是!”

    “呃……谢谢您……”

    “别谢我,我也是有所图,若我真要在这里头关上几年,到时就算是天大的面子,恐怕这间号里也不止我一个人,到时你过来了,也能保着我这瘸子不是,放心,我陈瘸子从不会亏待人,除了让你到这间小号来,每个月二十块大洋的例银,逢节还有奖金,怎么样!”

    后世没少看过监狱电影的陈默然自然知道在这种地方,别人不会在乎你的钱,监狱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从来都是拳头硬的说话,而且,如果自己真被那查理送进监狱,谁知道他会不会发起横来,花钱买凶杀人,在这里头还是有个保镖的安全。

    坐靠着牢和笼的陈子固听着这话,惊的想扭头看一下,可铁栏却挡住了他脑袋,但嘴里还是有些不确定的问了句。

    “陈老板,你是说,让俺做您的保镖!”

    “是啊!在这号里,你做我的保镖,等将来我出去了,你放心,我肯定把你给捞出去,到那会,你继续跟着我!”

    “嘿嘿,陈老板,您倒是信俺,您就不怕那天俺把你给卖了!”

    “会吗?”

    陈老板的一声反问只让陈子固一阵沉默,在犹豫了好一会后,他才回了句。

    “陈老板,若是您能答应俺一件事,俺这条命就卖给您了!”

    “说!”

    “你发誓不让俺去欺负穷苦人!”

    隔壁传来的要求,差点没让陈默然惊的咬到自己的舌头,这家伙也忒有意思了。

    “就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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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第四亿五千万零一两

    浦东岸边分布着的大大小小几十个属于各个洋行的仓库,这些仓库过去大都是作为那些洋行的备用仓库,在过去的几个月中,浦东岸边的仓库大都被产业公司收购,曾经的仓库,现在大都空了,沿江看去,未有一丝灯光的仓库几乎如鬼蜮一般的阴暗。

    一边费力地扛着一筐馒头,张靖一边推门走进了仓库。这座仓库是的墙上仍然用油漆刷着“渣麦洋行”和一边串英文几的字样。这是一座产业公司半个月前买下的仓库,现在是张靖等人藏身的地方。

    一进仓库内,张靖就听到仓库里传来的嚷声。

    “你们他娘的都在吵什么!”

    张靖一边嚷着,一边把箩筐扔到地上。

    “都来吃点了吧!馒头、卤肉!可尽的造!”

    他的话声一落,仓库里的人便纷纷跑过来开着抢起吃来的,三天前还空落落的仓库里,此时已经堆满了板条箱,一共两千五百三十六外板条箱。

    在他们吃饭时,猴子却朝着张靖走了过去,他刚要说话,张靖便朝他使了个眼色,两人便朝仓库的角落走去。

    “靖哥!”

    见四下无人后,猴子才开口说起话来。

    “刚才你出去弄吃的时,麻子撬开了一个箱子!”

    “什么!”

    张靖脸色一变,目中露出怒来,但却示意猴子继续说下去。

    “麻子他们刚开始还以为,箱子里装的是烟土或是旁的什么值钱的东西,可一打开箱子!”

    猴子这会又刻意的压低了声音。

    “长箱子里装的一色洋枪,全新洋人快枪!”

    猴子的话惊呆了张靖,箱子里装的是枪!老板让他们去偷枪干什么!

    “短箱里装的是子弹!麻子他们说……现在老板被关进洋人的监狱里,能不能放出来还没个准,他说……”

    “说什么!”张靖冷脸问了句。

    “他说,与其在这等着,不如大家伙把这些洋枪卖了,分了钱散伙,他说他认识……”

    “他敢!”

    张靖冷哼一声,眼中露出些狠意。

    “猴子,你们几个是什么意思!”

    “靖哥,没旁的,你当过秀才,我听你的。”

    直挺挺地站在仓库大院里。在月亮下眯着眼睛,最后张靖又吸了一烟,这才将烟袋里的烟灰叩掉,偶尔他会把眼睛投向仓库,仓库里一群人正在那里商量着一件事,而他“理智”的选择了回避。

    “张大哥!”

    一个男人从仓库的阴影里走了出来,走近了,借着月亮,张靖能看到他长着一脸的麻子。他就是麻子,号名叫什么,张靖反而不知道。

    直觉地朝右边窥视了一下,张靖一眼就看见仓库的门边站着几个人,显然麻子已经说动了一些人。

    “那些快枪,就是箱子里装的,若是运到内地,至少能卖上几十万两银子,到时咱们一人少说能分上万把几千两!”

    虽说天色很暗,可月亮还是映出了麻子脸上这会露出的贪婪之色。

    “那么咱们老板怎么办!”张靖依还客气地问道。

    “老板!”

    麻子嘿嘿一笑。

    “老板他老人家,这次得罪了洋人,能不能活着出来都是问题!咱们来这都三天了,有谁来看过咱们?老板他老人家早把咱们兄弟给忘了,老板逢了难,咱们自然也就不用替他卖命了!”

    凝视着麻子,张靖看着这人心中直泛起一阵恶心。

    “对了,洋枪这东西,你怎么怎么运出上海,运到内地,又卖给什么人。”

    话时张靖瞧了一下开着的仓库门,这会已经看不到猴子他们几个了,知道猴子他们在干什么的张靖盯着麻子,全一副在等个他回答的模样。

    “张大哥,这你不用担心,兄弟我在清帮混过,自然能找到船,只需要拿几十条快枪换就行,等船到了内地,只要咱们手里有洋枪这东西,那些个土老财、土匪什么的,一准个个手捧着银子,抢着从咱们手里买枪!”

    麻子这会却又压低下声音,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样。

    “实话不瞒张大哥,过去兄弟在豫西时也曾落过草,对那里的山头自然熟悉些,也有些熟人,这事不劳张大哥费心,全包在兄弟身上。”

    原本有些得意的麻子却看到张靖的脸上挤出了冷笑来,连那双眼睛都透着冷意。

    “麻子,你知道我最恨什么人!”

    张靖的声音直让空气骤然变冷,他盯着麻子。

    未等麻子张嘴说话,张靖却从腰后取出了一把手枪来,这是老板给他的枪,没想到偷枪时没用上,这会却用上了。

    “张……张大哥”眼盯着那黑洞洞的枪口,麻子的那张麻脸瞬间没了一丝血色。

    “我平素最恨的就是你这种背主咋种!”

    余光撇见仓库里已经吵了起来,嚷声也越来越大,仓库大门处有几个人正朝这边跑着,脸色一变,就在麻子刚要开口,张靖食指一扣,清脆的枪声打破了仓库院内的静寂,原本乱蓬蓬的仓库里也静了,仓库门外跑着的人瞬间定住了,所有人全是一副不可思议的看着拿枪的张靖。

    手里端着手枪,看着那二十六个被猴子等人拿着空枪推到院里的人,张靖沉声一吼。

    “把他们都给绑了!”

    在那些人被绑起来的时候,张靖看着那端着枪时不是嚷上一句的猴子等人,眉头却是一皱,他们拿的枪根本就是烧火棍,若不是老板给了自己一把枪。

    “猴子!”

    原提着枪正捆着人的猴子忙跑了过来,看着面若冰霜的张靖。

    “脚上系块石头,全都给我扔到黄埔江里喂鱼!”

    西尔蒂斯是租界内富豪名流经常光顾的餐厅。相比于那些大型餐厅,面积不大、只有十余张桌子的西尔蒂斯西餐厅以其高雅独特的品味以及法国来的西尔蒂斯大厨,使得这间不大的餐厅,在租界内的上屋社会中拥有了不菲的名声。

    尽管这里贵得惊人,但在这间餐厅却是从开业,直到现在都需提早几星期订位的餐厅,要想在短期内得到一张桌子已成为权力的展示、金钱的夸示。租界内一些高级西餐厅仅限外籍人士进入不同。

    那位法国来的西尔蒂斯厨师是一个典型的自由主义者,在他看来每一个人都应该有权力享受美食,当然在你能出得起钱的前提下,所以这间餐厅是租界难得几间对华人开放的高级餐厅中的一所。

    和过去一样,并不算宽敞的餐厅中座无虚席,每一位宾客皆盛装襟坐。坐在餐厅里的肖炘韧,偶尔会抬眼看下凯瑟琳,原本这么快的时间定这么一张桌子是非常困难的,不过凯瑟琳在今天下午让人来订位时,餐厅经理一听到凯瑟琳的名字,餐厅的大门自动大开,而厅中最好的桌子也突然空了出来。

    “当真是远东那朵永不凋谢的玫瑰!”

    特殊的待遇和凯瑟琳的美艳,让肖炘韧不禁心生些许感叹。

    不过对于凯瑟琳这种女人,肖炘韧从来都是抱着敬而远之的态度,作为中国人在美国留学的经历,确确实实的告诉他,对于自视文明人的欧洲人而言,他们对于跨种族婚姻的敌视,在美国是如此,在上海更是如此,默然摘了这朵远东永不凋谢的玫瑰,已经为他带来了太多的麻烦。

    见肖炘韧再一次取出怀表看时间,凯瑟琳微微一笑。

    “在租界里,沙逊就像是国王一般的存在,每一次他都会让其它人等上他至少半个小时!”

    “他有骄傲的资格不是吗?”

    喝着杯中的咖啡,肖炘韧的视线仍还是朝着餐厅的门口投去。

    “谢谢你!凯瑟琳小姐!”

    收回视线时,肖炘韧向凯瑟琳道着谢。当沙逊指名在要这间餐厅见他,而且是在两个小时后,知道这间餐厅坐位不易定的他,只能向凯瑟琳求助。

    “这是我应该做的!”

    肖炘韧的道谢让凯瑟琳面上露出些窘态,这件事从始至终,所有的麻烦都是因她而起,如果四天前,她没说去外滩花园,或许根本不会生这种事情。

    而且在一定程度上,查理之所以与陈默然生冲突,也同样是因为她的缘故。

    就在凯瑟琳张口欲要解释时,餐厅的门推开了,头戴礼帽、西装革履的雅各布?沙逊走进了餐厅,在他走进餐厅时,就如果国王架临一般,餐厅里的所有人都站起身向他致辞意,沙逊的脸上多少带着些傲慢,但却礼貌的时而摘帽向他人回礼。

    享受着国王待遇的沙逊走到凯瑟琳定的桌边,颇有风度的冲着凯瑟琳行了一礼。

    “你好,凯瑟琳小姐,你还是依如过去一样美丽!”

    在沙逊做下时,领班便抽出的餐巾,潇洒地抖开,铺在沙逊的膝上。随后则咧嘴笑着的领班斟满他的酒杯。

    “请慢用,沙逊先生!”

    “谢谢!沙逊先生!”

    面带微笑的凯瑟琳望着沙逊,心里忍不住想着,为什么沙逊约在这里,原本,如果他已经说明了查理,根本没有必要来这里,仅仅只是因为这里昂贵的菜点吗?

    他可沙逊!上海的地产大王。

    在凯瑟琳心下思索着时,肖炘韧的心下虽然也有着你同样的疑惑,但他更关心的却是陈默然。

    “沙逊先生,我希望您带来了好消息!”

    “肖先生,我想,如果您愿意的话,现在随时可以去监狱接陈先生,查理先生已经放弃起诉陈先生!”

    肖炘韧和凯瑟琳两人同时一喜,未等肖炘韧说话,沙逊却又继续说了下去。

    “不过,你应该知道,陈先生需要为他的行为,向查理先生做出一些补偿,现在查理先生,已经全权将此事委托给我,这不……”

    沙逊说笑着朝隔壁的几张桌子指了一下。

    “根据查理先生的要求,我请来了一些朋友作为见证!”

    肖炘韧眉头一皱,还是未明白沙逊的意思。

    “查理先生所要求的非常简单,适当的赔偿和公开道歉!”

    沙逊的笑容让肖炘韧心底升出一阵不祥的预感,他隐约猜出或各市地这赔偿绝不止是用适当来形容,还有就是公开道歉!

    沙逊依然面带着微笑,在他伸出个手指的时候,一直站在他身后的协理便从包中取出一份文件来。

    “这是查理先生提出的条件,如果肖先生和陈先生的同意的话,我想你们随时都可以去巡捕房接出陈先生!”

    刚一翻开文件夹,扫了一眼文件内容,肖炘韧脸色突然一变,脸色变得极为难看,看着沙逊时眼中甚至带着怒意。

    “沙逊先生,这……”

    强压下心中的不满,肖炘韧用尽可能平缓的语气说着。

    “也未免太过份了吧!”

    “肖先生,这是查理先生所答应的和解条件,如果你们拒绝的话,我想陈先生……”

    无视肖炘韧的怒意,沙逊微微一笑,

    “只能在监狱里蹲上几年!”

    中央巡捕房的监狱里,陈默然冷眼看着肖炘韧。

    “再说一遍!”

    “赔偿查理先生一两银子,另……”

    “一两!他**的一两!”

    未等肖炘韧说完,陈默然便已经骂开了,一两银子,那头猪真他**的能想起来!

    “老子,他**的不是户籍上,他**的他要这一两,分明是朝着自己脸上抽上一把巴掌,这龟孙子,我要弄死他个杂碎!”

    之所以愤怒,原因非常简单,李鸿章在京城已经和洋人达成了赔款协议,赔款是按照户部名录上的四亿五千万中国人,每人赔偿八国一两银子,而他却不在大清国的户籍上,自然的那一两银子却倒不了他的头上,可现在查理的那一两银子,恰恰把这四亿五千万零一两的名头按在了他的头上,这比让他赔上几十两甚至上百万两还让人难受。

    “狗日的,你告诉那个头猪,老子给他一百万两!让他**的滚蛋!”

    肖炘韧摇着头。

    “你知道他的用意,上海道对他们说过,你还未落籍,所以,查理才要了这一两!”

    “我当然知道!”

    吼一声,陈默然双目通红的看着肖炘韧。

    “未扬,还有其它的余地吗?”

    说不出话来的肖炘韧只是摇了下头。

    “余地,怎么可能还有什么余地,现在中央巡捕房门外,都已经挤满了各报的记者,只要你一出去,就……”

    “狗*养的查理!**他祖宗十八代!”

    愤愤的骂了一句,暴走中的陈默然直盯着肖炘韧。

    “不要理他,直接把我劫出去!”

    见陈默然又重提劫狱,肖炘韧却是摇了下头,从第一天他进了监狱,在这里说出那个主意后,肖炘韧就在考虑着这个提议。

    “然之,如果真那么干的话,甚至还不如直接上法庭判上了两三年,至少那样你不需要东躲西藏的,如果真劫了狱,到那时法庭便会有理想查封你的产业,包括产业公司,可以说,查理、沙逊那帮子人盼星星盼月亮的,就盼着你一怒之下生出这个念头来!”

    “那难不成真得要让我赔上那一两银子!让那个查理甩我一个耳光,又啐上我一脸口水!”

    “小不忍则乱大谋!然之,韩信若是忍不下那胯下之辱,又岂会有……”

    “这事没沦到你身上,若是论到你身上,我看你能说出这番话来!”

    坐在床上,双手抱着手,原刮光的脑门上的头已经有此扎手,插着那光洁的前额及脑后的辫子,陈默然的心里只剩下了恨字,可是不是这狗*的满清不争气,爷又岂会受今天的这般奇耻大辱。

    沉默,足足沉默了十数字钟之后,陈默然才抬起头,肖炘韧却被他通红的眼睛给吓了一跳。

    “赔他一两银子!”

    怒级的吼声在牢房里回荡着,肖炘韧不无苦涩的点了下头。

    在肖炘韧办完手续,陪着陈默然离开中央巡捕房时,中央巡捕房外是一场混乱,除去沙逊邀请的几家报社记者外,租界内的各家报纸均派了记者及摄影师。一看到陈默然走出中央巡捕房,闪光灯顿时齐闪,记者开始提出各种问题。

    “陈先生!看这边!陈先生!赔出一两银子后是什么滋味?”

    “陈先生!你是不是要说些什么!”

    尽管那些华文报纸的记者大都曾因陈默然因那牌子怒殴公董查理,而将他吹捧为“民族英雄”,可是现在,在陈默然付出了这个等同于羞辱的代价后,却并不妨碍他们为了职业的需要,在这个询问当事人,以便挖出新闻来。

    记者后面的最外围则是被警察拦阻的旁观者,他们中的很多人已经知道了,陈默然向查理赔了一两银子,并且登报至歉的消息,之所以围在这里却是希望听到陈默然说些什么。

    站在中央巡捕房的阶梯上,陈默然机械化地随着他们移动,感到头晕目眩,闪光灯照得眼睛刺痛。面对着各种各样的问题,看着周围人们的神情,突然间,他停住了脚步,直视着眼前的记者。

    “你想问我有何感想!”

    陈默然话声一顿,满脸尽是悲意。

    “只有一句话,个人强,国家弱,总是要吃亏的!默然今天所受之屈辱,均与国家积弱分不开关系,默然只有一句奉劝同胞,国人当自强!”

    话毕了,陈默然似是丢了魂般的拄着拐杖,由肖炘韧扶着朝那马车走去,直到上马车的时候,陈默然依然还在唇边喃喃着一句话。

    “一两银子!一两银子!”

    [奉献]

第97章 校长与主任

    夜临了,四周也静,船舱里偶尔可以听到江浪拍击船身出那阵阵涛声,在那拥挤的船舱之中,偶尔可以听到些许酣声,钟头前还在那里说笑的人们,这会都已经睡下了。

    此时在一间船里舱,一个女孩子正托着下巴看着舷外外的江中夜色,她神情哀怨,一副大家闺秀受到莫大的委屈的动人神态。

    望了望窗外,窗外有些明亮,江面上也是粼光交烁。

    啊,是月亮升起来了。舱里除去翠喜睡下时的的呼吸声及那偶从梦中传出的笑声,再也没什么动静,刘静璇轻轻地坐在桌旁,两只手支撑在下巴下,开始想着了自己的心事。

    “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想到报纸上的他身陷牢笼之中,刘静璇眉头锁的更紧了,这或是平生第一次,把这心思系到一个男人身上,虽心里还对他有些恼来,可不知为何,从他走后,她的心里就再也没放下那个人来。

    想着想着,也许是时间太久的缘故,也许是有些累了,一阵困意袭来,刘静璇心神也懈怠下来,便趴在桌上打起了盹来,迷迷蒙蒙中,她似乎处于一个颠簸不已的小屋内,随着那小屋的颠簸越过山溪大河,来到一座巨大的洋式庄院前。

    门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位穿着一身洋服的男人,那男子拄着拐杖走到屋前,轻轻地挑开了红色的门帘儿,然后将把自己从马上抱了下来。她急着想挣扎,浑身却没有一丝力气,她想咒骂那男子,可怎么也想不出来要骂些什么来。

    那男子抱着自己走进了那洋式的庄院里,走进了一个红彤彤的屋子,接着她看见了一个大大的喜字贴在床头和窗户上。

    天!是洞房!

    未等她反应过来那抱着自己的男子,这会却不知什么时候换上了一身新郎官的衣服,他的脸上还带着那坏坏地笑容,而且手不规矩起来,他摸着自己的胸脯,然后渐渐的下滑……直到……她羞急地低头要拿开那只手时,却现自己已经一丝不挂地躺在那男子的怀中。

    这个现不禁让她羞恼万分,正想着要将那男人推开,那人却抱着她飞了起来,白云从他们的身旁掠过,鸟儿在他们身旁萦绕,啊,真是美极了。终于,那男人和自己落在了一个陌生的地方,那个地方到处都是耸立的高楼,还有川流不息的洋马车,而在那大河上还有冒烟的铁船……

    不知什么时候,她站在街头,许多人指着她指指点点,似乎他们都在笑她、骂他。

    “没穿衣服啊!”

    她们的话让她害怕了起来,不禁想起那个男人,那个男人呢?她朝四周寻觅着,却再也没看到他的身影。而这会人们咒骂着越来越大了,一块飞来的石头砸在了自己的额头,好痛……

    “别,别,求求你们不要看我了……”

    惊叫着刘静璇一身冷汗地从桌上爬起来。

    “原来是梦啊!”

    刘静璇摸了摸头,依带着些恐意。这会她可真后悔为什么自己非常和爹爹一起来上海了。

    “羞死人了,竟然做这种梦!那臭男人,若是让我再碰到你,看姑娘我不抽了你的筋,扒了你的皮!”

    想起了梦中的那个罪魁祸,刘静璇面红耳赤的咕哝着,可是想来想去,她却怎么也想不起那个梦中的臭男人到底是怎样的模样来,可是却记得那拐杖。

    “难不成是那瘸子!”

    虽是面红耳赤着,可想到那瘸子那次的无视,却只让刘静璇心里泛起异样的味来。

    “臭瘸子,你再敢对我不敬,看我怎么收拾你,哼!……你在想什么!”

    说着话,却又浮现起那日被他强亲的景来,只让刘静璇忙啐了一口,面红耳赤的躺到了床上,刚一闭上眼,那瘸子的坏笑却又浮现在她的眼前,出奇的梦中的她却又露出丝甜笑来。只有月亮映在这狭窄的船舱里。

    大海渐渐的在身后隐退,西丹丸邮轮乘风破浪的在长江口掀起阵阵泛着白沫的浪花,转弯驶进了吴淞江,夜幕下,被幕色笼罩下的是那个让世界各地冒险家心醉向往的大都市——上海!

    此时纽永建就站在西丹号的船头甲板上,距离上海越近,他就越觉得自己已经热血沸腾了。徐徐的海风让他想起了很多,想起了这片土地所经历的磨难,同样也想起了那个被他视为老师的人,想到了在船出港时,他在报纸上看到,上海大亨陈默然在中央巡捕房门外说出的那番话。

    “只有一句话,个人强,国家弱,总是要吃亏的!默然今天所受之屈辱,均与国家积弱分不开关系,默然只有一句奉劝同胞,国人当自强!”

    纽永建那张坚毅的脸庞上浮现灼热的酡红,从那番话里,他知道自己的那位老师变了!面色坚毅内心却漏*点彭湃的纽永建,眼着那亮着灯的外滩,似乎从那灯光闪烁中看到了未来,一个风云滚动的未来。

    “我来了!”

    “嘟……”

    靠上码头时,西丹丸的汽笛声音在黄埔江的上空回荡着……

    “咣啷!”

    器皿摔碎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只令外间经过的佣人惊的一跳,但是却谁出不敢进去。

    即便是瑞莎管家,在听到房间里传来的玻璃碎裂声和咆哮声,也只是皱下眉,什么都没说。

    少爷在外头受了奇耻大辱,陈府上下都已经知道了,即便是他们不看报纸,出府时也能从旁人的口中听到“陈瘸子赔银一两”、“载报道歉”的传闻,在上海的地界上,对少爷的评价也是分成了两边。

    一边认为他是软骨子,向洋人服了软,而另一边却是认为,不是他陈瘸子骨头软,是这大清国的骨头软,累得他陈瘸子跟着受辱。可无论外头如何说道,有一个却是事实,陈瘸子遭了奇耻,受了大辱。

    自从来到这个时空后,就顺顺当当未受任何打击的陈默然,只要一想到自己的一两银子,赔给了那查理,甚至被查理树在街面玻璃窗内展览,下面还挂着“产业公司陈瘸子所赔”的牌子,陈默然心头就是那个堵。

    “狗日的满洲奴!”

    摔了玻璃酒瓶后,已经烂醉陈默然在骂完查理后,又接着骂起了那满人来。

    “狗*养的建奴,你们他娘的没骨头,害的老子跟着遭罪!”

    说着话时,躺靠在床边的陈默然又是一仰头。

    “一两银子!”

    一声嘶哑的嚎啕声从他的嗓眼里吼了出来,他心痛的不是一两银子,心痛的却是自己的脸面,悲愤的却是他遭受的这般奇耻大辱。

    这会的陈默然头上已经没了那副猪尾巴,有的只是一剃光了的脑袋,这是他在回家后,自己个用剃刀剃的,为了刮出这个光头,他甚至在头上划出了十几道口子来。

    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走到破碎的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陈默然的那张醉脸上却是挤出一丝冷笑来。

    “你到底还是和他们一样了!”

    曾几何时当在报纸上看到,人头陪一两银子的报道时,他甚至还自许过“与他无关,别人赔,他陈默然没赔”,可是现在,无论是他否愿意,他和四亿五千万中国人一样,陪了洋人一两银子。

    一两银子,曲曲的一两银子,彻底的击碎了陈默然最后一丁点尊严和那虚假的伪装,即便是留着那辫子穿上那马褂时,他偶尔还是会在心里对自己说,这只是外表的相像罢了,骨子和他们却是不一样的。

    可那不一样,不过只是他所谓的不一样罢了。

    虽是醉着,可面上却带着冷笑陈默然还是摇晃着走了浴室,拧开水龙任由喷酒的冷水冲击着身体,从头到脚的冷水让他清醒了许多,身上浓浓的酒味也淡去了。

    愤怒也好!懊恼也罢!

    都已经于事无补了,双眼盯着光洁的瓷砖,陈默然表情却的严肃而森冷起来,那一两银子彻底的把他的面子剥去了,可也同样的,让他彻底认同了这个时代,认同了自己的身份。

    冰冷的水落在身上时,陈默然却是在那闭着眼睛喃喃自语着。

    “非暴力无以阻止希特勒的铁骑,谈判不能让基地组织放下武器,我们说武力是必须的,这是狡辩,而是以史为鉴!”

    人从来如此,人的锐变是因事物和环境的改变而变化,陈默然如此,在这个时代中很多人都是如此。身为一个做假钞的,原本他从未想过自己可以去救国,他也没有那个觉悟,做假钞是杀头的买卖,在那个时空中,他一直用马雅可夫斯基的“当你走头无路的时候,你还有最后一条路走,那就是犯罪,永远记住,这并不可耻。”,说服自己走那条不归路。

    而在这个时代,原本只想让自己过点好日子的他,却一点点的被环境改变着,环境和遭遇把他心中那点潜藏的觉悟激了出来。即便是在续上那辫子,那奴隶的象征让他愤怒时,而生出谋反之心时,更多的却也是为了利益,对于他来说,或许什么都没有个人的利益更为重要。

    但直到这一两银子之后,他便再也无法控制让自己冷静下来,去面对那一切。过去或许他更看重的是自己,而现在,这一两银子,却告诉了他一下现实,作为一个中国人,总要做些什么!

    大踏步的朝着书房走去时肖炘韧的脸上带着笑容,终于在与酒为伴两天后,陈默然还是走出了他的卧室,吩咐下人做了一顿饭,然后又让人通知自己去他的书房。

    在肖炘韧进书房后,看到陈默然正坐在圈椅里看报纸,报纸摊在桌上,手指却轻轻敲著书面,在书桌上还有厚厚的一叠报纸,只是撇了一眼,肖炘韧便知道这些报纸都是过去两天的旧报纸。

    “坐!”

    头未抬左手一指面前的椅子,陈默然说了句。

    他的话声伴着浓浓的酒味扑面而来,肖炘韧一皱眉,什么都没说。

    “现在我陈瘸子算是臭名远扬了,四亿五千万零一两!那一两是我出的!”

    一收报纸,陈默然盯着肖炘韧说道。

    “都是记者们的胡言乱语,你别放在心里去,大多数报纸还是为你叫着好的!”

    肖炘韧不无谨慎的说道。

    “他们说的是实事不是吗?”

    说出这句话时,陈默然抽出了一根香烟,也未让肖炘韧便自己给自己点上了。

    “事实是不容辩驳的,不论我有什么样的理由,总之,那一两银子,我陈默然是没逃掉!”

    在肖炘韧对陈默然依然纠结着这一两银子时,陈默然的视线投向那扇红橡木门。

    “未扬,我可以告诉你,原本,我一直想着,只要他们不逼我太甚,我会等下去,忍下去,等着那一天的到来,时机成熟时,自然一切都会水到渠成。到那时我们再动!”

    视线有些不定的陈默然脸上露出些嘲讽的味道,似乎是在嘲笑他自己。原本他的想法非常简单,忍着、等着,用十年的时间去打造一个属于自己的工业实业帝国,在未来的十年中以浦东金融中心作为龙头,筹集资金,以马鞍山至淮面为轴心,展冶金、煤化工业,借助辐射效应,在江苏、安徽、浙江、江西建立自己的家底,长江的水利、沿海的航运,便捷的交通将有助于这个梦想的实现。

    最终在十年后,他的产业公司和他陈默然,将是四省中财力最强、名望最高之人,一但武昌起义打响,四省产业公司厂矿武装立即与新军安插的内线共贼共同动响应,到那时可以说是一兴定乾坤。

    有产业公司的财力作为支持,四省产业公司厂矿武装、部分新军作武力,两者握于手间,大总统之位必非他陈默然莫属。

    这是代价最小、成功率最高的计划,同样也是最合算的投资。但这个只不过是在南京时,于陈默然心中初成,还未待详细计划时,这一两银子的赔偿,还在那立于柜中的示于南京路的一两银子,却把陈默然给彻底打醒了。

    “原本,”

    陈默然脸上冷冷一笑。

    “按照我过去的计划,我有十成把握能一举定乾坤,可现在!我不愿意等了!”

    过去的计划?肖炘韧满面尽是不解,陈默然从未提过他的计划,在肖炘韧的印象中,陈默然只是隐约提到过,要用十年时间作准备,时机成熟时自可动。至于如何准备,至少在肖炘韧看来,还未有成形的计划,毕竟现在展产业公司才是根本。

    有了银子,自然就有了一切!可现在陈默然却说他不愿意等了。

    “那一两银子,彻底把我打醒了,这个国家已经到了这份上,如果我们再不奋起抗争,或许等到十年后,我们真要面临亡国灭种的境地了!十年太久,只争朝夕,”

    站起身的陈默然反倒在那里危言耸听了起来。

    肖炘韧在内心里哆嗦了一下,却是点了下头。

    “我还是那句话,无论你干什么,我都会跟着你!做你的马前卒!”

    双眼盯着肖炘韧,醉酒的头痛让他揉了一下的太阳穴,随后又狠狠的吸了一口烟。

    “我进去之前,曾让吩咐张靖把那批枪弄了出来,现在我们手里有了枪,我准备……”

    “然之,现在时机并不合适!”

    或许是因为紧张的缘故,肖炘韧的嗓音颤抖了,几乎是惊呼着站起身,看着陈默然,他不会现在就要动手吧。

    “未扬,你别急,我曾对你说过,我陈默然不做无把握之事,过去如此,现在依然如此,我的意思是,当初我只准备弄一支几百人的队伍,先练着反正我们有十年的时间,可现在我却不是这么想的,我想把咱们的工程队拉出去,当然还是会给公司留些人,毕竟不是所有人都会带走。”

    说得气都喘不上来的陈默然深呼吸一口,然后走到桌边在烟灰缸里按灭烟蒂,又点燃了一根。

    “我准备再寻些教官,然后把这些工人带上岛!”

    “上岛?”先是有些诧异,但旋即肖炘韧便明白了陈默然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把人带上岛训练!”

    手夹着卷烟的陈默然点点头,像是想起什么一样,走到书柜边取出一份地图来,这是前主人留下的地图,虽说是一份英文中国地图。

    “未扬,你看这里,”

    陈默然手指着地图的一个小黑点。

    “从黄埔江过金汇港,正好可以到达这里,大约也就是几十公里的样子,一个来回不到一天的功夫,我想让你出面把这个小岛给我买下来,这岛不大,岛上的住户想来也不会多,就大6给他们买些田,把他们全迁出来。”

    这时陈默然的脸忽然阴沉了,眼神也显得有些冷厉,如果到那时岛上的人不愿意迁出来,那也就别怪他心狠手辣了。

    “这个岛不靠近航线,在上面训练部队不会被外界察觉,我准备把咱们的工程队,至少拉上去六百人过去,在岛上进行训练,以后公司组建工程队、护矿队时,都可以拉上来一批,照着年把几个月的训练。”

    “嗯!这个主意不错!”

    点着头肖炘韧用沉静而坚定的声音说,在荒岛上训练军队的确不会引起外界的注意,而且这地方离上海,说近不近,说远不远,距离上也正是好处。

    “上次,你对我说,咱们办一所学校,我已经想好了!咱们办一所学校!”

    提到学校时,陈默然眼中涌现殷切的目光来。

    “我准备在黄埔江边办一所体育学校,对外名为培训体育人材,强身健体,提升国民体格,可对内却是为培训军事人才,至于学校的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黄埔体育学校!”

    突然他又转脸看着肖炘韧,原本严肃的面上却是挤出了笑来,至于笑的原因恐怕也只有他自己才会知道,这个“黄埔”的大名对中国近代史的影响之深,在那个时空中如此,而现在也同样如此。

    “未扬,这所学校,我当校长,你嘛!就来当教授部的主任!”

    “我……”

    瞬间肖炘韧便被陈默然的话给惊呆了,他涨红着脸喃语着甚至不知应该说些什么。

    “我……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当好,而且,我……还有公司……”

    他突然不知为什么急忙补充了最后这句话,再一次,他生出了一种赶鸭子上架的感觉来。

    [奉献]

第98章 皆是亡国之人

    沿着那条大路,纽永建走了没有多远,就看到路边有栋相当豪华的花园洋房,两扇大大的黑色铁门,高高的围墙,修剪得像一个个小亭子似的树冠从围墙顶端露了出来。围墙里有栋两层楼的建筑,外壁上贴着讲究的花砖,有美丽的壁灯以及别致的圆形窗子。

    那围墙的铁门上挂着一块黑底金字的牌子。

    “陈宅”

    “我们到了!”

    纽永建一回头,笑看着身后的众人。

    “孝直,我等就这般冒昧来访,会不会……”

    “不会,先生是位性情之人,绝不会在意的!”

    门铃摇响时,在陈府主宅的书房内陈默然看着端站着的张靖,已经有长达数分钟未再一言,只是冷眼看着他。

    而保持开步站姿的张靖后背却是豆大的汗滴淌着,老板的沉默和逼视反倒让他感觉紧张不已。

    “哼!”

    一声冷哼打破了书房里的沉默,陈默然冷眼一抬。

    “二十二条人命,张靖啊张靖!这般心狠,怕不是孔夫子所教吧!”

    汗滴顺着额头滴下,老板的冷语让张靖心头一颤。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张靖所为,皆是为老板分忧!”

    “杀人也是为我分忧!”

    “人总是要杀的!”

    虽头未抬,但张靖的语气却带着十足肯定之意。

    “老板,若是不杀人,那批枪就会被麻子一伙污夺,杀了麻子,虽保住了枪,可留着那些人,保不准有一天会走露消息,杀一人是杀,二十人也是杀!”

    盯着依然低着头的张靖,虽目带冷意、面带厉色,但陈默然心底还是叹息这人的果断,更多的却是惊于此人的转变,只不过短短数日,他便不再是那个读着圣贤书做着苦力事的人。

    内心里,陈默然欣赏他的转变,有些事情总是要有人做,但像这种人必须要适当的敲打之后方才能为自已所用。

    “哼!还有二十几人,若是有一天,消息从他们嘴里露出去!”

    老板的话,只让张靖心头一颤。

    “若老板不怪,靖自会解决此事!”

    “怎么解决!”

    一声质问从陈默然嗓间涌出。

    “杀!”

    果然不出所料,在张靖吐出这个字时,陈默然在心底冷笑一下,这张靖的果断和心狠手辣远过自己的想象,这种人若是收服不了,无疑于在身边放条毒蛇。

    “那还有一个活着的呢?”

    冰冷的声音只让书房瞬间冷下数度来,听着这话张靖双膝一软差点没跪下去,还有一个活着的,可不就是指着他!

    从进书房后,就一直低着头张的张靖抬起头,看着面前的老板,目中带着些悲意,张张嘴,虽嗓子眼里带着涩意,可还说了下去。

    “若是老板不放心,靖自会结果了自己的小命,还请老板念在张靖些许功劳的份上,每月给家中老母送些银子,让她老人家……”

    “咣!”

    一只转轮短枪却在这时扔到了他脚下,看着那黑亮的短枪,张靖心下只是一紧。

    “你放心,你走后,陈某定会差人照顾你家中老母,每月三十两银子,逢节时,陈某也不会亏待令堂!”

    冷眼看着张靖,陈默然用平淡至极的口吻说着。

    看着脚下的枪,张靖的心里可以说是掀起了一阵阵的惊涛来,后悔,或许吧!面对这种结局谁不会后悔呢?

    盯着枪看了长达几十秒钟后,张靖才弯腰拾起枪来,枪入手冰凉只让张靖露出些悲笑,拾起枪后未看枪,却看着面前的老板。

    “望老板守信!”

    话声一落,眼睛猛的一闭,枪抵于太阳穴,面色狰狞中,食指用力一扣。

    “叭!”

    金属的撞击声在书房里回荡着,鬼门关里走了一圈的张靖却依还闭着眼睛。

    在他扣扳机时,陈默然却笑了,这个人他收了!见张靖依还站在那闭着眼睛,便起身走了过去,从他的手中取过手枪。

    没装子弹!

    愣愣的回过神来的张靖看着面前的老板,老板却是面带笑容的看着他。

    “好!从今以后你就跟着我吧!”

    直到这会听着这句话,张靖才算是明白了老板的用意,他是在试探自己,想通这一点后,张靖背后冷汗反而冒的更甚了,若是……

    双膝一软,张靖跪到了地上。

    “谢老板不杀之恩!张靖的这条命从今以后就是老板的!”

    “张靖,我说过,我不喜人跪,只要你有忠心,这条命便是你的!”

    话时陈默然唇角一扬,下话却未说出来,张靖是明白人,岂会不知老板的意思。

    “靖今生绝不负老板信任!”

    叩了一个头后,张靖才站起身来,他知道自己这条命从今以后不再属于他自己。

    这时书房外传来了敲门声,看了眼张靖,陈默然淡吩咐了一句。

    “去帐房支两千块钱,一千块分给兄弟们,另一千……令堂苦了一辈子,也是时候享福了!”

    “谢老板!”

    富贵险中求,这不正是他所求的吗?

    几分钟后,一进陈氏花园,众人眼中就流露出些许异样来,任谁都能看出这是一座占地颇广的花园,中间留着宽宽的、供马车进出的碎石道路。路旁两排修剪整齐的冬青沿着水泥路的两边栽种着,就像是两面矮壁一般。

    偶尔道路分有些分叉,那是通向规格稍小的别墅的道路,一眼看去,这陈氏花园给人一种整洁、清爽,和豪华的感觉,终于,走了一会后,一行六人便走到了主宅,这是一座石质的欧式宫殿式建筑,大门台阶两侧各卧着欧式石猴。

    走上几级台阶,六人便置身在一间华丽的堂厅中了,堂厅上吊着华丽的水晶吊灯,未等他们回过神,就听到引他们进来的仆人。

    “纽先生,这边请!”

    又走了几步,他们才算是到达客厅里。客厅中铺着柚木地板,一套亮色欧式的沙,沙前是厚厚的红色地毯。客厅两面是落地的玻璃窗,垂着白纱的窗帘。另两面墙则是原始的红砖砌成,挂了幅欧洲的风景油画。客厅的陈设和花园与这座宫殿式建筑一样,到处都透着富丽有余的味道。

    拄着拐杖的陈默然这会已经从楼上走了下来,面带笑容的看着这客厅里的六人,方才佣人通报纽永建来了,他还有些不太相信,毕竟从南京回到上海后,他曾听王爷提到过,这纽永建来时自己并不在家,王爷按照自己的交待,给了他五千美元。

    若是说他这来这是为了打秋风,陈默然却是不信,他带着五个朋友过来,显然是有他的用意。

    “孝直!”

    并不大的话声,从坐立不安的六人身后传来,纽永建一行忙回身,便看到拄着拐杖走客厅陈默然。

    “见过陈先生!”

    其它五人虽惊于陈默然的年青,但依如纽永建一般毕恭毕敬的行起了礼来。

    “孝直,实是抱歉的紧,上次你来府上时,默然于南京筹办铁矿、铁厂琐,还望见谅!”

    “不敢!不敢!”

    陈默然的客气只让纽永建忙恭行一礼。

    “先生是有大志向之人,自无我等闲人之闲!今日永建冒昧携友来访,实是打扰先生!”

    “孝直,瞧你说的!这几位是!”

    陈默然说着便走进了客厅。

    “秦毓鎏见过先生!”

    “叶澜见过先生!”

    “张继见过先生!”

    “史久光见过先生!”

    “蓝天蔚见过先生!”

    五人一一和陈默然见个礼后,纽永建才开口说道。

    “先生,他们五位皆是永建在日本留学好友,恰逢暑假,便与永建一同拜访先生,以谢先生当日解囊之举!还望先生勿怪!”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们从坐船来上海前,已经从报纸上看到陈默然出了狱,自然的也无需他们行营救之举,那时船票已经买了,便仍来了上海。

    “坐!快快请坐!”

    右手指着沙,在六人未坐下去时,陈默然便率先做到沙上,这个礼字,主人未落坐客显是不会坐下的。

    “阿乌,上茶!”

    吩咐佣人时,陈默然回头看着纽永建,未等他介绍同行的朋友,倒是先抱起歉来。

    “朋友上门,岂有怪的道理,默然我朋友不多,正寻着怎么认识诸位仁杰!”

    话时陈默然朝着最后一个报名的蓝天蔚看上一眼,对于这个人,他多少还有些印象,只是知道他曾是辛亥**功臣之一,至于其它倒也所知不详。

    这会佣人便送上了七个茶杯和一壶茶,杯中带来一阵新茶的清香,陈默然端起一杯茶来,白瓷杯里绿色的茶叶把整杯水都染成了淡绿色。

    “诸位,请用茶!”

    此许寒暄客套后,陈默然却笑看着纽永建,若是说他们只是为了一个谢字不远千里从日本来自己这,他却是不信,尤其是看纽永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更是在心里笑了下。

    “先生,那日江船受先生之教,永建冒昧,擅将先生之教,以偶遇谈话文章于启智杂志,还望先生莫怪!”

    犹豫着纽永建取出一本启智杂志创刊号来,双手奉到陈默然的面前。

    接过杂志后,陈默然惊讶的看着封面上江船,油墨印刷的杂志很是简陋,翻开杂志,却在第一页便看到简短的编者序。

    “此刊创刊之要,是为启智,启民族之觉!开民族之智……”

    再翻两页,便看到被纽永建加以润色的《江船夜话》,

    偶遇拐杖先生……

    “先生,尚且不知,此文表后,先生之名,可谓是名震东洋,东洋学者不无惊叹,先生一语解支那百年之惑……”

    支那!

    秦毓鎏的话只令陈默然一皱眉,支那字眼间的辱意,这个时代的人或许还不能体会,现在的中国汉人,特别是中国的**家,对日本称中国为“支那”,不但不生气,反而还有几分感激。汉人处于异民族的统治之下,日本暗中支援中国**,一时间日本成为中国**家的乐园,同盟会、光复会等反*政*府组织都是在日本组建的。

    很多汉人来到日本的头两件事就是:第一是剪辫子,表示不再效忠清廷;第二是自称“支那人”,拒绝承认自己是“清国人”。由于那时“中国”这个词还没有被公认,所以很多**家直接借用日本式称呼称自己是“支那人”。

    现在很多中国的**家使用“支那”这个词称呼自己,亦说明那时日本使用“支那”称呼中国,不但没有贬义,反而含有对中国汉人的尊敬。如果日本人按照中国的正式国号“大清”,把中国人称为“大清人”,把中国话称为“大清语”,对于汉人来说,反而会感到被侮辱了。

    但是辛亥**之后,中国的正式国号从“大清帝国“变成“中华民国“,由此而引了中日之间的“支那“争论,支那也由此成为侮辱之启。

    也正因如此,虽然反感那个字眼,但陈默然却也只是一皱眉,却未说什么。

    听着六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自己的那番话,在日本引起的轰动,日本人的惊讶和国人**者、维新派甚至因自己的言语陷入争吵,又各自以此为武器于报间杂志争论,陈默然不禁有些哑然,这未免有点儿太不可思议了。

    望着一直微笑不语的陈默然,始终未一言的蓝天蔚的开口提出了困惑自己数月的一个问题个问题。

    “敢问先生,何谓**成功了,共和不一定会来,共和来了,国家不一定会富强!富强了,国家不一定会民主!”

    笑看着蓝天蔚,之所以说出那番话,并不是陈默然的见解,而是窃他人之果罢了,面对这个问题,他微微一笑。

    “法国大**可为前车,法国大**尚有数十年启蒙之育,我国**数千年,民众启有共和之念!可即便是法国**,巴士底狱的陷克,国王王后被送上了断头台,接着呢?等待法国的只是一片混乱和血腥的屠杀罢了,至于那些为了这场理想之争、,明天之争而付出生命的小人物,他们倒在政党、**家、政治家、军阀、党魁、知识分子、大商人们叱咤风云的舞台上,最后呢?法国**,**出来的只是一个拿破仑罢了!”

    “拿破仑,那也是强大的法国啊!”

    史久光一声轻语,只让陈默然一笑,将手指向史久光,他已经代替陈默然回答了问题。

    “可……先生曾说过,从没有终极目的,有的只是社会进步!共和正是世界进步之象征!”

    作为军人,蓝天蔚本就不善政辩,可却依还喃语着用陈默然的的话去反驳他,正像在日本的维新派与**党之争,争来争去却陷入一个怪圈中。

    而这个怪圈,却是陈默然那日在船上留下的怪圈。

    “那么,除去美、法国两共和强国外,美国以南皆为共和国,那些南美国家共和后,又是什么模样?”

    笑端着茶杯,陈默然请六人喝着茶,同时品味着新茶的悠香。

    “共和或许是进步的象征,但共和并不见得是一用即灵的良丹妙药,如**一般,也是非一用即强的灵丹妙药,如其是一用即强的灵丹妙药,那么岂会有南美诸国假共和之名行**之实的总统,又岂会有连年军变,诸国国事衰弱。”

    “那若是以先生之见,岂不是要弃**而行维新之实!”

    蓝天蔚的声中抑着些不满,果然正像一些**者所说一般,“拐杖先生”是个伪**者。

    “如维新可救中国,我选维新,而且暴力**的破坏!无论是**或是维新,最终目的都是共同的,社会的进步,国家的强大,才是最终目的!”

    陈默然的一语只令六人一惊,同时心中又似涌起一阵火来,即便是纽永建脸上出露出些许不满,他根本没想到他心中视为已师的先生,竟然会说出这番话来。

    六人的不满与冷哼,却是让陈默然笑的一下。

    “那看来以先生之见,我等是要做那清国奴了!”

    秦毓鎏冷哼一声,张继、叶澜等人满面尽是不满之色。

    微笑着放下手中的茶杯,陈默然朝着沙上一靠,似是提醒众人一般的摸了下光光的还带着些疤痕的脑袋,六人的视线也移到了他的光头上。

    “恐怕你们误会我的意思,我是说如维新可救中国,敢问诸位,今天的大清国是中国吗?”

    话至处,陈默然一摇头,面上露出些悲色。

    “非也,自甲申起,我中华已亡国二百五十七年,思思崖山甲申不悲者,其人必不忠!默然是亡国之中国人,我是汉人,又岂会是那清国人,更何况在他们的眼前,我这汉人不过就是他一家一姓的奴才罢了,国都亡了,我又谈何维新,又维新谋强那国?”

    六人这时才算明白陈默然的意思,原本面带冷笑与嘲讽的秦毓鎏却是愧,手一抱拳。

    “毓鎏孟浪,还请先生莫怪!”

    面对秦毓鎏的道歉,陈默然却摆了下手。

    “怪什么?有什么好怪的!我等立于世间,皆是亡国之人,若是还彼此还因言论信条之别,怪来怪去的,又怎能行光复汉族,还我河山之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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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织网(万字更新!求月票!)

    “……又怎能行光复汉族,还我河山之举!”

    客厅里同时一静,六有看着陈默然,眼中尽是不可思意,在他们诧异的功夫,陈默然却径直为自己点上一根香烟,同时未忘记指着桌上的烟盒作个请字,他们六人依惊讶的时候,他却继续说了下去。

    “默然认为,现在维新派和**派的争论实在是荒谬至极,康梁等维新派所出均系保全满清异族政权,而**派却又假以唯**才能救中国之误区,一味强调**之破坏主义,而部分同胞虽拒绝承认满清,却又不赞同**之破坏主义。请各位恕默然无知,以默然看来,当今中国之第一等大事,绝非陷种种主义之争。”

    指间夹着香烟,皱紧眉头时陈默然的神情中透着此许凝重。

    “建虏窃居中原已达数百年,面对危局每每所思所想皆为维持其一家一族之统治特权,长达数十年为何洋务之举未向日本一般动及根本,恐与其维一家一族之心不无关系,立宪也好、变化也罢,最终,汉人必因而获其权,防汉如防贼,历来建虏皆是如此之心,更何况我等汉人于建虏心中皆为家奴,奴才又岂能获其权,所以才有了量中华之物力,结友邦之欢心之举,由此可见,即便时至今日,建虏所思所想仍为如何维持他六百万建虏之统治。每每思及今日之危局,默然皆想,如若鸦片战争生于明末又会引何等变故,只恐战争一败,我民族政权早已派员留洋,考察变法谋强之举了,如日本一般,他们的维新、变化从不需担心,民族政权被异族颠覆,而建虏以异族统汉却有此之危!”

    这一会,整个客厅里只能陈默然的话声,六人只是静静的聆听着他的讲述,陈默然的声音不大,低沉的声音却又如布道一般,以至于六人听着这番话时,表情随之越凝重,以民族立场分析时局,是当今**者之常事,六人虽不觉惊讶,但陈默然的讲述被吸引住了。

    轻吐着烟雾,陈默然却作出一副痛心疾的模样。

    “康梁道唯维新变革方能解中国亡国灭种之危,**派又言唯**推翻满清方能救中国亡国灭种之急,可又岂知中国已亡国灭种二百五十七年之久,我等四万万同胞沦六百万异族奴役已达二百五十七年!身处奴役之间,恐没有任何事物能与谋民族解放之举更急迫之事了!”

    情绪往往带有感染作用,在陈默然露出痛心疾的模样时,六人眉间皆是这般模样,六人所悲所痛与陈默然的帮做不同,他们所悲所痛一为民族二为时局。

    “先生,那以您所见,即没有任何事物可及民族解放,那民族解放之后,总是要建国的,莫非……”

    未等张继把话说完,陈默然却摆了下手。

    “几千年来,我国人从来都是被他人所左右,这片土地上升斗小民,又岂曾由自己选择未来!”

    摇头的同时,陈默然看着眼前六人。

    “几千年来了,我等小民,不过只是纳税之羊尔!现在更为捐纳之羊,异族奴役之隶!数百**者高唱共和,其行为又岂是民主共和之举?非也!数百人岂能替四万万五千万人做出决定!我等又岂能决定他人之命运!如此,又与建虏为一族之私决定我族之命运又有何区别?”

    在六人面露惊色时,陈默然却浅尝一口杯中已凉的茶水。

    “于默然所见,即以民族起义为重,那我等就暂时抛弃主义、见地之争,全力谋求民族解放之举。待民族解放之时,那时,国家之未来可交由四万万五千万同胞选择,民族解放之日,即是民族选择之时,这个国家的道路和未来交给这里的人民去选择。”

    惊讶的表情从六人的脸上涌现,他们或者是**者,但六人所信却截然不同,他们对**的理解是各种各样的,但正像陈默然说的那样,他们在内心里多少的存在着“为他人做主”的思想。

    “在这场民族未来的决战中,最多的却是那些为了这场理想之争、,明天之争而付出生命的小人物,在政党、**家、政治家、军阀叱咤风云的舞台下,他们是渺小的配角,他们所求的无非是俗世幸福,但正是他们去成就历史。即然他们去成就历史,为什么,就不能够决定未来呢?为什么,就不能够让我们的民族大众,去决定我们的未来究竟走上何种道路呢?”

    两个反问问于六人心间,只惊的六人心头一颤,看着陈默然的眼神也生了些许变化,如果说是在昨天,正像他于江船所说那番话一般,或许还介于**者和伪**者之间,而现在他们总算是明白了陈默然,他不是**者,又有何伪**之名。

    但他的胸襟却又远非那些**者所能相比,**者尚曾将关于门中去决定民族的未来,而他却坦荡的直接把未来交给这个片土地上的同胞去决定,所谋仅只为民族之解放。

    “先生,您曾说过同胞麻木不仁,他们又岂能决定国家之未来!”

    秦毓鎏犹豫着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那么以你之见,**后,共和了,又是何人决定国家之未来呢?既然共和了,民众可以决定未来,那么为什么民族解放时,我等民众就不能决定这个国家的未来呢?”

    一声淡淡的反问,却只让秦毓鎏哑哑说不出话来,他的哑口无言却只是让陈默然在心下一笑,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先生坦荡,我等实是难及!”

    终了秦毓鎏略显愧色的抱拳叹道。

    坦荡!真的坦荡吗?

    从决定走上这条路开始,陈默然就从未想过让自己混为这个舞台上那渺小的配角,也未想过用自己的身体去为**家成就去铺路,那绝不是他的选择,所谓的选择交给人民,无非是他的一些旁样心思罢了。

    面对秦毓鎏的的愧色,陈默然只是笑摆下手。

    “所以,对默然来说,默然不会陷于**之口舌之争,于默然看来,现在唯一所需之事,就是练兵筹民族解放之举了,至于未来,还是交给人民去决定吧!我有我的使命,我们的人民有他们的权力!”

    瞬间陈默然的形象随着他的这番话高大了起来,六人似乎看到了一个真正的为民为国之士,没有**家的空谈,没有政治家的野心,有的只是对民族的忠诚。

    夕阳下,被红霞笼罩着的浦东,连大地都被太阳染成了红色,那不过是刚划出道来“公路上”,就扬起了一阵阵烟尘,泛着土腥味的尘土飞扬中,时而传出一阵阵口令声。

    这近千人跑步的场面,浦东地界上的农户大都已经已以为常了,产业公司下属的筑成建筑公司工程队,每天早晚跑上十里地的“集训”,初时还曾上过报纸,那会还有人会好奇一下,可现在,时间长了,倒也见怪不怪了。

    产业公司的解释很清楚,平日跑步、锻炼保持体能,只有强健的体魄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建筑工程,德怀孤儿院那两栋不到两月盖起的大楼,可不就是明证嘛。

    对于外界来说,人们早已经习惯了这种“保持体能”的跑步,可是对于工程队内的那些穿着白衫、蓝裤的工人来说,这十几日,他们却是越的不能习惯这种“保持”了,过去,每次十里地或十多里地的跑步是空着手,可这十几日,公司却给他们一人了个双肩洋包来。

    那做皮鞋的牛筋绳缝的帆布包,刚到大家手里时,大家伙可不是好一阵高兴,可接着当天晚上,就没人能乐起来了,各小队队长了话来,每人包里装上十块青砖。

    当天晚上,一千九百多号人,人人当晚都背着包,包里没装旁的东西,就是十块大青砖,差不多四十斤的样子,晚上跑步回到营地里,大队长们是逐人清点砖块。结果那天晚上可是惨叫连连,三百多号人因为耍滑头扔掉几块砖,被刑了鞭。打那天起,自然的再也没有敢托懒打滑。

    “呸……”

    吐一口嘴里的吃的灰,董皓天只觉嗓子眼里似要冒出了火来,十四天了,自从十四天前,领了这帆布包开始,噩梦般的经历便开始了,每天都要背着这四十多斤重的东西跑了二十里地,无疑就是一种折磨。

    “狗日的!已经第二圈了!什么时候是个头!”

    虽心里恨着,可脚下却未这下来。

    “老板吩咐了,今天第一名的晚上回去加餐,红烧肉、白米饭可尽的吃啊!”

    同样累的喘虚虚的危泽跑在队伍的中间大声喊着,用红烧肉激励着这些已经累的够呛的人了,今天跑的并不是十里地,而是二十里地。二十里地虽然远些,但咬咬牙总是还能挺住的。

    “嗒……嗒……”

    当千双脚随着班长、小队长、大队长的呼喊声的而开始跑动时,近千双有力的双脚踩踏着地面出的声音像重鼓一般憾着人心。

    从望远镜里看着那慢慢散开的队伍,陈默然轻叹一声,便直接转身进了大门,这是第二圈了,这一圈下来正好十公里,但是成绩并不像他想象的那么出色,甚至于原本整齐的队伍也在一圈后变得凌乱起来。

    “先生,这就是你的兵?”

    纽永建、蓝天蔚等人看陈默然,不无诧异的问道。

    这些天他们的日子过的很惬意,成天和陈默然谈着民族、国家、时局,总之所以好不尽性,陈默然说带他们来看看自己的队伍,可他们却未想到所谓的“队伍”,竟然是支工程队。

    朝木台走去的陈默然摇摇头。

    “现在还不是!”

    见这些人有些不解,陈默然便开口解释了一下。

    “这些人里头,不可能所有人都能从建筑工人变成合格的兵,等他们跑完回来之后,我会挑选一些!”

    “先生的意思是用跑步淘汰一些人?”

    “不全是!”

    摇头笑看着眼前的这六人,陈默然坐在木台的椅子上,整个工程队有两千多人,可现在留在这里的只有一千人,甚至剩下的人,一早就被打到了马鞍山和淮南的工地上,还有浦东的小工地上,这一千人中,将会择优选择一批人上岛,什么事情总要分个先后。

    “这些人,即便以后训练的再好,也还是兵,对于军队来说,军官才是灵魂,军官,我没有,至少现在没有!”

    盯视着眼前的六人,他们六人中纽永建和蓝天蔚是6士军官生,虽还没毕业但却有胜于无。

    六人中纽永建和蓝天蔚彼此对视一眼,现在他们自然明白了陈默然的意思,如果是在一两年后,两人或许根本不会犹豫,这一次他们回国最大的收获,或许就是看到了这支队伍,当日本的**派在那里鼓动着**时,而上海的这位拐杖先生,已经开始做起了“行动”准备,起义而非**,这是陈默然说的,对于民族起义者来说,他们唯一的理念就是光复民族的自由,而非为了某种主义的**。

    作为汉人,他们自然愿意加入这场“光复汉族,恢复河山”的行动之中,但是现在他们却不能不心生犹豫,纽永建不过仅在6士上一年,而蓝天蔚又不过刚结束日军军中服役,暑假结束后才会进入6士学习。

    “孝直、季豪,我知道你们在考虑什么,你们在6士的学业还未学成,现在让你们过来,本并不合适,可默然这兵总还是要练的,仅只指往那些洋教官,显是不够的,所以,我希望你们能帮我先练一个月兵!”

    “谢先生谅解,他日一但学成,我们必回到先生麾下,置身于民族起义之中!”

    点点头,陈默然才继续说了下去。

    “这一个月,你们在训练时,注意挑选一下合适的人选,我准备在这里办一所体育学校!”

    “体育学校?”

    见六人有些惊讶,陈默然只是点点头,然后便继续说了下去。

    “没错,对外的名义是体育学校,可对内却是培训军事人材,半年或一年为一期,学员毕业兵,一部分学生直接进上岛训练,负责指挥部队,另外一部分优等生会返回本省,在本省创办分校,分校可以5o人至百人为一期,一年后,除去最优秀学员推荐上海总校外,每两三位毕业学员,再返回州府,创建分校,再负责训练5o人至百年,如果按这种方式培训军事人材,几年内以各地体育学校就可以训练出数千名既有强健体魄,又有军事技能和一定指挥水平的青年,以适应大规模民族起义和改良军事的需要,而且以体育办学的方式聚众,不会引起的当局的注意!”

    说出这番话时,陈默然的脸上带着得意,这可是他苦思冥想数天,才想出来的办法,之所以在办一所军校,是借鉴了二十几年后才会出现在的黄埔军校经验,正是因为有了黄埔学生军,才有了北伐的成功。

    而至于这种创办分校的模式,实际上又借鉴了后世那些培训学校“传销”式扩张的经验,这些分校除去可以进一步扩大生源外,还可以的择其优秀补充本校进一步培训,至于学业稍逊的学生,早期可以当民族之马前卒,力量扩充后又可充当基层军官。

    “士兵可以随时招募,但是军官却是军队的灵魂,仅仅只靠几千人当然不能打败满清上百万军队,可是要是几千名甚上万名军官呢?大办体育学校可在两三年内培养数千名甚至上万名军官,等于在几十年,咱们就拥有一支几十万人的军队!倒那时,一但全面动,民族光复可谓是指日可待!”

    陈默然的这番话只说的六人热血沸腾,似乎已经看到了这支学生军建成的一天,似也看到了民族光复的一天。

    未待其它几人说话,史久光便第一个开口问道,他不像蓝天蔚等人在东京帝大学的是建筑,自然的一听到这名体育学校实为军校的学校,就立即动起了心思来。

    “先生,您这军校什么时候成立!”

    “一两个月吧!”

    话时功夫,陈默然看着这院子里的一排排房子,这些房子可以临时充当军校的校舍、教室,再把院子扩一下,至少可以先把学校的架子拉出来,什么事总得一步步的来。

    “那我们……”

    秦毓鎏不无激动的看着面前的先生,正待他说话时,陈默然却是一摆手。

    “念萱,你们暂时不需要报考体育学校,即是假体育之名,创办军校,那么就需要学员,你们最大的长处不在军校,而在日本,在日本联络志同之士,然后推荐其入体育学校学习,没有知识的军官成不了好军官,留日学生在都曾在的书院就读,也曾读于日本各大学……”

    劝说着他们放弃这个念头时,陈默然心里其实却是在打着其它的小算盘,这个时代能出国留学的,有几个是穷人?即便是有穷人,在他们的家乡也无不名“知名才子”,把这种人拉到学校里,那怕只有五十人,也比招来五百名人更有优势,这些五十人回到本省或家乡,开办分校时可以利用自己的名气,吸引更多的学生。

    人总是不嫌多,越多越好。更何况第一期,看似名头响,可实际上任何学校草创时的第一期,都不会出来多少的人材,陈默然办的这所体育学校,第一期根本就是织网,靠着第一期学间,织出一个网罗数省人材的大网。

    而这张大网的尽头,则是……唇角一扬,陈默然笑了出来,看着面前仍沉浸于自己给他们编造的那个“民族的未来,由民族同胞决定”梦中的年青人,在以后的数年中,不知道有多少人会沉浸于这个梦中,至于这个梦会结出什么样的果实,又岂是他们所能知!

    心下笑时,那大门处,已经有零散的工人跑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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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教导队(万字更新!求月票!)

    即便是最漫长的道路也有尽头,终于在几个人跑进营区后,大队人马纷纷跑进了这个简陋的大院子,一进院子,这些人便像疯了一般朝着大水桶跑过去,连喝一气水后,才像瘫了一般的躺在地上。

    在最后一人跑入院时,刚喝了几口水,随着陈默然淡说声“集合!”,木台边便有人举起一面小红旗,在空中划着一个圈,下一刻,各队队长的喝令声响了起来,原本瘫做在水桶附近空地上的工人,纷纷按队序集合。

    在他们列队集合于操场时,此刻太阳西沉,夕阳像火一般的烧灼着,烧红了天,烧红了地,烧红了大地和树木。

    集合的过程是迅的,没有任何喧嚣,这一幕却只是看得的蓝天蔚和纽永建二人在心下一叹,目中露出些赞色,直到这会他们才明白,陈默然下午为什么会说,他的军队,现在所差的只是枪和军事训练,至少现在这支军队已经初步成了形。

    军队唯重纪律,而纪律的体现又可从部队集结中分辨一二,至少现在这支工程队已经具备了军队应有的一些素质。

    队伍集合后,站于木台上陈默然一言未,只是看着眼前的队列,今天陈默然头上未戴帽子,光头在夕阳的映照下的,显得异常扎眼,以至于台下的人在看着他时,忍不住就把视线投到他的脑袋上。接着陈默然一言不的拄着拐杖走下了木台,未明所以蓝天蔚等人错愕的互视一眼,摸不准他心思的六人,忙跟着他走下了木台。

    台下的那些工人看着一言不离开的老板,同样是一阵错愕,心下忍不住寻思着,今天个这老板是怎么了。而陈默然却迎着夕阳朝着大院外走去。

    跟在他身后的六人只是彼此错愕的互视着,但脚却未停下,到了大门外,大门旁的林郁青、却是随手把大门关上了。

    “先生……”

    “等一会!”陈默然神秘的一笑,却是掏出一根雪茄,未让众人,便自己用雪茄剪剪掉一端,然后点着吸起起了雪茄来。

    见老板离开了木台上,站于方队一边的张靖,便前走出数步。

    “兄弟们!”

    一声长喝,在操场上响了起来,众人皆看着身为值星官的张靖,似乎是在等着他的训话。

    “我等吃谁的饭!”

    “老板的饭!”

    “穿谁的衣!”

    “老板的衣!”

    “受此大恩,以何为报!”

    “无以为报,唯忠心以报!”

    阵阵喝声从院落里传出来,六人的面上依带着错愕,而陈默然却是叼着雪茄,看着那火红的夕阳,映得半边的天色被夕阳照如血似的红彤。

    “诸位,这夕阳下的大地,尽属建虏所占,若要光复民族,未来民族解放之时,不知会有多少人为之牺牲,这大地又会平添多少白骨,到底该是不该?”

    手夹着雪茄时,陈默然在反问后,并未给六人接话的机会。

    “若是还有选择,我不会行此破坏之举,但真的还有选择吗?”

    摇着头,拄着那拐杖,陈默然朝前又走几步,尽管早想丢掉这拐杖,伤筋动骨一百天,至少在一个半月内,他还不可能好生的走路。

    “已经没了选择了!”

    闭上双眼时,陈默然出了一声长叹,随后便拄着拐杖朝着马车上走去。

    “今天,会有六百个人送上岛训练!咱们一起去吧!”

    滩浒山是嵊泗列岛中距大6海岸最近的岛屿,曾为杭州湾北岸古大6最东南岬角,海岸线西连王盘山,曾为古代军垦重镇。西北与上海金山卫隔海32公里,面积o.51平方公里,岛上较平坦,最高点海拔82.6米。

    对于岛上的居民来说,半个月前,一般小帆船的意外造访时,无疑是天上掉下了馅饼,一家五十两银子,按人头无论大少老少皆在大6补上三亩地,只有一个条件,搬出这滩浒山,岛的三十多户三姓人家的宗长,在屋里一合计,只不过是袋的功夫,便答应了下来。

    对于这些在岛上过着朝不保夕的人家来说,能重回大6,一家分个十几亩地,几就像做梦一般,自然的也就没有拒绝了道理,只不过是短短三天功夫,岛上人家便人去屋空,只留下那些简陋的草房,当然还有一处是岛上壮丁,在这三天功夫,用那买岛人带来的材料,在海滩上夯下木桩,做出一个十来丈长的栈桥。

    在接下来的半个月中,有两三艘蒸气船靠上了这简易的码头栈桥,木料、洋灰、钢筋等建材运到的同时,还有一百多名工人被送到了岛上,原本的破草屋被推倒了,在临海的地方,倒是搭出了十几间木房来。

    简易的木制栈桥,也被一座钢骨桩铁梁木面的栈桥所代替,简单的栈桥上甚至还多了几部上下货的绞车来,这些小活,只不过只用了十天便完全,但那海边岛上人家开垦的土地上,堆成小山似的木料,成箱的铁钉、成桶的洋灰,无不是提醒着,这岛上的工程远还未完工。

    站在遍布岩石的海岸边缘,沙子被海风卷起来,细细碎碎的打在皮肤上面,有些疼痛,远处的海面上,在视力的尽头,隐约的可以看到一面帆,看到那面帆时,陈默然总算是松了下了一口气来。

    “未扬,辛苦你了!”

    回头看了眼被海风吹面色黝黑的肖炘韧,陈默然由衷的说了句,从买岛到修栈桥,建教官宿舍和办公室,他不仅要统筹安排各事,还要在这里当个监工,亲自监督工程进度,着实是有些辛苦。

    “不妨事,总算是没耽误事!”

    穿着身军装的肖炘韧微笑着,他看了眼那帆船,风不大,船自然也快不了。

    “默然,这些天,我寻思着或许只有这里最适合我,我想……我还是留在这里的合适!”

    这翻话是肖炘韧深思熟虑数天后,才做出的决定,否则也不会在这时候开口。

    “未扬,我还是那句话,现在还不合适!”

    摇着头,陈默然断然拒绝了肖炘韧的要求。

    “公司里的事还没个着落,若是你呆在这里公司可怎么办,至少在你没有合适的人选之前,你得先守在公司,这里,我在这地方守着,白天我呆在这里,到了晚上我回去。”

    陈默然的拒绝让肖炘韧无奈的笑了下,看着身着那十三间不大的木房却是有些不舍。如果没有这支即将组建的军队,或许他会觉得的产业公司就是他的归宿,这地方又怎能让他放得下去。

    “好了,未扬,你这次回去还有筹办咱们的黄埔军校,从教官的选任,再到学校改造,还有教材,这些事,可有你忙的!”

    好言安慰着肖炘韧时,陈默然却又出言把他朝“正路”上引着。

    “未扬,这只队伍虽说是咱们的第一次队伍,可是别忘了,以后咱们的黄埔军校办成了,那可不是这么一个营,而是一个师、一个军、甚至未来整个国家的军官都出自黄埔,未扬,你觉得的孰轻孰重!”

    “至于这支六百人,就是咱们的教导队,一个月以后,留在浦东的那一千号人,也会跟着上岛,接下来的半年中,从浦东、马鞍山、淮南,会有源源不断的新兵运过来,到那时才算是有一支真正的部队。”

    “默然,你觉得要几年,咱们才能……”

    “少则两年,多则三四年,咱们必须要等待合适的时机!如果说是两年前,庚子变时,就是最好的时机,可是现在,咱们还得再等机会,没有足够的力量之前,容不得任何盲动!咱们没有尝试的资本!要么不动,一动就只能成功!”

    海波浩森,天连水水连天,水平线上闪耀着一片强烈的橙色光芒,云霞也变得艳红了。太阳升起来的时候四艘帆船便靠上了来,船便靠上了栈桥。

    脚一踏上那木板栈桥,只觉天旋地动的危泽,张嘴又吐了一口胆汁出来,从船上挣扎着跳下船的人,这会都躺在那里像死猪一样,脸上白呼呼地涎沫从口角边咕噜噜地往外淌,周围也被浸湿了一大片。几乎每个人的下巴上都沾满了又黏又腥臭扑鼻的饭粒和菜屑。

    “狗日的,那些洋鬼子,下了船,咋还有力气打仗!”

    趴在栈桥,仍只觉头晕目眩的危泽,趴在桥边又口一口苦胆汁,在嘴边下骂了起来。

    在海上呆了几个钟,只觉得的这小命却去掉半条这六百来号工人,只觉得双腿似没有一丝力气般,软躺在桥上,瞅着这屁大点的小岛,苦脸上带着丝迷茫。

    吐掉口里的苦胆汁,董皓天朝着周围看了眼。

    “危大哥,你说咱们来这岛做什?”

    “鬼才知道,公司说是训护矿队,谁知道竟来到这鸟岛上来了!”

    嘴里骂着,胃里又开始翻滚了起来,忍不住危泽又吐了一口。

    桥上的那一群如烂泥般的工人,只看到陈默然一皱眉,这些人真的能成为军人吗?现在他不禁有些怀疑了。

    “陈先生,你的人……”

    眼前的这一幕让奥斯卡忍不住皱眉摇头,他没想到曾让他心生得意的中那群工人,现在只不过是坐了几个小时的船,竟然全变成了一群软脚虾!

    “难怪你们中国人总打败仗,这样的人成不了好士兵!”

    旁站着的鲁道夫却是用非常肯定的口吻说道,这句话反倒把陈默然心里火里给逼了出来,未等他说话,一旁的张仁奎反倒第一个忍不住了,他未与鲁道兵争辩,反倒是直接朝那一群瘫趴在桥上、海滩上的工人跑了过去。

    “兄弟们!”

    跑到滩头,张仁奎便是大声吼了起来。

    “不过就是几十里的海路,看你们他娘这般模样,说出去都丢人,那洋鬼子几万里的海路走着,到了咱们的地界上,还能行军打仗来着。再看看你们,若是咱们自己人我就不说了,可那边的洋鬼子在看你们的笑话那,是个爷们,给我站起来,堂堂正正的站在那位成队!让那些洋人见识见识,什么是堂堂中华男子汉!”

    说出这番话时张仁奎却未顾下午他上岛时,样子也不比他们强上多少,可这会争的就是这么口气。

    危泽、董皓天等人一着老板这亲随的话,便朝着那边看去,我的娘,可不是那边站的不就是那十几个洋教官嘛,这回可真是丢脸的外国去了。

    摇晃着站起身来,危泽便朝前走了过去。

    “兄弟们,站起来,别让这群洋鬼子看扁了!”

    “就是,是个带把的爷们,好生的挺着!”

    只是分钟功夫,原本如软脚虾的六百多号人,不知从那里顶出一股气来,擦着嘴边的呕物,朝着海滩边那片夯压出的空地走了过去,然后又似挑衅的看着台上的那十六名洋教官,全是一副爷们就是爷们的模样。

    “陈先生,这种激励,只有一时的效果罢了!”

    望着台下的这群人,奥斯卡摇头未理会这些人的那种挑衅,要回答他们的这种挑衅非常简单,在训练场上回答他们就行了。

    激励!

    看着眼前的这些工人,他们是自己的第一批人马,以后还在靠着他们,练出一批又一批的兵来,即便是等自己的军校招生之后,还要靠着他们这群人,去操练那些个学生,想到这,陈默然脸一板,朝前走了两步。

    “知道吗?看到你们的这个模样,我只有两字相送,”

    右手一举,陈默然伸出两个手指头来。

    “丢人!”

    两字一出,倒是让台下的人心头一颤,脸色稍稍一变。

    “老子花大把的银子,请洋教官来操练你们,一是为了护咱们产业公司的矿!二是有用之时,以御外侮!可今个我看到的是什么,都是他娘的当了几百年奴隶,骨子还泛着贱的混蛋!难怪庚子时,几千号外国兵,就把咱们的兵打得个屁滚尿流,把京城拱手相送,指着这骨头里还泛着贱的混蛋,那仗要是能打赢,他娘就邪门了!”

    本来只是想敲打一下这些人,可越说越上火,这会的陈默然连心里的那点流氓脾气都被惹翻了出来。连混蛋这种话都骂了出来。

    而站在台下的这四百号人却被训的脸色铁青。尤其是他那句“混蛋”一出口,接着又提到庚子,曾在天津、京城和八国联军打过仗的危泽只觉得脸似被打了一个耳光一般,双手攥的紧紧的,差点就可以攥出水来了。

    “你们也别怪我骂人,我今天在这里骂人,就是为了骂醒你们,若是不想让外国人瞧不起,就挺直胸板做人,告诉他们,咱们中国人,拉到战场上,绝对是最好的军人,打不赢仗,不是当兵的不卖命,不是当兵的是软蛋,是他**的当官的是一群软骨的混蛋!”

    听着台上的老板在那扯着嗓子的话声,台下原本被骂的脸似有些挂不住的人,这会才算缓了一口气。

    “打今天开始,你们至少要在这里训练几个月,这几个月,让这些洋教官见识见识,什么是这世界上最优秀的兵,就是你们,只要你们认真训练,一准比那些个洋兵更强!我相信你们能肯定比他们强,问题就是你们能不能做到!”

    手拄着拐杖,陈默然却是冷看着眼前的这四百人,只有把这四百人练好了,这四百人的教导队才能帮自己练出一支军队来,至于半年后或一年后的军校,那里培训的是军官,而这里才是士兵之校。

    “你们能不能作到?”

    面对这四百人,陈默然一声怒喝。

    “能!”

    “他娘的是一群娘们是不是,我听不到!”

    “能!”

    “还是听不到!”

    “能……”

    终于这一次,四百人出的吼声几乎将这天地被撕开一般,只震的那木台似乎都跟着咯吱晃着,震得台上的人也跟着心颤着,原本目中似还带着轻蔑的德国教官们,这会的目光也生了些许变化。

    “好!”

    为这些被自己挑起了好胜心的人,陈默然为他们叫了声好。

    “你们记住了,未来的几个月,这座岛就是一座地狱,这些德国教官会不分日夜的操练你们,所有的训练都是惨无人道的,是个爷们给我撑住了,软蛋他**的给我滚蛋!!”

    说完这句话时,陈默然看着旁边那成堆的木料,那是用来营造军营和训练场的,这里的一切都要他们自己动手来搭建!那圆木,倒是让陈默然灵机一动,手指那堆长度大约有五米长的圆木。

    “刚才你们把脸丢尽了,现在给你们个机会把脸找回来,自己丢的脸,自己找回来!每五人扛着一根圆木,给我沿着这座岛跑五圈,给我学学什么是同心协力,什么是军人的意志!”

    在众人愣愣的站在那里的时候,陈默然却一把取出了腰间的手枪,一开保险冲着眼队列的前方,挥手就是一枪。

    “还不他娘动起来,老子枪子不认人!”

    这一声枪响和陈默然的吼声,让原本愣神没反应过来的众人,像飞似的朝着那堆圆木跑去,按着过去习惯的班组,不分高矮个的五人一组扛起几百斤重的木料跑了起来。高个的扛着,矮个的顶着,模样看起来甚至有些可笑。

    “纪永建,这样做主要是锻炼团队协作精神。因为要是有一个人偷懒或坚持不下去,就会失败,还要分配好高矮的顺序,才能最好挥.记住了!以后,把这个训练给我加上,每天早晚绕岛跑十圈!”

    握着手枪回头看着纽永建,陈默然吩咐道。

    “那个……那个陈先生,你……你的枪能不能给我看看……”

    在众人的惊讶中,鲁道夫却是盯着陈默然手中的那支手枪。

    陈默然却是笑看着鲁道夫,枪并未收起来。

    “鲁道夫,你都曾在瑞士的阿尔卑斯山地部队服役,山地部队的要求和训练也比普通的野战部队更加严格,所以山地步兵应该是精英部队,我没有其它的要求,只有一个要求,如果你能把这些人训练成不逊于贵国山地步兵的士兵,除去合同规定的,每人每月2oo元工资外和不少于5oo元的奖金之外,我另外再加五百元奖金,每人!”

    说话时,陈默然退出弹匣,又一拉枪栓退出子弹,然后退回击锤,又是一扣扳机,在他们的展示了一下手中的这支n-75手枪,这是自己的那位合伙人,花了大价钱才买到的。

    在陈默然展示着这支划时代的手枪时,十三名来自租界万国商团,德**团的教官眼睛死死的盯着他手中的手枪,这支手枪无论是外形或是现在他展示的功能,都让他们迷上了,对于军人来说,最好的诱惑或许就是武器。

    “至于这枪!这把枪和你们见过的任何手枪都不同,他可以装16子弹,绝对是世界上最好的手枪,我可以向你们保证,全世界只有我这才有这种手枪。若是你们练出来的兵,能让我满意,每人送上一支又有何妨,这就算是额外的奖励吧!”

    “当真!”

    鲁道夫的眼一睁,双眼依随着那支手枪移动着。

    “前提是,你们训练出来的部队能够让我觉得满意!”

    陈默然笑说着,他最担心的就是这些外国教官不全心全意的教自己的兵,这些人无不是曾在德**队中服役多年的老兵,他们肚子里班排战术和训练士兵手段,绝非那些科班生所能相比,之所以选择他们,正是为了借他们的肚里的货训出一支教导队来。

    这也是当初陈默然断然拒绝了肖炘韧想从租界寻几位科班出身的德国退役军官作教官的原因,那种教官适合在军校教书,而不是训练教导队。

    “陈先生,那么请问你觉得满意的标准是什么!”

    奥斯卡不无谨慎的问道,这个满意的字眼太过于宽泛,更何况在他的印象中,中国人还非常喜欢玩文字游戏。

    “哼哼,满意的标准很简单,未扬,我记得你曾说过,这舟山群岛上,有几股海盗是不是!”

    肖炘韧点下头明白了陈默然的意思。

    “中国有句俗话,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我想几位应该赞同这个办法吧!”

    十三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读出一个意思来,他们都想要那枪,当然更想要那钱!

    (还是那句话,满江红的情节开始红了,由蓝转红需要一个过程,呵呵!无语保证一点,满江红应该是“一个好看的故事”和“一个深刻的故事”的融合,无语从来相信历史是由小人物搭构的,在满江红里也是一样,在满江红这本书小,那些在历史洪流中小人物的命运,最终会和主角的命运一起书写了一个宏伟的……嗯!故事!最后……还是那句话,万字更新,本周加更!求月票!)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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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人与狼(大爆发!万五加更!求月票!)

    朝阳未出,天海间一片蒙蒙的。

    在海滩上,却响起了一阵嘶吼似的“一百九十五、一百九十六……”的报数声,那吼声只震的人头皮麻,心脏猛跳,那是近似是于绝望又似野兽般的嘶吼。

    “狗日的,你们就是一群娘们……”

    生硬的汉语骂声,在海滩上回响着,报数声继续着,直径近一尺粗长度过两丈的沉重圆木,经过海水浸泡后过3oo斤,甚至接近4oo斤重,这会却不断的随着站在海中的士兵们的报数声一次又一次的被五人高高举过头顶,每一次的报数都伴着嘶嚎般的叫喊声。

    在过去的一个月中,奥斯卡、鲁道夫、海因里茨等人已经将这简单圆木展出了各种各样的“玩法”,军人的敏觉让他们意识到这种看似简单的圆木对这种自由、散漫、不知协作为何物的中国人的意义,可以让他们劳劳树立团结协作等于力量和成功的意识,军队的战斗力在于士兵间的团结协作,正是士兵间的生死与共,让他们可以面对一切艰难困苦。

    “蹲下!”

    随着鲁道夫的一声口令。站在海水中的原本高举着圆木的士兵们,先将圆木下肩,随后半个身子瞬间便没入海水之中,海浪的拍把把他们冲得甚至都站立不稳,五人一组的小队,需要团结协作才能把肩头的圆木控制住,靠着群体的力量对抗海浪的冲击。在这样的训练中,他们真正体会到了团结协作的力量。

    九月的海水带着凉意,海水的冲击不断的带走危泽身上的暖气,只冻得他嘴唇紫,牙齿打着颤,身后的兄弟也和他们一样,这会所有人全都是指着口气在那里撑着。

    “别他娘让洋鬼子看扁了!”

    危泽在心里吼着,随着教官的口令再一次站起,终于在完成了2oo个上举,2oo个下蹲之后,未等他们松下一口气,随着一声哨响,“暖和”训练又开始了,冰冷的海水让他们从睡梦中清醒了过来,在身上的最后一点温度被海水冲去后,他们还需要扛着圆木沿岛跑上两圈。

    野兽般的咆哮声在岛屿上响着,没有人敢偷懒,那些腰间别着枪、手中提着皮鞭的教官,会跟着队伍一起跑,现有人偷懒,二话不说就会挥鞭抽上去,在一个训斥面前,8o的人都会退缩,在皮鞭和暴力面前,所有的言语都失去了意义,对于他们来说,只有咬紧牙关强撑着。

    站在山顶的蓝天蔚听着那一声声如绝望的野兽般咆哮声,忍不住一皱眉,今天他们就要乘船离开了,先生已经给他们买好了下午的船票,也正因如此,他们不需要和他们一起训练。

    “会不会有点太残酷了!”

    每天天色一亮,接近一个小时的高强度体能训练,在奥斯卡和鲁道夫的眼中不过只是“餐前甜点”罢了,从凌晨五点开始,直到晚上十点,训练都不会停止,最后被折腾的没有一丝精力的士兵,几乎一倒在行军床上,就会打起呼噜来。

    为了那一千元的奖金和那世界上最先进的手枪,奥斯卡和鲁道夫等人几乎就没拿这些士兵当人,他们几乎就是一群可能全世界最凶蛮的军士,对于他们训练的士兵,不由分说,上来就抽耳光、拳打脚踢,为让他们俯帖耳,为了逼这些人训练,皮鞭、刑棍、甚至刺刀都被用上了,而这不过是把人变凶狠而服从。

    “残酷!不经历残酷的训练,军队又岂能残酷!”

    纽永建笑了下,看着那些在海滩上奔跑时,出野兽般嘶吼的五百九十六名士兵,他早已经接受了这一切,就像过去的一个月中那四个人意外的死亡一般。

    “唯经历残酷,方能残酷!”

    只有最残酷的训练,才能训练出一支真正的虎狼之师。

    烈日下,在沙滩上一片带刺铁丝网围成的沙坑中,一条恶狼正虎视眈眈望着沙坑中人,前爪不时的扒着海沙,在沙坑里打着转,手中握着刺刀的,身上训练服早已成了破布条的董皓天双眼死盯着面前的恶狼,他的心中没有一丝胆怯,有的只有一股恨意和杀意。

    终于,灰色的狼动了起来,化成一道灰影朝着董皓天扑去,董皓天也是咆哮着挥着刺刀冲向那条灰狼,狼嚎、人咆在沙坑中回响着

    铁丝网边,同样衣同乞丐、破布条下露出坚实黝黑的肌肉的人们则在那里大声叫嚷着,所有人的眼睛都随着沙坑内的搏斗变得通红起来,人们似乎也在那里燥动着,铁丝网圈的顶上四米处,同样布着密集的铁丝网,手握着手枪的鲁道夫看着这一幕,只觉得的热血沸腾,之所以站在这里,是为了保护挑战狼的人。

    这一幕就像是古罗马竞技场里的人兽角斗一般,震憾着人心,血腥味、狼的惨叫,人的咆哮刺激着每一个人,即便是那些洋教官也跟着兴奋的叫喊着,每当在岛上出现这一幕人挑战狼的一幕时,整个岛就会陷入一片狂热的之中,这是枯燥的训练中最激动人心的娱乐。

    野性是人类心中潜藏的基因,适当的情绪和活动足以挑起人类心中的潜藏的野性,而这种角斗就是挑动野性,泄野性的一种途径。

    “啊……”

    被狼扑倒在地董皓天左手扣着狼的咽喉,拿匕的右手伴着叫喊一刀刺入了狼腹,原本凶狠几欲生吞了董皓天恶狼,瞬间软了下来,挣扎着推开几十斤重的狼,双目通红的董皓天跪在沙滩中,盯着那条原被饿了一天的饿狼,这会早已经没有了先前凶残,只是的奄奄一息的瞪着一双深陷的眼窝望着朝着它走来的人类。

    原本兴奋的叫喊声,随着恶狼的失败停了下来,铁丝网边双目通红的士兵们,手抓着那带刺铁丝,脸上露出了笑容还有崇拜的眼神,男人是种古怪的动物,他们的骨子里崇拜暴力,崇拜血腥,甚至于崇拜死亡,只要有适当的理由和借口,就像这会一样。

    恶狼死死注视着董皓天,被狼盯出了先前几次对死亡的恐怖,大脑一片空白,像洪流崩溃一样,用匕狠命捅向狼的喉咙,一顿疯私的狂刺之后,灰狼的脖子被锋利的匕戳的稀烂,脑袋耷拉着,只剩下点皮筋连着,露出雪白的骨头茬子,猩红滚烫的血浆,从动脉血管喷溅到他的脸上,浓厚的血腥味儿,传到他的鼻子里,加深了他体内最深处的原始的野兽的**,血腥味刺激着他心底杀戮细胞开始急剧的膨胀,手执匕的右手,仿佛有无尽的力量,我继续卖力的捅着,直到一颗满是血污的狼头,终于在乱刀的捅刺下掉落在沙地上。

    “啪、啪……”

    被眼前的这一幕刺激的热血沸腾的陈默然先站起来为这董皓天鼓起了掌,接着掌声汇成了一片,几次侥幸从狼口中逃生的董皓天,在掌声中站起来,左手将那只依还滴着血的狼头举过了头顶,血滴在他那张满是笑容的脸上。

    “啊……”

    咆哮声从他的嗓间吼了出来,血滴到他的口中,双目通红的看高举着手中的狼头,眼中尽是杀意。

    “皓天!好样的!”

    掌声伴着叫好声,在一群崇尚暴力的男人中间,这种野蛮和兽性,只会赢得他们的尊敬,当然的他们叫好还有一个原因,中午可以加一顿狼肉大餐。

    慢慢的在人们的叫好声中,董皓天冷静了下来,直到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上的痛苦,被撕裂的伤口出的剧痛,慢慢的退去他脑中的杀意和野性,而直到这时,站在铁丝网顶上的鲁道夫,才示意人们把铁丝网打开,在他交出匕后放他出来。

    “干的好!”

    步骤艰难的董皓天一走出铁丝网,在鲁道夫朝个露出赞赏的神色时,就被周围的士兵抬了起来,接连朝着天上扔举着。被高高扔举到天空中的他同样享受着这种被人崇拜的感觉,对于普通人而言,这种感觉就像是毒品一般让人迷醉而且上瘾。

    “野性!”

    回头看着面色极不自然的蓝天蔚,陈默然吐出两个字来。

    “强健其体魄,野蛮其精神!这就是我们的军队!”

    岛上并没有狼,狼是从马鞍山铁矿的工地上捕来的,几乎是一个月前,铁矿现狼群后,陈默然就让矿上的护队用套索捕狼,然后送上岛上,在岛上训练的士兵,只要觉得的自己能行,就可以去挑战那些圈在笼中,成天咬着钢筋的尽是野性的恶狼。

    “至胜之道,唯有野蛮!”

    在说出这句话时,原本围着铁丝网兴奋叫喊的士兵,已经举着董皓天走到了台队,未等口令便主动列队,而浑身是血的董皓天则一身站在头列。

    “兄弟们!”

    声音一出,眼前这群看似乞丐的汉子便同时立正,包括浑身满是伤口的董皓天。

    “今天,董皓天是全营第十个干掉一头恶狼的男子汉,我只有一句话,干的漂亮!以后大家多向他们这群真正的的男子汉学着点,董皓天!”

    站在台上的陈默然大声喊了一句,

    “有!”

    立于队列前方的董皓天立正回声后,走上台立正敬礼后,陈默然身后的林郁青手里取过一个丝线盒来,打开盒子,其中赫然是一枚银戒,银戒上却是一狰狞张牙的狼头,这枚戒指只有杀过狼的才能得到。

    “谢长官!”

    在陈默然亲自给他戴上那枚戒指时,董皓天神情中未显一丝波澜,只是一声谢,与那头狼搏杀之后,他现自己似乎什么地方变了,至于什么地方变了,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好好干,我看好你!”

    陈默然微笑着拍下董皓天的肩膀。

    “好好休息两天,伤养好了再训练!”

    简短的训话,临时的集合后,地狱般的训练仍然需要继续,而当浑身是伤的董皓天在医务室包扎好伤口后,朝营房走去时,那些正在训练的人们看着他的目光生了变化,看着他指间的那戒指,眼中尽是羡慕。

    这枚戒指在营地里象征着荣耀,吃饭时可以打到最多份,就是在队里旁人看着他时,也会礼让三分,曾经谁人都可欺的懦夫一但杀死一头狼,转瞬间就会赢得所有的尊敬。而他董皓天,之所以要去杀狼,为的就是这份尊重。

    站在船尾,看着渐淡去的滩浒山,想着过去一个月这个岛上的一幕幕,蓝天蔚回头看了眼坐在躺椅上的陈默然,双目中依还带着不解,在日军服役时,他曾见识也体会过日本式的残暴,可那只是军曹们的残暴,而在这个岛上的训练,却只能用残酷甚至毫无人性来形容。

    “先生,您觉得依靠经历残酷,方能经受残酷,训练出来的军队,真的会是一支合格的军队吗?”

    今天他和永建就要回日本了,但是这个岛却留给了他很多东西。

    “至少,至少虎狼之师,是不会打败仗的!”

    陈默然淡淡的回了一句。

    “古希腊,斯巴达三百勇士,临百万之波斯军而不惧,依靠的正是这种骨子里的野蛮!我们用这种残酷的训练方式教育出的是坚韧不拔、英勇不屈的战士,只有这样的战士,才能在最残酷的战场上去战斗,你也看到了,过去他们不知道荣誉是什么,可是现在呢?一次次的竞争、一次次的角斗,却告诉了他们什么是男人的荣耀,危泽、董皓天他们在这个营地里取得的尊重,是所有人都羡慕的,我们已经把他们骨子里的野性挑了出来,以后他们会在战场上释放出来,到那时,即便是面对万人大军,这五百九十六人,仍然敢义不反顾的冲上去,与他们撕杀。”

    这陈默然忍不住又想起那沙坑中,人与狼的搏杀,那种血淋淋的场面在让人心颤的同时,更多却给人带来一种前所未有刺激,荷尔蒙的上升只让人恨不得跳下去和那恶狼一较高下。

    “季豪,你没看到董皓天赢了以后,众人眼神的变化吗?即便是那些比他身强力壮的人,看到他时,也会露出些惧色,就是你我想到他在与狼搏斗时的场面,也会心生怯意,这种尊严恰恰是男人所追求的!而且额外的奖励,可是让那些人羡慕不已啊!”

    纽文建脸上挤出些暧昧的笑来,那种额外的奖励会驱使这些人义无反顾的冲上去。

    纽文建的暧昧、蓝天蔚的无奈均落在陈默然的脸上,笑看着这两人,陈默然站起了身走到船舷边,看着那只剩山影的滩浒山。

    “孝直、季豪,你们要回日本了,此次,不知何时会再回来,季豪,也许你会责怪我的残酷,但要知道我们的敌人,远比我们更残酷,想击败敌人,只有比他们更狠、更残酷!只有如此,才能取得胜利!”

    陈默然的表情显得有些凝重,这么做究竟是对还是错,他不知道,虽说在岛上他们听着用留声机放出的“满清暴行录”和“大明英烈传”的书文,但靠这些可以激励起他们的民族情绪,进而在战场上临战不退,誓死冲击吗?

    陈默然并不相信所谓的思想致胜法,同样的也在他看来,这个时代99以上的国民麻木而不仁,他们中的很多人甚至没有民族意识,更没有民族国家意识,有的只是做惯了奴才的顺从罢了。

    甲午之前无民族主义,抗战之前无民族国家,不知民族、不知国家的士兵有可能会有现代军队的荣耀感吗?不可能!

    “两个星期前,我在台上说剪辫子时,台上的五百九十七名士兵,都是毫不迟疑的执行了命令,或许,为了一个理想、一个梦想,人们会为而慷慨赴死,会大公无私的舍生取义,但这只是少数人。对于有理想的年青人来说,他们或许可以为理想献身,但是对于未受教育的士兵来说,只有最残酷的纪律方才约束他们的行为。”

    战争机器!由人变成战争机器,或许正是这个训练营的根本出点,那些受重金诱惑的洋教官,为了银子变得不惜代价,他们根本就没有把这些士兵当成士兵,他们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他们变成战争机器。

    “但是先生,我在日本6军服役的经验告诉过我,残酷的训练会在把纪律刻到他们的骨子里的同时,也会让这支依靠残酷训练出来的教导队,以将来把残酷无情的训练延伸到新兵中,人总是这样,当他们有权力施加残酷的时候,他们总会乐意曾遭受的残酷变本加厉的施加到他人的身上。”

    蓝天蔚说出了自己的担心,在6军联队实习的时候,他亲眼目睹那些日本军曹如何收拾老兵,而后老兵又怎么去收拾新兵,而他本人也在被收拾的行列之中,甚至曾有过被打的奄奄一息的经历,也正因如此,他才知道在遭受这种训练时,人们心中的想法。

    “军队从来就是一只暴力集团,在这支暴力集团中,对敌人的残酷无情恰是一支优秀的军队所必须的的,季豪,一支彬彬有礼如绅士一般的军队,是打不赢仗的,而一支看似彬彬有礼,骨子里却透着残酷的军队,却能够打败所有的敌人,而且你觉得麻木的国民可能会有荣誉感吗?不!当惯了奴隶的绵羊,不经抽打成了狼。”

    未理会蓝天蔚的担忧,陈默然却是说出了自己的见解,为了赢他可以不择手段,可以看到那些人变成战争机器,而最重要的却是这种训练所带来的服从性和忍耐性正是他所需要的,尤其是服从,当服从变成盲从,那么这支军队就具有战无不胜的一个前提了。

    “只要把住几条基本的底线,即便是残酷又能有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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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上钩(大爆发!万五加更!求月票!)

    秋老虎的热浪铺天盖地地涌上德国的大地上,对于德国人来说,他们并没的秋老虎一说,而且德国的初秋天气多变,可能中午还暑气逼人,可清晨和下午,一陈从北海吹来的风,就会让人提前享受到晚秋的凉意。

    一夜未眠的胡念祖却烦躁不安的地步出卧室,拉开二楼客厅上的窗帘,推开窗扇深深地吸了几口粗气,然后又走到阳台边,又呼吸几口从湖上只来的凉气后,才重重地跌坐在二楼大阳台的竹凉椅上,这处位于汉堡城内临阿尔斯特内湖的别墅,是礼和洋行总经理卡尔?冯?布隆纳的私人别墅,这次为迎接这位远从中国来访的“贵宾”,卡尔特意将这处别墅让给了他,也是胡念祖来德国的一个半月以来的住处。

    而此时坐在那特意从圣堡利区饰街“小中国”买来的竹凉椅上,胡念祖的眉头,不由地又皱到了一起。

    来到德国已经一个半月了,通过礼和洋行与多达二十九家德国企业进行面谈的结果远没有他想象的那么乐观,那些德国人并不愿意像他想象的那做出太大的让步,尽管在谈判的过程中,他已经多次提醒他们,他们所获得的利益甚至要高出原定单。

    但德国商人却不是好糊弄的,各公司的联合代表却是咬死不愿降价。而且在昨天的谈判中,德方谈判代表阿尔弗雷德却又透露给他一个坏消息,除他之前,现在有另个一个东方国家对那批设备产生了兴趣。

    那个东方国家是那个国家?即便是用脚趾头想,也能猜出是那个国家。

    “一成五!”

    想到出前陈默然给他的底线,胡念祖却是摇头叹了一口气,现在别说是这个底线了,就是让半成,德国人都不愿意,这声叹未吐完,敲门声响了。

    “进来!”

    门开来,进来的却是一个年青人,是汉堡商学校毕业的张浩,这次来德国招聘的十五华人名雇员中的一人,胡念祖这次来德国,除去与德国人洽谈钢厂设备外,还有一个任务就是招聘尽可能的专家和技术人员。过去的一个半月里,已经成功招聘了一百六十余人。

    “胡先生,国内的电报!”

    张浩恭敬的从手中的文件包里拿出一份电报来,电报上尽是数字和字母的组合,这是密码电报。

    在胡念祖接过电报后,未等他吩咐,张浩便退出了卧室,这个时候他显然不适合再呆在这里。

    待张浩离开房后,胡念祖便起身拉上窗帘,然后小心翼翼的打开特制的皮带头,宽大的皮带头有一个小盒,盒内装着一本手抄的译码本。

    “3s6d23……72d12F13”

    按译码本索引,胡念祖在一张纸上抄下一连串的数字,每一组数字都分成三组,过去胡念祖译出这份译码时,至少需要半个钟头,但在往来几十封电报,却只需要几分钟,几分钟后,译码本又被放回皮带头暗盒内,接着他又从书柜上取出一本书,三组数字,恰好对应页码、行数、第几字。

    过了几分钟,看着手中的这份电报,胡念祖脸上那张原本皱成一团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烧掉手中的纸片后,一拉开门,胡念祖便冲着外面吩咐了一句。

    “立即备马车,我要去见阿尔弗雷德先生!”

    礼和银行的马车在汉堡城内的石板路上行驶着,马车里的张浩看了眼胡经理,此时他的一扫月余的愁容,反倒是面上露出了喜色,经理脸上的喜色却让他的心情一沉,那封他看不懂的电报里说着什么,毫无疑问,只有一件事会让经理这么欢喜,就是国内批准了的德国人毫不让步的原价,这个现只让他在心头一叹,眼前的经理在冶金方面甚至于机械都是个专家,可偏偏他不懂谈判,原本在张浩看来,他最大的失误,恐怕就是过早的暴露的他的底线,没有耐性不说,而且经常会陷入那些德国人设立的圈套之中。

    心情不错的胡念祖注意到张浩的神色,便开口问了句。

    “志丹,怎么你似乎不太高兴啊!”

    “没……没什么!”

    作为翻译,张浩知道对谈判桌的事情他不便言,更何况他并不是随行人员,而是在德国招聘的雇员,通常对待像他这样的异国“投奔”者,会有所保留,出于谨慎张浩也不愿自己涉入任何风波之中。

    但想到可能因此亏上数百万两白银,张浩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

    “经理,阿尔弗雷多只是需张声势罢了!”

    “嗯?”

    刚把视线转向车外,准备敲定合同后,前往鲁尔工业区游览的胡念祖却是一愣。

    “说来听听!”

    “先生,如果真像阿尔弗雷德所言,日本准备购进这批设备,那么以日本的作风恐怕已经派出考察队前往各公司考察,自然可在报纸上查到风声,而且这批设备本身即值近5ooo万日元,官营八幡制铁所投资不过192o万日元,日人除需依靠甲午赔款外尚需多方筹集,去年,财政支出不过两亿余日元,6海军军费支出其五成,仅余一亿日元,尚有教育经费近两千余万,先生,以日本之财力,其政府断然不会投资5ooo万日元一举展钢铁工业,更何况这仅只是设备费用,如此巨款投于风险较高、暂尚不急需的钢铁工业,断不可能通过政府预算,而民间亦无此资本,日本机械制造业去年投资不过千万日元。”

    张浩的话让胡念祖沉默了下来,几乎是在昨天阿尔弗雷德说出日本同样欲购这批设备后,他就急了,也正因如此,才会给国内拍去一封电报,而国内的回电很简单,如德方同意提供五成信贷以及出售另一批设备,可按原价购买。

    反复斟酌后,胡念祖神情极为诚恳的看张浩。

    “志丹,那以你所见,如何才能让阿尔弗雷德做出让步?你只管说,你是商科出身,我是工科出身,谈判桌上我本就是外行,你能说出这番话来,就已表其心,现在自无需再忌讳什么!”

    头向前一伸,张浩却是把声音压至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地步。

    “先生,买几张去意大利的船票!”

    汉堡礼和洋行总部会议室内,沿会议桌围做的洋行以及二十九家公司的代表,每个人的表情都显然很是凝重。

    “今天下午,他们一共买了十九张去意大利的船票,就在胡先生拜访我的同时,他们的团员便前往汉堡买了船票。”

    阿尔弗雷德随手把一份报告甩到众人的面前,他的声音一落,便有几人低声交流了起来。

    “客户是在威胁我们,他们不可能把我们踢出局!”

    “这种威胁,完全是可行的,我们和意大利的合同并没有完全废止,意大利人在一年半以内,随时可以支付全部余款,继续执行合同!而现在他们还有一个月的时间!”

    西门子公司的代表适当的提醒了一句。

    “而且直到现在提供贷款的意大利银行团,仍然为他们损失的三千万里拉耿耿于怀,只要可以弥补那怕一千万里拉的损失,我想他们都会选择接受。毕竟接受这个建议,他们可以他们至少可以挽回一部分损失。”

    德马克公司代表的话,只让这间会议室里的人们气色更加凝重,他们清楚的知道,现在谈判桌上的主导权已经完全不在他们的身上,这个谈判对他们来说,从现在开始,结局已经定下了。

    “先生们,现在让我们商量一下,然后各自回报公司吧!”

    环视一下众人,身为克虏伯公司代表,又是席谈判代表的阿尔弗雷德无奈耸肩说道,现在他最好奇的就是,究竟是谁给那个“三流商人”提出了这个一个建议,几乎是在他第一次接触到胡念祖,说认定他是位一流的专家三流的对手,他根本就不是商人,中国人总是喜欢犯下同样的错误!

    “我想我们并没有多长时间,开往米兰的游轮将会在两天后启程!”

    最后阿尔弗雷又补充了一句。

    在他说完这句话后,谈判代表们便先后退出了会议室,不一会,会议室只剩下了三个人,而其中却有一个始终苦着脸的人,实际上几乎是在他和胡念头一行踏上德国的土地后,他就没开心过,一方面固然是谈判的毫无进展,而另一方面,却是因为他在中国的那笔损失,足足让他损失近三十万马克,而这笔损失却是他无力承担的。

    “卡尔,你认为是什么促成了他们前往意大利?”

    作为一个职业谈判代表,阿尔弗雷德所感受到的最大挫折,恐怕那个三流的对手,不仅扛住了压力,而又给他个有力的反击了。

    谈判桌上的突变往往与彼此施加的压力不无关系,阿尔弗雷德此时所纠结的是自己究竟在什么地方犯了错误,今天对方生这种变化。

    卡尔只是摇头未说什么,他同样好奇是什么导致了中国方面的突变。

    “我个人觉得!”

    海森堡挺了一下胸膛,他之所以可以留在这里,是因他带来了这笔定单,否则以他资历根本不可能参与这种级别的会议,现在恐怕没有任何人比他更想促成这笔交易了,他需要那1.5的提成来弥补那笔损失所造成的亏空,必须要在年底之前总部盘帐之前填上那个窟窿。

    “恐怕与日本不无关系!先生,在这场谈判中,您有些操之过急了,自1895年后,清日两国民间一直存在着某种角力,正因如此,他们意识到,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不如寻求其它机会,更何况,这是在我们直接否认做出让步的可能性之后!”

    “你的意思是……”

    阿尔弗雷德的眉头一皱,海森堡的话让他明白了自己失误在什么地方。

    “阿尔弗雷德,我们并不是没有机会挽回,很多银行都愿意向胡念祖所代表的产业公司提供信贷支持,而这个条件却是任何一个民间公司,尤其是处于建设期间的民间公司所无法拒绝的!”

    一直以来有心促成谈判的海森堡,几乎是在卡尔提出建议后的第一时间,便果断的出言反对,他知道这或许是他最后的机会,一方面是监狱,一方面是锦衣美食的继续,他根本就没有第三个选择。

    “卡尔先生,您觉得的仅依靠贷款有可能让他们满意吗?之前我们已透露出了提供信贷支持的可能,但是我们的银行团在四年前,不经与中国方面协商,擅自将大冶铁矿贷款转售日本,这导致日本方面以此获得大冶铁矿参股权,这直接影响到我国的银行团信誉。”

    “海森堡先生!”

    卡尔笑眯眯看着海森堡,在这些人中,或许只有他与这笔生意有着利害关系,如果能够成功的话,他可以成为洋行的新任董事,正因如此他比任何人更愿意促成这笔交易。

    “礼和洋行作为德国企业的在华利益代表,我们必须在先考虑到的是德国企业的利益!”

    虽只是简单的几句话,却是让海森堡神情一窘,他知道卡尔一直对他心存不满。虽说说卡尔的话中未指责他只顾个人利益,但语间的意思却非常清楚,心里也不禁气愤,便在在肚子里反骂一句,但脸上却带着笑容。

    “卡尔先生,正是因为我先看到德国企业的利益,才会这么说,从始至终我未表任何言论,只是力所能及的提供关于产业公司以及胡念祖同他的团队的资料,先生们,现在谈判即将破裂,我们必须要做出选择不是吗?”

    双手捧头思考了近两分钟后,阿尔弗雷德才看着海森堡。

    “海森堡先生,那您有什么建议呢?”

    礼貌地微微一笑,坐直身子后,海森堡用最简短的话语提出了他的建议。

    “适当的让步以及合同限制的非转让信贷!”

    “他们会接受吗?”

    胡念祖惊讶的看着眼前的年青人,从阿尔弗雷德那里返回别墅后,两人就一直在花园尽头的阿尔斯特内湖边商讨着谈判的步骤和方法,而现在他却被这个年青人的大胆给惊呆了。

    “只是一个底线罢了,出于礼貌和谈判策略,阿尔弗雷德会尽一切可能挽留你,我们可以接受,但必须派人去意大利,去那里不是虚张声势,而是直接与意大利银行团接触,只有一个月的时间,德国人会尽一切可能拖延时间,我们就借意大利银行团向德国施加,那怕就是意大利人让一成,我们都要同他们签定意向书,到时德国人就急了。”

    原本还有些拘束的张浩,禁不住也兴奋起来,甚至有些飘然了,在说到这里时,手一握拳。

    “我的目的就是借意大利向德国人施压,如果德国人真不让步,那么我们就直接把意向书变成合同书,至少还省掉一成不是吗?”

    “会不会有点冒险?”

    “经理,商场如战场,总是需要冒险的!办大钢厂本身就带着风险,购买设备同样也存在着风险!”

    虽心里有些飘然,但张浩还不至于认为不会有任何风险,见胡念祖有些犹豫,他连忙又补充了一句。

    “经理,谈判桌上从来都是如此,尔虞我诈只是寻常事,卡尔先生不是以私下表示过。他们之所以拒绝让步,有一个原因是同样的价格可以给意大利,但却不可能给东方,日本人的八幡铁厂设备购买,同样支付了高价。”

    “但是意大利人会不会提供信贷支持?”

    胡念祖问了一个他最关心的问题,过去之所以在信贷上未做让步,一方面是警惕,另一方面,他知道这或许是他的最后一道筹码,欧美国家的企业从来都与金融资本密切联系,金融信贷是企业筹码,同样是购买者的筹码。

    “钢铁企业,设备购买成本只占四成,钢厂全部建成投产,至少需要1亿银元……”

    胡念祖无奈的在心下叹口气,当初在说服陈默然时,他只提到了设备,而未提建成费用,原本他寻思着的以未来浦东之地和产业银行,自然可为钢厂提供部分融资,至于剩余的自然需要外国银行融资,如此一笔巨额融资,本就是一块肥肉。

    “任何一位银行家,都不会放弃嘴边的肥肉,或许意大利是个弱国,但并不意味着其银行团没有多余的资本!”

    了解银行家秉性的张浩,说出这句话时倒是非常自信。

    “更何况,法国银行家还有大笔的资金,一直都在寻求着投资渠道,只要我们把握一个原则,只接受贷款,拒绝任何投资的原则,他们就占不着便宜,即便占了,也只是利息上的便宜。”

    对付那些外国银行家贪婪,张浩自然有他的一些办法。

    就在两人说话时,一名随员从别墅的方向走到湖边。

    “胡经理,卡尔先生求见!”

    一听这话,胡念祖、张浩两人彼此对视一眼,眼中尽是喜意,德国人上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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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我会记住你们的(大爆发!万五加更完成了!求月票!)

    当近万公里外的胡念祖在那里大笔花着银子时,远在上海里的陈默然的日子却过的极不舒坦,虽说这腿上的石膏取下了,陈瘸子不再瘸了,可硬生生的,他的一条脚却被人砍断了。尽管这条腿被砍断了已有几个月。

    但几个月来,最后一次的“会诊”上,三十六名美国、英国、德国的专家,最后给了他一个答案,绝不可能

    “第一次”

    站在外滩产业公司租行大楼二楼会议室内,陈默然的右手伸出一个手指来。

    “我想把这工部局荑成平地”

    双眼盯着多达十座规格不同、造型不同的桥梁,陈默然的双眼几乎要喷出了火来,几乎是强压着想把这些漂亮的模型推翻在地的冲动。

    肖炘韧看着那些漂亮的模型,也同样是只觉无奈。如果不能施工,模型终归是模型

    “默然,难道这桥真的就没办法修了?”

    “修怎么可能不修,不修,咱们产业公司即便是不破产,也肯定会伤着元气”

    想到工部局以后会给自己设定的障碍,陈默然只恨得牙痒痒,当然是针对那些犹商。

    在他出狱时,凯瑟琳说的非常清楚,那些犹商业协会让他修桥,但是会在他的桥修到一半时,给他致命的一击,也正因如此,几乎是在获得这个消息的第一时间,他就开始让那些从筑桥专家,修整设计方案,方案的核心只有一个,桥面距江面高度不能底于2oo英尺。

    加高桥面,原本并没有任何问题,唯一的问题就是需要缓坡延长道,在浦东没问题,那里的地是产业公司的,为此甚至还特意调整了产业银行大厦的位置。

    问题却是在外滩,原本按照计划,修建的是成本相对低廉、施工度较快的开合式水平桥,水平几乎不需缓坡,而且在外滩购买大量土地修桥,本身就不现实。现在可到好了,就算陈默然花大价银去买那修桥的地方,也没人会卖。

    “该死的,那些犹大竟然计划在桥对面盖一栋2o层的大楼”

    恨恨的骂着,若是现在那些犹商站在这间屋里,再给陈默然一把冲锋枪,保不齐他还真会把那群人给扫了。

    “实在不行,我就修条隧道,看那……”

    可话只说了一半,陈默然便收声打处了,修隧道费时、费钱不说,最重要的是那些专家已经解释过,这么长的过河隧道本身就存在技术风险,而且上海的地质结构是泥基结构,更一步增加了风险。

    走到窗边,陈默然看着楼外那片面积28.6亩的空地,原本那是旗昌洋行的临江仓库,这片仓库花掉了足足12o万元方才买下,如果没有那些犹商的从中作梗,或许汇通两岸的大桥已经开工了。

    那些犹商的从中作梗,让公司购进的数十万元原料变成废物,钢铁厂、煤矿几乎会掏空陈默然的家底,为了尽可能的在浦东项目上省钱,他甚至不惜采用租地造房的办法,牺牲了公司的短期利益,而那些人却让他不断的出血。

    “现在我最担心的是,一但消息传出去,对公司造成的毁灭性打击,产业银行已经买了2oo万元的浦东债券和3oo万江淮路矿债券,而几个月来公司累计行了上千万之的浦东债券,没有了大桥和浦东,我们的债券就会变成废纸,到时单是银行门外的挤兑风和围堵公司要求返还债券的人,就足以让公司倒闭”

    肖炘韧皱着眉,面上忧色越浓厚起来,虽说对那些专家的说法是“盖一座显示产业公司实力的高桥”,但若是工部局将会以保障航路畅通为由,在黄埔江上限高2oo英尺的消息传出,只怕……说着眼神一黯,他似看到了产业公司被挤跨的那一天。

    而站在窗边的陈默然却双目凝视着那座大桥,时空的错合却只是让他眼前一亮,猛的他回过头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随手却在地图上划出一个简易的草图来。

    浦东,数月前,这里就是一片农田,而现在这里却是一片工地,但这个工地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宏大,只不过是靠着马拉车压出了几道宽过十数米的夯土路面,在6家嘴的几条大路边,工人们挖着地基开始盖起了楼,而距离6家嘴数公里的黄埔江边,建筑工人却开始在那里建起了厂房。

    透过蒙蒙的雨幕,沈仕鹏可以看到工地上人们戴着斗笠,披着蓑衣,在冰冷的雨水中不停地忙碌着。虽然看不清他们脸上的表情,但从那些显得迟缓的动作中,就能感受到他们此时的艰辛。

    已经到了九月,天气虽说还有些燥热,可是在这大雨里行走,依能感觉到秋雨的寒意,可是这些人却是在下着雨的秋夜,日夜不停的赶工加点,看着那些在雨夜里,昏暗的灯光下,依然拼命干活的人,沈仕鹏的表情稍变了下。

    “成杰,公司规定的工期定得短,便显得任务重,时间紧,所以对劳力的控制与安排就严格起来了。来工地的人分成三个班,每班连续工作六个小时,然后休息十二小时,一天四个班次轮流不停。公司还做出规定,来工地的人除非有特殊情况,否则一律不许请假,更不许无故旷工;确实生病需经医务处证明。总得来说,大家还能休息好。”

    觉察到沈仕鹏脸上上的变化,李致遥在说出这些时,却指着路边的下水道,转移起了话题。

    “你看,其实现在整个浦东一共只有银行大厦,黄埔体育学校,综合工厂还有大电厂五处大工地,再就是四十六座他人租地投资盖的大楼。”

    “租地盖楼?”

    沈仕鹏一愣,竟然会有这种事?

    话到这里,李致遥忍不住赞起了董事的精打算细来。

    “说了你不信,自从产业银行大厦动工,这浦东开区的六万七千三百五十六亩,地价就窜了上去,就这条浦东路,以那边的产业银行为准的中地带的,地价高到让人咋舌的地步,一些企业想赶上浦东日的这股风,一是买不到地自造营业大楼的地,二是公司也卖,现在这里的地价是两万六一亩,十年后呢?所以董事长就非常聪明的选择了租地造屋使得大家各得其所。这样不仅保持了土地自然增值的利益,同时又将经营房产的风险转嫁给了租地造屋者,而且经过一定时期后,土地上的建造物也就归之于土地所有者,真可谓是一举数得,稳获厚利,启远行向公司租地造屋,租地两亩,年租金两千。两年议涨一次,议涨不三成,议定3o年租期届满,地上建筑物就归公司所有,算着是划算,买地的钱就够盖楼了”

    “倒也是,这么到也划算”

    沈仕鹏点下头,这租地造屋到也是两利。

    “反正公司一时半会,也没足够的银子开浦东,那些人,不管是他洋行还是国商,只要愿意,就可以拿着公司的图纸,在这里租地盖房,这样一来,公司就能用最少的银子,办出这浦东来,而且,他们建房盖楼,用的还是筑业建筑的工人,公司是两面挣钱,租地挣着钱,盖楼又挣着钱,公司只管稿好基建就行。”

    只不李致遥在得意的时候,却根本就不知道“租地造屋”是陈默然当初的无奈之举,甚至迫于这种无奈时,还曾说出那番“咱们就修路搭架子,把地租给其它人盖房子,盖好房子,咱们月月再收排污费,收他的电费,收他的……总之,只要是租界里收的费,咱们都收”

    “你看,就是靠着这借鸡下蛋,公司把这浦东变成了大工地,沿江的仓库有的仍旧的仓库,只不过是用来堆积着各种建材,有的却成为了建筑工人的宿舍,这些远从皖北、山东、苏北、河南等地招来的近两万名工人,在短短不到两月的功夫,便繁华了这地方,公司在这里建了一百多间小市面,一个月能收5ooo多元的租金。”

    “陈老板倒是挺会物尽其用啊”

    沈仕鹏说出这句话时,似带着些嘲弄之意,但李致遥却是只是笑了下,他的这位同学那点都好,就是性格有些古怪。

    “董事长平素最恨的就是浪费,咱们就拿现在的浦东来说,挖地基和下水道时开挖的表层土,直接用来做铺路的路基,而下层的粘土又被送到临洋径河的砖厂造砖,盖楼的碎砖被打碎掺在夯土路基里,物尽其用才是根本,外边要花百两银子办的事,在产业公司,只需要九十五两,而那五两又能拿来办更多的事,就是这种物尽其用,让浦东的债券在市上涨了十三个点。”

    李致遥看了眼望窗凝视的老朋友。

    “成杰,其实,像你我这样做工程的来说,所需要恰正是像董事长这般,心怀远大、魄力非常人及的人物,咱们拿产业银行大厦来说,34层高楼,一待建成,即可为全亚洲之最高之建筑,可为上海之地标,可向世界展示我国之新风,董事长的这般斤斤计较,可不正是为了用小钱办大吗?”

    好友的反问只让沈仕鹏沉默了下来,自十年前自费于美国伊利诺伊大学厄本那—香槟分校获土工硕士学位后,他曾三次回国,但每一次却都是失望而归,国内不需要他的专长,而在美国,尽管他尽最大努力以赶同行,但肤色的歧视却使得他与土工协会无缘。

    “辅仁,我想问你一件事”

    沈仕鹏犹豫一下,认真的看着李致遥。

    “那座大桥是不是碰到了问题?”

    产业公司三楼大会议室内,三十六名产业公司花高薪聘请的英、美、德三国桥梁和土工专家,此时都聚做于大会桌边,会议桌上似乎摆放着一块模型,上面盖着一块白布。

    一个月前,收到好友的邀请,从美国赶回上海的沈仕鹏意外的在各国专家的身影中,看到了几位熟人,他们在看到沈仕鹏进入会议时,意外之余似乎也带着理所当然的神色,若不是因为老板站在那里,或许他们会起身和沈仕鹏聊上一聊。

    站在会议桌一端的陈默然在看到会场里的专家中,多了一个中国人,也同样一愣,无论是产业银行大厦或是黄埔江大桥,甚至于筑业公司设计所内的那些建筑专家几乎一色的都是的以外国工程师为主,至于国内少数的工程也只是打打下手而已。

    “沈仕鹏”

    撇了眼那人面前的牌子,陈默然在心下记住了这个名字,这是他所知道的第二个有资格列席这种会议的“中国工程师”。

    “诸位,你们曾告诉过我,在窗外的那块地上,根本不可能建出一座航道静空高度不低于2oo英尺的大桥是吗?”

    在陈默然说话时,沈仁鹏却又翻看了一下手中的资料,过去的一个星期,在他签署了保密合同后,便开始研究着公司位于外滩的筑桥地,那2oo英尺的航道静空高同样纠结着他。

    “陈先生,除非你能够向西构得不少于o.5英里的引桥用地,否则根本不可能实现这一要求,而且我已以重复多次,水平桥有利于马车的行驶”

    扶着下眼镜框菲尔斯礼貌的说道,因签署保密合同的原因,使得他根不能向国内的同行征求意见,而且眼前这位陈默然提出的条件本身就违反了筑桥的基本原则。

    “作为贵公司的聘任人员,我有义务提醒陈先生注意到,2oo英尺高桥的与双航道开合桥相比,并没有任何优势。”

    “这是你们的意见吗?”

    面上带笑的陈默然反问一句,会议室里的这些人几乎都点着头。

    “是啊,在你们看来由于受地域空间的限制,西岸引桥就不可能修成是吗”

    深吸一口气,陈默然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神采。

    “你们觉得的不可能,可是在我看来,只要肯打破常规总是有可能的”

    在他们不解时,陈默然朝着会议室靠墙站着朱家梁使了个眼色,朱梁连忙施着墙上的绞链,白色的布被四根绳子拖至空中收起,人们看到那个模型时,脸上尽是惊讶的模样。

    吸引他们的并不是这座双塔双面斜拉桥的设计,而他那独立的引桥,东岸仍是传统的高桥引桥设计,而在西岸的引桥却被做成两个复曲线螺旋状,这种怪异的引桥,吸引了所有人,而在沈仕鹏的眼中这座引桥的造型犹如盘圆团龙一般。

    专家们被这座独一无二的高桥吸引时,陈默然却显得有几分得意,幸好前几年自己曾在上海呆过,多次从南浦大桥上经过,自然的对那复曲线螺旋状的引桥有些印象,要不然恐怕还真会被那些犹商给逼死。

    “你们告诉我,这样的桥能够造出来吗?”

    虽心中惊叹于这座引桥构思巧妙的设计,但菲尔斯还是从专业眼光看出这座桥的设计不甚合理,不过它的意义却是那个引桥的构思,出于职业操守,他还是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技术上完全没有问题,只不过,陈先生,这种复曲线螺旋状的引桥,因桥面坡度的原因,可能会不利于马车的通行”

    “现在已经是汽车时代了,马车肯定会被汽车淘汰先生们,我们要造的桥是面向二十世纪的桥,而不是留给十九世纪的纪念碑”

    双目凝视着那座引桥,沈仕鹏却是在心下结合着筑桥地面积,过了好一会,才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陈董事长,如果复曲线螺旋状的引桥建于6地,那么引小就会变得更小,而且坡度更大,层数也自然更高,更不利于车辆行驶,公司筑桥地的至外滩路界只382英尺……”

    在提出自己的意见时,沈仕鹏的右手拿笔,在资料的背面用铅笔构画出了一个“符合设计”的复曲线螺旋引桥,一个规格更小,层数更多,相应的桥面也纤小了一半。

    “这样的话,桥面就太窄了”

    “那就只有把引桥向江内延伸”

    又是几笔简单的勾勒,一个半筑于6地、半筑于江面的引桥出现纸上。

    双眼盯视着沈仕鹏,无疑他给陈默然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我只是提供一个建议,至于专业上的问题,由你们的去思考,总之你们的责任就是设计并监造出这座大桥”

    站直身体陈默然朝着窗走去,看着窗外的黄埔江,此时的黄埔江上即可看到数千吨的铁船,也能看到中式和西式的帆船。

    “然后你们拿出方案,只需要记住一个要求,我希望能在最短的时间内,看到一座大桥横跨黄埔江两岸”

    此时手夹雪茄烟的陈默然面上露出了冷笑,这座桥或许会在未来成为上海的一个座标,产业公司的一个象征,同样的也会提醒他,这座外形独特的桥之所以独特的原因,只是因为这片土地上主人,却不能左右这里的一切。

    “我会记住你们的”

    心语着夹在指间的雪茄烟叼到了唇间,而上的冷笑越浓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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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掘墓人(再次爆发!万五加更了!求月票!)

    武昌三佛阁自强学堂,自强学堂从一开办起便一改中国传统书院“学不分专门”的旧习,仿照西方高等教育模式,在全国各学堂中率先实行分门(科)教学、按斋(班)授课的体制。开风气之先,在全国范围内起到了良好的示范带头作用,此后许多学堂“均仿自强学堂成法”,进行分科教学。自强学堂在社会影响之大,恐怕也是当年张之洞办自强学堂所料未及之事。

    三佛阁自强学堂方言堂德语斋宿舍内,郑承影正背着众人收拾着行装,旁边同学们看着他,目尽是惋惜之意,对于他们来说开除非不仅意味着失学,更说明从此离开仕途,失去升官财的机会。

    自强学堂大都是2o岁左右的年轻人,思维敏捷,更容易接受新思想。所以更容易受到新思想的影响。数月前,聘任为矿务学堂的一位教员,从日本带回了大量的书籍杂志,而郑承影也正是从那时起,开始偷偷阅读一些各类“**”。

    “我等皆是亡国之人”

    月前,在《启智》杂志上,“民族的未来,由民族同胞决定”、“当今之要务,是为谋民族之解放”的主张,只使得年轻的郑承影热血沸腾,把一颗心靠到了“民族解放者”这一边。

    也正因如此,郑承影心下渐渐滋生了一种反叛心理,越来越觉得拖在脑后的那根猪尾巴似的辫子,就像一条象征着奴隶身份的耻辱标志,那辫子就像是鞭子一样不停地抽打着他的心灵。

    三天前,郑承影和同乡李德培几个要好的同学在校外的一个小酒馆里喝酒。年轻气盛的学生在酒精的刺激下,慷慨激昂,提到那人头一两赔款和量中华之物力,结友邦之欢心的耻辱时,众人一边哭着一边骂着,最后由郑承影领头,将那条辫子剪了下来。

    他们的这一举动,只把那酒店的老板吓得目瞪口呆,钱也不敢收,连求带哄地将他们送出了门,赶紧把门关得死死的,生意也不做了。六人走在武昌的街道上,几个年青的学生趁着酒劲,却在那里手舞足蹈高歌而进,醉意十足郑承影领头大声唱着。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广袖飘飘,今在何方。几经沧桑,几度哀鸿。衣裾渺渺,终成绝响。我愿重回汉唐,再奏角徵宫商。着我汉家衣裳,兴我礼仪之邦。我愿重回汉唐,再起汉邦威扬,何惧道阻险长,看我华夏儿郎……”从《启智》杂志上学的歌,从他们嗓子眼里涌了出来,醉了的、痛了他们并没有回学校,而是沿着武昌城的大街小巷唱着这歌《重回汉唐》,歌声在武昌城里街道上回荡着,这道被《启智》杂志带来的歌词,留日学生带回来的调,一遍又一遍的被他们唱着,歌不仅震憾了他们的人心,同样也震憾了武昌。

    剪辫子和回荡在武昌城的歌声,不单在学校,在社会上同样也引起了很大的反响,原本湖广总督张之洞,只是准备给这几个学生一些处罚,但却未曾想竟惊动了西安行在,歌中的大忌自令朝廷震怒异常,远在西安的慈禧电令张之洞,一定要严办那几个犯上作乱的学生。

    事以至此,自然不可能再平息,亏得学堂提调程颂万从总督府得到消息,先是下令开除这些学生,然后又派人通知他们六人立即离校,只要不被抓住,事情总有回施的余地。

    “树仁,你……”

    同舍李子扬看好友收拾好了行囊,一副欲言又止、为其惋惜的模样。

    “达臣兄,这自强学校,本就没什么意思,想来我们毕业之后,还不是为那建虏去卖命,我身为汉家儿郎,着此建虏衣裳十九年,本就为奇耻,若是再为建虏卖命,恐死后即是散辫着裳,也无颜面我祖宗,离开这地方,海阔天空任鸟飞……”

    同窗的惋惜看在郑承影的眼中却只是一叹,在他们的眼中,他失去了升官财的机会,可在他看来,即抱定心思不再为建虏的朝廷卖命,这也就没有什么了,反倒有一种解脱的轻松。

    “达臣兄,珍重”

    方继泽脸上却没有其它异色,只是一抱拳。

    “诸位仁兄,珍重”

    还礼,郑承影便提包离开了宿舍,而这时李德培五人却已提着行李站在宿舍院里。

    在他们转身将离开宿舍院落时,院中却又传来了一阵声不大,却能入耳的歌声来。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广袖飘飘,今在何方。几经沧桑,几度哀鸿。衣裾渺渺,终成绝响……”

    身后的歌声,只让郑承影、李德培、张德灿等六人心颤一下,却在心下着誓。

    “终有一天,我们一定会重穿汉家衣裳”

    待一行六人走出宿舍时,却看到路边的树下站着两个人,除去他们的老师赵觉先先生外,还有一位教他们唱《重回汉唐》的李铁兰,一见老师站在那,六人忙放下行李施了一礼。

    郑承影、李德培、张德灿、赵柱国、李培城、宣教铭、刘伟……

    看着眼前这六位被同学们私下称为“自强六君子”的六个学生,这是他的好学生啊

    “树仁,你们现在就要离开学校了,我们师生一场,……”

    心下忍不住升起些愧意来,赵觉先便从衣袋中取出个钱带来。

    “为师没有其它相送,这……还请收下来”

    六人一见老师要塞给他们钱,却觉得很不好意思,连连摆手说道。

    “赵先生,你一向都很照顾我们,怎能要你……。”

    “你们都是学生,口袋里能有几个钱,总督给你们逃命之机,留些银子总会有些用处,这些钱是我和李老师从学校里支的,如果要谢我们,就留待大家重穿汉家衣裳的那天吧”

    老师话中的盼许,只让六人感激地用力点着头。就在他们准备说什么时,却听到“官兵进校了”的喊声,两人连忙拉着六人朝学校侧门跑去,跑到侧门时,门外却已经停了一辆马车,是学堂提调的马车。

    “程提调,为保不住你们,只觉羞愧难当,不愿来送你们,这马车会把你们送到码头”

    见六人面露诧色,一直未说的李铁兰便解释道,然后又正视着眼前这六人。

    “你们现在已经失学了,我想推荐你们去一个地方,不知愿不愿意?”

    六人互视一眼,郑承影却是先回道。

    “反正我们已是无事之人,去日本留学所费又非我等能承担,但凭两位先生安排。”

    “我们想叫你到上海去。”

    “上海?”

    “是的,上海,上海那里有一所学校,不过初办,或许那里会收下你们。”

    “学校?”

    郑承影六人诧异的说道,他们现在那里还有钱交什么学费。

    “是的,是一所学校,我给你们写了一封介绍信,你们愿意去吗?”

    “树仁,你们去看看吧或许,那里更适合你”

    “即先生如此说,那我们便去上海。”

    说罢,郑承影一行六人恭施一礼,先后上了马车,待六人上马车后,车夫一扬鞭,便朝着码头的方向史去。

    望着远去的马车,赵觉先和李铁兰相视一笑。

    “民族又多了六员小将,建虏又多了六名掘墓之人。”

    最后2oo米是临江口一片河滩,黄埔体育学堂的学员们做最后的冲刺。到达终点后有的躺着,有的蹲着,有的捂着肚子大口喘气,大多数人的衣服都被汗水浸透了。

    双手拄膝,大口喘着气,却又被沉重双肩背包压的又似透不过来汽的林郁青,朝着那些坐在地上喘着气的同学看了一眼。

    “同学们,都站起来,咱……咱们还得跑回去”

    郑承影却是最后一个跑上来,一冲到沙滩上就扑倒在李德培怀里,大口喘着气时,又在那里强把想呕出来东西,给生吞了回去,豆大的虚汗从他额上往下滴着。

    林郁青扫视了一圈,走到似虚脱的郑承影跟前,点头表扬了一句。

    “郑承影精神可嘉,值得学习。”

    没等郑承影喘着粗气露出笑来,林郁青却又说了下去。

    “我想,就是这身子骨有点弱了……顶多就比娘们强一点,得多练习。”

    从学校一路负重跑到河滩的学员们,想笑却又都累得笑不出来了。一轮朝日从地平线上喷薄而出。

    望着那轮红日,郑承影那张的苍白的脸上,却未有任何尴尬之色,他那书生身体,自然不能同这些已经训练了半个多月的同学相比,唯一让觉得挂不住的恐怕就是李德培竟然也能撑下来。

    “节之,你觉得这黄埔体育学校是干嘛的?”

    看着那些虽同样浑身是汗,可却依带着些劲头的同学,郑承影不禁对这学校好奇了起来,在这所学校里,《启知》杂志之类的**可以随便看,剪辫子不仅用纵容来形容,更是到了鼓励的地步,

    “与其说是体育学校,不如说是军校”

    朱德培朝着远处那正在河滩上活动着身体的林郁青看了眼,他是丁班的班长,也是他们的班长,黄埔体育学校不大,只有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十个班,265个学生,一个班二十五六个学生,教员大都是德国人,还有一些美国人,教的学的并军国民体育知识,但隐隐的郑承影却只觉这学校教授的似乎是打仗练兵才能用着的东西。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广袖飘飘,今在何方。几经沧桑,几度哀鸿。衣裾渺渺,终成绝响……”

    而这会却从河滩上传来一阵歌声,对于这歌让自己和五位同学好友开除,甚至被满清通缉的歌,郑承影自是再熟悉不过,原本面呈蜡黄满面虚脱之色他在听到这歌时顿时来了精神,于是便和声跟着唱了起来,至少这座学校不禁这歌。

    “……何惧道阻险长,看我华夏儿郎……”

    歌声落下,随着一声口令,丁班二十七名学员,又开始全力朝着学校的方向跑去。

    手中提着生牛皮鞭,穿着身体育学校黑色校服,竖领处的风纪扣扣死,黑色军帽下路国政那脖颈间的狰狞的疤痕,为那张冷脸平添了几分狠色,以至于站在他面前的丁班学员,根本就不敢喘出大气来。

    学员们今天练越障碍,训练场上,丁班的二十六名学员已整队完毕,面色冷毅的路国政地走到队伍前面,作为班长的林郁青跟在他身后。

    走到学员队前方,虽未板着脸,可那张似永没笑容的脸却是不怒而威的摆在那下,配着那狰狞的疤痕,只是让学员心头一肃。突然一声沉喝从他的嗓间嘣出。

    “科目”

    学员们立正。

    站在他身旁的跨列稍息式的林郁青立即朗声答道。

    “基础训练第五练习,越障碍。请稍息。目的锻炼身体的爆、攀爬、跨越、平衡机能,提高在紧急情况下的应变与适应能力。要求保持注意力高度集中,一切行动听指挥。准备开始”

    随着他的口令,学员换成跨列稍息,这时路国政站到起跑线上。

    “先由教练官作示范。”

    林郁青话音一落,路国政身子已经动了起来,接着在短短一分多钟内,便完成了一套漂亮的越障碍动作。

    快步跑回队列前,这会林郁青已经归着队,而路国政便直接为他他的动作做着说明。

    “先跑1oo米,过三步桩,跳矮墙,越高低台,过独木桥,钻低桩网,穿铁丝网,翻4米高墙,钻桥洞,再越高低台,钻猫洞,跳弹坑,过五步桩,最后冲刺1oo米。整套动作时间限定在2分钟之内完成,要做得连贯、舒展,还要有自我保护意识。谁第一个做?”

    场地上的学员看着那障碍场上的障碍,多少都带着些怯意。

    作为班长的林郁青,这会自然当仁不让的举起手来。

    “我来。”

    未理会路国政目中的赞色,林郁青便冲上障碍场,完成一套完整的越障碍,虽然动作有些生硬,但看起来也算是有板有眼,勉强可过一关。接着学员们一个跟着一个做,轮到郑承影时,开始还算顺畅,可到了独木桥时,却是跑了几步一心慌就从独木桥上掉了下来,摔倒在地上。

    提着鞭子满面凶相的路国政,一直眼巴巴地监督着。他走到掉在沙坑里郑承影面前,见他依还吃着痛,二话没说,抬起脚下镶有三十六根黄铜钉的皮靴,便是朝他身上踹了一脚。

    “起来,接着练。”

    出声惨号,心里压着火的郑承影爬起来,屁股上吃着痛,嘴边忍不住驳了句。

    “练就练,为什么踢人”

    学员的反驳,让路国政眼神一敛,大声喊道。

    “操练期间不准说话不得质疑教官命令违者刑十棍”

    听到这话,郑承影眼一瞪,尽是不敢相信,他……他说什么

    而一旁的林郁青却被这一幕急得冒出了汗,他和少爷上过几次岛,那岛上压根就没把人当人,这路国政果然把岛上的东西带了过来,岛上是岛上,学校是学校

    脑中一热,林郁青便跑过去冲着郑承影的屁股就是一脚。

    “废什么话,接着训练”

    看着为郑承影解围的的林郁青,路国政眼光一冷。

    “擅自脱队,质疑长官令,两过相边刑十棍”

    林郁青没听清,或者说他根本就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说什么?”

    “来人行刑”

    没人动又是一声吼,这声吼倒是把周围正在操练着其它班组的另几名教官吸引了过来,他们都是从岛上临时抽调来,现在有了机会操练“新人”,自然的会把一些压着的怨气带过来,这会一听要上刑,那冷脸上却挤出了笑来,一冲过来,几人一架腰,麻力把林郁青、郑承影的架翻起来。

    下一秒,惨叫声在黄埔学校的训练场上响了起来。

    半个钟头后,郑承影和林郁青两难兄难弟,彼此搀扶着,一走一咧嘴的离开了卫生室。

    “狗日的路国政,他娘我以为这回能休息两天的”

    吃着屁股上的痛,林郁青恨骂了一句,那小子忒给脸不要脸了,下手的力道正好,痛得让人长记忆,却没落着内外伤,用卫生室里的医生话说,碍不着训练。

    “我要去找校长,我要告路国政他虐待我等学员要……”

    郑承影那曾想过自己的竟遭受这等奇耻,被人当众打了板子。

    “别做梦了”

    林郁青手朝郑承影剃成光头的脑后巴拍了一下,想打掉他的痴心妄想。

    “你没看到咱们大门上写的是什么吗?”

    “养天地正气,法古今完人。”

    “那是正面”

    林郁青差点没想再拍下他的脑壳。

    “升官财,请走别路;贪生怕死,莫入斯门”

    虽说来这个学校不过两周,可却给郑承影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当然还有一些疑团,就像学校门柱内里的这副对联。

    “死都不怕,你怕个鸟刑”

    “可……”

    “可什么可,你想穿那汉家衣,就得先在这里遭着罪,忍着苦明白不”

    眼见将走到训练场,林郁青却是神秘的看了眼郑承影,然后忍着痛收起了脚步上踉跄,朝着训练场走去。

    听到这句话,张嘴未说出话来的郑承影看着训练场上的身影,瞬间明白了这是什么地方,脸上的怒容淡去了,只是涌起了一阵狂喜和激动来。

    “这屁股就是欠打”

    心里骂着自己这愚木脑袋竟然到现在还没明白,脚下却是急似的朝着训练场跑去,生怕错过任何训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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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宝藏!

    笑声从春申饭店豪华包间里传了出来。

    豪华包间内,只有林承斌和余连沅二人,两人在十数天前虽还是陌生人,可这会却显如知交好友一般的热络。

    此时巨大的诱惑吸引着余连沅,坐在林承斌的对面,可林承斌却连正眼也没有瞧上这位江南制造局总办一下。

    这会林承斌只是摇荡着高脚杯里残留的红酒,笑吟吟的坐在那似是在那里沉思着什么。

    而这会余连沅心里好像有七八只猴子在挠痒痒般,连说话也不自然起来。

    “继祖老弟,你不是要耍你余哥吧”

    语间的焦切,那里还什么五品官员正气,榜眼的傲气,有的或只是官场之人对那银子的狂热了。

    林承斌依然笑吟吟看着这余连沅,玩够了酒杯中的红酒,他一饮而尽,缓缓地放下酒杯,方才轻轻说道。

    “成浦兄这可是一笔飞来横财啊不过嘛就看你是愿意还是不愿了……”

    余连沅却是愣了,有谁不愿意要飞来横财。

    “你先说说什么生意,让连沅也帮你参详参详”

    刚说完,余连沅才觉自己的语气竟然是如此的卑微,但心下却是不以为意,有什么比银子更实在的,虽说身为制造局总办,自然有些门道弄银子,可那银子自不能于那些放任地方的官员相比。

    就像当初答应替眼前的林承斌代造那一千箱规格特殊的9密里手枪子弹一般,每箱一百五十元,一箱他就落得五十元,眼前的这人可就是他的送财童子啊。

    “参祥?哈哈,成浦兄,你真会开玩笑有些东西你最好不要参祥,如果不做就什么都不要想,想了就必须做,没有第三条路可走了”

    林承斌的语气是决绝,未给余连沅留下有半点别的想法的空挡来

    干干的笑两声,余连沅却看着林承斌,有些犹豫,林承斌的话里透着的意思,让他不能不犹豫一二,包间里静下来,俩前些天还不认识,这会又这在称兄道弟的两人,却是谁也不看谁,各自想着心里的事。

    余连沅的犹豫不决,并未让林承斌感觉有什么意外,三十五万两银子的飞来横财,摆到任何一个人面前,任何人都会犹豫不决而他先前流露出的贪色,却让林承斌相信,这位连制造局伙食银子都要抽点毛下来总办,自然不会拒绝这等于白送给他的飞来横财。

    盯着桌上的酒杯,而余连沅却盘算着到底是拒绝还是答应,拒绝吧要真的拒绝这么一笔十万两银子的横财,他还真下不起这个狠心来。可要是答应了他,又怕不知道他说的这笔横财究竟是什么,更何况余连沅这前思后想着,总是想不出来,自己手里究竟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三十五万两啊足足三十五万两雪花银当了两年的江南制造局总办,他余连沅挣到多少银子,这可是足足三十五万两雪花银,足够一辈子的花差了。

    反复斟酌了根烟的功夫后,余连沅却是猛喝下眼前杯中那法兰西的红酒,面上露出了果断来。

    “继祖老弟,你说吧不怕您笑话,您家祖上当过一品大员,自是大户人家,可连沅小时家穷,是穷怕了这三十五万两银子,连沅要了”

    说罢,余连沅目光贪婪的看着林承斌,不管他说的是什么主意,只要值这三十五万两银子,最好别掉脑袋,他都干了。

    “即然如此,兄弟就实不想瞒了,有人看中了成浦兄仓库里的那164台地亚生和信义洋行的机器”

    林承斌淡淡地说出一件几乎要吓死他成浦兄的话来。

    “什么”

    几乎是在林承斌话音未落时,余连沅就惊得差点没把那先前喝下肚的红酒给喷出来,这……肯定是掉脑袋的买卖

    “继祖老弟,这……这未免太……这事干系甚大,余……余”

    余连沅那结结巴巴的话语,却让林承斌一笑,亲自为两人的酒杯加满那百两银子一瓶的法兰西红酒,像是又想安慰他一般。

    “成浦兄,你我皆知,那批机器是前年北洋制造局着成浦兄代购,现在北洋制造局早已化为灰烬,总办、会办逃的逃、死的死,连两宫都狩于西安。到他日成浦兄,随便拉个死人一塞,那批机器早就在天津陷前就由水路运抵天津,便是朝廷又能说什么,谁会去查一死人,或去问那些洋人是否查得那批机器?”

    端着酒杯林承斌面含着笑,给惊恐不已的余连沅出着主意。

    “这……这样行吗?”

    林承斌笑而不答,而余连沅却是知道答案,庚子祸后,但凡是涉及朝廷和北方的事物皆如乱麻一般,死的死、逃的逃,不知道出来多少糊涂账,而且庚子前,他的确给北洋制造局去一封电报,询问机器运往何处,只是一直没有音信。

    “一句话成浦兄不是那么难吧”

    淡淡的催促一句,林承斌又摆出那副笑而不语的模样来。

    若是……想到这,余连沅的心脏急跳起来,嗓子里干干的,连忙一口喝下那半杯红酒,眼一红,他脸上尽是决然之意。

    “继祖老弟,这银子……我要了”

    说出这番话时,看着面带笑色的林承斌,余连沅却是明白了一件事,从今往后,他余连沅是要和这林承斌绑在一条绳上了,他上天堂自己沾光,他下地狱自己遭殃

    “成浦兄,爽快”

    林承斌端起酒杯敬着余连沅,一口干尽后,从身旁椅上的包里取出了一叠银两券放到桌上。

    “十万两汇丰银行银两券,还请成浦兄笑纳”

    “您请到办公室来”

    秘书引着林承斌进入一间办公室。

    这是林承斌第三次来这间办公室,与往日的热闹不同,这次办公室里一个人也没有。董长事坐到办公桌后面,翻阅着桌上的文件,显然想在他们会面时留在这里。

    引着林承斌进入办公室的秘书问董事长,江淮路矿公司机械工厂厂区工程能不能延期,低着头的董事长话语非常干脆。

    “不行必须严格按照施工进度进行不行的话,工程负责人撤职按合同违约,要求支付赔偿金”

    头未抬的陈默然,又埋头看文件,现在的他并不完全是甩手掌柜,尤其是在黄埔体育学校建成后,他这个校长无非只是偶尔过去看一下,而原本负责公司的肖炘韧却因身为教授部主任的原因,长时间呆在学校。

    等秘书离开办公室后,陈默然依然没有抬起头来,他眼睛未看林承斌。

    “说说吧”

    说完后,又继续埋头看着浦东和马鞍山、淮南等地送来的电报或信件文件。

    “董事长,余连沅已经收下了银子,约期三天后,把机器运到渣士打洋行仓库”

    这时陈默然才算抬起头来,看着林承斌脸上露出了笑容。之所以“买”那批机器,根本就是不得已而为之,议和大纲商定两年内禁售军械及军械生产机械,原本寻思着能让胡念祖以此合同作挟,让德国人把生产步枪和子弹的机器卖给自己,可那些个德国人骨子里的古板,几乎不可理喻,他们断然拒绝了这个建议。

    迫不得已,只能在其它地方做起了文章,相比于德国本土那些人的古板,上海的洋行显然就灵活许多,只不过是稍露这个意思,他们在答应愿意帮忙外,还提到若是年前江南制造局未提机器时,或许还有机会。

    江南制造局为北洋制造局代购的机器不多,可却是生产武器的必须,生产步枪机簧管、接套、表尺的铡床,生产膛线的拉床、枪管锻机、深孔钻机床,而最诱人的恐怕就是的信义洋行售卖的63部生产小口径毛瑟弹药的机器,对普通机器加以改造完全可生产步枪、手枪,可子弹却不行,子弹需要真正的专门机器。

    因不愿把宝全押于洋行身上,才会有了林承斌结交余连沅的那一出。最初只不过是试探未曾想,那批机器果然还在江南制造局的仓库里。

    “这件事你办的不错”

    “只是因他贪财罢了”

    “这件事你负责到底,记住了,我不希望任何人知道,这批机器是我买的你能做到吗?”

    林承斌点下头,并未说什么,董事长没告诉过他为什么买这批用途特殊的机器,他也不希望知道,因家中历代为官的缘故,他知道什么事情该问,什么事情不该问。

    “如果没其它的吩咐,董事长,那承斌告辞”

    “嗯银子你直接到会议处去结”

    就在林承斌正准备离开时,陈默然又想起一件事来,便喊住了他。

    “继祖,你的履历上曾提到,你曾在京都帝国大学理科化学系就读两年半,为何在将毕业时弃学归国?”

    董事长的话只让林承斌面露复杂之色。

    “董事长,在日本留学,日人皆称我等为“清国奴”,后承斌之师又称我为“豚尾奴”,承斌实是无法承这等侮辱,所以便弃学归国原本准备去欧洲继续研读。”

    寥寥数语岂能道尽林承斌在日本所受之侮辱,或许他受此侮辱与其性格中的傲意不无关系,但日人的歧视与轻蔑却是根源。

    点下头陈默然面上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

    “也是,这话的确不好听,但也是事实”

    听着这话林承斌脸色一变,但旋即无奈的笑了下,“想做个臣子,要先学会做奴才。”,曾于官场浪迹数年他自是知道,清国奴也好,豚尾奴也罢,的确是事实,正如杂志上说的,中国人都只是亡国之奴罢了。

    “好了不说这些了下半年,淮南的焦炭厂会开工,同期的还有一个化工厂,那里需要一个厂长,有没有兴趣”

    陈默然笑嘻嘻地问道,公司里还没有一个化学方面的专材,林承斌是肖炘韧向他推荐的人选,既然能推荐他去与那余连沅“商购机器”,那么让他负责化工厂应该也没有任何问题。

    “谢董事长信任”

    林承斌先是一喜又是一惊,喜得是董事长竟任命自己为厂长,而惊的却是担心自己有负董事的这份知遇。

    “承斌定……不负董事知遇之恩”

    “好好干”

    笑看着这满面皆是惊喜之色的年青人,陈默然却是笑摆着手。

    “负与不负,干出成绩再说话”

    林承斌走后,办公室静了下来,只剩下了陈默然一个人,看着桌面上那厚厚的文件,原本因机器到手露出的笑脸却消失了。

    “真他娘把爷当成财神爷了,都是来要钱的”

    公司里要钱也就行了,可两江总督府、安徽巡抚都向自己伸出了手里,两江总督府来的信是让他尽孝心,捐五万两,安徽巡抚是让淮南煤矿拿八千两的绥靖银子,说是用于剿八公山之匪以安煤矿。

    “这群咋种”

    嘴边恨恨的骂着,手上却是颇无奈了签字盖私章,那勉强还可堪入目的陈默然三字,朝上面一签,几万两银子就没有了。

    不用念叨“芝麻开门”,只用一根棍子就弄开了洞口,原本只是想从这辆车上寻找一些灵感,陈默然,却在无意间现自己打开了一个“宝藏”。

    看着地上这从星凯马的后座下的杂物舱里清出来的东西,陈默然的眼睛几乎放起了光来,还别说,那一直被他忽视的旮旯里,不仅是别有一番天地,甚至于还有大量的宝物摆在他的眼前。

    两个甚至还没折封的摩托车的轮胎和轮框、各种修车工具、嗯还有避孕套之类的东西,当然,真正吸引陈默然的却是那厚厚一叠几十本旧书、旧杂志,这全都是那两司机留给他的一笔意外之财。

    “这丫的,准是一军迷”

    翻看着这从储物柜里找出来的几十本杂志、旧书,毫无疑问的除去几本**小说、杂志外,更多的却是《轻兵器》、《现代兵器》之类的军事杂志,无一例外的,有一个共同点,都是一色的过期旧杂志,大都是o8年以前的。

    “看来也是一没钱的主”

    自语着翻着那堆成一小堆的旧书时,陈默然瞬间屏住了呼吸他看到了一本,不应该说是两本书,两本泛着黄的旧书,上面甚至还可以看到醒目的标语口号。

    6军步兵分队连排战术教材、6军步兵侦察分队专业技术教材

    “宝贝啊宝贝”

    两眼放着光,拿起这两本书的动作都变得极其轻微,显然是怕一不小心把这教材给弄烂了,恐怕即便是金山嗯那东西还是要的,就是拿一百万两银子来换这两本书,他都会毫不犹豫的给以拒绝。

    现在最需要是什么,是拳头只要拳头硬,银子自然会来的

    眼盯着这两本书,陈默然脸上是那个得意啊,心里甚至升起了给那两位不幸的叔侄俩修个大坟表示下心情的念头来。

    “回头手抄一份”

    翻看着手中的书,陈默然毅然决定手抄这本书,摘除其中的标语口号,打坦克、飞机之类的话语。

    “这就是我黄埔军校的第一本本校教材了”

    陈氏花园的主宅,二楼客房改成的工作室里,伏案而坐的陈默然面前放着一张绘图版,这会他正伏案用尺子绘制着图纸,因学过机械设计的缘故,绘制图纸虽丢了下数年,但这会倒未见生手。

    绘了几条线后,又转身拿着桌上折开一个零件,在那用量具测着尺寸,旁边的桌上除去被折散的那支nZ75手枪外,还有几支同样被折散的莫辛纳干步枪,每天从公司回到家中后,他总会在这间工作室内工作几个小时,在这里开展他的逆向工程。

    对于后世任何一个学习机械专业的人来说,逆向工程几乎就是中国机械专业学生的必修课,陈默然也是如此。终于最后修改了图纸后,陈默然才长出了一口气,看着那图纸,脸上尽是得意的味道,他“设计”了一把枪,一支划时代的手枪。

    “总算是完成了”

    端着茶杯,看着那图纸,面带成就感的陈默然,品味着蒸腾的水气散着淡淡的茶香之所以绘制这支枪,一方在则是因对那些洋教官的承诺,而另一方面,却是相给自己的部队整些好家伙,毕竟在某种程度上来说,那支部队可是他最后的本钱。

    “就差你了”

    最后看了眼工作台上的那枚五三式教练弹,这同样是在卡车上现的宝贝,陈默然所相中的却是那尖弹头,现在的子弹一色的圆弹头,初低、射程有限而且杀伤力小。

    “等子弹厂一开工,就生产世界上最先进的子弹”

    说出这番话时,陈默然在得意时,却又有些无奈的在心下叹口气。嘴上说的轻松,可最后这些变成现实,都需要一个东西,银子不论是枪厂或是子弹厂,一但开工,那些工厂都是只出不进的角度,需要大把的银子朝外掏着。

    “现在还是穷呀,得想想办法捞一笔才成”

    [奉献]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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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江红之崛起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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