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玄幻魔法问镜TXT下载问镜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问镜全文阅读

作者:减肥专家     问镜txt下载     问镜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一十六章 捷径

    “怎会如此?”

    余慈猛吃一惊,华西峰所说的魔劫,除了疫灾天魔之外,更无其他,然而这就奇了,此地是在剑仙秘境外围,若论重灾区,拍马也比不上雾影天,这些同门也都是精修玄门正宗气法丹诀,对邪魔外道有天然的抵抗力,哪会如此不堪?

    “是盘皇宗?”

    “不清楚。”

    华西峰缓缓坐地,补上了之前救援时空出的位置。正是因为他强行脱离位置,才引得气机紊乱,余慈也是知机,将戈辉三人也放到圈子里去。在圈子里面,他感觉到,一层层低沉的声浪从华西峰等人的方向传导而至,入耳有若溪水荡涤,自心间流过,确有祛魔驱邪的效用。

    其实余慈辛苦到这东侯墓来,是为了对付盘皇三剑,打乱疫灾天魔的控制中枢。现在时间是很紧迫的,可是看到这些着了道的同门,他就是再大的理由,也不好袖手离开。

    这些同门,有的神魂受到浸染的程度已经非常深重,其中尤以几位未至通神境界的师兄为最。至于还丹境界的几位,情况要好过得多,几个症状浅的,已经可以应和着外围的诵经声,调理气机,澄澈神魂。

    但其中还有例外,那就是张衍,这一位的症状比一些修为远在他之下的同门都要来的严重。余慈进门就注意到了,此时便留在他身边,仔细观察。

    半晌,余慈向外边的华西峰打了声招呼,放出天河祈禳咒来。这符箓有扶正祛邪的效用,更重要的是,张衍对此符较为熟悉,气机本能上少有抗拒。

    这只是稍稍稳定了一下局面,余慈也是决断,紧接着就咬牙用出了无生劫星宿破魂神光。这回要比对戈辉三人的时候来得细致,具有强大杀伤力的星光,硬是被余慈揉成了细沙一般,渗入脑宫。

    这一下,除了华西峰外,另外几个主持“天都法坛”的人物也都生出感应,像黎胖子还往这边呲牙一笑,只是余慈一时难做回应。

    尽管已将杀伤降到最低,但因为张衍与疫灾天魔之毒纠缠太深,不可避免要将好的坏的一并刮去,对神魂的伤害还要超过戈辉三人。更要命的是,张衍本人的求生意念似乎并不强烈,甚至有与天魔邪意同化的趋势。

    “开什么玩笑,难道这就是你和我学剑的目的?”余慈实在有些恼了,他这辈子最烦的就是所谓的“必死之心”,抱着这种心思去抢生死一线的机会,和送死没有任何区别!

    现在,张衍显然就带着这个念头,往深渊滑落。

    我明明对你说过……

    心内虚空中,生死符翻滚不休,时时刻刻都在演化着生死之间那一线真意。让余慈觉得那是最简单不过的事,可他也知道,要想让别人理解,又会是多么困难。

    尤其像张衍这样,心理本就有点儿……不正常的。

    以张衍的修为,落到这步田地,只能说明他心中有极大的破绽,被疫灾天魔趁虚而入。不管心里面怎么纠结也好,“死亡”都是最愚蠢的答案!

    余慈很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不可能为张衍弥补破绽,但他希望能够帮他把生死的关口跨过去。心内虚空中,生死符运转如常,只是在无生劫星宿破魂神光洒落之际,那一点本源符意,也借机作用在张衍心神之上。

    符意不具备力量,只是一个投影,也是一个演示,张衍微颤一记,余慈觉得,他应该是有所触动的,但之后会如何,就不是余慈能管到的事了。

    暂时放下张衍这边,余慈又为其他人治疗。这下更是轻车熟路,华西峰便赞道:“上清宗的符箓之学,确实有神鬼莫测之机。”

    顿了顿,他又道:“天都法坛辅以羽化天音,见效太慢,有余师弟帮忙,情况可要好上太多。”

    余慈微微一笑,没有说话。感应从来都是双向的,余慈将生死符意投影在张衍神魂中,同时也捕捉到了张衍记忆中某些片断,那些**的便不用关心,只看他在东侯墓中的那些,余慈就找到了奇怪的地方:

    “出事的时候,不在这里?”

    “在大日正殿。”华西峰回答。

    “大日正殿?”余慈却不是问在座的同门,而是询问心内虚空的恶客,“那里有什么问题吗?”

    玄黄没有回答,似乎也在沉吟之中。

    便在此时,华西峰沉声道:“盘皇三剑到大日正殿去了。”

    “啊?”

    众人都是一惊。华西峰有“天地交感神应大.法”,可追索修士气息,千里范围内,无有不中,他的判断,人们肯定是信得过的。

    只听华西峰道:“他们一直没有离开,在陵墓中停了一会儿,现在开始往这边来,角度有些偏,应该是去大日正殿无疑。”

    “陵墓中有禁制……”

    “他们走的是直线!”

    华西峰往窗外小湖招手,湖水便喷出一面水镜,上面映出许多场景,都是在东侯墓中。这可不是他的神通,而是早有布置,可见离尘宗对此地的控制之严密。

    不过此时,水镜中的场景并不清晰,急速移换的同时,还有一层灰黑的烟雾笼在上面,似乎还燃着火,室内修士都知道,那就是盘皇三剑。

    “果然是天魔火。”

    玄黄也在心内虚空中叫嚷:“盘皇宗明明是那贼子传的法统,一身修为却有大半是魔门气象,肯定有问题。”

    天魔火并不是哪一类火,而是一系列魔门炎法的通称,能冠以“天魔”之名,那就是毫不打折扣的正统传承,无怪乎玄黄大叫可疑。

    “去正殿!”华西峰立下决断,没有人置疑这个决定。

    东侯墓是离尘宗在剑园最大利益所系,无论是谁,都不可能任其受到损伤,这是第一位的。还好之前有余慈帮了把手,眼下遭遇疫灾魔种浸染的修士,情况大都稳定下来,华西峰得以从容调度。

    他留下最稳重的赵甫照应伤者,其他人出了园子,往正殿掠去。

    很快一行五人到了大日正殿之外。此殿通体以铜铸成,材质普通,也就是三丈高下,算不得壮观,可任何凡物,承受一位大劫法修为的前辈遗泽,也会变得不凡。

    想那东侯,几乎是剑园两位剑仙以下的第一人,向以明析剑理,贯通百家而著称,大日正殿既然是东侯羽化之地,自然有许多灵异之处。其中最为宗门看重的,就是殿中长留不散的一缕至正剑意,漫长的岁月里,剑意已和正殿融在一起,平时不显,可一旦有修成剑意的人入内,修为又是足够,就会触发这缕至正剑意,与之砥砺切磋,乃至妙悟剑理,如有神助。

    正是凭借此法,离尘宗方能在近些年,从东侯墓中取得上品剑诀不下十部,就是宗门本身的几种剑诀,也在此得以完善。

    余慈便想到来之前,所了解的一些信息:“门中长辈都说,大日正殿中的剑意,或是蕴着东侯在劫法境界的神明妙悟之理,可惜多年以来,进入剑园的宗门弟子,修为都限定在还丹境界,隔着多层阻碍,正如夏虫难知冰雪,剑理中的许多妙用都解悟不出,直到多少年以后,境界到了,回忆当年经历,便又有所得,正是能受益一生的大机缘……不知比我在雾影天得到的东侯剑意如何?”

    因为感念东侯恩泽,每次到东侯墓来,宗门弟子都要在正殿行祭礼,以师礼相谢,而这回出事,正是在众修士祭拜之时。

    黎洪口舌便捷,几句话的功夫便勾勒出当时的情形:“……殿中元气震动,空间不稳,你说的那个‘疫灾天魔’毒种就和瀑布似的冲下来,打得我们措手不及。若非殿中至正剑意自动激发,将其绞杀大半,我们怕是来不及救人!”

    “玄黄,这是怎么回事?”余慈一听,就是这里涉及到秘境空间的层次安排,当然是问玄黄最快。

    “我怎么知道。东侯心性修为上佳,受魔劫伤害最小,是无劫大人之外,所有人里活得最久的那个,无劫大人初创秘境时,他还在世呢,只是不为人知罢……等等,我知道了!”

    “怎么?”

    “这里有捷径!秘境有雏形时,东侯还在,这里有通往秘境的门户!虽然后来给封上了,却已与封禁算不得一体……”

    玄黄话说半截,正殿上空,大气震荡,一道漆黑中透着昏黄颜色的火焰从虚空中探出来,当空一扫,便让铜殿上空剧烈扭曲,火焰之后盘皇三剑的人影,也看不真切。

    余慈盯着半空那团扭曲的光影,心中疾问:“通向秘境……哪里?”

    “自然是最核心的归墟!”

    “你娘!”

    “你才娘!”玄黄已不知自己在说什么,他的心念几乎是发狂的边沿:“那贼子放出疫灾魔种,燃烧修士潜力,不是要正面硬撼符印,他是要声东击西,凝成能烧透空间的魔火,从东侯这里直接闯上去……”

    心内虚空中静了一静,然后玄黄就咆哮出声:

    “拦住他啊!”

第三百一十七章 借光

    其他人的动作要比余慈快上一线,华西峰张手就是剑光飞空,清水似的光波没有一点儿烟火气,整片区域的元气却都受其影响,随光波轻荡,更渗入已经扭曲的虚空内。

    在这片水波似的区域内,魔火燃烧的势头似乎被压制了。

    黎洪等人都与之有相当的默契,见是华西峰主动接过防御的任务,便转到侧翼,黎洪放出一条活蛇似的气芒,在虚空中蹿动,有着惊人的灵性,每一次甩击,却堪比神兵利刃,试图破开珠子和盘皇三剑之间的空隙。

    他真的抽起一连串血滴,不过那血滴竟然也在燃烧着,让人忍不住怀疑,是不是布嵯三人的体内其实也燃着火?

    黎洪的攻击试探性居多,同在实证部的王九则是更为干脆。剑刃一振,锵然鸣声之中,周围大气温度猛地下降,一层剑气铺卷,平地掀起了近七八丈高的雪浪,几乎是拿着把铜殿淹没的势头,狠狠拍击而下。

    一连串哧哧长音中,水雾翻腾,深色的火焰乍隐乍现,好像随时都有可能灭去。可王九却皱起了眉头,察觉出剑气中的异样。

    所有人都做出防御的动作。

    下一刻,数道蛛丝粗细的火线撕开冰雪剑气,向四面飞射。火线锋利无匹,所过之处,虚空都荡漾出细细的波纹,切在地面上,则是显出深不见底的缝隙。

    这有点儿像重器门曾在投枪上显出的手段,余慈避让起来并不吃力。玄黄一直在叫个不停,全是“拦住他们”之类的话,令他不胜其扰,最终喝了一声:

    “拦他个头!”

    “啊?”

    此时华西峰等人避过了盘皇三剑的反击,又要攻上,忽听得一声叫:

    “停手!”

    一众人等都是愕然,扭头看时,只见余慈举手叫道:“诸位师兄暂且停手,听小弟一言!”

    不等这些人置疑,余慈用最快最简洁的语句将事情始末解释一遍,随后道:“沉剑窟主人和这盘皇三剑往归墟去,仗的天魔火,乃是依靠疫灾魔种,从秘境内万千修士精气中采撷而来,源头不在这里,打不熄,压不灭,反倒是耗损过多,那些人要有性命之危……”

    说不过到这里,余慈的意思很明白了,玄黄听了半截,就在心内虚空跳脚大骂,华西峰等人也是惊讶不已,像黎洪这样,对余慈有点儿了解的,更是瞠目:“余师弟,你这是妇人之仁!”

    说是如此,可世上有些事情就是做得说不得,余慈把话挑明了,便等于是给众人手上加了把锁,明知这话中还有破绽,但一时片刻,也找不出更得力的理由反驳。尤其是肖录这样戒律部出身的人,更是眉头大皱,蕴在掌心的法器无论如何都出不去了。

    “小辈倒是知情知趣!不错,真不如省点儿劲,两面都好。再说按道理,本门老祖师本就是秘境出身,如今想再回去,天经地义。就是要阻拦,也要秘境主人出来才成!”

    布嵯的声音响在耳边,嘶哑得很,想来操控本不属于他们的天魔火,压力相当之大。这让人忍不住就去想,若是再加把力又如何。

    王九外表冷漠,其实是几个离尘宗弟子里最刚强的一个,分外受不得激,扬眉便要发剑,只是手肘一滞,扭头看时,却是刚刚还置疑余慈的黎洪制止了他。

    就这一停的功夫,已是迟了,天魔火烧穿虚空,凭的就是瞬间的爆发力,霎时间,铜殿上空便给蚀开了一个口子,虚空裂隙呈现,两边虚空的元气交迸,发出一声响亮的气爆,有如实质的震波向四面扩散。

    震波似乎是引发了什么机关,刚才在交手时都没有动静的铜殿,突然嗡声震荡,一道剑气自其上迫发,直刺入刚打开的裂隙之中,很快,不知多远的虚空对岸,有隐隐气机反馈。

    “呃……这个甬道真的还在!”玄黄从暴怒的情绪中稍稍回神,说实话,对布置封禁的它来说,露出这样的大破绽,实在是很丢脸的一件事,他不免窒了一窒。

    盘皇三剑就在这一瞬间,冲进了虚空裂隙中。在他们没入的瞬间,厉啸声起,熟悉的气息在余慈感应范围边沿一掠而过,正是沉剑窟主人。

    余慈一声不吭,驭剑直上。

    “怎地?”

    见他行为,华西峰等人一惊,这里可没人是笨蛋,转眼都是猛醒,毫不迟疑,化为剑光数道,紧随而去,华西峰于还在百忙之中挥手,扔下一道传讯灵符,给这边的同门提醒一声。

    虚空裂隙被烧穿,也不过就是数息光景,很快就弥合如初,再不见任何痕迹。

    穿越虚空的感觉余慈已经非常熟悉了,晕眩的感觉倒也缓和许多。稍一闭眼就适应过来,不过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却还是一片漆黑。稍一定神,余慈发现,也不是他眼瞎了,而这片空间几乎没有任何光线,周边也是死寂无声,没有半点儿气机感应。

    他前面的沉剑窟主人和盘皇三剑,后面的几位师兄,都没了踪影。

    “喂,这是哪儿?”

    玄黄在磨牙……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他那点儿元灵,也没法拿余慈怎样。

    余慈就笑:“不要被冲昏了脑子,现在你应该感谢我才对吧。”

    “你……”话说半截,玄黄忽地怔了。

    “是不是?如果咱们运气不是太差,现在应该已经在归墟内了。记得你说过,只要能进归墟,你就能感应到本体所在,那时候,什么沉剑窟主人,也不过就是一盘儿菜——如何?”

    玄黄沉默了半晌,心念再起的时候,已经在微微发颤:“我感觉到了!在那边,就在那边,快带我去!”

    “哦?”余慈笑眯眯地应了声,身子却根本没有动弹。

    玄黄又开始跳脚:“快去啊!”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你个混账玩意儿!”玄黄口不择言,骂得死难听,余慈也不生气,脚下却似生了根。玄黄骂得累了,忽地哈哈大笑,笑着又连迭地叫嚷:“好小子,有你的,是我的错,我误会你了,多谢,多谢……”

    它现在是什么好听说什么,更显得喜气洋洋,不过余慈还没动。

    这回玄黄终于不犯傻了,它忙道:“对了,这里就是归墟的入口,乃是虚空的夹层,和储物指环内的空间性质有点儿像,你们生灵不应久留,往这边走……哈,没有想到,竟然是那贼子帮咱们打通了路!”

    余慈这才移步,口中道:“也是运气,若沉剑窟主人知道你已经脱困,并藏在我这里,无论如何,他都不放放过咱们。”

    “不怕,不怕,等我与本体相融,来十个沉剑窟主人,也一发地灭了!”

    这话里有儿点夸张,不过余慈并不计较,正要回应,心头猛地一震,脚下停住,苦笑一声:“那没融合的时候……又如何?”

    玄黄不吭气了。黑暗中,亮起了微微的光,映出前方人影的脸庞。

    “余慈是吧……原来是离尘宗的高弟,你与那罗刹教的姘头一唱一和,倒把本座瞒过!”

    *********

    很抱歉,昨晚上被上面局里拉壮丁,悲剧地加班到半夜……本章缺的字数,会在下周一加更致歉。

第三百一十八章 破碎

    “还比不过窟主坑害万千修士的手段。”余慈如此回应。

    沉剑窟主人并不着恼,反而大笑:“你反覆控放符印的本事,才真叫漂亮。当然,你还甩掉了演天珠和无忧座,是真正的聪明人。”

    余慈嘿然一笑,没来得及说话,便看到沉剑窟主人昏蒙不清的眼睛看过来,阴霾烟雾中,是层叠无穷的杀机:

    “你不妨解释一下,第一层符印怎么就和软泥似的,任你拿捏……若是秘境符印真这么容易控制,本座何需苦等万载,才觅得此次良机?”

    “大概你运道不好。”余慈拿出了全无诚意的回答,把致命的问题绕过。

    沉剑窟主人一怔,随即击掌道:“你说的对。”

    顿了顿,它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笑容:“运道一事,不可尽信,但也不可不信。如果你的运道真有如你的那么好,咱们……合作如何?”

    不等余慈开口拒绝,它已经自顾自地道:

    “这片归墟,早被无劫斩得七零八落,里面虽是重宝无数,但要拿到手,还要看造化。既然你的运道如此之佳,就不要浪费了,你我化干戈为玉帛,免去不必要的打杀,齐心协力搜寻归墟中的宝物,岂不快哉?

    “你知道我欲得之物,想来应该和你不犯什么冲突,要知道归墟之内,至少有一部《上真九霄飞仙剑经》的全本,还有当年西征剑仙的随身之宝,许多早已经跨越了法器的层次,是此界最顶尖的法宝……

    余慈看沉剑窟主人口璨莲花,拿出种种好处,要说不心动,那是假的,不过他的理智始终稳守最后一道防线,他无比清楚地知道,与虎谋皮的事情,干一次还能说无奈,干两次就只能用愚蠢来形容了,

    沉剑窟主人就是那只“虎”,而且是最反复无常的那个。

    余慈想了想,道:“窟主刚从雾影天来,想必知道那里的情况,敢问此时秘境之中,情况如何?疫灾魔种影响怎样?”

    沉剑窟主人看他良久,方道:“约有三四千人的死伤吧,打通甬道,比我预计的还要来得轻松。”

    闻言,余慈深吸口气:“窟主好手段……这合作之议,不要再提!”

    最后八字,说得斩钉截铁,没有丝毫转圜余地。

    沉剑窟主人显得有些惊讶:“你似乎不是那种沽名钓誉之辈。”

    “本人不会妄自菲薄,但也不缺自知之明。上千修士的性命与我那所谓‘运道’相比,孰轻孰重,还是能分出来的。窟主舍得这上千人的性命,如何舍不得那虚无缥缈的‘运道’?窟主想必是心知肚明,何必作态?”

    “这不对。”

    沉剑窟主人说得理直气壮:“那些人的性命对我有用,所以我拿来;你的运道对我有用,这却是我拿不走的。既然如此,

    “总有用完、用尽,又或者不再有用的时候!”

    嘴上说着“用尽”,余慈心里也犯着嘀咕。按理说华西峰等人也应该到了附近,为何他以宗门传授的各种秘法召唤,都全无反应?他这边求援的手段,也差不多用尽了!

    余慈回绝得果断,沉剑窟主人可没有一而再、再而三劝说的耐性,对它说来说,借用“运道”,只是提高效率的手段,在已经进入归墟的现在,这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勇气可嘉!”

    沉剑窟主人做出一个评断,就算是给余慈“盖棺定论”了,它抬起手,清除最后一点儿遗憾,要将眼前的年轻人彻底抹杀。

    然后他看到,余慈也平举起手中符剑,剑尖就正对着他的眉心。符剑上流动着点点星芒,使得形体有些模样,却自有一道锋锐剑气,含蕴其中。

    这个模样让沉剑窟主人哑然失笑,但也没有了再说话的兴趣,指尖一捺,这片漆黑的空间就震荡起来,空间的刹那混乱,已足够将那不知死活的小子绞成碎末。

    然而紧接着,它就是一怔。空间的震荡很快平息了,掀起的混乱程度远远低于他的估计,黑暗中,似乎有一个无形的存在,正和它掰腕子,且第一局,它完败!

    余慈没有受伤,空间的乱流只是稍稍割破了他的衣服,他的剑势蕴积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甚至因为空间的混乱而自生变化,在手六脉处气机绞合,身前虚空似也塌陷下去,内压挤迫剑气,使之喷薄而出,半空便给催化为一片纯粹的光雾。

    黑暗的空间被这片光雾照亮,映出沉剑窟主人阴晴不定的面孔。

    随后它袍袖一拂,将光雾打灭,虚空再度黯沉下去,但黑暗中却似乎有着万蚁爬行时细密的碎响,那是剑气与其劲气的磨擦。

    “这剑雾原本抬手便能打灭,怎么眼下这么不干脆?”

    沉剑窟主人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了,他感觉到了这片天地对他的钳制。不发力、或者不动恶念时也还罢了,一旦有所作为,整片虚空就传递来极度排斥和压制的感觉,这让想起万年之前,那不怎么愉快的记忆。

    其实,归墟它也是第一次来,以前最好的成绩也只是突破了前两层符印,将第三层符印撼动。

    那是在它暗算无劫的时候,借助“那种力量”,他以“形和影”之间的联系,锁定无劫的方位,在雾影天突然发难,一击中的。那时候,它算是挤了半个身子来归墟中,但随后就是无劫的反制,一眨眼就把它打得魂飞魄散,若非“那种力量”,它早就没了活路。

    当时的情况下,他根本分不清归墟禁制力量和无劫力量的差别。如今他明白了,却只觉得憋屈。

    “比在第二层符印前的压力,超过何止百倍?以及于这蝼蛄一般的小辈,也该对我伸爪子!嘿,就是压力再大,我的实力还是远胜过他……哪儿走!”

    趁剑雾令沉剑窟主人分心之时,余慈已经悄无声息地远遁,当然也没瞒上多久,便给发现。

    沉剑窟主人一声冷笑:“死来!”

    估计归墟的禁制压力,它出手已经从容许多,这一击有十成把握将余慈重创,可是在杀机临头之际,余慈一个鱼跃,竟像是穿透了黑暗中某块虚掩的幕布,一闪不见。

    沉剑窟主人怔住:“从这虚空夹层里出去了……不对,他怎么会对归墟这么熟悉?”

    它终于发现了最可疑之处,心中猛地一沉。有人指点他……谁,谁!

    秘境里,敢说熟悉归墟的,总共能有几个活人?随便拿出来一个,都是沉剑窟主人忌惮到骨子里的,这么想来,它一时就是呆了。

    毕竟是活了上万年的老怪物,脑子多转一圈,便将方方面面的事情想到,连续排除了多个可能,又结合余慈进入秘境以来的变化,最终的答案也就映现眼前:

    “他到过沉剑窟,莫不是和那家伙有了勾连?”

    沉剑窟主人以手抚额,想让自己静一会儿,可是不知怎地,又想到了第一层符印的那些变故,若它料想不错,之前大异常规的变故,就都能得到解释了。现在想想,它一开始就问到了事情的核心,却被余慈引偏了路子,当真可恼!

    恼恨之余,它又觉得心慌意乱——它本是没有心脏的,可过往种种,齐到眼前之时,这情绪无论如何都镇压不住。

    “那小辈万万留不得了,那件事,也要速速着手!”

    它当下传讯给盘皇三剑,让他们注意余慈的行踪,它自己则强按下激荡的心绪,三转两转,便从漆黑的虚空夹层中走出来。

    “这就是归墟?”

    余慈睁大眼睛,看着眼前从未有过的奇景。

    他此时正站在漫天星光下,周围尽是断壁残垣,且是支离破碎,倾颓的墙角屋梁、玉柱石壁散落四方,却不是在一个平面上,而是上下颠倒,左右错杂,飘浮在黑沉沉的虚空中,彼此都有颇远的距离。在这里,辨不出天地四方,只有不知边界的广袤空间,倒与心内虚空有点儿相似。

    余慈所站的位置,相对来说已经非常宽敞了,方圆足有数十步,从地面上铺着的砖石来看,像是某处颇雄伟的大殿,只是此刻只余下一层残破的地基,飘流在夜空中。

    “这就是归墟?”

    余慈已经是第二次询问了,玄黄则是在长时间的沉默后,终于开了口:“五千年时光,这里也是面目全非……”

    “怎么,以前不是这个模样?”

    “当然不是,你站的这里,原本应该是归墟的‘大罗殿’,里面放置无劫大人亲手制出的修行界的缩影模型,可以展现出此界全貌,只是现在,什么都没了。”

    “为什么?”听出玄黄感伤之余,却并不怎么吃惊,余慈反而觉得莫名其妙。

    “当然是因为无劫大人斩破三千世界,引来的虚空反噬。我知道,早晚都有这么一天的,只可惜这里原本是无劫大人独立开辟的洞天福地,如今已经是崩溃在即……是不是觉得这里呼吸很困难?”

    余慈点点头,多亏结成种子真符后,内外呼吸的转换更为自然,否则刚刚就要出丑了。

    这时候,玄黄反而冷静了下来:“不要乱走,这里既然遭了虚空反噬,那虚空裂隙也就处处存在。无劫大人在归墟中下手更狠,虽说连接永沦之地不成,可大都是极靠近的域外虚空,一步踏出去,只那里的环境,就能要你性命!”

    “喔,我晓得。”

    余慈环目一扫,又问道:“那你的本体在何处?”

    “按照以往的位置,应该是在大罗殿之后二十里,天穹剑池中,只是现在就不好说了,还有感应算得清晰,咱们小心绕过去!”

    话音方落,远方虚空中,陡然亮起一道闪光,殷殷剑鸣断断续续传过来。

第三百一十九章 鬼盒

    由于归墟之中遍布虚空裂隙,各类信息的传递不可避免就有些断续不清,为判断带来了很大难度,余慈耽搁了一段时间才赶过去,等他赶到的时候,战斗正在最激烈的时候。

    在一片和前面的大罗殿差不多的虚空废墟中,华西峰和王九背靠背站立——这种站法会牺牲掉身法的灵活性,不过在遍布虚空裂隙的归墟中,就是非常聪明的做法了。

    两位还丹上阶放射出的剑气纵横一里方圆,形成一个几无空隙的圈子,将意图扑入他们剑气圈内的阴魂似的怪物绞杀。这些阴魂类的东西数目极大,前赴后继,没有半点儿消停的时候。

    余慈在外围看了几眼,一开始以为是剑鬼之类,后来发现不对。这些阴魂怪物没有剑鬼那般强烈的庚金剑气,反而是虚实变化,少有形质,有些山门外“青虚魔影”的感觉。

    “呃,无劫大人比较喜欢这样的宠物?”

    “当然不是!”玄黄叫道,“怎么回事儿,这种阴魂鬼物也能进来归墟?”

    此时,那些阴魂鬼物已经发现了新来的猎食对象,发出啾啾的鬼音,分出一拨,扑击过来。对这种东西,余慈倒是最有心得,以剑气破邪妄的手法,挥出九曜龙渊剑符,精芒到处,转眼打灭了十多个。

    唔,真弱……

    这几日来,余慈碰到的对手,不是此界有名有姓的高手,就是修为境界远在他之上的怪物,乍一对上这些东西,倒有点儿不习惯了。只是不知华、王二人为何表现得那般谨慎?

    “余师弟,这边来!”

    华西峰也发现了余慈,远远招呼。余慈应了一声,往那边迈步。华西峰和王九也不会把压力全抛给师弟,同样移位,他们二人的默契当真了得,背靠着背,就像是个连体人,迎着余慈过来。

    三人很快就汇合一处,来不及询问之前的情况,华西峰问了句:“师弟可知道宗门三元剑阵?”

    这是离尘宗最基础的一种剑阵,在剑园之会前,李佑和张衍曾重点教授过的,以利于发挥合力,余慈便点点头。

    “那师弟就居中策应……小心些,莫要被这些寻常鬼类迷惑,里面似乎藏着一个厉害的家伙,它一现身,其余鬼类的杀伤便要大增。”

    余慈刚点了头,耳畔就传捣入一声尖啸,一道灰影从空无一物的虚空中现身。一圈灰色的气芒随之扩散,竟然笼罩了近三里的范围,气芒照耀之下,周围的阴魂鬼物体积猛涨,变化出许多凶厉的模样,便像是煮开了一锅浓汤,气机滚沸。

    “好家伙!”

    余慈惊叹一声,此时华西峰和王九陡地分开,两边剑光一如清水流泄,一如冰雪漫天,彼此性质迥异,又气机相连,剑气弥漫范围一下子扩出两倍,就如一场暴风雪,顷刻间又压过了阴魂鬼物的声势,并反推回去。

    无论是华西峰还是王九,都是行道天下,经验丰富之辈。早先背靠背御敌,是忌惮周围密集的虚空裂隙,但站了这么久,他们对周围环境就有了把握,此时再动,移形换位如行云流水,不见半点儿迟滞犹豫,带动着三元剑阵愈发凌厉,数息时间,就把周围阴魂鬼物冲得七零八落,刚刚现身的灰色鬼物,也败退连连。

    攻势起,守得便不是那么严密,但居中还有一个余慈。三元剑阵的诀要他是背得熟了,应用起来算得上中规中矩,查缺补漏绝没有问题。更何况华、王二人气机强盛,布下剑阵后,几乎就是以气机牵着余慈运转,这是身为师兄的看顾之意。

    余慈居住剑阵中央,开始确实是让两位师兄带着转,不过转了三五圈,他已经把握住了其中门道。三元剑阵本身简单得很,只要知道剑阵运转,更多的还是各人的实力发挥,颇能展现不同类人的个性,这就让余慈有点儿跃跃欲试。

    华西峰剑势如水,在清澈中见妙化手段,颇有玄意;王九剑势酷烈,起落间风雪交加,杀气纵横,由两人主导的三元剑阵,便是以王九主攻,华西峰加以催化,以阴生阳,强势绝伦,横扫**。

    余慈再一动,情况又有变化。旁的不说,余慈对一线之机的把握上,堪称别出机杼,他并不抢风头,往往是细察良久,才主动发出一剑,可九曜龙渊剑符挥处,往往就是一闪而逝的转化之机,杀伤也就罢了,那剑意就像是一盏引路的灯火,使得剑势不由自主就往那里偏斜。

    两剑过后,华西峰和王九就惊讶起来,可惜不等他们再多加体会,三元剑阵已经将声势拔到最高,剑意聚合,将那主导阴魂攻防的灰色鬼物锁住,一击而破。

    漫天鬼影刹那消歇,人们方一怔,便听见呛地一声响,有什么东西落在地上。

    三对目光一转,只见青石地面上,有一个四四方方的铁盒,上面刻着非常繁密的图像,却是一幅百鬼夜行图。而居中那个灰蒙蒙的鬼王……

    这不是什么活物,而是一件法器!

    余慈三人面面相觑,做声不得。过了片刻,华西峰才笑道:“大概是这里哪位剑仙前辈的珍藏,长年累月,成精作怪……”

    “归墟里绝没有这种玩意儿!”

    玄黄在心内虚空大叫,当然,也只有余慈才能听得到。余慈一怔,还没想个明白,华西峰已经将那铁盒拾起来,递到余慈手上:

    “这盒子便由师弟拿着吧。这群招万鬼的手段与本宗法门不合,却也不失为一桩异宝,危急时候,是能拿来救命的,放在坊市中,或拿到三希堂去,起码有十重天法器的分量。”

    余慈连忙推辞,华西峰则很坚持,两人推让几回,终于把一边的王九惹烦了:“婆婆妈妈的还能成什么事儿,于师伯就教出来你这样的?”

    “王师弟!”

    华西峰低叱一声,伸手却按住了余慈的小臂,显然是怕一言不合,起了冲突。

    他却是白担心了,余慈在世间摸爬滚打十多年,还不至于连好话赖话都分不清,闻言只一怔,便笑着推开华西峰的手,道:“王师兄说的是,是小弟矫情了。我先收这一件,下面就是两位师兄的,宝物再多些,便由西峰师兄费心整理了。”

    这是说所得要分润给其他入剑园的同门,当然,一些比较敏感的东西,是要上交到宗门的。

    “也好。”

    华西峰点点头,对余慈不滞于物的修养,还真有些佩服。

    达成一致后,余慈便收了铁盒,心中却记着了,回头一定要找人问问,这位在宗门名声不恶的王九师兄,是不是和于舟老道有什么关系。

    这一场小风波就此止歇。不过在心内虚空中,玄黄还在不依不饶:“归墟内的宝物我都心里有数,这玩意儿我从没见过,来历蹊跷得很。”

    “是吗?”

    余慈嘿地一笑:“那你可别忘了,咱们的协议。”

    弱弱地说一句,我真不是故意偷懒来着

第三百二十章 擒捉

    余慈旁出一枝,却是为的玄黄那句“心中有数”,玄黄则根本没把那个当成一回事儿:

    “哦,你是说观阅飞仙剑经?我自然一言九鼎……不过丑话说在前面,你有没有那个福分消受,我可不管。”

    “了解,了解。”

    余慈笑眯眯地回答,他其实也就是一说,很快就引回到正题:“你说这玩意儿不是归墟内的?”

    “至少我没见过。还是外来的居多。”

    “外面?谁能把这东西送进来?”

    别看现在归墟内遍布虚空裂隙,可说是千疮百孔,但曲无劫的手段何等厉害,剑斩三千世界,除非真碰到了“永沦之地”,否则打开的全是单向甬道。也就是只能从秘境中往外走,外面的实体则绝对进不来。

    余慈摆出一个用心观察的姿势,其实他也确实是在观察,只不过除了用自己的眼光,还让玄黄仔细侦测几遍,然后又得到了肯定的回答:“绝对不是秘境中的……”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说话的是华西峰,他的问题却不是针对余慈手中的百鬼铁盒,而是有关归墟的整个来龙去脉。

    在东侯墓中,由于时间紧迫,余慈只简单地介绍了两句,眼下是给一个明确交待的时候了。余慈正要说话,玄黄又在心内虚空跳脚了:“小子,你别大嘴巴到处乱说!”

    玄黄终究还是有点儿忌讳:“斩破三千世界,一个不好就可能引得虚空崩坏,亿万里天地溃灭,在修行界可说是禁术,没有人把它拿到台面上来的。还有,若是无劫大人仍在世的消息传出去,还不知要惹出什么麻烦……”

    “呃,是吗?”

    余慈还是尊重玄黄意愿的,回想之前吐露的一点儿信息,应该还没有涉及到这一块儿,而且由于不好解释,一些更精确的信息也还留着,比如曲无劫并未如传言中羽化之类。

    所谓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余慈也不敢肯定,如今在华西峰等人看来,剑仙秘境的现状究竟是怎么样的,说不得只好另措说辞,可一时又哪有万全之策?正烦恼的时候,玄黄倒是给他指了条明路。

    余慈一时想不到更好的办,便按着玄黄的指点,开口道:“这要从我沉剑窟说起……咦,那是什么?”,

    华西峰和王九倒是没想到余慈是转移他们的注意力,心中微紧,顺着余慈所指,齐齐回眸,只见某片断壁残垣的阴影中,有一圈微弱的光斑,这玩意儿以前肯定没有。

    几人仔细观察,发现那里其实是一个半塌的门户,本是被掩埋住,大概是受之前的剑气冲击影响,露了出来,光斑就是里面的照明光线。

    华西峰和王九对视一眼,前者道:“那些阴魂鬼物正是在这附近发动。”

    余慈则是早一步知道了答案,按照玄黄所说,这里应该是归墟外围‘无锁厅’,放着曲无劫打造秘境时用剩下的一些材料,还有早年一些战利品,说白了,就是一个杂物间。

    “要进去吗?”王九问了一声。

    总体上,华西峰和王九把归墟看作是秘府洞天一类所在,在进来之前也许还有点儿其他的念想,但看到这里虚空崩坏的模样,也就不怎么在意了。华西峰便道:

    “不忙,此地危机重重,又有沉剑窟主人等窥伺在侧,我们先和肖、黎二位师弟会合再说……还不错,他们正在一起。”

    华西峰分得清轻重,在归墟中,天地交感神应大.受了不少限制,但彼此之间相隔的距离比较短,他还是能确认那两人的位置。

    余慈嗯了一声,这段时间内,他终于就秘境之事整理出大概的说辞,暂时糊弄过去还是没问题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自然没有意见。

    三人转身,往肖录、黎洪二人的方向行去。

    走出七八步远,三人忽地齐齐一呆。

    后面……好像有些不对?

    换了旁人,此时大概会在本能的驱使下,猛然回头,看个究竟。可余慈三人无不是经验丰富之辈,在发现问题的瞬间,都是第一时间施护体,余慈用出了无瑕剑圈,华西峰和王九则是启动了护体器,论强韧程度,比余慈的还要高出一些。与之同时,三人猛向前蹿,要拉开安全距离。

    直到远出十丈开外,已到了这片废墟尽头,三人才扭过头去,视线所及,华、王二人不知如何,余慈则觉得心口重重一颤。

    在刚发现的无锁厅入口处,此时正站了一个人,全身披甲,天青色的精美甲胄为这片死寂的虚空平添亮色,只不过因为那片古铜色的面甲,以及周边支立的五道鱼鳍似的锋刃,狰狞的意味儿要更多些。

    但一切的一切,都比不过面甲之后,那空洞洞有如虚无的眸子,带给他的压力深重。

    来人在入口处站了会儿,随后缓步走来,金属重靴踏在青石地面上,发出响亮的声音,落在耳畔,显得分外清晰,观其来势,可不是太和善的样子。

    “什么人!”

    王九沉喝一声,剑意气机自发引动,此时,余慈的警告刚刚出口:“小心……”

    话没说话,他眼前一花,十丈外的披甲人影似乎是直接跨越了空间,一下子就来到近在咫尺之处,甲胄带来了森森寒意,在三人身上一裹,余慈顾不得再说其他,九曜龙渊剑符发动,然而剑至半途,王九便像根木头一样,倒了下去。

    余慈心头一激,刚刚还剑出如暴雪,所向披靡,突然就这么栽了?余慈当然不会认为王九是欺软怕硬,要知道,这可是一位“渊冰素雪剑”斩杀还丹修士如探囊取物的牛人——余慈亲眼见到的!

    但话又说回来,他面对的怪物,也在顷刻间斩杀还丹修士十二人,通神修士近三十人,里面还包括两位还丹上阶高手。那“十方绝狱撼鬼神”,便是余慈已经破解掉,思来仍有余悸。

    这些庞杂的念头瞬间在心中过了一遍,余慈猛地警觉,发现自家心境竟是又被撼动,生死符当即疾速翻转,清开一切杂念,驱动符剑,向着眼前恐怖的披甲修士斩去。

    一剑既出,便寻生死之机。这是余慈的惯性,他也确实寻到了机会,可是剑至中途,他却发现,那道缝隙固然存在,可是真要从那里翻转生死,他的力量却是不够——难道他还能挑翻一座山岳吗?

    电光石火之间,他力量发到了极限,九曜龙渊剑符的承受力也到了极限。“崩”声一响,剑符粉碎,一股大力贯胸而入,要摧折他五脏六腑、胸骨脊椎,但在生死之间,他与那人对视,却听到一声极低的声响:

    “是你啊……”

    那股力道骤地一变,余慈脑中嗡地巨响,只觉得全身剧震,浑身力量就在这一个震荡间尽数消散,连站的力气都不见,软软倒下。

    几乎在同一时间,他耳边依稀听到华西峰一声闷哼,随后声息全消。深重的寒意涌上来,穿心过脑,栗然之余,却也让余慈愈发地清醒。

    是重器门首领!这个莫测其深的怪物,自从和沉剑窟主人在第二层符印之上交战后,就一直不见踪影,却不想在归墟中见到了他。只是余慈就不明白了,沉剑窟主人还要利用盘皇三剑和演天珠等物,暗算数千修士,再走捷径,才进来此地,这一位又是怎么来的?

    还有就是……他在心内虚空怒吼:“玄黄,这是怎么回事?”

    “什么?”

    “你以前不是说三层符印齐齐作用之下,一切生灵的实力都要压制到还丹境界,最多也不会超过步虚水准吗……这算什么?”

    玄黄沉默了半晌,方道:“这人什么时候用过超出还丹境界的力量了?”

    余慈怔住,他对还丹和步虚的分际还不是特别敏感,不过玄黄的判断他还是信得过,脑子一时就有点儿乱,但他毕竟不是怨天尤人之辈,很快将一切都抛在脑后,只是咬牙凝聚力量,想再爬起来。只要不死,他就有有机会!

    头顶传来那人的话音:“你们是离尘宗的?”

    久无声息的华西峰终于喘过那一口气,原来也是幸存。他修为最是醇厚,勉力坐起身,至此犹不肯失了气度:“离尘宗华西峰,我技不如人,败也寻常。敢问高姓大名?”

    直到王九也从地上挣扎着坐起来,重器门首领也没有回应,只是用那空虚的眼神依次从三人脸上扫过,然后……

    转身离开。

    余慈三人都是愣了,看着披甲修士一步迈入虚空,转眼不见踪影。只留下这片废墟平台上,三个坐倒在地的失败者。

    “砰”地一声响,王九以拳锤地,披散的头发垂下来,看不清他的表情。华西峰又喘了口气,神色却还算得上平静,余慈也是刚刚从震荡中解脱,想了想,对华西峰:“西峰师兄,我见过他。”

    华西峰和王九同时将目光刺过来,余慈轻声道:“他应该是北荒重器门的门主,本次和门中九名还丹修士一起进入剑园,中间,屠杀了东阳正教弟子四十余人,包括吉隆、连昌两个还丹上阶……萧浮云仅以身免。”

    现在连萧浮云也完蛋了,说起来,大半还算是此人的劳。

    听了余慈的描述,华西峰和王九的眼神都有点儿直,半晌,华西峰想开口来着,然而刚动了动唇角,另有话音响起:

    “来搭把手。”

    话音方落,余慈眼前一黑,随后就是腾云驾雾,耳畔风声激烈,华西峰和王九的怒喝之音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晚上八点左右还有一章,敬请期待。呃,有两个星期没求票了吧,今天兄弟姐妹们来搭把手如何?

第三百二十一章 厉害

    自从逃出双仙教以后,余慈再没有过被人拎着领子提走的经历,一时间竟是忘了屈辱,直接就傻了。而颈后的手指由金属包裹着,冷冰冰的,直渗入骨髓,有着冻结他人思维的异力。等他回神,人已经远出十里开外,入眼的都是深寂的星空,本来就分不清天地四方,这一下更是稀里糊涂。

    心内虚空中,玄黄不知为何,叫嚷声也小了起来,只是一连串地报出地名:“正心堂、洗剑湖、天星殿……”

    这正是余慈经过的位置,慢慢的,玄黄的心念便将严峻的意味儿透出来:“解剑阁、天轮法殿、无生无死园!他怎么这么熟?”

    “你能不能说得明白点儿!”

    余慈十多年来,还从未受过如此奇耻大辱,回过神来,又被一连串地名弄得心头火起,终于忍不住在心内虚空大声咆哮,受其影响,整个虚空都震荡起来,生死符明灭不定,连带着周围神通外相,也扭曲盘转,似乎随时都要崩碎。

    见此情形,余慈心中一凛又一清。心内虚空是形神物象的直接反应,这般动荡,显然不是好事。他定了定神,身上打了个激零,便似用冰水洗了一遍,脑子一下子清楚许多。

    “能不能探知此人来历?”

    能问出这话,就证明余慈完全恢复了冷静。玄黄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向他提出了警告:“此人一路往归墟中央去了,附近许多禁制,都没发挥作用。”

    “难道又是哪位剑仙的影子?”

    “出一个叛徒叫意外,再出一个,真当无劫大人是傻子吗?”玄黄没好气地回了一句,随后又是强调:“此人厉害,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正说间,余慈身体猛地一震,已经被扔到了地上,他反应很快,沾地便起,本能地摆了一个防御的架势,然而对面,重器门首领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抬头看着星光闪闪的夜空。

    这里,已经不再是外围支离破碎的模样。园林殿堂应有尽有,错落有致,在这里,余慈终于找到了天上地下的感觉,更因其边界就是无尽星空,放开眼界,整个地域便似漂浮在星空中的一颗尘沙,苍茫玄奇,更显气韵生动。

    心内虚空中,玄黄通报了此地的情况:

    “是无生无死园的边缘,再过去这里,就是归墟中央区域了,无劫大人在此沉眠,还有原道大人……”

    玄黄的心念黯然,但很快又提起精神道:“这里的禁制不是符箓、不是阵法,而是无劫大人亲手布下的‘星轨剑域”纯以剑意封禁,没有他的许可,任何人想要进去,便要与无劫大人的剑意正面碰撞……这人也是知机,再前行十步,就要撞上了!”

    言下之意,重器门首领是过不去的。

    他说的也许是对的,重器门首领确实不再前进,在观察了片刻之后,扭过头来和余慈说话:

    “你帮把手。”

    不会是让我去撞那星轨剑域吧?余慈扬扬眉毛,想刺两句,回头一想,又觉得那也太不知死活,就拿出少时本领,脸上排出笑来:“敢问门主,要我这手下败将出头,却是何意?”

    “你不会死。”重器门首领看穿了他的心思,可那回应实在让人无语。

    余慈唇角一抽:难道是生不如死?

    重器门首领的回应依然平淡:“早年对离尘宗有些亏欠,何况我已经对你出手三次……不会再下手。”

    亏欠离尘宗?这位当真是好大的口气,但其话中确有一言九鼎的味道。余慈不免就想,要是现在老子一剑刺过去,你又如何?不管如何,当眼前这位表明了态度,余慈稍稍放松了些,甚至在和玄黄进行了一段交流后,还主动开口问道:“敢问门主是怎么到这儿来的?”

    重器门首领只是看他一眼,倒是有点儿奇怪他为何要问出这等蠢话来:“自然是走进来的!”

    余慈给噎得不轻,他发现这一位的思维方式迥异常人,没办法,只好问得更直白一些:“这里的封禁……”

    对方总算是明白了,便道一声:“死板僵化,全无机变,有甚难处?”

    “呃……”

    余慈再接不上话,心内虚空中,玄黄却是恼了,咬牙切齿地道:“答应下来,答应下来!在归墟,看我玩死他!”

    这话余慈自动无视,只是保持着疏离但礼貌的态度,还有一点点儿的敬畏,总之是非常适合眼前情形的表现,又回到前面的问题:“门主究竟何事?”

    “你懂得一门远观术。”

    余慈愣了愣,才回应道:“役使生灵,寄托神识,不过雕虫小技而已。”

    重器门首领什么话也不说,只是看着他,余慈突然就觉得遍体生凉,内心深处的秘密竟似给掀了盖子,全无半点儿遮掩。他知道这是错觉,是对方以强大的神意力量轰开他的心防,和十方绝狱撼鬼神法是同一路数。

    所以,他全力推动生死符,鼓荡天龙真形之气,加以抵御。可是,重器门首领却收了这门神通,淡淡道一句:“我要你做到,将这里的虚空裂隙清查一遍,将通往血狱鬼府的甬道,全都指出来。”

    虚空裂隙……血狱鬼府!

    余慈和玄黄一下子都糊涂了。这是什么跟什么?对方的答案就像是前人问“羽化”,后面硬给指出一头鹅来!

    不过只凭此语,余慈和玄黄就知道,这位肯定是知道一些底细的。

    “这……”

    余慈还想再问,可话刚开了个头,对方空虚的眼神便在他脸上一扫,无形的力量直捣心头,闷得他险些背过气去。这让余慈明白,眼前这位莫测高深的人物,其实是很不喜欢说话的,他引着对方说了这么多,人家已经是烦透了!

    左思右想不可得,余慈只能全力从五里雾中挣脱。然而此时,又有一个要最好书城手打命的疑问涌上心头

    他真的知道我的底细?

    照神铜鉴的存在,是他最大的秘密,尤其是剑园中,被东阳正教的修士识破,更由此引出《无量虚空神照法典》之后,余慈更是较以前戒慎许多。此时便连擅自闯入心内虚空,与他没有任何利害冲突的玄黄也是一知半解,这一位可说是今日方头一回正式见面,如何就知道得这么清楚?

    或许是东阳正教修士被屠杀之前……

    此时,重器门首领伸手,包裹在金属内的五指灵活移动,放出气劲,在地面上画出一连串图像。余慈细看一回,又在玄黄提点之下,才知这图像其实就是他们刚才经过的归墟的地形简图。

    看着这些图像圈子,余慈还没什么,玄黄的心念却都在发颤了。

    几个圈子,每一个都是卡在几层封禁的连接处,清楚划分里外层次,说实在的,那思路比已经五千里没到这里来的玄黄,还要清晰几分。

    接下来,对方确实证明了,他比玄黄更有道行。只三言两语,便将方圆五里范围内,十多处非常厉害禁法布置一一指出,要余慈注意。而附近有多少虚空裂隙,如何分布,几个要着重侦察,也都说得清清楚楚。

    这一回,连余慈也为之栗然:眼前这位,行事如何还要继续观察,但只以眼力论之,实在是生平仅见。

    “其间你若遇到什么宝物,能收取的,自取可也,只不要误了正事。”

    呃,这是要他自行其是吗?好大方!余慈目测了一下距离,发现这片区域和之间他和华西峰、王九所在的位置也就是十来里的路程……

    再往对方面甲处看了一眼,余慈不再说那些废话,道一声“尽力而为”,就往远处走去,一直走到数十丈外,那位也没有任何表示。而是又扭回头,继续观察“星轨剑域”的布置,很明显,他的下一处目标,就是归墟中央了。

    “怪人。”

    余慈嘟哝一声,不过他绝不会因为此人“大方”,而去办那些蠢事。毕竟,只照神铜鉴一条,便等若卡住了他的要害。那人确实说过不伤害他,可只要将此事漏个一点半星给东阳正教,日后还有他的活路吗?

    就在约千尺之外,余慈停下脚步。神意穿入照神铜鉴,他决定暂时“听话”,看看那人究意是什么打算。确认了几个虚空裂隙的位置,神意星芒当即喷薄而出,没有任何阻碍,穿越到裂隙的另一头,寻觅生灵去了。

    但这样一来,就肯定瞒不过心内虚空的那位了。玄黄惊叹一声:“原来你身上有这种东西!”

    “你知道?”

    “照神铜鉴嘛,元始魔宗五大祭器之一,我当然知道。不过这玩意儿不是常年放置在天魔殿中当摆设吗,怎么落到你手上了?”

    “天知道。”

    余慈一句话应付过去,其实他很想问一下有关照神铜鉴的具体信息,可在此时,虚空裂隙对面已经有大量信息传递回来,论裂隙后出现生灵的机会,远比在第一层符印下的园林中多出许多。

    “这里划开的裂隙,都是无劫大人仔细计算过的,虽然也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但后面的空间,可要有价值得多……喂,现在可是好机会啊!”

    玄黄不自觉将心念的振动弄得更加隐晦,显出十足的忌惮。

    “怎么?”

    余慈的脑子几乎要被混乱的信息撑爆了,只是随口问了一句。

    玄黄嘿了一声:“你没看到吗,无生无死园,是进入归墟中央的必经之路,那贼子,肯定也会过来呀……另外,天穹剑池,离这儿也不远了!”

    8点半以前,也算8点前后吧……毫无疑问的狡辩,恳求红票砸头!

第三百二十二章 洗质

    “要是一切顺利的话……”玄黄话里其实底气不是很足。

    余慈不置可否,整理完毕散乱的信息后,回头去看,在他如今的位置上,还能看到重器门首领的身影,甲胄之下,裹着的似乎是一团迷雾。

    “血狱鬼府……他究竟想干什么?”

    其实若重器门首领只要想通往血狱鬼府的甬道,余慈手上就有一个,但事情显然没那么简单的。

    这边玄黄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咱们绕到星轨剑域前面,偷着进去。有我在,那绝不是问题。”

    余慈当真心动了下,随后就是摇头,面对这样的人物,临时起意的计划多半是没有好下场的。

    余慈又遥看一眼,对玄黄道:“情况有好有坏。好的是此人和沉剑窟主人多半不是一路的,坏消息是这一位似乎比另外那个更难缠!”

    一个知根知底的敌人和一个渊深难测的敌人,或真要选择的话,余慈宁愿选择前者。

    “再难缠,只要有星轨剑域在……”

    话没说完,余慈耳畔就是一闷,他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玄黄突然就哑了。余慈回头,只见无生无死园尽头,虚空摇晃,如同荡漾的湖水,使得后面的影像都变得飘忽起来。

    他和玄黄便都是哑然。愣了愣,余慈试探性地问道:“破了?”

    “还没……”

    “那就是快了。”余慈断言,玄黄则根本没法回答。

    这一回,玄黄是真的紧张起来了。归墟中心,有曲无劫在里面养伤,停放着原道的棺椁,无论是哪个,都是不容有失的,可如今,以它的状态,除了旁观,什么也做不到!

    说话间,水波一般的震荡有蔓延的趋势,不只是在星轨剑域之中,那震荡甚至扩散到了无生无死园,使得星空下一片迷蒙,如坠梦境。余慈躲避不及,也陷在其中,不过这波震荡并没有实质的杀伤,他只觉得皮肤一麻,就过去了,观其扩散力量,恐怕三五里外也不成问题。

    “整个归墟才多大?”

    “不算外围虚空夹层,方圆四十里左右吧。”

    那震波影响的范围已颇广了,余慈心算一遍,讶然道:“声势不小,不怕打草惊蛇吗?”

    正疑惑时,他看到星轨剑域之前,那个人对他招了招手,余慈想了想,还是走了过去。

    “告诉我答案。”

    你才给我一刻钟不到!余慈很想这么顶回去,按照常理,让一个人在一刻钟的时间内洞彻几十上百个虚空裂隙后的情况,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可是余慈心里明白,他能做到,只要虚空裂隙那般有生灵存在,他就能做到……

    更要命的是,看起来重器门首领也知道这一点。那空虚如无物的眼神抵在他脸上,却似能破开一切虚妄。比面对一个难以捉摸的家伙更糟糕的局面无疑就是面对一个难以捉摸、偏偏又对他了如指掌的家伙——了如指掌是夸张了,但糟糕的境况丝毫不减。

    余慈花了些力气控制心态,至少让脸上保持微笑:“这里没有门主所说的地方。裂隙之后,或有生灵,却未见妖魔。”

    这话没有半分虚假,正如玄黄所言,曲无劫在这里斩破虚空时,控制得已经十分精到,很难再有连接到修行界或是血狱鬼府的“失误”,对面或有生灵,但却是千奇百怪,环境也非是此界气象,倒是让余慈眼界大开。

    听到这结果,重器门首领却是不恼不怒,倒让余慈有些意外。停了片刻,他试探性地问道:“那么……我可以走了?”

    回答他的,是陡然按在肩膀上的铁甲手臂。余慈甚至没有躲闪的意识,便觉得身上一沉,根本动弹不得。他心头一激,只以为对方要出尔反尔,早已准备好的后手正要打出,便看到肩膀铁手之上,有一层符纹亮起,好像有点儿眼熟……

    下一刻,余慈看到,他肩膀上的铁手,陡然变得透明,与之同样变化的,还有他半边身子,随后就是迅速的蔓延。等余慈缓过劲儿来的时候,他已经完全透明了,周围的气机变化也受到影响,变得无比隐晦,就是他刻意屏住气息,也很难达到这种效果。

    “隐身符?”

    这是个最烂俗的名字,可是效果惊人。余慈可以确认,他确确实实“被”隐身了,当然,前面重器门首领比他更早一步隐去身形,之后,肩膀上的压力消失不见,余慈再把握不住对方的踪迹。

    《上清聚玄星枢秘授符经》中有关于隐身符的记载,但那是一个七十二个窍眼的高级符箓,所需修为之高,远超出余慈的能力范围。就是现在,也有一段遥不可及的距离。可看看重器门首领的手段吧,余慈不免再发感叹:

    “……真的要强太多了!”

    玄黄则是有不祥之兆:“他要做什么?”

    “不知道,不过我觉得,现在最需要做的是——跑远些!”

    余慈刚迈出三步,黄钟大吕般的轰鸣震荡从星轨剑域一侧轰传而来。这一次冲击可比刚才要强出太多了,余慈一个踉跄,惊回首,只见震波已经横扫归墟中心,正又漫过无生无死园,向更外围扩散。

    “快躲!”玄黄尖锐示警。余慈想也不想,连续几个纵跃,抢入附近一丛树木之后,此时,隐身符的效用还未消去。刚刚抢入树丛,他也感受到了远方强大的反应,他啧了一声:

    “沉剑窟主人……终于给招来了。”

    玄黄不言语,现在看来,刚才一番坐山观虎斗的论述全是废话,这局面,哪还用他们吹风点火?

    虚影闪烁两下,沉剑窟主人像是一缕烟雾,在星轨剑域的界限之前停住。正好是侧身面对余慈的注视。余慈眯起眼睛,小心翼翼,不露半点儿蛛丝马迹。

    沉剑窟主人也没有注意这里,它的眼神完全被星更新最快轨剑域后的场面吸引了。里面,水波般的震荡或许是过于激烈,以至于产生了扭曲,从余慈的角度往那儿,像是有人“辟水分波”,往更中心处去!

    毫无疑问,若有人能破禁而入,必定就是重器门首领那个怪物!

    “糟糕,糟糕!”玄黄在心内虚空急得团团转,一时却找不到任何办法。但祸不单行,星轨剑域之前,沉剑窟主人发了会儿呆,忽地一声厉啸,身上袍服无风自动,猎猎作响,一条条漆黑的条纹便从中显形、蔓延,最终在他脸上交汇,形成一个妖异的纹路。

    随后,他伸手触破到星轨剑域的外壁。

    “滋”地一声怪响,沉剑窟主人被弹开数尺。余慈眼尖,见他手上不知给割开多少个口子,但却没有半点儿血迹渗出。

    “看,还是有作用的。”

    余慈安慰玄黄。话音未落,沉剑窟主人原地一转,竟是化为一团阴影,再扑上去。这就是对方的阴影本体了,余慈和玄黄都提着心,幸好这次,星轨剑域仍在发威,迸射的气芒将阴影打得千疮百孔。

    但这一回,沉剑窟主人停也未停,已经千疮百孔的阴影之体中,蓦地迸发出一连串尖锐的咒音,这咒音有着无穷的魔力,星轨剑域的反制竟猛地一窒,随后“哗”地一声响,阴影那永远黑沉沉的色调,就像是被什么药液漂洗一遍,一下子褪去了**层,而剩下那些,也在急速消褪中。

    “影子透明……隐身术?”

    虽是这么说,余慈也知道这种可能微乎其微,况且他这边刚出口,无生无死园中就响起殷殷剑鸣,似乎是沉剑窟主人放射出来的气机。此时,最后一点儿阴影色调洗净,那处虚空像是腾起了一层轻淡的水汽,风一吹,便流向星轨剑域方向。

    在余慈大睁的双眼下,水汽漫过了边界。

    “被骗过去了……”玄黄仅存的那点儿理智在呻吟,三层符印没用,星轨剑域也没用,这事实对他的打击实在惨重,余慈却还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魔门的洗质换形啊,舍去皮囊,化为无形天魔之身,有万千变化,再以与无劫大人同源的剑意发动,将影子和天魔的气息压到最低,星轨剑域只当是水汽自然流动,就没有一点儿反应……我总算是明白了,那贼子为何甘心等了这么多年,他是要将这门魔功修到圆满,也只有他,才能用这个条件过去!那贼子,早早就投向域外天魔一边了!”

    玄黄先是呻吟,后又咆哮,情绪激动到极点,它又紧张又失望,现在心态已经完全失衡,可说是交流不能。

    余慈却是还算平静,他从未迷信过符印、剑域之类。一切死物,终有破解之法,更何况是摆在这里上万年的老古董,里里外外的都被人研究透了。

    事已至此,他在等着玄黄恢复冷静。这个剑灵虽然性子糟糕,但无论如何都是修行了上万年的老怪物,这点儿自我调整的能力,应该还是有的。

    然而,没等到玄黄转变,他却看到了另一幕不可思议的变化。

    一只铁拳,打透虚空,就那么轰在刚刚被瞒过的星轨剑域外层,便如一记巴掌,把剑域这只怪兽打“醒”了!

第三百二十三章 待兔

    被抽醒的星轨剑域第一反应就是剑意制锁——所谓制锁,就是扫描周边的威胁,加以锁定,它第一个目标自然是直接攻击它的那人。

    “里边?外边?”

    局势骤变只在顷刻之间,余慈一时有点儿眼花,竟没看清来人出手,是在剑域之内还是之外,但结果没什么差别。那片区域转眼被剑意洗荡一遍,无论是出手的还是“无辜”的,通通没逃过去。

    沉剑窟主人发出一声怒吼,它已经做得足够完美了,也确确实实瞒过了星轨剑域,可是“天魔无形”,终究只是一种形容,它不可能真正做到无形无质,至少还要保留其根本剑意,那也是它成道之本。此时,正是这缕剑意和星域剑域发生了冲突——虽是同源而生,毕竟有所不同。

    以前这是沉剑窟主人最自得之事,而如今,却让它前功尽弃。

    它愤怒地想杀人,可是坏它好事的那位,虽是近在咫尺,却有“一墙之隔”。

    从无形到显形,重器门首领站在星轨剑域之外,虽说从常理上讲,星轨剑域应该更“恨”他来着,可是这毕竟是一个防御性的封禁,除了针对他加固防护之外,又能如何?

    所有的恶果还是由沉剑窟主人承担。

    在强绝剑意的冲击下,沉剑窟主人终于还是现出身形,狼狈不堪地与剑意对冲一记,在封禁聚集成真正的杀招前,厉啸声中,朝着中央区域遁走。在他头顶,天幕之上,星光渐次亮起,显然还是不依不饶。

    剑域之外,重器门首领好整以暇,等着剑域攻击重心移走,方又伸手按在前方无形屏障之上。

    余慈一时就有点儿发呆。几次接触,看此人屠东阳正教、轻易击破他与华西峰、王九三人合力,便以为他最擅长以势压人,现在看来,谋算之流,人家也是不缺。

    这一刻,那人周身甲胄哗啦啦一阵抖动,上面符纹次第亮起,连接成串,看上去又形成一个新的符箓。此时,星轨剑域已经放出剑气相拒,打在甲胄上,叮叮乱响。

    “以符破剑?这不对吧!”余慈眯起眼睛细看,只觉得剑气与符纹相激,并非一味地对撞,莫名地,他觉得这符箓有些眼熟。

    灵光一闪,他拿出一块铁片,上面细密的纹路细看去,不正是和甲胄上的符纹格局相似?这是他从那个拦路打劫的庞霁身上搜得,一日间可抵御剑气三次,是某位剑修前辈的遗留信物。余慈倒是一直没有用到,而眼下,这上面的纹路,却在那甲胄上复现,而且他能看出来,这纹路还在不断地变化,似乎在适应星轨剑域的实际情况。

    要说在剑园中辞世的前辈剑修和曲无劫有些关系、剑园封禁和归墟中的禁制枝节牵涉,也不是说不过去。可那联系想必也是微之又微,少之又少,要说能从中发掘出突破星轨剑域的方法,这个……

    “举一反三,闻一知十,就是说他这种人吧!”

    余慈看得又惊又佩,眼睁睁看着重器门首领抗着剑气,慢慢地走入到封禁之内,一时不知该如何言语。

    “哇呀呀,不要再浪费时间!”

    被连番打击弄得麻木的玄黄,此时终于振起心念,“他们两个都进去了,一定是狗咬狗,趁这个机会,我们先去天穹剑池,使我元灵与剑身相合,统御三层符印,再借星轨剑域之力,将那两个混蛋诛杀在此!”

    不说它的计划有几分成功的可能,看至少它的思维还没有完全垮掉。余慈松了口气,很明智地没有表示异议,就按着它的要求,从藏身的地方出来,伸手按在星轨剑域的无形屏障之上。

    余慈现在做的事和前两位就不那么一样了。无论是沉剑窟主人还是重器门首领,要做的都是一个“骗”字,只求瞒过星轨剑域的感应,进入中央区域就万事大吉,但在里面还是要受到限制。若是在里面放开气息打斗,更是不会有好果子吃。而余慈有玄黄帮忙,则是要星轨剑域承认他的气息,对他完全开放,一来一去,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当然,这也要求余慈的剑意不能和曲无劫预设条件相差太多。故而他便在玄黄的指点下,临时抱佛脚,模仿所谓“上真九霄”剑意。

    余慈对剑意的敏锐感觉,让玄黄颇是赞叹,不过表露出来的,就是这些:“还好上真九霄以入微之剑入门,你那个半山蜃楼,似乎也有点儿飞仙剑经的影子,变起来不是太难……不要分心,我弄起来很辛苦的!”

    它已渐渐地恢复了活力,余慈则由它去。三倒两倒,彼此之间的剑意联系就建立起来,星轨剑域开始熟悉余慈的气息,并自发地进行微调,其玄妙之处,实在无法想象,这是在万载之前设置的手段。

    “快了,快了……”

    眼看成功在即,玄黄的心念越发地激动,余慈还保持着冷静。趁此机会,他抓紧时间熟悉星轨剑域的运转之理,一会在里面,想要应付那两个怪物,没有这玩意儿帮忙,他唯死而已。

    又过数息,余慈已经可以尝试着伸进半条胳膊,只是稍微有点儿窒涩,便在他屈伸手指的时候,尾椎处陡地一激。

    余慈对危机的感应已经相当了得,可危机临头的速度,却是超乎他的想象。剑刃冰冷,无声掠至,在刺入肌体之前,竟是无形无影,若非余慈生死符天然运化,顷刻间逆转气机;若非余慈刚刚观重器门首领有感,将那可抵挡剑气袭身的铁片留在身上,他此刻已经是死了。

    他的身子骤然扭动,恍若灵蛇,后方无形剑在他肩后划开一道深长的细缝,鲜血狂涌。与之同时,星轨剑域遭到猛击,虽说破不开防御,但那反激的力量,却将余慈和星轨剑域的剑意联系冲开,玄黄早先的努力毁于一旦不说,余慈那条探入的手臂,也险些被“翻脸”的星轨剑域给绞碎掉。

    直到这时本Ap。o,冷讥声才灌入耳中:“余道友,哪里去?”

    “布嵯……盘皇三剑!”

    玄黄在心内虚空怒吼出声,余慈却保持着缄默。千钧一发之际,他将满是裂口的手臂硬抽出来,随后回臂扫过,血流被催化成血雾,半山蜃楼剑意便以之为介质,喷薄而出,半空就化为一层血光。

    正扑上来的布嵯见之变色,胖大的身躯咻地一声蹿上半空,停留在七八丈的高度,骁波和晨光分立两边,三人形成一个三角,气机当即连接成网。布嵯挤成一片的五官又显露笑容,居高临下看过来。

    “果然不出祖师所料,余道友应该是与玄黄剑灵合流了,否则进出也不会这么顺畅。玄黄大人何在,可否出来一见?”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被尊称为“大人”,玄黄却没有一点儿自觉,只在心内虚空叫嚣。

    余慈唇角动了动,手臂和肩后两处外伤都是不轻,而之前在雾影天受的内伤,也有复发的迹象,但他无话可说,显然,沉剑窟主人猜到了他的目的,吩咐盘皇三剑在此守株待兔,而他则没有发现,显然是棋差一着,他认了!

    可是,要让他引颈受戮,则是休想。

    他目光扫过那三位,要说修为境界,在结成种子真符后,他比这三个还丹初阶的人物也只差了一线而已,而真要一对一比剑,他反而有战而胜之的信心。可惜,这种情况不用指望,盘皇三剑向以合击之术闻名于世,便是屠狗杀鸡,也是三人齐上来着。

    脱胎于曲无劫所创的“阴阳盘”,是个能够压过还丹上阶修士的厉害剑阵。更别提三人肯定有所隐瞒的其他手段。

    “要想战而胜之,必需知己知彼,也就是……掀了他们的底牌!”

    想到此睡,余慈咬牙一笑,整个身子猛地向后,撞在星轨剑域的无形屏障上。

    剑气迸发!

    没语言了,还好快忙完了。

第三百二十四章 血磨

    被接连挑衅数回,星轨剑域的反制来得迅速又猛烈。

    森然剑气从撞击点迸发,瞬间扩散到整个背部,如雷击一般,刹那间余慈的背脊就整个地失去了知觉,可在肉身感觉丧失的同时,星轨剑域中蕴含的剑意,却以更直接的方式,呈现在他的感应中。

    因为撞击,肌体本能地一个收缩,但在余慈的感应中,此时每一个肌肉纹理中都充斥着剑气,收缩的已不是背肌,分明就是星轨剑域的力量在翻涌。

    就本能而言,这磅礴的力量是要将一切刺激到它的目标撕碎,余慈正是在第一顺位。

    然而,余慈毕竟是不同的。在剑仙秘境中,他最大的优势,就是因玄黄而带来的“权力”,这里等于是他的地盘,理论上,他可以借用秘境中的一切力量——只要他有相应的水平。

    他抬起头,因剑气冲击而充血的眼睛,盯紧了半空中的三人。

    那边,盘皇三剑都是变色。他们已经知道玄黄的存在,自然明白此刻最大的威胁是什么,当下身形一分,展开阴阳盘的深层变化。在三人中央,清浊阴阳之气盘转,蕴化杀机。内中更有一柄宝剑压阵,使来无形无影,变化莫测,刚刚伤到余慈的,正是此剑。

    “气之始见而未见其形……这是太初无形剑!”

    当年沉剑窟主人反水,又在剑园潜伏万载,其间不知盗走多少剑仙秘宝,这里面肯定有一部分流入他在外面的根基,也就是盘皇宗内。这把太初无形剑应也是如此。玄黄又是恼怒,又是忌惮,忙把此剑的一些消息传给余慈知晓。

    此剑由一位上古剑仙,将太初之气祭炼成剑胚,内蕴杀伐剑意,因为材质特殊,不同的人使出来,威力有霄壤之别,可是那无形无影的神通,却最是烦人,就算当面对上,也有七八成的可能被“暗算”掉。

    只是对此余慈并无反应,血红的眼珠只盯着天空那三位,明显是在蓄力。

    “喝!”盘皇三剑一心先发制人,终于抢得先机,大气呜地一身呼啸,二人所在区域大范围扭曲,视线所及,一切场景都不能幸免,包括神魂感应,也有精准度下降之虞。

    就在这种情况下,阴阳盘中央,太初无形剑完全化入虚空,就深藏在扭曲的空气中,无声潜游。

    “小心!”

    玄黄心念提醒已经很快了,但这边心念方起,余慈身上又是溅血,这次是切在了肩颈交接处。余慈没有做出抵挡的动作,他身上消融剑气的铁片发挥作用,至少卸去了九成以上的威力,而且盘皇宗的法门与太初无形剑质性不合,发挥不出此剑千分之一的锋芒,否则余慈早在第一波偷袭中给斩杀当场。

    又一剑未竟全功,布嵯三人便有些迟疑,他们是清楚运用太初无形剑的限制的。此剑虽是暗杀之上品,但运用一来耗费不小,二来威力也有些不成比例。

    他们三人心意相通,几个念头转过,那边太初无形剑又斩了一记,余慈依旧是挡了下来,虽是血流如注,却面色不变,一对眼睛更是鲜红欲滴,眉心中分明蕴着一股风暴,有择人欲噬的凶性。

    “换家伙!”

    布嵯三人若是见到余慈胸口处黯淡下去的铁片纹路,或许会再试一次。可惜没有假设,他们现在最需要做的,就是在余慈借出星轨剑域的力量前,将其干脆利落地斩杀!

    太初无形剑隐去,三人齐将自家佩剑抽出来,“阴阳盘”剑阵蓄积剑气,嗡嗡作响,转眼汇作一道强光,对着余慈直照下去。这是“阴阳盘”中的“两仪神光”,中者将遭阴阳二气绞杀形神,便是一时抵挡住,也会引动“阴阳盘”雪崩一般的攻势,三人合力之下,还丹上阶修士也难幸免。

    可在强光临头之时,余慈的身形一阵模糊,凭空不见。

    “上面!”盘皇三剑的感应也算敏锐了,三人一起抬头,只见余慈就像是一只壁虎,贴着无形屏障向上游动,又或者背脊上有着强大的吸力,无论哪个,对三人来说,都不是什么好现象。

    阴阳盘立生变化,可是他们攻了三回,也总该轮到余慈反击了。

    没有什么强绝的声光效果——星轨剑域的重心已经偏到了中央区域,而且短时间内,想要完全切合剑意要求是不可能的,他几乎是硬拽着星轨剑域中布置的剑意,扯出其统驭的力量来。只有一点点儿……但足够了!

    只有一次震波,声势远小于重器门首领前面掀起的那两回,冲击范围只在百尺之内,堪堪将盘皇三剑圈在其中,乍看去像一阵微风,拂面而去。布嵯等三人都是一呆,紧接着,那拂面的“微风”,瞬间化为滔天巨浪,拍击而至,里面偏又有剑意无俦,最要命的是后面阴狠的收卷之力,那分明就是要将他们拖到剑域杀伐区域内炮制!

    布嵯三人对星轨剑域也是颇有些了解的,一时都是大惊失色,待要提劲脱身,三重杀力已合在一处,一拍一卷之间,布嵯三人便觉得被千百柄利刃穿透,更有震力直抵五脏六腑,将里面搅得一团糟。

    三人齐齐喷血,“阴阳盘”剑阵也为之动荡不休。

    见盘皇三剑的情状,余慈咬牙一笑,眼中血色丝毫不减。全不还手,被人连斩三剑,自他剑术有成以来,还是从未有过的事!更不要说前面被重器门首领拿捏,糟糕的感觉一层层堆积,他面上平静,心中早燃起了燎原大火。

    挟着火气,第二波冲击又至,这一回,他擎出了九曜龙渊剑符,当空一振,星空中剑音如蜂鸣,这是他已不满足于单纯地激发封禁之力,而是尝试剑意相合,化彼力为己用。

    大气开裂,夜空给斩开了十七八道长痕,可惜只有两道命中。

    盘皇三剑则是急转阴阳盘,带动身形盘转,两声闷响之后,晨光挡住一记,却是半条胳膊也给斩下,且极倒霉的,另一道剑痕,正是击中三人剑意堆叠衍化的“阴阳盘”中心,稳固严密的剑阵核心瞬间洞穿,当即有崩溃之势,余力所及,又让三人喷出一口血来。

    余慈暗道一声可惜。这是他运使外力,不够圆融之故。以至剑生雷音,控制大有差池,若能控制得和平日使剑时一样,盘皇三剑早给斩成了几十段。

    心中虽是这么想,他手上却没有缓上半点儿,待要再行出手,九曜龙渊剑符却是崩声碎裂,想来是承受不住巨大的力量,以至如此。余慈也不在意,取符盘,重凝剑符,可就在这一耽搁的时候,盘皇三剑忽地对视一眼,随后他们之间的距离骤然拉近,乃至于挤成了一团。

    临近崩溃的阴阳盘强行运转,巨大的盘转扭曲之力却是骤然强盛,便如一只大磨盘,吱吱碾动。

    “磨盘”碾的是什么?分明就是三人的血肉!余慈也看得呆了,在盘转扭曲之力的作用下,挤成一团的盘皇三剑,其肢体纷纷崩裂,肉沫鲜血横流。

    “余慈啊!”

    听起来像是布嵯的嗓子,但尖锐得让人心中发冷。余慈如梦方醒,手中符剑成形,又是剑音爆鸣,十七八道剑光撕裂大气,这回却是准确、密集得多,至少有六七道剑光交叉聚合,重重轰在那已经染了血的“磨盘”上。

    血光迸射,不知切入多深,但当血液喷溅之时,阴阳盘的扭曲之力却是骤增,以至于无坚不催的剑气被硬生生弹开,同时一股反震之力倒灌而回,余慈身前虚空猛地扭曲,他手上一震,剑符再度破碎,余波及体,使他脸上一白。

    不知道盘皇三剑是用了什么邪门的法术,余慈也不多想,立刻将气血震荡压下,依旧贴着星轨剑域,身形侧移,吺?!

    无地自容,默默遁走。

第三百二十五章 青红

    太初无形剑没有锋刃,只有蕴在太初之气中的一道固化剑意,加以催化,可临时令太初之气塑形,稍见锋芒。正是这点儿锋芒,势如破竹,无视布嵯护体真煞,破颅而入,贯脑而出。

    这一剑去得诡异,接得瓷实。

    布嵯可没有消融剑气的牌子,当然,他有“阴阳盘”,此时碾动血肉为燃料,扭曲盘转,便是余慈借用星轨剑域的力量,也难以重创。可当余慈以玄黄传授的法门驱动太初无形剑,这股无有形质的奇妙剑器,却能沿着阴阳盘发力的方向,顺流而入,非但没有损耗,反而力道、速度又有增加,一剑正中布嵯脑门。

    “这就是同人不同命!”

    玄黄在心内虚空嘎嘎大笑,极是得意:“太初无形剑以太初之气为材质,可从来没有祭炼一说,除了昊典大人具有完全控制权,其他人想要操控,全凭本事。”

    “好剑!”余慈赞叹一声,不过等太初无形剑离手,他再想控制,就有点儿滞涩。

    “暂时别管了,此剑运行之理入微入化已到极至,又很挑人,自成剑以来,数十劫以下,也只有铸剑的那位上古剑仙,还有昊典大人才能运用自如,你把它当成暗器来使就是!”

    余慈闻言了悟,不再刻意去控制,果然发现那剑自发化入空气中,不见形迹,刚才运用剑诀时留下的感应也若有若无,一不小心就要忽略过去。不过,眼前却有一件事,万万忽略不得:阴阳盘扭曲的力量中央,布嵯脑袋下垂,气机消寂,看来是死得透了,可阴阳盘仍在运转。

    下一刻,布嵯肥大的身躯猛地缩了下去,仿佛全身的骨头都给抽掉,气血体液全部榨干,与之同时,阴阳盘中央,孕育之物的气机感应愈发强烈,余慈就感觉到,虚空之后,似乎有一对阴冷的眼睛,盯住了他。

    呼啦一声响,好像有巨手撕开天幕,阴阳盘霎时分判两边,阴阳之气离合运化,便见三道红光自盘皇三剑顶门飞射而出,不说布嵯,就是刚刚还能支撑的骁波、晨光二人身躯却也都是软了,转眼从高空坠下。

    阴神出窍?

    余慈刚动了念头,便见三道红光在半空碰触,就那么融在一起,周边阴阳盘依旧运转,但其盘转扭曲之力已在不断衰减,另有一股阴沉沉的力量代之而起,毫无疑问正是从当中那道融合的红光之上挥发出来。

    “余慈小儿,我必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声音从红光中透出来,极是古怪,像是由三个人齐齐开口和声,但越到后面越是清晰,只有一个似男非男,似女非女的嗓音留存,“葬身之地”四字便一个比一个尖锐,到最后更演化魔音,刺颅穿脑,撼动神魂。

    尾音未绝,红光之中,又有一颗黑沉沉的珠子腾空而起,在半空中飞旋,“呜呜”作响,周围一圈近于无形的毒火剧烈燃烧,热浪扩展,扑面欲焦。

    “又是天魔火!”

    余慈早知天魔火使到极处,能够烧穿空间,更破开物质和精神之间的壁垒,神出鬼没,中之形神俱焚,哪敢怠慢,当下顾不得星轨剑域带给他的巨大压力,又抽取一股封禁之力,挥剑便斩。

    十七八道剑气到处,虽是斩空裂地,声势惊人,但红光只在虚空中乍闪乍灭两回,便将十多道剑气全让了过去,其中暗蕴的剑意驱邪妄的法门,也没有发挥作用。

    而剑气发动,九曜龙渊剑符就是粉碎,余慈反应很快,第一时间要再凝剑符,可是高手交站,哪有几次三番让他得手的道理?对方一声尖啸,魔音扫荡,不只是攻伐神魂,更驱动天魔火,把周边元气流动搅得太乱,符箓在符盘中凝了真意,却聚不起天地元气,有等于无。

    天魔火顺势烧噬过来,余慈闷哼一声,强行震裂右手伤口,一道血光飙射,作为剑意寄存的介质,在半空中化为一蓬血雾,和天魔火正面碰撞。

    哧哧响音不绝,虽是挡住了天魔火,但剑意血雾转眼就被蒸发大半。对面真正致命的疫灾魔种趁机倾洒过来,余慈则用天龙真形之气护住神魂,将之抵挡在外。

    天龙真形之气倒是对症,可难以实质化,故而只有招架之功,难有还手之力。最讨厌是那个天魔火,因为烧穿虚空之能,故而神出鬼没,忽焉在前,忽焉在后,在余慈身外喷吐火光,几次都要直接扑到余慈肉身之上,所幸它不像太初无形剑那样全无先兆,防御起来有迹可循,否则余慈必然无幸。

    想想在东侯墓中,盘皇三剑运使天魔火,还非常吃力,可眼下运使之精到,却是举重若轻,不过数息时间,余慈就落入下风,更因为天魔火出没无常,他借用星轨剑域之力,反而会导致运转不灵,故而只能舍了后援,轻装上阵,但他此时手无剑器,只能以血凝剑,前面还好,数息之后,就觉得难以支应。

    此时此刻,他比任何时候都希望自己能拥有一把神兵利刃,但追究问题源头,毫无疑问还是眼前红光妖孽的缘故。

    余慈微喘着气:“这究竟是什么法门?”

    玄黄已经考虑了半天,当即回应:“哪有什么法门,这分明是以形神为祭,取悦天魔的邪术!这三人体内必然有一头天魔寄生,平日里分成三份,潜藏在深处,一旦合拢,就能显出天魔之身……我还以为那贼子有多大的气魄,竟然敢于开宗立派。弄了半天,还是让天魔当猪狗一般养活,肥了便宰杀吃尽,我呸!”

    “天魔?这就是天魔吗?”

    “说不准,天魔不喜血食,唯喜人心私欲。这玩意儿看起来不像,或许结合了旁的邪法,有阴魔邪气,也有点儿血狱鬼府的臭味儿……”

    “反正它不是肉身实体,对不对?”

    “呃,他们三个的肉身不是在那边儿嘛……”

    “明白了!”

    得了玄黄的肯定,余慈心O神一振,此等变化,玄黄立刻就感觉到了:“你有办法?”

    余慈不回应,这一刻,心内虚空中,因动用天龙真形之气而剧烈动荡的诸般神通外相,都是一定,只有外围山林影像倏然变化,一层层破碎,又一层层重组,眨眼间气象已是大变,山林如烟逝,映入虚空的,已变成清溪小楼,殿宇亭台,还有茫茫夜空,群星璀璨。

    玄黄看得眼熟,片刻之后猛醒,这不正是活脱脱的“无生无死园”模样?

    而在真实世界之中,余慈一声长啸,不再以剑气抵御天魔火的侵蚀,而是袍袖一拂,青光映照,半空红光陡地一颤,有股天魔火已经要把余慈烧穿,但受此影响,猛地一颤,就此崩散干净。

    余慈全不管这些,他高举照神铜鉴,心念急速回溯当初驱动宝镜时的诸般心得,以阴神相驭,浑身力量倾注而入,去寻找那个最奥妙的机关。

    可在此瞬间,莫名地,他想到一个半生不熟的句子。那是一个有些印象,但从未修炼过的法诀,就像是刚刚玄黄送过来的包裹着驭剑法门的心念,余慈本能地运使开来,无生无死园中,便似平地里升起一轮明月,近前来看,漫天星辰都是黯淡无光。

    红光又传出一声厉啸,那颗由演天珠转化而来的黝黑魔珠,悬在红光之上,燃烧的魔火聚拢,像一把大伞,把红光罩住。

    然而镜面之上,也有一道青光如束,半扫半照之下,直视魔火如无物,当空一转,红光敛息,细看时,已经被收入青光长束内,再收入镜面之中。

    我了个去……

第三百二十六章 伏镜

    呛啷啷一阵乱响,漆黑的演天珠落地,还滚了一段距离,所过之处,大片地面被天魔火烧得焦黑,但火势缺了掌控者,也正以飞快的速度衰减,不一刻,高温降下,演天珠停住,死气沉沉。

    从演天珠滚落那刻起,玄黄的心念就有些僵滞,待珠子反应消歇,才说一句:“这宝贝……不错。”

    然后就一直沉默,不知在想些什么。此时余慈可没有关注它的闲暇,只因现在又有麻烦临头。

    他能够清楚地感觉到,照神铜鉴内部,正发生着一场剧烈的反应。那是来自铜镜深处的巨大力量,仿佛是一头饥饿的巨兽,对着悬在嘴边的食物发出狂吼。

    他很希望“巨兽”的食物就是刚刚被吞噬掉的红光,那怎么说也是一只天魔。但很不幸,那只不怎么纯正的天魔刚一进去,便被铜镜中内蕴的力量撕碎,并成为唤醒这头“巨兽”的刺激之一。

    另一个刺激,就是余慈在驭使宝镜之际,突然窜入的心诀句子。那段心诀与阴神驭镜的实际非常契合,余慈依照其中法度,调运神意真煞,稍一着力,照神铜鉴的运转就愈发流利,便如同一个越转越快的漩涡,到后来已经不用余慈催转,就已经自发放出强大的吸力,让那天魔全无还手之力,便给吸入镜中。

    然而两个刺激合在一处,其势就如烈火烹油,一直驱动宝镜的余慈阴神轰然震动,惊觉到铜镜深处,那惊人的漩涡竟是失控,瞬间化为饕餮巨兽,要吞吃一切接触到的东西。

    余慈的阴神自然就是最近的目标,若真被得手,他魂飞魄散就在眼前。

    还好余慈心志坚定,又有天龙真形之气稳固神魂,抵挡住了第一波吞噬的力量,同时他和宝镜朝夕相处十多年而生的气机联系发挥了作用,针锋相对的局面当即有所缓和,余慈才抽出空来转动脑筋。

    “是了,是《无量虚空神照法典》!”

    事情缘由其实并不复杂,余慈转眼就找到了症结所在。那半生不熟的句子,正是《无量虚空神照法典》上的片断,余慈当初观摩其奥义时,遭幻相侵蚀,匆匆中断,但毕竟有了大概的印象刻印在识海深处,在心境澄澈时,那些无意识的印记就翻上来,解析明白。

    《无量虚空神照法典》可是操控照神铜鉴的手法源头,又有什么能比这上面的法诀更适合催动宝镜呢?可惜根基不同,使宝镜之力能发不能收,才惹来这一场麻烦。

    余慈悟出其中关节的时候,事情也发展到一个紧要关头。

    照神铜鉴的魔力被激发出来,虽说已经不再对余慈构成威胁,可那桀骜的反应也是前所未有。余慈紧紧握住铜镜,这位老朋友显得极度“兴奋”,一直以极快又极细微的幅度跳动,并放射出强绝热力,堪比之前的天魔火,余慈两边手心如被火烧,痛得穿心刺骨,但他仍死死握住,决不松手。

    他是可以扔掉镜子,可是他又有一个强烈的感觉,如果真的这么做了,他日后就再也驾驭不了这面宝镜,就算再朝夕相处一百年,也是一样!

    “老伙计,莫要脾气……娘的,你要造反不成!”

    软硬兼施,威逼利诱,种种手段,余慈几乎使了个遍,照神铜鉴的桀骜反应却也只比最初稍稍放缓,要完全控制住,也不知要到什么时候。

    偏在此时,地面上,本已经死寂不动的演天珠却也出了状况,珠子陡地一跳,已经消歇甚久的天魔火竟是轰声复燃,烧蚀虚空,硬是打开一道缝隙,滴溜溜地要穿入其中。

    “哪儿跑!”

    余慈正烦的时候,见状便是一怒,所谓“怒不可遏”,这心绪正有“爆发”之力,他之前一直想控制,失之褊狭,这回心绪外放,却是合了收发之道。受他心意刺激,照神铜鉴嗡声大震,青光如电,暴射而出,正中那演天珠,将珠子轰飞数十丈远,一应魔火之类,都给打熄干净。

    这一击出手,照神铜鉴放射的热量骤减,余慈正目瞪口呆的时候,青光余波未消,竟是顺着刚打开的虚空裂隙,捣了进去。

    青光一闪即灭,另一边虚空却有震荡传回,而后方星轨剑域之中,更是极为配合地星光骤亮,剑气铮铮之音响彻十里,声势大涨。如此情势,便是傻子也能感觉到其中的联系。

    “偷鸡不成蚀把米,贼子你也有今日?”

    玄黄早被余慈的变故惊醒,见状心念昂扬,恨不能仰天长笑,以兹庆祝。

    余慈轻吁口气,慢慢松开了手。手心已经烫得血红一片,却不过是皮外伤,丝毫影响不到心中的轻松喜悦。

    宝镜深处的“巨兽”,已经偃旗息鼓,照神铜鉴不再震颤,而是极平稳地浮在虚空中,受余慈阴神统驭,放射光辉,圆转如轮,其中异力则收放涨缩,遵照的法度,却是入手十多年来,从未有过的清晰明白。

    自此余慈便知,他对照神铜鉴的运使更上一个台阶,之前倾注全力,撞大运般去“开启机关”的经历,就此一去不复返了。

    “有宝镜在手,天下阴魂魔物,我又有何惧?”

    余慈心气提升,就是再看眼前危局,也轻松许多,再确认了地面上盘皇三剑已经魂飞魄散,余慈便向玄黄问计,要再尝试进入星轨剑域。

    玄黄则比他还要兴奋:“莫急,莫急。太初无形剑一定不要忘了拿,那是昊典大人最喜欢的剑器之一,当日在初有痷前,那些贼秃打破六道轮回,将昊典大人吸入永沦之地,却不想她仍能以此剑,连斩两大古佛,也将剑器留在了此界……”

    说到后来,玄黄又是黯然。余慈点点头,也不说什么,凭借些微感应,寻到太初无形剑所在,玄黄就指点他如何收取,当然也没忘了把那颗异变的演天珠收了,至此还不知足,又撺掇道:

    “盘皇三剑身上之物,肯定有大半都是我剑园遗宝。这些东西万不可肥了外人,快搜,快搜!”

    余慈摇摇头,也依言而行,顺手赠送一剑,彻底绝了他们的生机。

    然后,就是星轨剑域了。

    纯以眼睛去看的话,无生无死园的尽头,是一面粉刷精致的围墙,开了一个月洞门,从那里走出去,就是另一番气象。但在这堵围墙之前,人们必须突破星轨剑域的阻碍,对别人来说是个负担,但拥有玄黄给予的权力,余慈所需的只是时间,只要没有人打扰,也就足够。

    击杀盘皇三剑后的半个时辰,余慈已经跨越了无生无死园的边界,来到归墟的中央区域,并向深处挺进。

    这里超乎想象的空旷,比余慈在无生无死园中预估的要大上许多。仰头去看,仍是星空无涯的景致,然而这里的星星也比外面密集得多。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是因为有八个巨大的虚空裂隙,分布在苍穹之上。所谓“巨大”,便是指人们可以通过肉眼,直视裂隙之后,另一个世界的星光!

    如此,不一样天空下的星辰层层交叠,头顶虚空又怎会不密集呢?

    当余慈弄明白这其中道理的时候,面皮就有些发僵。仅以目视,这里面最大的一个虚空裂隙……好吧,或许叫缺口比较合适,其直径已经超过五里,别说是人,就是把分布在归墟内的建筑打包带去,也尽可塞得下。

    其余缺口,直径都在一里到数百尺之间,挨着最大的那块,呈环状分布,而它们之间的距离,最短的不过数十尺,相对于缺口本身的直径,已经微小到了可以忽略的地步。

    “他们之间不会相互影响吗?”

    “当然会,只不过无劫大人斩开虚空时,都特地固化过了,一般不会出问题。唔,五千年没来了,中间的‘无涯隙’扩得很大了哈……”

    余慈无语,看到这些,他才明白,玄黄要他对同门保密的理由,是何其恰当。这种东西,一个不稳,把修行界吞掉一块,实在是最寻常不过的事。

    除此之外,星轨剑域内外也没什么大的差别,也就是呼吸的空气更稀薄了些,虚空裂隙的分布更密集,却也不到让人寸步难行的程度。

    可是,眼下余慈走起路来,感觉不是太好。

    “那镜子是怎么做到的?”一路上,玄黄恨不能把这个问题问上十遍百遍。

    盘皇三剑献祭的天魔,或许不那么纯正,可也是操控天魔火、刀兵难毁伤的凶物,哪想到照神铜鉴一出,直接就把这凶物摄了进去,过程之简单,险些惊掉玄黄的下巴——如果它有下巴的话。

    倒不是说这能力如何厉害,若玄黄在全盛期,有一万个手段把那天魔玩死玩残,只是它极为好奇,余慈手中的照神铜鉴,似乎和传说中的不太一样?玄黄所知的照神铜鉴,是元始魔宗三大祭器之一,其首要功能,就是借之与无量虚空神主感应交通,大规模借用神力,传说中可照影一界,洞彻人心,除此之外,便都是难以确信的怪诞描述。

    这样的照神铜鉴,更像是坐于高堂之上的贵人,让玄黄颇有些不爽,更不服气。

    可惜,余慈没有当裁判的兴趣,他只是觉得,自从进入星轨剑域之后,玄黄的信心也太足了些。

    “只要元灵与剑相合,什么都不在话下。”

    当然,这不是浮夸,而是自玄黄凶剑剑成那日起,死在它锋芒之下的亿万生灵所浇灌的底气。

    一切似乎都走上了正轨,可当余慈按照它的感应,来到所谓“天穹剑池”的时候,玄黄突然沉默了。

第三百二十七章 法坛

    真来到天穹剑池边上,便能发现,这里可不只是一个“小池塘”,而是烟波浩渺的大湖,但与外界湖水不同的是,这里的湖面映着天上星辰,冷森森,银灿灿,似乎有无数气芒跳跃,伸手在湖面上一扫,便觉得寒气浸骨,微微生痛。

    余慈又把手探入水中,感觉在剑气的催化下,湖水已经转化了实质,成为另一种莫名的物质,而他马上就要进到里面去:

    “湖水浸着的全是剑气,或者是剑气浸着湖水?”

    玄黄没有回答。

    “喂?”

    “反正死不了你的,操这闲心干嘛?”

    玄黄心念反应有些烦躁:“快点儿下去,我们没时间了。”

    刚刚兴高采烈地要人费时间搜刮盘皇三剑的家伙是谁?

    余慈摇摇头,最终还是深吸口气,走入冰冷的湖水中。

    入湖的瞬间,余慈就感觉到这里的不同。他在湖水中完全感觉不到应有的阻力,有的只是包裹在外围的森森寒气,当头部完全没入水中,他还能看到湖水下游走的气芒,一串串、一层层,映着湖面上投下的星光,非常漂亮,可真接触时,却是如尖刺一般。

    “小心些。湖水中不只受剑气浸淫,还有我斩杀的那些生灵残留的怨厉煞气。论浓度,可比剑园中要高出百倍。”

    “感觉到了。”

    余慈同样以心念回应,随后又奇道:“怎么不归拢一下?现在就不要给我制造难度了吧。”

    “……这叫什么难度!”

    玄黄很是不屑的样子,但余慈却有别的发现:“喂,你以前还说过,突破了三层符印就可以和本体相融的,这都到天穹剑池了……”

    玄黄立刻沉默了,半晌方道:“咱们说点儿正事,关于接下来的行程。”

    余慈低笑一声,身形已经潜到水底数十丈深,这里自然是没有任何生灵存活的,且光线几近于无,但在玄黄的指引下,除了刺肤的剑煞,其余的都还算顺利。

    玄黄的心念在心内虚空显化,非常清晰:“我那本体,此刻正镇压着秘境符印的运转中枢,调度天地元气,十分紧要。然而以眼下的局面,待我回与本体相合之后,势必会去斩杀那个贼子,如此秘境符印就是在最虚弱的时候——好吧,我承认我当初布置符印的时候,只是照抄符书来着,这里面有不甚妥当之处,你帮着照应一会儿。”

    余慈闻言眉头就是一皱,他不是吝啬出力,而是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里。

    那秘境三层符印的结构大有值得商榷之处,之所以能够发挥威力,一是其本身确有神异之处,但更重要的还是因为在玄黄剑意的统驭之下,以巨量元气填充,才能发挥它的作用。

    一旦玄黄凶剑离开,那符印又会如何?没有实地确认之前,余慈可不会轻易夸下海口。

    “没那么复杂!”

    玄黄的态度显得非常轻松随意:“只是帮忙照看而已,又不是非让你拼命,只要是斩杀了那贼子,就是符印让人破了又如何?”

    “你还真看得开……”

    余慈一边回应,一边又下潜了百余丈,垂头往下看,在这个位置,一条蔓延百余丈的湖底裂隙就呈现在他眼前,更准确地说,是裂隙中涨起的光芒,便如同一道蜿蜒的光带,横亘在一片漆黑的湖底中央。

    余慈停在裂隙一边,看到这条巨缝宽约五尺,足够人进入其中。玄黄杀剑的本体就在这条裂隙之内,同时,这里也是秘境三层符印的运转中枢所在,更是秘所集地气灵脉重要窍穴之一。

    贴近了看,裂隙上的光芒相当内敛,并不刺眼,且涨落有致,像是有节奏地呼吸。这正是玄黄杀剑本体与外界元气交换时,产生的反应。余慈伸手想试试光芒的性质,玄黄制止了他:

    “别自找麻烦……你先不要进去,有我本体在里面,步虚修为以下,还不够剑煞吞的。”

    余慈轻啧一声,终究没有逞强。

    玄黄想了想,又道:“那天咱们有过计较,只要你帮我与本体相融,我便给你看《上真九霄飞仙剑经》,并送一把上乘剑器和一枚斩雷辟劫令,看这一路,险死还生,我其实是占了便宜的,这不好……”

    余慈眉头皱起:“这事儿回来再说。”

    相处这几日,他对玄黄的感觉越来越好,只觉得这个剑灵心思简单,直白爽快,很对他的胃口,前面的交易就不想再提,反正以玄黄的性情,怎么也不会亏待了他。

    玄黄一愕,随后就笑:“好,等我斩杀了那贼子,回来咱们再叙。”

    说罢,心内虚空之中,剑意勃然而动,余慈也很配合,生死符运转稍顿,任由那剑意映出一道匹练,破空而走。下一刻,他眉头微痛,玄黄元灵已经借由眉心窍穴,透体而出,融入湖底裂隙的光芒中。

    余慈心中微动,神意穿入照神铜鉴,一道星芒无声射出,紧追而去。这动作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已经见识了照神铜鉴之能的玄黄,它那边一愣的时候,无无形无影的星芒已经贴了上去,传递来余慈的心念;

    “让我长长见识,不介意吧。”

    “看你的运气了。”

    一个交流的空当,神意星芒接触到了玄黄元灵,然后在对方默许之下,轻易粘合上去,达成了又一次奇妙的感知共享。

    紧接着,余慈“眼前”就被日耀般的剑芒充斥。对方没有针对他的意思,可是含蕴其中的强绝剑压却不可避免地透过神意星芒,传回到余慈这边。

    大日强光之后,就是滔天血海,呼啸而来。

    一声闷哼,余慈身子猛往后仰,险些被轰得背过气过去。这一刻,神魂震荡、气脉震荡,连带着肉身也在微微发颤。还好那边玄黄体贴,猛地发力,只给余慈留一线最基本电脑访的感应,才没有让他被后续的冲击整到出丑。

    忍不住退了两步,还没有从冲击造成的晕眩中回神,又一声锵然剑鸣入耳,五官七窍同受震荡,六识也受到影响,他只觉得身上骤寒,似乎有锋利的尖刀贴着皮肤划过。

    等完全回过神来,定神去看,湖底已经是漆黑如墨,裂隙中的光芒已经完全消失,但当他凭借远方那一点儿感应,斜向上看的时候,却能见到,从裂隙到湖面这近两百丈的距离,正有一道隐约的长痕留存,巨量湖水剑煞,都被这道长痕分辟两边,难以合拢。

    “还是没看到那剑的模样……”

    余慈终于认请了差距,摇摇头,不再去想那些没用的东西,在湖底裂隙边上调息片刻,取出一颗照明用的珠子,顺着裂隙边沿,一路向下。下潜约二十丈后,在珠光照耀下,两侧岩壁上,有无数纹路闪灭,这并不是岩石天然的纹理,而是在设计秘境封禁时就布下的符纹,起的作用就是控制玄黄杀剑和汇集在此的地气灵脉所泄露的力量。

    对这些,余慈只是走马观花,按照玄黄早先所说,一路沉到接近裂隙底部的位置,空间豁然开朗。

    余慈抛出了手中的夜明珠,看着珠子在近乎虚无的湖水中划出一道弧线,映出眼前巨大空间的轮廓。

    两面岩壁上的符纹延伸开来,形成巨网一般的宏大结构,先往两翼分张,在接触到地面后,又向内聚合,最终汇聚到地面中央,那一个四层的圆形法坛上。

    法坛高约两丈,占地约十丈方圆,通体以白石筑成,不见旗幡等法器,体积倒和这片湖底空间非常契合。玄黄之前已经告诉过他,这四层法坛,每一层都与一层符印相对,而第四层,则是总控归墟之内的封禁。这内外多层布置通过法坛整合在一起,玄黄杀剑的本体就镇压在法坛正上方

    抛出的夜明珠撞在法坛第二层的栏杆上,滚落在地,放出朦朦青光,却有大半被法坛的阴影所遮蔽。余慈轻飘飘落下,就着光芒近距离打量法坛的形制。

    此时,光芒突地一暗。

    余慈倏然警醒,可没等他真正做出动作,法坛阴影中,已有一个熟悉的身影转出来,将那颗夜明珠吸在手中。异化的湖水从其披着的甲胄缝隙中渗入,又流出一连串细碎的气泡,在珠光照耀下,迷离悦目,和狰狞的甲胄形成强烈反差。

    “你也来了。”对方在说话。

    和这个怪物相距不过五尺,感受到厚重甲胄之后沉沉压力,余慈抽*动唇角,终于挤出一个冷笑:

    “看来我和门主有缘。”

    说罢,嗡声剑鸣,四尺青锋在手。此剑名为‘斩蛟”是他刚从盘皇三剑处缴获来的,旁的不说,他看中的只是其坚韧、锋利,且无需特意祭炼而已,正是他现阶段最需要的剑器。

    一剑在手,所有杂念尽都了结。他的心态也自然放松,笑容就随意得多:“门主到这里来,未免走错了路。此地可是没有藏宝和秘法剑诀来着。”

    他一边说话,一边以剑意锁定对方的气机。重器门首领的气机若有若无,站在他眼前的,仿佛就是一个由甲胄拼起的空壳子,他剑术再精,对着一具盔甲劈砍,也没什么意义。

    不过,在这星轨剑域中,余慈还有别的选择。

    “冷静,冷静……”

    余慈在心中慢慢念叨着,心中剑意渐渐化开,和虚空中深处含蕴的另一道剑意接触、衍化,终于接过属于对方的一线力量,并借用对方的“视角”,对重器门首领重新加以锁定。

    这回,他终于“看”到了。

    悲催的人生没脸去解释。节奏调整宣告失败……

第三百二十八章 抽薪

    不管重器门首领如何善于隐匿气息,他既然在归墟之中,星轨剑域之内,就必然要受到钳制,借用封禁之力,顺藤摸瓜,确实是个好办法。

    这一下双方都有感应,对方终于拿正眼看他,说出第二句话:

    “我不对你动手,却也休要自误。”

    “哦,那门主到此,所为何来?”

    事情没那么巧的,玄黄刚携本体离开,重器门首领到了法坛之下,见缝插针的手段好生了得,想必是一直潜藏在侧的缘故。余慈不惮以小人之心度之,此人精通符法禁制之术,又特意寻到这处关键所在,毫无疑问,定是有非同一般心思的。

    他心中已有一些猜测,目光便在重器门首领和法坛之间游移。

    重器门首领也知他的心思,只道一声:“我说过的。”

    余慈一怔,很快就反应过来,哈地一笑:“是通往血狱鬼府的虚空裂隙?那好,我知道的就有一个,就是在你那些手下毁掉的园子里……”

    说到底他是还不信,哪有人会千辛万苦地到这归墟之中,只为求一道通过血狱鬼府的捷径?余慈觉得,以此人的修为,想去血狱鬼府,只要从天裂谷上跳下去就是,想那寻常妖魔也奈何他不得。

    不过,重器门首领闻言,还真的想了一想,又道:“那个太浅。”

    “什么?”余慈没有听清。

    “血狱鬼府九地三十六层,彼此很难贯通,你说的那处,只在第二层。”

    他还当真了?看重器门首领说得有板有眼,余慈不免疑惑,以对方的能力和性情,没有必要对他说谎,可这理由实在太过荒谬……他猛地想起一个关键:“这剑仙秘境,门主是适逢其会呢,还是有备而来?”

    其实他早有答案,重器门首领更是懒得回答这个明摆着的问题,不再说话,而是沿着法坛边缘,缓步走开。

    “你……”

    余慈心头微怒,但下一刻,远方的神意星芒的感应突地一颤,他便知道,玄黄和沉剑窟主人已经接触,它们之间的战斗开始了。余慈本能地想弄得更清楚些,可也在此刻,眼前已经要转到法坛另一边的重器门首领向上一纵,已经落在了法坛顶部。

    “这家伙要趁虚而入!”

    要是余慈再不知道对方的打算,干脆就一头撞死在法坛上算了。他低吼一声,也不多言,斩蛟剑又是嗡声振响,身剑合一,扑击而上。

    从法坛底部到坛顶不过两丈高下,驭剑当真是顷刻便至。剑至半途,半山蜃楼剑意已经运转到极处,也受星轨剑域的些许影响,余慈的身形几乎融入这里异化的湖水中,剑气更催化为一连串细密至极的水沫气泡,似缓而疾,拂面而过。

    法坛上,重器门首领扭头看来,古铜色的面甲之后,空洞的眼眶没有任何反光,剑气催化的气泡似乎都渗透进去,直至此刻,他才抬起裹甲的手臂,探入扑面而来的剑气中。

    看手臂探来,余慈头皮微麻。只见对方张开的手掌所指,正是他已经虚化的剑锋所在。甲胄上符纹次第亮起,横在湖水中,就有一种坚不可催的味道。

    斩蛟剑斩不斩得下倒在其次,关键在于对方手臂这么一横,他刚刚锁定的一线生死之机就被遮蔽,反而是对方连消带打,凭借手臂横空的坚凝气势,挫了他的锐气,而且也没有食言,并未向他出手。

    剑气划开水流,两人身影交错,余慈只觉得身上凉浸浸的,交错的瞬间,对方神意锋芒凌厉,在他身上多个关键气机节点上一触即走,让他明白,若真正动手,他的下场会何等不堪。

    对方的心思,余慈理解,若说不受震动,那是瞎话,但他最终还是冷笑以对:生死倒颠从来都在一线之间,正如他生死符的翻转,不发力则已,一旦发力,立时变动不休,对方想震慑他是一回事,要他的命,则是另一回事!

    除非死了,他对自家的剑势不会有任何怀疑,如果重器门首领想用这种方式使他知难而退,无疑是打错了算盘。

    剑气在水中盘转,余慈反身又是一击!

    或许是感觉到了余慈的心念,这一回,重器门首领换了种方式,面对近乎虚化的剑光,他向后退了一步,稍避锋芒,随后肩背一挺,原本插在他背后的两面铁旗呼的一声跳出来,却没有攻击余慈,而是分射两边,正插在法坛南北极点上。

    此刻,余慈的剑光锋芒已经打在古铜色的面甲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正要进一步渗入的时候,湖底骤起大风。

    是的,就是大风!

    法坛南北两极,铁旗在风中稳稳屹立,其上却是符纹层叠,灵光闪耀。正是它们的交织作用,生成了这场不可思议的大风。

    异化的湖水或许在质量上轻很多,但风卷水浪,瞬间成就漩涡的强大的力量,仍把余慈远远轰飞。大风中,法坛第一层上镌刻的符纹逐一亮起,由此蔓延到第二层、第三层,在黑暗的湖底,符纹蜿蜒盘转,在飞速流转的湖水折射下,更显华丽,形成了最醒目的光源。

    每一层法坛,都与归墟外的一层符印相关,最关键的功能就是符印所需的元气供给。若是控制住法坛,当真就是把那三层符印随意拿捏了。

    余慈终于抗过风压,落地一个踉跄,终于站稳,想再向前的时候,法坛上重器门首领却似先有感应,面甲之后的空洞/眼眶往这边一转,随后又取出一样东西。

    那是一枚法印,径约三寸,厚有两寸许,通体玉白,倒是和余慈的道经师宝印颜色相近,可看形制,余慈的法印与之相比,简直就是街上丢弃的瓦块,寒碜得很。

    此法印的印钮雕成了一头不知名的瑞兽,周围却有两条巨蟒缠绕,蛇信勾连,雕工极致华美。但这些都是外相,真正让人震惊的,是重器门首领将此印高举过头之时,磅礴的灵光如海潮般扩散,又像山岳重压而下,两面铁旗掀起的大风也在此瞬间凝定。

    余慈的第一反应是眯起眼睛,避过灵光的直接照射。可是接下来的情况,却让他不得不将眼睛睁大。

    湖底开始颤抖,最初余慈还以为是磅礴的灵光引发的震荡,但他很快就发现,事情没那简单。动荡的不是浅层的泥土岩层,而是岩层之下,交汇至此的地气灵脉!

    剑园能够稳立于断界山脉,自成一界,便在于其间地气灵脉的承托。而这些地气灵脉有九成九都汇入到归墟之中,而其间又六七成汇聚在此,成为驱动符印封禁的动力源头。

    而如今,观重器门首领的架势,分明就是要借助法坛之力,将聚拢过来的地脉灵气汇聚到他手中法印之上,将控制中枢整个地转移,那时候,剑仙秘境的封禁,岂不是任他拿捏?

    不管他能不能成功……这一手,好狠!

    “你娘!”

    余慈低咒一声,通过神意星芒的感应,玄黄仍在和沉剑窟主人交战,似乎是占据了绝对上风。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就是因为这是在星轨剑域之中,是在三层符印的作用之下,玄黄杀剑可以发挥十二成的力量,敌人则被限制得很惨。

    可如今,若是重器门首领所图得逞,这些优势顷刻间就要冰消瓦解,且还要更进一步,反被别人限制住,如此正是最毒的釜底抽薪之计。可是话又说回来,把万里地气集于一枚法印之上,就算只是运转中枢的功能吧,这法印又是什么层次的宝贝啊!

    此时法印灵光已经充斥了整个湖底裂隙,余慈睁眼时,就觉得眼角跳动,磅礴的灵光对相对脆弱的眼球形成了极大的压力,余慈不得不再次闭上眼,同时用朱老先生传授的辨析法,凭感应逆推灵光轨迹,其实就是法印的印文。

    法印的印文可不会端端正正地刻个清楚明白,余慈很吃力地分辨其轨迹,又拿它和朱老先生要他记忆的一些知识相比对,如此才有了初步的判断:

    好像是……玉神洞灵篆印?

    之所以记得这枚法印,是因为朱老先生曾将最适合“诸天飞星”符法的几件辅助器具着重说了一遍,要他日后看机缘,能否入手,玉神洞灵篆印就在其中。后来知道了朱老先生的身份,余慈自然就明白,这些辅助器具,都是当年上清宗的收藏,可惜上清宗当年遭魔劫,为元始魔宗所灭,一应宝物,都流散江湖,朱老先生那样说,大概也就是存个念想。

    余慈深吸口气,玉神洞灵篆印的灵光也给吸进来一些,刺得口腔微胀,他便在此刻做出了决定:

    “你用上清宗的法印,我用上清宗的灵符,咱们就比一比看,哪边的效果更好些?”

    储物指环空间开启,一枚玉符跳入他的手心,虽是转眼就握紧了,但还是有一些紫金气芒从指缝中渗出来,触肤如有针刺。

    喃喃念颂咒音,慢慢引动手中符箓的威能。此符威力强劲,是肯定瞒不过人的,余慈便对着转过脸来的重器门首领呲牙一笑: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音落,他捏碎了手中符箓,迸射的雷光当即撕裂了他的掌心。

第三百二十九章 玉碎

    带着余慈血中精气,雷光化为一道长链,抽裂了湖水,冲出头顶的裂隙,雷光飞动何其之速,下一刻已经破开湖面,随即化入星空之中,受某种莫名的刺激,漫天星斗一时大亮。

    上洞真霄辰光感应神雷有两种运用方式,一种曰破符,一种曰崩弦。若将此符比做一张弓,前者就像是用弓直接去抽人,速度极快,但杀伤人逊色,后者则是以本力为臂、为弦,借诸天星力为箭,发而成雷,发动较慢。威力则是极其惊人。

    余慈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第二种。

    霎时间,余慈和重器门首领进入了引发感应神雷之前的空白时段,这是最危险的时刻!站在余慈的角度,往好处想,重器门首领正全力控制地脉灵气,移动不便,正是最好的靶子……或许吧!

    看到对方扭过来的古铜色面甲,还有两个黑森森的眼眶,余慈背脊微冷,但他依旧保持着冷静。他擎起斩蛟剑,对方要想逆转局面,这个空白时段,就是最后的机会。与之同时,他的嘴唇以微小的幅度迅速启合几回,补全上洞真霄辰光感应神雷的发动咒言。

    也在此刻,对方的手段来了。

    依旧是举印屹立,重器门首领肩臂不动,只将一份心念,透过空洞的眼眶,传导过来。这边余慈只感应到一片虚无,正愕然之际,他前后左右的湖水、脚下的泥沙岩石也都瞬间虚化。

    突出其来的变故,让余慈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身形就猛地下陷——虚化的湖底空出一个足有一丈方圆,深不见底的大洞,余慈转眼就是身体悬空,而头顶,则有强绝的压力凝缩,化为一点气芒,正中顶门。

    他闷哼一声,一下子被按到了底。这感觉非常熟悉,当日正是重器门首领,遥空百里,将他压入地下,险些窒息而死。如今对方的手法更精妙,更难抵挡,最要命的是,外围那片虚空,化为了一个极明确的空间断层。

    糟糕!

    念头方动,断层已经发挥作用,源自余慈的信息,一点儿都透不出去。最后完结的咒音,也就是对感应神雷的引导程序无法发挥作用,就算发动的雷火再强,又有什么用处?

    对方的时机卡得太好了,雷火发动速度说是极慢,但也是相对而言。就是这么一个耽搁,两人正上方数千尺高空,上洞真霄辰光感应神雷已经成形,径直飞落入湖。

    在符纹照耀下,愈显幽暗的湖水中,有一团斗大的星芒急速垂落,边缘处燃烧的雷火剧烈扭曲,更引动核心处的反应,只因最后咒言信息不完整,使得它暂时没有寻找到目标,威力敛而未发,也没有到“惊雷千里,一发而至”的极速水准。

    即便如此,雷光掀起的震荡已经先一步传导下来。余慈感应不到,只能用Rou眼观察湖水的波纹,加以判断。

    没时间了!缺少了他的感应指引,雷火再强,对重器门首领来说,也不过是一簇稍大点儿的烟花……

    “叱!”

    斩蛟剑荡起青光,直刺封堵的空间断层,然而剑尖到处,光线猛地扭曲,锋利的剑气已被断层消融。

    一剑无功,余慈面无表情,斩蛟剑微缩,牵动全身气机,便如引弓控弦,在手六脉处一绞,遍体真煞全无保留,拧成一股钢丝,“崩”地发动。剑

    芒破空,倏化光雾,旋又凝成一点寒星,直线穿刺。所发剑芒寒星乃是半山岛蜃光九变中的一招,余慈不学自通,威力少说也能复现七成。

    肯定能破开!

    在星轨剑域之中,重器门首领再强,也不可能超出还丹水准,况且他的绝大部分力量都在控制地气灵脉的转移!

    寒星外表凝为一点,实际上是时刻在进行着激烈的跳变。这跳变同样可以扭曲空间,纵然幅度极小,却和外围空间断层相抵消,斩蛟剑只是一个很小的摆荡,便猛地穿透了那层屏障,受剑势引动,余慈的身体自然前冲,转眼就要和空间断层正面碰撞。

    便在此时,他猛然松开手,斩蛟剑破空而飞,余慈则撞在屏障上,没有强硬的回应,只有外围湖水一阵扭曲,他就像是被人揪着胳膊甩动,当下天地颠倒,倒摔回去。

    但此时,斩蛟剑已经化为一道精芒,分水而去。

    如今的余慈确实没有办法亲手指引,但这深蕴着他气息的斩蛟剑就是最好的指引!剑光在湖中划了一道弧线,到了最高点之后,速度竟是再增三分,分水裂波,疾刺而下。而它柄尾所指的方向,感应神雷已经准确地投入湖底裂隙,沿着岩壁急降,雷光扭曲、拉长,最终像是突破了什么阻碍,光芒骤盛,化为雷光长链,凌厉甩击。

    雷光迸发,竟是后发先至,转眼将前面斩蛟剑吞没,再一闪,已经轰中了目标。

    整个天穹剑池都晃了一下,然后才是雷音隆隆。

    斩剑蛟斜Cha入地,殷殷颤鸣,剑身已被雷光轰得焦黑,剑柄更是不见了踪影。可剑刃刺入之地,绝不是重器门首领身上的哪个位置,甚至远离法坛顶层,直接刺入了第一层外侧角落。

    法坛之上,扭曲的雷光彻底轰下,内蕴在星芒雷光中的紫金强芒喷发,就像是湖底升起一轮妖艳的太阳!

    几乎在第一时间,法坛“中剑”之处便迸裂开来,裂纹四面延伸,转眼蔓延到第二层、第三层,乃至于法坛最顶层。

    后面的余慈再也看不到了,雷光迸发,湖水激荡,泥沙翻涌,原本清澈的湖底空间已经围上几十上百层的厚厚幕布,可这一切都阻挡不了接下来更狂暴的反应。

    湖底在震荡,不是表面雷光的冲击,而发源于更深的岩层之下。

    “嗵”地一声巨响,那是地脉在呻吟。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这是余慈宣誓般的口号,但其实他没那么壮烈,他只是充分理解了玄黄要他照看法坛的真正意图。

    玄黄在离开之前,应该就已经料到,法坛失了它的镇压,结果不妙。但“不妙的结果”也分为“不妙”和“更不妙”两类,前者即是法坛毁损,如此失了地气灵脉支持,三层符印怕是要崩溃在即;至于后者——若这些封禁反为他人所用,那还有他们的活路吗?

    两害相权取其轻,余慈自然知道该做什么。

    地脉在控制中枢转移的时候遭了这等冲击,不稳定的元素一齐爆发!强绝的力量从湖底岩层深处喷发出来,余慈只觉得身上一麻,便被这股力量的余波硬生生冲出了空间断层,至此余势未消,又把他往上顶,他则反应很快,一个闪身,让过冲击波的正面。

    这样的冲击不是个例,不过数息时间,湖底类似的强劲冲击足有十七八回,形成一个个细长而强大的漩涡,如同挣扎的蛟龙,急剧摇摆,声势浩大。

    浊流中,余慈依衡看到,湖底岩层已经撑不住地脉的混乱冲击,开始向上鼓涨,像是迅速成型的小山丘,至于原来最醒目的法坛,早已经冲得支离破碎,不见了踪影。

    秘境三层符印,崩溃在即。

    在这混乱的局面下,上洞真霄辰光感应神雷的紫金强芒,依然在疯狂地扩散,碾碎、烧焦雷光下一切有形有质的东西,余慈的感应与之相接,对雷光扫荡范围内,还有几分认知。

    也因此,他心中骤然尖鸣。

    “砰”地一声响,余慈反手一击,正中目标胸口,金属质地的甲胄碰上去,没有半点儿痕迹。对手却是出手如电,卡向他的喉咙。

    余慈一声不吭,抵在甲胄之上的手臂以极小的幅度一颤,袖中再起锋芒!

    太初无形剑!

    早先他从空气中捕获此剑,因太初之气无形无质,若非其中剑意所系,早就化入虚空不见,收取起来,颇是麻烦。储物指环是不能用的,那根本就锁不住,使之化入Ti内,且不受影响,起码也是长生真人的修为。故而余慈只能将它束在右腕上,以自身气息收拢,和照神铜鉴一个待遇。

    本是无奈之举,此时却有出其不意之效。

    无形无质的剑气透入,甲胄的防护几等于无。如此一手,猝不及防之下,任是谁都要中招,重器门首领也不应例外。

    可在此刻,余慈却是怔了。太初无形剑反馈信息,甲胄之中,空空荡荡,全无一物。

    重器门首领在哪儿?

    “好一个辰光感应神雷,好一个太初无形剑!”

    对方的声音就在他眼前,而那被雷光打出裂纹的面甲眼眶之后,蓦地亮起两团血光,浓郁得如同鲜血流淌。

    换了别的时候,余慈必然认为那是对方瞳孔充血,神光外溢,但在此刻,他忽然明白,甲胄之内,哪有什么人,那分明也是如沉剑窟主人一般,只是一个投影、一缕分神!

    原来……是这个缘故!

    时间上的恶Xing循环开始了,今天好险啊。

第三百三十章 脱身

    余慈是明白了,但此时离得太近,再想反应,已是不及。喉咙一痛,被对方锁住,硬是被提了起来。

    湖底地脉震荡方兴未艾,刚刚隆起的湖底山丘此时已经崩裂,从中迸出来的,却是火红的岩浆!

    转眼间,岩浆之外就裹上一层灰白的浊流,暗红的光芒在其中若隐若现,中间更穿行紫金雷光,挥荡出一片片的气泡。骤升的高温使大片异化湖水就此蒸发,提炼出来的剑煞搅到岩浆、雷光里去,更是乱得一塌糊涂。

    湖底裂隙上部,不知何时已经被爆发的冲击轰塌,岩浆浊流就此喷涌而上,转眼就冲破湖面,灰黑色的水汽、烟尘、泥沙仿佛化为一头狰狞的巨兽,在湖面上肆虐。

    而在已经是一锅滚烫泥粥的湖底,重器门首领没有任何动身躲避的意向。

    他扣着余慈的脖颈,语意沉沉:“不要把别人的好意当成资本……当年我们能够让你们离尘宗遭殃,如今杀你一个小辈,也算不得什么。”

    “你是在发狠吗?”

    到这种境地了,余慈光棍儿的脾气就硬顶上来,他嘲弄道:“要杀我,加把力就是,何必废话?”

    重器门首领似是没有受到影响,他淡淡道:“我自以为一言九鼎,不让须眉,师傅却道我迂腐好欺,原本我是不信,便是遭灾遇劫,亦不悔改,现如今,我却是信了。”

    他娘的这人一个分神都强成这样,此人的师傅又是何等人物?

    余慈突然发现,他可能惹了一个非常非常了不起的势力,但这种情形下,他也什么都不惧了,嘿地一声笑,在铁手的钳制下艰难地蠕动喉头:“老子才坏你一件事,就让你有这般感悟,当年那灾劫想必也是有限。”

    重器门首领没有回答,手上却更加了一把力,余慈的喉头软骨已经给捏得裂了。余慈没有一刻放过挣扎的念头,但对方铁手有万钧之力,更有那诡异真煞封经锁脉,便连心内虚空都给冻住,停止了运转。

    这种情况下,任余慈意志再坚,也不免去想:真的要死了?

    等,等一下,对方刚刚说什么来着?

    不让须眉?

    连续三个疑问轰在心头,他神智猛地一清,再回过味儿来的时候,眼睛都要突出来。

    他绝不小窥女子,世间那些拥有大神通、令人仰望的女修还少么?便是余慈也见过不少,近有何清、远有叶缤,这都是余慈颇为服气的人物。眼前这一位,看起来神通更在那二人之上!

    可是服气是一回事,被人锁着脖子提在半空,则是另一回事儿,尤其对方还是一个女人,身为男子,这毫无疑问就是奇耻大辱!

    对方似乎还说了什么话,但情绪激荡之下,余慈什么都没听清。

    “真他娘的、真他娘的……!”

    他脸上肌肉抽搐,面皮则似乎裹着堪比身外岩浆的热度。要死也成,却换个死法儿啊,什么也好,否则日后有人记起他余慈来,都要加上“那家伙是被娘们儿掐死”之类的定语吗?

    就是死,也要换个死法!

    岩浆似的火流直冲顶门,余慈眼角迸裂,青筋几乎要撑破面皮,对方的铁手巍然不动,封经锁脉的手段实在是超乎寻常,但是,对方终究无法封住他的思维和意志,当余慈的情绪激昂如火,在心内虚空,已经被冻结的生死符,却也是颤了一颤,余慈听到了那一声坚冰裂开的低响。

    生死符动,心内虚空就有了生机。

    如今余慈全身上下均受钳制,惟一放纵奔流的就是他的情绪,这也是他唯一能调动的力量。但情绪再激烈,没有合适的载体,也是枉然,余慈本能地就去寻找一个能与之共鸣的东西。

    情绪排荡,心内虚空中,突有一个神通外相激颤一记。

    那是鱼龙!

    已经膨胀到“山孤”那个级数的长躯猛地弹起,在虚空中矫然飞动,体型甚至还在涨大,感觉中,余慈心中滚烫的情绪就是它最好的养份。

    便连余慈本人也没想到,心内虚空中,那条像蛇多过像龙的神通外相,竟然有如此激烈的反应。以前它更多地展现了刚强坚韧的特质,维护神魂不遗余力,却不想与暴烈的情绪如此契合。

    情绪如燃,充斥其间,终于到了某个界限,膨胀的鱼龙又是一颤,反哺的时候到了。

    余慈猛地仰头,不管这个动作再次撕裂了颈部软骨和皮肤,反而借此从重器门首领的钳制下,硬挤出一线微小的缝隙,他用尽全力张开嘴,发出一记无声的吼啸。

    吼啸无声,一方面是他确实发不了声,但另一方面,这吼啸其实是从他的精神层面反溯而来,是他心内虚空中鱼龙身姿在肉身上的反映。

    龙吟大泽,无声而雨。天龙真形之气的冲击,就实质而言,算不得什么,但在精神层面,因其独特的性质,更因为余慈那炙热的情绪,终于撑开属于自己的一份空间,就是重器门首领,也锁拿不住。

    古铜色面甲之后,血光穿过黑洞洞的眼眶,直刺在余慈脸上。重器门首领想发力,却因为某个缘故,又犹豫了一回,终于迟了半步。

    这是余慈被锁喉之后,头一回放射出他的气息。四溢的辰光感应神雷余波本是失了引导,此时竟是奋起余威,牵动着湖底岩浆,在周围空爆一声,雷音震荡,驱岩浆、动湖水,倒似是为余慈那无声的吼啸配音。

    雷音碾过,至大至刚之威,正是一切阴魂邪魅的克星。重器门首领虽不惧这个,但遥空投影、寄魂附灵,总有一些生克的忌讳在里面,有那么一瞬间,甲胄之内,力量输出有些不稳。

    “机会……老伙计帮忙啊!”

    天龙真形之气激荡,就如同大堤上裂开的缝隙,机会就从中流出来。第二个神通外相启动,这回不再是单纯的精神层面,而是擎出一轮月光,当头照耀!

    正是照神铜鉴。

    湖底的浊流火光足以遮蔽其他一切光线,可照神铜鉴的光芒,走的完全不是一个层面。镜光流转的刹那,便是在能见度糟糕的湖底,余余慈也能看到,甲胄上蓦地腾起一层光雾,为里面的“存在”提供保护。

    铁手上的力量再弱三分,余慈却在此刻拼命。

    无声无息,缠绕于右臂之上的太初无形剑透出锋芒,瞬间切入甲胄小臂位置,再透甲而出,诡异的是,甲胄之上,没有半点儿伤痕。可那一瞬间,钳制余慈的力量却有了一个极明显的断层。

    “喝!”

    余慈吐气开声,不顾已经扣进颈肉里的钢铁手指,猛向后退。大片血光喷浅,带着肉片,他小半的喉咙都差点儿被抠了下去。

    脱开钳制,余慈一刻不停,直接撞进后面涌动的岩浆浊流之中。辰光感应神雷的余波依然存在,并借与岩浆合流的优势,为他压制岩浆热度,侥是如此,飞速过境的瞬间,余慈也险些被热毒攻杀,衣角都着起火来。

    在旁人看来,余慈完全是不知死活,硬撞到要命的岩浆里去。便是重器门首领也是一怔,等发觉不对,余慈已借着岩浆隔绝气息,杳然无踪。

    重器门首领初时想追,可身形方动,强烈的虚弱感已侵袭而来。雷音、宝镜,包括太初无形剑的斩击,每一个看起来都没有伤筋动骨,但事实上已对她造成了不小的伤害。

    毕竟,这边只是一个还丹上阶修为的寄魂投影而已。而且,她隐约有种感觉,若再追上去,余慈怕是还有别的手段等着她。

    所以,她没有追击,而是将一些信息,录入到特殊的玉符中:“余慈,离尘宗弟子,意志强韧,略有心计,精于剑术,略谙‘诸天飞星’之法,尤擅攻伐阴魂等物……”

    寄魂投影与本体只有微弱的气机联系,所经历之事,无法即时传输回去。若有意外,这段记忆恐怕就要湮灭干净,故而她加上这层保险,一旦投影不保,这段信息也能以传讯飞剑的法门飞回,为本体所知。

    信息刚刚录入完毕,重器门首领忽又有新的感应。

    那是她的手下传来的消息:三层符印破碎,剑仙秘境数千修士蜂拥而来!G!~!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680/ 第一时间欣赏问镜最新章节! 作者:减肥专家所写的《问镜》为转载作品,问镜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问镜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问镜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问镜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问镜介绍:
我有一镜,乾坤山河也照得;
我有一剑,人心鬼域皆斩破;
我有一城,九重天里云中座;
我有一心,长生路上笑蹉跎。
世人为何要长生?因为长生包容一切的欲望,长生便是无限的可能。问镜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问镜,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问镜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