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八章 十魔内禁 一母同胎(上)
器:无广告、全文字、更e^看这是要做戏做全套?
余慈带着点儿不那么纯粹的想法,将视线移过去
陆青撕下裙摆后,正将手放在宝蕴平滑的小腹处,只不过,再没有什么令人血脉贲张的画面,随着灵光渗入,余慈看到,有一圈细密复杂的纹路,便像是jiāo缠的枝蔓,在宝蕴肌肤上蔓延开来,sè泽发青,触目诡奇妖异
“这是什么?”
宝蕴已渐渐嘶哑的惨呼声,算是一个比较好的掩护,陆青却是长话短说:
“一种禁制”
“呃,陆坊主……呃,我是说陆道友,都这时候了,有些话何必再藏着掩着?”
余慈觉得必须给陆青挑明态度了:“如今陆素华满天下地在寻你,那已经连累到我了,否则我何必改头换面?再说,那个什么‘hún气淆灵’,你难道就不给我个解释?”
听到“hún气淆灵”这个词儿,陆青终于抬头看他,仍显得陌生的面孔上,带了点儿疑huò,随后又垂下眼睑:
“你知道了……抱歉”
“这个我接受,毕竟是拿命换的”
陆青又是沉默,而此时,宝蕴的嘶喊声也渐渐弱下,小腹处枝蔓jiāo缠的异景开始消褪,眼看着室内又要恢复到静寂状态,陆青终于开口:
“陆素华将坊内十人,下了不同种类的禁制,发卖到北荒各地……”
“这不合情理啊”
余慈就奇怪,香饵撒在一处,才有重心,才好布置,可陆素华这一手,也许是想让陆青四处奔bō,但却给自己造了大的麻烦而且,现在看来,陆青的困难是可以克服的,倒是陆素华,一不小心,真可能让陆青脱了钩
他又想起了另一件事,
“这十个人,都要救?”
他问得比较冷酷,毕竟亲疏有别,除了万全和宝蕴之外,余慈对红牙坊其他人,连个印象没有,这种情况下,让他冒险出力,他心里是有点儿保守趋向的
陆青没有即刻回应
应该是在挣扎,这种时候,愈发可见得人心之艰难就本心而言,余慈希望陆青做出一个聪明的决断,但也做好了对所谓“愚蠢”的宽容准备
可是,当他看到陆青那对眸子,忽然发现,他之前的判断出了很大的岔子
陆青漆黑的瞳眸幽沉无底,情绪就像是深涧中呼啸的冷风,飘忽翻转
常年把握猜度人心,余慈知道,想要单纯从眼眸中见出对方的心思情绪,无异天方夜谭,多的还是结合着整个面部的细微表情,以资判断
可这回,情况却不太一样,那情绪是如此jī烈,以至于视线jiāo击的瞬间,余慈心中便有感应,这是……
恐惧吗?
便在疑huò中,他听到陆青莫名低哑的嗓音:“要救”
余慈眉头一皱,觉得面对这样的陆青,有必要坚持自己的意见:“你这是落入了陆素华的圈套,若是不慎被她抓着线索,别说救人,就是自己也要搭里面去”
陆青摇头:“不会,在我救下这十人之前,她不会出手”
“呃?”
“先前我还奇怪,为何她竟是那般好骗,轻易就去了北边如今看来,她是有恃无恐”
陆青为宝蕴合上衣物:“这是‘十魔内禁’之术,禁分十重,分别设在十人身上却是只能有一人来救每解一重,都有一道魔意上身,直至十魔齐全,解禁之人将受十魔困锁,与设禁之人气机绕缠,再难分割那时,她也无需费力,便能找上mén来”
余慈听得不知该用什么表情才好,末了干脆就笑起来,当然,其中殊无喜悦之意:
“你就这么上道儿?”
“因为我不解禁制,后果会糟糕”陆青淡淡应道,“我生来神魂便有残缺……”
余慈愕然
陆青语气平淡,没有什么起伏:“由于残缺之故,神魂随时可能崩解,只余下行尸走ròu一具后经高人指点,到北荒设下红牙坊,收容宝蕴等人,以秘法借用他们的神魂之力,形成‘支架’,稳固自家神魂结构……不想陆素华竟然将他们全都挑拣出来,一一下了禁制,我若不救,真让他们死去,秘法反噬,神魂必将全面崩溃,相比之下,十魔困锁又算什么?”
还有这么一说?
余慈深深吸气,人心就是这么奇怪,之前他还希望陆青脑子要“冷静”,但眼下,他倒想让陆青用那种“愚蠢”的方式来回答
细细思索,他只觉得这里面针锋相对的手段,诡谲妖异,确像是魔mén一脉不过另一方面,陆青虽然说了很多,可其中关键xìng的问题,比如残缺在何处、什么秘法、其间怎么个对应,依旧语焉不详
他绞尽脑汁,想到其中一个问题:“你的意思是,陆素华设下十魔内禁,不是想让你完成,而是想让你半途而废?”
陆青如此回答:“若是十魔困锁,我与她之前,还要有一战,就算是天差地别,终究还有变数;但若我半途而废,她便是全胜”
原来如此,什么战不战的且不说,陆素华将十个目标发卖到北荒各地,其心思也就昭然若揭了
面对如此两难境地,越是复杂艰难的过程,越可能引起陆青的心思bō动,而解禁本身恐怕还有许多难处,由此使她失败的可能xìng不断增加,陆素华也就坐等收割胜利果实
可那“果实”,又是什么?
这个问题到嘴边,却见陆青伸手抚上宝蕴额头,这有着倔强小xìng儿的美人儿终于是彻底昏mí,禁制暂时中止,体温在也下降陆青轻声道:
“为那一战,我暂时不能解她的封禁,且需觅地潜修,若余道友真愿意帮我,便请这些时日代我照顾一二”
余慈点头应承:“宝蕴和万全都算是熟识,便是陆道友不说,我也不会袖手旁观”
陆青静默一下,声音却是低:“万全怕不在十人之列”
“呃?”
陆青那长而媚的眼眸,真似化为无底沉渊,不见半点儿光亮:“以宝蕴身上禁制看,他应是宝蕴封禁的一部分他死,宝蕴才能活”
碧纱橱内,空气冰凝
余慈张开了嘴,头一次哑口无言
许久,他反应过来,这不正是陆素华设下的另一个难越的坎儿?
他咬着牙:“陆素华她……”
陆青看他一眼,忽尔一笑:“她与我一母……同胎”
这一章难写啊,而且晚上那事儿,tǐng紧张的……大伙儿多担待
第二百五十八章 十魔内禁 一母同胎(下)
e^看上一劫末,修行界接连发生几件大事,
比如北方大派上清宗遭魔劫清洗,传承断绝;级mén阀元始魔宗内讧爆发,四分五裂等,这都是影响修行界格局的大变故-_)
还有太玄魔母收徒授业,在南国创立蕊珠宫;半山岛原岛主叶半山突然退位,叶缤nv仙登上前台等等,都是让人印象深刻的事件
但最是让人喜闻乐见、津津乐道的,莫过于元始魔宗一代天骄黄泉夫人叛宗而出,许身于号称“五劫以来第一人”的东华真君陆沉此事至少流变出十几个版本,每个都风靡一时,流传至今而不衰
可是,陆沉和黄泉夫人真正的生活,很少有人知晓和理解
在本劫之初,东华宫中,陆沉和黄泉夫人唯一的血脉降生,是一个粉雕yù琢的nv儿,取名素华陆素华降生之初便有异相,她从不入睡,喜怒无常,细看来,竟是有两个互相干扰的意识并生在一胎之内
陆沉和黄泉夫人一点儿都不惊讶
是的,没什么好吃惊的,因为这是他们的血脉,就算是yīn阳jiāo汇,成就生,也依然蕴含着他们各自强烈的个xìng和追求这场争斗,从见面之日起开始,一直持续到成婚、再到生nv
如今在nv儿身上,也要争个高下——何其简单?
只不过,由于是怀胎十月,长期孕育,黄泉夫人终于还是占了先机
腹中胎儿朦胧的意识刚一生成,黄泉夫人便觉察出异常,她非但不加以弥合,反而故意用元始魔宗秘法,传授胎儿“天魔裂魂化身”法mén,这样固然令陆素华根基之牢固,世上少有人能及,却也使其意识分裂的情况加严重,其思维方式则一开始就贴近魔mén,准确地讲,是贴近黄泉夫人
黄泉夫人此举,当然瞒不过陆沉可陆沉是个极自负的人,认为黄泉夫人此举不过是延续着二人分分合合的传统,又“偷跑”几步罢了,他依然有着足够的自信,将胜面扳过来
可在他一次常规的九天外域修行期间,事情起了变化
那一年,陆素华十岁,却是凭借着一胎双魂的天赋,还有黄泉夫人的倾心培育,天魔裂魂化身登堂入室,成功分裂出一具化身,并将其中一个意识封入其中
说是“化身”其实也不正确,因为没有人认为自己是“化身”,她们所修炼的上乘法mén,还有黄泉夫人的设计,都最大限度地模糊了“本体”和“化身”的区别
便从那一刻起,从胎儿起便相互干扰,相互攻击的两个意识,其争斗猛然间表面化了就是在这样的竞争中,两个陆素华,为了各自“独一无二”的存在xìng,进行了一场最残酷的拼杀
竞争用什么办法?什么手段?由此产生什么样的行为方式?
毫无疑问,这一切的一切都来源于黄泉夫人的教导,并持续向她预设的目标靠近,而那已经远远出了陆沉可以接受的底线
从九天外域归来的陆沉勃然大怒,这位“五劫以来第一人”随后就做了一件事:
让两个陆素华认同他这个父亲,同时憎恶她们的娘亲
凭借着强大的人格魅力,陆沉成功了,黄泉夫人在东华宫陷入了绝对的孤立;但黄泉夫人也成功了,纵然遭到nv儿的憎恶,可这憎恶本身,也是“黄泉夫人式”的,况且,两个陆素华之间,“独一资格”的矛盾已是积重难返,就是陆沉,也无法纠正过来
然后,事态就不可避免地转向了恶劣的层面
“独一资格”的争夺战持续了很久她们之间平分秋sè的时候其实并不多,总有一个占据上风的人,其战果就是暂时剥夺另一个化身的存在,合二为一,渐渐也在修行界闯下了好大的名头
“占上风的就是陆素华?”余慈这样问,想来理解上并无问题
陆青没有说话,余慈就当她是默认了
可想而知,这样的局面持续下来,陆青的意识独立xìng自然越来越低,多种情绪被剥离,渐渐地连存在的稳定xìng都失去了,其间又经过一系列的变故,她逃出了东华宫,藏身北荒,直到如今
“陆素华追过来,就是要……把你吞掉,而且,还有讲究?”
这个“吞”字,余慈用得别扭,但陆青并不介意
事实就是如此,否则当日在yīn窟城,陆素华直接动手就好,也不必和宝蕴玩乐,眼看着陆青遁走至于怎么讲究法,不外乎“完而不缺,luàn而不散”,其实就是最大限度维持陆青现有的神魂完整,却又让她情绪húnluàn,意念不坚
说白了不过如此,可为了这个,陆素华斩尽红牙坊满mén,又大费周章,留下宝蕴等人,设下个“十魔内禁”的局面,等着陆青上套
这算用心良苦吗?
谈话之后,陆青提出告辞
她需要一段时间觅地修行,至于shìnv身份一事,她既然能恍无声息地来,自然也能悄无声息地走,这一点不用余慈cào心
她来去的消息,却是连宝蕴都要瞒着,之前她设在宝蕴神魂中的裂魂化身,也是暗中着手,当初就是自保,而如今明晰了禁制种类,她的行踪保密与否已不重要,但余慈这边还要继续保持
为安全起见,余慈暗中用平等珠jī发照神铜鉴,放一颗星芒过去,陆青终究是放松了警惕,对此并无所觉
另外,这一夜过后,余慈独院中的管事、shìnv再看他的表情都不一样了
毕竟是“喜闻乐见”的题材,从那一刻起,九烟驭nv制香的手段,也以出以前几十上百倍的度,迅流播全城,随着九烟名头渐响,恐怕整个北荒的相应圈子里,都会流传有这样一类信息:
“九烟?有点儿耳熟,谁来着?”
“长青mén进的客卿,拿nv人制香,口味儿很重的那个”
“哦,是他啊”
顾执这样模仿,然后就笑得坐不住椅子以上这些还没有发生,但以顾执对北荒生态的了解,虽不中亦不远矣
“早知如此,在丰都城老哥我肯定要直接啊,想来除非沈婉亲自出马……呃,不说这个了,九烟老弟,今天我师哥想见你,不知有没有空,正好我还能给你介绍一个人”
今天确实是晚,抱歉了
另,感谢诸位友在电台采访时的捧场,顿首致谢
第二百五十九章 药园青松 步云鲁连
余慈二人到长青门正院的时候,青松先生正在后面药园中接待客人,有顾执领着,两人长驱直入,也无人会拦阻
华严城是少数能够从事耕作的地下城之一,长青门内设药园面积虽不大,却是由门中弟子乃至青松先生本人精心照料,各类药材以特定的间杂种植,看上去倒也是赏心悦目。
只不过园子里药香扑鼻,像余慈这样鼻窍敏锐的修士,在里面颇为辛苦。
远远看到青松先生,他正和一人坐在凉亭中。依旧是闲淡从容的姿态,只是脸骨突起,倒似比余慈上回见他更显得削瘦了。
对面那人坐在石凳上,就比青松先生矮了大半个头,长得很是墩实,皮肤发黄,像是一个刚从田里刨地回来的农夫,给以人憨厚之感。他双手捧着一杯茶,稀溜稀溜地啜饮,气氛总体看来有些静默。
余慈二人的到来,将那氛围打破,青松先生视线往这边一扫,就笑着起身,对面的人愣了,也放下茶杯站起来。
还隔了两三丈远,顾执已经大声向余慈介绍:“来来来,九烟老弟,这位便是我师兄,长青门主青松先生,这位是步云社大执事,鲁连鲁二哥。”
步云社?来的路上还提起过这个影响力巨大的集社,又涉及登临外域之事,余慈闻言就是一奇,刚要施礼,顾执又笑吟吟地向那老农般的鲁连道:“鲁二哥,我为你介绍一位了的调香大师,九烟先生。”
有顾执这般跳脱态度,初见面的陌生便给扫去不少。
余慈看那鲁连,眸光中纯阳显化,必是步虚修士无疑,而且能在步云社这等深具影响力的集社中占据大执事之位,为人处事必有可观之处。至于鲁连,见青松先生都起立相迎,又听到“调香大师”四字,也不会刻意看轻。
四人分主客坐下,气氛比前时好多了。
就听顾执道:“鲁二哥,还没把我师兄请动吧。”
鲁连憨笑一声:“来去九天外域,一年都是少的,青松先生心有牵挂,我也知道贵门正是事多的时候,不指望能说动,可是,江上雁江先生,难道也抽不开身?”
他们说别的,余慈都不会关心,但说起去“九天外域”,他不免就留了份儿心書
看得出来,鲁连和青松先生师是很熟的了,说话间也什么客套,青松先生便道:“江先生是客卿身份,我不愿节制,老鲁你要想请他出马,自去讲报酬就好。”
此事说到这儿就算结了,出于礼貌的考虑,青松先生就想将话题移到余慈感兴趣的方面。
不过这时候,顾执对余慈眨眨眼,转向二人笑道:“也巧了,我和九烟老弟正说起九天外域的事儿。”
随后,他就将余慈当日提的问题讲出来,不过并没有提及步虚神通一事。
青松先生没说话,那鲁连则很是惊讶的样子:“九烟道友想去九天外域?这……是不是早了些?”
他倒是坦承,余慈正要开口,旁边顾执笑眯眯地抢过话头:“为了突破驻形关,提早去九天外域的,也不少啊。只要有几个高手护着,长长经验也是好的。”
“步云社从无此例。”
鲁连说话憨实无伪,听起来就不是太悦耳:“要是从我们这边走的话,社里是不可能同意的。”
啧,这是被嫌弃了。
余慈倒没生气,只觉得有必要解释两句:他询问登临外域的路径,可不是说要蹭哪个队伍上去,而是想着了解情况,为日后独力登天做准备。事实上,他还要一力避免和人同行呢,否则在众人眼皮底下,以他九烟的身份,至少有一大半的底牌没法用,去九天外域,莫不是给天魔们送吃食去了?
可是,鲁连或许也感觉到刚刚说话太僵,就话锋一转:“不过,要是走别的路子,我手里倒有一桩事,与此相关,九烟道友,那‘玉华流珠’,你可熟么?”
余慈心念一转,便从记忆中将此香的资料调出来,稍稍罗织词语,随后不紧不慢地道:“以前倒也经手过,当然,那是经过‘七伏’之后的次货,效力比之‘生香’,可要差了一截。”
他说话间,接连用了好几个调香师专用词汇,也就是青松先生、顾执等人都精通药学,这才听得懂。
“玉华流珠”是一种生活在碧落天域,名叫“含月鸟”的禽类口涎所化。那含月鸟天然有采集月华之能,流下的口涎也内蕴所谓“太yīn之力”,在碧落天域那磁力强横之地,落而凝珠,是一种极其名贵的天然香料。
此香料生来奇异,只有在碧落之中,极光元磁的作用下,才能维持最的形态,若是换个环境,就会很快挥发干净。所以采香人就要通过一定的流程,保持其形态,流程本身,便称为“伏”。每做一次这样的流程,香料药力都会散失一部分,时间越长,流程重复得越多,也就愈发失了纯粹。
市面上,十伏之内的玉华流珠可以入流,三伏之内的可称为上品,当然,最名贵的还是那即采即炼的“生香”,那是绝品香料,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青松先生捻动颔下细须,微微点头:“七伏的‘玉华流珠’也是中品了,不知九烟先生用它来制什么?”
“也不制什么,应人之邀,精炼提纯罢了。”
“哦?这也能提纯么?”
“只能去一伏。”
余慈的意思是,经过他的提炼,玉华流珠可以抹去一遍流程的影响。虽说是一伏,那也是三五倍的差价。
青松先生赞叹一声,又说起玉华流珠如何适宜入药,两人就这么研讨起来,余慈虽不是侃侃而谈,但每一句话,都是言之有物,且常提起制炼过程中一些经验和不甚常见的变化,顾执在旁听得连连点头,但过了片刻,忽地醒悟过来:
“喂,跑题了!”
确实是跑题了,而且是对话的二人有意为之。
余慈明白,青松先生应该是在探他的底,正好他也要借此稳固自己的身份。
其实除了精炼香料那一手之外,余慈现在仍算不得调香师,不过,某种程度上,他可以完美扮演这方面的大师级人物。
他是有仗恃的。
仍在黄泉秘府中的魔种残灵,包含了灵犀散人和灵巫张老两人混乱记忆,单论灵犀散人那边,除了丰富的香料知识,海量的有关香料制炼的经验记忆等等,只要整理出来,其价值不可估量。
过去一年,他在承启天修炼,日夜与死魔交战,肯定是没时间的,然而另一方面,他却有一个忠心耿耿的劳力。
虚生老道接下了整理魔种残灵记忆的工作,余慈要做的,只是给出一个连接魔种和承启天的接口罢了。虚生老道为人勤勉,又见那里面许多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珍贵信息,更是战战兢兢,用上了成的力气、整整一年的时间,将这一项繁杂到让人发疯的工作,完成了七七八八。
等余慈从延命的压力中腾出手来,再用解析神通梳理一下脉络,这项大工程终告结束,正好现在用上了。
青松先生一笑,止住了探讨的话题,而对面的鲁连也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这种生僻的香料,道友都经过手,这就好办了。”
稍顿,他又道:“好像北荒没有太好的登天路径吧,就是要去,也要绕个远路。据我所知,东面黑水河水府来年要联合发动一次‘碧落游’,主要就是为了采集玉华流珠之类的灵药香料。若是九烟道友有意,不妨前去参与……”
“只是去碧落?”顾执不太满意,现在他真是以九烟的代言人自居了。
鲁连则回应道:“黑水河一脉,步虚修士不下人,再有两岸大小门派,甚至北地三湖区域,也会有人参加,总体估计,最终登入碧落的,不下百人,是近年来少有的规模。若说只在碧落天域绕一圈,我是不信的。我有九成把握,这一批人最终还是要登临外域,如今就是先放低姿态,消减压力吧。”
黑水河发源于yīn山,远远绕过地火魔宫的死亡区域,汇入北地三湖。其与yīn山、拦海山,共同构成了划分北地魔门和洗玉盟传统势力范围的分界线,也是一个中小宗门密集的区域。
“唔,这个可以考虑。”
顾执大有替余慈做主的意思,他啪地一击掌:“十三水府和长青门也是有交情的,只要师兄一开口,那边总要给几分面子。再说那玉华流珠可是好东西,若是老弟你能采下来,我以高出市面一成的价格收购,如何?”
玉华流珠向以其可清洗丹毒沉疴而知名,是那些服用丹药过甚的修士最yù得之物。要说服丹嗑药,在场四人中,自是以顾执为最。他那样子,根本就是把不老丹当成糖豆来用,长年累月下来,体内淤积的丹毒自然颇具规模,就算有青松先生这样的妙手,也不敢说除根,如此玉华流珠正可发挥效力。
青松先生哑然失笑:“你不看九烟先生的意思?”
说着,三人目光都投过来。
终于发出来了……T!。
第二百六十章 窗前歌吟 朱氏文英
他们可真有默契。首发
余慈面上微笑,心中沉yín步云社作为天下知名的庞大集社,又是术业有专攻,在登临外域这层面上的信息,自然有着相当的可信度。更难得的是,长青mén就借着这个机会,将试探和示好融为一炉,用心良苦。
只可惜,这番心思没打在点儿上。
当然,余慈没必要现在拒绝,毕竟那什么十三水府的计划排到了明年,变数很大,到时若不想去,随便找个理由推掉就成。
所以他就点了头,捧起茶杯向鲁连三人致谢,这件事儿就算定了下来。
此后他们又聊起了香料yào材等等事项,余慈照搬灵犀散人的记忆,便能应付裕如,而那鲁连身为步云社的大执事,见多识广,虽然言辞少假修饰,但从yào材产地生发开来,各地风光、奇人异事一句句道出,也让人大开眼界。
足足聊了一个多时辰,青松先生又留了饭,到午后时光方回,余慈踏入自家独院,松了口气,长青mén这边,差不多就算过关了。
本想去静室修炼,然而心有所感,扭头一看,就拐到了卧房去。
碧纱橱内,宝蕴坐在窗前,看院里子的景致。地下城环境yīn湿,为了通风,碧纱橱内间的窗子,大多时间开着,méng了一层浅绿的细眼纱网,若是光线适当,内外倒能看个通透。
佳人倚窗chūn思,真是不错的风景。
见余慈进来,宝蕴倒也不像昨天那样不理不睬,而是回头,定定看了片刻,继续展lù笑颜。
余慈呆了一呆。
昨日她也笑过,但却带着脾xìng,绝不如现在这般,抒尽风情。
经昨晚上那场折腾,宝蕴原来的鲜红裙裳必不能穿了,此时她换了一身素青背子,或许是shìnv临时从街上买来了吧,颜sè淡了点儿,和她的脾xìng气度不甚相符,
不过宝蕴是个会穿衣裳的,松松垮垮披上,不系丝绦,前襟虚张,却又令青丝简单成束,垂落肩前,半掩着yù雪肌肤,简简单单,风情就出来了。
尤其是她此刻虽是浅浅妆点,但看得出面sè发白,少有血sè,换了外人看,大约还要怀疑是不是昨晚风狂雨骤,弱质不胜采伐之故。
余慈却想,昨晚禁制发作,还是大伤元气。器:无广告、全文字、更这是不断折损她寿元的恶法,这样来看,陆青缓冲的时间也不多了。
笑容里,宝蕴轻启朱chún“烟爷,昨天可真是承情了。”
对余慈来说很新奇的称呼,话里还带着她特有的腔调,此时窗外虽有shìnv在,但听来必是反讽之意,只有余慈这知情者,知道并非如此。
昨天那一场戏演得bī真,陆青在临走之前,又利用shìnv的身份,为宝蕴洗净身子。只要不是jīng通男nv之道,又特别留心的话,是找不到什么破绽的,能发现破绽的,只有宝蕴自己。
余慈就奇怪,这nv人看着tǐng机灵的,没蠢到要自找麻烦吧。
一边想着,一边走到宝蕴身后,想看她是什么意思。可也在此时,宝蕴娇小玲珑的身子却是向后仰,正靠在余慈腰上,随后就是一声幽幽叹息
“烟爷会将奴送回移南园么?”
余慈眉头一跳,又听宝蕴声音放低,几若游丝一般“园中那huā娘子,是我今生所见第二恶人,眼睛毒辣,什么都瞒不过她……”
话说一半,其中含意,便似她一身打扮,似隐若现,余慈眨眨眼,觉得自己应该做点儿什么,便挽住她束扎的青丝,随手把玩。
宝蕴的发质极好,凉顺的手感让余慈轻而易举就将手滑下去,在青丝尾梢之时,nv子忽作了一次清晰的深呼吸,这让她肌体向上提了一点儿,余慈的手感倏然变得腻滑温润。
他本能地发力握下,宝蕴呀了一声,随后便是一声dàng人魂魄的低笑,还有sī语般的呢喃“奴已知道烟爷是哪般人才,可烟爷却不知奴又是何等样人。”
“哦?”
“奴一辈子不亏人的,承烟爷的情,却不愿领情!”
说罢,她竟将一只纤纤细手按在余慈手背上,微微用力。她手指有些凉,可两边的加在一起,却足够让任何男人的心脏烧起来。
余慈哪还不知她的意思,心底一热,本能往前靠了下,宝蕴轻呼一记,竟是软若无骨,顺势伏在了桌案上。
她如此反应,余慈倒有点儿迟疑了,且不说宝蕴突然卖nòng风情的深层原因,单想想陆青,人家今早上才请托来着……
偏在此时,宝蕴叉起手臂,似想撑起身子,可这又是碰上了身后男子腰下,就惹得余慈倒chōu凉气,身后座下绣墩也受到挤迫,倒向一边,还碾到了余慈的脚。
宝蕴轻yín低呼“烟爷!”
这妖jīng!
多年不识ròu味,又是这般你情我愿,再忍下去,还真不是余慈的xìng格。他伸手去解衣裳,一圈下来却发现那素青背子之下好生单薄,干脆就一撩,随后剑及履及。
宝蕴猛地抬头,发出一声中箭小兽般的低呼。
这时,独院管事正好出来,见到这要命的情形,吓得又撞回屋里去,倒是院里的shìnv都算是训练有素,不管屋里发生什么,都眼关鼻,鼻关心地站在那儿,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纱窗后,宝蕴刚受一轮,却把院中情景看个正着,她哧哧直笑,浑身颤抖,真是媚入了骨子里。本来余慈没这种现于人前的嗜好,可宝蕴这般,真是要了亲命,他也不再管,只是按着nv子圆润的肩头,在后面加快动作。
宝蕴笑到一半,便笑不下去,又深吸口气,被按在桌案上的娇小身子仍想往下缩,可身后的余慈则压得更紧,她鼻腔里发出低细的声响,脸上红晕弥散,身子稍稍挣扎两下,难以如愿,珠贝般的牙齿便轻啮下chún,反将丰润的背tún上弓。
两人同时低哼一声,宝蕴垂下头,身子难以控制地在桌案上微幅晃动,青丝垂落,掩住她大半面目。只有高低连缀的鼻音,像是一首随xìng歌yín的曲子,透过纱窗,传到院子里去。
窗外一位shìnv终被这勾魂妙音引动,视线飘过来,只看到纱窗之后,黑健雄躯下,艰难撑着桌案的一对雪白臂膀,慢慢软下,如歌谣一般的鼻音,也渐渐低细至无。
事后两日,宝蕴的话仍不多,她没有回移南园,而是留在独院中,便如一个最称职的妾shì,尽显其妩媚风姿,取悦家主,除此之外,便无所求。
不过,余慈总能感觉到某种奇特的意味儿,他回味了好久,才醒悟过来。
宝蕴并不多言,可她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微妙的暗示,也许是一次失神,也许是某个眼bō,也许是事后泪水,媚里怜弱,笑中见愁,与明妩风情迥然有异的凄思愁意,形成了另一种yòuhuò,让人忍不住去探究其中深意。
这样,宝蕴什么都没说,可余慈就“猜”出了她的意思。
这nv人……佩服啊!
宝蕴分明是想以自己为筹码,让余慈对仍陷在移南园的万全施以援手,这里面的意图、手段、技巧,都是很值得钦佩的。可宝蕴显然没有搞清状况,整个华严城中,除了她之外,最想救万全的,便是日日在她身上采伐的“九烟”了。
别的不说,早上还答应陆青要照顾人来着,中午就吃抹干净,这也恁不像话,不做出点什么,余慈也要不好意思的。
这两日,莫看他像是陷进了温柔乡里,但说句怪话,他在万全身上下的力气,不比对宝蕴来得少。
此时的万全虽是依旧挣扎在生死线上,可已经能够用自主意识,使用天河祈禳咒,维持自身一线生机,这可是余慈下大力气推动的结果。
这是余慈常规情况下,所能做到的极限,相比之下,倒是余慈自己的麻烦更多一些。
承启天中,已经多日没有作luàn的死魔劫数,猛然间像是嗑了鬼狱散,兴奋得无以复加,从屠灵狱直攻上来。
如此境况,非是无因。正有诀云“二八佳人体似酥,腰下仗剑斩顽夫”的,更有余慈印象深刻的一句“树根已朽叶徒青,气海翻bō死如箭”的,都言此事。他这两日和宝蕴折腾在一起,yù动而劫起,诸死魔有隙可入,便似得了新生,好一番jī动。
然而余慈根基打得牢固,心智也成熟,对yù念之事,能入能出,死魔再怎么折腾,他也能翻掌压下,且趁机又掌握了一些驱役死魔的技巧。倒是宝蕴见他意态淡然,非是轻易sè授魂与之徒,更紧张万全那边,由此使尽手段,尽展风流,浑不知这是给余慈出难题来着。
这些都还罢了,真正让余慈头痛的,却是另一个突发事件。
这一日,独院管事高炳进来,学着由宝蕴发端,如今已在长青mén里流传的称呼,恭敬请示“烟爷,mén外有一位客人,说是您在西陲时的故旧家人,特来求见。”
“嗯?”
余慈警戒和惊疑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当那位身姿高挑,容sè出众的nv修进mén,干脆利落半跪行礼,自报姓名之时,他就恍然且头痛了
“朱氏nv文英,奉主上之命,前来shì奉九烟老爷。”
这种情节伤功德、伤元气,又更迟了,大伙儿见谅。
第二百六十一章 阴山黑河 香料生意(上)
不管心里怎么想,余慈还是端坐在椅上,不动声『sè』,只是认真打量,半跪地上的『nv』修抬起头,平静与他对视。首发
这是一张陌生但又让人印象深刻的面容,五官不能说是特别完美『jīng』致,鼻梁高『tǐng』,略带鹰勾,长眉如浓墨撇画,都有些男『xìng』化。然而脸型轮廓秀美,眼眸大而有神,与人对视时,坚定专注,也由于过于专注,便给人凌厉之感,表情端凝,少有变化,看起来就是倔强硬朗的『xìng』子。
余慈不认得这面孔,但他认得这个『nv』修,或者说,认得这『nv』修的气息,
她便是当日守在圆光阁静室之外的戴雷公脸面具的那位,当年在剑园,也曾迫得他好生狼狈。简单儿说,这是羽清玄的手下。
被人突然找上『mén』来,就算其姿态放得再低,余慈心里也有点儿不爽。他任文英在地上跪着,沉默片刻,方道
“贵主人的心意,我是知道的,只是,我就这么娇贵?”
“九烟老爷容禀,主上将我发入朱家为仆,要撑起老太爷的场面。”
老太爷自然就是朱老先生,“朱家”之类就是隐语了,分明是指上清宗吧。不过朱老先生当年也明确说过,他就是个“传法人”的身份,衣钵传人什么的,并未明示,羽清玄这么一厢情愿,真的没问题?
更让他奇怪的是,朱文英到这儿之后,说起的第一件正事。
这时候,这位英姿飒爽的『nv』修已经进入了角『sè』,并且入乡随俗,换了称呼“烟爷,是否应该开始准备十三水府‘碧落游’之事?”
“哎?这事儿你们也知道?”
自『yào』园议事以来,满打满算,也不过三四天时间吧,怎么消息已经传到了羽清玄那边?要是事机泄『lù』到如此程度,他可更要坚定拒绝之心了。4∴⑧0㈥5
朱文英神『sè』不动,平声解释“早在半年前,金匮水府已邀约重器『mén』参与,『mén』中也答应了。前日长青『mén』飞剑传讯黑水河,说及烟爷之事,昨晚已经传到『mén』中……”
金匮水府是黑水河十三水府中,排名比较靠前的一个,是这次“碧落游”发起者之一。至于重器『mén』,乃是蕊珠宫安在北荒的暗桩,朱文英就出身于此,自然清楚其中信息。
余慈听了解释就点头“其实你一直在附近就对了。”
否则哪会来这么快?
他说着全不相干的话,朱文英垂眸不答,来个默认。余慈也懒得再计较这个,他只奇怪,这事儿明明还早,长青『mén』的动作也太急了点儿。
正想着,外面院中便有人叫嚷“怎么个情况?怎么个情况?”
听声音就是顾执,而且那语气,分明是闻风而动,过来凑热闹的。不过来得正好,余慈正有事儿问他。
顾执这几日和余慈『hún』得更熟,在院里叫两声,问了管事,直接就闯进『mén』来。抬眼一见屋里的“生人”,脸上笑容就愈发地夸张起来“来得急了,不告而入,莫怪莫怪。九烟老弟,这位是……”
“这位啊……”
余慈看了眼朱文英,这『nv』修仍面无表情,显然是不会自我介绍了。他仔细想了想,却发现,想找出一个低调又周全的理由,几乎就是不可能的事儿,还平白惹人猜疑。
所以,他就干咳一声“这是某位前辈赠给我的家人,文英,见过顾掌柜。”
他终究是给朱文英留了面子,“家人”这词儿,可比“仆役”之流好听太多了。朱文英半点儿表情不『lù』,上前半步,微微施礼,又退回原处。
顾执的嘴巴再也控制不住,张了开来。这回,真不带半点儿夸张。
震惊之后,他又马上换了一种眼神,仔细打量眼前比他还高上一线的英气『nv』修,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儿这一位,修为起码也是还丹上阶吧?在北荒,这已足够开宗立派了,尤其还是这样一个风格独特的硬朗美人儿,怎地以前从未听过?又是哪位大人物,有这般手笔?
他也是个心思灵动的,猛地想到一种可能,转眼去看余慈,余慈则冲他做了一个“喵”的口型,顾执登时恍然大悟。
是湛水澄啊,那个不靠谱的『nv』人……
念头闪过,顾执就觉得,自己已经掌握了来龙去脉。的确,以湛水澄那独特的个『xìng』,一个高兴,什么大手笔都能使得出来,且以蕊珠宫的雄厚实力,一个还丹上阶的高手,还真不算什么。
顾执是这么想的,而余慈要的就是他这么想,至于当事人朱文英,只冷眼看着两个男子眉来眼去,没有任何表示。
顺利瞒下了自己关系到真实身份的关键环节,余慈不给顾执进一步思考的空间,马上就问起登临外域之事。
顾执则回应道“哦,师兄已经给十三水府那么发了信,过两日就能收到回函,想来问题不大。”
“这么早?”
顾执不以为然“这还早?不论是游碧落,又或登外域,提前一年半载准备,才能做得周全,尤其是这次,据说有大大小小近六十个『mén』派参与,若成,黑水河盟约自成,影响力将跃升一个层次;若败,他们可能就挡不住『yīn』山派了……”
原来『yīn』山和黑水河一线,虽是北地魔『mén』与洗『yù』盟、八景宫之间的缓冲带,可这里面,黑水河周边宗『mén』,一贯与『yīn』山派龃龉甚多,这一两劫来,『yīn』山派实力增长迅速,相比之下,以十三水府为中心的黑水河地域『mén』派,就显得一盘散沙,被『yīn』山派连拉带打,支撑得很是辛苦。
本次“碧落游”,其实就是十三水府被『bī』得没法子,想出的结盟之策。像重器『mén』之流,只算是掩护和扩大影响的手段,其真实目的,还是以此聚拢水域周边的『mén』派,抵消『yīn』山派的压力。
余慈这种局外人,若无人讲解,是很难发现其中奥妙的,不过他倒是看出来了,十三水府越是这样谨慎认真,长青『mén』为他登临外域之时,下的功夫就越大,如此他倒不好轻易退出了。
“跟着去瞧瞧,熟悉一下路径也不错……只要那时能把陆青的事情解决了,一切好说!”
这样想着,余慈心中蓦地一动,看向朱文英,有一个模模糊糊的念头生出来。
第二百六十一章 阴山黑河 香料生意(下)
未等明确,那边顾执也说起了他的正事課外書
其实顾执做事极有分寸,知道九烟xìng情沉稳,不喜玩闹嬉乐之事,所以像今天这样,肯定是真有事情的,当然,他更习惯于用一贯轻浮的口wěn说出来:
“登临外域,说起来也就是那么回事儿,先放一放罢,我倒是更佩服老弟你,到华严城这几日,明明是稳坐家中,可沾花惹草的本领比你老哥我也不逊sè到哪儿去了……”
他说的并不是送上门来的朱文英:“这两天,半个华严城都知道了,只要你乐意,那就是花娘子的入幕之宾啊!
余慈则从他玩笑式的言语中,听出了话外之音:“那边在探我底细?”
“哎,别这么说,这是在邀你上门呢。把人家的舞娘吃抹干净了,不给个说法,也要表示表示才好。”
说着,他变戏法似地取出一份帖子,递了过来。
一侧朱文英倏地迈前一步,先伸手接过,才又转交。
这一手引人侧目,余慈就看得哑然,这就状态了?
低头看帖子,上面说得倒清楚,就是请长青门中人,到移南园中,商讨近来的一桩生意,里面也没有明言要请谁过去。
“你怎么知道是请我?”
“听话听音,而且这桩生意,还真涉及到香料之事,整个华严城,还有谁能比你烟爷更有资格?”
“香料?”
“是啊,是要为步虚强者提供修行用的香料,移南园这回是当牙行来用了。課外書”
听到牙行,余慈就想起已经覆灭的红牙坊,心里有些不喜,而且很快又发现了:香料?移南园?这是耍人玩儿吧,欺负他不知道底细?
余慈冷笑一声,顾执敏锐地发现了他的态度问题,虽说不知道为什么余慈对移南园观感不佳,他还是挑动眉毛:“不乐意?那我回绝了就是”
然而余慈却笑了起来:“去!干嘛不去?”
他还记得,在移南园中,即使万全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可毕竟还挣扎在线上,这时候,多一条和移南园联系的路子,将那可怜的小子救出来的机会就越大。
另外……他又看了眼朱文英,他也确实要找一个契机和助力,将手边的事情彻底了。
余慈和顾执都不是拖拖拉拉的人,既然做出了决定,当即决定,今晚就去移南园。顾执就此告辞,回去做些准备,余慈则叫过独院管事,给朱文英安排住处。
朱文英对管事的殷勤招呼视若无睹,只直视余慈:“请烟爷允许文英随shì在侧。”
余慈倒是好说话,笑着点头。朱文英这才跟着管事出门,恰好此刻,门外有一位丽人停下,身着半透明的湖绿细纱背子,光洁额头上系着珠链抹额,jiāo俏玲珑,用好奇的目光打量过来。
朱文英脚下不停,只是淡淡一眼扫过,丽人便抵受不住,垂下眼眸,却是顺势蹲身行礼,前面引路管事吓了一跳,忙让开了,朱文英稍稍一怔,也是颔首示意。
待到院中回廊,她又回头,只见那丽人像是翩翩飞舞的彩蝶,进了余慈的房间,随后便将门虚掩上了。
朱文英若有所思:“她是……那舞娘?”
管事到现在还没mō清朱文英的根底,但只凭眼前所见之修为,已够让他战战兢兢了,忙不迭地应是,但他终究还谨慎,乱嚼舌根,干脆装聋作哑,一路将朱文英引到刚刚安排好的静室中。
由于是仓促收拾,室中不免有些不尽如人意之处,不过朱文英对此并不在意,她稍事休整,便取出一枚传讯玉简,将几句话打了进去,随着举手划符,灵光在铺开一道符阵,朱文英便将传讯玉简放在阵中。
这是蕊珠宫特有的传讯方式,比传讯飞剑还要来得方便,只是需要精通符法之人才能玩得转。朱文英正待将讯息发走,但稍一迟疑,重将玉简拿起来,又加了一句:“或贪声逐sè……”
刚加上去,她又摇头,最终还是将此句抹去,心里思忖:还要再看。
朱文英的机会很快就来了,时间后推三个时辰,长青门的蜥车便停到了门外,这是送他们去移南园的。
一路无话,到了目的地,蜥车是直接进了移南园中,一直到园林中部才停下。余慈和朱文英下车,见前面是一处花厅,厅外立着假山奇石,还植有数棵绿树,在上方特意开启的光芒照射下,倒也清雅,几乎看不出是在地下。
顾执先到一步,此时正和一人在厅外迎候,顺便聊天。
那人外貌将至中年,其貌不扬,可面目看起来有些熟悉,但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顾执便给他介绍:“这是三家坊的左煌左管事,在华严城,想要什么宝物,找左管事就没错了……”
是他啊!
余慈黑脸上chún角勾了勾,算是打过招呼,他的xìng情,只要是有心人都知晓,左煌也不以为意,不过要说多么热情,也说不上。
左煌近来心情着实不佳,因为倚为靠山的叔父左柘,在追杀游蕊时突然失踪,寄放在坊中的命牌也已粉碎,显然是身遭不测,他在三家坊的影响力,陡然间从跌下,就算华严城管事的位置,短时间内还稳得住,可前途已是虚缈莫测。
然而就算左煌再长两个脑袋也想不到,眼前这携美而来的黑肤男子,正是击杀他叔父的罪魁祸首。
余慈见左煌,还是当初保护游蕊逃出华严城,为知己知彼,用照神铜鉴摄来的影像,而如今,这样的人物,已经不值得他关注。
左煌也是来试水这次香料生意的,据说涉及到一位无有的步虚强者,他此时正需要和这样的人物拉一拉关系。
某种意义上,他和顾执、余慈一方,可算是竞争。
余慈一到,人就算齐了,几人步入花厅,里面早就安排了席位,摆了果子茶点,自有貌美shì女引他们入座,不过其间出了点儿小问题,朱文英干脆地拒绝了入座的待遇,以还丹上阶的高手身份,坐在余慈席后,以婢仆自居,惹得左煌频频侧目。
稍停,花厅后面便响起花娘子浏亮悦耳的笑声,随后有两个人影转过屏风,并肩而至。
今天险被意外加班击倒,大伙儿多担待,只有这半更了。T!。
第二百六十二章 白莲法使 七转纯香(上)
屏风后人影转出来,坐在余慈身边的顾执便是啧声赞叹,原因无他,只因出来的两位,着实都令人赏心悦目.課外書***
花娘子不必说,珠翠罗绮,艳光四射,美目顾盼间,整个花厅的sè彩都鲜亮起来。左煌看她的眼神,根本就是闪着绿光。
然而另一位,比之花娘子竟是毫不逊sè。简简单单的纯白裙裳,连个镶边都无,青丝中规中矩地束起,垂落肩后,全身上下,不见半分缀饰,与花娘子形成鲜明的对比。
这让人分外关心她的容貌气度,而人们也没有失望。
此女五官之精致,在余慈看来,在他这辈子所见的异xìng中,已是第一等的,皮肤或许显得苍白了些,然而深蕴其中的秀逸韵致,让她多出一分从容恬淡,当她步入厅中时,裙下步幅便如清溪流淌,所谓“行云流水”,不外如是。
顾执手中折扇无意识地打开又合上,末了才吸了口气,以极低的声音道:“移南园中竟然还藏着如此绝sè?”
他说话时刻意压束音bō,然而话音方出,余慈就看到,那女子如水般的眸光转到这边,旋又流开。
顾执“吓”了一声,因美sè而略有恍惚的神智一下清醒了:“这修为……”
“最最起码是步虚级别的。”
余慈做出判断,更重要的是,这一位,他“见过”。
那是在一年前的丰都城,他抛开一切,借用照神铜鉴铺设承启天时,飞散的神意星芒曾钻入穷奇脑宫,后来虽是被发现且清除,但在此过程中,余慈见到了这位名为“白莲”的女子,与穷奇的交流.
毫无疑问,此女定然是大黑天佛母菩萨一脉的,当然,还有花娘子。
二女并行,场面当真有趣。
花娘子像是一团,妖媚而mí乱,分不清、看不明、捉mō不定,既美艳,又危险。
而这位,真如一朵静静绽放的莲花,瓣次分明,清新芬芳,似乎是一眼看到底,但事实上,只要换一个角度,就能见到另一层的美妙。
便在花厅诸二女容光所摄之时,花娘子便在笑声中介绍:“这位,乃是自南国而来的白莲师妹。为闻香教法使,对调香之术深有研究,嗯,是九烟大师的同行,你们不妨亲近亲近。”
花娘子话中带着一贯的放任和调侃味道,对此,余慈已经见识过了,一笑置之;那白莲则是向这边微微欠身,动作优雅好看。
这样的动作,却让左煌有点儿吃味儿,身为三家坊在华严城的总管事,他也是成为焦点惯了的,有心想插一句,却莫名地有些紧张,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
花娘子则继续道:“奴家和白莲师妹,乃是旧识,这些年在华严城,和诸位也有些交情……嗯,和九烟大师见得少些,可奴家可没把大师当外人。”
余慈chún角上勾,算是给这一个面子,花娘子也为他送上mí人的笑靥,随即道:“所以呢,这回奴家当仁不让,就充当一回中人,拿出一件事儿来,和诸位商议。之前说是谈生意,其实,是奴家代白莲师妹,向诸位求助来了。”
花娘子姿态摆得低,口舌又便利,再有厅中两个如花玉人并入眼底心中,定力稍差点儿的如左煌,有之前莫名畏缩的刺jī,当即就拍起了xiōng脯:“花娘子说得恁见外,以这些年来的交情,娘子的旧识,就是本人朋友,白莲道友若真有难处,但凡我老左力所能及的,必是义不容辞!”
他总算脑子还清醒,知道加一个限定,而且从另一个角度,他也是想着在三家坊外,结上一两个奥援,故而说得相当爽快。他这样一说不打紧,却是逼得长青门这边也要表态。
顾执将合拢的扇子在手心里转了两圈儿,真能玩出花儿来,脸上也笑嘻嘻的:“老左说得没错,都是老邻居老交情了,话说得见外,又何必呢?”
“哟,奴家可真怕‘老’字。”
话是这么说,花娘子却笑吟吟地看向余慈这边:“九烟大师?”
她正事儿没提,却让人表态,本是荒谬,然而恣意放纵的态度,却又符合她一贯的言行,自有一番独特魅力。
余慈等着她翻牌呢,就一句话应付了:“我是长青门的客卿。”
如此,花娘子已很是满意,话赶话地加上一句:“如此可真是承情了……白莲师妹,你说还是我说?”
她随即引出白莲,便见那位容sè殊丽的白衣女子又微一欠身,用迂缓清晰的语调,柔声开口:“感谢各位高义,实是白莲远游至北荒,宗门之力难及,近日遇到急事,唯有冒昧请诸位同道相助——我有一位同门,修行正在关键处,需要上品香料为助,如今正缺了一味绝品‘七转安然香’,百寻不得……”
花娘子又接话过去:“三家坊每日流转奇宝无数,长青门丹医双绝,九烟大师则是此道翘楚,若是你们大伙儿都没办法,这事儿也就没指望了。白莲师妹远道而来,你们可害人难受!”
余慈闻言,依旧是不动声sè。
以香料作为修行的辅助,在此界并不少见,像余慈手中的妙洞真香、碧游香,都是比较典型的,至于七转安然香,既曰“七转”,显然不是天然香料。余慈就在心中梳理信息,很快得出答案:
无论是在无名香经上,还是在灵犀散人的记忆中,都有这种香料的记载。其本身也算不得特别珍稀之物,毕竟工序再复杂,也比不过妙洞真香那种温养的水磨功夫,然而前面一加上“绝品”两字,问题就来了。
要调制七转安然香,用到的各种天然、人工香料种类超过三十种,有两百多个环节,其中又有水火技法加持,其中任何一个环节出错,香料不纯,都会降低其品级,令功效折损。
这确实是个问题,不过余慈更感兴趣的是,这都报出闻香教的名号了,还会因为香料的事情被难倒,这是道理?
还有,在灵犀散人的记忆中,出现白莲法使的片断,那可是相当地多。
更新不力,不多话了……T!。
第二百六十二章 白莲法使 七转纯香(下)
余慈回去的路上,还在想那件事。1*1*
白莲此nv,在灵犀散人的记忆中,占据了相当重要的部分,更准确地说,是在灵犀散人记忆的闻香教中,占据了重要地位。
那些记忆情绪sè彩大都不明显,说明灵犀散人与白莲的关系,比较疏远,在已经整理完毕的记忆中,但凡有白莲出现,大部分时候,都是与闻香教的祭祀、政令相关。
所谓法使,即是闻香教所供奉的“无生法母”在此界的代言人,一言一行,都可说是无生老母的谕令,比之闻香教主,还要多一份超然。
由此可见白莲地位之高。
至于为什么是“无生法母”,而非是“大黑天佛母菩萨”,只要想想罗刹教和玄yīn教的关系,便可猜出个**成。
“老弟对这份儿生意,似乎不太在乎?”
余慈抬头,看到是顾执轻松的笑脸。他没有回应,因为他其实还在犹豫之中。
不说别的,仅从七转安然香的请托本身上,大致能看出huā娘子那边的思路:一方面,是想请三家坊、长青mén这等掌握渠道的地头蛇,多方收集成品,这是耗资最大,但又最为轻松的办法;若真是不行,就想请余慈这个高深莫测,但在提炼香料上,颇有口碑的调香大师,和白莲合作——不错,就是合作。
在huā厅小宴上,白莲曾问起余慈有没有制作绝品七转安然香的经验,余慈答曰“没有”,这是最真不过的实话,本想着这样就堵了那两个美人儿的嘴巴,哪想到白莲却是顺势就打入了他“专擅”的领域,提出请余慈负责提炼香料那一块儿,她则亲自动手,尝试制作。器:无广告、全文字、更
这是个出人意料,但又在情理之中的请托。
白莲的理由非常充分,其实她能够制作七转安然香,可是想要制出绝品,其机率绝不超过万分之一,非要有极佳的运道才好。
九烟不会制作该香料,没问题,白莲想用的,就是九烟那提炼香料的能力,这样可以最大限度地减少材料本身的干扰,大大提升成功率。
站在余慈本人的立场,毫无疑问是应该拒绝的,如此居心叵测之辈,碰一回面,都要担一份风险,要是长时间合作,还不知会闹出什么妖蛾子。
那绝非他的本意。
他到华严城来,其实就是偿还顾执的人情,在长青mén里挂个名字,帮些力所能及的事儿,长远的打算肯定不在这里,而是不久之后,登临外域之事。那是他延长寿元、突破驻形关、脱开死魔劫数必由之路,也是修行的根本所在。
只是,事有变数,余慈现在不得不考虑另一件事:陆青怎么办?
相应的,在移南园中挣命的万全怎么办?
他能甩下不管么?若真如此,那次移南园夜宴,他吃饱了撑的,专mén挑走宝蕴“耍乐”?
那可是见到陆青之前!
在白莲请托他合作之时,余慈就认识到,这是个机会……
他一直在考虑相关的事项,甚至都不知道蜥车什么时候到了自家的独院。
顾执专mén和他一辆车过来,本是想商量一下这桩生意的事儿,但见他若有所思,也很知机,打个招呼便回去了。
余慈慢慢踱步进mén,依旧是神思飞驰,朱文英保持着一贯的沉默,跟在后面。匆匆迎上前来的管事见了这情景,嘴巴张了两回,都没敢出声儿。
还是余慈注意到了他的小动作,抬抬下巴,示意他有事儿就说。
管事如méng大赦,忙跪下禀报:“烟爷恕罪,小的们照顾不周,宝姑娘又犯病了。”
余慈眉头一皱:“什么时候的事儿?”
“有小半个时辰了。”
余慈不再说话,加快了步速。
这几日,宝蕴身上的禁制当然也发作过几次,路上稍一算,余慈便知道,时间较昨日又前移了一个时辰。
结合陆青临走前,说起过“十魔内禁”之术的细节。余慈大概估算出,此邪法以十二天为一个周期,如果不是刻意触发,禁制发作的时间,将每日前提一个时辰,如此十二天为一轮,一轮过后,就是五到十年的寿元被抹杀。
宝蕴中此禁制前,尚是青chūn年岁,真按此算下来,也不过就是四到八个月的xìng命。这还要略去她在移南园中,遭受huā娘子“验证”时,耗掉的那些元气。
余慈走进卧房的时候,两个shìnv都是手足无措地站在碧纱橱外,里面却没一个人到里面照顾,见余慈进来,忙都跪下,有个胆大点儿的就解释:
“是宝姑娘不让我们进去。”
余慈哪会在意这个,直接进了碧纱橱,朱文英如影随形,跟在后面,便听那架子chuáng吱吱呀呀地响,上面娇小的身影在抖颤,扭动、挣扎。
chuáng前,余慈看到了宝蕴的脸。
令人绝望的折磨之下,宝蕴若还能保持容sè焕发,那才真叫有鬼了,余慈就见她面容发灰,虽有密密一层汗珠,却也难见光泽。
在半昏mí间,宝蕴似乎也感觉到余慈的到来,艰难睁开了眼睛,努力和余慈对视。出人意料,她一对眼眸却是晶亮。
宝蕴仍是什么都没说,事实上,她已经没有了说话的力气,可在眸光里,那个意念、或曰乞求,便像是她燃尽生机而亮起的火光,从未有如此清晰。
这个仍给méng在鼓里的蠢nv人,正用她的方式做事呢。
余慈俯视着她,看她青chūn娇美,此刻却因痛苦而chōu搐的柔躯在榻上挣扎,末了无声叹了口气:
“文英。”
朱文英也是首次看到宝蕴受苦的模样,不免投注视线,但余慈话音一起,她就趋前半步,神sè依旧平淡。但很快,她就不这么淡定了,只听余慈道:
“过两日,我会和移南园那边合作制香,之前这段时间,你和宝蕴要好好相处。”
话说到此处,他忽地发力,隔绝碧纱橱内外的音bō传递,朱文英正奇怪他没道理的指令,见状心神一凛,垂首听得更为仔细。
余慈的声音清晰入耳:“你面冷心热,禁不住宝蕴哭求,就趁我在园中做事的时候,sī自去救她的情郎,然后,得手也好,失手也罢,总要nòng出些响动,要紧还须护着那人的xìng命……明白?”
第二百六十三章 幻缈香身 奇货可居(上)
不论朱文英是真明白,假明白,明白多少,余慈发下命令之后,就干脆甩手不管了.課外書
在家中歇了两日,如他所料,三家坊和长青门那边进度停滞,移南园那边果然又来相请,这回却是没叫顾执和左煌,只请他一位。
单人只身步入这座华严城最有名的园林,余慈心里也在想着顾执介绍的移南园根底,在华严城诸堂口门派眼中,这个园子最大的功能当然是来消遣找乐。
美酒、美食还是美人儿,总有厌倦的时候,可在这个园子里,总会出现一些意外的惊喜。所谓的惊喜,其实就是一些罕见、贵重的宝物,或是极有价值的法门典籍之类。
这里不是三家坊,宝物的吞吐量天差地别,有时三两月都未必能见到一回,可宝物不出则已,每次出现,都能勾动一大批人的心弦,主事的花娘子又是七窍玲珑心肝儿,每一次分宝竞标,都能玩出花样来,让得手的得意,错过的惋惜且更是期盼,这效应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一来二去,移南园在华严城众修士的眼中,愈发地不同凡俗,地位也是水涨船高。
当然,花娘子那莫测高深的修为,也能在唯实力论的北荒,赢得足够的尊重。
上回在花厅,花娘子话没说满,只是聊一个意向,而这次余慈入园,就要有实质xìng的举动了。她身家丰厚,出手又向来阔绰大方,这回七转安然香之事,也不例外,给三家坊、长青门许的好处就不说了,给余慈这边的,直接就列出三个选项:
一是两份极上等的香料配方,在调香师眼中,可谓是万金不换;
二是一部玄门步虚术,虽然算不得多么上乘,但对任何一个无宗无派,又修炼玄门丹诀的散修而言,都是一个难以拒绝的yòuhuò;
三是一颗玄真凝虚丹,当然,不是全效的,而是三希堂出品,可增半甲子的寿元課外书
她针对的就是余慈还丹上阶修士的身份。不过,对拥有“佛菩萨”靠山的人来说,这点儿东西,说不上破费,只是看碟下菜而已,而且,还有试探。
换了以前,余慈也许还会斗斗心眼儿,可如今情况不同,他反应也就平平,没什么犹豫,就选择了第三项。
花娘子惊讶于他的爽利,随后又想起一事:“听说九烟大师刚从一场劫数中脱身。”
所谓劫数,自然是指他寿元将尽之事,余慈嗯了一声。
花娘子lù出很佩服的表情:“天下修士千千万,能在驻形关前,再抢出一头地的,少之又少,九烟大师确非寻常人。”
说着,她却是伸手,就势抚上余慈的xiōng膛,笑吟吟道:“更难得大师肉身尚是荣发之姿,根底牢固,强健得很,日后必大有可为。”
纤纤素手也只是一抹,随后便在恣意的笑声中收回,余慈哭笑不得:
娘的,这算不算被调戏了?
还好,说话间已经到了目的地,这里已经是移南园的尽头,倚着地层洞壁,开凿出一处洞府,简单朴素,和园中华丽豪奢的氛围不太相同。
“白莲师妹就在丹室中,内里分隔数间,由两位视情况自行安排……她向来喜静,我就不进去了,有没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
“没有。”
余慈心中有别的想法,自然不会在这里多生枝节。正要往里去,花娘子却凑在他耳边,低声软语,温香袭来:
“白莲师妹平日里温柔可亲,可做事之时,向来认真,大师不妨让着她些……喏,可见到那边院落了?”
刚转眼扫了一下,又听花娘子道:“那是奴家孩儿们在园子里的居处,大师若觉得乏闷,自去寻些乐子可也。谅来她们也不敢给大师使小xìng儿……
余慈咧咧嘴角,那些绝sè舞娘,经由花娘子一说,倒似任他采撷,但凡是个有sè心的,怕也架不住这等yòuhuò;多想一层,这似乎又是一次警告,让余慈找准位置,不要妄想打白莲的主意。
好吧,再多想一层,花娘子不用“乐意”,却说“不敢”——他的名声似乎真的坏了。
带着这点儿感慨,余慈迈步进了丹室。
丹室外厅,白莲却已在此等候。
她今日妆扮又与花厅中不同,就余慈见她以来,首度换下了雪白裙裳,披上道袍,乌发束髻,以道冠束结,道冠造型奇特,是一朵绽开的青莲,衬得她愈发清丽脱俗。
拜的是佛菩萨,怎么是道装?
念头一闪而过,余慈上前,与白莲见礼。
白莲作道揖谢过,礼数周到,语意和婉,但保持着一定距离,只引他参观各炼丹房,这里的布置自然都不会有错,就是有错,以余慈现阶段的造诣,也看不出来,他走马观花,在几间石室中走了一遍,干脆就问起现阶段的进度和白莲的打算。
对此,白莲并不讳言:“昨日左管事传来消息,近期想找到合乎条件的七转安然香,委实困难,长青门亦大致如此,惟有一些基础的香料药材,能够找到上品,终究需要自己动手。”
“运气不佳,这也正常。”
一边漫声回应,一边琢磨,这白莲到现在,说话倒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重心都在七转安然香上,难道真的只是要与他合作,制作香料?
余慈这两天就有点儿疑huò移南园的目的,现在看来,竟是玩真的了。
这时,白莲又打开一间石室门户,和其他几间不同,这里已经缭绕着悠悠香气,余慈鼻翼动了两下:“唔,这气味儿……”
他转向白莲:“原来白莲道友已将此香制成。”
他这辈子都没嗅过什么七转安然香,可灵犀散人那边却是有的,sè香味俱全的记忆,余慈这两日没少体会,故而一下子就辨识出来。
白莲微微摇头:“实是取来作为参照之物。”
余慈就想起那日花厅中的细节:“似乎那一位要得还tǐng多?”
白莲精致的面容上,首度lù出一个苦笑的表情,这让她眉目间多了一份可亲的烟火气,依旧动人:“是,要了五十份。”
“法使明鉴,五十份,多吗?”
低沉沙哑,却又出奇磁xìng的嗓音,忽然响起,余慈头皮一jī,猛然回头。T!。
第二百六十三章 幻缈香身 奇货可居(下)
?身后,袅袅烟气凝成了一个虚无的影像。
那是一位盛装佳丽,面容有些模糊,只能见得秀美的轮廓,烟气有些散溢出去,像是飘扬的青丝和披帛,轻轻摆动,影像虽是静止,却似乎随时都会随风起舞一般,即便略显模糊,依旧美轮美奂。
而随着烟气凝结,室内突然多出一层馨香,轻轻淡淡,若有若无,直透肺腑。
是她?这位就是化成烟,余慈也认得。
白莲也转过身来,向着烟气影像浅施一礼:“师姐。”
师姐?
余慈头部微垂,遮去面部表情:这nv人在搞什么鬼哟……
烟气影像毫无疑问就是妙相,当然这不是她亲自在此,而是用了一个类似于分身投影的手段。这一位,曾经是飞魂城主夫人,后又破mén出家,给人的感觉是雍容淡定,但着实是八面玲珑,和魔mén东支、大黑天佛母菩萨一脉,都能扯上关系,这不,竟然能让白莲称呼一声师姐,这关系可真值得琢磨了。
余慈也知道,妙相的步虚术来自于大黑天佛母菩萨一脉,但一直对那边抱有相当大的戒心,如今这一出,未免让人吃惊。
他考虑此事的时候,妙相那具青烟聚合的虚无身体再度说话,依旧是沙哑的嗓音:“我结成法身之后,世上一切实质丹yào,均不能摄取,惟有以香料代替,如今这种情况,绝品七转安然香虽好,五十份,未必就多。器:无广告、全文字、更”
白莲秀眉微蹙,目光从边上流过,有些迟疑,看她至今没有向自己介绍妙相的意思,余慈如何不明白,他不动声sè,道一句“你们聊”,便负手出mén,
他做得干脆利落,其实心里疑问不少,别人不知道,他可是一清二楚,自从妙相修炼了步虚术之后,法体旧创痊愈,嗓音早无嘶哑之症,怎么如今还越hún越回去了?
这里面肯定有鬼。
余慈有心用上照神铜鉴,探探底细,然而对白莲,却是非常忌惮,因为此nv曾经觉察出神意星芒的寄生状态,并成功驱出,现在这种距离,万一被揪出来,事情怕就luàn了套。
身后石室大mén合上,隔绝了一切声息,余慈不紧不慢地踱步,心里的疑huò便如烟雾一般,缭绕不散,
想不透啊想不透……
等等!
思路倏然间转过了一个方向,妙相用烟气凝成分身,是不是证明,她离此不远呢?
毕竟,要做到像羽清玄那种级数的超长距离投影,妙相修为上还有很大的差距,而像余慈的承启天这样,还丹上阶就能动用的,全天下都很难找出第二个来。
不说她的目的,其位置应该就在华严城附近才对。
咝,好事儿啊!
余慈心神猛然一振,真是瞌睡时候送枕头来着。想到自己心中的盘算,余慈心情随着有节奏的步点儿,竟是变得越来越轻松。
事不宜迟,余慈随便找了一个炼丹房,关上mén,将心神送入承启天:“小五,小五!”
“师兄?”
“帮我个忙,找一个旧相识,对,你的旧相识。”
余慈没蠢到去找妙相分身的主意,而是将任务安在了小五的头上。以小五和妙相曾经的紧密联系,应该有些感应。
不过,要做这种考验细心的活儿,小五的心思略显简单了些,余慈就让虚生帮忙,老道别的都不用做,每日里只需要避开几个厉害人物,大把地洒落神意星芒就好,随着心内虚空“人世间”范围的扩充,能够省略大量的筛选工作,更快地锁定大致范围。
安排下这个活计,余慈就将注意力移到眼前的事上来。
白莲和妙相的对话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只不过事后,妙相的分身直接消失,白莲就像是忘了这件事,余慈也非常配合地将其“遗忘”掉。
现在,余慈已经知道绝品的七转安然香,是给谁用的了,即便对妙相的要求仍有点儿怀疑,可看在双方jiāo情的份儿上,余慈要比先前设想中的更用心才行。
他和白莲就开始了合作。
调制香料过程本身,倒是比较平淡,按照设想,七转安然香的调制过程,完全由白莲来cào控,余慈则专mén负责各种原料的jīng粹提取工作。
有心炼法火在手,这个工作对余慈当真没有什么挑战xìng,可是一些必要的掩饰还是要有的,余慈正好也能够实践一下从灵犀散人记忆中得到的经验。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如此环境下,看不出白莲的xìng情有何特殊,huā娘子的“警告”也都落在空处。
余慈只觉得她温雅知礼,调制香料时,则专注凝神,心xiōng也甚开阔,有时余慈来送提炼好的香料,看到她的手法诀要,她也不在意。
另外,即使余慈在jīng炼香料一项上,做到了尽善尽美的程度,白莲的调制手法,也是第一流的,但成果还是颇令人失望,两日下来,白莲做了近三百次尝试,成功造出绝品级数的,也只有一回。
难得的是,就是这样,白莲依旧是不急不躁,心志的平和淡定,令人佩服。
看起来,那大黑天佛母菩萨座下,也是各sè人等都有呢。
这样的xìng情看起来不是那么鲜明,可相处起来倒也轻松,和那带着毒刺的huā娘子,截然不同。相处两天,余慈倒真对她有些好感。
不过,平静的日子注定要发生一些bō折。
两人合作的第三天,白莲在统计了前面近三百次调制的经验后,决定稍微调整调制手法,并拉着余慈一起讨论,这个时候,就是真见功底了。
余慈纵有灵犀散人的全套经验,又有无名香经打底,可真正运用的时候,还是以照葫芦画瓢为主,这种深入的讨论,多说一句,怕就要lù馅。所以他紧抓“沉默是金”这条古训,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说一个字,便是说了,也是凭借心炼法火的jīng微把握,紧抓原材料这个话题,艰难抵挡。
眼看就要招架不住,外间园林中,倏地响起一声爆鸣。
第二百六十四章 挪移之术 根脚之疑(上)
自从得了余慈指令,朱文英虽不知其意义何在,仍是依言认真准备。TXT电子书下载**两天之后,趁着里面穷奇再一次脱岗,méng了面目,正式潜入移南园救人。
毕竟是一处公众所在,园中防护几等于无,再加上一分运气,前半途相当顺利,唯一一次出手,就是将与万全同处一室的守卫击昏,夺了人出来。
但好运气到此结束。
穷奇绝不是真的蠢货,以大妖对生灵气息的敏锐感应,整个移南园其实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就算他正趴在nv人身上也一样。
他大吼一声,就那么赤着身体,破屋而出。人未至,凶悍暴烈的气息已扑面而来。
朱文英与穷奇相比,修为上肯定有差距,然而重器mén的传统,从没有真正拿修为说事的。稍一感应,就知不敌,朱文英却并不慌luàn,腾出右手虚握,便有一杆长约四尺的短标枪凭空呈现,随后她振臂投掷,破空无声。
如此法器,实在少见。穷奇外表粗鲁,心里足够狡猾,闪身就要避开。哪想到标枪至半途,便有电火爆shè,扭曲的电火有如巨蟒,在虚空中蜿蜒蹿动,锁定他的气机,硬缠上来。
电火杀伤且不说,与之相对应的雷爆之音,当真是震耳yù聋,音bōjī震之下,华严城的总体防御禁制都给惊动,相比之下,前几日园中sī人寻仇的爆响,简直就是蚊子哼哼。
响声一过,差不多全城都sāo动起来,一时间,华严城中不知亮起多少道遁光,那声势连穷奇都呆了下。
此时他挣脱了电火巨蟒的捆缚,再想着抓住目标,却见虚空中闪亮起比电火还要灿烂的符法灵光,那méng面nv修周围,一圈符纹分形闪烁,搭成了玄妙的图案,但她本人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动作,倒是臂弯里昏mí不醒的万全身上,莫名覆上一层贴身软甲,分明还是nv式的。~~
软甲上似乎也有符纹流动,与虚空中已成型的符阵jiāo接,又是灵光冲击,万全就在这灿烂的光华之下,凭空消失,形影全无。
虚空符阵随生随灭,那méng面nv修却还留在这里,想来是符阵承载有限的缘故。
另外,这是虚空挪移之术?
穷奇咝了一声,如此符法,已经超出了法术的范畴,进入了神通的层面。
他不傻,也许世上很多宗师人物,掌握此法,但就是四大mén阀,怕也无法轻易做到让区区一个还丹上阶,随时随地发动的地步。
他让méng面nv修这一手给惊了,可是话又说回来,在眼皮子底下,让一个重伤垂死的人逃走,和重重挨了一耳光也没什么区别。
情绪流过,戾气充斥xiōng膛,此时虽是四面人声涌动,他也没有回避的意思了,看méng面nv修,锁了气机,他切齿而笑,随即发力前冲。
朱文英面对赤条条冲过来的凶戾大汉,毫无惧意,只一晃,另一杆标枪入手,却不急着投掷,持在手中,蓄势待发。
可也在此时,耳边听得一声低叱:
“回去!”
伴着叱音,穷奇和朱文英都是一怔。便在此时,虚空中暗影倏闪,朱文英面上一凉,méng面巾已化成飞灰,显lù本来面目,至于穷奇,则是被人硬按下去,斜栽进下方的huā池里,沾了一身淤泥。
受到如此对待,穷奇竟是哼都没哼一声,只是在水中重重一击,溅起大片水huā,权做撒气之用。
méng面巾已被揭去,朱文英倒是没有再徒劳遮住面孔什么的,只是将防御的架势摆得更紧,盯着那突然现身的美fù人。
这是huā娘子。
húnluàn之后,该来终于都来了。余慈本是不紧不慢地和白莲一起出来看风景,但见到半空中那已经不再遮掩面目的nv修,脸上便是剧变。
“怎么回事?”
远远听到声息,扭头又看见余慈那真切无比的惊怒表情,朱文英不屑回答,虽是如此,双方的态度却是遥空配合得天衣无缝。
有这个就好说了,huā娘子会因为一个垂死奴仆的去留,直接撕破脸吗?纵然这奴仆后面牵扯到几个极其重要的人物?余慈期待huā娘子的反应。
不过,在此之前,于情于理,他都要先摆明一个态度,瞬间的惊怒之后,他又恢复了冷脸:“有误会?”
没人答他,包括朱文英也是如此。如此态度,明眼人一看,就不是正常的主仆关系。
此时四面遁光将至,huā娘子却是璨然一笑,先一步飞下来,朱文英紧随其后,都到了余慈这边。
huā娘子笑盈盈地询问:“九烟大师,这一位”
“文英是我结识的一位前辈,赠来的家人,xìng情是极好的。”
以九烟的xìng格,势必不会说出太软的话,余慈点到为止,很好地表现出一个不知情,但本能护短的态度。也多亏当前穷奇被huā娘子勒令隐身,否则一来二去,真可能杠上。
huā娘子仍是笑yínyín的,见不出什么怒sè:“如此标致的美人儿,xìng情自不会差了。不过刚刚这事儿”
她似乎怕余慈不知究竟,三言两句将事情经过道出,随后声音又压低了些:“九烟大师这两日一直尽心竭力,与白莲师妹炼制香料,当是不知,事涉之人,正是我说过的,宝蕴的弟弟或情郎”
这里挑拨离间的味道就很浓了,所以话里lù出的不是心思,而是态度。
余慈很好地做出反应,一惊扭头,低喝道:“文英?”
朱文英不会拆他的台,但也懒得做戏,保持端正的站姿,一语不发。
余慈就顺水推舟,维持着冷脸,转向huā娘子道:“这事儿我回去会查个明白告辞!”
他一供手,拂袖而去,干脆利落,朱文英自然跟在他后面。huā娘子也未阻挡,稍一欠身,任他离开。
见二人身影不见,huā娘子纤长的手指在自家朱chún上轻点,觉得很有趣儿:“明明都要过关了,这人怎地又多了嫌疑?虚空挪移之术还是以符箓发动,白莲师妹,你可知是哪一家?”
白莲保持沉默,但微蹙的眉心,显出她也在思考。
第二百六十四章 挪移之术 根脚之疑(下)
所谓玄ménjīng于符,魔ménjīng于术,释教jīng于咒,儒宗jīng于意,虽不能说是铁律,但也具有普遍xìng-好看的小说:。[本章由为您提供]huā娘子和白莲的思路,自然都往玄mén方向靠,不过越是这么想,选择的余地越少,像八景宫之流,又怎么可能和九烟这等人搭上关系,并赠以美婢这不合情理。
沉yín片刻,huā娘子见飞来的修士越来越多,不得不暂时中止思路,用出她八面玲珑的本事,前去安抚,
这事儿没说的,肯定要先吃个闷亏,否则就是和九烟撕破脸,那样可没有半点儿好处。
白莲不适合在这种场面出现,就先回了丹室,不过并没有继续研究如何制香,而是考虑今日之事。但也就是小半个时辰后,huā娘子闯了进来,打断了她的思路。
“有线索了。”
huā娘子chún角微翘,心情倒还不错。她在外面招呼,也不是白做的,正好趁着人多嘴杂,收集信息。在华严城,只要她有心,什么消息打探不出来?
“长青mén里传出,那文英确是四天前刚到城中,自己找上mén去,甘愿为婢。她投掷标枪这手,相当有趣儿,有人曾在北方四城见过,印象深刻。那是一个叫重器mén的mén派记得么?”
“重器mén?”三个字在白莲chún齿间流动,这个名字,huā娘子曾经提过一回。
“近十年冒出来的,风头最劲的新兴堂口,招兵买马非常严格,但凡加入,都会赠予一套符纹重甲,主要势力范围在无拓城一带,与天夺宗不甚友善。其mén中有一种多人同使的符阵,其功能就是中短距离虚空挪移。”
huā娘子在北荒多年,对此地的大势,了若指掌,但在千千万万个堂口中,她能注意到重器mén,却是因为别的缘故:“重器mén曾参与剑园之事,其mén主更是直趋界河源头,据说是一直坚持到最后,但具体的消息,离尘宗把得很严。TXT电子书下载**”
白莲不说话,等着huā娘子后面的消息——她深知这一位的xìng情,若不是nòng得周详,又怎会说出来?
果然,huā娘子笑道:“重器mén中,有一位nv修,常年着软甲,戴雷公脸面具,为mén主亲卫,jīng于符箓,名字便是文英。而此人,几日前曾经进出过丰都城的圆光阁。”
圆光阁如今是谁的落脚地,白莲自然知道。
huā娘子也没讲完:“圆光阁那里,湛水澄早就离开,如今那里不过是她的一个shì婢,据说是专mén等着九烟出关。嗯,我有没有说过,九烟和湛水澄的jiāo情至于湛水澄,在北荒地界,停留过两个地方,一个是丰都城,另一个,就是无拓城!”
湛水澄,蕊珠宫。
室里一时静下,良久,白莲终于开口,声音轻淡,话题却是远去万里:
“菩萨和罗刹神主都曾言道,太玄魔母是十数劫以来,最解悟天道教化之人,所择弟子如羽清玄、湛水澄都是天纵之资,惊世之才。与蕊珠宫冲突,若不是因缘巧合,早埋一颗棋子,当年恐怕就让羽清玄就势登入地仙境界,遂了太玄魔母的心意。如今羽清玄伤势将愈,便是大劫法,也能有地仙的威胁。”
huā娘子脸上一贯恣意的笑容收敛:“菩萨法眼无差。”
白莲想再说点儿什么,但最终只是道:“事涉蕊珠宫,我们不能用力太过。”
“若是能在九烟下点儿功夫,就像当年在蕊珠宫也不错的样子啊?”
“九烟非常人。”
“能让湛水澄另眼相看的,怎么也不是凡人。师妹觉得如何?”
白莲不答,反问回去:“师姐怎么想?”
“不外乎七情六yù。”
huā娘子逐一屈起纤指:“他不要香料配方,这两日对制香也不甚痴mí;没有要步虚术,可能是自有准备,也可能是看不上眼,这个可以尝试;至于玄真凝虚丹,虽然他是收了,可看这几日,他也不像是真正寿元将尽的样子。你那边如何?”
“不见得有什么**,倒是忌惮戒备的心思居多也太多了。”
“哦?”
huā娘子知道,白莲天资独具,又由大黑天佛母菩萨亲传“无垢莲华”法mén,曰“生于污泥中,妙开洁净huā”,修炼到极处,但凡是针对她的一切微毫念头,都瞒不过她的感应。
白莲如此说,自然是能信得过的。
“他对你的戒心很重莫不是心里有鬼吧。”
huā娘子笑yínyín道了一句。若九烟是这般态度,想要拉拢就比较困难了。概因她们这边能给的,蕊珠宫一样能给,当然,也不是不能做,只是付出的代价,未必值得。
相比之下,倒是另一位,更惹人关注:
“那陆素华前日回绝了师妹的面议之请,此时却是在哪儿?”
北荒之事,不过枝节尔。教中大事,解决的根子,还是在南国。
“做得不错-其他书友正在看:。”
余慈对朱文英的应变能力、决断力都很满意。能想到用虚空挪移之术,先一步将万全送回,更是心思缜密,准备周详。
万全还在昏mí中,看上去奄奄一息,宝蕴见此,全然忘了一切,扑上去察看,余慈很清楚,那天河祈禳咒,已经快被万全用到了骨子里,虽然以其修为,还远远引不动天上星力,但在余慈的许可下,他却能借助承启天中转,所以,小伙子到现在为止,还没有xìng命之危。
倒是余慈这边,必须要调整心态了。
他必须要小心,不只是小心移南园那边,更要小心陆素华。
将宝蕴、万全这两个敏感人物抢在手里,就是个纯洁无瑕的婴儿都要被怀疑,遑论是他?
将两人接来,就要有给陆青做挡箭牌的觉悟。
这时,宝蕴或是见万全昏mí太久,心下惶恐,忽地跪行过来,拽着了他的kù脚:“烟爷,请您救他一救。”
余慈还是首度见她如此不顾尊严,伏低做小,可心中只有苦笑:
救谁?且不说如何去救,救了万全,你的xìng命还要不要?
这话自然不会说出来,但余慈还真要感谢宝蕴,给他一个机会。又看了眼朱文英,现在是透lù讯息的时候了:“这段时间你且小心些,折磨这两人的魔头,可不是好相与的。”
朱文英用奇怪的眼神回敬:“魔头?”
一语既罢,她忽地醒悟,面sè转为严峻。
第二百六十五章 长驱直入 利刃剖心(上)
朱文英还待询问细节,旁边宝蕴却是讶然抬头——好看的小说:。4∴⑧0㈥5
见她表情,余慈心里咯噔一下,宝蕴可是还被他瞒着,在其心中,他大概就是一个好sè但心肠还好,且不知内情的人物。可他说得顺口,竟是忘了这一茬儿。
宝蕴绝对是个聪明的人物,她越想越不对劲儿:“你……”
“吱呀。”
忽来一声mén响,余慈正待扭脸,陡地悸然。
除了这个房间,独院中别的地方都非常安静,安静得令人心里发凉。那是因元神真xìng显化而愈发敏锐的生灵本能,将尖锐的寒意送到心头。
情绪有着莫名的感染力,室内忽地安静下来,人们看着一位不速之客推mén而入,话音随即响起:
“你……知道我?”
在看到来人面目之际,余慈脑中陡然间一片空白。
虽说很快清醒,但这时候,他已经本能地做出了防御的架势,旁边朱文英也是如此,手中标枪出现,横在xiōng前。
如此的战斗本能,放在平日值得嘉许,可当前,这绝对是一个不聪明的举动——其他书友正在看:。
近距离面对一位长生真人,招架何用?
来人男装打扮,但搭眼就能看出,这就是一位绝sènv修。其人清瘦脸形,修长身姿,nv扮男装,自有一番清贵风度,只是微有棱角的chún瓣勾起,笑容里却见出霜雪般的寒意。书mí群2
陆素华……她竟然直接上了mén!
她不是被陆青引走了吗?
猛然间,余慈发现自己犯了一个绝大的错误:他在估量陆素华行为方式的时候,过于推己及人,他却忘了,陆素华从来都不是一个能够被猜度的人物。
余慈平日里也算有机变,然而此刻,看着陆素华开mén进屋,不紧不慢地走过来,他却是无法做出反应。
他也曾和真人修士对战过,王九泉就是一例,但那时,余慈本体远在百里之外,只用承启天与之相斗,自然能进退自如。而如今,陆素华近在咫尺,而身边又这么些人,别说jiāo战,他就是想逃,怎么个逃法?
而且,陆素华是不同的,这个nv人修为可怕,但真正的可怕之处,又远非其修为所能及。巨大的差距,使所谓的“机变”、“智慧”,完全没有运作的空间,至少是超出了余慈的极限。
陆素华与他擦肩而过,那一句问话,就是仅有的关注了。她明显对呆怔在chuáng边的宝蕴更有兴趣一些,一侧的余慈没有阻挡,也没有让开。
两人身躯挨得极近,可余慈没有感受到半点儿美人儿温软,全身皮肤便似被锋利的小刀刮削,这是等若凌迟的酷刑。
余慈仍没有动。
陆素华不理睬他,只伸出手来,捏住宝蕴的下颔:“找到一个金主啊……他和我比,如何?”
旁边余慈脸皮一chōu,如此比较,算是纡尊降贵吗?
宝蕴勉强维持着镇定的表情,脸上却是血sè全无,身上不自觉地在微幅颤抖。如此倔强小xìng儿的nv子,面对黑毒心肠的huā娘子时,面对“居心不良”的九烟时,也从没有恐惧到这种地步。
陆素华见她这样,只将她的下颔勾得更向上些:“怕什么,能找到人帮忙,是你的本事。不过,这么快上mén,就是我的能耐了。”
说着,她璨然一笑,美丽不可方物。可便在此时,chuáng上骤然响起一声破了嗓的嘶喊,本在昏mí中的万全整个身子都从榻上弹起来,昏茫的表情转眼就被剧痛扭曲了。
陆素华大大方方地举手示意,显然,万全是遭到了她的辣手折磨。
宝蕴张口想叫,可cháo水般涌来的恐惧,还有那不堪回首的记忆一发地上来,封住了她的喉咙,她只能chún齿开合,眼泪终于掉下。
便在此刻,室内突然响起一声低叱:“你也是长生真人……”
陆素华回眸,轻bō般的目光在说话人脸上一扫,刚刚义愤出声的朱文英,竟是闷哼一声,踉跄后退,过程中,她念颂一句口诀,身上便有光芒亮起,专为她量身订做的软甲披上了身,面部更覆上那丑陋的雷公嘴面具,同时层层符法灵光闪耀。
这具甲胄乃是当年羽清玄的分身投影打造,除本身材质了得之外,更有第一等的符法加持,防御力惊人。
然而室内锐气破空,嘶地一声响,朱文英退势倏止,手持标枪,一动不动。呛琅琅一连串响动,乃是她脸上的面具斜开了一条长缝,其上加持的符箓破碎,自然从脸上脱落,摔在地上。
竟然没有两半?陆素华终于松开捏着宝蕴下颔的手,转身注视着朱文英,眸光上下移动,应是对那副甲胄很感兴趣。
被她目光罩住,朱文英虽是摆开了防御的架势,却是提不起半点儿力气,任她意志如何坚强,此时也渐渐撑不住了。
眼看要倒地出丑,陆素华忽地扭头,但比她更早一线,余慈袖中,一道紫光透出,在地上滚一遭,现出一头máosè乌黑的碧眼猫儿。
九命幻灵符。
猫儿一出,室内除了陆素华之外,所有人身上都加持了一层蓝紫幽光,一时间连呼吸都顺畅了些。
余慈背后已是汗透衣衫,看着只是使一个符,实际上要在陆素华的强压下完成又不被她发觉,暗中调度之艰难,实是不堪回首。
虽只是放出一个符,余慈也已经有了浑身虚脱的感觉,但他还在坚持。
没有被第一时间击杀,他就有了做准备的机会。
承启天,小五已经就位,随时会放出符禁,而余慈本人,也准备好了他所知得的最强保命神通,但有没有机会放出来,他完全不知道。
现阶段,陆素华的注意力明显被地上的黑猫勾去了:“九命幻灵符……湛猫儿亲制的?”
余慈抿chún不言,事实上如果他开口说话,恐怕那虚弱就再压不住了。
陆素华抬头看他,又看了看另一边的朱文英,两边的情形合在一起,让她不免多了几分联想。
“果然是蕊珠宫……”
那对长媚的眸子眯起来:“你是在威胁我吗?”
第二百六十五章 长驱直入 利刃剖心(下)
第二百六十五章长驱直入利刃剖心
更新时间2012-07-0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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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慈仍没有说话,但他的视线却往朱文英那儿扫了一记.请使用本站的拼音域名访问我们.
如今这局面,想善罢干休,怕是不可能了。
但要说是必死之局,他不信,也不认!现如今,他最大的仗恃是小五,然后就是心内虚空,最后就是已经修出了神通的天垣本命金符。
可是,后两者要想发挥威力,都要时间准备的。
危机关头,亏得朱文英能理解他的意思。依旧保持着横枪防御的姿势,嘴上却用轻淡的语气道:
“只因不见真人之量。”
这不是一个婢仆该说的话,但这么说,正好将陆素华的注意力招引过来。
她的意思是,我们在你身上见不到长生真人应有的气度,若还不准备些手段,真要等死吗?
闻言,陆素华却也不恼,反而笑了起来:“蕊珠宫出来的女子,果然都是赏心悦目。只是太玄前辈久不理事,其他人教得就有些板滞。长生真人又怎地?我家中某人倒是说过,真当自己是个人物,讲究什么气度、风骨、格调,那便是愚不可及,离死不远。也对,你们是想让我死吧……”
彼此,彼此。
这话余慈肯定不会说出来。
看得出来,这位昭阳女仙说是不讲气度格调,其实子也是极傲的,否则焉会如此回应?但对余慈来说,她越是长篇大论越好,浪费的时间越多,一会儿自己才能多把握一两分胜算吧站点
可惜,事情的发展也不能尽数如愿。陆素华到这儿来,终究不是和他们斗嘴的。所以,下一刻,便听她道:
“蕊珠宫我不想得罪,但真是看你们不顺眼。”
音bō在碧纱橱里流动,话音则让所有人都为之窒息。
余慈盯着陆素华,却又尽全力隐蔽自己的战意和杀机。他不知道自己有几分胜算,也不知道一战大战下来,代价几何,可是生死关头,也就是一个“有进无退”吧。
而这时,他听到陆素华讲:“你必是见过陆青。”
连宝蕴都能猜出来,这一位更不必说,也由不得余慈反驳,便笑道:“我有急事,你既然见过陆青,就告诉她,让她快些。若确实快不起来……我可以助她一臂之力。”
余慈一愕之际,心头警兆已是喷涌而出,他张口想叫“停手”,又想让小五发动,然而意念未清,更没来得及发声,就听到剑刃振鸣。
再看时,剑刃已经刺入万全xiōng膛,不用看,喷薄的剑气早已绞碎了心脉,绝他全身生机。
宝蕴如遭重击,呆看着万全xiōng膛剑刃,直如傻了一般。
这一刻,朱文英眸光冷彻,标枪yù探出,脚下猫儿的灵智还比不过湛水澄身边的“九命”,随气机而动,受一了朱文英影响,速度比她还快,径直扑上。
余慈牙关紧咬,心内虚空中,小五的符禁就要发动,可念头再闪,有两个字便冲出喉咙,从牙缝时挤出去:
“停手!”
受他气机限定,猫儿一个闪身,回到了原来位置,朱文英则扭头看他。
还有机会……
余慈死按下了搏杀的,至少,现在绝对不行!
常理之下,陆素华翻掌便能击杀屋中所有人,但她偏偏选了全无还手之力的万全;她有一万种办法,能够置万全于死地,却是选取了这样粗暴直接的手段……
余慈明白,这才是威胁!
室内安静得像是坟墓,陆素华的视线在他脸上扫过,然后竟往这边来,两人相距不过半尺,利刃剜身的感觉愈发强烈,余慈知道抵不住她的眼神压力,没有看她,但也没有低头,只将目光直视前方,然后,他听到了清晰悦耳的嗓音,同时,脸上也被霜雪般的利刃抵住。
刚刚万全就死在这柄剑下,但剑上未染半分血渍,倒是森然剑气透肌刺骨……也不止是剑气。
剑刃慢慢地刺入、划下、分裂,薄薄的面肌便这样被撕开,创口深可见骨。
“也许你和陆青有点儿交情,也许没有,但这个话,你要传到……喏,我真的tǐng烦你的!”
余慈脸皮抽搐一下,除此之外,脸上再没有任何变化。
看到他这模样,陆素华哑然失笑,利剑收入袖中,又负起手,就像是访友兴尽,施施然离开,离去前,还将房门带上。
压抑的静默在继续,不知过了多久,房中才传出宝蕴压抑的哭声。
朱文英收起标枪,盯着他看,余慈则像是一具雕像,站在那儿不动,任鲜血从伤口溢出,半脸淋漓。
便在朱文英以为余慈要一直这么站到天亮的时候,他终于动弹,仍没有照顾脸上伤势,而是走áng前,对着万全尸身,抚着年轻人半张的眼睛。
旁边,宝蕴猛地推了他一把,声嘶力竭地喊:“你为什么不拦她啊!”
她当然推不动,身子却先瘫下来,抱着余慈的膝头,放声大哭,
余慈依旧虚按着万全额头,半晌,方道一声:“她走远了,你出去看看……”
这话显然是对朱文英说的,女修也不说话,略一点头便出去了,不一刻招折返,沉声道:“都死了。”
这间碧纱橱以外,上到管事,下到shì女,在陆素华进来之前,均遭了毒手,
余慈一点儿都不惊讶。他知道,如果不是朱文英那蕊珠宫风格的符纹软甲,如果不是那一道强催出来的九命幻灵符,陆素华是要将独院里的人,除了宝蕴之外,全部格杀的,为的就是给陆青一个教训。
而如今,他和朱文英活了下来,可用另一种思维来看,本来不至于此……
余慈将此念头强行按下,他现在还有重要的事情去做。
闷哼一声,鼻孔中一道幽绿光芒透出,在万全尸身上一卷,又给摄了回去。
然后他扭头,对朱文英道:“为我护法。”
朱文英有些讶异,但她不问缘由,上前一击制昏了仍在大哭的宝蕴,将其抱到碧纱橱外,搁在椅上,自己也在旁边坐了,同时又取出了标枪。
若是陆素华复返,她肯定抵挡不住,但那时,陆素华也必定是踏着她的尸身过去。
极罕见地失眠了,这一章熬出来的……睡觉去T!。
第二百六十六章 死劫触发 应劫之人(上)
?余慈已经顾不得外面了,他现在要做一个看起来近乎天方夜谭的事情。*.
被一剑穿心,若是从未修行的人,当是身与hún俱灭,而万全有通神修为,hún魄散失就稍微慢一些,更重要的是,余慈将神意星芒植入他神hún深处,这就使之在肉身绝灭之后,还有一个支撑的点,存在的时间也有延长,还有施救的可能。
若非如此,在余慈已经做好交战准备的情况下,焉能受此刺面之辱?
血溅五步并不难,可要将万全的hún魄捞回来,余慈不得不忍。
转轮屠灵魔光发动,正是作为一个接引的桥梁。万全的hún魄进入心内虚空,初始自然是在屠灵狱中,余慈动念将其提出,一动不打紧,死魔劫数sāo动起来。
屠灵狱划分为三层,由下往上数,地狱道碎片和浑燎在最底层,受心炼法火节制,此时都是死寂,少有变动,余慈将其称为‘地狱层’。
转轮屠灵魔光在中央,困住了杜胡山、舍牟、莫枭三人,这里自有运转法度,无需余慈操心,这个就叫‘转轮层’,万全的hún魄便被摄入了这一层。
死魔劫数则在最上一层,平时还算安静,可是一旦余慈心中生出破绽,劫数便在其中显化为种种影像,象征着万千死劫,时刻准备将余慈灭杀。这里可称之为‘劫魔层’
余慈摄起万全hún魄,自然要经过劫魔层,对此,他没当回事儿,毕竟难题都在后面呢!
哪知这一下便像是往滚沸的油锅里倒了冰水,砰地一下就炸了。**
劫魔层里魔影纷涌,疯了一般向万全hún魄方向汇集。
余慈猛惊一记,却是很快了悟:万全hún魄再有神意星芒支撑,却终究是越过了生死线的,简单点儿说,就是“本该死去”,在天道运转中,自然就倾向于死魔一方,余慈硬将他揪回来,已经有违自然之道,无疑是给了死魔劫数发动的契机。
余慈护持着万全hún魄,先一步抢出屠灵狱,然而紧接着,便从中探出一只幽暗的巨手,扑抓而上。以万全脆弱的程度,无论如何都抵挡不住。
但事实上,这只是死魔劫数声东击西的盘算,只要能将余慈心思分走,真正的杀招,肯定还是冲着余慈去的。
对此,余慈心知肚明,可他哪有心思与死魔劫数纠缠,说不得一把心炼法火烧过去,强行压下那边跃跃yù动的势头,将其整治得没一点儿脾气。
在他寿限提升之后,只要不是他遭到重创,又或者与天劫勾连,这些死魔还是乖乖地呆在屠灵狱罢。
救了万全的hún魄下来,余慈直接将其提上了承启天,打量许久,然后就是一声叹息。
“师兄,师兄,你没事儿吧。”
小五眼睛还是红的。她刚刚可真是紧张得不轻,若说世上她最怕谁,陆素华肯定名列前茅。那无相天魔的手段,她还心有余悸呢。
更何况,之前余慈和陆素华近身时,一旦动手,余慈能不能拉开距离,能不能活命,就看小五符禁发动的速度,一旦失手,余慈十有要死掉,万里之外的影鬼也不能幸免,女孩儿有意识以来,最熟悉亲切的几个人,转眼就要死个干净,
这种压力,着实不是一个心智尚未成熟的小女孩儿所能轻易承受,就算她是五岳真形图的器灵也一样。
余慈习惯xìng地mōmō她的丫角小辫,稍事安慰,日后,小女孩儿要经的事儿还多呢,心xìng的修为一定要上去,这一点,影鬼应该多出力才对。
可这厮却不知跑到了哪里去。
短暂的走神很快恢复,余慈重新将注意力万全hún魄上。
说实话,那边很不妙。
陆素华的剑气损伤,再加上生机绝灭后,余慈没能在第一时间救起,hún魄终有损伤和散失,这不是余慈一己之力能够挽回。
不过,他倒能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余慈伸手一指:尚未有成型资格的万全hún魄在虚空中滚了一圈儿,便凝成一个虚影,和余慈对视。
那对眼眸空茫得很,余慈轻声招呼:“万全?”
半晌之后,虚影回应:“我在。”
余慈闻声一喜,但接下来就再无声息。这时他就明白,这两个字,就是万全所有的反应,他慨然长叹,又试了几回,终于死了心。
以前那个机灵的牙人,短时间内,怕是找不回来了,如今的万全,反应迟钝不说,记忆也残缺不全,完全是靠着余慈的“输血”,才能维持。
如今的万全,若说最熟悉、反应最迅速的,竟然是发动天河祈禳咒,体现出神意星芒对其神hún的强势影响,乃至于主导作用。可越是这样,余慈越是担心,单纯的回路绝不利于本来心智的恢复,如此下去,真不知要到何年何月。
目前,只能说还留了一线希望吧。
余慈刚从心内虚空出来,便听到了朱文英的话音。扭头看见,卧房门口面sèyīn沉的顾执。
被人潜入宗门区域,来去自如,独院中管事婢仆死个干净,如此事态,完全瞒不过人。
顾执难得板着脸,却被朱文英拦着,硬是进不来。
余慈便道:“现在没事儿了。”
见他从入定中醒转,朱文英和顾执都出了一口长气,顾执抢进屋中,忙不迭地问:“老弟可无恙么?”
余慈一笑,却感觉到脸上抽痛,这才想起那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陆素华下手时肯定用了特殊手法,否则以还丹修士的惊人恢复力,这伤口不可能保持这么长时间仍未有好转的迹象。
顾执单刀直入:“来人是谁?”
余慈往外间昏睡在椅上的宝蕴处扫了一眼,简单回应:“招惹来的仇家。”
这一个招惹,用得很是微妙。顾执竟然听懂了,他的目光在万全尸身和宝蕴身上打了个转:“摊上这事儿,着实坏了运道,要不,送回去?”
“迟了。”
余慈倒是淡定。也在这一刻,外间椅上昏睡的宝蕴忽在叫声中睁开眼:“小万!”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