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满江红之崛起TXT下载满江红之崛起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满江红之崛起全文阅读

作者:无语的命运     满江红之崛起txt下载     满江红之崛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76章 无根之萍

    “若是想让我把开发区当真个许了你,老夫尚有一事需你相助!”

    刘坤一的声虽不大,但却足以船舫间三人听个清清楚楚,这话只听的三人一愣,孙铭久和刘能贤诧异的是刘大人有何事让陈默然相助。

    而陈默然却是在心里叫起了苦来,虽说对这个时候的官场不甚了解,但这些个无几就是无所不能的朝廷大员,若是说出了什么有事让你相助,怕那事不是让人掉毛,就是让人退层皮。

    会是什么事?

    虽说心下有些不甘愿,但陈默然却是一低头。

    “大人有事但管差遣!默然,万死不辞!”

    不管他是什么事,只要他真把那开发区许给了自己,掉毛也好,退层皮也罢,家里开着印钞厂的,还会怕他不成。只要他不要自己的脑袋!

    “万死谈不上!你这八斤半的大脑袋,老夫留着还有大用!起来吧!坐着说话!”

    刘坤一离朗声一笑,缕胡笑说道。

    “老夫观你这开发区,动辄盖楼便是数层甚至十数层,便想予你个助力!”

    而陈默然和孙铭久却是彼此互看了一眼,两人的心里却是没有底的嘀咕了起来,官宴无好宴,官为无善为的理,这两人还是懂的,心里头隐隐的却是把刘坤一这助力当成了,这刘大人怕是想在那开发区里按个亲信。

    “大不了耗点银子养着!”

    孙铭久的在心里轻嘀咕一句,朝着陈默然使了个眼色。

    曾在机关里工作的经验,让陈默然听到那两字,便明了刘坤一的意思,无非就是塞几个亲信,挣点银子,老子到时候就办个“官府顾问团”,顾问顾问,光顾不问,不过就是拿银子养着那群爷罢了,孙铭久使得眼光落在眼中,也知怕他也就是这意思。

    “如此!默然便多谢大人了!”

    “来人,把念祖上的那份条阵给我拿过来!”

    “念祖的条阵?”

    刘能贤心下一惊,看了眼伯父,又看了眼陈默然,一时琢磨不透伯父的用意了。

    “这大清国都知道,我和湖广总督张孝达之间,私谊甚厚,老夫署理两江,其位虽在孝达之上,但却不妨私谊,甲午战时,老夫领兵北上,出战辽东,两江总督由孝达暂署。老夫回任南京,孝达也回任武昌。这番一折腾,倒密切了两江与湖广的联系,也让我二人私谊为人所道。数年来,武昌与南京、上海的商务、工业、军事、人才交流颇多。孝达建自强军,就是从南京带回一个护军营开始的。张之洞的一批纺织机械在武昌难以再建厂,也是卖给了南通的张謇。上海的强学会,孝达也帮了不少忙!”

    提着两人私谊时刘坤一的眼却朝着这舫外的湖水看去。

    “君子之交淡如水,于外人眼间孝达与我同为大清中兴勋臣!孝达于湖广兴办洋务,老夫助力颇多,才有得今时今日,论及大清洋务,人人皆道湖广!”

    从伯父里的话里,刘能贤明白了伯父的用意了,当初张南皮创办湖广洋务,伯父助力颇多,可以说张之洞的政绩与伯父却是紧紧相联,但这几年张南皮却因其洋务之成,声名越来越驾而上之,更隐成洋务之主角,谁人还记得助张南皮一臂之力的刘坤一。

    张刘二人私谊虽深,交情匪浅,但这官场之事向来如此。想通这点后,刘能贤便明了为何伯父没拒陈默然的那“开发公司”,不单保举了他一个从三品的总督府授缺,甚至还要上折子让陈默然之名直达廷内。拐了半天的弯子,之所以这番厚待这瘸子,究其根源还是为了与张南皮在洋务上一较高下。

    “今日,念祖不在,剿发匪之乱,念祖之祖曾入幕老夫门下,其人忠于国事、朝廷,全无夫子之迂腐,光绪二十年,念祖于英国留学,学得冶金、堪矿之术,念祖之心不在官场,而在矿冶,哎!可惜、可惜!”

    刘坤一似是可惜的叹了口气。

    “不过念祖那孩子,到是人才,去年入幕总督府,却在距江宁咫尺之地皖省繁昌县探得数处铁矿,储量达亿万之多,与实是让老夫颇为惊喜!”

    繁昌!铁矿!咫尺之地!

    从刘坤一的话里,陈默然隐约猜出了他说的是什么地方,应该是后世安徽省的钢城马鞍山,难道说……

    “若是三年前,怕是两年前,堪得此等大矿,老夫定奏请太后、皇上,兴办铁矿、铁厂,钢铁乃强国之本,老夫岂会不知。然今岁之后,朝廷赔款又岂是亿万巨,以官府之财力怕无开矿办厂之经费。然之,你所求无非是浦东公司之地,不为官府所扰,老夫应了,便又送场富贵与你又有何难,然老夫视此等大矿废于荒山,实是心不甘愿,若是你真的集散资兴浦东之才,又岂无开矿办厂之能!”

    话了刘坤一直视着面前的坐着的陈默然,似乎是在等他的回答。

    “大人,能为大人分忧,实是默然的福份,然默然心尚存一问,烦请大人一解!”

    按耐着心下的狂喜,陈默然站起身双手一抱拳。

    “说!”

    “不知若默然办此铁矿、铁厂,是官督商办,还是具为商办!”

    “若你想官督商办,老夫便拼得家底助你几十万两,若你有那能耐,便是一力商办,又有何妨!”

    刘坤一未料陈默然答应的这么爽快,心情大好之下,话时语气神态全是那湘军宿将的风范,未见任何官场拖拉。

    稍加思索,陈默然面色看似平静,可心却是在那乱跳着,这那里是他刘坤一让自己助他,分明是他把一大富贵送给了自己,他又怎么可能拒绝。

    “有大人这句话,默然愿倾其所有办此铁矿、铁厂!”

    “好!好你个陈瘸子,老夫倒是没看错你,你这人腿虽瘸了,可那心没却瘸!”

    一拍手刘坤一为陈默然的爽愉叫起了好来,张之洞靠什么名扬天气,靠的是那靡费了湖广之地千万两银子办出的“赔本”铁厂。若是这陈默然把那铁矿、铁厂办成了,到时全中国谁人不知他刘坤一不废朝廷一两银子,便办得一不逊汉阳的大铁厂,到那时这洋务之领袖,自为他刘坤一而非张南皮。

    “蒙大人谬赞,但……默然却还有一事斗胆相求!”

    “你这瘸子,求到是不少啊!”

    “大人,默然所求,非为自己,而为铁厂,此事事关铁厂存亡!”

    刘坤一朗声一笑,笑说着。

    “哦?若你真能办那一个不逊汉阳的大铁厂来,说吧,有什么事,若在老夫能下,老夫绝不推辞!”

    “大人,汉阳之所靡费千万,初办之时,只得铁矿而未探煤矿,焦炭之费远高铁价,几令汉阳铁厂功亏一篑,此事想来大人也知!”

    “嗯!不错,当年汉阳开炉所用开滦煤甚至洋煤,以至开炉即亏,这也不假,孝达更是差人沿江寻煤,后竟一无所得,直到盛杏荪探得萍乡矿后,方才解了燃料之困!”

    刘坤一皱眉点头时,却看了陈默然几眼,心想这瘸子怕不是想用这个借口,把这铁厂推了吧!这瘸子看似莽撞,可心思转的倒是够快。

    抬眼看到刘坤一皱眉,陈默然便明白这刘大人怕是觉得自己这是推辞之言,便双拳一抱,鞠了个深鞠。

    “大人,默然无能,文不学、武不成,不能报大人之恩,今日大人让默然助大人一力,办繁昌铁矿,话是助大人一臂,实是送场富贵于默然,默然怎会不知。若是默然拒了,良心何在!但若不解决燃料问题,便是默然家有金山,恐也难办铁厂。”

    这话说的刘坤一虽听着舒服,但陈默然的话里意思却是挑明了,不是他不办铁厂,是他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正待刘坤一想开口时,抱拳恭着的陈默然却又继续说了下去。

    “默然自幼长于海外,虽于藩却未望血脉,年前回国后,便受圣人之教,偶翻方志史书,以补学之不足,于书上曾看,安徽淮南之地埋有煤矿。默然斗胆,还请大人许得默然于此找煤!”

    家本是安徽的陈默然怎会不知道淮南的煤矿,在后世马鞍山铁矿甚至上海钢铁厂所需焦炭,无不是产自淮南。

    “淮南之地?”

    刘坤一于心间嘀咕一声,淮南这地界也有点太大了,整个淮河以南,那地方什么时候有煤了,虽心里嘀咕,可刘坤一却不会说出来,既然这瘸子说那有煤,就让他挖去,挖得煤解了燃料之乏,他还有何话可说。

    “这自是应该,老夫发个条陈给安徽巡抚,地方自会协助。”

    “大人,此外,尚还有……”

    “你说,但凡与铁厂有关,老夫应你便是!”

    “谢谢大人!”

    陈默然再次深鞠一礼,心里头是那个乐啊!

    “大人,淮南若是出煤怕还需建一条铁路,直抵江边!否则怕终为无功之事!”

    “铁路!”

    这下子刘坤一倒是给难住了,他看着陈默然,绕了一大圈子,这瘸子摆给自己一个没办法解决的问题。

    “然之,你可知,光绪二十四年,英德两国擅自决定承办津镇铁路,二十五年朝廷与两国签定借款草合同!”

    “默然不知!”

    陈默然如实答道。

    欢其面上全无一丝做作,刘坤一心下一叹,又说道。

    “按路权之惯例,已修好的铁路线附近400里内,不得再修平行铁路,不得擅开支线,虽说津镇铁路只签草定借款合同,铁路未修,然今岁国事不靖,老夫……”

    话了时的一声长叹,却道尽了刘坤一这位两江总督心中的无奈,自家事都好办,但凡是扯到了洋人,这事就难办了。

    刘坤一的这声长叹,同样让陈默然心头一悲,在中国人的地界上,连修条铁路,都得仰仗外人脸色,但偏偏陈默然是心性不服之人,若是这刘坤一说不能修,倒也没什么,可偏生却扯出了洋大人不准修,倒让他心里生出不甘之意来,在心思沉思半晌。

    “大人,便是修了又能如何,我说我那铁矿,就是给铁厂运煤的铁路专用线,他洋人又能怎样,铁路修通了,没准到时他洋人还得避开咱们的铁路不是!这里可是咱中国的地界!”

    话到此处,陈默然一抱拳。

    “大人,只但大人许了默然办这铁厂、铁矿、煤矿、铁路,默然纵是粉身碎骨,也定把这一厂、两矿、一路给办成了!为咱中国人争上一口气!”

    “然之!”

    直视面色诚恳陈默然,察他脸上没有一丝做作之色,刘坤一忍不住在心下一叹。

    “你瘸子骨头硬了点,又想安稳的顶着脑袋,定了你不能再走科举之路,为朝廷效力,先前我倒觉得可惜,可现在我又不再为你为朝廷那么惋惜了。”

    说出这话时,穿着便衣,但似半懒般神态的刘坤一猛的坐直了身体,顿时显出身居高位时的那般官威。

    “以你商贾之辈,也是敢出此之言,我刘岘庄又岂会不敢将那一厂两矿一路许以你!”

    说出这番话时,刘坤一倒显得几分慷慨,他突又朝天一抱拳。

    “厂矿之事,我刘岘庄署两江之事,自能做主,运煤铁路之事,我定会奏请太后、皇上,竭力为你争取,想来事定可成!然之,现在你只需着手准备,明日,我让念祖去你那,你们再做详谈。”

    一个钟头后,船舫厅间,只剩下两人来,长者坐于凳上,青者立于舫间,而船舫中却静静的,只能听到偶时杯盖与杯轻击的细微声响,细品着茶的刘坤一抬起头来,看着自己的侄子。

    “能贤,你是不是奇怪,我今日为何如此厚待他那瘸子!”

    “能贤愚钝!”

    “哼,你不笨,只是你看不透!”

    刘坤一冷哼一声,自喝着茶来。

    “他那陈瘸子,拿着那些图纸,在我面前摆起阵来,我岂会不知,若说浦东不可为,我却是不信,若说可为,我却是也不信!”

    伯父的绕口令让刘能贤有些迷糊,伯父今天这唱的是那一出啊。

    “那瘸子,脚虽瘸子,可脑子不却瘸,他在浦东收着地,万事未成时,便来了江宁,所为何事,你以为当真是为了那点什么租界之待?若得老夫为其后盾,别就租界之待,便是高出租界又有何难?”

    刘能贤知道伯父说的这是实施,孙境南的厂子位于租界,为何地方官吏无人敢上门敲诈勒索,孙境南是官身不假,可那厂子门内悬着伯父的字匾却是真,而且自己又出面和上海道言了一声,别说是诸多杂税苛捐,便是正税怕也未交几两散碎银子。

    将茶杯放于桌上,刘坤一的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态。

    “那瘸子过去几个月,在上海翻出了什么浪花来,除了花上小百万两,买下一处洋人的宅子,怕也没什么事来,可却连我居于府中,都听到了他的名字,此子买宅为买名尔,你听他方才所言,浦东以银行为先,为何要建银行,怕还是想借银行之名,谋集资之便罢了,他陈默然年纪虽青,行事有些莽撞可是见识却超他人甚多!借外滩之势,抬浦东之价,以银行之名,行集资之便!我敢说,不出十年,那盛宣怀之名定难及这瘸子寸毫!”

    “还请伯父明示!”

    “气魄!他盛杏荪花花太多,气魄生于气量,无过人之气量,又岂会有过人之气魄,单是陈默然在浦东画的那个圈圈,十个他盛杏荪也拍马难及!”

    “十个!伯父,怕是高抬那陈默然了!”

    “高抬?哼!十年后,仅只是浦东一地,陈氏所得又岂下是亿万!别说是十个盛杏荪,但是满大清国又有几人可及此辈界时富可敌国之财!”

    “伯父,那得浦东成事方才得此财啊!”

    “所以,他来找我了!”

    坐直身子刘坤一面上露出些自得之味。

    “这上海,虽说洋人势大,可便是英国领事也得卖我三分薄面,我刘岘庄许了他陈瘸子于浦东行开发之举,他洋人也得礼让三分,若是他人得老夫相助,浦东成否可谓是五五之数,可他陈默然却是六四之数!”

    不过说这话时,刘坤一却是带着不咸不淡的味道。

    “就冲此子的气魄,我不仅许了他浦东办一大公司,还有什么租界之待,还把念祖探得的铁矿一同许了他!”

    在自家人面前,刘坤一却是未忍不住了内心的想法。

    “你道我是为了和张南皮一较洋务高下,方才许他铁矿、煤矿!”

    “能贤不敢!”

    刘能贤一低头,他就是这般想的。

    “或有之,但……能贤,这大清国的地界上,自古以来,又有几人能容得富可敌国之辈,今日,陈氏举浦东之举,求租界之待,实是已埋下祸根,明有沈万三之祸,我朝近有胡雪岩之遇,远例更是数不胜数,所以,我才会让他办这铁矿、铁厂,论是浦东或是厂矿,无不是利国利民之事,或真有那日,也是那瘸子……命该如此!”

    端起桌上的茶杯,刘坤一却是闭目一叹。

    “无根之萍,总归无根啊!”

    而这会刘能贤却是后背冒着鸡皮疙瘩,浑身的冷汗差没把衣衫浸透,但心里隐隐的却带着些兴奋。

    [倾情奉献]

第77章 两人两命

    皇家赌场,在上海租界内鲜有人不知这个俄罗斯赌场,这是公共租界最大的外籍赌场,往往在此消费的大都是租界内的那些洋人,一天之中生意最火爆的往往是在入夜之后,在彩灯的映照下,一派灯火辉煌之色,赌场外更是一派人流如潮的模样。

    依着路灯,身着西装的人眼睛直盯着赌场,他坚着衣领,头上戴着顶礼帽,一派租界内常寻的洋绅打扮。

    从赌场大门走出一身着马褂的服务员来,室外的寒风冻在他浑身颤抖头,站在台阶上的他仔细瞅了几看,看到路灯下站着的人,连忙跑了过去。

    “先生,我已经打听到了,娜塔沙小姐在……”

    话到最关键的地方,一直卑躬屈膝他突然止住话来,那副嘴脸上尽显贪婪。

    依靠着路灯的人什么都没说,从口袋取出了几块洋钞递给了这个人。

    “在三楼东头候厅里。”

    一说完,穿着白色马褂的人便跑回了赌场。

    刚刚从监狱中释放出来的安德烈吸着烟眼盯着那皇家赌场,眼中尽是强压着的怒意。对于皇家赌场,安德烈并不陌生,他曾经多次在这里招待客户。

    除去赌场外,皇家赌场最吸引人的地方,恐怕还是那带着奥斯曼土耳其苏丹宫廷式的奢华与yin猥,中国的、俄罗斯、美国的、英国的、法国的以及中东的女人们,会在二楼至少四楼的那些奢华的房间里给任何一个宾客,那种难得的苏丹式的皇家享受。

    而那些女人,一些是自愿的,一些是强压的,皇家赌场总会有一些还不起钱的客人,最终他们只能选择用妻女或自己来还债,赌场老板朱可维利是个车臣人,他绝不会对任何人产生一丝同情,他的眼中只有金钱,至于那些女人如果拒绝的话,他会用车臣式的办法解决问题。

    对于赌客来说,这里是消金窟,对于男人来说这里是消魂窟,但是对于女人来说,这里却是地狱。

    “娜塔莎!”

    她是他的妻子、爱人,随她一起从俄罗斯来到上海,而现在成为了一个ji女,皇家赌场的ji女,为了一笔莫须有的债务。

    扔掉指间的烟头,穿着靴子的脚踩于其上狠狠的拧了圈,双手插于大衣口袋中的安德烈大步朝着赌场走去。

    穿过富丽堂皇的大厅时,低着头的安德烈并没有注意到,在二楼回廊里,一个留着大胡子的车臣人在看到他走进赌场时脸上露出的笑容,这个人转身走进了一个包厢里,包厢中阿纳托利和朱可维利,正依抱着美艳的女郎笑说着。

    “老板,那个人来了!”

    “终于来了!”

    阿纳托利和朱可维利两人对视一眼,脸上都挤出了笑容。

    “我早说,他一定会来的!”

    叼着雪茄烟的朱可维利,一副得意的模样。

    “剩下的事情就拜托你了!”

    阿纳托利望着怀中目中带泪的女人,用力的在她的胸部抓了一把,这个女人就是安德列的妻子,曾经在第一次见到她时,他就曾对这个女人心动过,可却被这个女人拒绝了,而现在呢?她不还是依在自己的怀中,任由男人蹂躏。

    对于朱可维利调教女人的那一套,阿纳托利不能佩服,只不过是几天的功夫,就可以让这个女人彻底的放弃抵抗,顺从的接受了命运。

    “记住你说过的话!”

    朱可维利的眼中闪过一道厉色,提醒着那正在玩弄着女人的阿纳托利。

    “你放心,今年圣诞节之前,我保证让你在圣彼得堡的赌场开业!”

    微眯着眼睛的阿纳托利撇了眼朱可维利,这个靠着个狠字在上海发财的小瘪三,怎么会了解自己的家族在圣彼得堡的影响力。

    “那就多谢了!”

    嘴边虽这么说着,但朱可维利却知道,这些贵族从来就没有任何信誉可谈,但却只有他们能够帮助自己,在上海无论再有钱,只是一个过客,根还在俄罗斯,想到这个冲着一旁的保镖使了个眼色。

    走在二楼的走廊里插在大衣袋中右手握着纳甘转轮手枪,这支手枪是安德烈来上海时带来的,原本在他看来在中国这种野蛮的国家,带着武器总没有错,但却没想的竟然会是现在这个用途。

    距离那个房间越来越近时,安德烈感觉自己的呼吸越发急促起来,掌心似也冒出了汗,这时一个人挡住了他的去路。

    “麻烦让一下!”

    头未抬,安德烈轻道一句。下一秒钟,他只觉得后脑被人猛的一击,眼前一黑便晕死了过去。

    “这个蠢货,难道不知道,从他出现在皇家赌场的门外,就已经被发现了吗?”

    怀抱着娜塔莎诱人的身躯,阿纳托利忍不住一叹,全不顾怀中这衣着娇艳的女人,看着地上如死人般的人时,俏目中含着的泪水。

    “嗯!”

    轻哼一声,慢慢恢复神智的安德烈忍着痛楚,把目光投向前方,顿时只觉怒火中烧,只见阿纳托利坐在宽大的沙发上,一手按住娜塔沙的肩膀,而令一只手,却按握着她一边高耸的ru房。

    “阿纳托利,你快放手……啊!”

    才叫出声来,安德烈被被人狠狠的踢了一脚。

    “不要!”

    看着自己的丈夫被人殴打,娜塔莎忙惊呼一声,满面企色的看着阿纳托利。

    “娜塔沙小姐,你不是说永远也不会跟我这种人上床吗?我现在就当着你丈夫的面前和你上床,不知如何啊。”

    话落他把目光落在娜塔沙的脸蛋上。

    “我的宝贝儿,若是那时你没有拒绝我,你又怎么可能成为这里的ji女呢!”

    “不……不要……”

    娜塔莎满眶泪水,不停的摇着头,看着被人反扣着遭到殴打着丈夫,眼中尽是绝望。

    “我要杀了你!”

    趴在地上的安德烈怒视着阿纳托利,眼中几乎要愤出火来。

    “安德烈先生,说实话……我并不想杀你,真的!”

    阿纳托利摇头叹了一下,他真的不想弄脏自己的双手,他和朱可维利那种野蛮人不同,他是一个文明人,或许醋意会让他疯狂一些,但,嗯!他阿纳托利是个文明人。

    “朱可维利先生,我想,还是交给你来决定吧!现在……”

    抓着娜塔莎的手腕,阿纳托利猛的一提,将这个女人拉到自己的怀中。

    “安德烈先生,相比于这种暴力的场面,我还是喜欢女人!你放心,以后我会替你照顾她的!”

    满眼泪水,目中尽是绝望之色的娜塔沙,看着被殴打奄奄一息的丈夫,似乎是像是作出什么决定一般,她看着安德烈嘴唇轻动一下,猛的不知从什么地方生出的力气,让她一把挣脱了的阿纳托利的手,只是几步便冲到窗边,猛的撞开玻璃窗便是纵身一跳。

    “娜塔莎!”

    绝望的嘶吼声从安德烈的嗓中喊了出来,阿纳托利同样被这一幕惊呆了,而朱可维利只是看着那扇窗户,摸了一下光秃秃的头顶无奈的摇摇头,叹了句可惜了。

    “阿纳托利,我一定会杀了你,杀光你的全家!”

    原本被按在地板上的安德烈这会不断的挣扎着,望着阿纳托利的目光几让朱可维利都感觉有些胆寒,更何况是阿纳托利。

    “朱可维利,给……给我杀了他!”

    面对着让人惊悸的目光,阿纳托利回头冲着朱可维利喊道,在喊叫时他被安德烈的目光逼出了这个房间,直到退到了屋外,想起安德烈的目光阿纳托利仍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此时,他甚至有些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直接弄死安德烈。

    从沙发上坐起身来,朱可维利走到安德烈的面前,光洁的脑门在灯光下回闪着些许光泽。

    “安德烈先生!你已经听到了!”

    未等安德烈说些什么,朱可维利便冲着身旁的人使了个眼色。

    “把他的腿敲碎,做得干净些!”

    在朱可维利离开这个房间,他看了眼面呈煞白的阿纳托利却是一叹,这个贵族老爷……一事无成!

    月高风黑,许多事情总是发生在夜晚,远在数百公里外的长龙山下当地地保家的一间陋室内,油灯散发出昏暗的灯光,一张木桌围坐着几个人。

    “这就是铁矿石!”

    看着桌上的黑疙瘩,下午刚到长龙山的肖炘韧有些诧异的问道。

    昨天,在接到陈默然的电报后,安排了一下公司的事情,他便带着林郁青和公司的几个人先乘船到了江宁,又从江宁包了辆马车,到了这长龙山。

    默然在开铁矿、办铁厂,若不是电报上的白纸黑字,肖炘韧几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两人间的联系,是按来时商定选了一本书作密码,这是肖炘韧的主意,商场之事首重保密。以至当他从书上译出那份密码后,又反复译了数次,在确定真没错之后,才知道陈默然不是开玩笑,此番去宁怕真是所获颇丰,除了解决“开发公司”的事情,还顺便捞个天大的便宜。

    “没错,这就是铁矿石,长龙山铁矿矿脉些许外露,埋层甚浅,如若开采的话,可以直接剥离地表土石,直接露天开采,开采成本之低,国内罕见,以念祖粗算,便是包含人工、料费至多每吨三十文!”

    胡念祖抓住桌上的铁矿石,环视着这木桌边的三人,却把目光停在了陈默然,这位是财神,也是他未来的老板,虽说他有着正六品的品衔,可却对投于白身的陈默然手下,并未觉任何不适,矿冶是他的梦想和愿望。

    “董事长,这长龙一带铁矿,于四月前堪得后,经初步判断其含铁量约为六成许,另外我已将样品邮寄至伦敦钢铁研究院,请老师代为化验,若董事长投资长龙铁矿,举办铁厂,念祖一能保仅这长龙一带铁矿便足以满足铁厂数十年之需,二能保绝不会犯下汉阳之误!”

    胡念祖的目中隐带着期待,双眼直视陈默然,之所以说出这番话却是为了安陈默然的心,毕竟眼前之前不比官府之人,拿着公家银子的官府之人做事从不问成本、利润几许,但花着自家银子的私人却不同。

    陈默然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好奇的拿起一块下午在山上外露矿脉中找到的铁矿石看了一番,这地方就是马鞍山,乘着马到这长龙时,他问过那当地的地保,十数里外的的确有一个“马鞍山”,那地保甚至还给他说番马鞍山的来历,说是楚汉战争时,楚霸王项羽自刎乌江前,请渔人将心爱的坐骑乌骓马渡至对岸。而乌骓马却因思念主人翻滚自戕,马鞍落地化为一山,于是便有了马鞍山。

    确定了这地方是马鞍山后,陈默然自不需要再担心铁矿的品位以及能否冶炼,从日本人直到新中国,这地方就是一钢城,在这地方开矿、办厂,可以说是天时地利,先有长江水运之便,又有临近南京的地势之利。

    不过这会,陈默然却是没说什么,他的脑子里却是在思考着另一个问题,那个问题已经困围绕了他几天,虽说孙铭久在一旁给他解着惑,可心里依还是不太踏实,这会见胡念祖不再说话只是看自己,便说了下去。

    “翔林,你放心,这铁矿、铁厂,我这个陈瘸子是办定了,不办重工业不能强国,无钢铁则无重工!翔林有此心,默然这腿虽瘸了,可心却没瘸!”

    话罢,朗声一笑的陈默然却又意味深长的看着胡念祖。

    虽说同这胡念祖不过只认识数日,但他却喜上这人的性子,有着那种技术人员特有单纯与执着,他的脑子里不像旁人那样,装的尽是污里八糟的东西,只有一个学者最单纯的对专业上的执着,或还有就是对国家强大的期盼。

    陈默然喜欢这人的性子,这种“专家”,在后世屈指可数,而在这个时代,却是他所认识的第一个人,更是方靖远的骨子里也带着功利的味道,而眼前的胡念祖,却是单纯的只想着冶金,只想着这铁矿、铁厂。

    “翔林,办铁厂银子我会筹,这个不需要你担心,你会学的是冶金,堪矿也有一手,办铁厂总是要焦炭,我给你指个地方,你去淮南!”

    陈默然手指着桌上那张地图,淮河在凤台一带呈的那个“几”字型一带,那是后世淮南的位置,那日从总督府离开后,他才知道,这时候根本就没有淮南这地方。

    “就是这,这一带的地底下有煤,肯定有!当地人一千多年了都从地下取着煤用,可能也有一些小矿,翔林你到那给我把煤矿的事办了,别说我们还有总督府请来的批文,便是你这六品的总督府幕员,地方官自不敢难为你,只要把这煤矿定了,咱这铁厂可也就成一半了!”

    “然之,那……这里!”

    胡念祖犹豫了一下。

    “现在铁矿之事尚未定下……”

    “这个不需要担心,未扬,你从公司带来的那三个人,问问他们谁愿留在这,按照地图把这一带的地给我圈起来!”

    手在胡念祖的铁矿分布图上划了一个大圈,陈默然对肖炘韧吩咐道。有总督府的批文,地方上的事情却是好办的多,山是官地不要钱的,老百姓的坟却要陪点银子,有了总督府的批文,这地价几乎就像拾的一般。

    “另外,未扬,你再派几个人到苏北、皖北或者山东招工,南地人力绵软,挖矿干活赶不了北方人的力气!另外这地圈下后再从上海寻些技术人员来,在江边建个码头,工厂的设备需要码头,将来运煤、运铁都要码头,等我们回上海,再和洋行谈煤矿、铁矿还有铁厂的设备。这事就先这么着吧!”

    陈默然的话真惊的胡念祖好一会没回过神来,他总算是明白为何总督大人说“此子有办大事的气魄!”,话许功夫就把要耗千万两银子方能办成事给定下来,这种气魄就他所知,若大的中国怕还寻不着第二个人。

    这会陈默然却是回过头看着仍面带惊色的胡念祖。

    “从今天起,我陈默然就算是把这身家全押到这两矿、一厂、一路上了!也是默然把自己身家交给你了!你找着了矿,我陈默然出银子的来办这厂,只要咱们能在这长江边下办出一个大大钢铁厂来,既无愧于心,也无愧于后人了!”

    “然……然之!”

    惊讶之余胡念祖却是一抱拳,深深的行了一礼来。

    “从今往后,念祖这条命,就卖给你陈然之了,别说你圆了我的梦,便是这份魄力,便是……明天,我就去淮南,不找得你说的那大煤矿……”

    胡念祖这一施礼却未再说出什么话来。

    “翔林,你这命金贵,默然要不得!默然要的是你这脑子,这命,咱留着,留着建咱们这个大钢铁厂,比美国的卡内基钢铁厂还大的大钢铁厂,以后任何人只要来到长江边,就会看到咱们的大铁厂烟炉滚滚的模样来!”

    在陈默然轻描淡写式的推出张蓝图时,却是朝着肖炘韧使了个眼色来。

    [倾情奉献]

第78章 江东霸王鞍

    距离长江尚有十数里之距的长龙山只是江南丘陵中不起眼的一小段,春夜里的江风仍带着几分寒意,陈默然和肖炘韧二人,这会却是顶着稍显寒意的江风,爬到了长龙山的顶上,朝周围看去,却可见几座江南的丘陵。

    站于长龙山山顶,陈默然的视线朝着长江的方向看去,在一百年后,这里应该是一座全国知名的钢城,而这个时候马鞍山周围只是一片荒凉的景象,便是这里的人们,知道的也仅是“采石弯弯对和州”罢了。

    自己真的能在这地方建立一座大钢铁厂吗?甚至于在这里建立一座钢城!

    不知何故,自打那日刘坤一把这当涂境内的铁矿许给他后,陈默然整个人便沉浸于这座虚幻的钢城之中,对他的期待甚至远高过了浦东,浦东坐地所生之财,远非铁矿、铁厂所能相比,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忍不住幻想着这座钢城。

    “未扬,汉阳铁厂曾以其亚洲第一的规模与雄强的工业精神曾被西方视为中国觉醒的标志。可以说,如果所料不差的庆,汉阳的烙印会在很长时间内都烙在这个国家的身上。但从现在起,或许在以后,我们的铁厂,才会是中国觉醒的标志!或许这个国家只会烙上我们的烙印!”

    望着那滚滚东去的长江,陈默然语中带着些豪迈之意,他明白为什么自己想办这个铁厂,不仅只是因为其带来财富,也不单是因为无论是浦东开发或是以后办汽车厂,都需要大量的钢铁,仅只是因为一个梦想。

    那个他一直回避的梦想,浦东也好、钢铁厂也罢,从始至终,或许他陈默然不断的像画饼充饥的似的,用一张张宏伟的蓝图去吸引人,让这个时代单纯的人们为自己效力,心甘情愿的贡献出他们的才智和财富,但是内心里之所以去做这一切,却是因他永远也做不到麻木不仁的去看待周围的一切。

    内心深处陈默然恐惧着**,但却又期待着变革,只有身处这个时代,才会知道这个国家、这片土地所遭受了劫难和耻辱,谁能坐而视之呢?

    陈默然一直都用种种理由和借口为自己说开脱着,他甚至将自己看做过客,像看电影一般的去看待周围的一切,但最终,当那日剃掉了脑壳前的头发,留出了那象征着奴隶的猪尾巴后,陈默然终于明了,身处于这个时代之中,无论是否愿意,自己和那些曾被他嘲讽的麻木不仁同胞一样,并没什么任何区别。

    他们所遭受的劫难和耻辱,不会因陈默然留着短发、穿着西装、住在租界而免了,实际上,在租界里、在那些洋人眼中,他陈默然无非就是一个留着短发穿着洋装的“开化野蛮人”罢了。

    过去陈默然将他的蓝图伪装成“对财富的追求”,但事实上呢?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尽自己的力量去做一些事情吧!

    扭头看着身旁似乎是在思索着的陈默然,肖炘韧的眼神却是一变。

    “然之,天下无掉陷饼的好事!”

    “哦?”

    “然之,刘大人,或是开明,但他先许我产业公司于浦东开发之权,为我公司之后盾,更又荐你为从三品总督府授缺,更将你陈瘸子的名字,一纸奏折直通宫廷。此等天大好事,本已出人意料!”

    肖炘韧皱着眉头,看着那远处长江,江水于月亮下映成一道白涟,衬着那明月却显得有几分萧瑟。

    “现又将此等铁矿、煤矿、铁厂许之于你,甚至从总督府行文地方,着地方官员配合。若你陈默然是王爷贝勒,得此之待,炘韧绝不会有任何疑惑,可偏生你陈默然不过只是一介无根小民罢了,顶多也就是一腰包里揣着笔巨款的小民,这般好是便是轮尽世间之间,几时又能轮到你陈瘸子的头上。”

    尴尬的笑两声,陈默然知道肖炘韧的这番直言说的是实话,实际上过去几天,他担心和考虑的也正是这个问题,可却是百思不得其解。

    “你陈瘸子口袋里有多少钱我不知道,一千万两、两千万,甚至可比和绅之贵!可便是你家有亿万两银子,你这瘸子顶多也就是官府眼中的肥羊,便是那群如狼似虎般的恶吏不扑上去狠狠从你身咬下几口肉,怕你家上辈子都烧了高香,可偏生的,不单没人扑上去咬你几口,还许下你这等好事!”

    肖炘韧摇头轻叹着,若是旁人他或许会说“你的命真好”,可在这瘸子这,他却说不出那番话自欺欺人的来。

    “未扬,我又何尝不知呢?”

    陈默然弯腰从地上拾起一块似铁矿石的石块,在这长龙山上到处都是散露的矿脉,单是这长龙山上的铁矿储量即可达千万吨之多。

    自己怎么会这般好命,竟能让人将此等财富置于已手,这命若是真有这么好,又岂会有当初那番遭遇。

    “这几天,我一直在寻思着刘大人这番厚待于我的原因!”

    轻叹声,陈默然手握着冰冷的铁矿石,看着那如白涟般的长江。

    “明哲告诉我,说是刘大人不满张之洞以汉阳铁厂隐以洋务之领袖人物,盖过刘大人之光彩,若是在数年前,许那刘大人甚至可能自己投资办厂,可现在庚子祸后,至少要赔上个几亿两银子给洋人,官府没银子,刘大人又想争面子,所以他希望能够借默然的口袋里的银子,办他想办之事,若是这钢铁厂、铁矿、甚至于浦东开发公司能够事成,他刘坤一便可超过那张之洞,成我大清国洋务之领袖。”

    “世人或可功利,然这绝非将此等宝山送于你的原由!”

    肖炘韧摇头说道。

    “这或许可能是原因,但为了这番原因,把如此财富交给你这个瘸子!我……不信!”

    “你不信,默然又怎能相信!可……”

    左手从衣袋里取出一份总督府的行文,陈默然把这行文递给了肖炘韧,脸上摆着的一副不信又能如何的神态。

    “这是刘坤一发给安徽巡抚的行文,有这份行文咱们在两江的地界上,几可以横着走,开矿、办厂,可以说无所而不利,这番厚待说着不信人,可事实摆在眼前,你我又能说什么!”

    若不是知道自己的身份,陈默然几乎真以为,自己就像是和坤一样,默名其妙的因为那痣和那模样得了的乾隆的喜爱,或者就是父辈曾救那刘坤一一命,可自己不过就是百十年后来人,和那刘坤一从未有过任何关系,便是赏识自己,又怎可能因赏识给自己这个大桃子。

    “默然,世无便宜,这般大便宜落到咱们手中,我担心……”

    肖炘韧皱着眉似乎不愿朝下想去,可他却又不能不想,这几个月,他早已经认准了陈默然还有那产业公司,自不愿看到产业公司落得圈套之中。

    “我担心,这里头有什么咱们没能看透的东西,到时只怕是然之你和你的产业公司,只是为他人作了嫁衣!未了,还可能落得个人死家抄的境地,到那时可是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了。”

    话虽短,语虽淡,可这番话说出来时,却让原本就显瑟瑟的江风更平添了几分刺骨之意,肖炘韧的话让陈默然只觉得浑身似乎冷了些,但不知道为何,他却不觉得一丝惧意。

    “未扬,你怕了?”

    “我怕?掉脑袋我便是也无惧色,可……若真到了那一天,我只替你可惜!你我不同,你是是成事之人,我……”

    扭头看着陈默然,肖炘韧的面上无一丝虚意,像旁人说的那样,这瘸子腿瘸可心不瘸,他同样知道,他的心不单不瘸,甚至要比任何人想象的都大,他的梦、他的野心怕不仅仅只是一个浦东。若是真因为这铁矿,最后落得个人头落地的下场,肖炘韧不能不为他心生惋惜!

    “成事之人!”

    陈默然一声冷哼,,猛的抛出手中的铁矿石,然后望着远处的江面却突然心中些许豪迈之意。

    “未扬,知道前面那座山叫什么山吗?”

    手指前方的山影,陈默然反问道。

    “什么山?”

    “马鞍山!”

    静静的吐出一个词来,陈默然便双眼直视着那幕色中的山影。

    “楚汉战争时,楚霸王项羽被困垓下,四面楚歌,败退至和县乌江,请渔人将心爱的坐骑乌骓马渡至对岸,后自觉无颜见江东父老,自刎而亡。乌骓马思念主人,翻滚自戕,马鞍落地化为一山,这便是马鞍山,也就是那座山。”

    未理会肖炘韧的不解,陈默然朝前走出数步,双眼依盯着那座山。

    “以后我的钢厂,就叫马鞍山,楚霸王项羽马鞍于止,得一良驹,我陈默然便可像楚霸王一般纵横世间,便是这铁矿、铁厂内中自有阴谋,又能奈我何!”

    却从不甘居人阴谋成一卒子的陈默然,话时心生前未有之的豪迈,双眼直视着远马鞍山,似乎看到那霸王之鞍活了过来。

    “这铁矿、铁厂,便是我的良驹,短三五年、长则五六年,这地方绝不会像现在这般荒凉,这长江边将崛起一座远超世人想象的钢城!”

    鼻间发出声冷哼,陈默然双眼朝着另一个方向看去,是江宁。

    “现在不论他刘坤一送给自己这番“大富贵”究竟为何,或是藏着什么祸心,我都不会问他,便是穿肠毒药,默然也敢吃下去,铁打的脊梁、钢做的胆!他刘坤一或可有别的念头,但这钢城就是我陈默然的胆!到那时,谁若想要我的脑袋!哼!”

    在说出这番话时,陈默然全未注意到肖炘韧面上的讶然之色,却是一朝长江看去!

    “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今天我在江东,老子就是那过了江东,等着风云起的霸王,到那时惹及了老子,别说是他刘坤一,便是天皇老子的灵霄宝殿,我也敢去掀开来!”

    肖炘韧这会倒真被陈默然这番大逆不到的话给惊到了,他看着陈默然手拄着拐杖站在山顶,全一副将吞山河的模样。

    “然之,你可知,你这番话,足以诛你九族!”

    “未扬,默然我孤家寡人一个,光棍的**意志最坚决,这话你听过吗?默然我于世间无牵挂,若是说到牵挂,怕也就是注了心血的东西,谁动我的东西,我就敢去拧他的脑袋!”

    “你想造反!”肖炘韧冷吐出一句话来!

    “他日官逼民反,反了又当如何!”

    话时陈默然却转过身,左手撑着拐杖,双眼逼着肖炘韧,只要未扬流露出任何诧色,便是自己从不杀人,也不介意为了自保,让这双手沾上血!

    沉默!

    这会两个人都是各有所想的沉默着,但双眼却都看着彼此。

    突地,肖炘韧嘴唇一张。

    “然之,打从我看到你那辫子,我就把想那猪尾巴给扯掉!”

    “早晚有一天,我不单会把自己的猪尾巴给扯掉,指不准那一天我还要扯掉咱全中国所有人的猪尾巴,管他是脑袋瓜子后面垂的,还是心里头系的!”

    话时,陈默然将那脑袋后垂着的辫子扯到身前,看着这象征着奴隶的猪尾巴,陈默然的目光森冷,那日续这辫子时,当时他在心生屈辱时,同样心出了一种异样,除去这辫子真正个把他融入了这个时代,最重要怕就是因这辫子的屈辱,让他心态发生的变化。

    “脑袋瓜子后面的辫子好剪!有些人心里辫子头的难解!”

    “哼!”

    肖炘韧话让陈默然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目光一冷,却是说出一番话来。

    “解不掉的……我就连脑袋带辫子一起解了!”

    江风冷,话语寒,肖炘韧盯着陈默然虽然因他的话有些悸然,但却突然笑了起来。

    “默然!你若真想剪这中国人的猪尾巴,炘韧定随你鞍前马后,效犬马之力!”

    “那可是掉脑袋的活计!”

    陈默然冷声提醒着他,那只是最坏的打算了罢了。

    “我从不怕这脑袋有朝一日会掉下!若不然,也不会去学军事!更不会于美国成洪门子弟。便是从商,也非炘韧所好!”

    肖炘韧点头而又摇头,话时望着陈默然脸上并不一丝做意,

    “你可知我不是**者!给不了你们做的那个梦!”

    注视着肖炘韧,陈默然淡说一声,他从不是**者,过去不是,现在不是,将来也不会是,他所求所为的因由和旁人不一样,他人有他人的梦想,可陈默然却有他的愿望,商人是绝不会做亏本生意的。

    “我的梦很简单,唯驱逐鞑虏,行强国之梦尔!至于其它炘韧从不奢求!”

    肖炘韧微微一笑,他也不是**者,否则怕在美国时,他便投到那孙文的门下了,他在美国所学的是军事,看重的是现实。追随理想主义,而不顾现实,非他所求,亦非所望!

    朝前走两步,陈默然用力拍了下肖炘韧的肩膀。

    “那好!若是真到了那一天,咱们就一起去剪掉咱这中国人的猪尾巴,管他是脑袋后面垂的,还是心里头系的!”

    “然之,过去我是卖身于产业公司,现在我可是卖命了!”

    话毕,两人却同时一笑。

    “要不了你的命,我这个人惜命!所以默然做事,绝不做不可为之事!”

    笑罢,陈默然肯定了说了句。

    “那你准备怎么做!”

    肖炘韧倒是好奇起了,这个心大又惜命的陈默然若是真想剪那猪尾巴,却准备从那做起来。

    “我还不知道!”

    迎着肖炘韧的疑问,陈默然一摇头,同时却又笑了一下。他是真不知道,便是生出那个心思,说白了,也是官逼民反,他想的很简单,自己就是只没自保能力的肥羊,若是一直这么下去,早晚有一天,非得让人给吃得连个骨头渣子也剩不下来。

    “未扬,过去我可以不想,但是现在我却不得不想,来江宁前,我不过就是一个躲在租界里,身家亿万的豪富罢了,而现在,便是没有刘坤一送这场大富贵于我的里里弯弯,可这铁厂一办,浦东一兴,到那时……”

    陈默然有些无奈的笑笑,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或许个,自己真的应了这句话。

    “迎面扑上来的恶狼,保不齐能把我,还有我的产业公司给活活生吞了!若是现在我还不想,还不去做些什么,怕有一天……炘韧,默然只恐到那时,恐怕连个收尸的也落不得!你说,我当如何!”

    “谋自保!”

    肖炘韧轻吐三字,这正是他想给陈默然的建议。

    “是啊!自保!何为自保之道,结官、携洋!默然这人的脾气怪,骨头硬,都绝非默然所喜,所以个!”

    这时他手指着眼前的这片丘陵,眼中带着些期色。

    “不论如何,我陈默然或可能兴于此地,也可能败于此地,打从今个起,我便要搏上一搏,我非要看看是谁,能让我能败于此地!所以一切都因此而起,这地方,就是咱们的开始!”

    肖炘韧沉默一会,才抬起头来看着陈默然。

    “默然!有一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

    肖炘韧却是未说话来,只是把那手向陈默然的身上一指,同时又是微微一笑。

    [倾情奉献]

第79章 瘸子救美

    江宁府东边的街上,内桥北大街是一派繁荣景致,晚春的暖风徐徐拂过,衣着绵衣、布服的市民在街上拥走着,偶有皖北或苏北的灾民们拥挤着,时不时看见有手伸向路人乞讨,但形下,这街上的灾民却比往日少了许多。

    最近几日,设在四通客栈的产业公司马鞍山铁矿筹办处,正在四下招工,那些个灾民中不被那每天百文钱的工钱引了过去,可偏生人家只要身强体壮的,这不留在城里的灾民大都是些老弱妇孺。

    拄着拐杖于街上行走的陈默然,偶看到些瘦弱几摇坠的灾民童孩时,便会赏人家个几文钱,若是旁人,怕是这会早就被那灾民、乞丐一围而上了,可他身后却跟着一人“二鬼子”打扮的青年,这倒让他省得了许多功夫。

    眼瞅着离开那“文当”近时,想到那老狐狸那日的模样,陈默然便是在心下一笑。

    “哟!陈少爷,您这剃头那!莫非又要在那演出场戏来!”

    想及那老狐狸话的,陈默然便知道他显然是把自己当成了“骗子”,或许他早已知道那表和链子压跟就不镇那么多钱!内心里,便是直到现在,他依旧谢着那老狐狸,或是没有那老狐狸的“慷慨”,恐怕也没有他陈默然的今天!

    “郁青,你在这先喝点茶,少爷我去那边办点事!”

    少爷的安排,让林郁青紧道一句。

    “少爷,这江宁不比上海,这地头乱着那,我……”

    “嗯!少爷在这江宁还能让人抢了不成!”

    打断林郁青的话,陈默然便拄着拐杖朝着“文当”所处的大街走去,这算算时间,赎当到期的日子也就是这几天。

    之所以不让林郁青跟着,是因陈默然不愿意让旁人知道,自己也曾混到了“典当”东西的地步,这种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用上海报纸上的话,自己可是金山回来“豪富”,再怎么着,也不可能刚一回来,就去典当家什去了。

    “不知那老狐狸知道自己去赎当,会做什么表情来!

    拐着街角朝着走时,朝前看到一座桥来,知道走过那桥,再拐着弯儿怕就到了文当了,心里头乐着陈默然边走,边想象着到时那掌柜的满面的惊讶。

    “嗯!到时丫再损他两句!”

    想及那日那老狐狸,话中带刺的抓住自己一阵好损,虽是未提那典当之事,可却也让当时陈默然的脸是一阵红、一阵白的,若不是因不想让旁人知道,恐怕当时就拉着他去赎当了。

    突然,一辆车由惊马拉着飞奔过来,车中的刘静璇这会已经是一副面色煞白全无血色的模样,两手死死拽住马车窗框,失声大喊着。

    “救命啊!救命啊!”

    贴身的丫环和车夫在车后很远处跳着脚喊,在他两身后,却还跟着只汪汪乱叫奔跑着的小白狗,一惊马后,弃主而逃的小白狗。

    “惊马了,快来人哪!快截住它啊!”

    街上的人看着惊马拖着马车跑了过来,谁敢去挂那马车,早都是一个个的躲开了。

    被身后的喊声吓了一跳的陈默然,回头一看,眼瞅着一惊马拖着马车朝自己这边正冲来,忙拄着拐杖闪到路边躲着,这万一被马撞了,可真是死都不知怎么死的。

    “快救人那!救命啊!”

    虽说没人救着,可是却有人跟着大喊着,不过他们喊的可不是去救什么来人。

    “不好,前面是条河!再往前怕就掉到河里了!”

    原本躲在路边松口气的陈默然一听这句,心想着前面可不就是河吗?余光一撇,却瞅见身边一小贩推着的卖果子车来,顿时灵光一现,那还管得了旁的,便是用力一推车把,不顾那小贩的叫喊声,猛把果子车横到了路中。

    “你这瘸子,咋能这样……”

    就在小贩叫喊时,果车刚横到路间的功夫,“咣”的声,惊马撞上了满是果子的木车,伴着声凄惨的马鸣,惊马猛的摔在了撞碎的果车间,马车顺着惯性猛一打摆翻了过来,朝着陈默然撞了过来,原本脚腿就不利索,本正朝着路边跑着,却被的这倒扫的马车一扫,正砸中左腿。

    原本旧伤还未好尽的左腿被这么一扫,左腿瞬间便像失去知觉般的,钻心痛楚便传来时身子猛的倒了下去,马鸣的凄惨声中又传出声陈默然的惨叫来!只是一声惨叫,未待回神,被车厢扫出米许远来的陈默然便一头撞在墙角上,眼一黑便昏了过去,而原本惊马拖着马车这会的却也站住。

    众人嘘了一口气,随后赶到的丫环连忙爬上车,抱着已经吓晕过去的小姐来。

    “小姐!小姐!您醒醒!”

    被惊马拖着一吓,又被车厢这一倒人惊着的刘静璇,这会才悠悠缓过一口气,睁大眼睛看着翠喜。

    “翠喜,咱们这是在哪儿?”

    被吓的满眼泪的翠喜一边拍着小姐的后背给小姐压着惊,一边泣声道着。

    “小姐,方才你的马惊了,是一位人推车挡着马车,这会他自个却给马车撞倒了!”

    刘静璇一听,连忙急说了句。

    “是吗?快,带我去看看!”

    翠喜忙挽扶起小姐下车。围观的人让开一条路,两人跑向车后,却见一人躺在路边,腿处还渗着血来。

    被那血吓了一跳的刘静璇连忙问了一句。

    “他这是咋啦?”

    围观的人纷纷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

    “刚才这人把车推过去,没跑得急让这马车给撞了,举许是腿断了!”

    “可不是,这腿上不是渗着血嘛!”

    刘静璇赶紧回头吩咐身旁的翠喜。

    “快!翠喜,赶紧让王叔去请辆车来!这是我的恩……”

    话未说完,却听见旁边传来声惊呼。

    “少爷,少爷……”

    这会林郁青却是挤过人群穿了过来,方才在路边的茶摊喝着茶时,他心里头就有点不安,茶没喝上一茶,就听人说一瘸子让马车给撞死了,那还顾得喝茶,一路不要命的狂奔了过来,隔着人缝一看,路边躺着的可不是少爷嘛。

    朝少爷那跑去时,林郁青瞅着那两女人眼里喷出的火几是要杀人般。

    “若是俺家少爷有个……”

    话到嘴边,林郁青忙改了口恨恨的看着那两女人,心里自是定下了,杀了她们全家的念来,那目光只盯着刘静璇和翠喜两人心头一颤。

    手一探还有气,这倒让林郁青松下口气来。

    “还快叫车!”

    被耳边的一声吼,给震回过来的陈默然睁开眼睛时,仍觉得有些天旋地动,真他娘……腿上的痛,让陈默然清醒了许多,这英雄真他娘不是人当的!

    “俺家少爷那是……”

    “那是什么啊!”

    耳边的嚷声让陈默然强睁开眼来,轻喝了一句。

    “少爷,少爷,你……您没事吧!”

    腿间的传来的剧痛让陈默然看了眼,不用摸只瞅着那脚搭成模样,陈默然便知道自己腿又断了,虽感觉有些点背,可却是庆幸着,那天肖炘韧对自己指着自己的瘸腿说出那句,那有瘸腿的霸王时,就寻思着改天得把这腿给敲了重接,未曾想今个倒是如愿了。

    “腿又断了!”

    “累得先生为救小女子受了伤!静璇,谢先生救命之恩!”

    刘静璇盈盈的道了一万福。

    听着这面前传来娇滴滴的声音,陈默然才是一抬头来,却看到面上依无血色,却难掩丽质天如却又显几分端庄的女孩来。

    而刘静璇却是避开他的目光。

    “先生,您放心,小女子定为您寻个这江宁城里最好的郎中……”

    “谁要你寻什么郎中,我们家少爷……”

    “闺女!我的闺女啊!”

    这会突又传来的一阵急切的喊声来,那声中透着的悲急味全无一丝来,推开围观的人来,阎文远带着管家绕着女儿一阵的长吁短叹,左问右问时,却不时的看着这心头肉可伤着没。

    “闺女,一听你坐的马车受了惊,我差没给吓飞了魂去,若是……我可咋向你母亲交待啊!”

    阎文远话时带着庆幸,头又一扭看着旁立着的王栓,顿时生出了火来。

    “好你个王栓,让你给小姐驾车,你倒好,若是我这闺女有个三张两短……”

    爹爹的这般模样让刘静璇却是一声嗔笑。

    “爹,您别紧张了,我没事儿。”

    然后又指着正被那少爷扶着人说道。

    “爹,就是那人救了我,可却被碰断了腿去!爹,您可得好好谢谢人家!”

    阎文远这会倒也从吓中缓过神来一回头,便拱手道。

    “多谢!多谢,先生救得小女,请问你叫……啊!”

    待阎文远抬头看清那人的模样,舌头差点没给一口咬断了,是那个瘸子。

    “又是你这瘸子,难道你就是想讹上阎某不成!”

    这会阎文远却是怒了,打从前些日子,在街上巧遇这瘸子后,虽说一阵冷嘲热讽的着实让人痛快,可事毕了那件事却依像根刺的插在心里,便那天遇上他,阎文远对典当一事,也是只字未提,那种事提出了丢人,他栽了,也便是认了。

    可未曾想,今天这骗子竟然又碰上了门来,闺女乘的这马车昨不惊,明不惊,偏生今个惊了,却还就这么巧,让这厮给救了,这世间那有这么巧的事,顿时他便明了,没准,这瘸子在这里行起了苦肉计,想圈自己个进套那。他那瘸腿,没准就是以前用这苦肉计时落下的根吧!

    “爹!可是这人救的我!”

    爹爹的这般模样,倒是让刘静璇神情一窘,爹今天是咋了。

    眼瞅着旁人看着自己时目光稍变,阎文远却是一正色。

    “说吧,陈瘸子,今个你要多少银子,阎某虽说不知这马惊了,和你是否有关系,可你即为了骗阎某,不惜折了腿来,说吧,今个你要多少银子,一句话,也省得你处心积虑了!”

    原扶着的少爷的林郁青这会那还能受得了这“老东西”的话来,若不是要扶着少爷,怕早都要上去了。

    “呀嗬!你这人怎么不分好坏人那,谁要你家银子,在上海滩谁不知道我们陈家……”

    “阿青!”

    冷喝一声,陈默然左手一推,用右腿强撑着站在那,笑抱着拳。

    “阎老板,默然这有礼了!”

    陈瘸子!默然!

    原本还有些气爹爹做法的刘静璇顿时明了眼前这人是谁,这人可不就是让爹爹记恨了小半年的那削下了爹爹脸面的瘸子嘛!就是这瘸子!刘静璇禁不住打量几眼,这人倒是一副仪表堂堂的模样,怎么会是骗子呢?

    施礼时强撑着的陈默然额上都冒出了汗来。

    “下人没规矩,还请阎老板别放在心上!”

    “哼哼!下人!未曾想半年不见,你这瘸子也使唤起下人来了!”

    捻须冷哼着阎文远扫了眼那旁边一副二鬼子打扮的人来,这二鬼子的下人,可不都是二鬼子,只是可惜这娃儿脸上的正气了!跟着一个骗子,能够有什么出息,出息了也就是一祸害人的骗子罢了。

    不时打量着这瘸子,瞅见那瘸子单腿立在那满头汗般的模样,刘静璇却是有些心不忍来。

    “你就是那陈瘸子!虽说……但静璇却还要谢您的救命之恩!”

    这番话刘静璇倒不是说给陈默然听,而是说给爹爹听,若依爹爹这般下去,不出明,文当东家的“小气劲”怕就传遍这金陵城了。

    娇柔的声音再一次响了起来,陈默然朝着那模样儿似后世电影中蹦出丽人儿小姐看去,却见她依带着笑容,朝林郁青看去。

    “喂,有你这样当下人的吗?没看见你家少爷满头汗的!还不去扶着点!”

    刘静璇倒替陈默然教训起了下人来,然后又轻声在爹爹身旁言了声。

    “爹爹,您和陈先生的过节是过去的事了,今个这陈先生救了静璇却是真的!大家伙可都在看着那!”

    女儿的话让阎文远这才回过神,瞅见周遭人的模样,却是明白自己失了态,但话已至此却是难收了,犹豫了下,阎文远从衣袖间取出一叠银票来。

    “你瞅好了,陈少爷!大德通的银票,一千五百两!”

    把银票奉了上去,平素最心痛银子的阎文远别提那个心痛劲了,这厮可不就断条腿发了笔横财,难怪能使唤起下人来,这小半年功夫,这瘸子便入了近一万多两来,抢钱庄怕也没他这么挣钱吧!

    轿子里的刘能贤闭着思考着,那日伯父的话依不时在他耳边响着,伯父的话里有话,话中透着的几种意思,可那几种意思却透着不同的信来,这却让他犯了难,摸不透伯父的究竟来。

    昨个他在产业公司投了五千两银子,买的是公司债券,专事浦东开发的债券,花了五千两,买得却是七千两的债券,而他还是头一份。心下叹着那瘸子的精明,可刘能贤眼红的却是浦东的地产,那才是真正的银子,现在投进去十几万两,不出几年功夫,没准就变成上百万两,那是这个什么债券所能相比,可偏生伯父的话,却又让他心下直嘀咕,生怕一不小心,把自己个给圈进去了。

    浦东的银子晃着眼的诱着人,可又灼得刘能贤想伸手去,却又怕烫着手来。这几天正为这事烦着。

    “难啊!”

    心叹一声,却听到轿外传来的声音,便抛开帘子看了眼,隔着空瞅见了站在那的陈默然来。

    “嗯!是那瘸子!”

    心下一奇,刘能贤便吩咐了句!

    “停轿!”

    “刘柱,去给我瞧瞧是咋回事!”

    林郁青是那个恼啊,若不是少爷在那拦着,他几想拿出枪来,叭叭两枪把这老东西给做了,啥样的人他都见过,可像这般忘恩负义的人他却没见过!

    “少爷!”

    见少爷片言不语的沉默着,林郁青还道少爷和自己个一样,都在这怒着那。

    “默然在这倒要谢过阎老板的仗义了!”

    陈默然一抱拳,心里却出奇的没什么怒意,实际上,隐隐的心里陈默然还有些高兴,这腿又断了,倒也省事了,还是赶紧回上海重新把这断腿找外国医生给接好的要紧!

    “让下!”

    一仆役打扮的人支开了围观的人来,便又打着鞠。

    “老爷,您这请!”

    刘能贤刚一走过来,陈默然和阎文远两人便看见了。阎文远一瞅见这总督府里刘大人来了,忙跪了下去。

    “草民见过刘大人!”

    “免了吧!”

    手一挥,刘能贤便朝陈默然走去,陈默然作势便要行礼,却被他一下扶住。方才他的下人已经把事情的始末告诉了他。

    “见过刘大人!”

    “然之,你这腿是怎么回事!”

    话时刘能贤却扶着陈默然朝阎文远看去,面上似带着怒。

    “大……大人……”

    瞪时功夫阎文远便被刘大人脸上的怒意给吓到了,话话也变得结巴起来。这瘸子和刘大人的关系似乎……

    几乎是在发现这刘大人和陈默然关系非同一般,爹爹显又被惊到了,刘静璇忙开口说道。

    “回大人,陈先生是为救民女才被马车撞了!”

    “哦!”刘能贤扭头看了眼陈默然。

    “让大人见笑了,我这瘸腿有点不利索,还尽逞强,这不……”

    话时陈默然却无意间窥见,那女孩投来的感激的眼神,难道只是因为自己一句话?

    [倾情奉献]

第80章 人才

    会馆是中国一种独特的人文景观。最早的会馆产生于京城,是京城的官吏为家乡来京考试的举子和在京候任的官员而设的馆舍,后来又逐渐出现了行业会馆。会馆既是谋求公益的组织,同时又是同乡集会议事、宴客娱乐的场所。

    而随着商业经济的发展,一些交通便利、经济发达、商品市场繁荣的城镇,也建起同乡或行业会馆。早期会馆,把戏楼和神庙结合在一起,是人们在一起交流和敬神祈福的场所,后来也发展成了酒楼、茶园、戏院式建筑。

    居临长江的江宁,历来是天下重地,临江的优越的地理位置,带来这一地商业的勃兴,千百年来这里更是商贾连樯,列肆殷盛,客至如林。经济的繁荣,使得全国各地的商人云集江宁,明清以来,全国各省和一些行帮,在城里相继建起了上百座会馆,虽说建于明代的会馆大都毁于发匪之乱,可江宁毕竟是江宁,不过数年功夫,江宁的会馆便又重建了。

    这些外表看似风光的会馆,座座设计精致,巍峨壮观,建筑各具风格,显示着地方商团的实力,山陕会馆富丽堂皇、气势巍峨,浙江会馆清秀妩媚、别致精美,中原会馆粗犷雄浑、厚重大气,江西会馆朴实无华、严谨简洁。

    而在这些会馆中,却有一座欧式模样的会馆,上海会馆,在江宁人尽皆知,建于三十年前的上海会馆是比划着上海租界洋人建筑而成,在江宁城中那座座精致而巍峨的会馆中,这别样的欧式风格,倒生生把本并不大的上海会馆给显了出来。

    近几日,这上海会馆里,凡人都知道天字1至10号房都被那“跛豪”给包下了,近几日那跛豪似有神助一般,先得了两江总督刘大人的赏识不说,更被刘大人许得开发浦东,甚至刘大人连那当涂的铁矿都许给他的产业公司开发。

    若是在十天前,或许无人知道那产业公司,便是这上海会馆里的人提起陈默然,怕也就仅只知道“那跛豪一掷千金夺十二大班之宅”的事来,可现如今,这谁人又岂会不知道,那陈默然的产业公司。

    虽未近晌午,可上海会馆的酒楼里,却是传出了到嘈嘈切切的器乐声,妩媚曼妙的佳人却已弹着琵琶唱起了昆曲来,而桌边同样已落着几桌客人来,各地会馆总是如此,南来北往的饭点总是没个时候。

    “……先得了浦东、又得了铁矿,便是让人眼红,又能奈他何,总督大人甚至还行文两宫,为其请赏来着,甚至于总督大人都提前赏了他个“从三品总督府授缺”,虽是补官,但这份恩宠怕是多来两江地面上的头一遭了!”

    旁边酒客们的话题,一字不拉的传到了黄会允的耳内,听着那些人提着陈瘸子,慕着他的这番际遇,连黄会允也跟着有些羡慕那人的好命来。

    “好命!便是这般好命,轮到你头上,怕也只能把你给撑死!”

    “年达兄,这又是为何?”

    “为何?大家伙现在只看到这两地能给他陈默然,还有产业公司,在十年后挣得亿万两银子,可偏生没想过,几人能有胃口吞下这两块大肥肉来!”

    一听这话黄会允便是上心竖耳听去。

    “行浦东开发,是借外滩之势筑一高桥勾通两岸,且不论产业公司于浦东征地,所费几何,单就是那座大桥,怕没有几百万两银子,怕也难成……”

    “既然他陈瘸子敢吃这碗饭,自然不会愁银子不是,我从上海来时,我可听说,产业公司最近那可是大手笔,在浦东收地愈万亩不说,便是连购了四十多家洋行的江边仓库,就是我辈所难及啊!这般气魄怕是国朝第一商也不过如此吧!”

    “这般吃法早晚会撑死他!浦东之地,地价虽廉,可也得百两至数百两之多,筑桥更需数百万两,仅此两项未得千五百万银子怕也难成!浦东路、水、电,这个顶个的都需要用银子堆出来。没有三五千万两岂能成事!”

    黄公允看到那四十来岁的商人这会猛的喝了一口酒去,那人又是一副摇头轻叹的模样。

    “便是他筹得这笔银子,在浦东大展拳脚,许是不出十年,他陈默然便可坐拥富可敌国之财。可偏生刘大人又把铁矿、铁厂交予他,当年湖广总督张大人办汉阳铁厂所费几何!只恐不少千万之数,仁台兄,便是那陈默然是从金山回来的豪富,恐怕也难堪此等重负啊!”

    “年达兄,怕你是多虑了,那陈默然先行浦东于前,后兴矿山铁厂于后,他即能同时办此等两件大事,相来是自有那些银子,或能寻得筹银子的门道!你我又何需为他人烦恼!来……喝酒!喝酒!”

    “筹银子的门道?陈默然可向外筹什么银子了!”

    在那个人被人称为“年达”的人有些可惜的喝着酒时,黄公允却是激动了起来,之所以激动却不是为旁的,仅只是为那句“未筹银子”给引了过去。

    “喂,你们听说没有!”

    “嗯?”

    “陈默然那瘸子的今个被人撞断腿了!”

    “怕是以后得拄双拐了!”

    虽说早已经躺下了,但黄会允却是一直清醒地睁着眼。这怕是他最后一个机会了!也是唯一的一次机会了,是不是应该去找那产业公司的人,来了个毛遂自荐呢?他并不甘于投身一般钱庄做一个掌柜。

    霍然而起,黄会允发现打从他听到产业公司,还有产业公司着手创浦东开发公司及江淮路矿后,便再难静下心来。

    “至少得五千万两!”

    黄会允在心里掂量出个数来,曾在美国银行就职他,知道这笔巨款别说是他陈默然,便是大清国的皇帝,恐怕都拿不出来。

    “三年、五年……”

    趴在书桌上,黄会允却是开始在纸上勾画着这些工程完成的时间来。

    “或许他手里有一千万两,不!也许有可能是两千万两,嗯!还需要融资至少三千万两,浦东第一年需要至少1500万两,再加上江淮路矿,两千万两左右。他的钱只够撑一年,第一年至少要帮他筹款一千万两……”

    在美国的银行之中工作十年的经历,使得他只用了几个小时,便将勾勒出一个个融资方案,到天色微明,鸡鸣声从屋外传来时,黄会允才算是打了啊欠,看着桌上厚厚的一叠融资方案,总算是笑了出来。

    鼓楼旁的江宁基督医院,虽说不是江宁城第一家西医院,在光绪十八年由英国教会教医马林创办,医院虽说不大,可在江宁城里,谁都知这家教会医院,除去给贫因教民免费看病外,医治骨折之类的病创倒是江宁城里的第一家。

    虽说基督医院是家教会医院,平素除了教民来此医治外,到也有些非教民来此治病,不过大都是些穷人,不过今个在医院病房走廊外,却站着几个穿着洋装,头戴礼帽的人来,那些人的模样,却让一些病人和家属生出些紧张,总道这病房里是不是住着什么大人物。

    这几人站在走廊里来回走着,以至连那些洋修女们偶尔也会投来几眼,她们也只知道昨天上午送来来一病人,来看他的人倒也不少,无一例外个个都是绸衣华缎的打扮,便不是穿着绸衣,可面中却也带着“富贵气”,就像方才进去的那人。

    躺要病床上,笑看着给自己送银子的阎文远,陈默然却将银票推了回去!

    “阎老板,您客气了!”

    闲少!虽心里骂着,可阎文远的面上却陪着笑。

    “陈先生,你大人大量,小老儿不过是一时妄语,还请您别记在心上!”

    “阎老板,你这是那的话!”

    见他还优势还要取银票的模样,陈默然脸色却是一变。

    昨天,他差人去打听了一下,才知道自己那次做的或有些过了,以至整个江宁典当行都知道阎王眼着了道,让人骗了银子。

    “若是阎老板,再取出银票来,恐默然这里真不欢迎你了!”

    未理会阎文远听到这话时露出的异色,陈默然便自说了下去,这屋里头没人,倒也不觉得“丢人不丢人的”。

    “想来,阎先生,你也听说了过,我年前从金山回国,说出来不怕您笑话,年前来江宁时,默然背着人玩的起了兴,结果把钱弄没了不说,回来时甚至还摔折了一条腿,若不是那日在文当,阎老先生,您仗义疏财,怕默然这百多斤早已搁在江宁了,那还有得今天!”

    陈默然半真半假的说着,他信于不信也好,总之要把这个事情给掀过去,对眼前这人,他心里是个感激,过去是,现在仍然还是。没有他,就绝没有他陈默然的今天。

    阎文远干干的笑两声,他会信这瘸子才怪,但也觉得这其中怕是有些典故。

    “这是当票!”

    几乎是一看到那当票时,阎文远脸上的表情就是那个复杂起来,心里更是各种滋味,这辈子的名声他就是栽在这张当票上了。

    “默然此番来江宁,一是为拜会刘大人,二则是为赎回当初典当之物,不值那个价钱的东西!自是要赎来了的!”

    “陈先生您客气,您救了小姐的大恩,小老正寻思着如何报答您来着。小老儿回家后便会令人把东西给您送回来,什么赎与不赎的!”话时阎文远的脸上肌肉只是轻轻抽搐着,那可是一万三千两啊!

    “你老客气了,生意场上生意事!什么事情总得有个规矩!”

    陈默然笑摆着手,从枕下取出三叠银两券来。

    “这是三万两!一算是默然赎当,二则是默然赔罪!还请阎先生不记他日默然之错!”

    这……

    十几分钟后,怀揣着三万两银两券的阎文远,直待走出病房里都没回过神来。

    “到底还是眼力差了!”

    阎文远还是摇头一叹,那神情似乎比来时还要难过!若是有后悔药的话,怕他那日根本不可能赴那吴仁和的约。

    栽了!这下是当真是个栽了!

    看准了“落魄子”,却没看准物件,收了物件,却又把“落魄子”当成了骗子。栽个一次两次的,到也事有可原,可偏生在一个人身上,却前后栽了两次。

    想着这点,直到走出医院时,阎文远还是低头叹着,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那陈瘸子……这辈子,怎的就碰上这一鸟人了!

    在阎文远出门后,陈默然方才一拍脑门。

    “瞅我这事干的!”

    那阎文远在乎银子吗?他或许在乎,可更在乎却是面子,上次为了银子削了他的面子,今天这一赎看似去赔罪了,可实际上,根本又是甩了他一嘴巴子,自己那里是在赔罪,分明是在对他说。

    “你老又走眼了!”

    根本就是把那老狐狸最在意的东西摔到地上,又狠狠的踏上两脚,懊恼的当口门却开了,是朱家梁,昨天收到电报后,便带着几个人赶到了南京来,见到林郁青时张腿便是数脚。

    “少爷,病房外有一个叫黄会允的先生要见你!他说……您见了这字条,一准会见他!”

    进了屋的朱家梁递给少爷一张纸条来。

    “哦!”

    接过字条一看,陈默然脸色却是一变,突的露出了笑来。

    “请……不,扶我起来,我亲自去请他进来!”

    陈默然忙说了一句,不顾朱家梁的诧异,掀开被坐势要起来。

    少爷的动作让朱家梁一惊,连忙将他按在床上。

    “少爷,您的腿!”

    少爷的腿昨天可是刚接过,那洋大夫可说了,只要少爷在这几十天不动弹,那瘸腿保准能恢复如初。

    “这腿……”

    被朱家梁这么一提醒,陈默然才意识到自己的腿虽打了石膏,但想恢复如初却还需要静养,他早就已经烦了那拄着拐杖的日子,只不过一直下不下狠心敲断罢了。

    “请这黄先生进来!”

    稍犹豫后陈默然才吩咐道。

    前脚刚进病房,黄公允便听到一声朗笑,顺着声音看到坐在病床上的陈默然。

    “黄兄,实是抱歉的紧,原想亲自迎黄兄来着,可这腿……”

    陈默然笑时却又是一叹。

    “还请黄兄莫怪默然失礼!”

    “陈先生昨日义举可是传遍江宁,黄某又岂会不知,先生腿折受伤,自是需要静养,会允这冒然来访,还请陈先生切莫怪罪!”

    黄会允说笑着抱拳回礼,陈默然的话说的他心里很舒服,在心情舒服时,便知道自己来对了。

    “黄兄,快快请坐!家梁,给黄先生上茶!”

    手指床前的椅子,陈默然倒是一副客客气气的模样。

    之所如此,原因非常简单,全是因为那纸条,这黄会允递来的那张纸条只有寥寥数语。

    “独发公司债券、办银行、集散资、为已用!”

    诺不是知道自己的那张“蓝图”,只说给几个人听过,恐怕陈默然还真会以为这黄会允剽窃了自己的创意,可听着他那嘴略带着广东腔的官话,便寻思着或许这个人,正是自己一直以为想要找的那个人。

    初时的寒喧之后,黄会允喝口茶抬头看了眼陈默然,似是作出什么决定一般,从一旁提着西式皮包里取出一份档案来。

    “陈先生,这是黄会允的履历档案!”

    起身将档案递到陈默然面前,黄会允便开始了自我介绍。

    “会允,于光绪九年,因缘际会因家中长辈缘故留学美国,光绪十一年考入美国哈佛商学院,研习金融,光绪十四年毕业,后又续读金融硕士,光绪十六年入纽约城市银行,从职员起,直至投资部副主管……”

    虽只是简单数语,但听着他这番履历,陈默然还是忍不住一惊,虽说从未听过纽约城市银行这个名字,可也知道,这这寥寥数语间,十年拼搏的艰辛与付出。能够在这么一家银行身居要职,本身就是能力的体现,而且他又是中国人!别说是现在,就是在一百一十年后,种族歧视仍旧影响着华人要欧美的就业、晋职,能力,如果没有能力,那些洋鬼子绝不会让一个黄种人指使白人。

    “那你为什么要回来?”

    “那你为什么要回来?”

    两个人互相反问了一句,然后两人对视着,同时会心一笑,陈默然知道黄会允回来的缘故,同样黄会允认为自己也猜出了他回国的原因,无非只有一个原因。

    “陈先生,在中国现在的金融业极不发达,金融业分银行业、钱庄业,而银行为外国人控制,钱庄又目光短浅,在这种情况下,我国企业融资极为困难,便是陈先生的产业公司恐怕也会碰到这样的问题,公允斗胆,今天之所以来拜访陈先生,正是为了毛遂自荐!”

    虽说对眼前这个人心动了,但陈默然却笑了一下,随手便把档案放下。

    “你的字条我看过,但仅凭这几句话,恐怕……”

    “陈先生,这是我草似的开办银行以及随后的企业融资方案,如果陈先生需要的话,我可以在十天内,拿出一份更具体的方案。”

    说罢,黄会允便从包中取出昨天奋战一夜的成果来,为了这份融资方案他整整一夜未睡,他有足够的信心说明眼前的这个人,如果他是普通的中国财主,或许他没有这个自信,但他和自己一样,都是从美国回到中国,他可以理解很多事物。

    人才是什么!陈默然笑看着面前这人便明白了,自己正千方百计的想找到一开银行的行家,这人可不就自己送上门了,虽说心里已经确定了这人正是自己需要的,但陈默然却不会冒然就相信此人,便是后世海归里面都有海龟,更何况是这个时候。

    “方案我会看,但你即是自荐,想来也有几分自荐的资本吧!”

    “资本不敢言,我敢保证在一个月内,在江宁一地,便帮浦东开发募发不少于三百万两银子公司债券!”

    黄会允自信满满的说道,虽说他并不是江宁人,可他却是非常自信自己能卖出去。

    “哦!”

    陈默然一挑眉头,面上虽没什么变化,可心里却是有点心动了,公司里的人虽说已经开始卖公司债券,还准备过几日在报上发广告,可这几天卖的倒也不多,只不过几万两的模样。

    “那我就给你一个月的时间,若是你能卖出三百万两的公司债券,我就把产业银行经理一职许给你!”

    [倾情奉献]

第81章 感恩戴德

    长长的商队,包括粮车队、盐车队都被堵在渡口。车队上插各镖局的镖旗和各字号的号旗迎着风猎猎作响,和着牲口的嘶鸣,为这渡口平添了一份萧索之气。与之相伴的是一长队灾民,扶老携幼,被堵在另一个通道口。

    一个留着小胡须,身上穿着号衣胸前的白布圈里写着“税”字的中年税吏向商队大声喊道:

    “粮货百文,盐货百五文,棉货九十文,排好队,别挤!别挤!”

    另一个年轻壮实的税吏则向灾民声嘶力竭地吼道。

    “别挤!别挤!男人五文,女人孩子两人五文!快交钱,交了钱就放你们过去!”

    商队通道处一个掌柜模样的男人策着马往前挤了挤喊道。

    “官爷,怎么又涨了,粮货前天还是五十文,怎么这么快就变成百文了?”

    税吏朝他翻了翻白眼。

    “没见识的主,而今两宫西狩,洋鬼子还占着京城,太后和皇上在西安,自然需要银子花销,不找你们要找谁要去?若是没个孝心,还当什么大清国的子民,快交银子,不然……”

    哗的一声,那税吏便是抽出半把刀来,只唬的那商人连忙掏出些散碎银子来,打发了这恶吏,便是招呼着车队上了渡。

    正说着,却见西淝河上扬着几点白帆,瞅着那白帆和大船,税吏却是露出了笑来,做税吏最喜什么,怕就是看着这河上的大船了。

    “小六子,你们几个,摆上船随爷我一起……”

    未待他把话说完,却瞅着那三船至少六百料的大帆船这会却是降下帆来,然后在船夫的撑杆的推下朝着岸上靠了过来。

    “嘿!这货主倒是挺懂规矩的!”

    税吏言了声,脸色倒也好看不少,至少省得自己到船上去片税了,船不过是方一靠岸,跳板刚一搭上岸堤的渡栈,那税吏便提着刀踩上了跳板,朝着船上直走了过去。

    站船上的方子舟一见提刀的税吏上了船,只是扬了下嘴角,只是朝着那些个的船夫和雇工吩咐着。

    “快点把船舱整下,一会就要上人了!”

    那渡口至少有千多口子灾民,没准今个就能招得几百号人,三船去当涂的马鞍山,一船去凤台。

    “镜轩、安扬,你们几个下船后,按咱们在船上定下的,镜轩带去去阜阳,安扬带人去蒙城,沿镇开雇工点,大家可得看好经费。”

    吩咐完船家,方子舟却又能和身旁的十几个公司的雇员交待了起来,无论是淮南或是马鞍山都需要大量的工人,在城市头招灾民显是不够的,所以公司才会让他们直接来到皖北招工,还有两组人,一组去了苏北,另一去走的更远,直接去了山东。

    “有喘气的吗?谁是货主!”

    税吏一上船,使嚷了起来,嚷时瞅见那船舱里的装的粮食心里却是乐了起来,这今个至少也得能入个几两银子的帐吧!

    “官爷,船是小的雇的!”

    方子舟抱拳说道,他可是举人身份,见官都不跪更何况是这不入品的小税吏。

    “这四条船都是你家的!”

    “是产业公司雇的!”方子舟纠正了一下。

    “俺管你劳什么了产业公司,听好了,一船四两税银!”

    税吏了嚷了声,便瞅着那船舱里并不满的货,心里禁不住嘀咕着这税会不会收的高了点,难不成这船是来这里收货的!

    “官爷,方某带船来此,不是为了经商,而是为了雇工……”

    “哦!那就好办了!”

    原还有些嘀咕的税吏瞅了眼这三十来岁的人,心叫着可惜时却是嚷了句。

    “男人十文,女人孩子两人十文!交了钱你带走!不交银子,别怪爷我砸了你船不说,到时把你拉到大牢里,可别怪爷没提醒过你啊!”

    “狗胆!”

    原和声悦色的方子舟听着这话却是一怒,开口便骂了一句。

    “狗眼没见界的东西,看了这是什么!”

    未待那人想反话,方子舟便从衣袖间取出一份总督府的行文。

    “……”

    一瞅见的公文,原本趾高气扬的税吏顿时傻了眼来,看着行文里写着“产业公司募北地灾民,为解官府之难,各地官府不得假难”的话,惺惺的却是一副不甘的模样。

    “嘿!官爷,你瞅着,我们这主事一副书生脾气,您老别见怪啊!”

    原本在旁站着马昱却是身子朝前一挤,从口袋里摸出些散碎银子来,手一搭便塞到税吏的手里。

    “这那当得,这那当得!”

    税吏嘴上说着,可拿着银子的手却未见松来。

    “官爷,当然使得,我们公司还有要这渡口临时盖间棚子,好招人,以后咱们可就是长相与了,这点银子全是官爷和兄弟们的喝酒钱!以后咱们这门里门邻的,还请官爷您多照应!”

    马昱的这话让原本脸上极为难看的税吏脸色展开了,他朝着马昱一抱拳。

    “瞅你说的,你们不是要盖棚子吗?就在那坝边上吧!有啥要招呼的兄弟只管言声!”

    说罢,那税吏便离了船。

    “马昱,你这是干什么?”

    马昱的做法却惹的方子舟一阵不快,那有拿公司的银子去买通这些个恶吏的事。

    “我的方大官人,咱们来这是招工的,不是惹气的,阎王好过,小鬼难缠,这地方离县城几十里地那,些许散碎银子,何必呢!”

    马昱笑说着,这方子舟书生意气太重,成不了大出息儿。边说着马昱便踩上跳板,在岸上的和那税吏打了个招呼,却是手提铜锣朝着那一堆灾民走了去。

    待那船工把桌子支好了,铛的一声锣响,马昱便用在船上新学的皖北方言喊了起来。

    “乡亲们!大家都是遭了灾里,这日子没法过了,才想着到外头逃荒的,我们产业公司,现在在凤阳、当涂奉总督大人令,开着两个大矿,今个来这,就是为了招工的,一个劳力在矿上好好干,一天至少能挣百十文钱。”

    轰的,他这话一出原本挤在那边的灾民立即朝着他这边围了过来,旁看着税吏一瞅着这模样,连忙带着人挤了过去。那个税吏虽壮实可也差点顶不住,赶紧扬起鞭子一气乱抽。

    “不准顶!不准挤!都给我站好!排成队,否则谁也别想过去。”

    “谢谢您嘞!”

    瞅见那些个灾民在那税吏的鞭子下排了队,马昱便是抱拳言了声谢。

    “不谢不谢!”

    税吏似又像不确定一般问了句。

    “到你们那干活,当真是一天能挣百十文钱?”

    “那是,只会多,不会少的!官爷,还请官爷帮忙维持一下,晚上兄弟请官爷和弟兄们喝酒!”

    马昱笑抱了下拳,然后便朝着桌前走去,这会桌边已经开始报起了名来,两人负责登计,两人在那里检查那些壮丁,就像是牛行里买大牲口一样,先捏着身上的肉可紧,然后又查一下口腔,矿上要的是能干活的劳力,可不是那些个老弱病残。

    “你们这是招工,还是买大牲口!”

    这会突的一声嚷,却让马昱看了过去,只见一个比旁人高出一头多的汉子,虽说身上的衣衫破破烂烂的,可那副身板子和衣下的疙瘩肉却是鼓鼓的。

    马昱冲那人笑了下,冲身身边的记薄吩咐句。

    “刘子茂!给这位壮士上个名,身板嘛!甲1!”

    “俺……俺……”

    那人显是一愣,愣愣的看着这人,倒时一时说不出话来。

    “叫什么名字?”

    记薄前后问了两便,这人才回过神来。

    “董皓天!”

    人长的壮实,名也大气,虽只是一面,但马昱还是在心下记下了这个名字。

    但凡是落了名的,便直接到岸边扎成了堆,在岸边船夫早已经支上了十几口大锅来,不单是那些个在薄上记下名的人,就是连他们的家人,都分着一碗杂面糊糊。

    “咱们东家说了,你们和你们的家人都可以去矿上,平素也能给你们洗个衣服做个饭什么的,只要好好干,一准能混个老婆孩子热被窝的。”

    方子舟的这话一说出去,整个堤坝边的劲是一阵感激的谢声,尤其是让那些个在岸边舍不得和家人散开自个去务工的人放下了心来,这家里人不用散开就行。

    “故土难离,家人难分!”

    坐在马车上,看着山下那些用破木条、竹杆、泥巴规整起新家的工人,吐了八个字来。

    “然之,你这倒是干了好事,有了家,那些工人就乱不了,一准踏踏实实的在矿上干活。”

    肖炘韧点点头,算是明白了陈默然的用意。

    “不单这个原因!”

    陈默然一笑,指着远处规划出来的几座工人村,虽是工人村,可也不过是片空地罢了,到时无非也就是一片窝棚而已。

    “你看,让他们把家人带过来,正好把工人分成了两群,一群是有家有室的,这类人居多,还有一种是无家无挂的,这种人……”

    神秘的笑了下,他便又指着周围的环境。

    “这地方山陵起伏,姑且不说这山里有没有土匪什么的,这不是已经有人说在这里碰着狼了吗?管他是土匪或是狼,现在虽没伤着人,可总有伤人的一天,所以我正寻思着建个护矿队,护矿队里,就用这些人!光棍的……”

    “**意志最坚决!”

    肖炘韧一笑说出了从陈默然的那里学到话来,这陈瘸子做啥事总有着他的功利。

    陈默然嘿嘿一笑,有些事情总是要做最坏的打算。

    “等那几座砖厂建好后,在建厂矿的时候,沿着铁厂还有那几座分厂周围,再规划几个镇子,供这些个工人住!”

    未理会肖炘韧的诧异,陈默然在那继续说了下去。

    “他们现住的都是窝棚,恐怕这窝棚还要再住上一年多,到时,咱们再以公司出面来改变工人居住区拥挤肮脏的局面,在工厂周围建一些马钢新村,让工人区变成整洁、安全,还富有企业文化气息的环境,这样不仅能让工人们提高生产效率,而且还能让这些工人忠于工厂和公司。同时还可以避免让工人们沾染的那些恶劣习气,良好的生活环境,只会让赌毒在这里都无法蔓延。工人的向心力也会提高,以厂为家思想会随之建立,这样便可以降低成本,提高利润。”

    马车走着陈默然就这么说着。

    “然之,你是说公司出钱给他们盖房子?”

    肖炘韧却是一惊,他绝不会相信那些工人会自己出钱盖房子。

    “当然不是!”

    陈默然摇摇头,亏本生意他是绝对不会做的,。

    “以后盖房子,办小区除了是公司笼络人心的手段,还是公司增加利润的方法,打个比方,以后工人一个月十五块到三十钱,咱们把房子盖好了,租给他们,一套房子一个月2至6块钱,这看似不怎么样,可然后这些工人村可不都是咱们的产业吗?这里头的商店、菜场,都是咱们的办的,他们用的水,也是从咱们水厂出去的,嗯!还有炼焦的煤气可以修管道通到这里,这样就可以作到废物利用,每个月还能多挣点钱,你看他们从年头干到年尾,最后咱们从左手发出的钱,又从右手收了回来,这叫什么?这才叫物尽其用啊!”

    说着这些整个人显得有些兴奋的陈默然全不顾肖炘韧听到这话时的诧异,他脑子里想的只有一个,尽最大可能的压缩企业成本,增加企业的利润,这银子与其让别人挣,倒不如自己先挣到手再说。

    “等以后,肯定还要加工资,而且干多了还有奖金什么的,到时那些工人手里肯定有些余钱,咱们再把这房子一卖,都住惯了,自然的也就不想离开了,到时咱们再按市价把这房一卖,那些年收的租是利润,房子一卖,依然还是利润,等到将来这地价、房价上去了,那些店铺自然也就抢手了,店铺对外一租,单是这一块,一年我瞧再怎么样,单是这一个马鞍山也能给咱们挣个几十万,这可是够建一炼钢炉的。”

    “然之啊!然之!”

    肖炘韧摇头叹着,瞅着陈默然那光洁的额头,他还真想把他那脑壳给扒开,看看他那脑壳里装的究竟是什么,怎么总能想着其它人想不着的东西。

    “照你这么干,只怕咱们这工人社区建成了,也就是外面看着光鲜,可是这内里却是一个空荡荡的,有几户家里还能有个什么余钱的!”

    “也不能这么说,未扬,要知道,咱们只是实现利润的最大化而已,再说了,我陈默然给的工钱可不低,铁厂、铁矿建成了,一个月少则十五元,多则三四十元,等机械厂办好了,我给的工资比上海的那些机械多出半倍来,若是那汽车厂办好了,便是一个缝纫女工,我也会开二十块钱的工资,我们不仅雇佣他们,而且还帮助他们解决了吃、住问题,甚至将来还会提供娱乐场所等设施,甚至于还有学校、医院,这些可都是福利形式的,我不傻!”

    陈默然笑了笑,他知道自己的这般作法肯定不为人所喜,这种追求利润最大化的作法,便是在后世,也会让人指责,在这里同样也是无法回避。

    “工资太低了,他们就买不起东西,而且工资低很了,以后罢工什么的肯定层不穷,工人手里没有钱,将来咱们的企业生产出来的东西卖给谁,以后咱们的汽车厂里造的汽车,虽说头几年主要是卖到欧洲和美国,可是到将来呢?总有一天,要卖给那些工人,不过现在嘛!”

    这会陈默然冷冷一笑。

    “人心不足蛇吞象,咱们什么事情都要一步步的一来,若是一次把他们的工资提高到100元,别说公司负担不了,便是公司负担了了,撑不了几年,他们肯定还会觉得工资少,指不定到时罢工什么的要求增加工资,所以咱们得一步步的提高他们的工资,让将来的这些个工人对明天有个盼头。”

    点着头肖炘韧知道陈默然说的是事实,但却还有些其它的顾虑。

    “可是,这里有的工人都是拖家带口的,工资底了,到时只怕他们别说忠于公司了,甚至可能会恨上公司!”

    “这个你不用担心,像这些拖家带口的,咱们可以在其它的地方照顾一下,打个比方说,咱们可以建个工人福利社,也就是咱们在这些工人村里的商店,然后给那些工人,按他们家的人头,按大人小孩的不同发代购券,像什么粮食、布匹还有杂货、日用品什么的,凭这些代购券来买,肯定比市场子上的要便宜一些。”

    “那你可不就要吃亏了!”

    不无玩味的看着陈默然,肖炘韧说了句。

    “吃什么亏啊?”

    摇着头,陈默然断然否认道。

    “我又不是他们吃什么用什么,全指着代购券来买,代购券就像是折扣券,那些工人拿着这折扣券来买东西,可以比市场价便宜一些,顶多咱们就是按成本价卖给他们,你不知道什么东西都有批发价和零售价吗?可就是这个便宜,就能让他们感恩戴德的,”

    不无得意的陈默然自然不会说,到时他肯定会说着这个便宜是他陈默然拿出的银子贴补的!无利而不为!陈默然不算是个商人,但至少知道这个利字。利字当头一把刀,这个刀拿不好,别人会恨你,拿好了,旁人只会感着恩戴着德。

    “好人……我做不了!”

    陈默然于心下一叹,做人难,做个好人更难,还是做一个凡夫俗子的容易!

    [倾情奉献]

第82章 赏你个耳瓜子

    鼓楼的戏园中,一出《霸王别姬》演得正酣,伴着那戏子唱到精彩处,周围叫好声不绝于耳。

    刘能贤看得入神,也情不自禁地跟着鼓掌,偶尔他会说一句看赏,一直站在他身后林郁青便自觉的赏出一支花去,一支花便是五十两银子,这一出戏下来,刘能贤这个戏迷却已赏出了不下六支花去,赏得让林郁青只是心痛,可少爷却交待过,只要能让刘大人高兴就成。

    一旁的陈默然却看得并不专心,他并不喜欢听戏,当然如果这是一场歌剧的话,没准他已经睡着,可便是疲于应付,也得应付下去。

    在江宁的一个半月间,几乎是打从出了医院除了偶尔去一趟那片已变成大工地的马鞍山外,更多的时候,却是在这江宁城里陪着这些个官员,像是今个就被这刘能贤拉出来陪着一位从山东来的客人,徐世昌,山东巡抚袁世凯,袁宫保的幕僚。

    陆陆续续的戏园内又进了不少人,约是刘能贤和徐世昌这几人一身官气,却是被引着坐在前排。《霸王别姬》正演到热闹之处,在刘能贤在戏到精彩处那看着赏时,心不在戏上的徐世昌和陈默然只看了几眼便开始说起话来。

    徐世昌笑着拈须颔首道。

    “陈大人,刘大人倒是慧眼识珠,识得您这经国致用之才,更奏请太后、保陈大人从三品衔,目我大清内忧外患,正是存亡危难之秋,太后、皇上食不甘味、睡不安枕。圣朝要中兴,第一件事就是要用人。虽不能说一人兴邦,但有了人才,国家的事情也不是不可收拾,想来他日陈大人,定会为太后、皇上重用。”

    此番从济南来江宁,徐世昌为的得是帮袁宫保筹买一批军火,袁宫保虽署了东南互保之约,但因各国谨慎,却限制他购置枪弹,可偏生武卫右军训练所耗械弹甚多,现在武卫右军库存弹药日紧,这才来到江宁请两江总督刘大人代为周转,却未想一来到江宁,便听说了这前几天,刚被太后旨意赏了从三品衔,又赐了黄马褂和宫前骑马荣耀的陈默然来,这些东西都是用银子能买来的,而且陈默然的确也是用银子买的,到不稀罕。

    可那浦东和江淮路矿,却不是一般人用银子能买得到的,姑且不说刘坤一对他陈默然的这份赏识,或者其中有什么内情,但是这两样需几千万两银子才能堆出来的东西,而近几日这陈默然产业公司筹银子的手段,着实让徐世昌为之一惊,惊的是他那份财力,这才心生结交之意。

    方才注意到那刘能贤不时看着赏,徐世昌却是在心中一笑,心里骂声“目光短浅之辈”,那李中堂有盛宣怀为其张目,袁宫保身旁武官幕僚却是不少,可这善用银子却是屈指可数。

    周缉之虽说也善商贾之道,可与这陈默然比起来,却是差之甚远。却是对笼络这陈默然动起了心来,袁宫保正值用人之际,若是寻得此人,怕也不枉此番江苏之行。

    这会陈默然却显得有些谦虚,甚至于谨慎。

    “大人面前,默然怎敢称大人,还望徐大人莫再提大人之言!”

    之所谨慎不是因他徐世昌,而是因徐世昌身后的袁世凯,便是再不了解历史的人也知道,袁世凯是什么人,现在或许只是山东巡抚,可李鸿章死后,这袁世凯就会升任北洋大臣,成为北洋军阀的奠基人,十年后更是掘了那满清皇朝的墓,这样的人自然需要结交一番。

    “即是如此,那卜五便托大称陈大人为然之老弟了!”

    虽是简单一句话,徐世昌却把他和陈默然的关系拉近许多。

    “能得卜五兄赏识,自是默然的福气!”

    陈默然怎会不知打蛇顺棍上的道理,不管他袁世凯是什么人,和这种人结下些许关系,总好过没关系的强。

    “然之,历朝历代,世人皆视经商如洪水猛兽,实是大错特错。今日国事不靖,八国据我京师,税赋日减,许日后,为解朝廷之归,怕两宫还朝后,许会行兴商之举,到时自需然之这样有经世之才的贤达能人,兴商办业,上解朝廷之忧,下行富民之举,自袁宫保署理山东,虽倡山东商业,但近几年,因拳匪作乱,虽袁宫保竭力平定,但山东地方靡烂已久,正需像然之这样大商代为疏理山东实业,不知他日然之,是否有空往山东一去!”

    这会虽当着刘能贤的面,但徐世昌却全无瞒意,只是自说着。到是在他说出这番话时,原本一直似沉在戏中刘能贤,却在陈默然还未说话,便接出了一句说来。

    “然之,听戏的时候却是在用心点,方才能品出其间的味啊!”

    这句话听在陈默然的耳间,顿时便明白刘能贤说出这番话用意,冲着徐世昌笑一下,然后便是把注意力回到戏台上,这徐世昌话里透的是接拢,而刘能贤却是提醒自己要专心,或者说是要忠心。

    而徐世昌又岂会不明白刘能贤的意思,但却是在心下一笑,这刘家是后继无人啊!心下对拉拢陈默然又多出了几分把握来,量小非君子,这刘能贤无容事之量,他日刘大人但是故去,便是刘家有恩于这陈默然,怕也会改门投之。

    “蒙卜五兄错爱,然之这铁厂生意若是成了,恐怕到时还要卜五兄与宫保大人一说,到时还请卜五多回照顾!”

    陈默然话听得徐世昌点下头,他知道这会这人能这么说,已经算是难得了,先前之所以说出那番话,就是为了试探这人,这人倒是典型的商贩,利字当头,这种人最是容易控制。

    “二位大人稍候,默然去去便来!”

    心不在戏上,左右没得意思,又不想再因徐世昌生了与刘家的关系,陈默然便起来抱个歉,拄着拐杖拖着断腿,朝戏园外走去,在这里头听那伊伊啊啊的,还不如出门在外面寻个摊时歇口气的好。

    拖着条打着石膏的断腿陪人看戏,这诚意到这份上,其间的无奈恐怕也只有陈默然能够体会。

    “阿青,你在旁侍候着两位大人!”

    在林郁青刚准备的跟来时,陈默然吩咐一句,又使了个眼色给他,便朝戏园外走了出去。

    到了戏园外,正准备上马车上歇口气,陈默然却看见戏园门口,一人正蹲着卖着瓜子,一边吃瓜子,一边和旁人正吹着什么,全一副说书的模样。于是便买了些瓜子,到对面那茶摊上嗑起瓜子来,便是在这路边吃着灰,也比在那里陪那两位“大爷”强。

    刚巧还着丫环出来刘静璇也正做在茶摊上喝着茶,几是在陈默然坐下,未待她说什么,翠喜倒是先认出来这拄着拐杖的人来。

    “小……少爷,这不是那瘸……人嘛!”

    刘静璇点点头,就是那个救了自己,又让爹爹吃了憋不说,连月前,爹爹去医院看这人想赔罪来着,回到家生了一肚子闷气人,想到爹爹两次三番的栽在他手里,她却是有些心不是味来,微微一笑便起身站在旁边。

    “这位兄台,您这……”

    “没看过我正嗑着瓜子嘛!想坐就坐吧!瓜子随意嗑,茶钱你出!”

    说话陈默然还扬了下手里的瓜子,同时一抬头,便看到坐在眼前这“主子”异常俊美且含笑的面孔,这少爷的模样让是让他愣了愣,仔细一瞅,似乎是……这倒是想起来,虽说那天头有些晕,可这丫头的模样倒也没忘。

    敢情是这丫头戏文看多了吧!一眼就能瞅出来是个西贝货!

    瞅着这丫头竟然女扮男装的坐到自己面前,陈默然心下一乐,这丫头真以为这身打扮能瞒住人是不是!

    头一遭穿着男装的刘静璇还真以为的眼前这瘸子没认出自己来,轻咳一声,压沙了嗓音来。

    “咳……那倒要谢谢兄台了,小二,倒三碗茶来!”

    “不谢!不谢!瞅见小兄弟这般俊俏的模样,这茶水,我请了!”

    原本因断条腿还被人拉出来听那戏的陈默然,这会心里却是乐了起来,这丫头扮成男装跑到自己面前来,恐怕不是只想和自己喝茶那么简单。

    瞅着这人的眼睛里透出的神采,刘静璇差点没想把这瘸子的眼睛给挖出来,这瘸子咋能这样看个男人!嗯!刘静璇心下倒对这看似仪表堂堂的人评价又落了几分。

    “谢兄台,即前面兄台说了,茶还是小弟请吧!”

    说这番话时,刘静璇几乎是强压着心里的怒意,这瘸子倒底是什么本事,能让爹爹两次都栽在他手里头。

    “你我兄弟之间,又何需这么客气,为兄说请了,便是为兄请了!”

    陈默然一副大方的模样,心里却是暗自笑着应该怎么在这丫头身上寻着乐子,这些天过的那是一个闷字,正好今个这乐子偏生寻到自己来了。

    “这人……可恨!”

    心里虽这么说着,可刘静璇脸上却依带着笑,倒不与这人争了,反倒是伸出那兰花指捏起了瓜子嗑着,可接下来陈默然的举动,差点没让她连瓜子壳都吐到这人的脸上。

    瞧见这丫头捏住那瓜子的纤手,陈默然笑了起来。同时一把握住了这副纤手,入手的无骨只让他心头一荡。

    “啧、啧!小兄弟这纤手……当真是如那书上说的,手如柔荑,肤如凝脂……”

    “你……你……”

    忽的被陈默然抓住了手,只惊的刘静璇差点没背过气去,一旁的翠喜更是瞪大了眼睛,小……不!少爷让人占便宜了!

    “啧、啧……小兄弟这手长的,就像是一女子般,真不知道那家姑娘能有那福气,进得小兄弟的家门!”

    握着这似是无骨,几欲挣扎的纤手,陈默然在心里头是那个乐啊!在这个时代怕没有比这种便宜占着更让人得意了,什么叫哑巴吃黄连,这丫头片子现在可不就是嘛,抬起头瞧见这丫头急怒的那粉脸通红的模样,他又说了下去。

    “啧、啧!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瞧见这丫头急怒的似快了哭了,陈默然当然知道适可而止,忙松开来手来。

    “小兄弟似是有些面薄了点,这么着,若是您下午没事,作哥哥的带你去一地方,寻些乐子,做男人的像您这般面嫩,以后可是要吃亏的,万一拿不住媳妇儿,可被人笑话不是!”

    这手被松开手,她那里还敢把手放要桌上,忙收到桌下,狂跳的心跳好一会才算平复下来。

    “……你这人,怎这般……”

    气的有些喘虚虚,粉脸绯红差点没甩这人一个耳光的刘静璇,好半晌回过神来,才意识到自己是男人,不能太激动。

    话虽没说完,可是在心里却又给这瘸子加了顶“无耻”的帽子来,直到这会终于知道爹爹为啥会栽在这瘸子的手里了,他那里是什么比爹爹精明,分明就是……比爹爹无耻啊!人能无耻到这份上倒也罕见,那有拉着姑娘的手在这里说三道四的!

    在心里咒骂着的陈默然,并给他扣上一顶又一顶帽子的刘静璇显然是忘了,现在他可是男人,男女授受不亲的理可不能用在两男人身上。

    在陈默然偷乐着,在心里寻思着怎么调戏这西贝货时,被陈默然留在戏园子里的林郁青却走了出来,寻着对面坐着的少爷。

    “少爷,戏快完了,您是时候进去了!”

    这会他一抬头,就看到坐在少爷面前的人来,更是看到坐在旁桌的那翠喜,虽说她们都穿着身男装,可林郁青还没瞎到连这两害的他被朱家梁一阵好打,真骂着他个“不开眼的东西”的祸害,这会见着这两人,纵是少爷在这坐着,他倒也抱不下了火。

    “少爷,就是这两人,就是这人的马车撞断你的脚!”

    “这阿青!”

    一听这话陈默然差点没想抽他一嘴巴,他好死不死偏这会说,可不坏了自己的好事了!

    见自己被那瘸子的下人给戳穿了,原本刘静璇还显得有些尴尬,正待说什么时,却看到陈默然脸上的神色,顿时便明白自己个从头到尾都被这个瘸子给戏弄了,连个下人都能识出自己来,更何况是这个骗子!

    瞬间刘静璇的脸涨得通红,那双清媚的大眼中透着怒意,甚至于还闪着些泪光,她算是正经个恨上这个瘸子,这个瘸子也太过无耻了!他……他都看穿自己了,竟然还……还占自己的便宜!

    被那眼睛这般盯着,陈默然尴尬的笑一声。

    “方才……默然没认出面前竟是阎小姐,实在是孟浪至极,还……”

    这会正怒极的刘静璇一听这话,抬起手便想掌这个无耻之徒一个耳光,不过手却在刚扇起时,就被陈默然一把抓住了,抓住丫头的手,陈默然原本的尴尬倒也消了,双眼盯着这丫头,直视着她。

    “你若敢扇我,我就敢……”

    被这瘸子抓着着,刘静璇的耳珠子顿时红了起来,同时有些不安的动了下娇躯。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祟,总觉得他呼出的温热气息有意无意的拂过她颊上的肌肤,灼热的气息喷在她修长的粉颈上,一股说不出是麻、是痒的感觉在颈后蔓延,令她的心脏几乎漏跳了几拍,但这这人的话,却让刘静璇心里生出了怒来,想到自己竟然被他这般羞辱,心下一狠另一只手却又抬了起来。

    “啪!”一声耳光声却在另一边脸上响了起来,脸上的麻痛却让陈默然是那个怒啊!双目怒视着这女孩,望着她却又是一笑,然后头向下一低,全不顾刘静璇的惊讶与惊恐,便是一口吻了上去。

    “唔……”

    顿时刘静璇的媚目圆瞪,唯一来得急发出的声音,就是一声惊叫可却又在瞬间消失于唇间,嘴唇细软温热,只让陈默然心头一荡。

    虽不满足于的这表面的接触,可陈默然却隐觉得这女孩的似泣的模样,便松开她来。

    一被这瘸子松开了,刘静璇连忙呼上几口气,一旁刚冲过来的翠喜瞧着这瘸子时,双目更是涌出火来,几乎恨不得一刀杀了这个辱了小姐清白的瘸子,正待她开口想说什么时,却刘静璇一语拦下了。

    “喜!我们回家!”

    刘静璇在说出这话时,俏面煞白全无一丝血色,同时她又抬头看了眼这辱了自己的瘸子。

    “你……你无耻……”

    “不……不好意思!”

    望着眼前这女孩全无一丝血色的俏脸,陈默然顿时明白了自己做了什么,自己做的事足以让眼前这女孩上吊,现在并不是一百年后,同样的眼前这个女孩也不是一百年后的女孩。

    “一句话,赔得了吗?”

    刘静璇却是露出个惨笑来,几乎是在被这瘸子吻上时,她突然明白,许是这一切都是自己招惹的,自己惹不起这无耻的瘸子,还躲不起吗?

    “喜,我们走吧!”

    刘静璇又说了一句,在她离开时陈默然甚至还看到她的肩膀隐还在抽泣着,她……她不会想不开吧!

    “少爷,你……哎……”

    林郁青这会也是一叹,少爷咋能做出这种事呢?

    [倾情奉献]

第83章 CMR根基

    “该死的瘸子!”

    “活该挨千刀的陈瘸子!”

    回家的路上,又恼又羞的刘静璇几乎不知道自己的魂是怎么回来的,若是换了旁的女子,怕这会已羞愤的跳了河寻了短见什么的。

    可她刘静璇却不是一般的女子,至少在她自己看来,自己并不是那种俗女子,可便是这样让那瘸子占尽了便宜,这脸上且不说挂不住面来,心里头更多的却是恼意。

    “小……小姐!”

    翠喜倒是在旁想安慰着小姐,可话一出口,却换回了小姐一张冷脸,一回头刘静璇眼盯着自己的贴身丫环。

    “翠喜,今天的事,从今以后,不准你对任何人提起!”

    被小姐的眼神盯的有些发毛的翠喜那里还敢再言什么,忙闭上了嘴来,她知道这会自家这向来心高气横的小姐,怕是真的个会把那瘸子恨上一辈子来。

    “从今以后,我和那陈瘸子誓不两立!”

    牙恨的牙痒痒的,刘静璇心里依是带着怒来。可偏生的脑海里却又浮现出那瘸子强亲自己的印象来,那股说不出是麻、是痒的感觉似又浮现在脑中。

    “陈瘸子!”

    心里又恨了一句,刘静璇那双清媚的大眼里,却尽是失落与懊恼。

    一想到自己就像是飞蛾般的让那瘸子占尽便宜,心中虽带着恨意,可却偏生的还带着些惧意,惹不起还躲不起嘛!

    可若真生躲起来了,那还真不是个刘静璇能做出的事来,可若是要报复那瘸子,凭她一弱女子,又怎能报复得过那人,便爹爹的文当在这江宁城里也是排得上好的,可那瘸子却是官府中人,得总督大人欣赏,这种人岂是她刘静璇能招惹的。

    寻思着这,刘静璇心头却只剩下了懊恼与无奈,恼那瘸子的无耻,懊自己明知瘸子无耻,还扑上去,让那人占尽便宜,污了清白。

    “哎……”

    刘静璇却是惨兮兮的一叹,似是这会全没有了主意,那还有那刘家大小姐平素的果断。

    不知说什么好的翠喜只是在旁边跟着小姐,这会翠喜可是真悔起为啥要劲小姐穿上男装出来游街了,若是不然,小姐也不会让那瘸子给污了清白。

    这种事要是传出去,小姐可还怎么做人那!幸好!幸好!小姐穿的是男装!翠喜禁不住在心里又庆幸了起来。

    “翠喜,明……要不明我去娘那里过几天吧!”

    惨兮兮的在心下一叹,刘静璇终了还是选择了回避,可却不知她的这话在翠喜的心里掀起了什么波涛来,太太那……若是平常去也便去了,可现如今,翠喜还真怕小姐别到了太太那,真的想不开,学着太太那般或是带了发,或是削了发的。

    “啊……哦……哦!”

    嘴里应着,翠喜的小脑袋里开始寻思着解决之道来。

    下午马车沿着泥路朝着王家庄行着,坐在马车上陈默然偶看着窗外的水稻田,田里还可以看到一些正在伺弄着地的庄户,这会陈默然的心里却是没有回到这地方喜色,心里想的依是上午鬼迷心窍般的干下的事。

    “阿青,你是不是觉得少爷干错了事!”

    想着林郁青上午叹的那气,陈默然便问了句。

    “少爷,阿青不敢!”

    嘴里这么说着,可心里却不这么想,林郁青便是想破脑袋瓜子,也想不出少爷为啥会干出那种辱人清白的事来。

    听着这句话,车里坐着的朱家梁斜看了眼林郁青,现在但凡只要看到这小子,他心里就有气,尤其是看到少爷的那条腿,虽说少爷现在的腿是接好了,可那毕竟是让人给撞断的,他林郁青这小子到底是怎么保护少爷的。

    感觉着朱家梁眼中依带着的怒意,林郁青只是一窘,归根到底,都是他惹的祸啊!

    “那事,似有点不地道!”

    在心下叹一句,陈默然闭上眼睛,眼前尽是那女孩梨花带雨般楚人模样。

    “谁让她敢抽我!”

    心里头虽有些悔意,可陈默然却还给自己找着借口,若不是她的挑衅自己又怎么会强吻她,不过那丫头的……脑中似又浮现出那嘴唇的温软来,却只让陈默然又是为之一荡。

    同时眼前还浮现了那丫头倔强模样来,胆敢抽本少爷一个耳光,摸着左边的脸颊陈默然却是皮痒痒的笑了起来,那丫头全不同他在这里接触到的其它女人,孙兮云显得有些忮懦,姬丽似娇艳的玫瑰,而凯瑟琳又如能焚人心神的烈焰,至于瑞莎却又是一副冰山模样,只有这丫头虽然只见她两次,却让陈默然可谓是记忆犹新。

    “少爷,那……”

    原本想说什么的林郁青话到了嘴边,还是生生吞了回来,他怕触起少爷的火来。

    “您这是要去什么地方!”

    改了口林郁青问起少爷出城的缘由来。

    “去取一件东西!”

    说话时陈默然又是朝马车外看去,那辆华菱星凯马从离开南京时,就一直停在幕府山下采石场的一间库房里,房子是典当手表、金链后新搭的,说实话,真应该好好的谢谢那阎老板,若是当时没有他的“仗义疏财”,恐怕自己还真没有今天。

    看自己办的这是啥事!

    想着谢那阎老板,又忍不住想起自己对那阎老板父女前后做的事来,一不小心毁了人家一世的英明不说,又戏弄人家的闺女,这下子只怕这梁子可是结大了。

    “哎……”

    长叹口气陈默然眼神稍黯些,来到这个时空后,恐怕唯一有所亏欠,甚至于对不起的,怕只有那阎家父女了。

    “赶明亲自上门去赔罪吧!”

    心这么想着,马车却离那幕府山采石场近了。

    “叭……”

    一声鞭响后,采石场里传出来声老放山的吼声。

    “放炮嘞……”

    老放山的吼声扯的很长,原本在山下忙活着的苦力,连忙随着那吼声朝后退去躲了起来。

    “轰……”

    接连十数声沉闷放炮声,山体被炸松开来,采石场上的苦力便又朝开始忙活起来,用撬杆开始把那火药炸松的山石挑断,采石场里用的工法山延续上百年,日复一日,这半座山已经被采空了,可却没见着个停的时候。

    躺在躺椅上,手握着紫砂茶壶儿,王举仁边喝着茶,边在那看着忙活成一团的采石场,今天他心情不错,昨天在徐州会馆里头,他可是好不容易才买了三千两的浦东开发债券。

    “哎!可惜了!要是能再多买些的话!”

    握着紫砂茶壶的王举仁这会脸上尽是遗憾的模样。

    这二十来天,浦东开发的事可是在整个江宁城里都传遍了,浦东开发是刘大人作的保,许多人昨个还不知道那浦东那是什么地方,可现在却知道浦东就在外滩对面。而外滩就是全上海滩最繁华的地方,那地方的地一亩少则七八万两,多则几十万两,便是占着几分地盖成的一楼房,一年单就是租金,就得个十几万两银子,那地方,可就是流金淌银的!

    浦东正好就在外滩对面,就隔着条小河!将来,那桥只要一修通了,浦东的地价便会直冲上天,现在投进去几千两银子,过个十年差不多翻上半番不说,到时公司的股票发行了,这债券可是优先换股。

    之所以绕了这个弯儿,听说还是刘大人的主意,那洋人、洋行都眼红着浦东,一直想办浦东纳入租界,这不刘大人才会让那产业公司开发浦东,一是断了洋人的心思,二是发展地方。之所以发这债券,全是因为这债券只向国人发行,省得到时弄公司股票时,洋人跟在后面说三道四的,到时债券一变便成了股票,而那股票将来可都是随着地价涨的。

    这债券虽说没有官府的保,可那浦东的地却是在那。优先转股、优先购房、优先租房,这公司债券里的好处可是说不尽的,今个投进去一千两银子,保不齐过上几年,便能回个几千两,甚至上万两银子。在江宁城里头,人人都想买,还不见得能买着了,手里举着大把银子,买那公司债券的人还能少了。

    王举仁可是知道,便是那三千两的债券还是排着队抽号方才买到的,抽不到号的,便是手拿着大把银子也买不到,就像他刚一排着号,便有人寻上来,要花四千五百两的票面值去买他的债券,他王举仁可不傻。

    拄着拐杖一下马车,便看到坐在棚中,正喝着茶的王举仁来,拄着拐杖的陈默然便笑着走了过去。

    “王老板,别来无恙啊!”

    被这一声喊给喊回神的王举仁一抬头,却觉眼前这身着绸衫的年青人似乎有些面熟,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

    “这位爷好生的面熟,您是……”

    “王老板,当真是是贵人多忘事啊!”

    陈默然手一指远处的那间简陋的木房。

    “啊!陈二鬼子!”

    被这么一提醒,王举仁可不是便记起这人来了,这不就是那带着三爷去上海享福的陈二鬼子嘛。

    看着这瘸子身后跟着的两佣人,那二人和当初这人一样,都是副二鬼子的打扮,再瞧眼他身上的这身打扮,王举仁便知许是他在上海混的不错,语间也客气许多。

    “陈先生,你这辫子一留,可不是比原本大变了模样,瞅我这眼力连您都没给认出,实是讨打的紧!”

    “没事,我这趟来,一是谢谢王兄当初的照顾,二是把当初留在这地方的东西给带回去!”

    面上依带着笑,陈默然的话里仍显得很是客气。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对这瘸子来取他留下的大车,王举仁倒不觉得的意外,那大车停在木棚里已经近半年了,虽说当时这瘸子留了五百两银子的租,可那不用马来的大车,王举仁自是知道能卖上个好价来,若非两人白纸黑字的签着约,怕他早都给卖了。

    “不知三爷现在身子骨怎样!”

    “三爷身子骨和过去一样硬实,劳您惦记了!”

    虚客套着几句,陈默然便拄着拐,朝着那间长达二十米的木屋走去,那间木屋是花了二百多两才建成的,当时和王举仁定下了,若是一年不来,连屋带屋里的东西都归他,年内回来取东西,那木屋依是归他所有。

    “陈先生,您这半年许是在上海混的不错吧!”

    陪在他身边时王举仁瞧了眼他手里那拐杖,拐杖上似溜着金边儿,怕是这一拐杖也得个几百两银子吧,看来这瘸子当个是发达了,这会王举仁倒是庆幸起自己的识人之明来。

    “蒙您当初吉言,默然在上海办了家小公司!日子倒还得过去!”

    陈默然笑恭道,当初去上海时,这王举仁可是说着自己必定能在上海飞黄腾达来着,现在可不就是嘛!

    默然!

    听着这个名字,王举仁才是想起来这瘸腿二鬼子的名来,但心里头却是一愣,这名字似乎有些耳熟,似乎是在什么地方听到过。

    打开门锁,推开房门,陈默然只看到那辆银黑色车头的华菱星凯马来,车上落着厚厚的一层灰,前挡风玻璃早便没了影子,当初那两车主就是从车挡风处前甩出去的,而车头保险杠的位置断裂的保险杠还提醒着陈默然当初那场侥幸拾了一条命的车祸,正是那场车祸和异样的闪电改了自己的命运。

    用钥匙打开车门,在林郁青的搀扶下,上了这辆华菱星凯马,车厢里尽是厚厚的灰土,插上钥匙,猛的一下喇叭。

    “嘟……”

    一声刺耳的喇叭声,差点没把王举仁、林郁青和朱家梁三人吓做到地上,待喇叭声消失后三人惊恐的看着这模样有些古怪的东西,眼中依是不可思议,林郁青、朱家梁倒是还好,两人怎么着成天练枪练的,倒也能适应,可王举仁便是这采石场成天放炮,这猛的在耳边响起的喇叭声,还是差没把他的魂给吓掉半条来,以至于脸色煞白的看着这车,好一会都回不神来,不过这一声喇叭响,倒也把他先前的心里的疑惑给震散了。

    因为曾跟着表弟的卡车跑过一次新疆的缘故,陈默然依还是熟练的启动了这辆华菱星凯马,方一启动,发动机的轰鸣声让陈默然松下口气来。

    “还好!车没事!”

    在来的时候,陈默然最担心的就是这辆车别启动不了,要是那样的话,怕只有把这辆车大卸八块了,在油表亮着提示灯,显然油料已经所剩不多了,陈默然又一看了眼胎压,这辆星凯马装有了psi轮胎自动充气系统,当初离开时为了避免压损轮胎,陈默然特意用石块把车身垫高。

    “胎压低了点!”

    摸索一会后,便开始为装车胎充起气来,整个过程很简单,再就是燃料了。

    “家梁,你们两个去马车上把油桶提过来!”

    油是从上海洋行里买来的柴油,这里的柴油总比后世那些“再生油”要强些吧,管他什么质量不质量的,只要能像上次一样,撑着到那个江边小码头就行,然后用码头上的那两座木吊,直接把车头吊上船,然后运回上来,在浦东自家码头上用吊机吊上岸,直接开到仓库里,这辆星凯马可不就是自家汽车制造厂,未来二十年甚至三十年的技术发源地嘛。

    想到这,陈默然笑了起来,看着这辆6*4的星凯马车头,现在可不单单是一个车头那么简单,他就是“cmr”汽车集团的奠基啊!

    发动机、轮胎、车桥、减震、传送甚至钢板、电灯、雨刷之类的,对于这个时代来说,无一不是划时代的产物,所需要的只是借鉴,只需要搞个似是而非的,能借鉴的借鉴不能借鉴的就全当是技术储备。

    “到时怕一年挣的钞票,用这一辆星凯马也拉不动吧!”

    想到这陈默然整个人不禁开始幻想了起来,尽管他同样知道这星凯马能他带来的或许只有轮胎和一些纯机械部件,至于其它受限于技术水平,至少在未来三十年内,都没有任何希望,但总归是让他的cmr有了基础。

    “家梁,你下午去公司办事处,让公司里派人去码头给我寻一艘船,就比划着这车头还有货板的尺寸来,花多少银子都行,还有,可着这尺寸给我扯帆布来,用帆布作成罩子,就是能罩住这车的罩子,明白吗?”

    在家梁扶着自己下车时,陈默然紧声叮嘱着,过去这车停在这间破木棚里,他可没一点担心的,可打从心下定了开汽车厂的主意后,这车就像那台日渐老化的印钞机一般,这会倒是成了他的一块心头肉,印钞机老化了没关系,只要那台赫尔激光雕刻机没老化就行,对于作假钞来说,最重要的要是制版而不是印刷,那台凹印机只是工作效率高而已,在这个时代造假钞不比后世,后世靠的是走量,而在这里靠的却是以假乱真的质量,至于数量……真印个几十亿出来,恐怕还真没有那个必要!

    “一找着船,就得把这车弄到上海去!”

    [倾情奉献]

第84章 炒

    “人怕出名猪怕壮”这句话真是没有白说,不过对于企业而言,出名却是件好事。

    进了六月的江宁城里,谁不知道这产业公司的名字,每天在那苏北巷里产业公司办事处的门外总是排着长队来,便是乡下的土财也大都听说过的产业公司的大名来,不时派着家里的里佣亲随在这产业门口打听着什么。

    在苏北巷的产业公司主屋的墙都被打穿了,幸好那墙是木墙,房子是靠着木梁、梁架撑起来了,要不然这房子保准非得塌了,在那本是厅堂的三间大屋内,一天到晚开着门、亮着灯。几乎每一个来到产业公司的人,都会到这三间大屋里呆上一会。

    “啧啧……这玉皇大帝的凌霄宝殿怕也不过如此吧!”

    挤在那丈五宽、三丈长的木台前,别说那些乡下土财,便是那去过上海见过世面的人,也都被眼前这木台上,那微缩的城市模型给惊呆了。

    这城市规模模型给他们带来的更多的是一种震惊,尤其是那几栋高达数十层的尖顶建筑,更是显出几分气势磅礴来,建筑本身高耸雄伟,布局对称,便是在模型上,也能看出那装饰的富丽堂皇。

    每天,这三间屋从早到晚,总是会挤满人,那些排着队等着买债券的,替老爷来打探风声的,甚至于就连那江宁城里的洋人,也纷纷跑到这来看看这“只应天上有”的大都会来,便是那见过大世面的洋鬼子,看到这规划中的大都会来,也是惊叫着“我的上帝!”,甚至于那些洋人还发出了“英雄般的建筑、史诗般的结构、无与伦比的辉煌”来形容在这座新城中那七座规模宏大的建筑来。

    “莪的个乖娘来,这楼得有多大啊!怕是整个祁县县城也没这栋楼大吧!”

    眼盯着那分布浦东陆家嘴的那栋白色的高楼,高达几十层这栋高楼正对着外滩,隔江相对的外滩上那些曾阎朴田这个大德通票号江宁分号掌柜,惊讶的的建筑,现在与他相比像如儿童与成*人之般的差距。

    阎朴田仔细瞅着这栋可以说是整个浦东最为醒目的大楼,然后又观察了这个占地大约4万亩之多的产业公司浦东开发区其它的几栋高大建筑,他突然发现一个问题,就是只要这座城市建成的话,走在这里的街道上,不论从那个方位,只要抬起头,总有一些威猛的高层建筑出现人的视野里。这些建筑很震撼,让人们去仰望它……

    “产业银行大厦!”

    盯着这栋大楼上的字样,阎朴田只觉得头似有些晕眩,眼前似乎有些迷花。

    “若是这大楼建成了,便是这栋大楼,谁会不信产业银行的实力,到那时……”

    阎朴田似乎看到了当这栋大楼建成时,那上海和江苏官员乡绅们争着把银子存到这栋大楼里的模样来。

    不论是钱庄或是银行,首重的就是信誉,有的钱庄需要十几年甚至几十年才能成其信誉,可阎朴田却知道,这产业银行怕是一开业,那些个村民野夫便会信上这产业银行来。这栋可比凌霄宝殿的大楼,可不就是信誉,这一座大楼一建,谁还会怀疑那产业银行底子。

    “我说,你们可打听嘛!”

    这会这间层子传出一声有些急切的声音来,顺着声音阎朴田看到一熟人来,江宁城里的钱老板,世代盐商积下的家业非一般人所能比,虽说这几年没落了,可这江宁城里单他钱家的门市,少则九条街,多则十几条街。

    “那黄经理什么时候才会发第三批债券,我老钱没旁的,就是家里的银子多!我先声名,谁若的是抽着号了,我老钱愿度高出票值一成五的收号!”

    他话音只是一落,便被旁人给打断了,阎朴田听着声再一看那瘦得像是麻杆的人,心下一乐,在江宁城里,钱老板有钱胖子、钱半城的称谓,可那麻杆胡老板也有胡杆、胡百里的称谓,两人一个在城里店多,一个出城地多。

    这两人便是喝花酒时也能对上,更何况是这个时候。

    “哟!钱爷,您这是说什么话那,你老有银子是不假,可这做生意也不能强买强卖不是!我这手可握着60个号,上旬20个号里能抽着10个来,这次再怎么着也能抽着20个不是,不是咱不给钱爷面子,实是这生意没钱爷这般做法不是!”

    胡杆的这话一出,倒让屋里的人吸了口凉气来,心叹着这麻杆的好命来。

    这产业公司的债券可不是一般人买的,人家发第一批三十万两时,大都都两江的官员给均了,第二批时刚推出来,就被人给抢了一半,甚至连这的苏北巷当时都挤伤了人来,后来怕生出什么事端,产业公司就弄了排号制,发售时先抽号,抽着号的一号最多三千两,没抽着号,那就不好意思了,爷请回,鄙公司不候着,那是一个傲字。

    麻杆这60个号虽说不说,可偏生的这60个号便值3000两银子,就那还是有价无市。且不说买着的人不愿卖,便是愿意卖的也会等抽着号以后再卖,到那时4500两的面值至少能卖5000两。

    “都疯了!”

    瞅见这些人的模样,阎朴田却是在心里头一叹,叹这些人却是被这眼前“浦东城”给迷上了眼,又叹那产业公司黄经理的手段,不过一个月的功夫,硬生生的不打广告、不在行里通气,便把这产业公司浦东城的债券,从一张废纸给吹成了“金宝贝”,而是那种不使出手段来,你就得不着的金宝贝。

    任谁都知道,虽说产业公司拿这浦东的地产作着公司债券的抵押,可这浦东城若是建不起来,那债券便是废了,旁的不说,单是盖出那七栋直插云霄的大楼来需要多少年,阎朴田还真不知道这些老财们这些天是怎么了,似是那里心里的财虫儿被勾起来一般,全被这浦东城给引了。

    放下手中的账册,陈默然便是朝着黄会允行起了深鞠。

    “允达,默然佩服!”

    陈默然说的佩服,根里是佩服这黄会允的手段,他的那些个手段,便是多了百十年见识的陈默然都可以用叹为观止来形容。

    自己给了他三百万两的公司债券任务,可他却把那些债券分成了三期来,第一期所谓的三十万两,实际上只有十几万两,原本买的大都是冲着总督刘大人的面子的官员,他黄会允一接手,便把银子给送回去。

    然后又借着那些官员心头的贪欲,把浦东说成了“刘大人做保开发”,紧跟着又和他们比划着什么外滩、浦东来,什么数年内回报亿万之多,一栋房产百多万两话,似有意似无间的落到他们的耳间。那本那些还对那几百、几千两债券感觉无所谓的官员们,顿时明了黄会允的意思来。

    他这是用送债券的方式告诉这些官员一件事“债券全是孝敬了”,至于浦东开发公司的股票,爷你就高抬吧!被堵着财路的那些个官员岂能善了,顿时原本不甚至知名的产业公司浦东开发就在这些官员嘴里传来了,拿着债券的官员们总是旁敲侧击想把债券退回头,回头好改成股票来。

    许是产业公司有刘大人的支持,黄会允也受不是压不是,一时松了口便从他口吐说出无凭无据的“债券转股”那似真似假风,官员们的举动岂能瞒过那些个财东富绅,几乎是在那些官员们窜动着要退还债券时,风就进那些财东富绅的耳中,初时还以为这些官员是怕吃亏,可没过几天,各种各样的消息便是传来,那些官员当真是怕吃亏,那是占了小便宜吃了大亏。

    于是乎产业公司、浦东城的各种各样的小道消息便在短短几天内在整个江宁城里散开了,原本抱着姑且一试态度的财东富绅们,初时只是想看热闹,可那热闹一看,却被吓了一跳,那两江的平时官威足着的老爷们,却是在发售现场你挣我抢似的抢起了债券来,甚至还动起了手,拿起官威压着人来。

    这一幕那还了得,原本只是看热闹、听消息的财东富绅们,似怕吃了亏一般的,也卷入了这抢买中,可却抢却买不着,却买不着心里却是急,尤其是看着那些买着人的得意模样,更是如此,可越是如此,却是买不着。

    握得一个贪字,抓住一个人心,黄会允达到目的,甚至于还通过那个排号、卖号、炒号,这几如后世那买楼炒的举动在五六天的功夫里,仅是那一个本没任何价值的号,便给公司的挣了二十多万两,算是补回了白搭进去,送给那些官员们债券。

    黄会允忙深鞠还着礼,那双眼睛里的血丝和黑眼圈却是显露着过去一个月他的操劳来。

    “不敢!若是没董事长全力支持,会允便是有通天之能,也难成此事!”

    “好了,我说你有功,就肯定有功,今天我就这么说了,他日产业银行开办,你肯定是第一任经理!”

    “谢董事长,会允有一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来听听!”

    “董事长,会允以为,银行应从速办起来,会允算了,若是这第三批债券发出去,至少能笼回300万两银子,有了这300万两作资本,然后再吸收不少于200万两的资本,便可在上海办一家规模中上的银行!”

    边说着黄会允边从桌上取出一份条陈来。

    “这是会允这些天拟写的一个银行条陈,以会允看来,董事长无论浦东开发或是马鞍山铁矿,都需要大把的银子打底,开办产业银行不仅可解董事长之忧,同时可利用现在咱们公司在江宁刚积下的名气,于江宁直接开办分行,江宁之地乃四通之地,以江宁之富一年收存定不少于300万两,太后刚下了旨意,准民间钱庄银行操办官款汇兑,以刘大人对董事长的赏识,想来两江官汇自是没任何问题,会允以为,当前官银汇转或是最为重要,若他日董事长再能取朝廷要员支持,谋得”

    黄会允稍压低声音,看着董事长。

    “现如今李大人正在在京城和洋人谈着议和之事,若是我产业银行能争取赔款经营之业,仅次一项,便可为银行谋利千万之多!”

    陈默然未说什么,只是看了眼黄会允,自到庚子事件之后,慈禧那老波娘再次放开民间公款汇兑,不单是所有山西票号都大获全胜,可以说全中国所有钱庄都从中得利,而黄会允看的无疑更远,看的是那庚款赔款的操办,那可是多达4.5亿两之多。

    说好听了是商人逐利,但说难听了,却是发国难财,不过……陈默然又盯看着的黄会允,却是没说什么。

    “第三批债券一但售尽,允达,你便直接去上海,开始操办银行之事,我这两天就会回上海,这离开上海已近两月,上海不知道多少都等着我,银行的交给你来办,你只需要做好我的财神爷便行,至于开展业务之事,你即是经理,自有自主之权。”

    “谢董事长信任!”

    抬头看着董事长,黄会允心下倒是激动起来。

    “请董事长放心,少则三年、五年,会允定会把产业银行开至全中国每一座州府,无论浦东或是马鞍山需多少银子,产业银行绝不会短得公司手脚。”

    话至此,黄会允却望着陈默然又补充了一句。

    “董事长,不知产业银行大厦何时开工,旁的银行、钱庄靠的长年积下的信誉,我们产业银行却靠的是那座摩天大楼!”

    提到那产业银行大厦时,黄会允却显得有些激动来,打从第一次看到那产业银行大厦,他可就在那想着,有朝一日在那栋大楼里,把产业银行办成全中国最大的银行,就像是那摩根银行一般,银皆入产业、钞皆出产业。

    “快了,昨个轩林给我来了电报,我的那两栋楼两天后就要封顶了,这是催我回那去,等一回去,估计浦东开发诸事就会摆上日程,银行大厦和那跨江大桥,是浦东先办之事,便是今年开不得工,明年之上半年之前,那银行大厦定会开工!”

    陈默然点着头自信满满的说道,不单是银行大厦,未来的浦东会出七栋大厦,准确的来说是分散于浦东各处,只要抬头便能看到的“浦东七姐妹”,那七姐妹并不是方靖远设计,而是未来设计。

    当初在地下工厂时,陈默然闲来无事就是翻着些旧书调济一下生活,那本一本五十年代出版“斯大林建筑学”的书,也是偶尔翻翻,那充满新古典主义的秩序、帝国主义的高大、哥特挑战天空的尖顶的“莫斯科七姐妹”,一直都是陈默然的最爱,也正因如此,他才会把那本书里的关键字样用油墨涂黑后,直接交给了方靖远告诉他。

    “我要在浦东盖出这七姐妹来!”

    结果方靖远看了后,竟然毫不迟疑的同意了,然后便开始在规划地图上分布着这七座大楼,而且这七姐妹的分布原则时只要走在浦东的街道上,不论从那个方位,只要抬起头,总有至少一座威猛的高层建筑出现人的视野里。完全遵循着斯大林建筑学的核心,借助建筑压迫人心,让人产生敬而仰之的心理依从,借助建筑征服人心,彰显出浦东的伟岸和公司的实力来。

    而在这七姐妹中,被方靖远选中作为整个浦东核心的建筑却不是莫大主楼,而是乌克兰饭店,饭店对黄埔江,未来他不仅是产业银行大厦,同样也是产业公司的中心大厦。

    “真的能盖出来了吗?”

    黄会允反问了一句,在美国时他曾看过那些摩天楼,但那些摩天楼却无法同浦东规划的那七栋大楼中几座相比,虽说产业银行大厦在那七栋大楼中属最小,但他却还是有些为其担心,毕竟未来那可是产业银行的面子。

    “轩林说没问题,那自然就没问题了,而且轩林的建筑公司最近还从美国聘请了一些设计师和技术人员,而且还买了一批建筑机械,想来自是没问题了,你就等着咱们的大楼盖出来吧!”

    话时陈默然便从撑着桌子从站起身,拄起了拐杖,在朝屋外走去时,看着对面那间屋里挤成堆的参观者,他便又回头看了眼黄会允,这家伙总是会把一切可以利用的东西都变成为他变银子的东西来。

    “允达,以后,注意一些,不能再提刘大人的名字,明白吗?”

    未理会黄会允的不解,陈默然还是拄着拐杖走了这间充做办公室的旁屋,朝着远外走去时看着院子里那些排着队等着进去参观,偶尔谈着债券和浦东股票事宜的土财,陈默然忍不住在心下一笑,那黄会允确有几分本事。

    前脚出门朝着巷口马车走去时,陈默然却看到一个人站在那里,她在看到自己后立即跑了过来。

    [倾情奉献]

第85章 许会没事的

    泪眼婆娑,红红的脸庞在夕阳下让人格外怜惜。

    看着站在山上那丽人儿的这般模样,没来由的陈默然却觉心中一痛,两日未见这丫头,未曾想她似乎比前两天显的清瘦了些,或许是心理作用吧!

    “若是我家小姐当真……”

    翠喜的话依还在陈默然的脑海中现着,翠喜为什么来找他陈默然,虽不知道那丫环脑子里在想什么,可这会看着这丫头,陈默然却觉得有几分罪过。

    一回头,看着那拄着拐杖走来的时人,刘静璇的眼睛便瞪大了,羞赧、懊恼、愤恨,说不清道不尽的五般滋味便涌到了心里来,想转身离开来着,不知为何刘静璇却是抬不起脚来,只是睁大眼睛,目中带着火的看着这人。

    “阎……不,刘……刘小姐!”

    尴尬的打了个招呼,虽有些不自在,但陈默然还是走了过去。

    “哟,我道这谁那,这不是那产业公司的陈大老板吗?不知陈大老板,今个怎么这么闲暇跑到这荒山野岭的来,难不成又是寻思着骗那家银或是辱那家姑……”

    话未完,刘静璇便是粉脸一红,眼中依还红红的,过去的两日这讨人打的瘸子总是出现在梦里头,每一次虽都恨不得食他的肉来,可偏生的轮到最后,还是以她吃亏散了场。

    便是在梦里,有时候都会浮出那让人咬着嘴唇的味来,这两日呆在庵里,也是静不下心,夜里头那羞死个人来的梦境,可不是污了这佛门净地嘛。

    这下午时,被翠喜拉着到了这后山来散心,可未想却在这碰到这挨千刀的瘸子。一见着他,生怕他再说言语什么的羞着自己,刘静璇几是如那刺猬般抢先把自己抱成团儿,用一陈尖言利语的保护着自己。

    “刘小姐,那日,默然实是罪过!”

    手抱着拳,嘴里道着歉,陈默然又朝这刘静璇走进了几步,看着面前这浑身散发着一股青春气息,便是一身宽松的衣服,也难掩其无可挑剔的曲线的女孩,那冷艳中掩着些温柔、稚纯中却带着娇艳的俏脸中难抑的痛色,只让他心里涌起一阵愧意来。

    刘静璇却出人意料的未发一言,只是用那双美眸盯视着眼前这瘸子来,他来这干什么,是为了赔罪,一个罪字赔得了吗?

    瞧着刘静璇那柳眉深蹙的模样,陈默然却在心下叹口气。

    “刘小姐,只要可赎那日默然之罪,任打任罚皆由刘小姐,还望小姐想开些!切莫……”

    “切莫什么!”

    刘静璇的眉头一横,怒视着面前这距自己只有数步远的瘸子,却是如刺猬的张开刺来,似想籍此保护自己。

    “默然,不知如何才能弥补默然之过!但却希望刘小姐能想开些,原谅……”

    “原谅?”

    刘静璇冷笑了笑,看着这瘸子,有这种好事吗?

    “你想让我原谅你!”

    “只要刘小姐能原谅默然,无论刘小姐所提何种要求,默然都会应下!”

    话一出口陈默然便后悔了起来,这女色误人当真不假。在心里不停嘀咕了起来,这小妮子不会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吧!要是她要自己的命,这命还真给她吗?

    “我要你命,你给吗?”

    果然不出所料,陈默然一听是这个要求顿时哑了,这妮子……毒啊!。

    “……”

    尴尬的笑两声,陈默然摸了下鼻子,以掩面上的尴尬,而这会刘静璇却是冷笑了起来,看着这瘸子,那原本应该媚惑众生的笑容,却是显着透骨的冷来。

    “你陈大老板的命那么金贵,想来您自是不愿了!小女子何德何能敢要陈大老板的命啊!”

    “还请刘小姐换个要求,默然此次确是为诚心诚意,望得小姐原谅,那日一时脑热之过,至今仍令陈默然悔恨不已!”

    话已经说到那个份,却是没了回路的陈默然改了口,便说了下去。

    “哎……”

    刘静璇这会却是轻叹一声,看着这瘸子倒是生出几分怨来,难不成在这瘸子眼里,自己真是个无狠毒女人,真会要他那命吗?可他却连个暖人心里的话却也说出不出来。

    见她没说话,陈默然倒也不再说话,只是看着这女孩,两人沉默着,彼此对视着,这会刘静璇倒也未觉得有什么,看了好一会,方才转过身去。

    “喂!瘸子!”

    “啊!”

    背对自己的刘静璇这一轻喊,只让陈默然一愣,也觉察到这刘小姐似没了先前的那般防范之意了。

    “年前,你是用何手段引的我爹爹下了套!”

    刘静璇问题让陈默然一阵讶然,他看着这肌肤盈白如粉雕玉琢,衬着晕红的血色份外可人的女孩,沉默了一会,从手腕上取下那块表来。

    “刘小姐,这表,想来你也识得吧!”

    那让爹爹赔了一世英明的手表,刘静璇怎会不识得,于是便点下头。

    “说来也许小姐会觉得我骗了你,但……”

    看着手中的这块劳力士航海家,陈默然用手抚了下表面,狠狠的朝着地上摔了一下,在刘静璇的讶然间,陈默然又弯腰把表拾了起来。

    “在默然看来,这表别说是一万两千两银子,便是两万两银子也是值得的,每天的走时精度是一秒内,这是天文台精度,这块表也有天文台认证,在欧洲,单是这一块表,也值两万英镑,也就是将近十来万两银子!”

    陈默然拿手表脸全无一丝作做,然后把手表递到目瞪口呆的刘静璇的手中,认真的看着她。

    “默然从未想过要靠这手表蒙人银子,只是这表的价值,在咱们中国,还不被人知,若是刘小姐不信,便可直接拿着这手表,去问一下这江宁城市的洋神父,他们应该知道若是这么一块小巧的手表走时精度达到天文台精度,而且不怕摔,不浸水的表会是什么个价钱!”

    拿着手表,陈默然却是要把手表塞到刘静璇的手里,手指无意间触及那副柔荑,只是让他心里涌起此异样来,而刘静璇同样的脸色一红。

    “你这人……我要你手表做什!”

    被这人碰了手,脸色稍红刘静璇抬起头来,望着陈默然,难道他真的没蒙骗爹爹,这手表真值那么多银子,但爹爹倒底还是栽了,无论是这是否值那些银子,值了,爹爹没认出来,不还是把眼力给栽了进去嘛。

    “那……那第二次呢?”

    刘静璇又好奇的问了一句,那天爹爹从医院里来后,拿着厚厚一叠银两券在那,长吁短叹的,整整两天人似都老了一圈儿,这瘸子也忒可恨了。

    “嗯……”

    瞧着这女孩仰看着的自己时,那副清媚的大眼中露出的神态,陈默然却觉心下一荡,这小妮子年龄不大,模样俊俏不说,这无意间流出媚态总是让人骨子酥。

    “刘小姐,令尊视我为骗子,可偏生的……”

    话没说完,刘静璇便明白了缘由来,爹爹两次栽在他陈默然这里,全是迷了眼来,而这识物、识人的眼力却是爹爹这辈子最自傲之事,可偏生在他陈默然这里先后二次走了眼,他如何能不恼。

    “你这瘸子,可真的,为什么三番两次的折了爹爹的眼力……”

    话只说一半,刘静璇忙止住口来,她突的意识到自己个说出这句话时,似就像是戏文里的小姐和情人骂起俏来的语气。

    刘静璇的语气让陈默然明白这次自己没白来,或许她可能不会那么轻易的原谅自己,但至少比之前好些。

    “刘小姐,默然当初也是实属无奈,落得只能靠着典当手表渡日,话说回来,若非令尊当日慷慨,怕也没有默然的今天,恐默然早已饿死于江宁街头!所以归到底儿,令尊都是默然的恩人,默然这些天一直寻思着,那日去府上亲自向令尊一表谢意!”

    “你这瘸子,还是免了吧!免得爹爹见着你,不知又会从那冒出气来!”

    原本刘静璇想笑来着,可却强忍着没笑出来,不知为何,这几日她对这瘸子的恨意反倒淡了,只是心里头却一直放不开那日他强亲自己的举动,不过想及自己当众打了他一耳光,心下似乎也没有那么深的恨意,可便是现在只要想起来,除去让人满脸通红外,难免的还会有些其它繁杂的情绪。

    “你这瘸子!站了这么久,不累吗?那边有个亭子……”

    话出口时,刘静璇没由来的脸色一红,便自己个盈盈的朝着远处林边的亭子走去,陈默然一见忙跟着在她身后走了过去,瞧着那盈盈的俏影儿心里却是一阵小乐。

    许是在陈默然乐呵呵的跟在刘静璇的身后朝那亭子走去时,在江宁城里两江总督里那处曾让陈默然汗流浃背、紧张不已的船舫里,另一个人却是紧张兮兮的在旁恭站着。

    品着茗的刘坤一轻抬眼帘看了在那唯唯诺诺站着的侄子,心下禁不住却是长叹一声。

    “能贤,知道你犯下什么过错吗?”

    “侄……侄儿,却是不知!”

    刘能贤的声音显得有些结巴,他真不知道伯父先前的怒火由何而来。

    “你可知道那日徐世昌请你去听戏,为何又邀那瘸子!”

    伯父的反问只让刘能贤心下一紧,这江宁府里怕没什么能瞒过伯父他老人家的眼睛,想到那日自己收下徐世昌五千两的银票,心头更是为自己担心起来,伯父向来不耻那袁宫保的为人,姑姐不说甲午年间他弃阵而逃,便是戊戌弃圣谋富之举虽应得伯父的心,可终归还是不喜那弃圣叛友之举,用伯父的话他袁世凯就是“大清国的司马昭”,这一语虽是私下里说着,可那话却是够毒的。

    “侄、侄儿不知!”

    刘能贤又下头低了一低,全一副受训的模样。

    “那徐世昌是袁项城的心腹,袁项城更是野心勃勃之辈,徐世昌来江宁时,旁边人不寻,偏生寻那陈瘸子,正是为袁项城拉拢可用之人!”

    瞧着刘能贤那般模样,刘坤一心下是那着叹着,刘家的这些个后辈没有一个成器之人,更没有一个可堪之材,将刘家的晚辈与那瘸子一比,心下却是叹着。

    “那瘸子,骨头过硬,不适官场周旋,可他肚子里的经世手段却非旁人所能及,无论是干什么,归根到底只有一样东西最实在,就是银子,朝廷办事要银子,官员升迁要银子,领兵打仗更得要银子,袁项城手下握着武卫右军,开幕数年更聚贤于幕,可那袁项城幕中却无一位有经世手段的人物,李合肥手下有盛宣怀、左季高手下有胡雪岩,曾帅幕中……曾帅之成后岂能与李合肥相提!便是左季高……”

    刘坤一这会却是没再说下去,他心下似是感叹可惜着那陈瘸子晚出十年,否则,哎!心叹一声,他却又看着刘能贤。

    “这些个道理,徐世昌岂会不知?可你……”

    想到侄儿的短视,在徐世昌拉笼的陈默然时便出言敲打,那陈瘸子是骨硬之辈,偶有打敲或有所用,但也可能适得其反,在那时候,若是换上一腹能撑船的角色,怕会用另一番话,说得只让那陈瘸子感激,同时绝了徐世昌的心思,可能贤却好,事得其反啊。

    “能贤无能!”

    刘能贤忙跪下去磕着头。

    “得了,不要提这个了,那瘸子虽说骨硬点,但也是感恩之辈,只要老夫在一天,他必不会为袁项城所用,只是……刘家啊!”

    摇头着头,刘能贤闭上了眼睛来,刘家后继无人的现实,每每总是让他心叹不已,刘家这辈子的富贵,怕从他刘坤一这便断了。

    可惜了,想到那瘸子的骨头过硬,在官场过刚易折不知埋了多少栋梁,否则便是拼了这张老脸,他也会把那瘸子纳入自家门下,为其保个真正的出身,可惜!可惜至极。

    “伯父,那瘸子……近来似是用着伯父你的名字……”

    一直跪在地上的刘能贤似是无意的说了一句,却只换得刘坤一挣开眼来,看着这跪在地上的侄子在心下又叹一声。

    “是用我的名字为他的浦东张目吗?我知道,这江宁城里都闹开了,连他徐世昌初来江宁都知道了,我若不知,还署理什么两江!”

    端起茶杯,刘坤一朝着舫外的小湖看去。

    “三十八天,他那名不见经产业公司便筹卖了两百余万两公司债券,能贤,这等手段岂是常人能及,你拿着老夫的名字,看看能不能筹着几百万两银子来。老夫这辈子看人,没走过眼,可在陈瘸子这里,我却走了眼!”

    说出这番话时,刘坤一的脸上挤出些不咸不淡的笑来,望着湖面时的目光却显得有些复杂。

    “我从不担心那瘸子,有朝一日会翻出我的手掌心来!”

    跪拜在地刘能贤只是听着,伯父那一套识人、用人的手段,怕是他学上一辈子也是学得不的。

    “在大清国若想做个商人,若想自保,一是携洋以自重,以洋人抬高自己的身价,二是结交朝中要员!”

    说出这番话时,刘坤一却看了眼刘能贤,似乎是在提点着他用人之道。

    “那瘸子初来江宁之时,这两点没一点是他能沾上的。”

    “伯父,这是为何?”

    刘能贤却是好奇了起来,为什么伯父说那陈默然当初沾不上这些!

    “只要那瘸子去开发那个浦东,便携不了洋,自不了重!浦东,浦东那地方的银子烫手而扎手,那是在洋人嘴里抢食吃,除非那瘸子甘心在浦东事成之后,双手奉于洋人,否则自携不了洋,可那瘸子骨子里头逆烦不说,便是洋人的贪婪,恐怕也让那瘸子无法接受,携洋之路可说断于浦东。”

    喝一口茶,刘坤一又继续说下去。

    “结交朝中要员,现如今朝中要员无非有三,一是李合肥,二是张南皮,三则是老夫,李合肥幕下有盛宣怀,便是那瘸子投去,也是落得下着。至于张南皮,马鞍山铁厂成否,只会让张南皮面上无光,他自不会待见那瘸子,也只有老夫,无论他浦东或是马鞍山都是于老夫两江之地,除去老夫,谁能为其在朝中引为靠山!”

    这会刘坤一却是带着些傲意,而刘能贤直到这会才算是明白伯父当初厚待那瘸子的用,这那里是送他一场大富贵,根本就是送上两把刀在那陈默然的头上,洋人刀扎在脖上,国朝的刀砍在腰上,只要他陈默然稍一妄动,恐怕便会落得个刀斧加身之祸。

    “能贤你可知,老夫走眼之处所在何处!”

    回过头去,刘坤一盯着的跪于舫中的刘能贤。

    “所看走眼的正是他筹银子的手段,这手段,别说是他袁宫保,便是西安的老佛爷,怕也是会有所求啊!”

    摇头轻叹一声,刘坤一便抬脚朝舫外走去,直到走出数步后才说了句。

    “还跪着干什么,起来吧!那瘸子,寻思着这几日就要走了,我知道你的心思,想在那浦东落块地,便去落下,只要他陈然之还有使唤银子的手段,这大清国自然会有人寻他,有人能用得着他!十年八年,许是会没事的!”

    [倾情奉献]

第86章 运气啊!

    人生的命运总是表现出它戏剧性的一面,很多人都是如此,只不过有些人似乎比一般人来的更跌宕起伏的一些。

    对于刘士伦来说,打从今年过完年后,准确的来说,自打从认识了那陈瘸子之后,他的日子变得的就像是做梦一样。

    先是一千根价值超过三十万“定制精密滚筒”,随着又卖给他一批压着几个月的手枪,再接着,待他那产业公司成立后,单是经刘士伦的手,产业公司定下的机械设备、钢材钢料便高达数百万元之多。

    春天来了,现在可不是,那春天到底还是来了,这么些大单子接下来后,连汉堡总部也知道礼和洋行上海总部的刘士伦大名来,甚至他从海森堡那里还听说,汉堡总部有意任命他为青岛分行的经理,礼和洋行第一位华裔经理。

    当然有个前提,那就是今天经他手过的单子至少得突破八位数,汉堡的那些企业看重的不是经理的身份,而是那位经理是否有能耐为他们挣钱。

    人逢喜气精神爽,有了海森堡的那句话后,刘士伦几乎已看到自己成为洋行经理的一天,至少对于他来说,只要抓住了产业公司,今天突破一千万就没有任何问题,那产业公司将浦东的消息,现在已经在上海滩传来了,整个租界几乎所有的洋行、大亨都被产业公司的大手笔给惊呆了。

    更何况现如今产业公司已经开始大张旗鼓的开始在马鞍山筹办铁矿和钢铁厂,上个月,他们公司的人,刚经他的手定购五十万美元矿山机械,这么下去,今年别说一千万,便是一千五百万兴许也没问题,更何况他手里还握着一张王牌。

    坐在马车里的刘士伦似看到了自己成为青岛分行经理的一天了,脸上的笑容是那个灿烂啊!开心的功夫,马车便到陈氏花园西北拐了,此时那扇新启的大门外闭着,可刘士伦却知道,昨天,这园子外可是一派车水马龙的模样,上海滩几乎所有的知名人士和租界里体面洋人都来了。

    那产业公司陈老板在自家园子里拿出了28亩地,用48天的功夫盖出两栋红砖楼来,在这办了个“怀德孤儿院”,收留苏沪两地孤儿八百六十四人,便是全上海的十几家孤儿院加在一起,也没有这“怀德”收养的孤儿多,这等善举顿为上海报界齐口称赞,怀德院开办之日,自是各方皆来捧场。

    走在孤儿院里,看着那些正在太阳下坐着操的孤儿,大的十五六岁,小的只有六七岁,虽大都仍是面黄肌瘦,可却与过去那般死气沉沉的样子,截然不同,这些人应该已经明白,在这里不会有像其它孤儿院里那样,成天担心着被人折磨、虐待或是沦为挣钱的工具,他们中的一些人都已经来这快两个星期了。

    “瑞莎,昨天那些人捐的钱已经到院里帐上了吗?”

    陈默然随口问道身旁跟着的瑞沙,虽说自己挂着院长的名字,可平时这孤儿院却是由瑞莎,自己的这个管家负责。

    办孤儿院会能挣钱?过去陈默然还真不知道,可昨天那些来表示祝贺的人,不单是把一顶顶大帽子扣到他头上,顺道的还捐起了款来,工部局代表捐了五千元不说,几乎每个来这的人都捐了些,甚至就是连园子里的佣人也跟着热闹捐了些。

    “少爷,一共十二万六千七百二十六元整,昨天晚上就已经全部入院里的账上了。”

    说出这话时,瑞莎看了眼少爷,做善的事大亨常见,办孤儿院的也有,可像是少爷这样办孤儿院,收到的捐款全部交给园里,未克扣一分不说,甚至还额外的补来几万元的却属罕见,孤儿院对于一些人来说是财源。

    而这会陈默然却是朝着那正在老师带领下做操的孤儿走去,看着其中一个身材矮小、面黄肌瘦目中带着些惧意的小女孩,没来由的陈默然只是在心下一颤,原本想抱一下这小女孩的陈默然,留意到女孩双眼睛中的怯意和身体的轻颤。

    小女孩的反应,只是让陈默然心下一寒,他多少知道,这或许是因为这些孩子,已经饱受了太多的人世的冷酷、欺骗、侮辱与不幸,便止住动作,回头看着跟在身后的瑞莎。

    “瞧这些孩子面黄肌瘦的,瑞莎,从今个起,从咱家的开支里,取些钱来,给他们改善下伙食,除了保证每天吃着荤外,让他们至少每天喝上一杯牛奶!”

    只要是人多少也有些仁善之心,至少对于这些孩子,陈默然却没有任何旁的想法,看到这些可怜的孩子,脑海中想的却只是想让他们能过上吃得饱、穿得暖的生活。

    陈默然的声音不大,但是这小小的操场上,那些孩子却都的听着了,这些年龄各异的孩子们望着那拄着拐杖先生时,眼中流露出的尽是感激,这里和其它地方不同,没有那虚假、伪善、冷酷而贪婪嬷嬷和太太,除了老师外就只有园子里那慈眉善目大妈妈。

    少爷的这会的真情流露,只看的瑞莎一阵诧异,跟在少爷的身旁,在走出几步时,她终于再也忍不住说了句。

    “少爷!您是个好人!”

    瑞莎的这一夸,倒是让陈默然先是一愣,然后却是一笑,回过头看着这向来不假自己颜色的狐媚子,瞅着那光动流离的大眼,面上挤出怪笑来。

    “嘿,终知道少爷的好了!来,莎莎,给少爷笑一个!让少爷开心下!”

    瑞莎的那双媚眼中先露出些诧,但却如陈默然所愿的露出一媚惑众生的笑来,可没等陈默然高兴,这全身上下散发着欧人妖冶国人清纯的女孩笑却是一敛,那张原带着笑的娇嫩脸蛋又是冷。

    “少爷,您是主,我是仆,还请少爷下回莫再开瑞莎这薄命人的玩笑了!”

    话一完,瑞莎便给陈默然道了个中式的万福,然后便离去了,现在人家可是这孤儿院的代理院长。

    碰了一鼻子灰的陈默然,看着瑞莎离去的背景无奈的轻叹口气,便从侧门离开了这家孤儿院,只是在离开时朝着那孤儿院后楼突出的来一间大屋看去,那是“工厂”的入口。

    一出园子,便看到路国政正一路小跑的朝自己这边跑着,直到离着还有十几米时,才定下身子快走过来。

    “少爷,礼和洋行刘协理来了,正在客厅候着您那!”

    “嗯!知道了,我一会就去见他!”

    正好了,原本这趟从江宁回来,也正要找那刘士伦买些东西,没曾想他自己到是送上门来了。

    坐在陈府大宅客厅里,欣赏着客厅里的装饰时,听到后面有人轻咳声,刘士伦连忙站起身,转身一看进来提陈默然,便露出尽是谦卑的笑来。

    “陈先生,办贫儿院之善举,今日可是名传上海,先生之仁善着实让人佩服!士伦叹之!”

    一抱拳,先是一赞,紧跟着刘士伦便从口袋里摸出个信封。

    “昨日,士伦未来,其中缘由,还请陈先生见谅,先生些等善举,士伦虽无力效仿,些许捐款还请陈老板切勿闲弃,只表士伦随善之心!”

    几句话配着一信封,只说陈默然心下微乐。

    “蒙士伦兄谬赞,默然实是惶恐,默然代院中贫儿谢士伦兄仁善!”

    接过那信封,虽不知道里头装着多少钱,但是钱,陈默然就不会觉得的多,那孤儿院单靠着自己总是不行的。

    “士伦兄,坐!”

    落坐时,陈默然手指着对面的沙发,冲着刘士伦招呼一句,这会佣人们已经将茶奉了过来。

    “陈先生,听闻陈先生蒙两江总督刘大人恩准,举办马鞍山铁矿、铁厂,实在是可喜可贺啊!恭喜!恭喜!”

    刘士伦面上带着恭,心里带着喜,便把寻思了一路的话题说了出来。

    “听闻比国、美国洋行近日都有意与先生洽谈铁厂所需机械,这不,士伦今日冒昧来访,一是为随善,二却是为那铁厂设备之事,听闻产业公司将以招标形式确定承购机器洋行,不知此事是否准确!”

    “哦!这事啊!士伦兄,请茶!”

    轻应声陈默然端着茶杯细品了一口来,现如今马鞍山铁矿、铁厂已在上海传遍,从江宁回上海后,已经有十三家洋行与公司接触,昨天那些个洋行更大班、经理亲赴,在所谓的随善缘时,更多的却是想从自己口中,多少探得一些消息。

    “士伦兄!”

    喝两口茶后,陈默然盯视着刘士伦。

    “实话不瞒兄台,近期产业公司确准备将铁厂所需设备以分类招标的方式确定厂商、洋行!”

    接着陈默然又是一笑,似是提醒的看着刘士伦。

    “毕竟,默然不比旁人,默然可是拿着自己的银子去办事,旁人银子多,可以十块钱当一块的话,而默然呢,怕只能一块钱刻成两半的花,这招标多少总会省得银子不是!”

    “那是!那是!”

    刘士伦干干应着,这会他似才意识到这产业公司,可不是大清国官府办的公司,官办企业从不怕花冤枉银子,可轮着个人却不同,自家的银子花的时候自然也计较着。虽知道这个理来,可刘士伦却是明白眼前这陈先生和他的产业公司,却是自己能否晋升青岛分行经理的关键。

    “陈先生,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嗯?士伦兄尽管直言”

    “不知陈先生对湖广总督张大人所办汉阳铁厂可否了解!”

    心有不甘的刘士伦沉吟着开始说出话来,见陈默然点下头,便开始说了下去。

    “年后,听闻盛宣怀盛大人,已经派员赴欧,一是化验矿石,二是另购马丁平炉,据说汉阳铁厂钢材质差,全是因所用转炉不适冶炼大冶之矿,可士伦实是好奇,那汉阳铁厂做拥数十名的比国冶金专家,竟无一人识得此因吗?”

    刘士伦的话只让陈默然一皱眉,他自然明白刘士伦说出这番话来的用意,无非是说那些洋人专家不称职或心有旁思罢了。

    “德国企业在日本帮助建设的的官营八幡制铁所,虽较汉阳晚建数年,然去年不仅出铁,今年更已产出钢材,至今八幡制铁所出产生铁已占日本总产量的53钢材则占83,糜费千万两白银的汉阳铁厂,炉火照天地,红星乱紫烟,汉阳铁厂至今又生产多少钢材!”

    这会刘士伦倒不见了先前的谦卑,有的反倒是一种自信。

    “数十年来,德国钢铁工业无论技术或设备均领先世界他国,两年前,德国德马克公司已为德国企业设计、制造大型炼铁高炉,年产能力超第一大高炉,美国之最大型高炉,年产能力不过20万吨,至于汉阳所用比国,至今最大高炉不过10万吨,英国亦不过18万吨,陈先生,我想孰为先进由此可分!”

    在刘士伦话时,陈默然倒是什么都没说,但心里却是怦然心动,日本八幡制铁所所用炼铁高炉,单座日产百五吨,汉阳铁厂单座高炉日产不过一百吨,而他提到德国德马克公司,一座大型记炉,年产越超30万吨,若是……

    在陈默然怦然心动时,刘士伦却继续说了下去,在来陈府前,他已经做足了功夫,甚至德马克公司间拍了数封电报,询问炼铁高炉、炼钢马丁平炉以及钢材生产设备事宜,以及其相关报价,也正因如此,刘士伦手里才会握着一个其它洋行拿不出的王牌。

    “陈先生,企业创办首重其利,以铁厂为例,无论是汉阳或是八幡制铁所筹建时间,均为三年左右,其中筑厂基所需仅半年,等待设备却需一年半,设备交付迟早,直接影响工厂投产早晚,如铁厂、钢铁厂早一年,甚至一年半投资,以先生所见,可赢得几何!”

    “如果缩短一半工期,那工厂自是赢利颇丰!”

    “陈先生,如果你选择礼和洋行代购德马克公司炼铁、炼钢及钢材生产设备,士伦,可以保证八月底之前,第一座年产能力10万吨高炉及一座40公吨马丁平炉,运抵马鞍山!可缩短工期24个月!明年六月之前,马鞍山铁厂便可开炉炼制第一炉生铁、钢坯!”

    几是在刘士伦刚一说完,陈默然便睁大眼睛看着他,眼中尽是不可思议之色,现在是六月,到明年六月,只有十二个月的时间,他刘士伦和德国的德马克公司便是有通天之能,怕也不可能这么快吧!

    “陈先生,如贵公司愿由礼和代购设备,礼和洋行愿与贵公司签定投产合约,如明年六月三十日前,马鞍山铁厂未出第一炉生铁、钢坯,礼和洋行愿承担违约责任!”

    笑看着似有些不信的陈默然,第一次刘士伦心生得意之色,如果不是在一听到马鞍山铁厂的消息后,就先后和德马克公司往来数十封电报,仅电报费就花了洋行上万之多,又怎么可能有现在的这番自信。

    虽说有些惊讶,但是陈默然却未说什么,既然这刘士伦说的这么自信,他自然有自信的原因,在最初的惊讶之后,陈默然只是静静的看着他,同时在心下思考着他这么自信的原因。

    原本一直等着陈默然在惊讶之后回答的刘士伦,见他只中沉默不语,初时还能沉下气来,可这种沉默持续了一两分钟后,陈默然似信似疑的模样便让他失去了耐心,就在他刚要开口说话时,陈默然却是笑着放下手中的茶杯。

    “士伦兄,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德马克公司之所以能在一年内让我的钢铁厂投产,恐怕那些设备……”

    话语稍顿,陈默然逼视着刘士伦。

    “是旧设备对吗?”

    刘士伦眼睛一睁在最初的惊讶与慌张之后,突然却又笑了起来。

    “陈先生,设备的确是从未使用过的新设备!”

    “哦!”

    “两年前,意大利在利比亚发现一座大铁矿,或许陈先生也有所了解,受限于铁矿,意大利钢铁工业一直落于其它欧洲国家!其国家和企业一直致力于振兴钢铁工业,只不过却一直受限于铁矿,那座铁矿的发现却让意大利钢铁企业看到了希望。”

    到了这个时候,刘士伦自然不会再隐瞒什么,更何况有些事情是瞒不住的。

    “说起来,或许该意大利办不成大型钢铁公司,后来去年那座所谓的大型富铁矿经过进一步堪探,储量远不及最初推测不说,甚至连铁含量都远没有初期堪探丰富,没有了铁矿钢铁厂自然就落了,可是向德国定购的设备中的一部分,却已经即将制造完毕,最后,意大利人只能违约了事,赔进了定金了事!但是一部分已经将完工的设备,却一直积压在德国企业中!”

    刘士伦轻叹一声,一副为意大利人可惜的模样,但在叹息时他却看着陈默然,试图从他脸上找到些什么表情,但答案却非常失望,陈默然却是一副淡淡的模样,似全没听他说一般。

    [倾情奉献]

第87章 好牙口!

    直到端起茶杯时,胡念祖的眼睛依然盯着桌上那块土法炼出的焦炭,这是个过去两个月中的成果,在凤台县谢家集一带,他的确找到了煤矿,也许不应该说是找到了煤矿,因为那里采煤用煤已有数百年的历史。

    “……虽说那里的煤矿都是沿外露矿脉开采的小矿,年产量不过几千吨,可却煤炭的质量之好,远超过当初想象,比萍乡煤更盛一筹,而且也是低灰、低硫的上等烟煤,用于炼焦可以说是再好不过,而且储量之丰,怕是中国最丰了!以念祖粗下算来,凤台一带地下储煤可超百万万吨之巨!”

    惊讶的同时,胡念祖放下手中的茶杯,从桌上拿起那块焦炭。

    “然之,你这看这焦炭,虽说是土法炼出,但其质量却属上乘,淮南之煤不仅可用来炼铁,同也是上乘动力煤!……”

    陈默然并没等他把话说完,胡念祖的堪得的结果早在他的意料之中,后世淮南可是华东“煤都”,现在他最关心的却是那天刘士伦说的钢铁厂设备。

    “翔林,之所以让你淮南赶回来,还是钢厂设备的事!”

    打断胡念祖的话后,陈默然继续说了下去。

    “翔林,礼和洋行的刘协理告诉我,现在有一批现成的钢铁厂设备,如果我们愿意买下的话,只需要一年,钢铁厂就可以出铁出钢!”

    “哦!有这种好事!”

    胡念祖却是一愣,诧异看着陈默然,却见陈默然递给了他一份文件。

    “是这样,有家意大利钢铁企业曾利用贷款向德马克公司定购了五座十万吨、四座十五万吨炼铁高炉,600吨混铁炉一座,两座100吨炼钢平炉、三座40公吨炼钢平炉、100吨西门子精炼炉两座,同时向多家德国企业定制了炼钢厂配套工厂中一座初轧厂、生产钢轨、特殊型钢的大型厂、一座生产钢管、线材的小型厂,薄板厂、中板厂,再加上考波式炼焦炉、塔式精苯蒸馏品、25000kw发电机组还有其它的设备,主要设备都是克虏伯、马德克、西门子、德律风根公司生产的!”

    在陈默然说话时,胡念祖到是开始翻看着刘士伦留下文件,全是德文说明。

    “那些意大利人投资了8600万金里拉,试图让意大利一跃成为钢铁强国!可惜造化弄人!后来他们的钢铁厂没办成,可德国企业已经生产出了一批设备,如果我们愿的话,可以买下这批已造出的……”

    这会正翻看着文件的胡念祖却抬起头看着陈默然,那双眼中透出的狂热差点没让陈默然吓一跳。

    “董事长,如果你想当亚洲的钢铁大王!”

    话时胡念祖猛吞了口口水,双眼直视着陈默然,语气中的狂热这会倒是显露了出来。

    “那咱们不仅要把这批已经造出设备给买下来,最好还把意大利人的合同给完成了,这合同不过只留下半年,德国企业已经完成了将近一半的合同,只要咱们接过这合同,不出两年,便可以在长江边建立一家百万吨的大型钢铁企业,一但建成便是三十个汉阳,二十个八幡制铁所都赶不咱们!到时马鞍山可真为亚洲举世之雄厂矣!”

    展开手中的文件,胡念祖似是狂热的指着其中一页。

    “董事长,这些设备无一不是当世最先进之冶炼设备,炼铁高炉的吨焦比不过的860公斤,这个数字不仅远低于汉阳、八幡,比之英美等国大型高炉尚低10,钢厂设备更为最新式大电机直传设备,其效率远比汉阳、八幡及各国普遍采用蒸汽、电机天地轴传设备所能相比,不仅可生产路轨,便是异型钢材、建筑线材、中厚薄板、无缝钢管都可生产,意大利人竟弃此等现代钢厂,实是目光短浅至极!”

    相比于胡念祖的狂热,陈默然却未受他的感染,只是皱眉沉思着,这座设备现代化钢厂的确诱人,但同样的,这支出未免有些太大了,而且钢铁厂的产品销路同样有限。

    已稍冷静下来的胡念祖见陈默然眉头微锁的样子,便隐猜出他在担心什么。

    “董事长是否担心他日钢厂建成后的钢铁销路!”

    陈默然点下头,钢铁厂的产能再高,炼出来无法卖出,最终还是赔本的生意,这一口是吃不成一个胖子的。

    “去年,念祖勘得铁矿后,曾于上条阵于刘大人,光绪二十六年,我大清国进口钢铁金属值865万关两,同年日本进口钢铁达2416万日元,日本国迄今修筑铁路达5600公里,仅年需补换钢轨逾十万吨,而我国大举兴修铁路已誓在必然,此等中日两大市场年需钢铁便近百万吨,而且俄人修筑西伯利亚大铁路,所需路轨又岂下数百万吨,其于东北等地铺设路轨所用钢铁,除本国远运外,尚需远从英法德美四国购进,若是我钢厂建成到时自可争此定单,且不说马鞍山钢铁厂年产百万吨,便是再翻上一番,自也不愁销路。”

    看着眼前这个冲动的人,虽知道他说的这些市场中含着很多未知的政治因素,但待他话音落时,陈默然却是一耸肩,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来。

    “好吧,便是到时有这个市场,那么有一个问题,意大利人可是花了8600万里拉方才购得这些设备,我们需要投资多少钱!这可是一笔巨款!”

    实业家都是很吝啬的,关键时候就看得出来了,陈默然或许开着“印钞厂”,但是8600万里拉,可是两千多万美元的巨款,虽说通过的凯瑟琳的银行,除了把上千万美元的钞票兑成白银或金币运回国,还把两千多万巨款转入美国、菲律宾银行之中,过去的几个月中,从洋行定购的设备、机械甚至建材,都是从美国银行划转。

    虽说凯瑟琳从未过问过自己的美钞来源,但是自己印出的四千多万的从一美元直至100美元的金币券、国家银行券以及绿背,已经接近了安全极限,国家银行券和绿背发行量不过是40亿左右,金币券也不过只有数亿,根据后世经济学家制定的1警戒线,1以内的各种面值假钞可以淹没于真钞之中随真钞流通,若是超过这个警戒线,事得其反不说恐怕还有可能引火烧身。

    若是一把拿出一半的钱去办这个铁厂,陈默然还真没那么大的魄力,那不是魄力而是冒险了。

    “然之,意大利人花了8600万里拉,并不意味着我们要花那么钱!”

    胡念祖深吸一口气,抬起了头看着陈默然,办大型钢铁企业是他的梦想。

    “按照国际通行标准,意大利至少需要支付30的定金,随设备制造进展,逐月支付其余定货款,意大利人实际上应已支付了超过50的定金,在其违约后,即便是双方达成谅解,承造企业以违约罚没定金也不会少于30,如果,我们与德国企业展开直接洽谈,可以以完成意大利人全部定单作为交换,要求继约,而非重定合约。”

    难以掩饰自己的兴奋之情的胡念祖,注视着陈默然继续说了下去。

    “对于德国企业来说,接受这一建议看似吃亏,毕竟我们购买其完成部分机械设备,至多只比市价便宜10左右,但却无法与完成意大利全部设备相比,对于他们来说,即便是在意大利合同基价让价20,同样有利可图,一来是意大利违约金作保,二则是为完成意大利合同,这些德国企业已先期购进了大量器料,意大利人违约后,这些器料全部积压于的德国企业仓库中,积压原料成本,甚至已超过违约罚金,而继续完成合同,即便是让利,仍可保证德国企业获得超过原合同利润。”

    待陈默然从沙发上慢慢地坐起身来时,胡念祖看着他,肖炘韧同样注视着他,期待着他的答案,这会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胡念祖的话说动了肖炘韧,他看着只言不发的陈默然,在一旁轻声提醒了一句。

    “默然,这曾说过,等将来咱们的汽车厂,一年要造十万甚至百万辆的汽车,到时整个美国、甚至全世界都跑着咱们的汽车,的确,欲速则不达的道理大家都明白,但百万吨之钢铁厂确为强国之所需,此等钢厂一但建成,便可立转我国钢铁落于欧美之事实,挤身钢铁强国不说,甚至……”

    肖炘韧扭头看了眼胡念祖,话到嘴边还是吞了回去,有些话并不能当着胡念祖说,胡念祖与刘坤一关系匪浅,更何况那种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然之,钢铁是强国之本,没有钢铁生产能力的国家永远称不上强国,数十年前,日人创办现代高炉铁厂始,更曾提出“钢铁即是国家”之号,钢铁是现代工业之母,枪炮制造需钢铁、兴铁路需钢铁,造机器需钢铁,造船亦需钢铁,即便是盖房建厂同需钢铁,无钢铁则无工业,然之,你曾言追英赶美由汽车始,可无钢铁便无汽车,这理想来你还是懂得!”

    从始至终,在他们说话时,陈默然使终未发一言,只是朝着窗外看着,归根到底还是银子,如果自己办了这个铁厂,再加上以后的汽车厂,再加上机械之类一系列的配套工厂,到那时恐怕自己的家底真的会被掏空,若是真办了那个铁厂,恐怕等于是把原本定于大办浦东的那笔钱拿出一半来。

    办工厂总是没有开发房地产更为挣钱,办工厂或许三五年内都无法收回投资,而浦东的房地产甚至可能在两三年内,便可收回全部投资,到那时有浦东在那摆着,大把的银子就会源源不断的流入自己的口袋中,到那时想办什么事办不成?

    “……机会往往只有一次!而且若是这钢铁厂办成,我们便可趁”

    肖炘韧的话,只是让陈默然在心下叹口气,钢铁厂是个机会,浦东又未尝不是机会。

    一边是实打实会流入自己的口袋中的银子,而另一边又的确如肖炘韧所言那般是强国之本,两者孰重孰轻,陈默然到开始在心里掂量着,按照本意,他更愿意举办浦东,他自认为自己非常现实,面对银子无法控制自己的诱惑,可偏偏在这时,在这个问题上,一时却难以决断了。

    站起身,陈默然朝着窗边走去,走动了数步后又停了下来,然后回到沙发边,猛的咽了一下口水,狠狠的将雪茄烟按灭于烟灰缸中,然后看着这两人。

    “翔林,你亲自去德国,和那些企业谈,只要比意大利的价钱低上两成,甚至一成五,咱们就把这个钢铁厂给办了,默然我要办一家全中国、全亚洲最大的钢铁厂!”

    说完这句话后,未理会肖炘韧和胡念祖抬来的惊讶与赞叹的目光,陈默然却是软软的坐到沙发上,手扶着那条打着石膏的腿,失落的眼神投向窗外,他甚至看到了那亿万两银子从他口袋里飞走一般,一时心里尽然难以平复。

    在胡念祖刚要开口说些什么时,陈默然却似丧气般的挥挥手,然后看着胡念祖和肖炘韧二人,他们是让自己倾家置厂啊!原本还想再撑下面子的陈默然这会还真的撑不住了。

    “好了,翔林,你赶紧收拾一下东西,从公司选几个人和你一起去德国,至于马鞍山和淮南那边,你暂时不用担心,公司经洋行聘请的采矿专家这两天就会从美国到上海,那两边想来也没什么问题。”

    之所以说出这番话来,实际上是陈默然怕自己会一时意志不坚反起悔来,毕竟那浦东才是有赚无赔的实打银子,现在唯一能寄以希望的怕就是黄会允那边能给自己弄到足够的银子回来,实在不行……

    陈默然的眼前突然一亮,公司还有一笔银子能动。铁路,实在不行暂时就不修那条铁路,用船运煤,为那条铁路的自己可以准备了一千万的巨款,那笔钱投入浦东虽赶不上原本用于浦东的那几千万元,若是再增发一部分债券,效果或许不及过去,但至少那银子多少还能落到自己口袋里。

    人心不足蛇吞象,即便是直到现在,陈默然一直都没办法克服内心的贪欲,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打算克服,而是选择顺从内心的**,无论是任何**。

    待胡念祖离开后,肖炘韧笑看着陈默然,笑着说出话来。

    “然之,从认识你直到你现在,今个是第一次看到你心痛银子!”

    “废话,未扬,我的银子又不是大风刮来的,也不是家里有座金山银库,这钢铁厂一办,我陈瘸子可就真瘸了!”

    嘴上这么说着,心里依是可惜着,同时开始在心下寻思着下一步要印什么钞票,从礼和洋行定的制版滚轴上个月已经到货了,是时候大干一次把亏空给补回来了。

    “瘸不了,等钢铁厂一投产,银子可不就回来了!”

    肖炘韧嘻笑一下,从陈默然面前的雪茄盒里取出一根雪茄来,平素难得吸上几口烟的他,这会倒是自己给自己点了一根烟。

    “猴年马月的事!”

    陈默然摇摇头,短期内收回钢铁厂的成本,显然不可能,自己办的那几个厂子里,只有造纸厂上个星期,终于做成了一笔生意,还是和自己参股的商务印书馆做的生意,印刷厂工人还在培训中,现在银子是大笔大笔的花了出去,没什么进项不说,这慢慢的自己就像炒股一样,身家反而都陷了进去。

    “未扬,你暂时把其它的事情放放,不论是铁矿还是煤矿都是地方不靖的,你着手准备一下,咱们得先建个护矿队!”

    诺是搁在过去,陈默然到不会像现在这般急切,可现在却不同,保不齐到下半年,银行、汽车厂、铁厂、浦东开办之后,自己个身家就被套劳了,到那时便是想抽身离开想来也不可能,于其成天担心自己的家业让人抢了,倒不如提前做好准备的好。

    “护矿队?”

    “对,就是护矿队,淮南煤矿、马鞍山铁矿都地处偏远,用防匪、防盗的名义,向安徽巡抚递的请,这几天从咱们的工程队里挑出了两百人来,回头把他们拉到淮南和马鞍山两地,到时便是一扩,拉出两支两三千人护矿队许是没什么问题!”

    陈默然微微一笑,眼睛里闪过了一丝寒意,双手握成拳头来。

    “从现在开始,我陈默然算是没退路了,若是他们……你好我好大家好,可若是真有那么一天,谁把手伸到我这里,他们别以为我这个瘸子会乖乖就范,正好相反,到那时,默然我虽说不会和他们拼个鱼死网破,但也会搅得这大清国天翻地覆盖,咱们抓着这两座宝山,手里头就得握着旁的东西。”

    站起身拄着拐杖,陈默然走到了窗前,看着外面的景色。他点燃起身时拿着的那根雪茄,回转身看着肖炘韧。

    “我相信现在不知道多少人想把主意打到咱们这,他们不知道我这个瘸子骨头硬,谁想把嘴伸到这来,先得看看他们的牙口利不利!”

    (终于,陈默然被自己的大胃口逼上了一条路去,不管他乐不乐意,喜不喜**,他总是要为自己的产业去做些事情,还是那句话,牙口好,胃口就好!希望主角的胃口越来越好,牙口也是一样吧!相比过去小市民讨论区里的热闹,似乎满江红里冷清了些,还请大大们在讨论区或群里给无语些意见,无语一定会虚心听取的!今个更新的这么早,不知道大大们手里有月票赏不!)

    [倾情奉献]

第88章 蛇窟的阴谋

    光绪二十七年,洋历七月,对于租界来说,这个时间显得异常的热闹,7月11日是上海英法租界组建立独立市政机构,建立警察武装,正式在东方的上海,形成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租,这天,是这个国中之国成立的47周年纪念日。

    为了显示欧美国家在中国整整半个世纪的功绩,在几乎是一进七月,从外滩起,沿着南京路向西,北向虹口,马路上张灯结彩,高楼大厦上悬挂着租界旗,以及各国国旗,宛如这里真就是欧美的天下。

    在7月11日上午,从停泊在黄浦江上的兵舰里,调来数百名水兵,会同租界上由各国外侨组成的商团排成队伍,耀武扬威地在外滩举行阅兵式。工部局总董和一些洋行大班们昂立在检阅台上。

    到了晚上,工部局前大放焰火,救火会在各条马路上提灯游行。各大洋行的大班们,聚合在上海总会举杯庆祝,几乎各洋行所有西洋籍的高级职员都参加了,连正在生病的沙逊也由他妻子扶着到场。

    这一天对于上海租界来说,的确是个大日子,上海总会的宴会大厅里,乐队演奏着欢快的音乐,身着盛装的妇人、淑女小姐们,是除去洋行大班之外,最耀眼的存在,而凯瑟琳和姬丽姐妹,更是这舞会中耀眼的明星,从他们方一进入这宴会大厅,便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尤其是各国的军官们,他们同样已久闻这两姐妹的艳名。

    当姬丽在舞池里和那些年青英俊的军官们跳着舞时,凯瑟琳却委婉的拒绝了那些军官和洋行高级职员们的邀请。纤指端着高脚杯的凯瑟琳朝着周围环视十数分钟后,扭头看了眼身边站着的费里。

    “费里,你有没有注意到,今天这里似乎有什么不同吗?”

    望望周围,费里点下头。

    “似乎这里只有他们的太太,而没有那些大班!”

    “谁知道他们正在酝酿什么阴谋呢?”

    凯瑟琳只是一笑,却引得周围投来了惊艳的目光来,这会一名身着美国海军军装的少校走到她的面前,弯腰行了一礼。

    “凯瑟琳小姐,可以请你跳只舞吗?”

    少校的脸上带着笑容,一副颇有风度的模样。

    “不好意思,我今天不太舒服!”

    委婉的拒绝后,凯瑟琳朝着商业协会宴会厅的旋梯看去,或许在二楼的那个房间里,那些大班们,正在商量着什么阴谋也不一定,会是什么阴谋呢?

    “凯瑟琳小姐!”

    突的一个人走到凯瑟琳的身旁轻声说了句,凯瑟琳扭头看着来者却是一愣。

    “我想你一定好奇楼上正在谈论着什么不是吗?”

    商业协会二楼走廊的一间会议门外,站着几名身着西装,阻住走廊的保镖,任何人看到这一幕,都会明白,也许在会议室里,正在进行着什么。

    房间里一共是18个人。这间房间透着一种压抑的气氛,深色的装饰板装饰着墙面,地面铺着高档的原木地板,房间深处安置着一个壁炉。一些许是唐宋时期的古董在墙边的柜子里面,冷冷地看着几千年后的世界。

    屋子中央放着几张真皮沙发,那些人倒在里面,面前的茶几上放着一些饮料和酒水。在这个夏日的晚上,这间屋子应该是很舒服的。不过这些人绝不是来这里享受着总会的款待的,如果这间屋子里的人愿意,他们可以享受到好美妙的生活。

    靠近壁炉的那个人大概有60多岁,显得精明强干,细小的眼睛闪着狡诈的光,像是一条诡计多端的老狐狸,他的头脑已经在他生命中的一些时光里为他赢得了很多东西。他,雅各布?沙逊,是整个上海犹太人中的最成功者,他的父亲创办的新沙逊洋行,在他的手里得到进一步扩大,并成为上海犹太人商圈中领先者。

    其他的人面对着他坐着,他们都是上海犹太人圈子里的有权势有力量的人,沙逊将身子从沙发里挺起来,哈瓦那雪茄在他的嘴边闪着光,老谋深算的他,这会却是一副明知故问。

    “查理先生,在过去的几个月中,你鼓动着所有人,出卖浦东的仓库,一定有不愿宣布的惊人目的吧?”

    “是啊!查理先生,我想你希望我们出售浦东的仓库和码头,总是应该有个说法吧!莫非你和那个瘸子在一起开发浦东是吗?”

    仁和洋行的郎斯笑看着查理,实际上今天这间屋子里的人,大都已经推测出了查理的用意,同样的,也因为查理的举动,发现了他所针对的那个人的用意。他的话音一落,笑声便响了起来。

    查理当然不愿公开自己的想法,但也知道瞒不过这么一群狡狯的老狐狸,于是便诡秘地一笑,含而不露地说一句希伯来谚语。

    “自己做的面饼,总比别人的肉卷香。”

    “是啊!”

    朗斯就趁此奉承和怂恿着。

    “查理,像你这样聪明的人,做任何事情,自然是有你的道理不是吗?”

    “道理!”

    查理一声音冷哼,然后他故意表示遗憾地叹息一声。

    “可惜我一番苦心,不为诸位所能理解,我之所以费劲心机的去对付那个跛子,仅只是因为我们的个人恩怨吗?”

    查理的反问,并未引得众人的共鸣,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就是为了个人恩怨!

    “不!当然不是,我们犹太人之所以能够在各个国家的排斥与打压下,能够控制着世界上的财富,除去因为我们的头脑外,同样是因为我们的团结!”

    他的话虽说并未被所有人赞同,但是让大家都同时点点头,无论是否赞同,一些态度总还是需要表达的,更何况的确,犹太人的团结往往可以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我知道你们……每一个人!”

    查理有些失礼的用雪茄烟环指着周围的这些各个犹太家族的大亨们,唇角轻扬着带着讥笑的味道。

    “都在看着我的笑话!我喜欢的女人,投入了一个肮脏而又愚蠢的东方人的床上,而对我不假以颜色!这是事实,我是绝不会否认的!”

    他的这番话反倒让屋里的人神色变得稍显尴尬,但对于犹太人来说,尴尬这个字眼却是不存在于希伯莱语中的。

    “可我绝对不是为我自己的罪犯,而是为了我们大家的利益!”

    此时查理就像一个圣徒一般的纯洁。

    当着众人的面,雅格伯略带嘲讽和不屑的看了查理一眼,便作出一副有些遗憾的模样来。

    “那么说,是我们不能理解你的慷慨了!”

    “是的!”

    查理面不改色的一点头!

    “现在全上海都知道,那个瘸子很快就会在浦东开发新的商业区,他的目的是借助外滩的地利,通过修筑桥梁抬高浦东的地价,从而谋取暴利!”

    查理说出这番话时,屋里的人依是笑着,那个瘸腿开发浦东并不是什么新闻,整个上海已传遍了,上海中国银界中规模最大的源丰润银号以及义善源票号,已经购买了上百万两的浦东债券作为试探,那些中国人似乎真的相信那个瘸子能把浦东变成一个如租界一般繁华的大都会。

    那些中国人或许愿意看到那一天,但是这个房间里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愿意看到那一切,实际上他们已经开始对应的操作,以阻挡那个瘸子的野心。

    “我有一个问题要反问诸位,如果那个瘸子真修通了勾通两岸的桥梁,那么对外滩和租界会有什么样的影响?”

    影响!

    会有什么样的影响,这个房间中的人比任何人都清楚,如果浦东开发成功,那么租界的地价轻则下跌10,重则可能会超过20,甚至更高,上海的市场是有限的,浦东的开发对租界的房地产市场冲击是毁灭性的。

    也正因如此,他们才会一方面开始在工部局讨论过江大桥的事宜,另一方面拒绝将浦东对面的仓库、地产售予产业公司,而且还于产业公司争购土地,若非那瘸子得到两江总督的支持,或许他们真的会向上海道施压,以阻挡产业在浦东的举动。

    可是他们的计划,却严重影响到了查理的计划,他要的是那个瘸子倾家荡产。也正因如此,他才会在私下里劝说这些人放弃在浦东的土地,当然放弃同样是高价放弃,但是相比于那些英美法国人面对收购时的干脆,这间屋里的犹太人却出人意料的坚持着,这种坚持只让查理恼怒,而有些无奈,而且浦东并不是他一个人可以吃下的。

    “如果,现在我说着一个假设!”

    查理看了一眼房间的众人,脸上露出些得意。

    “假如说,浦东真的开发成功,先生们,你们只看到我们的利益受损,却未曾想到,我们亦可以从中受益!”

    “哼,看来我们的查理的确和那瘸子勾搭上了,查理莫非那个瘸子说服了凯瑟琳,让她上了你的床是吗?”

    讥讽伴着笑声在屋内响起,但查理只是冷笑着,在心下嘲笑着这些人,根本就没有自己的远大目光。

    “先生们,我们可以阻止他修桥,可以用尽手段阻止他开发浦东,他有两江总督撑腰,我们可以通过英美公使直接向他们的朝廷施压,甚至可以将浦东直接抬上和会上去讨论,当然,只要我们愿意,我们就可以做到这一切不是吗?”

    刺耳的冷笑声在这个房间响了起来。

    “我们只看到我们损失,却没有看到浦东将会给我们带来的惊人的利润,这是我们第一次,把英国人、法国人、美国人甩到一边,展开的一次犹太人的盛宴!”

    “把你的计划说来听听吧!查理!”

    沙逊这会倒是上来了兴趣,在浦东英法美等国洋行只拥有两千多亩的地产,产业公司几未遇到任何阻力便收购了,但犹商在浦东却拥有八千多亩地产仓库,绝不能让那瘸子成功开发浦东,是拥有租界近80房产的犹商的共同决定。

    “浦东的开发,只是早晚的事情,谁都无法阻止,也许是十年后,也许是二十年后,谁知道呢?现在产业公司只是将此提前,大家同意吗?”

    众人只是点下头,倒也没人反对,城市的扩大是必然。

    “产业公司开发浦东最大的障碍来自黄埔江,只要在黄埔江上修通一座桥,勾通两岸,浦东的土地至少可增涨五倍至三十倍以上,现在产业公司已经收购3.3万亩土地,其中七成是由上海道出面底价收购,至于那些荒废的官地,几乎是无偿获得,如桥梁修通,仅浦东土地一项,产业公司便拥资七千万两之多!”

    沙逊朝着他人看了一眼,这恰是他们在浦东与那瘸子争地,握地不售的原因,那些美英法等国的洋行,现在早已后悔当初的冒然售地,他们实际上做着两手打算,如果不能阻止浦东开发,那么他们手中现在握着的近两万亩土地,介时将会得到一笔不菲的回报。

    “所以,桥,桥是关键!”

    查理不无得意的环视着众人。

    “那个瘸子要开发浦东势必要修桥,实际上,他已经在租界内买下一块土地!你们都知道那块旗昌洋行的地在什么地方,那个位置就是他们修桥的位置,根据那块地大小,我特意询问过一些桥梁专家,受限于土地面积,他的桥最多只能修十米高!”

    雅各布?沙逊看着在那表演的查理,这只狐狸究竟在想什么?

    “黄埔江不比苏州河,每天过往黄埔江的客货船多达数百艘,我个人感觉十米似乎有点矮了你们觉得呢?”

    “根本没有必要修那么高,他们会在黄埔江上建一座开启式铁桥,像伦敦塔桥一样,张开桥面时可以让大船通过,而水平的桥面又利于马车的行走,如此可谓是一举两得,完全没有必要修坡桥。”

    渣麦洋行的麦尔杰淡淡的说了一句。

    “而且产业公司也的确是如此计划的,他们正是准备在上海修一座上海塔桥!而且,在他们的模型之中,连接两岸的桥正是这种开启式铁桥,与伦敦铁桥不同的是,他们准备修建两个开户桥面,以加快船舶通过”

    麦尔杰这会摆出一副自己完全了解内幕的模样,其实这间屋里的人都从报纸上看过那座“上海塔桥”的模型照片。

    “可是,先生,上海是一座国际化的都市,在巨轮鸣笛致意后,上升机械尽管只需一分钟便能使桥面升起,但同样是影响航运不是吗?”

    其他的人因查理的话而窃窃私语的交谈着,沙逊看着站在那里的查理,他是一个集贪婪与狡诈而且又很吝啬的人,他先是劝说大家把地卖给产业公司,现在又在这里说到那座桥,接着又说那座桥会影响航运,查理的这种自相矛盾,让沙逊隐约猜出或许这条贪婪的毒蛇心中恐怕已经酝酿了一个更为庞大计划。

    “查理,你不要再卖你的关子了,把你的计划都说出来吧!”

    随着沙逊的话房间内所有人,都用严峻或讥嘲的目光盯视着他,所在人都在等他把计划完整的说出来。

    “工部局,工部局不难能够左右租界内的事物,同样可以左右黄埔江,如果产业公司要开发浦东誓必修桥,现在那些中国人之所以抢购股票,就是因为投资浦东稳赚不赔!”

    如果可以的话,查理绝不会在这这些利欲熏心又是竞夺能手的大班面前,再透露半点发财的机会,可不行,他一个人根本吃不下整个浦东,一来他没有那个财力,二来他没有那个影响力,而最重要的是整个计划都需要这些人的配合。

    “相比于修桥,桥梁从设计开始,需要至少半年的时间,而在这半年之中,产业公司势必将在浦东用公路规划出那座他们口中“浦东”开发区的样子,同时开始修建一些典型代表建筑,只有如此才能够吸引更多的人买债券。”

    虽说可惜自己不能吃下整个浦东,但是看着他人投来的眼神,这会查理却禁不住也兴奋起来,甚至有些飘然了。

    “在这个过程中,假如说一但工部局做出决定,为便于大型轮船和钢帆船通过,桥面高度不得低于数200英尺,禁止在黄埔江修建水平桥,先生们,请到那时,浦东会发生什么情况,产业公司需要面对什么?在浦西,他们已经不可能再多购得那怕一寸土地修桥不是吗?或者说即便是我们出售,他们又要拿出多少钱来买?”

    这会有些飘然的查理倒是做出谦虚的表情,故作虔诚地向大家表示。

    “各位都是在地产开发上有着丰富经验的前辈,我应该向各位讨教!相信如果发生这些情况的话,大家会知道应该怎么做!”

    话不说完,查理便以假笑两声收场。

    “为什么要把地卖给他们!”

    “先生们,如果你们想得到整个浦东的话,那么,我们不仅应该把地卖给产业公司,而且还应该通过银行向产业公司提供贷款,甚至于购买他们的债券,只有爬的越高,方才摔的越狠!如果我们没有产业公司的债券,那么先生们,我们又怎么可能得到的浦东呢!”

    沙逊双手捧头思考一下,表示异议地回答。

    “如果到时我们接手浦东的话,那么桥呢?桥的问题……”

    “沙逊先生,桥对于我们来说,是问题吗?”

    (说到犹商,无语对上海的犹商从来就没有一丝好感,外国学者有一句话,输往中国的鸦片中五箱之中有四箱属于犹商,那些犹商正百靠着的鸦片成为了所谓的地产大王,沙逊、哈同等等,但凡提得上名号的,无不是鸦片大王,可惜国人大都不之,竟以为其友。叹之!)

    [倾情奉献]

第89章 刘士伦的礼物!

    七月的天气,天长夜短,天亮得早。朝阳将绯红的光芒照耀整个上海滩。

    当上海从晨曦中醒来时,陈默然便早早的起了床,洗漱完后在餐厅里边用着早餐,边等着肖炘韧,不一会依还打着啊欠的肖炘韧便来到了餐厅,作为公司的经理,他远没有陈默然这甩手掌柜那么轻松。

    虽说产业公司招聘了不少人,但在这个初创时期往往却是最需要经营者付出最大努力的时候,可肖炘韧永远不可能奢望作为老板的陈默然过问这些事情。

    “你倒是睡了个好觉!我还没想睡会,就让你给喊醒了!昨个晚上允达在那个熬到…多,银行的事情已经定下来了,八月初八开业,注册资本是一千万两!”

    双目通红的肖炘韧坐在餐桌上抱怨了起来,对于餐桌上的早餐却是没一丁点兴趣,只是喝了杯白开水。

    “一千万两,全上海资本最雄厚的华资银行,通商银行的资本不过八百万两,允达说,暂时不用注册过多的资本,可以用年年递增的方式吸纳资本,毕竟以后,咱们银行还要吸引新股东,有一些股东是推不掉的!”

    白开水淡去了嗓间的不适后,肖炘韧才伸了个懒腰,打从五个月前,进了这产业公司,何止是“卖身”产业,根本是把小命丢给了产业公司。

    说话时又白乎了陈默然一眼。

    “我的陈大少爷,你也可怜可怜我吧,虽说这名里带个韧字,可铁打的汉子也经不起这般折腾,这一个星期,我可是加在一起都没你一天睡的多,要不然你就放我一天假,让我好好的睡上一觉,这么着,你就念在我没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顶我一天班吧!”

    肖炘韧的这般抱怨却是引得的陈默然只是微微一笑。

    “我的同志,现在**还未成功,同志尚需努力啊!”

    说罢他才意识到自己犯的一个错误,竟然引用了一句二十多年后的话来,心间无奈的笑着,看着肖炘韧那双红的如兔子般的眼睛,

    “接着,先抽根烟提下神!”

    陈默然扔给了他一根雪茄。

    “我只是偶尔吸烟!早上吸烟不舒服!”

    将雪茄放在桌上,肖炘韧摇摇头。

    “二十载超英赶美,现在不过才只是开始罢了,以后有咱们忙的,我不是说过吗?我不是专业人士,你不是专业人士,我们不需要事事亲历亲自为,对于做老板的,最重要就是找到合适的人,把工作分配给他们,就像允达一样,你看,银行的事就几乎不需要你过问,他是专才,而我们产业公司需要的就是这样的专才!”

    陈默然摆出了他的那一套用人手段来,其实这并没什么新意,在后世的那些个机关里,有几个领导是真正的“专业”,无非都是外行领导内行,有的人能把工作干好,有的人却不能,而其中的原因却非常简单。

    “外行领导内行,最怕就是外行在那里亲历亲为!”

    “我是外行!”

    肖炘韧几乎是脱口而出一句话来。

    “然之,你是所用非人啊!”

    “非人不非人,我知道,也明白!”

    摇着头陈默然继续说了下去。

    “我早说过我选你的理由,至少现在你比那些内行更适当创办产业公司,产业公司需要的专才,可以去请、去聘,但是那些专才却不定有没有恒心,我们现在办公司、办企业需要的是决心和毅力,这是他们所没有的,我选择你!”

    双目盯着肖炘韧,陈默然神情极为认真的继续说着。

    “你是军人,有他们所没有恒心和毅力,这就是我选择你的原因,在现在的中国办企业,我们需要面对的环境之恶劣,是任何国家都无法相比的,内有满清的压榨和苛捐杂税,外有他国的竞争压迫,如此恶劣的商业环境,如果没有足够的强悍的毅力,是很难坚持下去的,这一点我深信不疑!”

    陈默然说话时表情非常认真,这种认真劲直让肖炘韧哑口无言来,他看着陈默然忍不住叹了口气。

    “然之,我这张嘴,永远也说不过你,这连命都卖给你了,加班就加班吧!”

    “加班?根本没有那个必要!”

    陈默然摇摇头。

    “我说过,分配,工作的分配,你是领导者,只需要把合适的工作分配给合适的人,你唯一需要的就是把住整个公司的大局就行!在遭遇挫折时告诉他们,你不会气馁,你不会退缩,就像带兵打仗一样,有几个元帅将军是亲自上战场上的,但是谁能否认将军的作用!”

    说话的时候,陈默然的唇角泛起一丝微笑,看着肖炘韧似乎是在等着他说话。

    “咱们公司,现在只是初建,万事开头难,总是需要多付出些精力!即便是将军,也是如此!”

    肖炘韧点头而又摇头,陈默然有他的经世用人之道,而他也有他的坚持,话至最后他就又看了眼陈默然。

    “不过,正行然之你说的那样,外行对内行的确不能坚持过多,我想至少咱们的公司架子搭起来之后,我便不需要像现在这么辛勤了!明哲是做生意的好手,就是……他的性子……”

    “性子太过懦弱,守成有余,攻伐不足,他是守成的角色,不适合公司扩张的大用,现在这个环境也不适合他!”

    接过一旁女仆递来的毛巾,陈默然擦了擦手,然后便拄着拐杖朝着客厅里走了过去。

    “明哲,我之所以让他负责江淮路矿,就是因为他的性子,一来他适合与官场中人打交道,二来,有两江总督府在后面撑着,地方上的事情就好办许多,至少他不需像在浦东一样,面对着这些个洋人!”

    饭后一根烟,赛过活神仙,从桌上的金质烟盒中取出一根香烟,将烟塞进烟嘴里,点着烟后陈默然深吸一口,价值数百元之昂的烟嘴未有一丝异味,有的只是烟草的醇香。

    “从产业公司把开发浦东的消息传出那天起,可以说,咱们就成了那些洋人大班的眼中盯,对于英美领事甚至于绝大多数英美法等国商人来说,我们的这种举动并不算什么,有一些洋行甚至乐见其成,毕竟对于他们来说,开发浦东会给他们带来数以千百万计的利润,在我们的玻璃厂建成之前,上海的平板玻璃厂远无法满足我们的需求,仅此一项便是上百万生意,电梯、电线、电机等等,面对这些上门生意,他们自然会乐见其成!”

    将烟置于烟灰缸上,陈默然抖落烟头的烟灰。

    “可并不是所有人都会乐见其成,租界中有三类商人或都是三类洋行!一类是以在华销售工业品为主营,另一类是以在华购进初级农矿产品为主,最后一类,却是由一群最贪婪的人所组成,而且又这些最贪婪的人控制着租界!”

    “最贪婪?”

    “犹太人!一群以贪婪著称,对于他们来说,从来只有利润而无良知,可以毫不客气的说,犹太人的骨子里的秉性,根本就是集所有资本罪恶于一体!”

    不屑的朝窗外看一眼,远处隔着一两公里,就是的上海的犹太社区。

    “从上海作为中国五口通商口岸而对外开放后,世界各地犹太人纷至沓来。其中多数是祖籍美索不达米亚的犹太商贾,巴格达的塞法迪家族、有嘉道理家族、亚伯拉罕家族、埃兹拉家族、所罗门家族、索富家族、葛培家族等等,这些犹太人家族大都拥有英国国籍,所以拥有治外法权保护,而且还拥有洋人的特权!”

    猛吸两口烟,陈默然将烟蒂用力的按灭在烟灰缸里。

    “这些个犹商,来上海后,都说什么他们是靠着自己的辛勤劳动才成为富翁,我却要说放屁,鸦片战争前,他们就大涉足鸦片贸易,在上海开埠后,更是如此!从他们到达上海后,便立即投身到利润最高的鸦片贸易中,然后又利鸦片贸易所得,从事房土地产业,他们大多是以“两土”也就是“烟土”和“地土”为业,虽后逐渐扩展到外贸、公共事业、金融业、制造业等领域,但是两土的暴利才是他们所追求的,也是无法舍弃的,烟土的巨额黑金让他们有资本用于房地产市场,在几十年间不断推高房地产价格。”

    在陈默然提起那些犹商时,肖炘韧的双目中却闪过一丝愤怒之色,原因非常简单,过去的几个月中,在浦东收地的过程中,竟然已经开价四百元一亩,可那些犹商依还不愿出售他们的仓库,甚至于还在浦东与产业公司抢购土地,以至于让产业公司亏了上百万之巨。

    “公共和法租界中,近八成的房产属这些犹商,而且他们向像来持着只租不卖的政策,搜刮钱财的方法几让人咂舌,像那个哈同,身为一个不折不扣的洋人,哈同收房租居然按阴历计日,只为了每隔3年就可以多收一个月,多赚些银元。在那些个犹太人的的地皮上,哪怕摆个小摊子也得交租,烟土是其发家的本源,房土产却是他们的命脉。欧洲有一个犹太人人写了本书,说资本主义来到世界上,从头到脚每一个汗毛孔都滴着肮脏的血和肮脏的东西,其实这句话形容犹太人,至少是上海的犹商再正确不过!”

    未接触那些犹商不知其罪恶,过去或许陈默然会对那些人心生些许同情,可是在看过那些人在租界的所作所为后,却只能说罪有应得!

    “犹商来到上海,从头到脚每一个汗毛孔,都滴着肮脏的血和肮脏的东西!”

    阴冷的眼眸向着窗外抬去,陈默然站起身子。

    “可以说,他们在浦东和咱们扛上,倒是意料之中,这些犹商在租界内的地产资本加在一起超过五亿元,浦东开发势必会影响到租界内的房价、地价,对那些本性贪婪的犹商来说,这种冲击无疑等于在他们心头扎一刀!”

    “可不是,他们不仅贪婪,而且狠毒,那些犹商一边在浦东和我们争地抬价,一边又通过其它人把一些土地卖给我们,可卖的地不是空心地,就是地心地,可我们却又不得不接招,浦东对他们来说,是可有可无,可对我们却不一样,上海犹商的流动资金超过一亿,这么硬碰硬,最后吃亏的总还是产业公司!”

    再也抑制不住怒色的肖炘韧,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着那些犹商,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恨不得一刀杀光那些该死的犹商。

    “他们的狡诈又不是一天了,在欧洲的排犹也不是事出无因的,这种贪婪的恨不得掠尽世界上所有财富,却绝不会回报那怕一毛的人,自然不会讨得人们喜欢,可喜不喜欢他们,总是要面对他们的!”

    相比于肖炘韧的愤怒,陈默然却是担心那些犹太人会不会在酝酿什么阴谋。

    “这些人操纵着租界公董局,直接影响工部局的种种决策,公共和法租界的越界筑路,每一次就根源上,都是源自于犹商对房地产暴利的追逐!”

    “他们会有什么阴谋呢?”

    “不知道!如果说他们什么都不干,怕就反常了。”

    一句话只让陈默然和肖炘韧两人的眉毛顿时凝在一起,洋人的干涉,是他们在浦东迈不过去的一道槛,现在人人都知道他们要干什么,可他们却不知道那些犹商准备干什么,这种无力只是让两人感觉有些无奈。

    吸着烟,直至一根香烟吸完后,陈默然眼中却又顿时充满信心来。

    “不谈这些了,那些人他们要插手浦东,得先掂量一下自己的牙口!娘的,整个就是一群的恶心的东西,以后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小心应付着就行了!”

    嘴上着这么说着,心底里却是在冷笑着,似乎是笑着那些人,兔子急了还咬死,到时候……冷笑着,陈默然却又从桌上取出一份信来。

    “未扬,这是昨个刘士伦送来的,他说咱们想买的武器,他那有,也没有!”

    虽说陈默然送给刘士伦一场大富贵,可他并没能和胡念祖去成德国,洋行经理海森堡直接带着胡念祖一行去了,不过刘士伦却一直感着陈默然和产业公司的“携点”,现在只要陈默然有什么吩咐,只需一个电话他就会麻利的给办好了。

    “这个刘士伦,他这是就饶口令那!”

    “也不是,昨天晚上,他的电话里把话说清楚了,现在八国议和里有一条,两年内禁止大清国进口军械和生产军械的设备,上任礼和洋行的经理就是因私售军械予张之洞被撤了职!礼和洋行的仓库里,是有一批积压的军械!”

    “看来那刘士伦是不愿帮忙了?”

    拿起桌上茶盏咽了一口茶,摇着头陈默然慢条斯理的说道。

    “他不是不愿帮忙,只是……他肯定不能把那些积压军械卖给我们!”

    眉头微皱着,肖炘韧未曾想今天的事就是这么不顺利,竟然连这种拿银子就能办成的事,都在这较上劲来。

    “没有枪,咱们的护矿队,总不能让他们提着大刀长矛吧!然之,如果在他们那买不着,咱们就得去从总督府那里想点办法了,他理署着两家军火制造局,多少先买些,先凑合着用。”

    “但他没说不卖!”

    陈默然却是笑着说道,然后朝前坐了一下。

    “未扬,你不知道那刘士伦现在恨海森堡,都到了恨不得食其骨的地步吗?”

    这会陈默然却又突然压低了声音,似像怕人听到他的说话一般,离肖炘韧的距离更新了。

    “刘士伦那个买办,一直被海森堡压着,海森堡为什么踢开他带着念祖他们去德国,明着说,是他熟悉德国,可说白了,是他想和刘士伦争那2的行佣,可刘士伦或许贪财,他更在乎的不是的那些钱,而是独掌一间洋行的机会。”

    伸个懒腰美美的向沙发靠背上一躺,陈默然却是笑了起来,昨天晚上刘士伦在信里说的非常清楚。

    “礼和一些有意在青岛或北中国再开间分行,原本德国那边的意思是只要刘士伦拉得一笔大单子,这个位置就归他。,原本这次若是他去德国,他就可以直接接触到礼和洋行总部的头脑,当青岛分行的创办人,可以说是板上钉钉,可现在海森堡却从中插了一杠,让他的美梦破灭了!”

    “洋行中,华人买办和大班,利益纷争几十年来就没停个,别说是刘士伦,就是这上海十间洋行里,至少有八间的华人买办对大班有意见,要不然咱们产业公司也不会,那么容易就请来那么多人。”

    肖炘韧的脸上带着些不自在,他二哥就是买办,平素受了大班的气,回到家里只能拿嫂子出气,买办看似风光,内间的无奈与苦涩怕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

    陈默然嘿嘿笑了一声。

    “他们中间有什么矛盾我不关心,可刘士伦却送给我一件东西!”

    手摇着那封信,陈默然的面上堆着笑、心里透着乐。

    “那个刘士伦告诉我,去年,海森堡从德国来就职时,曾经用法国船私带了一批军火,用的是礼和洋行的行文过的关,那些军火现在一直都压在以海森堡用佣人的名义租用的一座仓库里,仓库……在租界外!”

    满面狐疑的看着陈默然,肖炘韧顿时明白了刘士伦的意思和陈默然的想法了。

    “你是说有批军火在华界的仓库里,而……刘士伦告诉你这件事是想让你……”

    “想让我偷过来!”

    陈默然笑着,可肖炘韧却没笑,他自然不会相信天下间有如此便宜的好事。

    “你确定这中间没什么阴谋!”

    “黑纸白字,如果刘士伦耍了咱们,他的这封信,便足够让他和咱们一同陷进去,而且要是操作好的话,咱们能脱身,他却脱不得身!”

    笑眯眯的说着,陈默然知道昨天刘士伦写这封信的原因,他是想取信于自己,然后他便把信递给了肖炘韧。

    “这个刘士伦倒是有点意思!”

    仔细看着手中的信,确定是刘士伦的亲笔后,肖炘韧笑时却又产生了些疑问。

    “如果这是海森堡私夹的军火,那他肯定一到任后,就已经卖掉了,这些洋行大班的私货无不是第一时间脱手,可他为什么直到现在都没卖掉!”

    “说来咱们倒要谢谢海森堡,那厮从来就没来过远东,所以把咱们中国当成了非洲,他为了挣更多的银子,带来的不是毛瑟枪,而是法国的夏特罗国营轻武器厂的一批存枪。”

    这会陈默然的心里倒是颇感得意,“善缘种善果”是什么意思,现在可不就是吗?

    “这批是**年前,俄罗斯让夏特罗轻武器厂代造的莫辛纳甘1891,海森堡几乎像是拾来的一样,可他就是没想到,没名气的东西那些个督抚们根本不要,他们眼睛里认的只有毛瑟!这不,现在可不是要便宜我们了吗!”

    “俄国枪!”

    肖炘韧微皱着眉头,心里也禁不住冒出一阵不喜来,俄国枪,本身就没有什么可喜的地方。

    “咱们就凑合着用吧!有总比没有的强!”

    “可不是,再说莫辛纳干这枪倒也不错,他是种很典型的俄制武器——便宜、简单、可靠,使用简单可靠,不需要太多的维护,俄罗斯军队都是群灰色牲口,训练不足、没文化,太复杂的武器他们也操作不来,咱们可不也是这样!”

    陈默然到是完全没有肖炘韧心里的不喜,毕竟按照后世的资料来说,这种看起来粗糙简陋的步枪,可能还是军用步枪中精度最好的一种,更何况,现在根本就买不到其它的。

    “那海森堡一共带来多少枪!”

    没说话陈默然只是伸出一把手来。

    “五百杆!”

    “你这是典型的看不起人那!要知道海森堡可是礼和的经理!”

    [倾情奉献]

第90章 跪拜与机会!

    在浦东洋泾港河畔的一圈围着墙头的院落里,一排排的木房,随着太阳的升起,就热闹了起来,一个个穿着身白色罩头汗衫、蓝布短裤的工人便人头攒动的拥出木房,以木房号为单位列队站的在木房前,整个过程悄然无声,没有一丝的喧哗,纪律严明几不下于一只军队。倾情奉献

    四房四班为一小队,从哨声响起来,再到四班汇成小队,排区小队汇成大队,前后过程不过一两分钟,十五天的训练、三个月的拼命赶赶工作,至少对于这一千八百名产业公司的建筑工人来说,公司章程、工程队章程已漫漫刻到骨子里。

    “开步走!”

    头戴着顶工人帽的危泽沉喝一声,作为第一大队大队长,这个星期他是值星官,自然的也是号令官。

    列队完毕的一大队便起步朝木房前的操场走去,以往这里是他们锻炼身体,练习正步走、齐步走,听训话的地方,当然也是他们等待就餐的地方,产业公司的工程队施以军事化管理施工,工程进度分解至队班,同样的,在日常生活中,这支公司闲养着的工程队,也同样实施严格的军事化管理。

    站在木制的训话台上,看着台下短短几分钟便列队完毕的工程队,陈默然满意的点下头,至少现在看起来,这阵式的确让人满意。

    这些工人中那头批中年龄大的、身体差的、有家室牵挂的,早都有意无意的淘汰出去,只有这些没家室拖累、身强体建的人还留在这里,毕竟这只工程队不知道会被拉到什么地方,有家室反而会有些牵挂。

    “报告,产业公司工兵队一千八百人,事休假两百三十人,刑躺二十三人,病假五人,实到位一千五百四十二,现列队完毕,请训示!”

    危泽的吼声在操场内回荡着,然后一个立正,抬头看着台上的老板。

    对于现在这份工作,他非常满意,虽说这里远没有外边自在,甚至于比他过去在武卫左军当兵时,还要严厉几分,可这种近乎兵营式的生活,除去让他心生如鱼得水的感觉外,还有就是有了这份工作,他和秋娘两人的吃喝不愁不说,作为大队长,他一个月有10两津贴,上工还有额外的收入,这几个月,家里已经节余了近二十两银子。

    刑躺二十三,这个数字多少让陈默然感觉有些意外,在这木台后有两根随时可插在钢管上木柱,木柱上有吊环,违反工程队章程后,就在把人吊着着双臂行鞭刑,初时还有人不服滚蛋,肖炘韧对付不服的办法很简单,直接滚蛋。

    现实就是现实,就像是家里的仆人一样,范了家规要么接受处罚,要么滚蛋。那些刑躺的就是因范了“公规”才受的罚,最轻的私自外出也有五鞭。

    “同志……兄弟们好!”

    被人这么一看,拄着拐杖的陈默然几脱口而出后世常在电影、电视的里看到首长检阅部队的话来,但话至嘴边还是改了口来,可便是如此,还是让队列中的些许听到,距离稍近的危泽更是听个清楚。

    “老板好!”

    哗的一声,这操场的千五百人同时跪了下去,行起了跪礼来,眼前的这一幕却让陈默然眉头一皱,扭头看了眼身旁的肖炘韧来。

    觉察到陈默然眼光中的不满意,肖炘韧却是递了个无奈的眼神,这不怪他,这毕竟是工程队,原本建这种军事化的工程队,就会引来些许微词,更何况是行军礼,这甚至还有可能招来祸害,这理他还是懂得的。

    所以循着旧例,这跪礼便是自然而然的了,更何况那些个大队长、队长们,也乐得享受这种跪礼,甚至于这单膝跪礼,还是一大队的危泽提出的。

    “咳!”

    面色稍有些难看的陈默然看着这跪拜一地的千五百号汉子,心下却是涌起五味来,被人这么跪着的确舒服,这种奴性或许他不喜欢,但却喜其中的服从。

    原本想说些什么的陈默然,却根本没说出什么话来,只是看着这些人,心里却没有让他们起来的意思,而是扭头看着朱家梁。

    “家梁,给我搬把椅子来!”

    分钟后,陈默然却坐到椅子上,打着石膏的左腿伸直着,右腿曲着,拐杖与中间双手握着,看着这跪成一片的工人来,这会那些人依然单膝跪着,手抱着拳一副行大礼的模样,脸上却尽是不解之色。

    “老板这是啥意思!”

    跪于众人前的危泽和其它人一样在心下嘀咕了起来,可却是不敢起身来。工程队章程有例,遇上官不礼者,鞭二十,那生牛皮编成的鞭子抽在脊梁上,鞭鞭都都抽拖出碎肉来,这工程队的纪律,可全是就是靠着那惨不忍睹的鞭子建成的。

    朝阳的明媚劲散过后,太阳火辣辣的,虽额头前光着看似凉快,可被这太阳晒着,也只晒得的人有些眼昏,站在陈默然身后的肖炘韧却是从始至终一副不解的模样看着陈默然,他这是唱的那出戏?

    “少爷,您用茶!”

    见少爷额上冒上汗,汗珠都顺着下巴滴下了,去倒了一杯茶的林郁青刚奉上茶去,就看到少爷冷瞪了他一眼,连忙退了回去,茶杯也放到木台上。

    半个钟头,一个钟头……时针慢慢的走着,坐在椅上的陈默然感觉自己的衬衫似都快被汗透了,可台下的这千五百号人,却依然跪着,其中甚至有些人开始摇晃起来,这些人显然是在强撑着。

    一群做不够奴才的东西!

    瞧着这些同胞,陈默然却生出了些恨意,心下的话语也自是难听了起来!

    豆大的汗珠子从张靖的额上滴了下来,拄地的右膝痛意多少还在提醒着他,这腿还是他的,已经口干舌燥的他朝着左右看一眼,大家伙都是在强撑着,微抬下眼,看着台上拄拐坐端坐在那的老板。

    大家跪在这一动不动,老板是坐在那一动不动。

    老板这是啥意思?

    张靖不知道!但他却是不想再跪下去了。

    “然……”

    张张嘴,肖炘韧还是把话吞了回去,已经两个半小时了,大家伙依都在这跪着,他这葫芦里倒底卖的是什么药?

    卖得什么药,恐怕只有陈默然自己才知道,即然他们喜欢跪,那就让他们一直这么跪下去,直到什么时候跪够了,跪烦了,想站起来做人了,自然的,他们就站起身来了。

    底着头,豆大的汗滴顺着下巴滴到了泥灰里,已经感觉有些晕眩的张靖却是不想再跪下去了,他和周围的人不一样,他十四岁中得秀才,虽说十年赴考未中举人,可那是一是因家穷,没钱使银子,可二却是因为他写的文章和他人不同。

    虽说这五六年,为了为娘看病,卖了家里的田,又带着娘到这城里来做工,当了几年码头苦力后,这身上早就见不着那书生的傲气了,可那骨子里多少的,总还带着些,朝再看了眼周围的人,周围的人依还在跪着,滴着汗、咬着牙在那坚持着。

    “哎!”

    心下叹一声,陈默然是彻底的无力了,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究竟都是什么人民,无非是一群奴性十足的人罢了。

    看着这些虽因长时跪拜身颤着,却依跪着的人,一个故事却在他的脑海中浮现出来。

    辛亥**的时候,冯玉祥下令手下士兵剪掉辫子,广大官兵哭天抢地坚决不从,后来都强制剪掉了。后来,冯玉祥招兵买马,又下令:“凡是剪了辫子的,坚决不要。”

    结论:只有奴性十足的人,才最适合被打造成暴力机器。可他偏忘记一点,奴性十足或是好,但却奴隶却是打不过人的。

    奴性!几千年来,中国人便做足了奴隶,奴性早就刻到了骨子里。心下为这些同胞觉得的可恨又可怜时,陈默然却看到跪拜着的人中,有一个人摇晃着站起了身来,有一个人站起来了!

    陈默然心头一喜,可却看到那人站起身后,周围的人似都看着他,一些人或许是因有人带了走,似也心动了,可那个起来的人却是直接朝着木房走去,原本稍想动的“跪阵”里,顿时又静了,人们依然跪着。

    “为什么不跪了!”

    低沉的声音从背后传了过来。

    “跪不下去了!”

    张靖头未回的答了句,之所以直接离开,是因他知道公司的章程在那,于其等别人要打鞭子时再走,不如走个干脆。

    虽这小队长一月七两银子的津贴着实可惜,可他真不想再跪下去了。

    “哦!为什么跪不下去了!”

    已站起身的陈默然打量着这个看似有三十来岁、满面风霜模样的人来,他只所以一言不发的等着,等的就是敢不跪的人。

    回过身的张靖摇下头,抬头看着那腿脚不便的老板,却是未说出话来。

    “跪着舒坦吗?”

    老板一开口,并不算洪亮的声却让张靖、危泽等人浑身一颤,这事他们还真没想过,只是习惯了而已。便是张靖也是不愿再为那几两银子跪下去,虽说是不舒坦,可是

    “老子,这条腿……”

    用力一拍左腿,陈默然却又直视着跪成一片的人来,人群中站立着的张靖这会却是异常的显眼。

    “不愿跪,结果断了!”

    站在台上的陈默然这会倒全不在乎自己说的“谎来”,哄人的本事谁天生都不会,可打从工作那天起,他身边的就在不断的告诉他一个事实,谁最会哄人,在这你哄我骗大家哄的环境中,便是块木头,也能学会那不算本事的本事了。

    “跪着不舒坦,我知道!所以我不跪了!”

    声音不大,可却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中,只听得他们有些诧异,同样也带着些迷茫。

    “今个,你们在这跪我,我想问为什么!”

    话时陈默然直盯着那几米开外的站立着的张靖,他是唯一一个站起来的,那怕是直到现在,周围的依还在犹豫着。

    “回老板话,那是我们吃产业的饭、花产业的银子,您是产业公司老板,跪您,自是理所当然!”

    抱着拳张靖如实的答道。

    “那好!”

    陈默然点了头,看着这答话显得几分利落和条理的人。

    “那你又为何站起来了!”

    “我……”

    张靖张嘴想说什么,但话却又哑在嗓眼里了,可老板那双眼睛却死死的盯着他,根本不给他避开的机会。

    “我……我不想再为几两银子跪下去了!”

    这话一出,周围的人却是一乱,所有人都惊讶的看着这人,这人咋这么说话。

    “既然你不愿为那几两银子下跪,那你方才又为要下跪!”

    陈默然咄咄逼人的问着,全是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模样。

    “我……我……”

    张靖接连道出几声我字,可却哑口说不出话来。

    “你即是为那几两银子跪了,便应该跪下去,既然做了奴才,那便应该一辈子跪下去,于民我是你老板,于公,我头上顶着从三品的官衔,你跪我,自是理所当然,可你为何不跪!”

    咄咄逼人的陈默然这会已经拄着拐杖走到那人的面前,双眼逼视着这个人。

    “现在,我就是让你给我跪下!”

    声一吼,只吼得众人心头一颤,台上的肖炘韧和朱家梁心里替老板、少爷叫着急,而林郁青看着少爷,却是想起了自己再遇老板时的那一幕来。

    被那双眼死盯着的张靖差一点就跪了下去,可就在膝盖将软时,他却是咬牙摇着头。

    “我不跪!”

    “为何不跪!”

    “就是不能跪!”

    “你吃我的饭、拿我的钱,而且我还是官,你为何不跪我!”

    双目盯着这人,这会陈默然倒是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

    “啪、啪”

    两声拍打灰土的声音响了起来,危泽摇晃着身子站了起来,他看着老板,看着那张靖。

    “不能跪!”

    “为何!”

    转过身来,陈默然看着这带头的人,他好像是叫危泽,肖炘韧和自己说过,曾在武卫左军里当过哨长,也是肖炘韧推荐的护矿队长。

    他也站起来了。

    “跪了,就没了骨气,做人,还是得有些骨气!”

    迎着老板的目光,危泽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来,这辈子头一遭,他觉得这不起眼的跪人一下把骨气跪没了。

    “老板,您骨头硬,不愿跪,我等,人穷志短,但也有还有些骨头!”

    在张靖说话时,原本跪着的人已经三五一起的站起了身来,这会站在他们中间,看着这些方才还浑身透着股奴性的人,陈默然却是笑了起来。

    “好!好的很!”

    右腿撑着身子,陈默然却是用手臂吊着拐杖为他们鼓起了掌来。

    “这几个小时你们没白跪!”

    环视着这些依不明白所以然的人,陈默然拄着拐杖笑看着他们,这是从他们跪下后,他第二次露出笑来。

    “大家伙跪了这么长时间,是不是以为我陈瘸子是在仗势欺人!”

    没有声音,但的确有人这么想着。

    “我自己不跪,同样的,也受不得人跪!”

    说话时他转着身子,瞧着这些人的神情中透出着些许方才未找到的东西,他的心里是那个高兴。

    “方才你们跪的时候,我看到的不是人!”

    难听的话,谁都不爱听,果然的这些人脸色变得不自在起来。

    “我看到的是一群奴才!佛争一柱香,人争一口气,男儿膝下有黄金,只跪苍天和爹娘!你跪下去了,那可比矮人一等还不如,那就是奴才,奴才是人吗?脸面、尊严,都不要的东西,还是人吗?”

    陈默然的冷语一声声的敲在他们的耳间,他的那嘴北方话说的并不快,所以这些来自皖北、苏北的工人才能听得懂。

    话是刺耳的紧,可听在每个人的脑子里,却似轰的一般,他们愣愣的回不过神来,便是张靖这秀才出身的人,也是睁大眼睛看着这截然不同的老板来。

    “可跪了近三钟头后,我却看到了人,真正的人!不是行尸走肉!而是一群找回了自己脸面和尊严的人!”

    话到最后陈默然又环视着这些人,见他们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在心下一笑,然后便朝着台上走去,迎着肖炘韧掺杂多种情绪的眼神,他却又站在台上看着台下这些还未完全回过神来的人。

    “好了!想来你们也认识我陈默然了,或许在心里依还骂着我!我不怕人骂,现在对你们,我只说一句,想做人的,留在这里!跟着我陈默然,我陈默然绝不会亏待大家,而且还得让大家伙做回人去。觉得做人不舒坦的,请便,默然我绝不留难,而且还把这个月的银子作足一月发给大家!”

    是走!是留!

    对于台下的千五百多人来说,却是一个问题,他们左右互视着,似乎都想从彼此那里得到答案,危泽和张靖仰头看着台上的老板,第一次他们发现自己心里头似多出些什么来,周围的人似乎也有这种感觉。

    时近正午,天色仍然阴郁无比,空中飘着一层淡淡烟雨,眼前的景物一片朦胧。陈默然不无得意的站在洋泾港的河边,千五百号人都留了下来,虽说不排除他们中的一些人是舍不得公司的津贴,可有了开头就行,以后的事情可以慢慢来,早晚自己能把这工程队变成一支军队来。

    毕恭毕敬的走到到老板的身前,张靖却是行了个鞠礼来,虽说老板不让大家跪了,但这礼还是要守着的。

    “老板,您找我!”

    “张靖是吗?”

    陈默然笑看着眼前这第一个站起来的人。

    “我问过你的事,你家娘亲住在上海县旁的棚子里,正好的公司的闲地上有些闲房子,都是买地时盘下的,闲着也是闲着,棚户里头味难闻不说,而且她一个老人家呆在那,你也是不放心,这么着吧!你去收拾一下,看看在邻近寻一处空房子先住着!近了,你也好有着照应!而且那里阳光足,适合老人家养身子,回头从队里支十块钱来,老人家的身子不好,找个医生瞧瞧!”

    “老……板……”

    抬头看着老板,张靖满目尽是不信,但看着老板的脸色,却又一抱拳颤声道。

    “谢老板恩点!”

    “不用谢我,只要跟着我好好干,以后准亏待不了你们!等将来!”

    陈默然手指着眼前的洋泾河。

    “等将来,咱们公司把浦东开发好了,我寻思着在这里盖出一片房子来,这些房子就像那些租界里洋人住的一样,明亮亮的,不似里弄那般阴冷潮湿,只要好好干,以后你们每人都少不得一处宅子!这是我今个许的话,记住了,当成个真,若是十年内不兑现,到时你尽管朝我脸上啐唾沫!”

    “小的不敢!”

    张靖的鞠躬压的更底了,几乎已经近成九十度。

    “什么敢不敢的,只要是我没兑现的,就是我陈默然失信于人,连个信义都没有,自然能啐得!”

    淡笑着陈默然看着这个张靖。之所以选择他,原因却是非常简单,那件事家里的人做肯定不合适,干那活动静大,时间长,万一要是在干活的过程中发生什么意外,牵涉到自己只会惹来麻烦。

    还是用这些工程队的工人最省事,即便是出了事,也可以一推了之,甚至只要把他们的名字划掉,他们就不算是工程队的人,顶多就是曾被产业公司雇过的短工罢了,出了事,在衙门里,任他们说个天花乱坠,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到时再买通那些捕快,这世间熬不过官府酷刑的人又岂止一个!

    若是真的那样,只能怪他们命不好。机会人人都有,陈默然觉得自己给了他们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至于他们能不能抓住,就看他们的命了!

    []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6814/ 第一时间欣赏满江红之崛起最新章节! 作者:无语的命运所写的《满江红之崛起》为转载作品,满江红之崛起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满江红之崛起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满江红之崛起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满江红之崛起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满江红之崛起介绍:
庚子泪,甲辰耻,炎黄恨,何时雪!愿英灵,永保金瓯无缺。魂魄化作精卫鸟,血花溅作红心草。看从今,一担好山河,英雄造。满江红之崛起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满江红之崛起,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满江红之崛起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