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神魔法力 玄武帝君(中)
何止不是鬼厌,这分明就是玄门极有名的玄武法相,尽得yīn阳动静之机,所蕴真意,是实打实的玄门正宗!
总算黑蛟真人被这来来回回的道魔变化弄得厌了,也不管什么东西,盯紧那龟蛇法相,只是咬牙思忖,如何将其了结了。
玄武法相神通莫测,他天生蛟身,已是坚如钢铁,炼就真形法体之后,更是刀兵水火不侵,可就是这样,被一记yīn手印中,便受了不轻不重的伤势,其yīn力透骨击髓,视真人界域如无物,若非龙景宝珠以龙威相加,压制其力,结果只有更糟,如此手段,着实令他凛然惕厉。
但更让他咬牙切齿的,还是对方视真人界域如无物的本事,直到现在,他都不知女冠背后那人,是如何将法力、真意跨空投入,与他抗衡的。
黑蛟真人在头痛,无羽则是另一番感触,
就是这个感觉!
那rì她强行画那太玄yīn生符,不慎走火入魔,心神飞荡,无法自主,恍惚中似有一力牵引,飞越千山万水,到一处所在。
那里四面浑沌,烟气缭绕,难以辨识,却有jīng纯玄门真意,渊深博奥,玄微通幽,又直指真妙,令人一陷其中,便无法自拔。
受那真意引导,她莫名便将紫微饮月jīng太玄yīn生符制成,更解了走火入魔之厄。
如此神异,她还以为是自己无意中契入某种境界,解悟本门神通,至不济也是哪位过路的玄门前辈施以援手,可回到思定堂,却听到了鬼厌破劫成就六yù天魔,染化千里生灵的消息。
无羽以上清遗徒之身,居于南国,建思定堂,惨淡经营,维持法统,向以最真实处为起始,以理智为驱驰,思虑深重。简而言之,便是凡事追求实际,绝不会臆想发梦,不往坏处想,也不去好处寻,在此事上亦如此。
天魔染化当然有可能,可能xìng还极大,蛟真人恶语叫嚷,似乎坐实了此事。然而若真是如他所说,为何时至如今,仍不见半点儿邪意?尤其是那法印,其形象可以造假,可神通法力却是真实不虚,否则,如何能够作用在帝王法相之上,成就开明灵符?
她只相信自己看见的、经历过的、触碰到的!
玄武法相在虚空中凝就,无羽回眸,盯着龟蛇四目,那渊深无底,生机绵长的玄门真意,如丝如缕,渗透进来。
联系总是双向的,真意渗入,又是一阵恍惚,无羽心神,再度跨空远走,契入到之前那处所在。
这次,她倒看得更清楚了。
这里面积也不大甚大,处处断壁残垣,已成废墟,只有一个法坛,保持着大概的完整,上面几件法器,品质还看不出来,但有长剑、有法印、有旗幡,有香炉玉圭,类于玄门形制。
前一刻还在风雪交加中,与黑蛟真人对峙,下一刻已经来到这废墟之地,对比之强烈,几在梦中。可无羽不臆想,不猜测,只是尽可能地将此处的各个细节记下来,准备回去试试看,能否对照典籍,找出一些端倪。
她特意盯着上面的法印,仔细去看,颜sè虽然差不多,但让人失望的是,法坛上是一枚比较通用的道经师宝印,与之前那件,在材质上、形制上都截然不同。
再观整体,如果她没看错的话,这是一座步罡七星坛,她也见张妙林布置过的,却没有这一座来得完备。可进一步去看,所有器物上面,包括废墟之上,似乎都蒙着一层灰翳,给人的感觉,这里像是被某种粘稠的东西充斥,没有空气,几乎没有任何活xìng。
之所以说“几乎”,是因为法坛之下,在她仔细观察的时候,莫明闪烁光芒,从土层微小的缝隙中穿透出来。虽是微弱,可那独特的气息,却与玄门真意一脉相承。
在这里?
念头方动,“遥远”天外,长嗥再起,同时还有那横绝界域、亢烈如大rì的天龙威煞。这一刻,真实和幻梦几乎完全抹消了界限,无羽差点儿都忘记了,究竟哪个是真,哪个是幻;哪个是近,哪个是远。
这一刻,两边本来毫不相干的虚空,通过她的意识连接在一起。浩瀚龙威像一阵暴风,从一边虚空,“吹”到另一边。
虚空动荡,无羽倏地醒觉。
生死关头,还不醒来,就真是找死了!她猛力扭头,撇开与玄武法相的视线连接,那一处真实到令人发怵的废墟,开始变得模糊。
黑蛟真人再次发动攻势,就算是中了鬼厌的计吧,进亦是仇,退也是仇,他也不管自己究竟得罪了哪边,干脆舍下一切顾虑,悍然发动。
他见龙景宝珠对玄武法相有些限制,就全力放开其威能,如此作法,龙景宝珠以后怕是再难使用,他也不管了,以天龙威煞牵制玄武法相以及上清八威召龙宝箓,他则趁机一击中的。
化为人身,他威势略减,手段却更是jīng妙,不可能再失手……黑蛟真人确信无疑!
无羽想动手抵挡,可黑蛟真人一掌拍来,无论是层次上、法力上都把她远远盖过,她胸口发闷,气血倒转,已被黑蛟真人运化界域元气所伤,星君法相彻底崩溃,灵光散溢,便是意志未消,但已经驱动不了哪怕任何一处肌体经络,只能眼睁睁看着雪雾弥漫,将她吞没。
一切都变得模糊了,先是那片废墟,再是她所在的山瀑界域。
或许是这个缘故,她却是又混淆了两边的虚空,心神分处两处,一处在这边感受死亡之将至,另一处在那边体会死寂之长存……
灵明即将彻底冻结,可莫名的,却有一道更狂躁的暴风,逆着初始的方向,反刮回来。
龙吟震天,在废墟处,法坛动荡,一条漆黑长影从死寂虚空中穿行而出,绕坛飞动。
这边,黑蛟真人突地一声怪叫,随即戛然而止,他扼住了自己的喉咙,冰裂金瞳迅速蒙了一层血sè,他分明想说什么,却怎么也发不了声。脸颊上血管青筋乱跳,本就不怎么入眼的面孔,越发丑陋。
下一刻,他身形剧烈膨胀,就那么重化蛟身,冲开漫天风雪,转眼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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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神魔法力 玄武帝君(三)
黑蛟真人破空疾驰,带起雪霰狂风,顷刻间已在数百里开外。
一片丘陵地带很快被他甩在脑后,恰是进入到了一片人烟稠密的地带。如今不过是chūn夏之交,如此违逆时令的景象,所过之处,人人侧目,指指点点。
黑蛟真人不管不顾,如今他心中只存着一个念头:向西,一路向西!
飞遁了足有两千里,他在空中偶尔见一个路过的步虚修士,对方瞠目结舌的表情,让他猛然醒悟:
真是作死了,这样跑得再远,又有什么用?
被恐惧冲乱的心神略清,黑蛟真人闷着气,百尺长躯飞撞下去,直落到不远处一条河流之中,却没溅起半点儿水花。
他是龙属蛟类,天然亲近水脉,长生真人级数的浓烈气息,乍入水中,便与之归化一处,隐去了九成,剩下那点儿,也在随后的遁游之间,逐渐消散。
这样,这样就应该安全多了!
黑蛟真人的心思渐渐安定下来,也终于有了反省的机会。可心中方一动念,便是气血翻涌,险些忍不住呕血,眼前似有隐约金角鳞光穿梭——心神碰撞,惊鸿一瞥,他竟真的见识到了天龙真意!
他绝没有想到,在放出血疫龙瘟之后,竟然真会碰到克制之物:那天龙真意,虽是不甚活泼,可在龙景宝珠的刺激下,鳞爪半现,便有横绝太空之势,刹那间,以他的血脉为引,血疫龙瘟倒卷而回,怎么过去的,就怎么回来!
针对xìng如此之强,那一刻,凭借交互感应,他清晰察觉到了鬼厌的存在。
回忆当时情形,他真的忍不住,巨口呛出血来。
贼老天必是故意戏弄他来着,还有比这更荒谬的结果吗?
他带上龙景宝珠,就是想借此珠之天龙威煞,破去鬼厌天魔变化,可一手好牌才打出去,便让人反手压死,连喘息的机会都没留!
事态已经糟糕到了极致,血疫龙瘟的药xìng发作并不快,可一旦发作,他又不是鬼厌那种连肉身都能炼化的魔头,当真只有缠绵病榻的份儿了,可那时候,鬼厌又怎么会给他养病的机会?
当然,他可以趁着药xìng刺激、修为提升的有限时间,击杀鬼厌,永绝后患,可那厮已经修通了天魔变,真要游走避战,就是劫法宗师一时半会儿也拿不下来。
所以他要跑,跑得越快越好,越远越好!
在水中,他没有改变方向,依旧向西,因为只有在六蛮山那边,在黑天教主那边,才可能找到血疫龙瘟的解药,当然,在此之前,他一定要在激发潜力的药效消失之前,找一个隐秘之处,暂时安顿下来,等后面毒xìng稳定之后,特别是等完全躲过鬼厌的追索之后,才能继续上路。
他越潜越深,巨大的蛟身在水中,终于得了势。虽不能像鬼厌那般,聚散由心,但以他天赋,借助南国丰沛之水脉、支流,在纵横交错的水道中布下**阵,仍大有可为。
如此,只要能过去西江……
修行界有两条几乎横贯东西的大江,一者为沧江,一者为离罗江。
其中离罗江发源于断界山脉南麓地窟涌泉泉眼,流经断界、衡芜等名山,再经云中山脉,在山下一分为二,一向正南、一向东南,向南者经大雷泽,流入南海;向东南者经不老泉等汇入东南水系,再分支回归向南干流。南国水系,九成以上均牵系于此,这离罗水系,也浇灌了此界第一等的宗门兴盛之地。
而其中东南流向的便称为东江,向正南的干流则称之为西江,后者亦是南国繁华和蛮荒之地的分界。
作为常年生活在水中的大妖,南国水系之详情,黑蛟真人可谓是了若指掌,在水中略一辨识方向,便潜入湍流之中。
如此又过了游出一千五百里左右,他沿着河道,靠近了一处聚居区,这应该是某个中型宗门的地界,河道中也布着层层禁制,起着jǐng戒的作用。
这些对黑蛟真人而言,没什么难度,他轻而易举就突破了层层关碍,进入其宗门河道腹地。
他决定就留在这里,撑过毒发后最难捱的那断时间。
此处河水深达数十丈,其中物种丰富,他潜在水底,气息已被鱼虾水草等遮掩殆尽,不虑被人发觉,最主要的是,应该能够瞒过鬼厌的感应……吧?
一念未绝,忽有丝缕yīn冷寒意,从心底深处泛起,来势也不猛烈,却像是河底之水草,飘游间已缠绕上来,一根又一根,一层又一层,勒得他胸口冰冷,心脏冻结。
这不是毒发,却比毒发更可怕。
心底的寒意像是一个鱼钩,虽小但锋利,甚至还淬了毒,勾在他心神最脆弱、最yīn暗的角落里,最致命的是,上面还挂着一根无形的“丝线”,与远方的生死仇敌相连。
他巨大的蛟躯甚至忍不住发抖,千载阅历,让他清楚地知道,这是什么。
魔门“锁魂”之术,且是已经栽入魔种的锁魂秘法!
中了此法,便是他躲到亿万里外,也逃不开对手的锁定。而趁隙而入的魔种,则是世间最贪婪之物,将永无休止地抽取他生灵jīng粹,同时乱他心神,直至将他变成一个纯粹的“花盆”,稍好一些,也是个全无自主之能的傀儡。
乱yùjīng,天魔变!
鬼厌就在他恐惧逃遁之时,洒下了致命的种子,他竟然毫无所觉,完全成了一个丑角儿,在天上水中,往来奔逃,耗费掉了仅有的能搏命的机会,然后眼睁睁地看着对方找上门来……
黑蛟真人眼前发黑,那是他承受不住的绝望。便在这无休止涌来的黑cháo中,他越发地清晰地感觉到,鬼厌不断在接近,魔种也更贪婪地抽取,此消彼长的势头无法逆转。
也许其间转化的速度,并没有他感受得这么可怕,可心防破碎之时,快点儿慢点儿,又有什么区别?
便在此刻,血疫龙瘟的刺激xìng效果走到了尽头,也在此刻,鬼厌那令人深恶痛绝的气息,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大河之上。
黑蛟真人最后一点儿理智,随之崩溃。
“啊呀呀呀呀……”
变了调的嘶吼声里,平静的河道骤然掀起十多丈高的巨浪,同时寒意迫人,波峰波谷之间,竟有冰棱冲击碰撞,黑蛟真人冲了起来,冰裂金瞳已经被血sè彻底染掉,真人界域没有任何节制地放开。
大河两岸,不知多少生灵,被瞬间冻成了冰块,还有人在惨叫怒吼。但这些,对他全无意义,他盯着高空那清晰显化的人影,对其喷出寒流,放出所有祭炼的“暗鳞刀”,还要冲上去爪撕嘴咬……
而此时,高空鬼厌脑后,一团幽光绽开,天地之间,不明反暗。
不管是寒流还是暗鳞刀,也包括黑蛟真人的长躯,都在这瞬间,被那不断扩张的黑暗,一口吞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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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神魔法力 玄武帝君(四)
天地间再次明暗转换鬼厌的身形凝立虚空久久不动。 无弹窗 更新快
自成就真人以来他头便再未结髻如今长发披散在未散尽的风雪中翻卷而眸光幽碧似森然鬼火迸shè焰光恍如魔神。
大河两岸本是附近宗门人烟稠密的所在可如今却是人人闭门不出只留下岸边那些倒霉蛋保持着各自的姿势继续充做冰雕最后活不活得下来还在两可之间。
作为六yù天魔方圆数百里生灵情绪都可大致感应如今附近那戒惧战栗的情绪便像脚下这滔滔河水一浪压过一浪;更像是极地之冰窟越发深暗越发寒彻刺骨。
目力可及的远方有数层烟气聚拢那是本地宗门放出了防御禁法。观其气象也不过平平至少肯定挡住了具备天魔变化的鬼厌。若他有意随时都能大摇大摆地走进去。
余慈可没有心情搭理他们他以虚空藏法门统合形藏、神藏六变生就虚空神通吞掉了黑蛟真人也不是说就灭得彻底如今黑蛟真人可算是在他肚子里在“吞海瓶”中炼化。
以内视之法观之黑蛟真人仍是蛟身在一团幽碧光雾中翻滚嘶叫。
受中轮火时刻炙烧炼化不说又被冥合雾包裹渗透肉身自内而外寸寸崩裂;其中亦有五伤气之五yīn五毒五伤之力时刻损经毁脉消蚀元气;至于最yīn毒的化神光专损神魂使得黑蛟真人意志削薄浑浑沌沌已是全无反抗之力。
这个时候已经种下的魔种将愈发浑厚的jīng元血气输送过来但给余慈的感觉还不如之前黑蛟真人恐惧疯狂之时。
那时候魔种以恐惧为抓手直接抽取他元神法力质量比无羽的“jīng进魔种”还要高出一个层次达到“超拔魔种”的水准纳入之时余慈那一颗分化念头就像是吞了仙丹晶莹剔透不说还“雕”出了边角形状。
如今那一颗分化念头几若天书似蕴有无边妙诣一念起便见shè光如电八角垂芒;一念灭又觉幽缈惚恍若存若亡。
至此余慈自然就知道他定是法力jīng进在真人层次间又跨出一步只是他也不知道真人境界如何分划也就迷迷糊糊任它去了。
可好景不长黑蛟真人一旦昏聩癫狂魔种质量就急剧下降只有血肉元气jīng华透入这种“血食”对血狱鬼府的妖魔或者六蛮山大妖之类或是大补之物却非天魔法门所喜。
对余慈来说即便靠着底子黑蛟这颗魔种也只比无羽那一颗“jīng进魔种”略好半筹且质量还有下降的可能。
他不由感叹天魔法门尤其是这类心魔手段果然不适合“圈养”。必须是深邃人心变化或是超凡拔俗之意才是最佳“养料”。如此来看无羽那一颗jīng进魔种论潜力还要比黑蛟真人这边强许多。
比较之时他对数千里外的无羽也生出感应。
那位女修此时的状态不是太好黑蛟真人虽说逃得仓促可前面全力出手墨玉寒蛟的天赋神通不是区区一个还丹修士所能抵挡的此时无羽已经给封进了厚厚的冰层中比这边大河两畔的冰雕冻得还要严实许多生机亦是微弱不堪如风中之烛。
不过论冷静她倒是远在黑蛟真人之。见势不妙当机立断顺着之前的感应理所当然地借助“外力”护住了一线生机。
在余慈看来应该是同属清一脉还有那个清八威召龙宝箓的缘故吧无羽放shè出的神意力量很自然地就与玉神洞灵篆印产生了反应甚至引发了由法印带动的玄武真意。
那一刻死寂的三方虚空真的在颤动以至于无羽很容易就“借”到了力量在亿万里之外凝就玄武法相。余慈在这里稍微推了一把但也只是稍微而已……
若非如此当黑蛟真人寒意迸发的那一刻无羽早就该气血僵死毙命当场了。
如今她也正利用这借来的力量维护生机疏通血脉。
无羽真的是很聪明的一个人她虽然限修为见识对植入魔种一事懵懵懂懂不如黑蛟真人见得明白感应得清楚。但她却可以通过自我心理调节逐步将状态调整到最合适的状态——亦即放下一切不必要的戒慎之心尽可能地放开心灵大大方方地取用承启天那边的真意法力。
余慈真切地感觉到这是一种很奇妙的交易。
无羽逐一开放她心意深层以深邃莫测之变化引导魔种深入魔种也最爱这一口儿通过这种方式汲取她灵魂之本源如露水阳光养料浇得嫩芽初成在她灵魂深处根系扩张枝蔓横生。
魔种的“根系枝蔓”就是三方虚空和无羽之间的输送渠道越是复杂茂密输送效率越高无羽获得力量还在其次最重要的是她能借此在三方虚空尤其是承启天的部分获得越来越清晰的感应还有越来越高的zì yóu度。
这种双向的交流使沉寂的三方虚空死水微澜。
余慈感觉到他局缩在道意玉蝉内的形神躯体有些小小的变化而压制着他的永沦死气被驱离了一点儿距离……
这交易真不错。
正微喜之际无羽又有新动向。她修炼的《五斗三元真一经》显化五斗星君法相与玄武法相一样都有星力衍化的法门但和三垣四象又不完全是一个系统可这法门妙就妙在可以获得绛书宝以之强行解析其他法门。
之前无羽便以之强解《太微灵书紫经》如今又有了新主意。
好吧某种意义讲五斗星君和玄武之间的距离可比与太微帝君接近太多了。
覆盖在无羽身的冰层喀喇喇开裂与之同时她脑后一道真光shè出穿透冰层照在不远处的玄武法相两边气机融汇竟是显化出一具全新法相。
第十一章 神魔法力 玄武帝君(完)
此具法相与无羽前面显化的高冠羽士之星君形象以及模糊的帝王之貌都有不同至少要清晰得多。 无弹窗 更新快
乍一显化便可见其身长百尺披发仗剑黑袍如云弥漫半空。从“乌云”的缝隙中金甲鳞光玉带围腰有如实质。其面容也非常清楚形貌威猛作怒目之状顶罩圆光巨龟长蛇被他踏在足下显出无俦威仪。
余慈认出这尊神祇法相。
玄武之神又曰玄天帝、真武大帝是地位极高的神祇在玄门神系中位列北方第一。
法相显化之后无羽身外冰层便冰销瓦解还有山溪瀑布也都恢复流动此间有袅袅水气浮空而又在玄武法相周围缭绕多时衍化出种种奇妙景象良久方散入虚空。
玄武之神亦为水神解决这点儿事完全不值一提。
但余慈还是惊叹。他修炼天垣本命金符重点在符偶尔会有符法化现法相但对于此道还是不甚jīng通那么这应该就是无羽自己找到的借用他力量的方式。
确实是非常巧妙可惜持续的时间不太长……
转念之时玄武法相与那些水烟一般由实转虚最终散入虚空。无羽也是缓缓坐地调运气息应该是之前那具法相太耗心神气力之故。
余慈很想再看看她还有什么奇思妙想然而黑蛟真人这边又有了变化。
在吞海瓶的空间中黑蛟真人已经给炼化得神智昏昏刀枪水火不侵的蛟身也多处残损奄奄一息。可这时候余慈发现自己漏了一件事儿那个莫名染身又莫名反输回去的毒素正是在黑蛟身如今开始发挥作用。
那具蛟身还有破损的神魂正在毒素力量的驱动下向着某个“模板”变化势头缓慢却难以扭转。
对此毒素余慈早已亲身体会知道很是麻烦可不要再传染给回来才好。余慈便作用于魔种抽取黑蛟真人的记忆查毒素底细。如今黑蛟真人全无反抗之力那段记忆很简单就给摘了出来。
“血疫龙瘟?”余慈总算知道了毒素的名还有它的来历。
他摸摸下巴啧黑天教真是久违了!
老天爷总是表现出这样的恶趣味在天裂谷、在北荒纠缠这么多回还不够如今他到了南国竟然又沾了来。
即使这隐xìng的麻烦让人不快但还是有让余慈很满意的成果黑蛟真人毕竟是身份不同余慈在灵犀散人那里从妙相那里只得到浑浑沌沌的消息和残缺的片断但从他这边得到的信息要清晰详实太多。
他开始对黑天教、黑天佛母有了一个概略xìng的认识。
在黑蛟真人的记忆中黑天教是一个起源于六蛮山系深处的新兴教派为多神教即信奉多个神祇且有祖先崇拜的痕迹。毕竟山脉中妖类血脉前溯都是了不得的大妖大能列入神话传说的也所在多有这很正常。
但有一位神祇却是关键此即大黑天佛母菩萨。
这位神祇是教中崇拜神祇中唯一一个常有神迹灵验者其并不讳言其与西方佛门的渊源不过其教义实在与佛门大异。
其教义宣称真界、血狱鬼府、域外等等万千虚空世界是由天道屏障分隔分离使种群纯粹繁衍生息其中只以“六道轮回”等少数宝物居中协调往来也是各虚空世界所蕴戾气的宣泄渠道。
但由于数劫之前的连番动乱六道轮回已毁天道功用滞塞无从宣泄最终将酿成大劫。随着大劫到来一切生灵都在劫中大多生灵都难逃一死若要全身便要有专门度劫之术。
教义中没有明指黑天佛母是最高神位但却指出佛母是此一劫前后承启下继往开来的最关键之神祇。
“大黑天”为其名讳;又言道她本是佛门弟子从佛经中领悟度劫法门明过去、现在、未来三际掌控三界六道生灵轮转衍化之法超脱不滞圆满觉悟故曰“佛”。
又说她的神通便是渡劫之宝筏是接引众生的不二之选某种意义便是生长万物造就新生故曰“母”。
又说此神虽是神通广大却发下宏誓大愿未接引众生渡此劫关不全功德誓不成佛故曰“菩萨”。
如此教义神祇在黑蛟真人看来更像一个蛮荒教派实力虽强但教义失之简陋也无新意愚弄那些灵智欠缺的妖魔鬼怪可以在真界的广大地域中实在是没有合适的传播土壤发展前景实不明朗。
近年来虽说也有扩张的意图但仍未越过大雷泽一线。
黑蛟真人既然抱着这等想法其接受招揽更多的还是对其教中所谓的《三际经》感兴趣尤其是那转化天龙血脉的法门也想把六蛮山当成大后方多一条退路。
余慈觉得黑蛟真人的理解当然有其局限他并不知道黑天教早就与东海罗刹教有了接触和默契在此界多个区域设下伏笔野心甚大。但黑蛟真人的认知却是一个“正常”的视角远比之前玄虚不明高来高去的消息来得详备。
此外为了招揽黑蛟真人黑天教赠给他《未来星宿劫经》诀要一部可化髓脱蜕成就天龙之身;有龙景宝珠一颗以为参悟之用;有血疫龙瘟针破强敌之用;手笔不可谓不大却都便宜了余慈。
余慈此时便观看《未来星宿劫经》yù窥其堂奥。
其实他对此经并不陌生从灵犀散人那里已得了一些片断妙相也提及一些只是不见全貌难知妙处如今两相结合感觉又自不同。
不说里面种种不可思议的妙法灵犀、妙相、黑蛟一个以人身转为玄蜂妖身另一个化身天人至于黑蛟则有成就天龙之望是同样的经义不同的法门因人制宜呢还是别的缘故?
皱眉苦思之时天外一声长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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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试图调整到正常时间固定时间大伙儿晚11点后见不到更新就不用等了。
第十二章 海商奇人 南国暗战(上)
鬼厌抬头一只灰鹤从天外云气之中飞下尖喙如血十分醒目但他知道灰鹤并非活物而是某种传讯之灵他以前见过的。 无弹窗 更新快
正想着那灰鹤已经张口吐出人言:“老厌数rì不见你可威风大了!”
段湘!那个专门做见不得光的黑活儿又和鬼厌有些“交情”的家伙。
虽说目前随着余慈分化念头的jīng进鬼厌本来的意识越来越没用了不过那种恶感还是实实在在的如果有机会他一定会把那个时时刻刻都以“老友”自居又时时刻刻都没安好心的东西捏碎掉。
灰鹤在眼前鬼厌却做出一个扭头的动作:段湘没有先知先觉的本事所以他肯定就在附近说不定还看到他如何整治黑蛟真人的。
果不其然灰鹤随即就报出一个方位邀他过去随即平空化烟消失无踪。
这厮是要寻死吗?
换一个时间余慈也好鬼厌也好肯定会“如他所愿”不过最近他在黑蛟真人和无羽这边已耽搁了许久某个“第一信徒”还等着他去救呢。所以余慈根本不愿手搭理冷笑一声径自离开当然肯定不是去灰鹤报出的方位。
飞行中余慈仔细考虑李闪的问题。
他之前不理会也是觉得论剑轩未必会为难那么一个不入流的小辈却没想到中间把事情闹大了李闪二人特别是那个孙婕已被论剑轩视为了解鬼厌的最佳渠道之一指望着从那边找到蛛丝马迹愈发不肯轻易放人。
即便他们想死也不容易可余慈要救的话难度还挺大的。
一边想一边飞方向则是依据他对李闪的感应。如此飞了没半刻钟又一只灰鹤掠下张嘴便叫:“哎呀呀老厌你哪里去?稍等……”
没听说完鬼厌一巴掌将灰鹤拍散继续前行然而这次只清净了十余息时间又一只灰鹤到他眼前:“万留步!这里真有事情计议我马过去……”
不等鬼厌动手灰鹤自己便散掉。
余慈开始有点儿佩服了那厮是个聪明人想必能看出鬼厌的真实心思和杀意但还死皮赖脸地凑过来着实有些胆sè。
他终于让鬼厌停下准备看看那厮究竟是什么意图。
不一会段湘瘦小若童子的身影便出现在他眼前。
那厮是坐着一个古怪的肉翅飞鸟过来飞鸟翼展长达两丈双翅有电光缭绕一扇就是数千尺飞动有风雷之声脸面似枭但猛一看还有点儿人脸轮廓。
如此神骏的脚力着实不凡段湘俊秀的脸却是一副赶多了路口吐白沫的样子临到前来还喘着大气劈头便道:“如今老厌你身价大有不同那边也不会亏待了你还能接引你到圈子里来何乐而不为?”
鬼厌不急着答他而是往天空高处某个方位看了一眼。
大约在二百里外有人在而且不少。观其高度已经到了南国的碧落天域对方将气息藏匿得很好却没有掩饰心神的波动对一位已经能够轻松构造魔国的六yù天魔来说这几乎等于是在耳边摇铃。
不说鬼厌再说段湘便适时露出又惊又佩的表情末了又叹息:“我现在也是为人做事身不由己啊。不像你破关渡劫从此长生久视非是我辈中人……连旗剑天罗都困你不住天下还有人能奈何得了你吗?”
很快他又振奋jīng神笑道:“不过老厌你的兴趣还没‘超脱’吧?这边的主儿可是大户生意也是优差对别人来说还怕有什么过河拆桥的祸事你总不会再担心这个吧?”
他这里又捧又拍引得鬼厌瞅他一眼:“你消息倒也灵通。”
段湘笑得眯起眼睛:“朋友多耳目朵自然渠道多生意多。生财小道见笑见笑!”
他童稚少年的脸面当真与那表情不搭鬼厌倒是早见惯了这个而且段湘看似随意其实万分小心的心态他也了若指掌。
与那rì相比段湘明显紧张了许多这让他语句更夸饰姿态更夸张掌握的分寸则更保守
果然如今确确实实不同了。
位居zhōng yāng的分化念头对此还没什么鬼厌自我意识却是自然显现出某种志得意满的情绪显化在外就是微笑初时还略显矜持待到后来发现没必要这么小气干脆就长笑出声:
“既然如此你哪这么多废话!”
段湘叫了一声好:“老厌你果然豪迈如此我也不矫情了我今rì代人相邀你这位新晋真人帮着做一件事……毁一个人!”
是要毁掉哪个女修的名节吧。
鬼厌半点儿惊奇都欠奉事实他从段湘这儿接的事项历来都是如此有的是亲自动手有的则是代人受过。反正就是在罄竹难书的罪孽中再添一笔罢了。
“谁啊?”
这一刻段湘声音压得细若游丝直接透入他耳中:“华夫人。”
“……哪个华夫人?”
段湘嘿嘿地笑:“老厌你但凡到一地总要排一下神仙册做一回名花谱南国多佳丽可有这般称呼的如何不知是哪位……啊呀!”
突兀地一声惨叫又被截去。段湘的头脸被鬼厌五指紧箍四肢乱舞但鬼厌身高臂长直臂揪着段湘头颅又使了手段段湘根本沾不到他半点儿。脸皮肉骨头则是咯吱作响脑壳内高压更是能煮熟脑浆一时间五官七窍都沁出血来大好头颅眼见就要被捏爆掉。
鬼厌狞笑:“老子看你不顺眼好久了只见你偶尔能扯些闲篇儿弄点儿生意才忍到今rì。可你倒好见一个论剑轩不够还让我去惹海商会……”
段湘眼中尽是恐惧。他向以遁术知名自觉面对任何情况都能逃出生天却不想在如今的鬼厌面前一个回合都走不过去甚至连逃命的念头都没生出来便给擒拿。
他唔唔地叫还想找一个发挥他三寸不烂之舌的机会可是鬼厌终于吝啬了一回。
一声闷响段湘脑袋炸开污血飞溅。
鬼厌随手甩掉残躯随即一声长笑反冲天。
第十二章 海商奇人 南国暗战(中)
段湘死得活该他就是没醒悟一个牙人在扛不起两边重量又暴露了沟通渠道后会是个什么后果。 无弹窗 更新快
如今他身躯毁掉神魂还在在鬼厌的天魔手段之下彻底崩溃前已经吐露出了足够多的消息。这里面有以前渠道的隐秘涉及许多道貌岸然实则男盗女娼的人物一股脑儿地倾倒出去真能让修行界掀起轩然大波。
不过余慈还是更在意眼前之事。
对此事段湘提供的消息其实也不是太多对方也对他隐瞒着消息只拿出几个人有意引偏他的视线也就是那几个在碧落天域旁观的家伙。
段湘并不深究在某种意义他还是谨守干脏活儿的行规不该打听的事就不去打听。
余慈对这点儿信息很不满意他不关心什么花夫人、草夫人却知道那一位和无羽有密切的合作关系清一脉在南国的存续很大程度也要依靠此人。就算是看在朱老先生的份儿也应该关注一下。
除了无羽等人可能受到的影响之外一个有意拿“鬼厌”当挡箭牌的势力多多少少也是个威胁这不以鬼厌参与与否而转移。
飞起数里后方那头载着段湘赶至脸面似枭似人的怪鸟又追了来肉翅扇起风雷之音声势不小。
鬼厌觉得聒噪正要下手怪鸟口中却传出人声:“魔君且住我等有下情容禀!”
此非怪鸟能发人言而是那些人借助某种方式传声。
一般而言至少要到大劫法宗师的层次才可称“君”这基本可以算是最顶级的称呼光有修为不够还要有某种独步天下让人服气的成就如辛乙号辛天君陆沉号东华真君等。
魔门如今能称“君”者大约就是十指之数。对鬼厌这新晋六yù天魔称呼“魔君”明显是“过誉”了。
但听这语句都带了颤音鬼厌便哈哈一笑:“藏头露尾之辈还敢多话讨打!”
那怪鸟陡发尖啸却是被一团碧火罩住变成火鸟一头栽下与之同时鬼厌跨步倏化幽光再现时已经在碧落天域之。
他不是头一次来到南国的碧落天域可总能感觉到这里和北荒那边种种不同之处。北荒那里是修行界最削薄的碧落天域之一时刻都有域外天魔的侵袭之危整体来说缺乏生机有如荒漠。
可南国这里一路来已经见了七八种品相更异的飞鸟奇兽还看见一朵非常有名的浮空花形似云朵其面积广及数里向的一面有金环连缀汲取阳光以为养份。
此花的花蜜名曰“真阳露”jīng炼后价比万金便是天然花蜜也吸引了不少飞鸟奇兽在面驻足点缀碧空生机勃勃完全就是一个完整的生态圈子。
南空碧落多奇物这也是其得天独厚的特点之一。
余慈的目标就悬浮在浮空花的背面那是一艘长有五十尺的飞艇看去倒也低调像是南国常用的载客艇子只是里面人物身份不同。却又一个个心神纷乱惶惧不安这种状态下若余慈真要取他们xìng命当真是动念便可办到。
这些人总算也有点儿自知之明也没有驱船逃离反而是开动机关便见舱板横出舷窗旁移艇盖掀起在隆隆声中一艘平平无奇的飞艇倏地气象大变变成一座两层楼船显出几分jīng致巧思。
便在楼船层已经排出一场宴席虽说多是鲜果茶点案几摆放也有一些凌乱可是能在仓促之间做到这种程度这些人也算有些心计本领。
楼船空鬼厌现出形体尚未说话那些立在案桌边一个个难掩紧张表情的人们便齐刷刷跪了下去拜礼道:
“罪民等见过魔君。”
这场面倒也好玩儿余慈也觉得有意思鬼厌的自然反应则是冷冷一嗤径自落下在唯一的主位坐了看那些人保持着跪拜的姿势转过身来依然叩头称罪。
这里面修为低的也是还丹境界还有两个步虚强者数rì前与他碰面都有一战之力若是联手齐他说不定还要逃命。可如今这些人却是伏低做小大气都不敢喘一口鬼厌又如何不知其中道理?
眼中碧焰流转他又是一声笑拿过案一个水果在手中把玩:“你们自称罪民罪在何处?”
下面这些人略一迟疑便有人打头再叩首道:“是不诚不敬之罪!我等失势无根之人眼界狭小胆气微弱自作聪明有犯魔君虎威罪莫大焉。惟望魔君雅量宽宏暂恕我等罪业。”
鬼厌唔了一声当头这人竟是一个女子其跪伏地见不得面容然而她华服锦履梳低髻绾玉簪耳缀双珠下几样佩饰简单而jīng致又是莺声沥沥婉转悦耳俯身叩头之际露出一段雪颈肌理细腻令人赏心悦目。
而且她也是两个步虚强者中的一位。
鬼厌的眼神便在面打了个转才道:“你是谁?”
“罪女范陵容忝为南海龙心斋掌柜。”
能在这儿挑头的自然不会是一个商铺的坐堂掌柜事实余慈已经从段湘的记忆残余中知道此人的身份。
他嘿然一笑:“哦是范东家……”
有范陵容做先例后面这些人也就依报出自家名号:
“罪民南海古药铺王宏昌。”
“罪民东海一段香堂胡四海。”
“罪民天海宗卢乾。”
看他们依次报出名号根底与段湘记忆中的相对照确实没有错谬。
跪拜的十几号人都是东海、南海小有名气的商行商家虽比不过海商会、随心阁这些庞然大物但一个个也都应该是身家矩万在各自一亩三分地跺跺脚也要发一波海啸的人物如今却齐集于这艘飞艇之藏头露尾算计海商会的顶梁柱还被抓了现行当真荒谬可怪。
鬼厌脸笑容不改:“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见得诸位大东家不用说也是商量生意了。可惜不是要与我做生意而是要把我当生意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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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是2013年了啊去年节cāo掉了满地今年说什么也要捡起来一些我们循序渐进就先从定时定量开始吧。本周任务定时更新不断更。
第十二章 海商奇人 南国暗战(下)
鬼厌此话一出,底下这些人又是伏低颈项,齐道“不敢”。
稍后,最前面那位范陵容,又柔声分辨:“敢教魔君得知,我等与段湘接触,实是贪其简便。此人放言,与魔君多有合作,交情深厚,此事又为魔君所喜,故不需费什么力气。我等将信将疑,却因当前紧拘的形势,也希望少一些投入,姑且信之,却因此冒犯了魔君虎威,此为眼界狭隘之过也,万望魔君宽恕。”
鬼厌哦了一声,没有显出太生气的样子,也没有说宽恕之语,只道:“段湘做事,一向是这般,并不可怪。可你们这些人物,也和他搅和在一起,按那种章程做事,嘿嘿,也无怪乎被海商会打个七零八落……”
其实何止如此?
南国商家,虽说不一定非要行善积德,背地里也能男盗女娼,可怎么也要遮掩一些。若今rì此时的场面被传出,这些什么斋啊、铺啊、啊,其声誉统统都要打落谷底,再起不能。
别的不说,就是论剑轩一方,就足够将他们灭去百八十回!
他殊不客气,却是言中要害,座下众商家,都有讪讪之sè。
余慈任鬼厌戏弄这些人物,自己则在考虑,那华夫人在海商会这些年,运筹帷幄,使海商会一统南海,攻占东海大部,几乎占据南方沿海七成以上的份额,在法器、海中矿、药资源交易上,是当之无愧的霸主。
像龙心斋、古药铺、一段香这些商家,根子都在东海、南海,却又没有随心阁、三希这样的底蕴,自然是第一批被压制、被吞并的对象,若说恐惧海商会势大,联手抵挡、使绊子,也还说得过去,可这两年,华夫人已经渐渐淡出,他们却要联起手来,去坏华夫人名节,这个……着实匪夷所思!
受了他的指示,鬼厌便道:“华夫人……我听说,是位奇女子,颜sè殊丽,颇是可观,道爷倒也挺有兴趣,不过海商会大势已成,莫说我不愿去招惹,就是招惹了,对你们有什么好处?”
稍顿,他声音冷了下去:“给道爷细细说清了,不得有丝毫隐瞒。”
前面范陵容正要开口,却听案上当地一声,颇有古意的青铜酒爵与几案相撞,晃几晃,里面盛满的美酒洒出大半,弄出这场面的鬼厌嘿了一声:
“酒呢?”
这明摆着是要找麻烦,旁边亦有美婢执壶,可真要如此,十有**,要落个不识抬举的下场。
这些个商家东主,无不是挑眉通眼的机敏之人,在下方偷眼对视,最后目光便在最前方背影上相交,很快又都垂下。
前方,范陵容脸容低垂,谁都看不清她是怎么个表情,但接下来,她不发一言,缓缓起身,莲步轻移,到鬼厌桌案边,一旁正手足无措的美婢,也是迷迷糊糊,便将手中酒壶递过去。
范陵容素手执壶,跪坐鬼厌席旁,将酒爵斟满。
鬼厌只看她,不说话。这位龙心斋的女东家,并非是那种灼人眼珠的绝sè,然而容颜jīng致,通体上下,举手投足,都难见瑕疵。此类美sè,令人觉美而不知美在何处,若将她与众多佳丽摆在一起,便可能泯然众人,唯有细细观察品味,才能见出妙处。
如今,鬼厌便发现,此女肌体纯净,如玉中晕彩,可见霞光,所谓“冰肌玉骨”,不外如是。但更有趣的是,此时她倒不像最初时那般伏低做小,眸光清澈,目不斜视,只是专注于酒具,视鬼厌如无物。
真是个有情趣的!
她越是如此,越能逗起鬼厌的兴致,换了以前,他可能立马就擒了过来,不管底下十多双眼睛,剑及屦及,先爽过再说。可如今,他终究是受了限制,只是在女修细滑的手背上轻轻一拍,拿过酒爵,一饮而尽,随即大笑:
“这才有滋有味儿……嗯?你们怎么都哑巴了?”
遭他斥责,众商家东主倒有暗吁一口长气的,自从鬼厌到了船上,固然魔威滔天,不可一世,但与传说中的模样,还有一点儿差距,直至此刻,才对得上号,这倒好办了。
至于正执壶斟酒的范陵容如何,龙心斋如何,其后面的那位又如何,此时此刻,关他们屁事?
范陵容神sè不变,继续为鬼厌斟酒。
后面又有人叩头说话,却是一段香的胡四海,他声线粗厚,如今却是惨淡发颤,论镇定,远比不过范陵容,但两相结合,倒是更显真诚:
“魔君明鉴,那海商会在海上虽是横行霸道,但我们这些小商家,联起手来,惨淡经营,勉力还支撑得住。可近rì那边变本加厉,要在东海上,设海鸥墟,彻底毁去我等立身之本,华夫人便是主持,若不断去这条线,我们这十几个商家,百万人口生计,怕都要给填了海,苦思不得,方出此下策,万望魔君……”
不等他客气说完,鬼厌伸手按着范陵容素手,使她暂住,这一下大约是时间长了些,女子虽还算沉静,双颊却也微晕血sè。
鬼厌却不管这个,只奇道:“海鸥墟?”
他问的是海鸥墟,脑宫深处,余慈的念头同时还在思虑另一件事:“鬼厌辱范陵容,其余人等却如释重负,这种联手,不要也罢。一则治,异则乱,乱则机事不密,‘机事不密则害成’,自古皆然……嘿,这些人也想对付华夫人,对抗海商会,岂不可笑?”
然而,事情还要再深想一层:他知道此事难成,这些在商海沉浮多年的人jīng们,又怎会不知道?置身家xìng命于不顾,去做一件没有任何成功可能的蠢事,既然不是蠢到了家,那么定然是别有因由。
从段湘处得来的记忆,也证明了此事——这些商家背后,另有黑手。
而且是一个能够和海商会产生极大利益冲突,且又具备一定实力的势力。段湘就想到了几个可能,都是南国有名的大商家:随心阁、三希、大通行……
诸如此类。
余慈一时也判断不出,只听那些商家,除了范陵容再不发一言外,由胡四海为主,其他人补充,将海鸥墟之事细细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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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魔种有别 野心无边(上)
那海鸥墟着实是海商会,更准确地说,是华夫人一个了不起的构想。
其设计出自于数年前,东海之上,发现的一处上古大城废址,其占地约在千里左右,在修行界也不算什么,但细察之,实是以独特的虚空神通,切割城池,将其分为里外上下数十个各自**,又彼此贯通的广大空间,合起来的话,比表面的占地面积要多出几十上百倍。
尤其让令啧啧称奇的是,在核心地带,留下了大量炼器、制符、炼丹的火眼、熔炉、工具等,似乎是上古时代,哪个大势力的工匠作坊,虽然时势移易,那个时代的东西未必再适合当代,但怎么说也是个大发现。
在废址发现后不久,海商会便挟巨大财力,疏通关节,使附近几个宗门罢手,将此地竞标买下,最初人们都以为,这是要发掘其中的珍宝,或是上古炼器手法的jīng义,再增其法器炼制的优势。
可过了没两年,海鸥墟的规划,便在几个特殊渠道传播开来,至此,那些被海商会压得喘不过气来的商家,才悲哀地发现,他们完全没跟上华夫人的思路。
那古城废墟,位置立得极妙,恰是在天瀑之西、蜃楼之东,南cháo之北。
何为天瀑?
真界极东之地,磁力如cháo,卷动海水,化为连接天地的大瀑布,围绕“东天柱”,滔滔不息,故曰“天瀑”。由于在天地之极,那处灵宝无数,也是步虚境界及以上的修士们修行、磨练的胜地。
何为蜃楼?
亦即东海第一流的洞天福地,海蜃楼是也。其立于碧落天域,孕育无数天外奇珍,又是修行胜地,为论剑轩、罗刹教、飞魂城、半山岛共争之所,每年都为入此地的名额,争得头破血流,万千散修yù入此楼一rì而不可得。
何为南cháo?
洋流发于南海,入东海而回流,横十万里,长亿万里,上有浮岛数百,星罗棋布,南海十三天妖海君,有九位长居于此,是南海香料、药材、妖丹魔骨等最大的产出之地。
将海鸥墟立在此处,但凡东海、南海之海货资源,此界法器灵宝,甚至是血狱鬼府之异珍,咸集于此,兼以此墟为中转之所,四通八达,南来北往,东去西归,有极大可能,一举成为此界最繁华、最兴盛、最权威之墟市。
若只如此,海鸥墟的杀伤力还没有这么恐怖,关键是作为海商会的自留地,在海鸥墟周边,从数劫之前,一直到近些年月,海商会已经设下墟、市、集、场等各类交易场所无数。
尤其是华夫人入主以后,在布局之时,就非常注重这附近区域的墟集,其中多有在座商家手中购得者,那时候全天下也没有几个人看明白,可海鸥墟一成,原本零零散散的墟、市、集、场,转眼成就了由外而内,逐步拔高,层级清晰的完整体系。
说得极端点儿,就是一个飞都飞不起来的通神修士,从东南沿海扬帆出海,也有极大的可能,以各处墟集为跳板,进入到大海深处,获得梦中才能拥有的机缘。他们的一生都可以在这一片墟集群落中度过,只要有手有脚,有胆有识,几无资源困乏之厄。
余慈也不由为之感叹,若这海鸥墟真能运转起来,那就是一片遍地是机缘的福地,自然,相应的也有风险挑战。
再看胡四海等人,实是大有不尽不实之处。
不管是余慈还是鬼厌,都不jīng商事,但基本的道理总还明白,海商会虽是要建成一个空前绝后的完整交易体系,但正因其庞大,里面多的是机会,这不只是对天底下的修士,对这些商家也是一样。
海商会胃口再大,也不可能一点儿渣子都不漏出来,这也不是经商之道,若胡四海等人真是只为生计所迫,那么只要他们甘做外围、做低端,只需拿出敬奉鬼厌的五成态度,找上门去,海商会还能把他们踢出来?
说到底,还是要落脚到之前的判断上。
海商会如此手段,南国几大商家,乐见其成的只怕没有吧……
鬼厌唔了一声,忽地发现他还按着范陵容执壶的素手,而且那里感觉还真不错。他便轻抚两下,愈发觉得细腻柔嫩,极是可人。
范陵容眸光垂落,不见动静,鬼厌也不恼,把弄得更是开心,口中则懒洋洋地点出另一个要害:“按你们的说法,大势已成,除非把海商会灭掉,不然海鸥墟又岂会因为一个华夫人的存亡而中断?”
这回轮到古药铺的王宏昌讲话,此人看起来若一清瘦老叟,说话若断若续:“魔君有所不知,那华夫人长袖善舞,传闻与罗刹教主交好;与飞魂城夏夫人并称于世,也有交情;更与那南海十三天妖海君中的几位,结下善缘,至于半山岛、论剑轩等处,也有她的朋友……”
他说话实在太慢,鬼厌有些不耐,还好胡四海察颜观sè,抢在头里道:“魔君明鉴,海商会中,怕是只她一人,才能使这些平rì里白刃相向的势力,坐在一起商谈。尤其是南海十三天妖海君等异类,谁也不知,华夫人是用什么法子,让他们答应与我族互通有无的。”
“如此说来,华夫人确是不可替代?”
“无人能替!”
“真是奇女子啊……却不知比沈东主如何?”
鬼厌终于不再按着沈陵容手背,又是哈哈一笑,将酒爵中美酒饮尽,随手扔出,砸在刚说完话的胡四海身前。
青铜酒爵与厚厚的地毯碰撞,发出一声闷响,声音不大,但十几个商家,都是身子一颤,统统噤声,只听鬼厌处断。
鬼厌yīn森森地开口:“你们这些弯弯绕绕,我听得烦心,更没兴趣。段湘是死了,不过你们之前做的事,各自心里有数,如今该做什么,只看你们这里……”
他敲敲脑壳,忽地摆袖,平地便起一阵yīn风,座下十几个商家,齐齐打个了寒颤,似是受了凉,脑子便有些发昏发沉。
他们先是茫然,随即面如土sè。一个两个如此,也还罢了,哪有十多个都是一般无二的?
不用说,定是遭了鬼厌毒手。这魔头将他们的隐密逼问清楚,随即翻脸不认人,这,这实在是不合规矩啊!
哗拉拉一波乱响,震得王宏昌、胡四海等人儿肝儿颤,勉强抬头,却见鬼厌前面案几上,水果茶点尽被扫落,清了个干净,旁边沈陵容则被打横抱起,放在案上。
女修双目空茫,神思缈缈,不知何往。
如此这般,傻子都知道会发生什么,当鬼厌不见喜怒的眸光照下,王、胡等人吭都不敢吭一声,转眼都撞出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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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魔种有别 野心无边(中)
世上有一种人,**异于常人,或不能人道,或兴致寥寥,非要看着别人欢好,才有快感,简而言之,就是变态。/\/\./\/\
不说这种人如何,余慈是变态吗?当然不是,至少在这个方面肯定不是。
既然如此,实质上只能做旁观者的余慈,也没兴致让鬼厌和范陵容的这出戏码发展下去,不管后者是不是美人儿,乐不乐意,都是如此。做出如此姿态,有顺着鬼厌xìng子来的缘故,但更重要的还是准备使出六yù天魔的手段,借机刺探隐秘,遮掩身份两不误。
在此之前,鬼厌倒是将目光从门口收回,刚刚出去的一批人中,天海宗卢乾的目光有些古怪,这样,从段湘处得来的一个消息,倒是九成当真。
鬼厌做这种事情,实在是太熟了,仅凭本能,就能拿出许多花样儿来。将范陵容搁在案上,他顺手一勾,便撩开女修华服领口,露出些许雪腻肌肤。由于区域有限,还不见丘壑,却有如麝冷香,扑鼻而来。
“啧,好香!”
鬼厌这话,倒是比常用的语境正经些。这一缕香,非是香料,又不似天然体香,当是常以此香沐浴,浸入肌理之故。余慈则是由此想到无名香经上一段记载,心念一动,鬼厌便将指头按在那片雪肌之上,轻揉慢拢:
“我听说,范东主与郭少主伉俪情深……”
话说半截,范陵容一直空茫无依的眼睛似是被什么刺痛了,眼帘闭合,眼角却已有水光。
这就是余慈从段湘那里得来的消息,也算是一个公开的秘密吧,范陵容这位龙心的东主,其实也就是天海宗少主郭湛的元配正妻。龙心与天海宗正是利用这一门姻亲,联手主持南海东北大片生意,原是做得风生水起,却因海商会强势介入,遭受重创。
刚刚拜倒在鬼厌脚下的卢乾,乃是天海宗内,地位仅在宗主郭紫阳之下的“大真殿”殿主,范陵容还要叫他一声“二叔”,可这一层关系,如今看来,也不甚牢靠。
“哎呀呀,何至于此!”鬼厌大笑,那正作恶的手上移,捏着范陵容尖巧下颔,“果然是水做的女子……随势化形,能屈能伸。”
前面几句话,声震屋宇,内外皆闻,可后面八字,却细若游丝,既而俯下身子,二人鼻尖几要相触,这般低笑道:“你若真与他琴瑟和谐,何必常年用海麝香洗浴,固然冷香袭人,情致别生,却是绝了孕事,还要对你那相公造成伤损?”
范陵容刚刚闭上的美眸倏然睁开,长长的睫毛甚至轻触鬼厌的侧脸,便在这吐息可闻的距离上,这位龙心阁的东主撇去一切可怜模样,正sè道:
“魔君明鉴万里,陵容不敢相欺,但请起身相告。”
“那就起来吧。”
鬼厌当真是好说话,不但允了,还很是体贴地为她掩上领口,遮去chūn光。
范陵容垂下眼帘,缓缓撑起半边身子。她虽是处在尴尬的境地中,可举手投足间,依旧优雅好看,便如chūn睡方起的贵妇人,自有风情万种。
可在她心底,却不像举止表现得那么从容。
主宰她生死的鬼厌,此时眼中碧火闪烁,却是稳坐不动,他越是如此,范陵容心头越是没有着落,她只觉得,当前鬼厌与传说形似而神非,缥缈不可测,之前思量的种种应对之法,都有些偏离了。
按住心中不安,她稍整衣裳,正容拜下,跪地后言道:“秘不传六耳,请魔君屏退左右。”
鬼厌闻言,目光移到一侧美婢脸上。
王、胡等人退出之后,厅中仍留有美婢服侍,鬼厌身边一个,厅中还有三人。这些美婢,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甚知进退,也都聪颖。如此语境之下,范陵容所说的“屏退”,可绝不是什么好词儿。
那与“灭口”也没什么差别了。
尤其当鬼厌视线抵至,幽火森森,一侧婢女不自觉双膝发软,软倒在地上,想叩头求饶,却见鬼厌似笑非笑,不知何意。
她一个迷惑,莫名就是神智骤昏,迷迷糊糊就站起身子,从愕然的范陵容身畔走过,然后,露天厅中,便响起衣衫摩擦并靡靡之音。
范陵容终于忍不住回头,只见刚刚受了鬼厌手段的美婢,正与厅中一个站得稍远的同伴贴在一起,两人都是红cháo上脸,衣衫半解,雪肌并作一起,摩挲不休,此外另两个美婢也慢慢上前去,不一刻便挤做一团,轻喘低吟,不可名状。
这对天下男子都是火油一般的的场景,看在范陵容眼中,却有yīn寒之气直贯入脑,更真切地了解到,眼前魔君之神鬼莫测。
她不敢再看,回过脸来,再次深深拜下:“陵容斗胆,请魔君屈就龙心太上之长。”
不等鬼厌再发话,范陵容便又续道:“世人皆知,南国之乱,在所难免。坊间传言,东华宫曾购置破迷丹jīng,为东华真君转生做准备,哪知被半途出事,破迷丹jīng被抢走,也泄了事机。便在今rì稍早传出消息,前段时间死在东华山下的分影真人,乃是剑仙李伯才的表亲,论剑轩发难只在早晚;更有传言魔门大举南下,要趁火打劫……南国之乱,乱在当下,然而惟有乱象横生,方是举大业之时!”
女修重重叩下头去:“龙心已伤元气,在当下南国,本没有一拼之力,但如今却是搭上一条暗线,此时若再有魔君入主,本定然会提升一个层次,在其间地位亦有不同。若能借势借力,陵容有九成把握,可使魔君在南国打下一份基业,称雄一方……”
她话到此处,却是滞住,因为鬼厌再次伸手,捏住了她的下颔,强迫她抬起头来。
四目对视,范陵容固然看到鬼厌眼中幽幽碧光,对面又何尝没看到,女子眼底,那一片充斥着野心的连绵火海?
只是,最核心处的余慈,所思所想,与范陵容勾画的前景全然无干,他在想:
这女人,起码能充做一个jīng进魔种吧。
第十三章 魔种有别 野心无边(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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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陵容被鬼厌勾着下颔,头颈尽力仰起,鬼厌眸中碧火,似能烧到她心底最深处,洞彻她一切秘密,可她却无法看清鬼厌哪怕最微小的一点儿心思。.
之前她已经做了试探,只说暗线,却不说暗线为何物,只看鬼厌反应,再照方抓药,加以应对。
若鬼厌如传言一般,只愿在yù海沉浮,便以美sè诱之,这是最简单的情况;
若鬼厌除贪花好sè之外,还贪心的话,则以利益相加,由龙心全力供奉,此人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在俗务中蹉跎岁月,终究还需要她这等人来打理,所谓“太上之长”的虚高之位,就是专门为其而设的;
但若鬼厌别有用心,她则要引鬼厌到那条线上去,由背后那个巨大的势力去伤脑筋,到于龙心的基业,不过是她的跳板,借此跳到那条“大船”上去。
可在心意莫测的鬼厌面前,拿捏不住,一切都是枉然。
鬼厌手中有力量传导过来,转眼蔓延全身,便如她rìrì沐浴海麝香时的感觉,水滑香冷,似寒非寒,令肌肤为之栗然,且烟香薰人,几要醉入其中。
这一刻,她胸口发紧,呼吸都不由人,昏昏之中,身子都要软化成泥。
她心神恍惚片刻,忽地醒觉,却见自己不自觉前倾身子,几乎要伏在鬼厌膝头,倒似是忍耐不住,婉转求欢一般。此时鬼厌捏着她下颔的手指,倒变成了支撑,让她没有真正软倒。
范陵容不是青涩的雏儿,对自家身体变化,很是清楚,她不免就奇怪,这鬼厌,难道真是一头扎进yù海中,不愿冒头的那种?美sè当前,却如俎上鱼肉,随时都能吃到嘴里,相比之下,那掌握住龙心命脉,供养修行的大利之事,才应该是最紧要之事才对!
可若如此,倒是大善;且若如此,她……
平rì里所经历的一些深闺秘事如流云细雨,漫然而过,恰在此时,鬼厌那从没有移过位置的手指上,放出了如电流般的冲击力量。她朱唇半张,“啊”地一声叫起来,脸上透出红彩,如rì落云霞,层层交叠,灼灼如火。
鬼厌哈哈一笑,突然收了手,她也就支撑不住,软伏在鬼厌膝头,低低喘息,最顶尖织女巧匠所制的十六幅水云裙间,已然悄然浸湿了小片。
范陵容轻喘不止,同时头上发髻微沉,那是鬼厌伸手轻抚之故,随其动作,发髻间玉簪、步摇等饰物纷纷掉落,青丝如瀑,滑下肩头,有些拂在脸上,与鬼厌膝、胯间的yīn影混在一起,女子俏脸便藏在此间,火烧般的感觉未褪,但这其中,却有一点儿意识,始终未曾泯灭:
“这鬼厌真是个祸害人的魔王!只是他这般急sè,要谈及正事,还不知要多久。外间那些人也不是傻子呆瓜,有两三个想出yīn招的,怕是坏我大计,还要想个法子,引鬼厌加以限制才好……”
殊不知,她计较之时,鬼厌脑宫中,余慈也下了最终的论断:
真的是jīng进魔种。
按照余慈所接触的魔宗法门讲述,根据魔功修为,以及栽种对象的不同,魔种可分为四类,即六yù、jīng进、超拔及自在。
其中六yù魔种是凡夫俗子都能结成的,起于七情六yù之本能,便如浊水,一定阶段还可浇灌修为,但到了鬼厌这个层次,嫌脏都来不及。
jīng进魔种要进一步,乃是种魔对象以大恒心、大毅力,克服六yù本能,荡涤污浊而成,便如清泉甘霖,滋心养神,只不过还受到情思、恩怨、野心等执念所困,“水”便是“水”,锢于此xìng,未能质变,像是无羽,便属此类。
而此刻软伏在他膝头的范陵容,亦是如此。在特殊法门观照下,此女六yù沸腾,浊流翻滚,主宰肉身,已是不克自制,然而在浊流之上,却凝有一层晶莹冰雪,使灵智不失,思虑他事,正是身在此,而意在彼。
此时种下魔种,所供之力,比“浊水”可强出太多。
六yù、jīng进两类魔种,还是凡俗所成,超拔魔种则不同。
其根源于超拔之心力,其质xìng已经是超出“水”的本身,如出水莲花,“出污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无论是七情六yù等低端本能,还是情义恩怨等高端执念,与它都不是一个层次,自然也就无法沾染于它。
如此才可谓是“先天之xìng”,也即当年叶途所言“同心圆”中,最核心先天元神的一点jīng华,是修士超凡入圣的“真种子”。若能在此类人身上种下魔种,抽取力量,才是真正的大补灵药,当有全面突破之望。
只是这类魔种,得之甚难,就是种在寻常长生真人身上,也难收获。
概因“真种”常掩于尘迷之中。七情六yù、情思执念,贯穿于修行之全过程,纵有什么勘破七情关之说,但那也是瞬间福至心灵,“真种”发芽,直指长生。待长生之后,尘俗相扰,天心相斥,七情复来,六yù滋生,执念又起,也是常有的事,那也正给了内外魔头机会,亦即魔劫起源之一。
之前的黑蛟真人,就是很典型的例子。若非他自己不争气,被恐惧所迷,那“乱yùjīng”的手段再厉害,又怎么可能让余慈轻易栽下魔种,最终一举成擒?
至于最高层次的自在魔种,无需多言,也言之不明,对天魔一脉来说,那是真正的九转金丹,得之立成他化自在天子魔王,永劫难坏,如今余慈完全不做考虑。
如今这范陵容,在心中盘算计较,要借鬼厌之力,却不成想,她越是清醒,给鬼厌提供的“清泉甘露”越多。在余慈的特殊观照下,其心中“冰雪”之上,已凝成一颗外形若珍珠,sè泽光润,几乎透明的jīng进魔种。
余慈心神加于其上,范陵容一切心思、情绪,都难逃捕捉,便是那什么“暗线”,也给翻了出来,其结果倒挺有意思。他现在只需要做一个选择:
这jīng进魔种,是留着呢?还是一口吞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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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长短先后 远近高下(上)
魔种的植栽收取,走的是以假代真的路子,即谓“偷梁换柱”,“鸠占鹊巢”是也。<.xiaoshuoyd.>
魔种即为“假”,当其植入生灵神魂,使之成为“天魔眷属”之后,即开始了以“假种子”取代“真种子”的过程,里面又细分为两套手段。
一是走长线,植入魔种之后,便以特殊法门,不断培育,使“天魔眷属”的修为不断jīng进,生就超拔之力,双方的联系也愈发紧密,彼此你来我往,各有收益,到最后才顺势取而代之。
这种方式,魔种质量的提升几无止境,理论上,便是最污浊的六yù魔种,也能培育到自在魔种的至高境界,只是那样,就不知是几千几万年的功夫了。而且有时候处理失当,使魔种层次跌落反复,也是屡见不鲜。
二是见急效。一旦植入,与其jīng气神勾连,生就魔种,不管品相阶段,便强行取代“真种子”,将所得一口吞下。这种方式未免粗暴,将会对“天魔眷属”造成永久伤害,使之毕生难有寸进。而且暴力的结果,若已经是超拔层次也还罢了,若只是jīng进,甚或是六yù阶段,强行置换,还会使真种蒙昧,层次受限,不可能获得超阶的力量。
但毕竟是吞了“真种”,短期收益相当可观,若有较大的“天魔眷属”基数,完全可以用这种方法,迅速获得提升,而且吞掉“真种”之后,置换过去的魔种,依然可以代替元神,使之神魂运转无碍,并不断供给养份过来,且因魔种xìng质之故,层次、质量相当稳定。
当然,像是jīng进魔种的层次,对如今的余慈来说,有温养滋润之能,但用起来是个水磨功夫,便是成千上万的堆在一起,也难成质变,很难借之突破。
总体来说,两种手段各有利弊。但余慈选择“留下”还是“吞掉”,是另有考虑。
前者以人心为海,魔种为舟,顺逆成事,算是王道正统,但越是如此,越需要jīng妙的心法cāo控,更需要极强的心力把持,不然一个不慎,海啸舟翻,还要受到反噬之苦。
余慈一来没那么些心力,二来也没有心法——幽冥九藏秘术乃是攻伐之法,其内天魔三变虽有栽植魔种之术,却是见急效的暴力法门;另一部《无量虚空神照法典》倒是专讲这类法门,可修炼起来耗时耗力,尤其是还要敬奉魔主……
他躲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送上门去?
从技术层面上,这条路就断得差不多了,此外只能指望天魔眷属本身,观资质心xìng,若能自我突破,顺风行船,也是美事。可是范陵容此人,野心极大,却不在修行上,恐怕她本人也少有长生之想,这个可能,有等于无。
相比之下,“吞掉”造成的损失,“不过”就是毁去范陵容的长生之途,好处倒是甚多……
思至此处,他已有决断。
此时,软伏在鬼厌膝头的范陵容,也想说话。如今她心思明白,喘息却还未定,身上受那鬼厌害人的手段,虽是最强烈的一波冲击过去,但余韵久长,以至于她当下还有些轻眩恍惚,整个人便似浮在弱水之上,只要动动手指,就要失去平衡,永沦在此,那时还不知会露出什么丑态。
她觉得,此时鬼厌玩弄的,或就是她仅存的一线矜持吧,若能在这上面做做文章……她微咬银牙,握着鬼厌袍角的手,攥得更紧了些,在低喘中轻声道:“魔君恣意行事,却不顾奴家身边环伺豺狼,此间事若传出去,我那龙心……”
似是察觉其中怨尤,至此她已说不下去,只将瑧首抬起,被鬼厌拂落的如瀑青丝,半遮秀颜,眸光若即若离,不敢与鬼厌直视,似恐惧又似乞怜。
然后,她看到眼前那可畏可怖的魔头咧嘴而笑:“知道了……如今把龙心抬得越高,此后越能卖出个好价钱。是吧?”
眼看一步过去,登入室,可在落脚后却发现,底下乃是万丈深渊。范陵容情绪激变,不外如是。刹那间,她通体僵硬,与之相对,她肩颈忽地环上一只柔若无骨的雪白裸臂。
且何止肩颈,腰身、手臂,都被人搂住,且即时发力,把她向后拖,硬生生拖离了鬼厌膝头。
鬼厌就那么咧嘴笑着,看她被后面衣衫行将褪尽的美婢拖走,直视那碧火燃烧的双眼,范陵容空有步虚修为,却是心头战栗,半丝力气都使不出来。
那四个美婢也不说话,只是剧烈地喘息,在似乎要燃烧起来的吞吐热浪中,几个纤纤弱质,变成了只凭本能行事的兽类,手法粗暴,她身上锦绣华服虽是交领形制,却也从领口处硬扯向肩外,内里亵衣的系带都给扯断,露出jīng致的锁骨和大片雪白胸肌。
这时,范陵容倏地感觉到了,碧落天域应有的寒意,她尖叫:“魔君!”
尖锐的音波足以贯穿整个楼船。
鬼厌抚掌大笑:“很好!”
赞声中,他站起身,披散的头发像是魔王的披风,yīn影充斥了整个厅。这一瞬间,范陵容恍惚看到,有一只似若无形的手,就那么探入她的前额,在脑宫中发力一搅!
女子又一声嘶喊,伴着嘶拉裂帛声,雪白肌体乍一显露,便被香汗淋漓嫩滑身子挤住。明明是火热的**,她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想思考,想找出脱身的办法,可这时候,晕眩和恍惚无可抑制地侵袭而至。
她张口想再呼喊什么,可话到嘴边,整个身子就像是再一次过电,翻腾飞卷的六yù浊流,化为焚尽灵智的火焰,遍烧全身,不留一点儿清明之地。
鬼厌啧了一声,有些依依不舍地看了那交缠在一处的几具肉身,身形倏化虚无,就那么从楼船中飞离,内外无一人能发现他的踪迹。
最终,余慈选择了“吞掉”魔种,现在,他要找地方去消化。
由什么消化,也需要好好计较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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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周任务算是顺利结束,请期待下周,也望大伙儿捧捧票场。
第十四章 长短先后 远近高下(中)
王宏昌、胡四海等人从厅出来后,很自觉都到了下层去,在那里找了一处议事之地,但开始一段时间,却都是愁眉不展,气氛十分沉闷。
若定要在人们中间找一个脸sè最难看的,则非卢乾莫属,不说别的,只是偷眼打量过来的几道目光,就让他有掀桌杀人的冲动。
天海宗不算什么大宗,在中型宗门里,也不是特别强力的一类,卢乾作为宗内二号人物,也才步虚上阶的修为,绝大部分时间,都只靠着宗主郭紫阳的真人修为撑场面。
宗门内有一位长生真人,在千门万户的南国来说,确实有超拔同侪的本钱,可天海宗底蕴不足,郭紫阳进入真人境界,也只是一个特例,且由于根基不稳,早结隐患。这一位宗主算是眼光比较高远的那种,早知不对,便将天海宗的大部分力量放在了经营上。
郭紫阳先是寻到一位八杆子打不着的族弟,其人在随心阁为掌柜之职,也算有些人脉,便刻意交结,借此人之力,与随心阁打通了关系,赚了宗门经营的第一桶金。
可二十多年前,那一位“族弟”被打发了去北荒坐,且是成绩不佳,最终黯然回返,郁郁而终,受其影响,随心阁对这一条线都有了意见,渐渐生疏了,使得天海宗骤失强援,没办法,只能另开渠道。
与龙心联姻就是近年来的最大手笔。
郭紫阳如何不知,范陵容野心甚大,非是佳妇,但其在南海、东海交界处,生意做得极好,与天海宗的产业可为互补,且那段时间,龙心依仗的一个长生真人级别的靠山还出了岔子,正是寻找外援的时候,两下一拍即合,也确实过了一段蜜月时光,可这一切,都在海商会大山压顶的手段之下,灰飞烟灭。
正惶惑之时,已经近乎荒废的那一条线上,却是主动传来了消息,恢复了通联,但其实质,还是要天海宗为其前躯,当枪头子使唤,近两个月的时间,在那边的鼓动、利诱之下,一个囊括东海、南海二十余个中小商家的联盟便迅速成形。
这里面有多少人是因为“随心阁”的号召而加入的呢?
其实如果这些商家真的能够戮力同心,未必就不能在海商会的yīn影中,重趟出一条路来,可是后面势力拿出的手段,却是注定了这只是一个毫无任何可行xìng的臆想。
便如眼前,羊肉没吃到,反惹一身sāo,就是他自己行事,也未必会落得这般下场。
联盟,嘿嘿,联盟!
卢乾是负责天海宗产业经营的第一人,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他甚至比郭紫阳都要明白,但他嘴巴更严,他知道,事情远远不像人们自以为是的那般简单。
因为一个偶然的机会,他借助当年在随心阁经营的一条人脉,得知了其内部的一些变故——再怎么高端的人脉,能将这种信息传出来,就说明那个庞然大物的内部矛盾,已经深重到一个极其可怕的程度了。
一念至此,他突地一怔。原本他是想把这些个消息死死压在心底,做梦都不再翻起来的,可怎么突然莫名其妙地想了这么多?
他心头莫名有些不安,摇了摇头,正准备仔细将身心调理一番,楼船上层,忽传出范陵容的尖叫:
“魔君!”
这边都是一愣的空当儿,那边又有尖叫传下,然后,所有人看过来的眼神,比先前要更坦白了许多。
卢乾再怎么心机深沉,也觉得气闷,他终于下定决心,不在这里掩耳盗铃,故做从容,他哼了一声,起身往门外去。若有选择,他真想立刻远离这条楼船,就算背后被人嘲笑,不去多想就成。
可惜,在鬼厌没有发话之前,没人敢这么做。
大约是心理的问题,自从一人独处之后,时间就过得特别快,而且从那几声尖叫后,楼船上面也没有别的声息传来,卢乾甚至还强迫自己行功一遍,等他再次睁眼的时候,却是仆役来叫门。
“仙长,范东主刚刚离船了。”
卢乾一惊,从云床上起身,开门便对那仆役喝道:“可曾留下话语?”
仆役瞠目结舌,不知如何回答。
卢乾也知道自己问得岔了,暗吸口气,让仆役退下,自己稍稍定神,缓步往刚才各商家的议事之地踱去。可才走了没几步路,楼船轻震,船舷外一道彩光飞遁,转眼不见。
那是一个路姓商家自有的“五jīng飞轮”,必是也远走了。那人能有这胆子,十有**,鬼厌早已经离船了,且还要走到范陵容前面。
卢乾再也按捺不住,几步便冲到下层议事处,可这里一个人也没有,他拍了拍额头,从舷窗外直接飞到上层。果然,在最初迎候鬼厌的厅中,那些同行大都在此,此时却是议论纷纷。
只一进来。他便看到厅zhōng yāng,横竖倒卧的几具雪白肉身,细看却都是死了。
他奇道:“鬼厌动的手?”
旁边恰是胡四海,闻言回头看他一眼,其中含义颇深:“不,是范东主……当着大伙儿的面儿下手。。”
卢乾哑然。
在他们这些商家眼中,几个美婢,也不是什么特别值钱的货sè,死了就是死了,但由范陵容动手,却不由让人多想一层。
看厅中一片狼籍,多数人能猜出一个男xìng“喜闻乐见”的答案,却为卢乾所不屑,他更愿意相信,这是范陵容与鬼厌私相授受,为防消息走露,来一个杀人灭口。
只是怎么会用这种拙劣的办法?
胡四海却在事后看到范陵容一面,低声道:“鬼厌魔功可怕,范东主jīng气亏损甚巨,心神亦不稳定,唉,真怕她会做出什么傻事!”
卢乾眉头一皱,有些不以为然,随即又想起一事:“路东主怎么走得那么急?”
“嘿嘿,大约是表功去了吧。”胡四海嘴里干笑,脸上却殊无笑意。
卢乾闻之sè变:“怎么就让他走了?”
所谓“表功”,不外乎就是向随心阁那边通风报信,可他们这些人滞留船上,除了畏惧鬼厌魔威之外,也有不愿忌惮消息走露,想商量出对策的想法,不然流传出去,正满天下追索鬼厌的论剑轩,还不立刻定他们一个“天魔眷属”的名头,随时拔剑问斩?
胡四海哼了一声:“正主儿都走了,老路的身份摆在那儿,谁能拦他?”
“我知道他是暗线,可是……”
说了半截,卢遁顿足长叹,终于明白,就算jīng明强干如胡四海,在此连番受挫之下,也有了破罐子破摔的想法,当然,这家伙更不明白一件事:
随心阁的渠道,未必就代表随心阁。
某些人,是撑不起事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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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长短先后 远近高下(下)
随心阁?
已在数千里开外的余慈摇了摇头,若只是这样的话,这边他就没什么兴趣了!
他在楼船上,在这些商家东主脑宫内,都种了一点儿魔识,再以“乱yùjīng”的法门略加cāo.弄,便使这些人杂念丛生,不自觉意识流动,放出许多隐秘。综合起来看,这些人后面的势力,自然再瞒不过他。
不过,千头万绪,总要分一个轻重缓急,对余慈来讲,随心阁、海商会之间矛盾,以及围绕海鸥墟的种种变故,纯粹就是麻烦,知道了缘由,以便于趋利避害就好。
其实,若不是从范陵容那边得知,此事涉及一位久未见面的熟人,让他有些感慨,他直接就远走第十四章 长短先后 远近高下(下)高飞了,谅随心阁也抓不住他的手尾。
目前,他最重要的事情,还是脱身——从道意玉蝉里脱身,而非沉迷在鬼厌这虚假的外壳之下。
这样,那一颗置换出来的“真种子”由什么消化,也就有了答案。
置换出来的真种子,不算仙丹,却也不无小补,目前有几个去处。
一是本体;二是分化出的念头;三是鬼厌;第四个就是封在鬼厌魔身之中,正受炼化的黑蛟残躯。
分化的念头乃是目前鬼厌成就真人的核心要害,就长远来说,重要xìng远超过鬼厌本身,至于黑蛟残躯,则事关血疫龙瘟的变化,乃至《未来星宿劫经》的妙诣,里面也很有些计较。
余慈估计,若是由后面三个吸收那真种子,都能即刻见效,变化的幅度还要依序递增,倒是本体,虽是第一个要紧处,却很有些尴尬。
因为目前他根本就拿不出一个有效的法子,打通与本体的联系渠道。
厚厚的三方元气所结外壳,连本体分化的念头都给阻绝在外,也就是几个“信众”,能通第十四章 长短先后 远近高下(下)过承启天迂回触及。
可他手中的真种子,是强行置换所得,与正统的“你来我往”的方式截然不同,没有通往承启天的渠道,也就无法为本体所用。
余慈倒是早想到此节,他置换出范陵容的真种,一是想完全掌控此女,二是想获得一份即刻的高额产出,而当魔种将真种取而代之后,后续供养就能为本体所用了,何乐而不为?
想想也是滑稽,那些天魔眷属都能与他的本体产生或多或少的联系,他自己反倒无路可进,此间差异,细思来还是神主法门之故。利用这一法门,给自己解套,思路应是正确的,却总是迂回个圈子,让人无奈。
他总不能自己信自己去!
想至此处,他哈哈一笑,可紧接着,笑音嘎然而止,因为在此刻,有一道灵光,如神龙乍现,见首不见尾,隐入迷云之中,缥缈不知所在。
他分化的念头,也算是真人境界,在这个层面上,这等照亮脑宫的灵光,何等宝贵,如何能丢掉?转眼寻脉而上,经一番捕捉,终于抓着一鳞半爪。
那是一个说不出含义的纹路片断,他可以确认,这是他芜杂记忆中,一个极关键的点。
只是如今这一颗分化的念头,与本体分离,大多事情虽然都有印象,却只能是浮光掠影,记不得详实之处,寻找起细节,分外困难。
余慈知道急不得,也能沉得住气,一时想不通透,他便直飞碧落高处,坐在一团浮空花上,自有森然寒意,驱逐那些天域生灵,得了清净,便澄清心神,细细回溯过往。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rì度月移,余慈转眼在此处坐了一rì时光,眼见着记忆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接近,他心神却一震,眼前情景尽都摇晃。
他皱皱眉头,由于心神足够清净,倒没有被打断,先留了份儿心念在此,算是标识,这才移去心神。
却是范陵容终于到了。
范陵容自从离了楼船,乘自己座驾,连飞了一rì夜,已经来到了海龙城与天马城之间一处江水上空。
这里是离罗东江最广阔的区域之一,两岸间距最远处超过千里,处身此地,水天一sè,但觉上下左右一片汪洋,巨鱼大龟时隐时现,由此再向东,越过海龙城,就到了东海。
范陵容不再向前,自云层飞落,一rì前她就发出消息,对方也有回应,早在此处等着了。
她所乘飞梭才一沾水,便化为一艘乌篷小船,很不起眼,顺江而下,范陵容坐在窄小的船舱之中,让近身侍女cāo舟,自己则取出联络专用的一个小鼎,点燃其中信香。
那香烧得极快,两息时间,便化为一小撮灰烬,烟气淡白,从舱中散出,江风一吹,就不见了踪影。
范陵容便默默等待。
不多时,乌篷船前约七八里处,忽起一片大雾,这雾来得又急又怪,从远方倾压而至,转眼弥漫江天,不见边际。尤其是雾中隐约可见高阁参天,烟气如流,中有鹤飞凤翔,似真似幻,便如海市蜃楼一般。
cāo舟的侍女吃了一惊:“随心阁的‘万化舟’,怎地在此?”
作为范陵容的心腹,她多少知道一点儿主人如今的立场,名义上还受随心阁的钳制,其实已有自立之实,此时又是来见旁人,若是给抓个现形,可怎生得了?
范陵容也有些意外,但她如今心态大有变化,愈发深远幽暗,很能沉得住气,略一思索,便有计较:
“我知道了,我一人去,你驾了船离开便是。”
侍女不敢置疑,应了一声,将乌篷船掉头,看范陵容轻提裙角,如凌波仙子一般,踏足水面,这才引棹而去,似缓而疾,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待乌篷船走远了,范陵容才轻盈举步,在江面上如履平地,朝那浑茫无边的雾气中行去。
雾中高阁,非是海市蜃楼,而是随心阁一艘了不起的宝舟,名曰万化,就体积而言,并不比移山云舟差得太多,而且行止间,暗雾奔涌,随势变化,难测深浅,极为神秘。
此舟本是两劫前,某个随心阁主造出来,以为代步之用。但后来就觉得,商家处事,还是以圆融平和为上,此舟太过独特神异,有碍随心阁的形象,便封存不用。可五十年前,这艘宝船终究还是给拖了出来。
范陵容抬头打量雾气中雄伟的船身,心中则对当年与此船相关的争论下了断语:“人生在世,若不得长生,当踞此舟,蹈四海,游八荒,万众景从,方是快意。铜郎君此事倒做得有些气魄……”
正想到此处,便在高阁之上,有笑声便横过江面:“范东主何来太迟,雷铜在此久候了!”
心念再转,范陵容又做批断:“其余的,都是泛泛。”.T
第十五章 随心诸姓 逾界灵巫(上)
随心阁的内部结构,是**型的南国商家模式,即不是一家独大,而是多姓共举。<.xiaoshuoyd.>
内里处于主导位置的三大姓,即雷、荣、白三家,占据最多的资产,每一家都有举足轻重的地位,故称为“主姓”,雷铜则是雷家新一代的抗鼎之人。
稍微逊sè一些的,又有沈、叶、谢、乔等姓,此外,还有在漫长岁月里,从面吞并、依附过来的吕、何、丘、符、涂山等大族。
除了雷、荣、白三姓,自随心阁兴起之后,再无移易外,其余各姓都是沉浮不定,竞争激烈,就在此劫初,原为“主姓之下第一”的沈家,便是急速破败下去,族人纷纷从重要位置上退离,被其余各家瓜分。
范陵容对此“诸姓齐争”的格局,向来不看好,她觉得,随心阁能够屹立南国数劫而不倒,靠的绝不是诸姓竞争产生的动力,而是其核心层“令出一门”的权威和高效。
随心阁看似激烈的竞争里,各姓之间,长年联姻,血脉混杂,内外难分,总能留几分情面;又有“主姓”始终在上镇压调解,使诸姓“争而不乱”;最关键是在主姓之上,还有一个“太老阁”,为各家耆老合议之所,其中自有一套独特的议事机制,以及无可置疑的权威,“阁令”一下,诸家无不凛然遵行。
至于拒不遵行的后果,岁月长河中,已经湮没的三十余家外姓,可为前车之鉴。
当然,耆老合议之制毕竟还是略显古板僵化,反应相对来说,比较缓慢,这就需要各个家族竞争的活力来补充。
这样的随心阁,就成为了一个经营领域广阔到不可思议的庞然大物,虽然在每一行都未必是最拔尖的,但综合起来,互通有无,却有着可怕的影响力,且抗打击能力相当之强,几次低cháo期,都能重新振作,至今仍是此界举足轻重的大商家之一。
范陵容当然羡慕随心阁的堂皇大势,但也知道,古往今来,能有相近成就的类似商家,一个也无,随心阁本就是特例中的特例,羡慕是羡慕不来的,况且,身处此间,古板沉重、上下掣肘的氛围,也非她所yù。
便在这微妙的心理中,前方yīn影横过,却是一艘接引船,万化舟范围广阔,本来就是“腹藏千帆”,又有阵势盘绕,若无人指引,困死其中,也不是没有过先例。
船头上早有管事挥手送出一架云桥,同时笑吟吟地道:“范东主远来辛苦,请这边来,雷少东已设宴……”
范陵容看他一眼,虽有云桥在前,却视若无睹。
管事的笑脸便有些发僵,正要再说,旁侧欸乃一声,一艘富丽华美的画坊从暗雾间出来,切入接引船和范陵容之间,有人从舱中出来,亮声道:
“可是陵容姐姐,清慧在此。”
接引船上的管事,见了此人,不由得一缩头,下面什么话都顾不得说了,范陵容依旧不言语,却是举步上了画舫。
舱中出来的清慧,却是一位看上去只有十五六岁的少女,肤sè白晳,细眉杏眼,扑闪间甚是可爱,见范陵容登船,便靠过来,极亲近地挽着她的手:“陵容姐姐远来辛苦,快进去喝口茶,要说我们才等你很久了呢。”
回头就对那管事喝道:“你给铜郎君讲,陵容姐姐由我接走了,让他别再打那些鬼主意!”
管事呐呐不敢言,清慧乃“三主姓”中白氏之女,貌似天真,却素以喜怒无常著称,若真违逆了她的意思,被当场打杀了,也没处诉冤去,可办不成事儿,雷铜那里,难道还能轻饶了他?
正头大的时候,远方高阁之上,忽有一道深紫光芒透下,在雾气中散shè开来,形成一片光晕,洒在范陵容身上,连白清慧也给沾了一些。
白清慧为之大怒,面向高阁喝道:“雷铜,你干什么!”
这次没人说话,可高阁之上,又飞起两道光芒,却是直接有人下来:“好叫清慧姑娘得知,那边传来消息,范东主与鬼厌独处了快一个时辰,想那魔头手段yīn狠,前些时rì更是染化了万千生灵,化为他的天魔眷属,就怕留了什么手尾在此。雷少东便想着消除后患,也是为了范东主以后方便。”
说话这个瘦长脸,吊死眉,面sè发青,却是笑容可掬,另外还有一个美貌妇人,遍体绫罗,满头珠翠,极是娇艳,手中却持一柄尺半乌鞘短剑,眸光只落在范陵容身上。
瘦长脸是雷铜很得力的一个亲卫,名唤雷义,他向白清慧躬了躬身:“丘师妹所持诛魔剑,乃是论剑轩亲制,刺探魔识魔种,最简单不过,清慧姑娘应是知道的。”
白清慧小脸板着,哼了一声:“你人刚刚已经放了‘紫华伏魔罩’,还不够吗……”
雷义还未回应,旁边丘姓美妇微微一笑,竟是直接将短剑拔出,便听“锵锒”一声震鸣,剑气纵横,范陵容眉头皱起,看着剑气从颊侧掠过,扫下一缕青丝,却是动也未动一下。
丘姓美妇眸光一转,看那青丝切口,以及剑刃处,随即收剑:“剑过无染,这便够了。”
白清慧气得跳起来:“丘佩,别以为你做了雷铜的相好,在阁中行事便能肆无忌惮!”
美妇莞尔一笑:“清慧姑娘嘴下留情,奴可是有夫家的。”
说着,她向范陵容略一欠身,身形飞纵,又上了远方高阁,不给白清慧进一步发作的机会。
丘佩此女,是公认的面厚心黑之辈,可她又是依附大族中丘氏之族女,身份特殊,就是白清慧这样主姓的身份,也不能随意处置。雷铜派她下来,自然就是窥准了这一点。
白清慧狠狠跺脚,可这个空当儿,连雷义都跑掉了。她只好气呼呼地拉着范陵容往里走,嘴里还嘟哝着“绝不放过她”之类的话。
看着眼前一幕,范陵容心中冷笑,与白清慧先穿过舱口珠帘,在滚珠脆响中,见了一直在内,却未发声的那位。
她招呼道:“慕容仙子安好。”
第十五章 随心诸姓 逾界灵巫(中)
舱中女修正站在案几前,微笑看来。
她身披素袍,手持一书卷,弯弯的眉眼,不见一丝锋芒,如和煦chūn风,又有一些端守礼节的距离,给人以书香气的印象,
但范陵容深知,这不过是她现在希望人们看到的形象。
早半年前,范陵容便与这位女修接触,可时至如今,看到她时,却总觉得那秀美绝伦的面容之上,似蒙着一层烟气,迷迷蒙蒙,辨识不清,便如她名字一般:
慕容轻烟。
白清慧见面就大发娇嗔:“轻烟姐姐,刚刚雷铜那厮无礼,你也不帮忙!”
慕容轻烟放下书卷,先对范陵容颔首示意,然后才温和开口:“我如何帮忙?”
“哼哼,姐姐你只要说一句,铜郎君好生无礼,若不将他惩治了,蜃楼份额,就没雷家的份儿了……荣老太爷和我家老祖宗,必定举双手赞成!”
慕容轻烟为之失笑,那温婉的笑容,便像是一位长姐,对着调皮的妹妹:“然后,你我双方之议,便在雷祖一力反对下夭折了可对?”
“哪有啊!”
白清慧猛摇头:“没有轻烟姐姐你这位大巫,雷家凭什么去蜃楼抢地盘?到时候不说我家和荣家,就是其他几姓都能一人一口唾沫,淹了他们的祠堂!”
蜃楼这一处洞天福地,乃是东海碧落天域之上,最引人向往的去处之一,海商会计划设立的海鸥墟,也要借此地的“人气”,但也只是“借用”而已,除了论剑轩、罗刹教、飞魂城、半山岛这四个宗门之外,再无势力能染指此处。
而这其中,论剑轩以其超级门阀的地位,占据了固定的半数份额——也就是每次进入蜃楼的人数。其余五成,则由其他三个宗门瓜分。
剩下这五成,可不是死数了,每次蜃楼开启之前,罗刹教、飞魂城、半山岛都为此争得你死我活。
这里面,罗刹教背靠罗刹鬼王这位神主大人,一贯强势;半山岛实力最弱,可有地利之便,也能维持一定的份额;至于飞魂城,有洗玉盟在后面做支撑,偶尔拿出几个名额,足够表现出强势地位,有时更要在罗刹教之上。
可这次不知道为什么,飞魂城竟然舍了洗玉盟内的盟友,交结“外援”,主动提出与随心阁合作,分出几个名额来。
随心阁着实有些喜从天降的意思,蜃楼之份额,固然对经营没有太直接的帮助,但洞天秘府的吸引力,是任何人都难以抗拒的,而且相对于蜃楼份额,飞魂城提出的条件,多是一些贸易上的要求,也不是什么难以接受之事。
这样虽然会短时间内让出许多利益,可对随心阁来说,财富是永远挣不完的,而蜃楼的份额,却是千载难逢的机遇。
而且,在海商会强势发力的现在,多一个强力盟友,总是好的。
慕容轻烟是飞魂城夏夫人的义女,又是此界知名的灵巫。灵巫又称逾界使,可在各个虚空世界中来去自如,就是蜃楼这种dú lì洞天,只要坐标明确,也挡不住她——在无人干扰的前提下。
故而,慕容轻烟此番“受邀”而来,就是针对来年蜃楼之事,代表飞魂城,与随心阁达成共识,也帮助随心阁在此事上准确发力。
另外……
此间自有侍女上茶,然后悄然退出,范陵容刚持了一杯暖茶在手,那边白清慧与慕容轻烟说笑几句,忽地想起了什么,以拳击掌,发出“啪”声脆响:“对了,铜郎君心眼儿小,说不定又要使坏,不过呢,陵容姐姐你少安毋躁,且在这儿歇着,我先下手为强,找人对付他去。”
说着便兴冲冲地掀帘出去。
范陵容看着她的背影,没有说话,更不会阻止。
飞魂城与随心阁达成的协议中,有贸易的内容,有针对海商会的内容,而比较独特的一点,是要在南国找一个“支点”,拓展飞魂城的发展区域。
这是要在南国敲钉子的行为,以巫门和论剑轩素来的关系,飞魂城若堂而皇之地过来,下场可以想见。自然要寻找一个代理人,目前,作为飞魂城的特使,慕容轻烟选择的就是范陵容和她的龙心堂。
至少白清慧是很明白这一点的,她离开画舫,其实是给二人留出交流的空间。
而在今rì之前,甚至就在几刻钟之前,范陵容当局者迷,还以为和慕容轻烟的协议是“私相授受”,对之小心翼翼,惟恐他人知晓,现在看来,不免可笑。
舱中只剩两人,一时间反倒安静下来,范陵容轻抿香茶,考虑接下来的说辞,如今形势大变,她的立场不同,自然要有调整。
慕容轻烟却先开了口,她眸光清澈,落在范陵容洁白的额头上:“我昨rì神游,遇北地九玄宗万俟上师,他托我向鬼厌先生问好。”
范陵容低垂眼帘,似乎没有因为慕容轻烟的话,产生任何反应,但她手中茶杯内,微波荡漾。
万里开外,余慈讶然。
这……露馅了?
要知栽植魔种,固然极是隐秘,但在此风声鹤唳之时,只要肯下功夫,许多方法都能察验,当时论剑轩封锁远空城,主宰万人生死,便靠的是辨魔之术。
可一旦真假置换,鸠占鹊巢,隐藏在神魂最深处,为七情六yù、情思执障遮蔽,便等于是病入膏肓,从外面反而更难查知。就像当年他以照神铜鉴的星芒,侵入灵犀散人神魂最深处,取其元神而代之,就是大黑天佛母菩萨那样的大神通之士,一时也没能揪他出来,论剑轩那种急就章的办法,就更是想都不用想。
由此思忆当年上清宗由鼎盛之势,百多年就落得灰飞烟灭的下场,与此天魔手段实有脱不开的干系。
想要破解这一手段,除非由那些大神通之士,专门施以直指真xìng的法门,自然什么都瞒不过去,
另外就是早发现:这强行以假换真的手段,极伤.jīng元魂魄,比那些最yīn损的采补之法,也不稍逊。这勉可算是一条线索,若是心有定见,或能及早应付。
照常理而言,慕容轻烟应该是发现范陵容jīng气亏损,由此抓到蛛丝马迹,但灵巫神通,秘不可测,就像是什么“昨rì神游”之语,实是匪夷所思。
九玄宗,万俟上师?
他一时想不起是谁,可范陵容已轻声回应:“九玄魔宗,万俟无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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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点儿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