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六章 死劫触发 应劫之人(下)
第二百六十六章死劫触发应劫之人(下)——
?那一声呼唤,当真能摧动肝肠。3∴35686688
余慈眉目有些yīn郁,如今的宝蕴,还是不要jiāo流的好,他也不说话,将宝蕴扔给朱文英,和顾执一块到院子里。
此时,独院中其余的尸身已都处置完毕,陆素华击杀这些可怜人,甚至都没有见血,可院子里却是充溢着浓浓的死气。
任是谁在这里,心情都难以好起来。
顾执仍想劝他,除了针对宝蕴的处置,也想让他换一个安全点儿的地方。
“不是我说,老弟你怕是运道有差,自我认识你以来,好像从来都是麻烦不断,也就是闭关的时候才有几分消停。不如移南园那边我给你安排一下,先不管那些,闭关避避风头?”
这也是顾执和熟惯了,知他xìng情,才会说得这么直白。
余慈摇头,事已经上身,避是避不开的,陆素华既然回来,就随时都能上mén,闭关之类,能有什么用?
然而一转念,他竟又鬼使神差地点头,嘴上则道:“缓缓也好,不过还要等移南园那边事罢。有始无终,焉是我辈所为?”
毫无疑问,这是场面话。
难得见他摇摆不定的情况,顾执愣了一愣,不过只要答应便好,顾执就拍xiōng脯保证,会找一处隐秘而安全的灵脉所在,供余慈修行。
对此,余慈自然要投桃报李:“一旦闭关,还不知要到何年何月,我别无所长,只有在提炼香料上,还有几分能耐,若mén中有什么需要,尽管对我提,闭关之前,我会尽力办妥。器:无广告、全文字、更”
顾执大喜,不是对他提炼香料的允诺,而是这一份主动的心思,相较于其他奔着长青mén殷实家业过来的客卿,立意就有高下之分。
前面一番番良苦用心,至今总算是开huā结果。
他也不客气,哈哈一笑:“要是老弟能有闲最好,最近为移南园进的香料,不妨就先在你手里过一遭,起码能提上三四成的价钱。”
余慈微笑,又牵动脸上的伤口,他伸手抚了一下,指尖便是血红。
他没有再进屋,再与顾执说了会儿话,便前去移南园。
华严城中,论消息灵通,少有人能比得上huā娘子,长青mén也没有刻意遮掩消息,所以,当余慈跨入园林正mén的时候,huā娘子已经特意迎出来。
“九烟大师可无恙么?”
她这番表示,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如今她隐约已经知道事情的真相,可在外人看来,人家刚从园子里抢了人去,回头就被打上了mén,抢走的目标也一剑刺死,世上还有比这更清晰明白的线索吗?
huā娘子不知道九烟对此了解多少,但表明一个态度总没错。
“昨日之事……”
“我信得过huā娘子”。
轻轻巧巧一句话,就将昨晚上的事情揭过,余慈今天过来,不是兴师问罪的,他道:“此事毕竟不善,近日我要闭关修行,以避祸端。却想着这边还有事情没做完,心里挂念着,终究不美……”
“大师高义。”
huā娘子手抚高耸的酥xiōng,做出赞叹的模样来,接下来却是话锋一转:“奴家也不是不晓情理的人,七转安然香再珍贵,人的身家xìng命才是真的。若是大师遇了麻烦,还是全力解决为好。若有用到的地方,奴家也乐意出一份力呢。”
开什么玩笑,若白莲的判断没错的话,昨天在那边杀人的,当是陆素华无疑。
那可是这世上最难缠上的真人修士之一,没错,她们是一直想着和对方联系上,但绝不包括“架梁子”之类。
若是她让九烟留下,这位逗留在园中不走,岂不是就借着移南园避祸?更别提教中对东华宫还有一些盘算,万一因此恶了陆素华,又该怪谁去?
在和白莲商议之后,huā娘子已打定主意把九烟这个瘟神请走,至少现在不要直接介入的好,至于招揽等等,统统要压后再说。
余慈等若是在园中转了一圈儿,连白莲的面都没见到,便让huā娘子礼送出来,至于宝蕴的归属等,huā娘子更是在装糊涂了。
huā娘子的回应,也还在余慈预料之中,坦白说,他还真有点儿类似的心思,很想看看,黑天一脉和东华宫碰在一起,会是个什么场面。
但既然huā娘子不上套,也就罢了,人家都主动放你的假,哪还有再贴上去的道理?
作为回报,余慈会给顾执提议,让他卖过来的香料,再提两三成的价钱。
这件事儿到这里就算结了,接下来,余慈只剩下一个任务:闭关,闭关,闭关……
象征xìng地闭关。
余慈闭关的地点是在华严城东四百里处,这儿已经是怨灵坟场的地界,但还在长青mén的控制范围内。这里有一个灵脉分支,窍眼虽小却纯,平日里是作为滋养周边yào园之用,偶尔青松先生会到这里来静修,眼下却给了余慈。
此等待遇,不可谓不厚,然而余慈在这儿只安安稳稳坐了两天。
开凿出的dòng府深处,余慈顶mén金光一闪,随即隐没。
这是他yīn神出窍,随后就用了隐沦飞霄符,遮去一切气息,然后飞遁而出。他闭关的静室外,守候在此的朱文英全无所觉。
终于是摆脱了这一位。
余慈哑声一笑,yīn神化为一阵清风,飞卷而出。几百里的路程转眼便过,不一刻,他就到了城中原来的居所。
这座独院因为死了人,已经不适合居住了,不过余慈仍将宝蕴安置在这儿,只让长青mén拨了一个老妈子服shì。
目前形势下,这样的安排,对一位修为不甚高明的nv子而言,有些残酷了,可宝蕴全不在意,或者说,漠不关心,万全死后,她比之先前,要安静十倍。
余慈如此安排,自有其考虑,今日过来,也只是探望一下,并无他想。
哪知yīn神到了院落之外,正要进去的时候,院中忽刮起一阵凉风,吹到这边,郁郁然、森森然,让余慈心里一突。
定睛去看,院中一角,有红光滚动,仿佛是落地的灯笼,但事实上,那是一个人。
宝蕴坐在那里,看着院中景致,怔怔不语。
这场景没问题,可她顶mén处,腾起的红云血光,又是怎么个东西?
第二百六十七章 魔劫化育 三方议事(上)
跃渊]第二百六十七章魔劫化育三方议事(上)——
第二百六十七章魔劫化育三方议事(上)
更新时间]2012-07-0813:33:28字数]20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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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īn神出窍后,对天地之间各类感应,都提升了一个层级,能见到一些以往忽略的东西,这不足为奇。15
只是院中蒸腾的红云血光,来历当真蹊跷。宝蕴并非是一个具备优秀资质的修行者,心思也不在这上面,然而那红云血光,隐然与外界天地勾连,自有一番玄奇之处。
余慈在院落之外便能感觉到,那红云血光与他yīn神气机遥相呼应,有一种招引之力,yòu他上前去。
“古怪,古怪!”
余慈隐去yīn神,化为一道清风入院,离宝蕴更近一些。说也奇怪,余慈yīn神一进入红云血光辐照范围,那里光芒便是愈发浓烈,翻涌的幅度更大,引力更强,更像是孕育着什么东西。
宝蕴显然并不知情,依旧是那郁郁寡欢的样子,轻声叹息,难得见她显lù如此柔弱姿态,却是另一种风情,让余慈心中微动。
也在此刻,那团红云血光莫名铺展开来,便似huā瓣绽开,其中竟蜷着一个无半分丝缕遮体的妙nv,面目与宝蕴有**分相似,然而肌肤几若透明,内里流动着粉红光泽,如梦如幻。首发
妙nv本是瞌闭双眸,但感应到余慈的视线,也是缓缓睁眼,内里彩光流动,正好和余慈对上。
吃她眸光一扫,余慈神魂深处竟似有一团火烧上,已经纯阳显化的yīn神,竟微微bōdàng,异情奇影纷至沓来,luàn人心神。
余慈哼了一声,yù待压制,却惊觉这是内外jiāo煎,虚空中自有异力,勾连他心底yù念,扯动死魔劫数,意yù翻盘。
“这也是劫数?”
一念既明,余慈yīn神之外,那一件似由光丝织就、仿鹤氅形制的“七星天衣”,自然发动,七星旋照,转眼截断了内外劫数的气机jiāo流,余慈趁势全面压制造反的死魔,将其镇压。
此时他再看那赤身妙nv,自然要换一种眼光:动人之处依旧动人,可那妙处却又是深蕴险恶。
气机感应,天地造化,非人所能尽知,宝蕴这nv人竟无意间与他的劫数勾连在一起,成为魔劫化育之机,而且,已经到了化虚为实的程度。
此时换一个人看,纵使修为比他强过十倍,也只能见到宝蕴身外气机有异,似有天地异力相加,唯有余慈,有死魔劫数缠绕,内外对应,才能见到真正面目。
就像是看手影,旁人只看双手的古怪姿态,稀里糊涂;余慈却能看到手势之后的影子,那里才是栩栩如生的影像。
天地劫数果然是无孔不入……
余慈yīn神瞳眸中放出金光,照在那妙nv身上。
若是他懵然不知,像以前那样,和宝蕴欢好,待这化育的魔劫扑入,怕还真有好大麻烦。可如今,妙nv再是美yàn,余慈已知其底细,兼又根基稳固,惧她何来?有纯阳之力照下,当真是动念也能打杀了。
可是余慈又要想到,如此作法,是否会对宝蕴造成什么不利影响?
念头再转,余慈想到了另一个可能,仔细考虑片刻,就将这里的事暂且搁下,化为清风而出,自去做计划里的事。
yīn神化为清风,在华严城中徜游,是个很奇妙的体验。余慈以前大部分时间,都是动用心象分身,很少yīn神出窍,取得是一个简便安全。
二者最本质的区别就在于:心象分身是他心象在外的投影,可谓是“无中生有”,可以在虚实间自由转化;yīn神是神魂修炼的更上层次,ròu眼凡胎的常人或难以见得,但对修士来说,却是实实在在的,不可能变成虚无。余慈是靠了隐沦飞霄符,才能获得乎隐身的效果,遇到真正的强者,未必能瞒得过,心象分身则无此虑。
但另一方面,心象分身的使用距离是有限制的,即是他心内虚空外化的范围,以前,那受制于照神铜鉴,现在则受制于承启天。虽说只要有搭建承启天的“筑基者”在,心象分身理论上可以投影到世间的任何一个角落,不过终究还要有一个预先设立的点,其携带的力量,也受到各种限制。
相比之下,出窍yīn神可以神游亿万里,只要修为能支撑,上天入地,均是随心所yù。
就目前的情况而言,在华严城中,神意星芒遍布,心象分身自然得其所哉,可惜余慈要的是远游,他若能放出承启天也还罢了,可那百亩之地,一旦显化出来,就是神通之力,是要耗费先天元气的,不到万不得已,是做不得了。
选择了yīn神出窍,取的就是一个“无拘”之故。
离了独院不久不,他就一路上行,很快破开地层,越过黑暴,上登碧落。他以隐沦飞霄符加持,遁光无形,却如奔雷掣电一般,从华严城上空经过的飞梭,无人能察觉,待到了碧落之上,“天广人稀”,更不足虑。
他的路线偏向东北,不是直上直下,抗着极光元磁的影响,约有三四个时辰,他已经远离华严城上空,高度约四千里,也是他承启天的到达的最高点,相较于北荒平均七千里的碧落天域厚度,这儿已经算是碧落中上层了,再往上三千里,就可以直达外域。
当然,若真想上去,那里等着的,除了愈发强劲的极光元磁等天险外,就是以亿万计的域外天魔,里面绝不乏天外劫魔之类,就是劫法宗师,也要仔细掂量掂量。
余慈也不准备再往上走了,严格来说,yīn神到这儿来,也是冒着风险的,对那些域外天魔来说,修士yīn神虽不是主食,但也是很可口的甜点,说不定有哪个馋嘴的,就给招惹下来。
确认了地点之后,余慈举手施了个法诀,将两道ròu眼难见的灵光先后放出,以为标识。随后就再隐去yīn神,等在一侧。
仅过了半个时辰,一道人影自天外飞来,周身气息收敛,离得远远的,环目扫过,不见人影,秀眉皱起,但也停下身来,就在之前灵光放出之地静立不语。
又隔半刻钟,一道烟云飘至。
双方都是步虚修为,自然互有感应,两下都是一惊。而后来这位,先是迟疑,转而便恍然笑道:“原来是青姑娘,你家主人何在?”
第二百六十七章 魔劫化育 三方议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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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青看向来人,只见那位缁衣罩体,头上光洁,面如满月,光彩焕然,尤其身外云气缭绕,虽隔数里,仍觉得有檀香阵阵,染化虚空,便如菩萨临凡一般
陆青将人认出来:“妙相法师?”
虽然不知为何余慈以约定的秘法召唤,却见到了妙相,且是修为大异,她还是收了将yù发动的手段,颔首示意
妙相转眼已到近前,却也是有些惊讶,经过与陆素华的冲突,她当然知道,陆青的身份没那么简单,刚刚也是她随口开一个玩笑,然而真见到陆青,两边气机接触,却惊觉此nv修为,远在她估计之上
她由巫身转修,日夜受巫毒侵蚀,虽是艰难,却将根底打得牢固,一旦化了还真紫烟暖yù,修得天人法体,飞天之相,便是修为大进,如今是步虚中阶的修为,法相收放自如,过一段时日,再登一个阶位也未可知
可今日见了陆青,却见这位一向以卢遁婢仆自居的nv子,其气机渊深变幻,难以捉mō,层次绝不在她之下
怎么世间有这么些能人异士?相比之下,她这些年的辛苦,又算什么?
慨叹之余,她奇怪卢遁要小五寻她过来的打算,不免又问一句:“卢道友何在?”
“在此”
余慈大笑一声,从虚空中显化,他离的是如此之近,将陆青和妙相都猛惊一记,虚空中因为骤然jī烈jiāo错的气机,掀起了一阵旋风,掀动了三人袍角
隔了一瞬,妙相以手抚xiōng,旋又失笑,自然流lù出明妩之姿,却不像是个出家人了:“一别经年,卢道友怎地又跳脱起来?”
说话间,她看到余慈身影,朱chún微张,一时不知该是个什么想法
余慈修炼天垣本命金符,在元辰六符时,就升入紫府,这就是选择了一个“先xìng后命”的路途,元神修为已经过ròu身一截,如今元阳显化,虽是yīn神,却是肌理清晰,有如实质,身外七星天衣化为道袍,灵光周流,飘然如仙,其根底或许还弱了些,但只要不是特别关注,说他是个步虚修士,又有谁会置疑?
余慈倒是没想过这一节,只听她话音依旧动听,与前几日在丹室中烟气分身大异,便笑道:“我在华严城,见你与移南园有些瓜葛……”
妙相回神,颇是奇怪,却是笑着回应:“你也知道?那便是六盘山黑天教中人了”
“黑天教?”
将此名在口中念叨两遍,余慈又问:“是那位佛母菩萨?”
他也注意不要冲犯了神主之名讳,惹来关注,妙相则颔首应道:“是也,不想道兄竟知如此之深”
“偶有所见”
妙相略一思索,忽尔失声:“你是……”
“哈,那日可吓了我一跳,法师嗓音变幻,又索取香料,不知是否身子不适?”
余慈选在这时,与妙相解开自家的假身,也是有所考虑他化身九烟,主要就是为了避过陆素华的追索,可如今那麻烦又沾上来,身份本身倒也无所谓了,不妨就借此表现出坦dàng之意
果然,妙相听他说了这个小秘密,是笑意盈盈,也将自家盘算道来:“那不过是小伎俩还多亏了道兄的宝yù,我修得天人法体,飞天之相前者也还罢了,但后者在那位菩萨mén下亦是罕见,也因为此相,那位愿收我为入室弟子,我虽未答应,但有此仗恃,就能多占些便宜”
这就是去年临别时,她所说的“待价而沽”之真意:“而且我说有伤在身,也有拖着不南下的想法……此外,我如今为香yīn之身,虽可辟谷,可一旦有所消耗,非有上等香火烟气滋润不可,这也是为登临外域做准备”
“原来如此”
余慈和妙相说话时间已太长了,倒把陆青搁在一边,事实上,这位才是最应该jiāo流的他敛去笑容,郑重向陆青致歉:“万全之事,是我照顾不周”
陆青却不会迁怒于人,垂眸道:“是我之过,给了你错谬的消息”
余慈摇头:“非也,是我nòng巧成拙我本是想狐假虎威,jī一个前辈出来帮手便请那位前辈赠我的家人出手……”
妙相不知这里的来龙去脉,但听到“家人”之语,目光就在陆青脸上一转,抿chún而笑可接下来,余慈的言语就让她吃了一惊
“那位前辈实力了得,我想借势与陆素华为难,却不想她如此狠辣决断……”
“陆素华?”
“借势?”
看到二人反应,余慈chún角chōu动,算是笑了下:“惭愧,我胆儿小,有陆素华在北荒,坐卧不宁故而想着将此麻烦解决,或逐,或制、或杀……”
看他说起来对长生真人的处置,话音朗朗,竟无半分虚弱之意,随即话锋一转:“如今事已半途,请助一臂之力”
他说话其实只对妙相一人,对此,妙相神sè浅淡,却是双手合什:“此法身亦是道友给予,何必多言?”
稍顿,她脸上便绽开笑容:“无相天魔之事,我也还记得”
不论实力高下,也不事成与否,妙相回应得简洁明快,xìng情之堂皇大气,令余慈颇是心折
她难道不知陆素华的厉害吗?当然知道,可就是这么干脆,就像当初为了余慈,和魔mén东支的轲忧作对一般若她真要权衡利弊,余慈也有几分信心说服她,但又怎比得上这般爽快?还真紫烟暖yù用在此人身上,也是不枉了
余慈不得不再次表示疑huò,这样一个人物,怎么就沦落到了“下堂妻”的地步?是幽灿眼瞎了,还是那夏夫人真就是天仙化人?
将芜杂的念头撇开,余慈一击掌,正待再说,耳畔却有人道:“望慎思之”
表示异义的,无疑就是陆青,她神情端凝,眉心已现出一道深痕
余慈与她对视,眉头扬起:“陆道友,此非只你一方之事,若不先下手为强,等陆素华成了事,我也必死无疑……就是不知,你是否愿将此中关节,与妙相法师分说?”
第二百六十八章 敌情反制 地利之便(上)
器:无广告、全文字、更移南园中,七转安然香的chōu取工作还在继续,进度却是堪忧
没有了九烟那等提炼香料的大师级人物,制香过程中,由于材料不够jīng纯,导致的各种大小意外,严重拖累了已经很糟糕的进度,到目前为止,快两个月过去,绝品的七转安然香,只成功了七份,离五十份的标准,可说是遥遥无期
“那位幽夫人,分明是在拖延”huā娘子一语点中问题实质,但白莲无动于衷
huā娘子也没有真的生气,既然菩萨关注了,她们就有的是时间耗着:“之前她还向我问起陆素华之事对其行踪颇有不安,看起来,她对陆素华之仇怨,难以化解”
“是呢,不过只要归入菩萨座下,前尘旧事,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二人对此事的态度都比较淡漠,室内又进入静寂状态,白莲在尝试的配方,huā娘子就在旁边批阅各方送来的情报,偶尔见到有趣的,才和白莲提起,有时能得到回应,有时则不能,她仍乐此不疲
“这个消息有意思,又有人在附近传教……嗯,用的是十方大尊的名义”
她们当然知道十方大尊是谁,包括妙相在内的多个消息渠道,已足以将上次黄泉秘府争夺战的大部分细节还原
另一方面,其实她们比绝大部分人知道多
正因为深知其中究竟,huā娘子才表示置疑:“无天焦狱全面退守,偏在此界死皮赖脸占一块飞地,那位妖王陛下当真是将北荒视为他的禁脔十方那头鬼物,怎地还有胆气和他的主子抢信众?”
白莲对这个话题还真提起了注意:“妙相师姐说起过,十方向来桀骜,与那位妖王陛下貌合神离,只对六道轮回感兴趣……那些人的底细可察明了?”
“原本都是不入流的小辈,突出多出几个古怪法mén,最醒目的便是能召劾恶鬼,倒是与饿鬼、地狱两道,有些相似”
她们在北荒,绝大多数时间,都是然于各方之上,唯有一件事,是必须关注的,即仍留在北荒的饿鬼道和地狱道的残余
出于全局的考虑,菩萨那边暂时没有将这两道摄走的打算,却绝不允许它们脱出视线,自然,也要处置一切可能产生不良后果的变数
白莲沉yín片刻,什么意见都没说,只道:“由师姐看着安排”
huā娘子笑yínyín地应了,随手便是几道指令就,放出飞符安排下去,进一步察探那拨人的底细
这一串由移南园中发出的指令,在半个时辰内,就调动了五六个线人,由这些线人再各自想办法,收买,或挑动、或指使、或者干脆亲身前往,拿出三教九流的人物,全方位地试探、察访
移南园在华严城的情报网,当真是了不起,说是无孔不入也不为过只是,便在这些线人调动起来的第一时间,确切的信息,便通过一个匪夷所思的渠道,汇集至他们所针对的目标之后,“幕后黑手”的心中
“果然还是对六道轮回感兴趣”
承启天中,余慈一击掌,移南园里有白莲,出于谨慎,他没有在里面布置太多神意星芒,但在华严城中,可是处处都不放过经过多日的侦测梳理,移南园几条常用的情报线,都已被他掌握,眼下就是收获的时节了
之前他曾让妙相试探,黑天教对陆素华的态度,自然有借刀杀人的想法,可惜效果不彰直接的算计不行,就绕个弯儿,尝试用饿鬼、地狱两道为饵,目前看来,虽有进展,但未必真能如愿
余慈也没有真的指望这个,只将其作为备选,他们商议的主体思路,重心也不在这儿
让虚生老道去应付那些眼线,想来借驱役死魔的手段,唬nòng人还是没问题的余慈则静下心来,仔细考虑半成的计划
想那十魔内禁,是实打实的魔道法mén
所谓十魔,当指六贼魔、七情魔、恩爱魔、灾难魔、刀兵魔、圣贤魔、妓乐魔、富魔、贵魔、sè魔等但也没必要分得那么清楚,其实就是泛指人心虚弱、意志不坚造成的种种破绽
原本在有道之士身上,这十魔都可抵御,然而以此为禁,却是绕过了心防,十魔累加,避无可避,直到不堪重负,心神毁坏那时候,当真是任人拿捏
这法mén原本当走一个“隐秘”之道,最上乘是在无声无息间,坏人心防可陆素华反其道而行之,bī迫陆青不得不为,除了以宝蕴等人的xìng命相要挟外,也有陆青作茧自缚的缘故
裂魂分身,向来是主魂七情六yù思虑俱全,副魂则只有简单的思维,以供驱役东华宫里,陆家nv儿的情况开头虽不一样,但分出胜负之后,却又归于“正途”
陆青大半的七情六yù被剥夺,有一段时间,简直不知悲喜为何物,且是暗伤潜蕴,长此以往,神魂随时都会崩溃,所以,她用秘法将自家神魂嫁接在宝蕴等十人身上,从她们处汲取正常人的思维情绪印记
多年下来,已经有所好转,只是比一般人的感情稍为淡漠可这时候,陆素华以十魔内禁加持,一下子将她推入两难境地
十魔内禁就像是十根淬毒的长钉,取它们出来,会让自己快地染上毒素;不取它们出来,随着宝蕴等人的死亡,陆青神魂将受到致命反噬,照样逃不掉禁制
对此,陆青选择了前者,陆素华也希望她如此
若是宝蕴等人死去,陆青固然会很惨,陆素华也不可能再将陆青残破的神魂整合起来,日后修行不知要添多少磨难而若陆青受十魔内禁限制,意志薄弱,心防崩溃,她自然可能轻松将其“吞噬”
“归根结底,较量还要落在神魂层面”
余慈站在法坛上,环视百亩大小,却又似是无边无际的承启天:“天时地利人和,天、人难测,只有地利,无论如何,要抢占先机”
本来不想发这么大段过渡文,无奈不给力……只能让大伙儿再担待几天了
第二百六十八章 敌情反制 地利之便(下)
4∴⑧0㈥5器:无广告、全文字、更要抢先机,首要的就是知己知彼
可惜,余慈现在无论是“己”或“彼”,都还没有到了然于xiōng的程度
自己这边,他是和陆青、妙相达成了共识,可一方面,三人间有亲疏之别,余慈是中轴,和她二人都有jiāo情,但陆青、妙相之间则比较冷淡,许多事情,不好传入第三人之耳,这给磨合带来困难,需要一段时间的适应;另一方面,能否借助外力,能借助多少外力,现在都难以确定,直接影响了计划的周备完善
至于陆素华那边,要把握一个长生真人的行踪,也绝不是那么容易把握不到行踪,如何将其引入圈套?
陆青倒是有一番计较,说是可以先进陆素华的套子,依次承担十魔内禁的侵蚀,这样可以引陆素华出来
她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半个月前,已经到了北地,解救了一人,此时已有心魔缠绕,不过还好,是比较弱势的“富魔”,陆青对外物不甚看重,影响不大
但余慈还是赶紧叫停虽然坦白说,他也有类似的想法,并有预定的计划,可必须要明白,十魔内禁便如毒洒,损命伤身的同时,也是会“醉”人的,一个灵智méngluàn的同伴,某些情况下,比一个强大的敌人可怕
此事从另一角度证明,现在陆素华的行踪问题,真的是要非常严肃地对待了为此,余慈联系陆青,决定和她认真谈谈上次合议,陆青没有说出她和陆素华的真实关系,这次就没有邀请妙相,以便将话题深入一些
依旧是碧落天域碰面,余慈见面还是埋怨一下陆青擅自解开十魔内禁之事,不是多嘴,只是要加深印象,达到阻止陆青的目的
对此,陆青以沉默回应
在高空的罡风磁光里,余慈也是无奈
陆青一向内敛,其心中想法,他只能隐约猜到一点儿,大约也是为红牙坊的旧人、为万全的死亡而愧疚余慈真想将截留的万全灵枢显化,可惜以其现在灵智不全的状况,拿出来也只是徒luàn人心而已,只能等其稍微好转,再找个恰当的时机,才好动作
如今,他只能道:“我觉得,有必要将陆素华的心态好好琢磨一下,看能不能从中找出点儿脉络……她为何要bī你?”
其实余慈没想着让陆青回答,几天来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如今略有所得
想想陆素华一贯的作风,还有她对红牙坊的处置,余慈毫不怀疑,她会把最残忍的手段加在陆青身上,毫无疑问,让陆青亲手杀掉万全,能够完美.体现这一目的,她已经设定完毕,只等着看戏了
可事实是,那一夜,陆素华亲手刺死了万全,明显的行事前后不一
记得她亲口说过有“急事”,若不计较里面威胁的成份,就事论事,事情显然不会太急,太急其手段会凌厉;也不会太轻松,否则大可等事情了结,再腾出空来与陆青为难
如此推论,就是有事,也应该是在北荒附近,能够及时赶到,但又需要整合主魂分魂,提升实力以应对敌情的
地点有了,敌人的实力层次有了,这么一筛选,就能发现,选项真的不多
此刻,余慈对陆青放出了一条信息:“我曾见过那人取走了历代黄泉秘府主人的魔灵”
话题有如天外飞来,陆青微怔,黄泉秘府?
这就是余慈的猜测的结果,他看向陆青:“不知道陆道友对黄泉秘府,如何看法?”
陆青沉思良久,视线在余慈脸上转过几圈,方道:“黄泉秘府是魔mén虚空神主开辟,历代黄泉秘府主人,只能算是他的看mén人”
……
余慈不知自己愣了多长时间,也不知是lù出了什么表情他只是想引出陆青的思路,哪知竟是惊雷过耳,炸出了这么一个惊人的信息
所谓“虚空神主”,自然就是无量虚空神主的简称,这位虽不是正牌儿的神主,可也是神通广大,习惯上人们还是用神主的忌讳来面对
无量虚空神主开辟了黄泉秘府——他似乎曾有过模糊的念头,但绝不如这般明白点出,来得震撼
余慈没有怀疑此话的真实xìng,陆青没必要骗他,而陆青的消息渠道,也是此界最权威的之一
既然说了开头,也就没有了遮掩的必要,陆青继续道:“虚空神主虽在无上魔主座下,却不甘受制于人,一直试图另开局面,黄泉秘府便是他的尝试之一而另一项尝试,就是碧落通幽十二重天”
nv修话音平静,不带任何情绪,似乎这等惊天之秘,只不过就是照本宣科念出来:“碧落通幽十二重天,本是虚空神主为迅提升信众实力,创立的法mén,据家父评论,此法前面还算严密,且jīng进神,但越到后期,难度越大,多有破绽
“但后来虚空神主发现此法mén别有潜力,又下大功夫改进,历代黄泉秘府主人,修炼的法mén都有删改,其真本只有虚空神主本人才知晓要窥其全貌,除了观摩真本外,莫过于收集各代法mén,参照比对,这或许就是我那妹妹取出魔灵的缘故”
余慈问出一个老问题:“东华宫的《太初东华yù》也是玄mén上乘修炼之法……”
陆青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呃……既然作难,就没必要深究了,余慈正要改换话题,陆青却是平淡开口:
“其实也没什么,父亲三劫前曾与虚空神主jiāo战,留有暗伤,上一劫末旧伤复发,有入魔趋向家母劝他顺水推舟,但父亲不愿受制于魔主,一直没有同意,碧落通幽十二重天为虚空神主野心之作,演化自立天魔之道,或是一条路,大约是要借此参考
这又是一个惊天动地的大秘密,余慈此时已经有些麻木了,只听陆青道:“但我那妹妹自作主张的可能xìng大些,父亲立誓不取魔mén心法,便是将碧落通幽十二重天放在他眼前,他也未必会用”
余慈沉默,他知道,这种消息,如果有妙相在场,陆青肯定不会说出来,余慈非常感谢她的信任这般情况下,他觉得自己也应该再透lù点儿什么,才算公平,故而他沉yín道:
“据我所知,虚空神主应该是完蛋了”
他本要说是剑园之中的见闻,然而陆青神sè倒是不甚惊讶:“三劫前,父亲与虚空神主一战,因缘巧合,封印了虚空神主部分神躯法体,若以其秉xìng,早该来复仇,但他没有,想来也应该是凶多吉少”
“……”
余慈发现他和陆青的情报源比,实在是小巫见大巫,不免有些苦恼,还有点儿受伤,干脆就将话题拽回来:“虚空神主已经陨落,要想找到碧落通幽十二重天的真本,是不是还应该从黄泉秘府下手?”
陆青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头
若说对陆素华的了解之深入,与之一体同生的陆青,当是最有资格的姑且认为陆素华的心思就在于此,然而自玄符锢灵神通禁域被辛乙破除后,黄泉秘府已经给翻了个底掉,什么真本,完全不见踪影
将思路限定在此……
“那里是不是还有什么机关?”
余慈脱口而出,这一刻,他脑中灵光划过,照亮了两样东西,一个是十方慈光佛的留言,另一个,则是云楼树空间里的玄灵引
“秘府之中,有机关?”
陆青根本没有参与秘府争夺,不过,她的信息源头,实在太强,余慈就非常期待地看她:
“有没有类似的说法?”
陆青稍稍迟疑,然后又抛出一个消息:“这黄泉秘府,家母进去过,但并未有所作为”
家母……黄泉夫人?
余慈咝了一声:“什么时候的事儿?”
“上一劫,与父亲结识之前”
“……”
余慈觉得今天失语的情况特别多,他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上一劫时间,那时天底下有几个人知道玄灵引?黄泉夫人已经无声无息走了一遭,这位怎么说也是此界顶尖的人物,实力不应在辛乙之下,五岳真形图和玄符锢灵神通禁域都不够资格阻拦,她真的没有做点儿什么?
基本上余慈还是相信陆青的说法,他继续洗耳恭听
陆青也没有说太多,这些个消息叠加起来,已涉及到太多家中sī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如此轻易地开口道出,只是说了这么多,她莫名便觉得浑身乏力,只是强抑着不愿显lù出来,匆匆道出最后一点:
“她说起过,黄泉一地不过如此,‘碧落黄泉’才好听些”
碧落?
这一刻,余慈记起他在黄泉秘府中,尝试驭使玄灵引时,一个自然生发的疑huò:他可借天星定位,在五岳真形图的干扰下,锁定秘府方位,那些没有修炼天垣本命金符的修士,又该如何?
顺理成章,他又想到了十方慈光佛的留言,那个从十方慈光佛身上分化出去的魔灵,其去向也已经点明
一切的一切,都指向天空中某个方位
容后补……
第二百六十九章 玄灵之尺 碧落之文(上)
碧落……秘府?
想当初承继十方慈光佛宏誓大愿之时,还以为自己能够非常从容地准备,想着等到长生之后,才回来解决魔灵等事,没想道早已经流播出去……果然世上就没有真正的秘密吗?
余慈遥望东北方向,有些发怔,但很快就在陆青的注视下回神.
想得太多,还远远没确认呢。不过从另一方面讲,以余慈现在的修为,一旦有了猜测,总有相关的感应,如今他就有种直觉,那里确实是极其关键之处。
这次和陆青交流,所得超乎想象,余慈需要好好整理一下,陆青自去天上修行。她近期似乎是借用碧落天域上层,偶尔离群的域外天魔练功,精进极速,相应的危险度颇高,余慈很是为她捏一把冷汗,这件事,却是劝不得,无奈之下,只能多送她几枚消魔、飞遁的符箓,以防万一。
余慈也回返闭关处,将yīn神归窍,一路上他都在想碧落秘府之事,心里也存着一些想法,绝不耽搁,立刻打开了云楼树空间,将里面存着的一样东西取出来。
手中由不朽藤制作的道装法相,栩栩如生,依旧保持着恭立的姿势,正是玄灵引。
以前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现在明了其中脉络,再看这姿势,莫不就是象征着历代黄泉秘府主人,对无量虚空神主表达的敬服之意?
玄灵引一出,周围地气就有bō动。
余慈知道,它能招惹来九地元磁神光,声势不小,灵犀散人就是因此而暴lù。//課外書余慈早有准备,叫了一声“小五”,身外就有五sè彩光刷下,内外隔绝,纵有什么磁光感应,也不惧了。
饶是如此,在余慈手心,玄灵引也在微微跳动,大有不甘之意。
外间,一直卫护在侧的朱文英沉声询问:“烟爷?”
余慈回了一句“无妨”,让她宽心。然后便眯起眼睛,回忆当初在黄泉秘府时的思路。
没过多久,便有所得。
他两指轻搓,一簇金黄火焰燃起,直接落在了玄灵引上。不朽藤虽是不惧刀兵水火,却绝对挡不住以宏誓大愿为根基,祭成的心炼法火。
想想当初在黄泉秘府里的情况,不朽藤外,还包裹了一层九地元磁神光,一般二般的手段,绝对无可奈何。余慈估计,这原本需要特殊心法,才能在九地元磁神光中化开防护,可能还有别的什么限制,但在心炼法火特殊的xìng质前,都败下阵来。
火焰呼地一声便蔓延到了法相全身,将外面这层防护化为灰烬。
“嗡”声轻震,余慈看到,心炼法火中间,一件乌黑的物事从蜷曲状态,转眼弹得笔直。
余慈认真打量:唔,一把尺子?
呈现在余慈眼前的,确实是一把尺子的形制,通体乌黑,上面有暗金颜sè的刻度,此外没有别的缀饰,也没有明确的标识。可观其刻度,宽窄不一,显然不是分、寸之属。
余慈百思不得其解,干脆注入元气,尝试了几回,竟然有了反应。
他看着刻度分布,调整元气注入的方式。办法是每过一段,注入的元气就加一倍,如此叠加了十次,黑尺就显得头重脚轻,感觉像要弯折断掉。
但就气机而言,应是寻求与外界力量的交接。至于什么力量……
“小五!”
随着余慈的吩咐,外围被压制的九地元磁神光,便放出一些进来,两边气机接触,凭生巨力。
余慈顺势放开了手,便见黑尺在磁光中浮起,也圈了一些磁光缭绕周围,黑尺在其中,原本手感沉重的尺子前端,这回却斜指上空,和余慈之前在高空远望的方向几乎完全重合。
是个指针,但仅仅是个指针吗?
余慈想了想,将一段神识附着其上,慢慢寻找与黑尺磁光相契合的方式。
这也没有花太多时间,很快,又是“嗡”地一声响,余慈心神巨震,那段附着的神识,像是被巨弩射出的飞矢,飞贯而出,速度起码是他飞行时的百倍千倍,却没有和余慈的感应脱离,就那和穿透地层,破开黑暴,跨越虚空,登入了碧落天域之中。
余慈只觉得头晕目眩,那段神识飞掠的轨迹虽是一个大斜线,但以此速度下去,马上就要到九天外域了!
一念未绝,那段神识前端,忽有奇特的信息输送过来,还原为六识感应,分明是黄钟大吕之音,便是相隔万里,通过神识共振,依旧震耳yù聋,五脏六腑都有震感。
也在这洪音之后,余慈“眼前”现出瑞气祥光,又见一座牌坊,高逾百丈,竟是九间十柱的形制,其上飞檐层叠,通体碧透,如海浪凝bō,上盘神兽灵禽法相,又有巍峨力士雕像,分立九门,气象森然。
在其后方虚空中,云烟层层,仙桥飞架,不知多少宫阙。可待他细看时,却见虚空之中,现出片片斗大文字,八角垂芒,精光乱眼,书就一篇恢宏篇章,遮去了牌楼宫阙的华贵之气。
余慈不自觉用心去看,只觉得那里面字义隐约熟悉,可真要细究,却是心神恍惚,似乎在直视正午的太阳,转眼就晃得眼前发花,连带着那段神识,也给硬压回来。
猛然惊醒,余慈便觉得额头出了一层细汗,万余之外那情景,便似一场幻梦。
回忆所见文字,却是闷哼一声,脑中相关记忆,光芒飞流,气象万千,偏偏字义怎样,一概不知。自从他洗炼神hún,隐识通透之后,还少有这般经历。似乎有一股力量,将其拨得乱了。
静下来,静下来。
余慈定下心来,几乎肯定,这就是那黄泉秘府之上的碧落秘府了……说是秘府,着实不合实际,说它是天宫,余慈也信。
估计距离,记忆也模糊了,这要怪刚才飞得太快,也没什么参照。
他决定再来一回,这回要细细留心。按照前面的步骤,他又将黑尺置于九地元磁神光中,可奇怪的事情发生了,这次黑尺的角度,分明有了变化。T!。
第二百六十九章 玄灵之尺 碧落之文(下)
大约神识贴附,就是黑尺发动的机关,余慈没有立刻以神识附上,便见黑尺前端其实是在慢慢地移动,幅度非常微小,可小小角度,经过上万里的延伸,其终点,差距就很是惊人了.
那碧落天宫,还在动啊……
其实这很正常,黄泉秘府都能够在九地之下不停游走,碧落天宫为何不能?若没有这点儿神异,偌大一处秘府洞天,怎么可能安然浮游在北荒上空数万年,至今没有人发现?
他没有忘记核心问题——碧落天宫是个大发现,但最终的目的却是针对陆素华,而十有**,在那处天域,陆素华也在暗中察访呢。
除她之外,知道这种天上秘府的,还有谁?
余慈将留在北荒的所有势力都算进去,不外乎魔门东支、大梵妖王、黑天教三家。
魔门东支最先排除,按照陆青的说法,虽是同属魔门,无量第一个要瞒的就是他们。到黄泉夫人那时,她虽是魔门中人,但对人讲起的可能xìng也不大,否则以魔门东支的准备时间,完全会是另一种方式。
此外,大梵妖王、黑天教都有嫌疑,具体如何,还要有进一步的信息。
有碧落天宫在,他就有了调动敌人的契机,只不过哪边都不傻,一着不慎,便会弄巧成拙,如此尤其需要探明虚实。
余慈可以自己去,但目前,他有更好的办法。
“在哪儿呢?”
他通过心神联系,与远方某个家伙搭腔,对面则一直保持静默,连呼不应.
余慈一声冷笑,换了一番说辞:“曲无劫前任的老巢,你不感兴趣?”
这一下立竿见影,那边先是传回一连串信息,这回轮到余慈摆架子,只当是对方呓语,爱搭不理。如是三番,逼得那边没法,终是光芒闪动,承启天中,人影凭空跳出来:
“怎么回事?”
久违了的影鬼,借助他身为器灵的便利,直接在承启天显化,“畏罪潜逃”的日子,就此中止了。
余慈不说话,就盯着它看。
一年不见,这厮修为又见长了,他此时的面目五官,要清晰得多,也愈发像余慈记忆中的曲无劫,只不过没有那位的绝世风标,而是有一种类似于天魔缈然诡奇的特质。目光投射过来的时候,让人觉得莫名心头发紧,确实不同以往。
估mō着,他已经是还丹中阶的修为,甚至要更厉害。那个敢和曲无劫叫板的沉剑窟主人正在加速归来。以其剑道造诣及魔门手段,真要与它比斗,余慈目前也不敢轻言必胜。
只不过,双方主人和器灵的关系,几乎不可能打破,影鬼的压迫感,对余慈效果不大,倒是急迫之情,溢于言表:“你刚刚说曲无劫……”
合着你刚刚就听见这三个字?余慈嘿地一笑,提起了目前的难题:“最近要干一票大的,陆素华那女人,我看她不顺眼好久了。”
“陆素华?”
影鬼斜睨来一眼:“你是让猪油méng了心,莫要以为yīn了一个真人,全天下的长生真人就任你摔打了。真人和真人之间,能一样吗?”
这是大实话,而且表明影鬼是一直关注这边的,小五无疑就是他的小探子。
余慈不和他争辩这个,只是冷笑:“嗯,对了,最近屠灵狱有点儿乱,不如你下去帮我梳理梳理?”
“……咳,你要我怎么做?”
余慈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及刚刚的发现都说了一遍,然后道:“就是想让你去探个虚实。”
“明知道陆素华可能在那儿,你还让我去,这是让我送死吧!”
“怎会呢?”
余慈早将事情想透了:“碧落天宫的位置已经非常接近碧落之顶,甚至在九天外域也说不定,那里必是天魔层出。据我所知,陆素华主修东华玉书,一身玄门长生香,正是天魔最喜欢的猎物来着,所以她根本没法顺利活动,以你的手段,实在保险得很。”
“让你的承启天去,虚实转换,岂不更保险?”
余慈倏地不作声,眼睛乜斜过去。
影鬼自知失言,他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嘛。无奈之下,只有咬牙应承下来。其实他也知道,如此安排是最合适的,他去了,就等于大半个余慈也去了,省功省力。
说完了正事,余慈又问:“你最近在干什么来着?”
“收庄稼。”
余慈愣了愣神儿,才反应过来,这个形容,离他真是太远了,不过真的是非常贴切。
“盘皇宗是吧……有事儿吱一声。”
“哼!”
影鬼不给他好脸,只因为以现阶段他和影鬼的关系,他的未必是影鬼的,但只要他愿意,影鬼的必然是他的。这种事儿还是不要细究的好,细究起来,让人牙痛。
此事说罢,影鬼就从承启天退了出去,其本体还在十几万里开外呢,说起来,还要几天时间,才能到达那处天域。
如此交流,安全便利,可惜不适合推广……
余慈暂时解决了问题,松了口气。偏在这时候,远在华严城的虚生传来一个消息:
有人上门拜访,还是熟人。
来的是苏雨,应是听说了九烟前番出关,千里迢迢,专门来北荒商议提炼香料之事。
半山岛啊,余慈心中微动,不知道这事儿上,能不能借一把力。
但很快他就将心思按下,他帮助半山岛提炼香料,是感谢叶缤的授剑之恩,也是对叶途友情的回应,不管人家愿不愿意,牵扯到这麻烦中,都绝非他的本意。
算一算过海香的制炼流程,他提炼的婴舌香应该足够一段时间使用,这次就让苏雨多等几天吧,他要专心应对这边的难事。如今“地利”环节有了新发现,他这边的人力调度,也需要抓紧了,羽清玄那边……呃?
余慈忽有些迟疑,他不愿麻烦半山岛,为何却要用蕊珠宫?
羽清玄和他八字不合,见面就是争执,可以不论,但湛水澄对他也是有恩,何至于厚此薄彼?
余慈挠挠头,发现自己的态度一直有问题。
慢慢调整节奏,成功之前不敢多说啥了。T!。
第二百七十章 虚缈天宫 剑魔双影(上)
余慈知道,自己算不得谋定而后动的那类人,行事其实tǐng不靠谱的,往往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可以称道的,大概就是照着本心做事,仅此而已。課外書
他之前没有想透这一层,倒也罢了,既然醒悟,就不能继续做下去,不管对错,弄得自家心里不痛快,又为哪般?
蕊珠宫那边,还是要借重的,但至少要换个方式才好。
沉吟片刻,余慈取了一块玉简,印上几段文字,大概就是说当前已经和陆素华对上,和几个朋友,准备反扑之类。
这里他纠结了一下,没有扯下脸皮求助,但意思总归是不错的,稍做犹豫,又添上了移南园、黑天教等等信息,既然都在南国,想来可作为参考。
做完这一切,他叫过朱文英:“你能和湛宫主联系吧,将此简交给他。”
朱文英看了一眼接过:“需要转录,可否一观?”
“只要转过去就好。”余慈挥挥手,既然都做了,就不管朱文英是如何想法。
其实说是给湛水澄,羽清玄又哪有不过目的道理?这里搞得弯弯绕绕,都不像是他的xìng格了,可他和羽清玄之间的关系就是这么别扭,他也难以免俗。
做完此事,余慈自去闭关,这回是真的要闭关,为jī战做准备。
转眼又是小半个月过去,这一日,余慈忽有所感,睁开眼睛,却是影鬼马上就要到目的地,和他预先打个招呼。
说是要到了,怎么也还要半个多时辰,余慈不急着关注,而是清点这段时间,他为大战所做的准备。課外書
最自然是准备各式灵符。符修的优势在锁定敌人的前提下,当能体现得淋漓尽致。不过有些可惜,当前情况古怪,他的敌人陆素华修炼的是东华玉书,玄门正宗,而陆青作为他的同伴,则是在魔门秘法上造诣深厚,这就限制了符箓的运用,比较有效的,就是那么几种。
余慈不计成本,炼制了上百份备用。
而灵符中有一个最妙,便是湛水澄给他的九命幻灵符,此符本身可凝化暗曜幻猫,自具战力,又能张开法域,给敌人压制,为己方加持,实在是妙至毫巅。
他手中的九命幻灵符,为湛水澄亲制,又是刻印在稀罕的墨玉上,大约可以用上三次的样子,之前对上陆素华之际,用过一次,就只剩两次。
这远远不够,一旦战起,此符所化的灵猫,必然受到陆素华的额外关注,又不是湛水澄身边那只堪比真人战力的“九命”,如何能够抵挡?
为此,余慈用一个法子,他又撕下了一片云楼树叶。
说起来,这天地灵根自从跟了他,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催化成熟之后,再没有好日子过。由于条件所限,最喜欢的纯粹元气和自然光照,都无法汲取,只能靠余慈精血维持。
这还多亏上次闭关一年的时间里,余慈显化承启天,在高空接引了一些太阳真火下来补充,否则它能不能成活都难说。
云楼树叶能够称为符修之妙品,除了承载力惊人,并能提升符箓威力之外,更在于它的“蓄灵”之能,只要预先储存灵力足够,承载的符箓便能连续发动,一枚灵符,可以多次使用,不虑匮乏。
余慈花了一番功夫,将九命幻灵符拓印上去。拓印的符箓效果,大约只有原符的六成,但胜在随灭随生,辅以原符,应变能力当可大幅提升。
将树叶灵符拿在眼前,仔细观察一番,确认无误,这才收起,余慈也在考虑,是时候将云楼树植上碧落天域了,不然真出了什么好歹,也有悖于当初他对曲无劫的承诺。
正想着曲无劫,那边曲无劫的影子又发来信息,他已经到了,并已经开始侦察。
“这里真不安生……”
相隔万里,就算是器灵和器主之间的心灵感应,也应该到微不可察的地步,可是靠着承启天,影鬼的唠叨声却是清晰明白。
现如今,影鬼已经到了黄泉秘府正上方,高达六千里的碧落天域,并且还往上飞,那边确实是天魔层出,就算影鬼本身就是大半个无相天魔,也有些不堪其扰。
余慈知道那边工作还要需要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便不理他,继续整理思路。
自从确定了要与陆素华一战,这段时间,余慈临时抱佛脚,又让寇楮、李闪寻找缘觉法界的碎片,为再次催化天垣本命金符做准备,若真不行,身上一直保留的飞蛾碎片,也能顶上去。
不过,他并不准备在短时间内冲关,以进入步虚境界。
目前他已连转三宫,只差朱雀星域,而寄托星辰早定,气机距离圆满只差一步,越是如此,越不能轻易下手。
因为一旦移宫圆满,符法修毕,自然往步虚境界走,可死魔之劫附身,驻形关碍仍在,他冲关比正常人艰难百倍,一旦失手,锐气丧失,不知要蹉跎多少年,才能将损失抚平。更不用说大战在即,容不得半点儿差错,本体的步虚修为,面对一位长生真人,也不会起到决定xìng的作用。
余慈认为,对他本人而言,能在那种层次的战斗中,真正有效的,只有神通而已。
这是他近日来努力的方向,为此,他对天垣本命金符用心钻研,颇有所得。
“哪有啊!”
影鬼在千里方圆的高空中,转了几圈,不管是碧落天宫还是陆素华,都没有见到。他不至于因此而焦躁,但不介意给余慈找点儿事做。
听他在那里喋喋不休,余慈无奈,干脆分出一缕心念,附在影鬼身上,借他视角观察。只见天域视野广阔,一望就是上百里,却没有任何扎眼的东西。遑论那高逾百丈,雄伟华贵的天门牌坊。
就算有什么法门将之隐去,难道以影鬼的眼力,还看不出个蛛丝马迹?
“我再测一下。”
余慈又取出玄灵引,置于九地元磁神光中,看尺端调整方位,后将神识依附其上,破空而去,锁定位置。
他一心二用,另一边引着影鬼与他飞来神识汇合,两边的误差大约在四五百里左右,并不甚远,当影鬼迈入那片区域,他就有了感应。
“对了,就是这儿。”
影鬼环目四顾,半晌回应:“是个屁!”T!。
第二百七十章 虚缈天宫 剑魔双影(下)
影鬼话是粗俗,其实情绪非常稳定余慈也不急,还是那句:若真能轻易找到,无量就可称之为“无能”了
他在想,那牌坊之后,经文华光,焕然成章,或许是个关键这次,他也认真去看了,并对影鬼提起,有心想复述几个字句,却一直难以做到,强行去观测那一篇文字,除了头晕目眩,再没有别的收获
影鬼就说,若真是不行,他就回去,看一看玄灵引的实物,又说:“没有深究是对的,那里必然有禁制,说不定就能伤了神魂……”
余慈手中那份《无量虚空神照法典》的拓本,也有类似的手段,似乎无量一脉,都很喜欢这一招
他们这边陷入停滞,还要想到另一点:陆素华作为黄泉夫人的骨ròu,对碧落黄泉知根知底,手边又有着历代黄泉秘府主人的魔灵,说不定就能从中找到蛛丝马迹……
影鬼就出招:“你问问你家美婢,玄灵引有啥驱动的心法没?”
余慈不理他,思索片刻,又想了一招,将信息传导过去,影鬼嘿了一声:“我可未必吃你那套”
他在那里拿架子,余慈干脆直接动手,通过承启天传导,将符箓灵光发送,在影鬼处成形
灵光如水bō般dàng漾,徐徐止歇,终于bō平如镜,里面映现出方圆数十里的深蓝天空
dòng真彻幽明镜法
此符为二十八宿层次,呈接太乙星枢分身和九星藏景录形符,是余慈硬用修殊胜行愿无量佛光堆上来的
此符所呈接的两个符箓,都是分身化形的手段,三符共同形成一个符法神通的脉络偏偏此符,乃是灵光悬照,识真破幻之用,与另两符可说是驴头不对马嘴,着实令人奇怪
这几日余慈闭关,检视诸符,又与他心象分身结合,大有所得才想到,破幻方可见真,见真才能转实,正是用此符化去太乙星枢分身的虚幻,才能见到九星藏景录形符的实在效用
这一路灵符脉络,就是由虚化实的分身神通
周天星数的“九星藏景录形符”,余慈还没修炼成功,但他是用镜子的行家,dòng真彻幽明镜法使出来,也像模像样
此法有些类似于余慈早期所用的五方通灵符,但层次要高妙得多,天空映照在“明镜”里,澄静中,能见气机如网,层层变化
就在这似平静,实复杂的环境中,有数道虚影往复来回,形状看不清楚,但凭借影鬼的感应还是能确定,那就是一直来无影去无踪的域外天魔这里距离九天外域实在太近,稍有些气机变化,就能yòu得天魔过来
由于dòng真彻幽明镜法识真破幻,周围那些域外天魔都无法再保持无形无影的状态这些低等的念魔、煞魔之流,灵智虽不甚高,却是本能地不安在其sāo动形成之前,影鬼出手,干脆利落地将其灭杀干净
“这碧落天宫,差不能也能与你的心象分身媲美了”
这是说那虚实转化的本事,余慈也有同感
正要再说,dòng真彻幽明镜法所形成的水镜边缘,突有一角yīn影覆上去
只要镜中显示,就瞒不过施术人的感应,余慈比影鬼还早一线察觉,“喂”了一声,影鬼刚转过视线,便见那yīn影范围倏然扩大
对方对气机非常敏感,而且反应极是暴烈,直接发动冲击
数十里的距离,当真是眨眼便至,影鬼看那边模糊的影子,估计着是一类存在于高空的异种魔头,修为不差,怎么说也是还丹战力
影鬼也不闪躲,等到对方yīn森的气机划过来,才哼一声,手中现出一柄轻若烟岚的凝气长剑,稍一摆动,对方气机便纷落不成样子,剑尖再顺势一指,五里开外,正准备招数的影子便是身躯剧震,大约在xiōng口位置,硬破开一个透明的孔dòng
这一剑攻守移换,最见功夫,若是寻常修士,这一招已经致命
不过那影子还往前冲,影鬼又哼了一声,凝气长剑挽了个似无意义的剑huā,随后散于无形,而那边的影子,则终于是崩散成烟,显见是不活了
余慈也是使剑的行家,便知在剑huā显lù时,其jīng微剑意已经驱驭剑气,撕碎了对方内外一切气机联系,这种遥空控制,很耗力气,但若不如此,也做不到这么干净利落
一剑建功,影鬼殊无喜sè,也不是刚刚的淡然,倒是皱起眉头,有些疑huò的样子,余慈则去看凝成的水镜,下一刻,他们一齐叫了声:
“糟糕”
话音未落,影鬼魔躯隐去,便要遁走,可还是迟了一步不知几百几千里开外,强横神意如cháo,弥盖虚空,竟是在瞬间,给幽蓝的天空méng了一层yīn影
竟是招惹了大高手,又或者,那大高手就是对着他们来的
dòng真彻幽明镜法当即被破,他们却是顾不得了
余慈反应也快,承启天中,符法灵光凝结,又加持在影鬼身上,这回是隐沦飞霄符,以其特殊xìng质,当可助影鬼一臂之力
影鬼本就有无相天魔的虚实手段,再经符箓加持,几乎完全化入了虚空里
这时就算陆素华在,也未必能搜得到,可意外的事情当真层出不穷,覆天yīn影之间,蓦地放出一圈微妙的bō纹,所过之处,旁的无碍,影鬼的身影却是模糊呈现,无相天魔之身,隐沦飞霄之能,竟是直接破了
余慈和影鬼都是心头震动,这种破法,妙至毫巅,又不费半点儿多余力气,分明是针锋相对的破解之术
影鬼在此刻,就体现出老辣,他也不再管什么隐形,凝气长剑又出,尖啸声里,身剑合一,飞遁而走
强横神意形成的yīn影区域中,气机诡谲多变,就像是无数触手,要将他捆缚在其中影鬼则是任他千变化,我自剑意通神,持一道纯粹剑意,趋前移后,稍事盘旋,忽地化虹,硬生生破障而出
随后,他一路向下
第二百七十一章 知耻而勇 灵巫晋身
影鬼从上到下,急坠数百里,寻常步虚修士,都要五脏六腑颠来倒去,喷出几口老血,他却是体质特殊,速度不减反增.
如此速度,已相当惊人,可在他身后,却有一道淡淡影子,始终追附,不见有什么杀伤,却是将气机紧锁,如影随形……这才是真的如影随形。
身外碧霄连转,云气飞流,影鬼心头,则是危机深重。
天空yīn影愈发厚重,对方蓄势不发,只是因为隔空千里,不能一击见功,待将强横神意,累积到一定程度,动手才是必然的!
吱声尖啸,影鬼身后的影子猛地膨胀,现出狰狞面目,扑杀上来,看似虚无,其实有万钧之力,其中力量运化,更如熔炉一般,便是坚如金钢,也能给粉碎掉。
一击正中影鬼后心,半空中一声闷爆,那半虚无的身形,完全承受了巨力,瞬间化为一滩烂泥。
谁看都会以为他死得透了,可那烂泥似的残躯,却在转瞬间,如泡沫般散掉,后头魔影发动雷霆一击,盛极而衰,不可避免地窒涩,想再蓄力又哪里来得及,便听着影鬼一声冷笑,剑光转化无形,飞遁而走。
余慈长吁口气,这次发动解形玄变符,可说是恰到好处,也亏得影鬼无形剑意神通,斩断了魔影捆缚,这才顺利脱身,少了任何一环,后果都不堪设想。
“他娘的这是谁啊!”
影鬼心有余悸,对手不是本体在此,可相去千里,隔空布域,魔影显化,处处都是大手笔,就算是影鬼全盛时期,对上此人,也不敢轻言必胜,当然,这话他是不会说的,倒是看出了对方法门来路:
“魔门还有把‘影虚空’修炼到如此境界的人物?”
余慈微怔:“影虚空?或许是……”
“哪个?”
“一个疯子……柳观,有印象没?”
影鬼当然不知道,他在剑园里缩了上万年,近两三劫的事情,自然毫无印象。然而,世上人但知有陆沉和黄泉夫人的,又怎会不知柳观?
不管是笑料也好,背景也罢,谁也不能否认,那是一个有资格和陆沉、黄泉夫人联系在一起的大人物。
余慈也算和柳观打过交道,见识过影虚空,还灭了他一个影傀儡,算是有过结了北荒,也曾借灵犀散人,得知翟雀儿和黑袍的盘算。
如果真是柳观的话……唔,这是好事儿吧,柳观不来便罢,只要到了,不就是去找陆素华的麻烦?
当然,也不要高兴太早,柳观神意在黄泉秘府上空游走,是路过呢,还是有的放矢,是个需要明确的问题。
这个很重要,余慈让影鬼自己照应着,他则抽出心念,与更远处某人联系,并且很快有了回应。
余慈稍一思索,将心念归入承启天,显化出来,就坐在法坛上。又将虚生、小五通通招了来,立在法坛两侧,坛上长幡招展,座下灵光层涌如云,自有一番神通气度。
不一刻,一个纤细高挑的身影便显化在承启天,见到余慈在法坛上的身形,远远就拜了下去。
“婢子幽蕊,见过主上。”
借助身下玉神洞灵篆印的灵光云气,余慈将身影弄得更模糊些。和这个心思未定的女人交流,起码的神秘感还是要有的。
虚生已经与他有过交流,老道见事甚多,自然知道如何去做。待幽蕊行礼已毕,便沉声道:“奉主上法谕,交给你一个事项。近日,三家坊当是接待了远方客人,此人姓甚名谁,何等来历,修为如何,来此何事,都去验了来报。”
幽蕊恭恭敬敬直跪,神维持得还好,语气则显卑弱:“虚生师兄明鉴,婢子已经从三家坊出走……”
“主上自有计较。”
虚生一挥袖,几点星光飞出,落到幽蕊身前。这是沟通几个目标脑宫的“渠道”。这些人都是在生活在丰都城,归属于三家坊的修士,脑宫内都深植星芒,是上次余慈构建承启天留下的,但因种种原因,没有在承启天凝成真灵,又或是被余慈清了出去。
像支使他们不可能,但从中了解信息,决无问题。
这些人里有两个是还丹修士,但远远没有到进入三家坊核心的地步,在别人手中,未必有用,可是幽蕊深知三家坊的底细,运使起来,想必会得心应手。
幽蕊再没有理由拒绝,其实,自那日被救,投入这位神秘高人门下,她也有心做些事情,证明自己的价值,当下便垂首答应。
这时她就应该退下,可迟疑片刻之后,她又开了口:“主上,婢子有话要讲。”
对方没有立刻回应,承启天进入了静默时段,随着时间推移,幽蕊不免怀疑自己是不是哪里冲撞了对方,恐惧之心渐重,几难自持。幸好,这个时候,耳畔传来声息,那是虚生老道说话:
“主上让你讲来。”
幽蕊没有因为虚生的发话而放松,相反,她更紧张了。
她被三家坊除名,惶惶然如丧家之犬,绝望之时被摄入承启天,在虚灵的引荐下,托庇于神秘高人座下,凝了真灵在此。这一连串事项,都是身不由己,也都是无奈之举。
今日主动开口,就是一次尝试,想从这绝对被动的局面中挣扎出来。只是,连番变故之后,她的自信心,已经折损得差不多了,法坛上那位神秘高人的态度,她完全吃不准……
吃不准也要搏一下,她从来都不是隐忍的子,这样的日子,她真的受够了!
幽蕊勉力稳住心绪,将那句在心中琢磨了千百遍的语句道出:
“婢子愿修灵巫之法,为主上沟通天地幽冥,抢登神位!”
一句话说完,她只觉得心底空落了一块,缈然无依,原先积蓄的勇气,在这一刻全部倾倒干净,填充上来的,尽是恐惧。
那一位会怎么想?会怎么对她?
有那么一刻,她甚至想着逃出去,但念头生出的刹那,脑子反被jī得一片空白,只能跪伏地上,等候发落。
这时候,一个有些陌生的嗓音响起来:“说下去。”
有回应了!
幽蕊整个人都松弛下来,恐惧之心消退,代之而起的,是勃发的希望。
前段时日,她见了虚灵移转灵枢,原本一个垂垂待毙的老人,转眼恢复青春,更多了许多神通,心思不免就活络起来。
她落得如此下场,大半是因为“灵巫”之故。
她本是飞hún城的公主,身份尊贵,便是那夏氏到来,也无损于她的地位。可身为飞hún城的直系血脉,有一桩义务,却是推脱不得的,那便是“灵巫”的修行,这是关系到飞hún城根基的大事。
可因为灵巫年寿不永,她十分抗拒,终于闹得离家出逃,而夏氏则凭借高超的手腕,还有那一个认来的干女儿,坐稳了主母之位。
到了北荒,幽蕊又利用夏双河对她的痴,着力培养其灵巫修行,就是想着有朝一日,以此为仗恃,重回飞hún城,可惜事不如意,夏双河横死在岩浆河畔,她失去了最大的资本,向“同病相怜”妙相求助,却也因为一贯的惜命惜身,回避灵巫修行,使妙相对她愈发冷淡,最终导致被三家坊甩弃。
幽蕊不傻,她恨远在飞hún城的兄长,恨那个名动天下的夏夫人,恨将她踢出门的三家坊,也恨见死不救的妙相,但她知道,真正的症结,还是在自己身上,这并不妨碍她的怨戾情绪,可也给了她改变的动力。
是的,她惜命惜身,但她绝不允许自己像卑微的爬虫一样活着,她已经有了动力,只是一贯的思维方式,让她总想找一条后路,这位神秘高人,还有虚生移转灵枢的事实,给了她希望。
即便这种方式完全是受制于人,但总归是一条路,而且这条路上,也许她还有机会——能赌博第一次,就不怕再赌第二次,更何况,第二次赌博还离她那么远……
她伏在地上,强自维持着语调稳定,继续道:
“婢子méng主上搭救,无以为报,惭愧无地。因出身飞hún城,通晓灵巫修行之法,若能舍得寿元,晋身灵巫,便可按飞hún城秘传,摄引天心,为主上登临神主之位,出一份薄力。”
是的,这就是她这段时日苦思冥想的结果。
在她看来,有承启天这般的自辟虚空,又能移转生死的“主上”,无疑是一位大人物,虽说实力没有表现得太过强横,但观其行事,又哪是寻常修士的手段?
作为巫门嫡传,幽蕊修为有限,但见识广博,尤其是这等“播种”的模式,巫门典籍中,也多有提及的。
法坛上又有回应:“你需要什么?”
幽蕊按下心头狂喜,又叩头下去:“只望,只望主上看在婢子忠心以报的份儿上,他日能给婢子移转灵枢,近身服shì主上的机会。”
沉默,又是沉默,便在她心口喜悦几乎要彻底冷凝之时,那声音终于再度响起:
“我知道了,你上前来。”T!。
第二百七十二章 半部神通 旧人新遇
幽蕊微愕,随后低声应了声“是”,膝行前。
她性格有许多缺陷,却是出身名门,知礼合仪,便是膝行的卑伏姿态,也都可以用一定的法规遮掩,显出几分虔诚仪态,不伤她的气质美貌。
真论美色,其实她更在宝蕴之,只不过目前,法坛的余慈并不关注这个,在其膝行之时,余慈便深吸一口气,显化出来的身躯蓦地膨胀,竟化为四丈巨身,巍然如山,身外毫光大放,令人难以直视。
幽蕊已到法坛阶前,见此低呼一声,慑于威严神通,自觉五体投地,便在她额头触在承启天有如实质的云纹地面时,一只长臂巨手,从法坛正中探出,遮云蔽日,形成一片阴影,将她覆在其中。
幽蕊显化的真灵之躯,最是掩不住心意,当下瑟瑟发抖,只以为是哪知触怒这位高人,哪知巨手以如山之势落下,却如鸿毛之轻,虚落在她头顶。
对幽蕊的反应,余慈十分满意,他所用的这些都是神棍一流的惑心小术,也就是在特殊时段、对特殊人群才有效用,只能惑人一时,他也是为了给幽蕊这心思不定之人,加深印象,施以威慑,下面,还要给一些好处。
追复生魂定星咒、延生度厄本星咒、太阴役禁厉鬼术三道符箓,扭合成一条玄奥的脉络,打入幽蕊神魂深层。
余慈传下的不是符箓本身,而是符箓贯通之后的神通,故而三道符箓不能单独运使,唯其神通,与灵巫之身结合,有贯通天地幽冥,洞彻生死玄机之能,这一点在灵巫张老的尸身,就有体现,拿给幽蕊当好处,也算恰如其分。
当然,对幽蕊这样私心极重之人,一次把好处给完,很不聪明,所以,余慈留下了代表此一符法脉络中最精粹的“北斗劾魂注死术”,也暂时留下了更适合幽蕊的另一样东西:
灵巫张老的记忆经验。
扣下前者,是使那一脉符法神通暂不能成形,扣下后者,则还有暂未梳理清楚的隐患。饶是如此,对幽蕊来说,已经是极大的惊喜了,神秘高人仍未明言对她的计划表示支持,可可这动作,其含义已是最清楚不过。
给她压力,又给她希冀的巨手终于挪开,幽蕊便似在此瞬间,得了新生。
若非真灵之身无泪,她几乎要喜极而泣,当下只能举手过顶,以巫礼重又拜下:“主厚恩,婢子必结草衔环,舍身以报!”
对此,余慈不置可否。
幽蕊又叩了几个头,真灵之身才出了承启天,她一定不知道余慈是怎么想的,当然,她也绝没有刚才所赌咒发誓的那么真诚。
余慈看着她离开,心里则在盘算,妙相一直在要求幽蕊进入灵巫之途,却一直没有成功,不管她是什么打算,余慈这边做成了,也等于是给了妙相一个人情,日后甚至还能要求幽蕊配合妙相行事,也算是一箭双雕。
幽蕊之事,只能说是一个意外,近期内,余慈也不准备太心,他现在的全付精力,还是放在陆素华、柳观、碧落天宫这一串事情。
有柳观的威胁,以影鬼之能,也不敢说全身而退,对碧落天宫的探查暂时中止了,可是搜索陆素华一事,始终在进行。
可惜那一位的行事,高调的时候堪称举世瞩目,低调的时候却比幽魂还要隐秘,影鬼连续几日巡游,都一无所获,余慈研究玄灵尺和那碧落天宫,也屡次在那华文焕彩之前,败下阵来,就是影鬼,也难以解析其中奥妙,
只知这一手,应该部分源自于魔门手段,但又专门形成了克制之力,从魔门这一路解析,必然要走入死胡同的。
这与陆青所说,无量虚空神主意欲“自立门户”之说,相当契合。
余慈几乎要忍不住向陆青求教了,可在这时,幽蕊那边却意外有了突破。
自从得了余慈首肯,幽蕊可说是干劲十足,据幽蕊整合的“眼线”信息,三家坊中,确实在招待一位远方来客,只不过,那并不是贵为劫法宗师的柳观,而是一名颇为英俊的年轻人。
那人大约是还丹修为,在北荒算是高手,但在三家坊,也不算什么,可是自贺大先生以下,对他都十分客气。
幽蕊做事儿也算周全,将那个年轻人的影像一发地送。余慈乍看便觉得眼熟,一时半会儿却又想不起来,还要重新梳理隐识记忆,一番忙碌,总算是找到了源头:
“……故人哪!”
匡言启端坐在蜥车中,瞑目养神。
半封闭的巨大车厢空间,布置豪奢,软榻熏香,角落还半跪着一位美婢,前面驾车的,则是一位还丹高手,而在车厢两侧,同样有人卫护。
三家坊是把他高高供奉起来的,这就是他的待遇——苦尽甘来,不外如是!
当年,他带着宝物消息,按照影傀儡的指点,从中西部的断界山脉,跨越亿万里长途,千辛万苦,到了北海边魔门东支基业所在。
险死还生也不必说了,让他狂喜的是,柳观此人,脑子虽有点儿问题,但也算重信守诺,真收了他做弟子。
柳观在魔门东支,地位之高,仅在宗主鬼铃子之下,又因半生疯癫,不容于世,以前收的弟子,也早已经死得死,散得散,如此倒让他成为座下唯一弟子,一跃成为魔门东支里,身份辈分最尊的数人之一。
在魔门,辈分什么都是虚的,归根结底,要由修为说话。他的的修为还差些,但有一位大劫法宗师指点,进步也是飞快。原本的修行,尽都转化成魔功,且修炼的是柳观赖以成名的“影虚空”之法,寻常还丹修士,还真不是他的对手。
外放在北荒,已经足够支撑他的地位了。
在前面近三十年蹉跎之后,他的野心、他的期待,正步入正轨。
这次到北荒来,受到三家坊谦恭周到的招待,便是与当年金焕也差堪仿佛的高手,也招之即来,挥之即去,更让他坚信,他的辛苦有了价值,他的路径无比正确。
如今,他要更进一层,这也是他万里迢迢,赶到北荒来的目的。
前方,三连坞堡在望。
享受着贵宾待遇,但匡言启从来没有忘记身负的任务——他的师尊都在外面游荡,他若真沉迷其中,便是主动寻死了。这半个多月的时间,他已经往来于丰都城和方的三连坞堡七八趟之多,不断熟悉情况,调整方向。
去年那个震动北荒的“种魔”事件,来得突然,其影响也消失得很快。
但所谓的“消失”,仅仅是表面现象,在有心人那里,事件还在不断发酵,对嫌疑人的追索,从来都没有停止过。匡言启名义就是魔门东支派来,过问该事件的使者。
在其他人看来,魔门东支是对那个肆无忌惮,洒播魔种的魔头感兴趣,招揽也好,清除也罢,都是奔着人来的。
可作为当事人,匡言启非常明白,他是冲着“宝物”来的。
魔门东支非常怀疑,造成此一事件的根源,就是当年在魔门大乱中,传言被陆沉毁掉的魔门祭品,照神铜鉴。
此宝的消息,由匡言启从绝壁城携来,只在魔门东支有限几个高层之间流传。刻意低调处理,也是怕一旦走露风声,魔门各分支,又要再起动荡。
也因为如此,魔门东支对此一事件,外松内紧,表面没有任何大佬关注,但一直命令三家坊这地头蛇明察暗访,等到一年后风头过去,干脆就派了匡言启这知情人过来,加以督促。
但坦白说,事情进展不太顺利。
事件主要发生在三连坞堡,那里人员流动频繁,去年的当事人,今年已经遍布北荒,给调查带来不小的麻烦。匡言启到来之初,就将筛选的方向和条件提出来,但直至今日,也没有什么突破性的进展。
不过,不久前柳观那边,传来一个新消息,似乎又是一条线索……
刚进了三连坞堡,堡主蒋望便亲来拜会,并且送来了请帖,道是前几日去南边办事的贺三爷刚刚回来,专门设宴,请他务必赏光。
连续多日没有结果,匡言启也有些厌了,听是贺三爷招待,他自然没有不应的道理。
贺三爷其人,外表粗鲁,其实很是识情知趣,知道匡言启有事务在身,并没有太过铺张,只是准备了四个精致茶点,一道滋补益气的药膳,几瓶好洒,便在蒋望所居的园林中,说话聊天,蒋望在下首陪着。
两人话语投机,喝得微醺,贺三爷也就拿出了一贯的性子,叫起了“老弟”:
“匡老弟这段时日着实是辛苦了,说来俺们这边也是惭愧,没能帮得什么忙,在柳长老面前,都不知道该怎么护着这张脸皮……”
匡言启一直在想着柳观所说之事,既然贺三爷主动说起,他正好接:
“此事漫无头绪,本就艰难,师尊心中自有分寸,三爷勿忧。倒是师尊那边,见了一条线索。他老人家神游之时,偶遇一个域外天魔,可对方竟能施展符法,路数诡异,他老人明鉴其根底,说是‘诸天飞星’……”
第二百七十三章 是耶非耶 豁然开悟
诸天飞星?贺三爷一脸茫然。
匡言启之前也不知道,眼下是现学现卖:“诸天飞星乃是‘天垣本命金符’的根基。”
原来如此,天垣本命金符的名气,那就是相当大了,贺三爷露出惊容:“这里竟然有清余孽……”
说到这里,他就卡住了,会清符法的域外天魔?
贺三爷成型了几百年的既定思路,着实给扭得不轻。
这里牵涉到照神铜鉴甚至于更高层次的一些问题,匡言启都是似懂非懂,当下也不给他解释这些,只是问道:“最近有什么突然冒出来的符修?”
贺三爷有点儿走神,随口答道:“这就要到天篆分社去问了,嗯,不过我倒还记着一个。”
他回过神来,见匡言启非常在意,便多说了两句:“是个叫卢遁的家伙,实力不俗,雀儿小姐也很看重的。”
听到“雀儿小姐”这个称呼,匡言启有点儿牙疼,但还要硬着头皮问下去:“怎么着?”
“此人曾受雀儿小姐招揽,进入黄泉秘府,据说颇为耀眼,此后却是生死不知,有传言说他没有死,但谁知道呢……”
“传言?”
“捕风捉影而已,倒像是敌手所为。”
“哦,逼他出来啊。”匡言启点头表示理解,又问,“此人精于何种符箓?”
“这倒不知,只知他精于祭炼,曾以‘一气贯重天’的手法,祭炼一件太阴幡,他也以‘追魂’的名号,在坊中求取几样材料,说是要做七星坛……”
“七星坛各宗都有,不足为奇,‘追魂’又是何意?”
匡言启问得太急了,贺三爷再怎么说,也是三家坊数一数二的话事人,被一个还丹中阶的小辈问来问去,情何以堪?打着哈哈再应付两句,便说将此人的情报备案拿过来一份,那面更为详细。
三家坊在北荒的消息谍报手段相当周备,资料,连人物留影都有,不用半个时辰,就能调出来。
匡言启这才罢休,放开心怀,和贺三爷饮酒,但毕竟还有正事,两人再喝几杯,便各自离开,至于相关资料,贺三爷会让手下直接送到匡言启手中。
酒宴过后,匡言启就在蒋望的陪同下,在三连坞堡内,一一确认目标。
照神铜鉴拟化无量虚空神主之威能,行神主之事,发放魔种,广种薄收,他不可能到每个人的脑宫里,看有没有魔种,事实,只要到魔种突破显识、隐识的边界,到达元神层面,除了极其精于此道的人物,再不可能发现什么表征。
他只能通过筛选的方式,寻找一些行事可疑的目标,这种做法,无异于.大海捞针,更何况,对方比想象中更为谨慎……怪不得到了北荒之后,柳观立刻就不见踪影了呢,他那位师尊早就知道,这种方式没有任何意义!
在匡言启今日的耐心快要消耗殆尽的时候,贺三爷许下的情报资料,终于送到了他手。神识扫过玉简,然后他就咳嗽起来:
余慈——化成灰他也认得!
那卢遁的脸面应该还有几分刻意遮掩,可追魂的留影,就是余慈的面孔配一圈大胡子而已。
不对,怎么会是他的?
这样一个仇人,突然跳入视野,匡言启倒有点儿不适应了。
虽然明知道照神铜鉴原是在余慈手中,可不管是柳观还是他本人,都觉得在此事,余慈可能性不大。原因无他,只因要想驱动照神铜鉴,植入魔种,有两个硬条件是无论如何也也绕不过去的:
一是无量虚空神主传下的心法,一是必须比施术对象高出一层的修为。
要知道,当时三连坞堡附近,中招的步虚修士可不只是三两个,如此条件,怎会是一个正道宗门出身,中途又叛宗而出的小辈所能拥有的?
不是他心眼小,仅从常理来说,哪个会信余慈一类的小辈,有此能耐?
若拿这些答案去回复柳观,绝没他好果子吃。
这里还有什么曲折没有?
事情生变,匡言启也没心思再查下去,道一声“回”,便中止了今日的工作,转身往回走。
一侧蒋望当然很奇怪,不过对这位自家主的主所派来的使者,他是谨慎到底的,也不多说,吩咐手下将不远处的车驾移来。
匡言启心事重重,举步欲登车,他身后长长影子蓦地翻起来,化为一个暗沉的人影。
他初时还没发觉,再走两步,猛然发现自己与身边护卫,莫名地隔了一层幽暗的屏障,当下头皮发麻,一回头,就见那人影,忙恭恭敬敬跪下去:“师尊安好。”
北荒这地儿真是邪性,人经不住念叨,使出这阴影神通,化身到此的,正是柳观。
不管匡言启见识多少回,面对这阴影神通,直视一片虚无黑暗时,思维都似要冻结了一般,其凶威深深盘踞在他心底最深处,不能稍移。
“说说你的进展。”
柳观真真切切是个怪人,特别注重情绪的表达,每一个字节,都抑扬顿挫,饱含感情,在实际生活中,当真是怪异绝伦。相处近三年时光,匡言启还是把握不住他的脉搏,只好尽可能小心:
“回禀师尊,今日弟子新发现了一条线索,就是有关那个余慈的……”
他用清晰简洁的方式,将前因后果描述一遍,还未说出结论,耳畔就听到一声叹息:“你以为,操控本门祭器的,就是他吗?”
最后半长不长的音调,让匡言启打了个寒颤,未成熟的答案就此噎在了嗓子眼儿里。
柳观又问一次:“是他吗?”
匡言启脑子嗡嗡作响,本能开口,却是连自己都不清楚在说什么:“余慈为人虽是狡诈凶残,但修为有限,若说他是幕后之人,道理实在说不过去。依弟子所见,这里必然另有关节……”
慢慢地他调整过来,但“关节”是什么,他现在可没有半点儿着落,偏偏眼前黑影幽然,静等他说下去。
匡言启背汗湿,刚刚有些清醒的脑子,又混乱起来,便在此时,脑海深处,一个记忆跳出来。他想起了那个精灵美丽的翟雀儿,这位师姐,是他今生所见最品的美人儿之一,但性情古怪,往往令人难以索解。
他记得,某一次他不知怎地惹恼了柳观,险些给整死当场,翟雀儿就在旁边,也不搭救,只笑吟吟地看着,末了看他挣扎着活下来,才似是好心地提醒一句:
“对柳师伯啊,只要懂得凑趣就好了。难道你不知道他最喜欢听什么吗?”
匡言启当然知道,可拜在这样一位劫法宗师门下,他谨慎小心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去刻意欺瞒?万一被发现了,他唯死而已。
但眼下,他忽地发现,翟雀儿所说,实在精到,他想要坦诚相待,师尊那独特的思维,却不会有任何合理的反馈——柳观何曾与人讲过道理?
这些个念头在心中连闪,造成的影响就是,让新的答案脱口而出:
“是陆素华!余慈化身卢遁进入黄泉秘府,在里面没了消息,陆素华也是在此时进去,若二人在里面相遇,由陆素华夺了照神铜鉴,降伏余慈,也未可知。”
身前的影子用虚无的眼眸盯着他,匡言启已是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师尊你所见的天魔,竟然兼通剑道、符法,这和余慈差相仿佛,但余慈分明是个大活人,这里面若有一个转化,必然是应在陆素华身!”
……
对面在沉默,良久,方有声音传出来:“若陆素华得黄泉贱婢亲传,确实有将生灵转化为天魔之法。”
这是同意了?匡言启才暗吁口气,这时候,对面却是又跳出一句:“有一点不对……”
他全身都僵了,只听柳观道:“小小一个陆素华,能济什么事?这些谋算,必是黄泉贱婢的手笔,她就在东华山遥控此局,想做出个天大的事来!”
匡言启只觉得浑身虚脱,勉力回应道:“是,您老人家说得极是。”
“哈,我徒儿果然是聪明得很,有自己的想法,很好!”
柳观连续夸奖了三句,匡言启心中就是震了三震。世最悲哀的事莫过去接受不属于自己的褒奖同时,也不知道这褒奖是不是致命的毒药。
匡言启当然知道,他的话全是胡扯,原因很简单:柳观已给了他那天魔显化的面目,在柳观老辣的目光下,对方形貌几乎没有掺假的可能,那面目,又怎会是余慈了?
这个拙劣的谎言,只要柳观稍微对一下两边的情报,就能拆穿……可柳观就是懒得去做这一回,末了,这一位又道:
“言启哪……”
“是,师尊。”
“既然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就去做。用点儿心,人嘛,找着一个真心想做的事儿,可不容易。”
便在此刻,匡言启豁然开悟。
柳观自告奋勇到北荒来,难道真是为了照神铜鉴?显然不是的,柳观的疯癫生命里,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黄泉夫人!
是了,柳观其实是对他办事的方向产生了不满,至此再不明白怎么做,他就真的该死了。
“……是,师尊。”
第二百七十四章 情报贩子 池鱼之殃
诸事说罢,柳观所凝成的影子自然消失,临时开辟的暗影虚空也推平了,旁边的蒋望和护卫就像是从噩梦中惊醒,骇然望来-
匡言启维持着矜持的表情,越是淡然面对,他在蒋望等人心中的印象,就越是高深。不过他心里,还是在纠结的:
从现在起,魔门东支在北荒的资源,就要全面向寻找陆素华倾斜了,而与之同时,柳观也暗示,同意他将部分力量,用在自己的私心。
应该是……暗示?匡言启越来越看不懂柳观了,那位是个疯子无误,可这直指人心的压迫力,又是怎么一回事儿?
自顾自登车子,对殷勤服侍的美婢视若不见,不提柳观那边的压抑感,只说眼前另一桩事,就足够他头痛的。调转资源倾斜方向,对柳观来说只是一句话,放在他这边,却是需要落到纸,拿出一个有足够说服力的章程出来,否则魔门东支那边,不管柳观,却肯定不会放过他。
既了柳观的贼船,这一份儿心,他操定了。
“取纸笔来!”
世有传讯玉简,修士便少动纸笔,不过要是整理思路什么的,还是这玩意儿实在。
匡言启终究还是有才干的,车下车之间,他已经有了初稿,再有半夜时间,就将这份儿讯息给赶制出来。除了前面解释给柳观的那些推断之外,他在前面,着重提起了余慈。
其中最有说服力的,是当年剑园之事。
匡言启手中掌握着很多材料,比如剑园一役,余慈是一应修士中,唯一一个留到最后的,虽然离尘宗在此事刻意低调处理,却也瞒不过有心人。
在此之前,从光魔宗那里得来消息,东阳正教的人马,就和余慈有过牵连,谁都知道,东阳正教是无量虚空神主嫡传,而其人马在剑园中全灭,焉知没有法门遗失、流落到余慈手中?
虽然这种可能性太低了,但在北荒之事中,有了余慈现身,比之其他更不靠谱的推演,就算不捕风捉影。
匡言启用黄泉秘府,将余慈和陆素华联系起来,形成了一个完整且能自洽的链条。
陆素华若排在第一,余慈其人,就高挂在这份嫌疑榜单的第二名,其余的完全都是凑数,相比之下,还是以二人的嫌疑最大。
这应该就没问题了。
将讯息转录后,亲手交给蒋望,让他飞剑传讯。做完这一切,匡言启心情莫名转好:余慈,你毁我根基,我便让你变成丧家之犬,只要你还活在这世,就不要再想着安生!
想着仇人未来的狼狈模样,还有被抓到他眼前时惊骇的表情,匡言启哈哈大笑,那一点儿担忧就此消解。
事前患得患失,事后看来,也不过如此。
便在他的笑声中,那讯息通过三家坊的渠道,以最快的速度发往北海,大约在第五日,抵达了北海天辰宫。
作为魔门东支的根基,天辰宫的飞剑传送阵自然是繁忙不息,每刻钟都有三五道剑光闪烁。不过像三家坊所标识的等级,还是非常醒目的。负责接发飞剑的修士优先选取了它,正要送走,却见前面有两位宫中的大人物缓步走来,大约是要出门。
他慌忙施礼,那两位才不会理会这种操持杂役的弟子,很快走过去。这边刚吁口气,忽听到其中一人说话:
“北荒发来的?就是翟师妹负责的那边?”
话中带着嘲弄,杂役弟子还没来得及回话,手一空,那传讯飞剑已经被返地来的那位拿走:“清渔兄,这不是咱们那位匡师弟的手笔吗?”
说话的这位,乃是魔门东支一位风云人物,号东昌子的,与魔门第一新锐东沧子仅有一字之差,因此事而大打出手,虽然惜败,但也名震天下。
与他同行的,则是宗主鬼铃子的又一位亲传弟子林清渔。他从东昌子手中接过传讯飞剑,扫了一眼,评价道:“难得他能讲出个章法来,也算是个聪明人。”
“聪明倒还聪明,可一个聪明人,跟着疯子的思路,哪还有好?据说那还是翟师妹的主意?”
林清渔笑而不言,两人只当是一个小小插曲,将传讯飞剑掷回,自顾自地离开。
那杂役弟子接了剑,低头匆匆而去。不过到了半途,凑个无人的当口,他却是拿出一块空白玉简,在飞剑一扫,转录了一份下来,这才送到顶头司手中。言道:
“林师叔和东昌子师叔在路看过了。”
按照规章,传讯飞剑在送抵之后,交到这边之前,不得有任何神识扫描的痕迹,但这个杂役弟子在门中干了多年,也算有些口碑,理由又充分,司也不以为意,放他离开。
杂役弟子暗喜,待离得远了,拿出玉简,狠狠亲了一下:北荒那边的消息,多卖几家的话,一件六重天的法器,差不多就到手了!
这情报贩子,他还真是做对了!
世之事,少有能够完全被人把握的,总是会有一点儿或很多的意外掺杂,使得原本的目的,莫名就扭曲到了完全不同的方向。
柳观非常明白这个道理,但只要不涉及他关心的领域,他根本就不屑一顾。
就算天塌下来又如何?那里有黄泉贱婢吗?
此时,他站在一处门外,这里点着气死风灯,白惨惨的,地下城良好的通风,使灯笼慢慢摇摆,在朱门弄影。
影子便是手,门吱呀一声打开了,柳观迈步而入。外面光线透入院中,里面的阴影一下子活泼起来,在欢笑,在舞蹈,争先恐后地依附在他脚下,再向周围延展。
砰砰砰砰一连串门响,所有的门户一起洞开,阴风吹入,群影乱舞,但很快就没了活力。
里面没有生灵的气息。
柳观一点儿都不奇怪,等他找到地方,在门外就知道了,进来只是惯性,还有,他挺喜欢这里的气氛——没有什么让人生厌的东西,只有满地落影,层次分明,阴影还留下了任主人的某些情绪,不太浓烈,但那种懊悔和压抑,很合他的胃口。
没有进屋,柳观坐在院中的石条凳,摇头晃脑,如饮醇洒。
世多一人如此,他心中就多一份共鸣,多一份近乎快意的晕眩,他很喜欢。
在院中坐了一会,思感跃升,阴影向四面八方蔓延,速度之快,已经超出了常人的想象,只一瞬间,就将全城贯穿。
阴影是介质,将城中人们相关的情绪接引出来,向他这边汇集,对他来说,这是美食,也是毒药。
也就是在北荒,影虚空如此嚣张地扩散,竟然没有人表示异议。
城中也有些强人气息,可在见识到与他巨大的差距之后,一个个都安静得很,在北荒,至少在这华严城,他柳观确实可以横着走。
“陆素华不在这儿。”
通过影虚空,柳观再度确认,不免有些失望。他从三家坊的渠道得知,华严城最近出现了疑似陆素华的踪影,而独院里的人,曾经近距离接触过。
按照情报,他先去了那个“九烟”闭关的所在,那里没人,又到城中,但还是扑空,线索似乎就这么断掉了。
“是谁走露了风声?”类似的念头在他心中一闪,便熄灭了。柳观不会去动脑子想这些,他只要知道结果就行。
也在此时,影虚空将更深层的信息传递过来,城中有一人,气息与众不同。
“原来这里也有长生中人。”
他垂下眼睑,下一刻,他一缕分念就来到目标之前,借着那边的影子,隔空显化。
这边是一个丹室模样,一位道袍束冠的女修正在这里忙碌,台各种药材分列,药鼎中烟气蒸腾。不过在影子凝成之际,女修终究还是停下手,清丽纯净的面容,显露出一些无奈的颜色:
“可是柳道?白莲这厢见过。”
话音方落,药鼎中滚沸的烟气就散开,扑鼻的异味溢出来,白莲秀眉微蹙,这部分空气便给封绝,顺着通风口流出去。
柳观对这些都是漠视,就是在打量白莲的时候,有些惊讶的样子:“咦,你的根脚很有趣啊!”
白莲并不喜欢这种语气,就不和他纠缠,也去问他:“柳道此来何意?”
闻言,柳观直接略过刚刚的话题,凝化的魔影分身直勾勾地盯着她:“你见过陆素华?”
“我不知她在何处。”
柳观有些不满,他说话间用了秘法,只要对方回应,就能测其言语真假,可白莲却是回避了直接的回答。
他又问:“你是哪家的?”
“这与柳道无关。”
柳观的眼神依旧是直勾勾的,明显不太高兴,但更进一步的动作也没有。双方就这么对峙片刻,魔影忽地向下一挫,形迹全消。
白莲轻轻叹息,转身收拾台残局,因为柳观,她又多了一次失败的记录。
不一刻,石室门打开,花娘子摇头走进来,凤钗珠串叮叮作响:
“真是殃及池鱼,这疯子,到哪儿都是个祸害!”
这段日子的更新真是惨不忍睹,恶性循环形成了……未来是夺命连环相亲时期,大伙儿再忍忍
第二百七十五章 一顿鞭子 各走各路(上)
由网友上传==对很多人来说,柳观一来,事情就全luàn了套**(
huā娘子有些烦恼:“看来那位‘大人’确实对他重垂青来着,否则短时间内,哪可能恢复得这么快?”
所谓“大人”,即是元始魔主了huā娘子的言下之意是,柳观这种人,修为越高,祸害越大今夜之事就是明证,白莲好好地在这里安身,却让柳观给挖出来,移南园在北荒的行事,势必会受到影响
“师妹你怎么打算?”
“大概要出去一趟了”
“唔,避风头也晚了点儿……”
“不是这样”
白莲一边整理台上的yào材香料,一边轻声回应:“说来也是造化,刚刚柳观到来,却是一语触动灵机,我对那件要紧之物生出感应,若能取回,当可弥补我道基之憾”
huā娘子美眸睁大:“柳观也有做好事的时候?”
她深知白莲修炼“无垢莲华”法mén,论感应之灵动敏锐,在同级数的修士中,几不做第二人想,为人又稳重,既然这么说,肯定就没错了
只要知道白莲的根底,知道那“要紧之物”究竟有多么要紧,那是关系到白莲成道的关键,否则也难有这等玄妙感应:“那可真是恭喜了若能取来,师妹守御之能,当可谓天下无双,菩萨也必是乐见其成”
相比之下,什么妙相,什么七转安然香,都算是小事儿
然而白莲却还记得这些:“我对北荒形势不甚熟悉,便劳烦一下妙相师姐,与我同行,正好我也能为她调理一二”
huā娘子笑音琅琅:“那我就看住了穷奇,别让他出去惹祸”
笑音未落,便听得外面远处,砰砰咣咣一阵luàn响,然后就是柳观那肆无忌惮的吼啸
没有人知道他在吼什么,但人人都知道,这一夜,华严城别想着安生了
柳观的吼啸声撼动全城,音bō所及,不知多少地方房倒屋塌不过在他刚刚肆虐过的长青mén中,各处都闭灯关mén,任外边如何嘈杂,这里都如死绝了一般,不见半点儿反应
静室中,青松先生和顾执对坐喝茶,作为今晚上宵禁令的发布者,青松先生颇有些感慨:
“九烟这人,深不可测啊”
顾执立刻回应:“也是个招灾惹祸的能手”
两人说的都不错,若不是九烟招惹了陆素华,也不会引来柳观;而若不是九烟遁走前示警,长青mén也不会应付得如此顺利至今青松先生也不理解,九烟的情报,如何能比长青mén的网络还要快上一截?
不过青松先生也没纠结此事,一笑将话题转过:“但还是师弟你最jiān滑,舍了这一摊子,让我在里面挣扎”
“哪有?这些日子光是应付苏雨,都头痛死了九烟如今不哼不哈走人……啊呀,想个什么理由解释呢?”
“不是不愿给人惹麻烦吗?”
“啧,师兄你撒谎的本事愈见了得啊”
青松先生盯着他,不让他再次转移话题:“你也不要高兴太早,该做的事,还是要做这里有一封信,你拿去,亲自走一遭,找到鲁仲先生,顺便为师兄我办一桩事……”
“出远mén?”顾执讶然,折扇竟然没一下子合拢,留了半扇,指着自己的脸,“师兄你确认,凭师弟我如今的身体状况,不会死到路上?”
青松先生冷冷回应:“我说你死不掉,你就死不掉”
顾执知道,师兄是认真了,也不再废话,一口答应
见顾执允了,青松先生容sè缓和,但接下来,他们师兄弟似乎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又见外面风头渐过,顾执便要回去准备,临近出mén的时候,忽听到青松漫声轻yín:
“茫茫牧场,蠢蠢牛羊……”
他脚下一停,但最终还是沉默,走出静室
华严城luàn成一团的时候,余慈一行,已经到了两百里开外,面对劫法宗师,这算不上一个特别安全的距离,不过还好,他们从来没有和柳观接触过,小心一些,合理规避,应该没什么问题
必须承认,匡言启也是错有错着,凭借着三家坊全面发力,又有柳观支撑,确实把他nòng个了措手不及
九烟是近期少数几个和陆素华有过接触的人物,必然会落入三家坊的视线中,幸好他广布在丰都城和华严城的魔种情报网,先后得到两地三家坊的信息流向,知道不好,就来了个紧急转移
此时他们乘坐蜥车,从华严城出来,车上除他之外,就是朱文英和宝蕴了
余慈在车上不大说话,一直在思考问题
如果将北荒的事态比做“车子”,这辆车子上面,有七八匹巨蜥在发力,可是以前全是luàn的,往东往西往南往北都有,车子反而是一直停滞不前柳观的出现,等于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狠chōu一顿鞭子,要是将各头巨蜥都赶到同一方向也就罢了,若是彻底打惊了,车子怕是要先一步四分五裂,车上的人,下场也是堪忧
要么早早跳出去,要么要将巨蜥归拢到一个方向……没说的,余慈只能选择后者
他扭头看宝蕴,这位美人儿如今少见风流仪态,每日里许多时间都是走神,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宝蕴没有再取悦他的理由和举动,按理说,勾连起来的劫煞应该弱下去,可事实恰恰相反,她身上头顶煞云重,和余慈身上死魔劫数感应深劫煞所化之气机,已经深入肌理,也不知最终会是个什么结果
余慈都要保持一定的距离,他也不是没想过,如果将这个干系重大的nv人扔在独院中不管,面临生死存亡的时候,陆素华会不会从天而降呢?
只可惜,想想陆青的反应,也想想他自己事后的感觉,这个说不上是明智还是愚蠢的念头初起时,便被掐灭了
目前,陆素华、陆青、宝蕴以及其他十魔内禁的受害者之间,形成一个奇妙的链条,宝蕴等人是其中连接的环扣,若是断掉,陆青和陆素华都不会好受这本是很sī密的一件事,因为余慈、因为柳观、也因为陆素华自己的处理方式,变成了现在这种尴尬的样子
正所谓作茧自缚……他和陆素华都一样
节奏一luàn,什么都不顺了先半章缓一缓……
第二百七十五章 一顿鞭子 各走各路(下)
他看别人的时候,别人也在看他,余慈扭头,就见朱文英盯着他看,眸子里多是疑huò***
“怎么了?”
其实余慈知道是怎么回事,此刻在车厢里的,不是他的本体,而是他的心象分身
正如他所想,宝蕴是陆素华准备的关键环节,突然转移,不管是怎么一个被迫的情况,都可能会让她感觉到威胁,上次动了万全,就惹出那种事,谁知道这次她会怎么做?
若再杀过来,余慈不可能再退让了,一碰到就会是遭遇战
这种情形其实是余慈着力避免的,可局势真到了这一步,真打起来,要发挥他的最大战力,本体就必须拉开距离
所以,余慈已经耗费先天元气,将承启天重显化,将真身纳入其中,在蜥车正上方百里高空处同步移动并决定在解决陆素华的事情之前,要一直维持
还好除了一开始的显化消耗较大,仅是维持的话,他还可以接受此时在蜥车上的,就是他的心象分身,朱文英显然有所察觉
余慈不想纠结在此事上,就先发制人,问起朱文英:“那边有信儿没有?”
朱文英摇摇头,不说话了
距离上次给羽清玄发信,已经有半个多月,却一直没有回音,想来她也比较困huò
余慈当然很关心那边的反应,但眼前,他需要适应“握发自举”的现状
真身进入承启天的感觉,相当之奇妙,像是“自己”吞下了“自己”,很较真儿的话,足以把自家思维彻底搞luàn
余慈不在这事儿上纠结,只是在承启天中漫步,脚踏实地的感觉,无比真实
经过虚生老道的努力,还有小五偶尔帮忙,这片方圆百亩的区域,用园林的方式布设,便是称不得天上之城,也能说是云中庭园,不用提一旦显化,习惯xìng地就用上了藏洗日月存炼符,配合yù宸启灵开天地.mén法,收摄天外jīng气,天地元气之浓郁纯粹,绝不比黄泉秘府来得差,说是一处秘府dòng天,并不为过
怪不得虚生老道和小五都特别喜欢逗留在这儿呢
他在承启天绕了一圈儿,回来一屁股坐在法坛上,满足地叹了口气影鬼一直说虚空神通的妙处,如今他又见识了——要是显化承启天的消耗稍微少一点儿,又或者他能够找到一个及时补充先天元气的渠道,这地方显化一辈子又何妨?
说到底,还是要去九天外域……
“烟爷?”
听到朱文英的招呼,余慈移转心念,心象分身也睁开了眼:“怎的?”
朱文英神情不变,但话音却加重了些:“宫主回信了……请烟爷到无拓城一会”
说着,她将刚刚收到的消息转录到yù简上,递了过来
北荒确实地儿邪,经不住念叨
羽清玄和湛水澄都是“宫主”,可余慈是不会误会的,他接过yù简,再次确认,上面确实是羽清玄那不冷不热的语气
无拓城……那里可是重器mén的堂口所在这是表示,羽清玄愿意chā手?
坦白说,余慈心中还真是一喜,都到这种地步,他绝不会拒绝人家的好意正好他也在为接下来的目的地苦恼呢,稍事考虑,他便拍了板:“好,就去无拓城”
朱文英闻言,神情一松,看起来是罕见地微笑一下,但紧接着又绷起脸,说起最现实的问题:
“烟爷,我们是否要换乘飞舟?”
这样的度,等赶到无拓城的时候,已经要一年半载之后了余慈“呃”了一声,他并不是刚想到这一点,而是煞费思量:乘飞舟当然好,可是他跟不上啊
承启天显化之后,就要受到此界空间法度的制约,要想让那么一块百亩之地如飞舟一般高飞行,一百个余慈加起来也做不到
但要是轻装上阵,不说反复显化带来的虚耗,真的来一场遭遇战,他又哪里能反应得及?
正想如何解释一下,两人几乎同时生出感应
下一刻,尖锐的啸音由远而近,而在此之前,猛烈的冲击已经降临
虽然知道一路上不会顺利,但这也太快了
余慈心念闪过,旁边的朱文英已经做出了反应,转眼软甲上身,只是雷公面具已毁,仍显lù出本来面目,而在甲胄呈现的时候,蜥车之外,也张开了一层浅紫电光,形成了防护
拉车的巨蜥也是有低下灵智的动物,感觉到危险袭来,猛地发力前奔,可它们不会发声,只能吞吐舌头,发出咝咝的怪响
震动袭来,蜥车整个地被轰得侧移近一丈远,拉车的两头巨蜥被雷鸣般的巨音震得tuǐ软,先后趴伏在地上,带得车厢险些侧翻,还是里面的余慈加了把力,才给稳住
不过这时候,他多的还是困huò:这劲道儿不对啊……
心象分身倏然隐没,再现时已经是在车厢之外
此时蜥车原来的行走路线上,已经是面目全非,巨木横折,地层下陷,还燃烧起了火,空气中充斥着强烈的焦炭气味儿
余慈环目四顾,单凭感应,方圆十里之内没有任何敌对的气息,而远的地方,他干脆使出了dòng真彻幽明镜法,瞬间将感应范围扩大了近一倍,且还在持续扩张
数息之后,他就看到了,在怨灵坟场密集的巨木群中,竟有一个颇具规模的机关器械,方方正正的像是垒起的围墙,里面或坐或站,有个十来号人,一个个兴高采烈,“围墙”正前方则是雕了一个巨大的虎头,略呈弧度,嘴巴大张,对准这边
显然那里就是罪魁祸首,可余慈糊涂了,这怎么看也和陆素华没有关系,此时朱文英也跳出车厢,臂弯里还挟着宝蕴
大气中又是轰地一声闷爆,这次余慈看得清楚,就是那个虎头大口之中,喷出了青黑sè的火焰,焰光之中,腾起了一颗人头大小的火球,几乎是贴着地层空间的顶端,画一道曲线,落向这边
借着dòng真彻幽明镜法,余慈再测一下距离——大概要在四十里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