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迷茫大明TXT下载迷茫大明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迷茫大明全文阅读

作者:塞外流云     迷茫大明txt下载     迷茫大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26章 飞剪

    护卫队换装的事情这几日已经传的沸沸扬扬,薛良辅、苏永福、吴长森三人自然是早有耳闻,却是谁也没想到护卫队换装的背后还有如此大的计划,略一沉吟,苏永福便开口道:“少爷,即便有充足的银子,这些作坊也不是短时间内能够建起来的,如今各个作坊分工精细,工匠各司其职,断时间难以招揽到如此多工匠,属下担忧延误护卫队的换装。

    再则,江南棉纺丝织冠绝天下,不论是规模还是质量皆有保障,小琉球气候虽说也适宜种植桑棉,但更适宜种植甘蔗,种甘蔗熬糖,其利倍于棉纺,还望少爷三思。”

    胡万里看了他一眼,道:“汉武发展棉纺丝织,不一定要小琉球自己种植棉花,吕宋也适宜种棉花,再说,筹建这些作坊并非是从经济出发,而是出于军备后勤保障考虑。”

    听他再次强调是从军事角度考虑,苏永福立即识趣的闭上了口,薛良辅却道:“少爷,护卫队剪短发,能否推迟到换装以后?筹建这些作坊要大量招揽工匠,属下担忧风声传出会有所影响。”

    “行。”胡万里颌首道,微微一顿,他便接着道:“护卫队官兵剪短发,你们无须担忧过甚,朝廷有兵籍民籍之分,小琉球则都是一视同仁,护卫队官兵剪短发,有利于区分兵民,利于约束官兵,严明军纪,极大的杜绝官兵扰民的情形,这是好事,对百姓也可以如此解释。”

    薛良辅听的一笑,却是没吭声,护卫队军纪森严,训练又抓的紧。等闲难得出军营,就算出的军营,也极少有扰民的情况,这话骗外面的人可以,骗本地百姓可不好使。

    见没人吭声,胡万里将话头又拉了回来。“护卫队冬天要远征安南,汉武、安南冬季皆不冷,换春秋装便可,必须赶在秋冬之际完成首季换装,首批的布匹采买就定在苏杭,也可以借这机会招揽工匠,至于裁剪缝制,都由汉武、淡水两城的百姓负担,每件军装的缝制都要实名登记。以后筹建成衣店,就从针线活好的妇女中召集,另外,皮带、腰带、枪带、鞋子等必须尽快筹建作坊,自行生产。”

    成衣店都招用女工?吴长森略微一愣,便脱口道:“少爷要大量招收女工?”

    “不妥?”胡万里反问道,说着看了三人一眼,才道:“没什么不妥的。军装的缝制、鞋袜、软帽这些都需要好的针线活,分散在家缝制。不利于交流不利于提高,不利于军装质量的保证,集中起来,才是最为稳妥的,作坊全部都是女人,也没什么好担忧的。”

    听的这话。三人都半晌作声不得,作坊从来没有大量雇佣女工的先例,虽然从事棉纺的大都是女人,但那都是各自在家里,但胡万里说的也有道理。军装不能马虎,集中作业确实利于保证军装的质量。

    “还有......。”不待三人反应过来,胡万里已是接着道:“汉武、万里作为海贸港口,不能总是依赖于转手倒卖,必须开发发展自己的产品,大力发展作坊,除了军工作坊,民生作坊也不能忽视,酿酒、制茶、制糖、陶瓷、印刷、制盐、造纸、矿冶、畜牧都必须的发展起来。

    这几年朝廷对小琉球鞭长莫及,必须抓住这难得的机会大力发展,咱们现在不缺钱,三年之内,不论农商,概不征收赋税,并允许小额无息借贷,允许奴隶买卖,以此来吸纳更多的商贾工匠前来小琉球。”

    听的这话,薛良辅三人不由大为振奋,三年不征赋税,小额无息借贷,奴隶贩卖,加上汉武、万里都是海贸的重要港口,根本无须担忧货物的销售,这消息扩散出去,不知道会吸引多少商贾工匠前来小琉球开办作坊,大量百姓也会千方百计前来小琉球,有小额无息借贷,买上几个奴隶开荒,几年下来,轻轻松松就能成为地主,小琉球可能会迎来第二次移民热潮!

    嘉靖二十年夏,五月。

    一支六十多艘由各种船只混编组成的船队由南而北缓缓的驶近了汉武港的海面,所有船只的桅杆顶上都高高的飘扬着一面蓝白相间的条纹旗——海魂旗,如今从南洋以北,但凡是在海上讨生活的,没有人不认识这面旗帜,不悬挂海魂旗的海船根本不可能在海上航行。

    船队前面十艘的风帆船上悬挂的旗帜又稍有不同,上半是一条张牙舞爪的金色盘龙,下半是蓝白相间的条纹,这是东兴港舰队的军旗,南洋周边所有国家见到这面旗帜都是心惊胆战,诚惶诚恐。

    自嘉靖十五年冬,东兴港征安南之后,短短五年时间,东兴港舰队几乎横扫了南洋所有沿海的港口城市,兵锋所指,无一合之敌,各个港口除了开港通商外,每年都须向东兴港缴纳指定数额的黄金白银或是各种特产,另外还有一定数额的奴隶。

    东兴港名声之盛,已是如日中天,印度、阿拉伯等西亚大大小小的国家以及欧洲葡萄牙的海船如今都只能在东兴港指定的满刺加、淡马锡两个港口进行贸易,未经允许,根本不敢擅自进入南洋。

    汉武舰队旗舰——‘汉武号’上,李健忙着洗浴更衣,这几年出海征战,每次回到汉武港,胡万里都要在码头亲迎,他可不想一身臭哄哄的去见胡万里,当然,也不希望自家的妻儿看到他邋遢的模样。

    他的这艘座舰是二年前下水的,二千料,不仅火炮装载的多,生活设施也相当完善,在底舱设有军官浴室,当然,一般是极少使用的,船上的淡水永远是不嫌多的,洗浴完,李健穿上短袖的丝绸军装,而后对着浴室里的一面大玻璃镜整理军容。

    玻璃是嘉靖十五年弗朗机人送来的欧洲工匠传授的,不过,胡万里似乎天生就有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引进的玻璃制造技术到了东兴港手里,短短不过三年时间,就连续创新,象这种大块的玻璃镜对东兴港的玻璃作坊而言已经可以大量生产,不仅如此,东兴港还研制出一种不容易破碎的玻璃——强化玻璃。如今战舰的舷窗内侧都多了一面强化玻璃,需要光亮时,只需打开外面的木板,舱房里就亮堂堂的。

    戴上无沿软军帽,李健拿出剪刀仔细的修整了下上颌浓密的胡须,望着镜子里略显黝黑,但仍然不失英武的脸庞,他不由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再有半个月,就是六月,也是他二十六岁的生日,具体是哪一天生日,他早就记不住了,只知道是六月生的,便自己将生日定在观世音菩萨的生日那天。

    他一直相信是观世音菩萨在保佑他,不是在嘉靖八年被胡万里买了下来。他这一辈子怎么可能有今天?遗憾的是双亲和几个兄弟姊妹都不知道流落到何方,多方打听也没有一点消息。

    “报告——。”一名卫兵这时在门外扬声道。

    “什么事?”

    “报告司令官。海面上发现一艘模样古怪的帆船,速度极快,没有悬挂海魂旗,正冲咱们船队而来。”

    李健皱了皱眉头,拉开舱门,不耐的道:“距离汉武港还有多远?”

    “十多海里。”

    “那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李健轻斥道:“谁敢在汉武港门口撒野?定然是咱们新建造的海船。”

    虽然挨了训斥。那卫兵却仍是兴奋的道:“司令,那船简直是太棒了,有咱们战舰的两个快,恐怕都还不止。”

    听的这话,李健登时也是大为好奇。风帆战舰的速度已经够快了,竟然还有风帆船能够比战舰快上两倍?他当即便吩咐道:“收拾好浴房,我去看看。”

    上的甲板,李健一眼便看到了卫兵口中的怪船,那艘风帆船正从北向过来,船并不大,应该在千料左右,他刚举起望远镜,副官已经上前禀报道:“报告司令官,对方船只虽然未悬挂海魂旗,但操船水手都是身着护卫队军装,应该是汉武港下水试航的新船。”

    怎么没听说造船厂在造新船?难道是东兴港造船厂造的?李健举着望远镜细看,那艘船船身狭长,船首前端尖锐突出,三桅,桅杆都高,甲板上没有除了桅杆,没有其他建筑,按经验判断,那船的长宽比至少在七六比一左右,船吃水很浅,几乎贴着水面航行,速度快的惊人。

    不多时,那艘船便划了一道漂亮的弧形,已经是跟船队并行,船上的船员水手无须望远镜也可以看的清楚,都是一色的蓝色军裤配海魂衫,显然是东兴港护卫队的,很快,那艘船就超过了他们的船队扬长而去。

    李健这时已敢肯定,这是东兴港造船厂出的新船,否则船上的兵丁不会对他的‘汉武号’座舰视而不见,放下望远镜,他才问道:“对方船速有多快?”

    “应该在十六节左右。”副官斟酌着道:“至少有咱们战舰的两倍快,不过咱们是载重,对方显然是空船。”

    “那也了不得。”李健感慨的道:“这才叫快船,从汉武港到占城,三四天时间就足够了。”说着,他轻叹了一声,道:“可惜这船太过狭长,甲板也低了点,不能安装大量的火炮,做战船欠缺了些。”

    时间不长,那艘快船居然又掉头回来,虽说速度慢了点,但李健一眼就可以判断出,至少也在十节以上,这可是完全逆风!他既是震撼又是兴奋,这说明什么,说明这船根本就不受季风的影响,一年四季都可以在海面上随意航行。

    后面商船上的海商船员水手见到这情形已然是情不自禁的欢呼起来,他们自然清楚,这艘新船的出现意味着巨大的商机!不受季风的影响,他们一年四季都可以进行海贸!

    汉武,屏山。

    山顶的观海亭里,胡万里举着望远镜细细的看着飞剪船的表演,脸上一直挂着淡淡的笑容,这飞剪船的速度果然是快,而且几乎不受风向的影响,不愧是号称风帆船的巅峰之作。有了飞剪船,东兴港与各地的联系也将更为紧密。

    身旁,风姿绰约的徐清曼放下望远镜浅笑吟吟的道:“长青,我想上船去体验一下,这船实在是让人眼馋。”

    “喜欢?”胡万里含笑道:“叫东兴港为你量身定做一艘,就叫‘清曼’号。一切都用最好的材料,不过,今儿上船可不行。”说着,对着下面指了指,道:“那么多人看着呢。”

    “一言为定。”徐清曼登时心花怒放,轻笑道:“我要训练女船员水手,还有女兵。”

    女兵?胡万里不由的一笑,他倒是也想培养女兵,医务兵、文艺兵。是大量需要女兵的,不过这时代,也只能是想想罢了,几个后勤作坊招收女工,他都感觉压力巨大,但由徐清曼出面组建女兵,估计是没人说闲话。

    想了想,他才道:“女兵上战场有些残酷。不过,倒是适合做医务兵。”文艺兵他还真不敢说。这年头戏子可是下九流,这要推出女文艺兵,护卫队的名声都会被糟蹋的不成样子。

    “医务兵?随军郎中吗?”徐清曼笑道:“那可不是开玩笑的,救死扶伤,半点也马虎不的,可不能滥竽充数。”

    距离胡万里俩夫妇脚下不过四五十步远的一个亭子里。二三十人几乎是人手一个望远镜看的津津有味,心摇神驰,随着玻璃作坊的大量生产,望远镜在东兴港如今不是什么稀罕东西,护卫队连以上军官都配备的有。不过,仍然是单筒的,胡万里没有进一步改进,总的留点技术储备。

    放下手中的望远镜,薛良辅瞥了一眼身旁一名穿着青长衫的中年男子,含笑道:“汝中兄来汉武已有一月了,不知对小琉球是何看法?”

    这中年男子名王畿 ,字汝中,号龙溪,是王守仁的入室弟子,嘉靖十三年进士,官至南京兵部主事,因与严嵩有隙,四年前便被罢官,这几年一直江、浙、闽、越等地讲学,听者如云,名气极大。

    听的薛良辅这话,王畿放下望远镜,轻叹了一声,道:“这几年在下四处游历,也算是见多识广,但到了汉武,方知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这汉武跟大明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世外桃源亦不过如此,难得的是汉武不仅让人充满了新奇感,而且随时随地都予人一种充沛的活力!尤为难得的是小琉球重视教育......。”

    略微一顿,他才试探着道:“小琉球提倡学术自由,百家争鸣,能否在小琉球自由创办书院讲学?”

    薛良辅听的暗笑,大明朝廷以官学不修,别立私院,动费万金,供亿科扰,倡其邪学,广收无赖等罪名在嘉靖十六、十七两年连续封禁了地方上不少的书院,多是与王守仁、湛若水有关的,这王畿前来汉武,他早就料到其有可能在小琉球建立书院,这事也早跟胡万里商议过了。

    略微沉吟,他便含笑道:“小琉球提倡自由,连西洋人的学说皆不禁止,如何会禁止大明士子来小琉球建立书院?汝中兄要筹建书院,尽管自便,不过要记的在汉武市政衙门备注。”

    听的这话,王畿忙躬身一揖,道:“传言果然不虚,日后还望佐卿兄多多照拂。”

    “汝中兄尽管放心。”薛良辅含笑道:“小琉球吏治清明,规矩极严,一切都按章办事,不会出现刁难的情况。”说着,他略微拍了拍手掌,扬声道:“诸位,且缓一缓。”

    待的一众人等都望了过来,他便含笑道:“这艘新船诸位也都看到了,设计之精巧,我就不赘言了,东兴港胡大帅说了,风帆船的速度理论上说还可以更快,欢迎有志者投身帆船的设计改良以及理论研究,这是一门新的学问——力学,能够广泛的应用到各个领域的学问。”

    在场一众人都是这几年陆续被东兴港的各种重金悬赏和难题研究吸引来的数术、机械、杂学、医学等各方面的人才,听的这话,都是微微一愣,力学,这可是闻所未闻的学科。

    观海亭,眼见李健的船队慢慢的接近港口,胡万里含笑道:“该下山了,去码头迎迎咱们凯旋归来的海军将士。”一转身,他便看见伍子顺快步走了过来,心知肯定是紧要情报,否则伍子顺不会跑上山来,当即便摆了摆手,屏退留在亭子里的几个丫鬟小厮。

    伍子顺快步走到跟前,瞥了一眼徐清曼,向二人敬了一个礼,这才沉声道:“少爷,方才收到双屿来的红鸽,益王朱祐槟去年十月病故,上个月,益世子朱厚烨袭封益王。”

    益世子朱厚烨袭封益王!徐清曼闻言一喜,随即道:“是不是该在南城郊外选个隐蔽的地方设立鸽信通讯点?”

    “不急。”胡万里微微摇头道:“欲速则不达。”(未完待续。。)

第427章 形势

    知道益世子朱厚烨,现在应该说益王朱厚烨与胡万里容貌十分相似的,东兴港只有伍子顺、徐清曼两人,为谨慎起见,伍子顺遣往建昌府府城——南城收集情报的都是小琉球本土以外的江湖帮派人员。

    在南城建立鸽信通讯点,伍子顺也不赞成,至少现在还不是时候,听的胡万里说欲速则不达,他随即便敬礼道:“属下告退。”见胡万里没吭声,他便转身离开。

    正是盛夏时节,山上绿树成荫,沿路的卫兵都似木桩一样站的笔直,却又不闻一丝声息,远远近近的知了叫声在海风的吹拂下此起彼伏,伍子顺沿着水泥铺砌的小道不紧不慢的走着,说实话,他现在根本不愿意胡万里假冒益王朱厚烨之名夺取大明天下。

    东兴港的发展速度超出了他的预想,仅仅五年时间,护卫队的规模便已经从二万跃升到六万,这都是正经八百久经训练的正规兵丁,属于东兴港的一线作战部队,若是算上马尼拉、占城、满刺加、淡马锡、噶罗巴、爪哇六地的驻扎兵力,东兴港可以调动十万兵力,以东兴港的战力,就是堂堂皇皇的与大明争天下也有的一拼。

    他很清楚胡万里的想法,假冒益王朱厚烨,能以最小的代价夺取大明的天下,毕竟藩王造反,那是朱家的家务事,嘉靖在天下士绅官员中的口碑并不怎么好,天下的士绅官员多会做壁上观,不会掺和,以东兴港的战力,战争规模不会很大,可以控制在极小的范围之内,而且时间也不会拖很长。一二年时间就能够解决。

    如此不会给大明带来巨大的破坏,这对天下百姓有好处,但对他没有好处,这等隐密之事,一旦胡万里功成,他必然不会有好下场。就连徐清曼可能也难得善终,对东兴港的几个姨娘公子小姐也没有丝毫好处,况且,对胡万里而言,亦将会承担极大的风险,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如此瞒天过海,偷天换日,岂能没有丝毫风声透出?

    观海亭里。胡万里、徐清曼都面向大海,默然不语,半晌,徐清曼才幽幽的轻叹了一声,道:“岁月不饶人,这一晃就已经是五年,麟儿都已经四岁了。”

    是快,胡万里亦是暗叹了一声。一晃眼,来大明已经十三年。他也已经三十七了,再有三年就是不惑之年了,计划了这些年,也该出手了,微微沉吟,他才含笑道:“清曼性子也忒急了。五年都等了,还在乎这一年半载?”说着,他一指启明军港,道:“李健的舰队已经快进港了,下山罢。”

    汉武港外港湾。长达十数里的沙滩上密密麻麻站着无数前来观看飞剪船表演的人群,正所谓南船北马,北方人爱马,南方人爱船,更何况汉武港本就是靠海贸发展起来的城市,对早就被传的沸沸扬扬的新式海船哪有不感兴趣的?汉武城内但凡是能抽出空的士绅商贾百姓都跟过节一样,纷纷赶来海边观看。

    这些年,汉武港发展的极快,人口增长极为迅速,从建港开始,十年时间不到,人口就已经超过了三十万,随着商贸的发展,每年仍有大量的人口不断的涌入,各类作坊亦如雨后春笋一般源源不断的冒出来。

    随着海贸的兴盛以及汉武港自身不断开发出来的新产品诸如水泥、平板玻璃、各种大大小小式样不同的玻璃器皿、座钟,各种肥皂、香皂、牙刷牙粉、纸品、精盐,还有成衣、鞋帽,以及本身就盛产的糖类等等,不仅吸引了大明两京十三省的商贾,也使的汉武港百姓迅速的富裕起来。

    百姓富裕首先就体现在衣饰方面,在海滩边观看飞剪船表演的人群大多都身着各种直缀、罩甲、长衫、褡护、程子衣等传统服饰,也有穿着护卫队军装式样的长裤配以t恤或是白色衬衫的,因为东兴港没有各类禁止,人们的服饰不仅颜色种类繁多,且大多都颇为讲究,绢、绸等华丽面料占了大多数。

    当看到庞大的船队缓缓驶进港湾,不少人都自发的欢呼起来,谁都清楚,这些船队会为汉武带来巨大的财富,反应快的商贾已经赶紧的回到停放在凯旋大道上的马车上,催促马车赶往内港湾东头的保南人市。

    保南人市实际上就是奴隶市场,东兴港不允许平民买卖,只允许奴隶买卖,这些年,汉武的奴隶需求量逐年高涨,价格也是一路飙升,从最初的五两银子一个健壮奴隶已经涨到了现在的十二两,仍然是供不应求,商贾、作坊主、地主、矿场主、大户人家甚至是一般的农户和城内平民都加入了对奴隶的争抢。

    虽说东兴港如今对奴隶的管理制度越来越严,奴隶出现伤残都要追究责任,更别说死亡了,但因为富足,仍然还是有越来越多的人愿意购买奴隶,海商船队送来的奴隶种类也是越来越多,起先还只是南洋的土著,如今黄色、白色、黑色、棕色人种都有,不仅让他们大开眼界,也刺激了他们的购买**。

    有经验的人都知道,海船一靠岸,就会首先售卖奴隶,毕竟多押在手中一天就多一天的消耗,能够捷足先登,也就有更多的挑选机会。

    启明军港,随着汉武舰队的‘汉武’号缓缓驶进港湾,码头上组建才二年时间的军乐团便响起了浑厚雄壮激昂的军乐——《布兰诗歌》,一度被误传为纳粹军歌,这是胡万里最爱的一首,也是网络游戏团战之时播放的最多的一首歌,即便是现在,听到这首被他改名为《前进》的歌曲,他仍有一种热血沸腾的感觉。

    空气布满紧张的气氛,大战即将来临,

    泪水划过母亲的脸庞,祖国就在身后,

    远方传来敌军的脚步声,大地在颤抖。

    是捍卫正义的时候了,热血早已澎湃,

    干枯树枝上最后一片树叶被寒风打落,

    闪电撕破了远处承重的黑幕,看,是我们的部队在前进。

    徐清曼这还是第一次陪着胡万里前来军港迎接返航的舰队。听的这首军歌,听的胡万里轻声的跟着哼唱,她不由大为诧异,当即不假思索的道:“这是长青创作的?”

    胡万里硬着头皮微微点了点头,马上转移了话题道:“感觉如何?”

    “震撼!强烈!令人热血沸腾!”徐清曼缓缓说道:“士兵们一定很喜欢,不过,那些乐器怎么都很罕见?”

    “西洋的玩意。”胡万里说着,听的乐曲一变,已经转为《义勇军进行曲》。他不由有点后悔,不该让徐清曼跟着来,果然,凝神听完,徐清曼就象个问题宝宝的似的追问道:“这也是长青创作的?这风格似乎大不一样......。”

    “咳。”胡万里轻咳了一声,含笑道:“追求的就是不同风格,目的是激励人心,让人热血沸腾。义无反顾、勇往直前。”听的军乐团又开始在演奏《东兴港进行曲》,他纵然脸皮厚。也是微微一红,这是俄罗斯风格的,他赶紧轻声提醒道:“李健他们上岸了。”

    在军乐声中,李健已经率领一众军官快步迎了上来,到的跟前,一众军官精神抖擞的立正敬礼。李健朗声道:“报告大帅,汉武舰队不辱使命,胜利返航。”

    胡万里微微颌首,算是回礼,这才含笑道:“诸位都辛苦了。”

    “为了东兴港。护卫队官兵在所不惜。”一众军官轰然说道。

    “解散。”胡万里道:“明日在总兵府设宴,为你们洗尘。”

    “谢大帅。”

    回到总兵府,胡万里随即下令,鸽信通知东兴港刘思武,令其速来汉武。

    次日辰时四刻,李健便准时赶到了总兵府,通报之后,李风烈很快便出来含笑道:“大帅在书房,让你进去。”

    李健微微点了点头,便随他一道快步进了书房院子,进的书房,见胡万里正背着手站在大幅的海图前查看地图,他立刻敬礼道:“少爷——。”

    “来了,坐。”胡万里转身指了下椅子,缓步在主位上坐了,待其落座,才道:“说说南洋的情况。”

    略一沉吟,李健才开口道:“安南国如今就是顺化还有零星的战事,占城、会安已经是人心归附,不过占城国王总是恳祈前来汉武拜见少爷,最近又恳祈派王叔沙不登古鲁前往出使大明京师,这事还请少爷示下。”

    胡万里听的一笑,这占城王无非是想要回占城港、安会港,前去大明,也无非是想通过朝廷来给自己施压,看来他根本就不知道东兴港与朝廷的关系,略微沉吟,他才道:“吃到嘴里的肉岂有吐出来之理,不过,为了稳定人心,先敷衍着他们,至于沙不登...古鲁,要去京师,这事无须拦着他,让他去京师弄清楚情况,咱们也才好正式跟占城王谈判,这事情不能拖而不决。”

    “是。”李健应了一声,这才接着道:“噶罗巴、爪哇两地虽然已经占领,但当地民风剽悍,仍有零星的土著反抗,属下窃以为,应该增派兵力,往两地各增派一两个团,如今汉武对奴隶的需求量也大......。”

    增派兵力?胡万里如今还考虑收缩兵力,全力图谋大明,再说,他对南洋的土著也没什么好感,反而颇为憎恨,当即便沉声道:“一个团还征服不了数千土著?脖子再硬,硬的过钢刀?不给他们增加兵力,鸽信传令,让他们不要总是惦记着抓奴隶,狠狠镇压一批立威。”

    李健听的心里一惊,火枪火炮杀土著,那可是纯粹的屠杀了,略微犹豫,他才迟疑着道:“少爷,会否影响东兴港的声誉?”

    “开疆拓土哪有不死人的?”胡万里不以为意的道:“东兴港如今在南洋也没什么好名声,杀一儆百,以后反而少死人,这是以霹雳手段显菩萨心肠,无须顾忌。”

    见胡万里铁了心,李健哪还敢多嘴。连忙道:“是,属下回去就将少爷的命令传给他们。”微微一顿,他才接着道:“淡马锡的新港建设如今已经颇具规模,已经远超满刺加,各国海船如今基本都在淡马锡贸易。

    驻扎在淡马锡的许炼率领的南洋舰队如今颇为庞杂,除了东兴港调拨的三十艘风帆战舰。另有大小战船六十三艘,兵力已经高达一万五千人,其中有不少都是南洋的土著兵,南洋各国都称其为‘南洋王’。”

    听的这话,胡万里的眉头不由跳了跳,老子都还没称王,他倒先称王了,要说许炼造反自立,他倒是不抬担心。许炼虽说桀骜不驯,但却不蠢,淡马锡的情况,许炼也从来没敢对他隐瞒,也隐瞒不了,护卫队在淡马锡还驻扎有一个师呢。

    李健说这话的意思,他很清楚,是提醒他防范许炼。也确实该加以防范了,不能任许炼发展下去。玩万一他跟弗朗机人勾结,就是个不小的祸患,许炼的这几年也算是功劳不小,每年的上贡数额也是一分不少,不过,还是不能让他继续呆在南洋。否则最后怕是要落下个杀功臣的口实。

    略微沉吟,他才道:“淡马锡是否建有作坊?”

    李健知道他问的是火药、火器作坊,当即便道:“没有,至少淡马锡没有,不过。这两年弗朗机来淡马锡贸易的商船数量增长较快,今年已经高达六十二艘了。”

    六十二艘?这几乎是翻了一倍!胡万里不由微微皱了皱眉头,这确实有些蹊跷,想了想,他才道:“咱们如今要大力防范大明,传令,叫驻扎在淡马锡的第八旅率所有风帆战舰返回汉武,告诉许炼,加强淡马锡的防务,这两年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听的这话,李健心里一跳,这安排不象是针对许炼,以东兴港的实力,胡万里一道命令,就能让许炼乖乖回来,难道东兴港要大动干戈?对谁?大明还是倭国?他也无暇多想,忙沉声应道:“属下遵命。”

    呷了口茶,胡万里才斯条慢理的问道:“各国的进贡都收齐了?”

    “回少爷,都齐了。”李健含笑道:“各国都是按时间缴纳到淡马锡、占城、马尼拉三地。”说着,他迟疑着道:“少爷,噶罗巴战略位置颇为显要,也是香料的集散地,还望少爷加以重视,能否将淡马锡的兵力分流一部分去噶罗巴?再则,如今满刺加的地位有所下降......。”

    稍稍沉吟,胡万里才道:“噶罗巴是很重要,不过,眼下不宜抽调淡马锡的兵力,满刺加的兵力也不能动,那附近有大量的锡矿,缓一年再说,先维护现状。”说着,他端起茶盅,道:“说说西洋的情况。”

    提到这个话题,李健神情略微有些轻松,随口便道:“听弗朗机人说欧洲又发生了鼠疫,听严重的,波及较广,不过弗朗机好像没受什么影响,美洲因为西班牙人的入侵爆发了大规模的天花,死亡人数很多。

    值的一提的是奥斯曼帝国,正德十五年,苏莱曼大帝继承皇位,此人堪称雄才大略,对内实行政治、军事改革,加强统治,对外实行扩张政策,大肆扩张疆土,继位一年后便连续发动对外战争,向四周扩张。

    这十余年来,苏莱曼对欧洲各国发动十数次战争,虽然各有胜败,但奥斯曼还是掠夺了欧洲大片的土地,三年前,奥斯曼击败了威尼斯和西班牙舰队,称雄地中海,接着又入侵波斯,如今连阿拉伯半岛靠近红海部分也都落入奥斯曼之手,阿拉伯帝国实则早已灭亡,只剩下一些部落。”

    如此说来,奥斯曼帝国如今正是处于鼎盛时期?胡万里的世界历史学的确实不咋的,对这位野心勃勃的苏莱曼大帝他是一无所知,不过,只要奥斯曼帝国如今足够强大,而且野心勃勃,这就足够了,这足以让他借刀杀人,让奥斯曼去蹂躏欧洲。

    必须的跟奥斯曼帝国建立友好的关系,商贸往来,略微沉吟,他才道:“去信给许炼、唐千胜,收集奥斯曼帝国的消息,留意阿拉伯、奥斯曼的商人,向奥斯曼帝国传达东兴港的善意,并着力发展培养奥斯曼的翻译,另外在东兴港的奴隶里寻找一下,看看是否有来自奥斯曼帝国的奴隶。”

    李健听的暗笑,知道他这是要怂恿奥斯曼去打欧洲,以便乘机大卖火器,当即便道:“属下遵命。”

    胡万里微微颌首,便站起身来,道:“刘思武明日要来,你也过来,将伍子顺一道叫来。”

    “是。”李健说着便起身告退,心里却是压抑不住的兴奋,果然是有大动作了,东兴港如今可谓是兵强马壮,实力大增,他早就等着大打一场了,只不知道是大明还是倭国?倭国的可能性要大点,打大明的可能性要小一点,一则兵力不足,二则大明这几年也老实,以少爷的性子,不会主动招惹大明。(未完待续。。)

第428章 部署

    夏日天亮的早,卯时刚过,天色已经微亮,卯正十分,汉武的各个小巷里此时开始出现三三两两的稀疏人影行色匆匆的涌上被连夜打扫的干干净净的各条大街,不多时,各条大街上便形成了汹涌的人流,涌往汉武城东北的作坊区。

    这年头生活很单调,晚上几乎没有什么娱乐,大多数的作坊工人天黑便上床,天亮便起身,作坊主为增加劳作时间,亦是手段尽出,增加工钱,提供免费的上好的早点,因此汉武的作坊工人都是起身便往作坊赶。

    内港湾鼎盛码头,三艘风帆战舰在晨风中缓缓的靠上了码头,看船舷上的字号,便知这是东兴舰队的战舰,一身军装的刘思武踏上码头,深吸了口气,才道:“现在是什么时间?”

    卫兵连忙应道:“报告司令,差一刻钟便是辰时。”

    “走,先吃早点。”刘思武说着便大步前行,云纹头皮靴的铁掌在水泥路面上铮铮有声,一行卫兵赶紧的跟了上去,警卫连长云小舟快步跟上前,试探着道:“司令,时间还早,南城有家胡辣汤特正宗......。”

    “不了。”刘思武不假思索的道:“辰时四刻必须赶到总兵府,就去总兵府附近。”其实汉武港码头附近也有不少酒楼和饮食早点铺,而且多是通宵营业,不过,他们一身军装,却是不适宜在码头这种场合用餐。

    本来战舰是不应该来汉武港的,屏山北侧有启明军港,不过,他却是不愿意从启明军港登岸,太远不说,他也不愿意多与李健打交道。倒不是与李健关系不好,嘉靖八年起,两人就一起摸爬滚打,虽然明争暗斗的不少,但并影响两人的关系,只是两人如今都是手握重兵。却是不得不疏远一点。

    码头上有不少招揽生意的轿子和马车,见的刘思武一行,几辆马车很快就迎了上来,轿子却是没动,这些个轿夫都清楚,护卫队的官兵是不可能坐轿子的,这是规矩,打头的马车夫孙小军老远就看出这是个对方一行里肯定有护卫队的高级军官,但走跟前。看到刘思武肩章和领子上分别是一颗金光闪闪金星时,他忍不住擦了擦眼睛。

    护卫队官兵有钱,喜欢坐马车,也从来不少车钱,历来都是马车夫最喜欢招揽的顾客,对于护卫队的军衔,马车夫一般都清楚,不过。佩戴金星的护卫队军官,孙小军还是头一次遇上。听说这是护卫队军衔最高的军官,跳下马车,他有些拘谨的躬身道:“列为军爷,可是去总兵府?那可有老远长的路......。”

    刘思武停下脚步道:“多少钱?”

    “军爷随便大赏便是。”孙小军满脸是笑的道。

    “可别,说清楚的好。”刘思武含笑道:“给少了,你们闲磨牙。给多了,咱们吃亏。”

    见刘思武年轻,而且语气随和,孙小毛略感轻松,当即便笑道:“军民鱼水情。护卫队就是咱百姓的子弟兵,小的们哪好意思张口......。”

    这是个老油条,刘思武也懒的跟他磨牙,当即便道:“五辆车,两块银元。”

    “好嘞。”孙小军登时眉开眼笑,连忙回身招呼马车。

    因为大街上赶着去作坊上班的人多,马车跑的并不快,辰时三刻,刘思武才在距离总兵府一箭之地下了车,刚刚下的马车,便见一骑飞奔而来,瞥了一眼,见的是伍子顺,他不由兴奋的扬了扬手。

    伍子顺在马上早已看见了他,当即一勒马缰,淡淡的道:“一早到的?”

    这不是废话!刘思武也懒的答,这个麻子素来性子冷谈,他早已是见怪不怪,当即便笑道:“在总兵府门前大街扬鞭催马,你就没顾忌?”

    “少爷才没那么多规矩。”伍子顺说着便跃下马来,挽着马缰,缓步前行,他已隐隐猜到,益世子朱厚烨袭封益王,胡万里这是准备要出手了,只不过,他一时想不明白,东兴港会从何处下手?

    伍子顺话不多,刘思武是很清楚的,也不见怪,只缓缓的与他并肩而行,两人堪堪到的总兵府门前,李健也骑马赶到,跃下马来,冲着伍子顺微微点了点头,他便看向刘思武,道:“回来就听说,你又添了个丫头?”

    “什么叫又?咱这才是第二个丫头。”刘思武斜了他一眼,回敬道:“你的是不也是个丫头?”

    “嗨,我这是两年不在家,你看着,第二个准是大胖小子。”李健笑道。

    “拉倒吧。”刘思武撇着嘴,眼珠一转,他才道:“少爷会否允许咱们纳妾?”

    护卫队高级军官的老婆都是胡万里或是其妻妾的丫鬟,也是胡万里指的婚,还真是不敢随便纳妾,是以刘思武才有此一问。

    略微沉吟,李健才道:“少爷宽厚,纳妾的事情应该不会过问。”

    “不见的。”伍子顺难得的开口道:“听薛先生说,小琉球准备循大明例,百姓必须没有子嗣,,才允许纳妾。”

    “咱可不是没有子嗣?”刘思武眨巴着眼睛道。

    伍子顺瞥了他一眼,道:“你才多大年纪?”

    “不小了,二十六了。”刘思武笑道:“难道非要等到三十?”

    “东兴港如今首要任务还是发展人口。”李健斟酌着道:“这个规定不好,得跟少爷说说。”

    李风烈这时从大门内走出来,看了三人一眼,含笑道:“三位请在书房候着,少爷马上就来。”

    “风烈,叫人弄两个包子垫垫,我还没吃早点。”刘思武却是大大咧咧的道:“不知要谈多久呢。”他已经察觉这次胡万里召见,定然是有大动作。

    李风烈听的一笑,道:“打秋风打到总兵府来了,还真有你的。”说着,他便吩咐门房道:“赶紧麻利的去弄两馒头。”

    “小气。”刘思武嘀咕着道。

    “还真不是小气。”李风烈笑道:“总兵府没有大肉包子,都是小笼的。一咬流油,咱这可是体贴你。”

    几人说笑着进了总兵府,等到的胡万里的书房外,刘思武早已就着一碗凉白开狼吞虎咽解决了两个大馒头,李健刻意与他拉开了距离,轻笑道:“幸好是在总兵府。要是在大街上,见你这种吃法,没人敢把子弟送进护卫队了。”

    “这可是白面馒头......。”刘思武说了一半,便赶紧的住了嘴,胡万里已经快步上了走廊,三人忙迎上前齐齐敬礼,道:“少爷——。”

    胡万里微微颌首道:“进去吧。”

    进的书房,胡万里径直在主位坐了,开门见山的道:“我准备在辽东都司金州卫的青泥洼口(大连)、山东即墨(青岛)建立两个私港。”

    对于大明的海域。刘思武、李健、伍子顺三人闭着眼睛都知道,听的这话,三人都是大为惊讶,在江南建三个私港也就算了,毕竟离着北京老远,但在即墨和青泥洼口建私港,这等于是将私港建在京师的眼皮子底下,随时可以威胁大明的京师。这岂非是是逼迫大明跟东兴港开战?

    伍子顺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胡万里此举是何用意。就算是要假冒益王朱厚烨,也犯不着逼迫朝廷这时与东兴港开战,况且,朱厚烨才袭封益王,这是何用意?

    略微迟疑,李健才道:“少爷。这几年护卫队发展的迅速,但朝廷也没闲着,南直隶,北直隶的水师规模如今都不小,北上建立私港。无异于是逼迫朝廷开战,属下等倒不是怕打仗,而是战事一起,小琉球的发展势头必然被打断......。”

    刘思武却跃跃欲试的道:“少爷是想摧毁朝廷新建的两支舰队?”

    伍子顺看了他一眼,斟酌着道:“少爷,一旦开战,澳门、厦门、宁波三个私港贸易必然断绝,是否再拖延两三年。”

    “再拖下去,只会更残酷。”胡万里沉声道:“三个私港暂且不管,这几年小琉球已经有足够的储备,搅一搅,将朝野视线都集中到黄海、渤海去。”

    听的这话,伍子顺随即明白过来,这是要转移朝廷的视线!不料,胡万里接下来又道:“以跟大明开战为由,断绝对倭国的所有武器弹药粮食的供给,派人给足利义维,就说急需白银,与他联手攻打大内义隆......。”

    听的这话,三人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胡万里这究竟是想干啥?到底是要打倭国,还是打大明?半晌,刘思武才道:“少爷,谁是虚?谁是实?”

    “都要打赢。”胡万里说着看了三人一眼,道:“伍子顺,将益王朱厚烨的事情给他们二人详细的说说。”

    听的这话,伍子顺不由一愣,随即便反应过来,这事不可能瞒住刘思武、李健二人,即便侥幸成功,胡万里也需要护卫队来维护他的皇位,这对他而言,是件好事,至少无须担忧事后被灭口,不过,这事情知道的人越多,风险也就越大,他不由的看向胡万里。

    胡万里微微点了点头,便端起茶盅,斯条慢理的啜着茶,要偷梁换柱,首先的稳住护卫队的军心,军心稳定,民心自然也稳定,若是因为偷梁换柱而将小琉球弄的内讧,那就得不偿失了,因此,这事必须的告诉刘思武和李健二人。

    听的伍子顺将益王朱厚烨的情况缓缓说完,刘思武、李健都是一脸的惊喜,不言而喻,胡万里这是要谋夺大明的天下,半晌,李健才开口道:“少爷若是假冒益王朱厚烨,就始终的冒名顶替下去,这对少爷有些不公,以东兴港的发展速度,十年之后,必然能够堂堂正正的争夺朱家的天下。”

    十年之后,天知道十年之后又会是何光景?再说,十年之后,他已经四十七了,再争几年天下,至少也的五十多了,届时,整个大明打的稀烂。他除了休养生息,还能做什么?等不起,他如今是真的等不起!

    至于冒名顶替,他倒是不委屈,反正是穿越来的,这天下姓朱还是姓胡。对他来说有什么区别?这天下姓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够掌控这天下!掌控一个繁华富庶,而不是被打的稀烂的国家,什么推倒重建,那都是鬼话,人口不是庄稼一年就能够长起来,没个几十年,根本发展不起来。

    再说了,就算是推倒重建。他还能建个什么样的国家出来?资本主义、社会主义?君主立宪?那都是扯谈,大明的体制在这个时代已经算是很好的了,他可以保留小琉球这个试点,但绝不敢在大明尝试。

    端着茶盅出神了半天,胡万里才轻轻放下茶盅,道:“一将功成万骨枯,哪一次改朝换代不是血流成河?能以最小的代价篡夺这天下,些许损失又算的了什么?”微微一顿。他才接着道:“还有一笔账,你们算过没有?护卫队一年的军饷是多少?已经突破二百万两了!

    十万正规兵力。已经差不多是东兴港能够承担的极限,也就是说十年之后,护卫队的规模亦只能维持在十万上下,以十万兵力横扫大明?在末世,倒是可以摧枯拉朽,但如今大明并非末世景象。”

    听他这一说。三人登时无语,护卫队如今正规兵力便是六万,一年的军饷至少一百六十万以上,这是明摆着的,还有南洋各地的驻军。二百万还真是一点不虚,另外,大量的战舰火器弹药军辎也是开支不菲,这几年若不是掠夺南洋各国和倭国,东兴港根本无法支撑护卫队如此的规模的扩张。

    虽说东兴港这几年的海贸利润增长较快,但护卫队根本就是一个噬金兽,兵力若是扩张到二十万,一年的军费开支至少要高达五六百万,这根本就是不堪想象的事情,降低军饷,目前显然是不行的。

    不过,还有一件事情,伍子顺却是不得不提醒,迟疑了半晌,他才小心翼翼的道:“少爷,一旦跟朝廷的两支水师开战,朝廷会否威胁少爷远在西安的家人。”

    提起这茬,胡万里不由暗叹了口气,眼前不由的浮现出那个便宜的二弟胡万山的样子,当初让胡万山会西安举家南逃,没有成功,如今已经没有任何的营救机会,西安实在是太远了,那家人迟早怕是会被他牵连。

    略微沉吟,他才缓声道:“应该不会,不到最后关头,朝廷不敢以此来激怒东兴港,东兴港毕竟没有公然造反,这事我跟严世藩叮嘱过。”

    伍子顺对此却是不以为然,还没公开造反?要怎么才算公开造反?嘉靖真要铁了心,严嵩又如何保的下?这事他也是束手无策,提醒一下,不过是怕胡万里日后怪罪下来而已。

    “行了,这事记的禁口。”胡万里说着摆了摆手,道:“你们先下去拟个计划上来。”

    “属下遵命。”三人连忙起身道,随即敬礼退了出去。

    出了总兵府,伍子顺便与二人分手,如今胡万里已然的定下了篡位的计划,而且开始着施行,建昌府那边,他就必须的重新部署人手,一个细节都不能遗漏,胡万里肯定是要往建昌府南城的,可不能有什么疏漏。

    刘思武、李健而人则是直接去了北营的汉武舰队司令部——其实也就是原来的二师师部,进的李健的签押房,刘思武一落座便毫不客气的道:“这几年,汉武舰队都在南洋一带转悠,不熟悉倭国的情况,打倭国就交由我的东兴舰队,朝廷那两支水师由你们对付。”

    “南洋舰队也调回来了......。”李健看着他道:“黄海、渤海的情形也就东兴舰队熟悉,混编吧,再说,你知道少爷打倭国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刘思武懒散的往椅背上一靠,懒洋洋的道:“该不会是为了大内家的石见银矿吧?”

    “你小子......。”李健操起一把蒲扇边扇边关了房门,而后才折回来坐下道:“少爷这是想暗度陈仓,在北方打一打朝廷的两支水师,做出在青泥洼口、即墨建私港的样子,吸引朝廷的注意力,然后从容布置南方的事,打倭国,一是为了杜绝倭国在紧要关头搞小动作,二则就是为了银子。

    虽说东兴港这几年储备充足,可一旦开战,大明的所有贸易都会被掐断,对倭国的贸易自然也随之断绝,这几年,倭国每年输入的白银数量,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一旦于大明大打出手,谁也不敢断言输赢,任何意外都有可能发生,这银子自然是多多益善,军饷开支至少的保证。”

    刘思武微微点了点头,倭国这几年的银产量是大有提高,一年输入小琉球就在百万两左右,这笔银子来源确实不能断,略微沉吟,他才道:“青泥洼口、即墨建私港,少爷是准备打持久战?而倭国则是要速战速决!”

    “不错。”李健含笑道:“所以我才说要混编嘛。”

    刘思武不接这话,却是顺着风势换了个地方,压低声音道:“你说,少爷真就心甘情愿冒名顶替?”(未完待续。。)

第429章 考绩

    李健手中的蒲扇缓了一缓,盯着刘思武看了半晌,才道:“你害怕?”

    “咱们的命都是少爷的,有什么怕的?”刘思武满不在乎的说道,随后才接着道:“我只是心有不甘,皇帝轮流坐,顶着朱家的名头算怎么回事?就是得了这天下又有什么意思?还不如海外立国的好。”

    “你这几年不是读书读傻了吧?”李健轻笑着道:“名分就如此重要?少爷如是在意名分,早就海外立国了,东兴港如今控制的地盘并不比大明小多少,就疆域而言,甚至可能还超过大明,缺的只是人口......。”

    听的这话,刘思武诧异的道:“不可能吧,南洋那些国家能有多大?”

    李健微微笑了笑,才道:“爪哇东南不过八百海里的地方,还有一块大陆,只有土著居住,而且都是部落土著,少爷命名为澳洲,仅仅是澳洲的疆域就不比大明小,不过那地方跟西北差不多。”

    刘思武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事,张大了嘴,半晌才道:“南洋还有不毛之地?难怪没听闻一点消息。”

    “那可不是什么不毛之地。”李健含笑道:“少爷说那是块宝地,不过,再大的疆域也得有人口不是,没有人口,就算南洋那等气候适宜、土地肥沃之地同样也是不毛之地,少爷为什么说护卫队扩张受限制?就是因为人口跟不上,空守着宝山,却不能开发,你急不急?

    人口!东兴港现在急需的就是人口!少爷此举也是无奈,就算能够堂堂正正的夺取这大明天下,那会是什么情形?少爷说的很清楚。一将功成万骨枯,改朝换代,杀的血流成河,人口锐减,田地荒芜,商业凋零。这不是少爷想要的结果!

    能够以最小的代价夺取天下,这才是最重要的,名分什么的都是虚妄,利益才是最实在的,你看少爷可在乎过名分?实力才是根本!少爷的野心很大,是苏莱曼大帝那样的一代雄主,眼里看到的不只是大明、南洋这一亩三分地,而是整个世界。”

    “苏莱曼大帝又是谁?很有名?”刘思武好奇的道。

    “也该让你下南洋去转转。”李健含笑道:“奥斯曼帝国的皇帝,野心勃勃。四处扩张,在西洋无人不知。”

    刘思武不由撇了撇嘴,他这几年的注意力都在大明和倭国,南洋一次也没去,对西洋的情况更是知之甚少,不过,他并不在意,毕竟眼下东兴港的战场是在大明和倭国。

    六月是汉武一年之中最热的季节。而更让一众士绅商贾百姓热心的是六月中旬的官员考绩——一年一次的小琉球官员的绩效考评,大明的官员考核升迁跟士绅商贾百姓没半毛钱的关系。因此除了官员,没有任何人会关心。

    但小琉球官员的考核却与大明迥然不同,官员的考核不是由都察院和吏部考核,(小琉球的官员大明朝廷根本就不管,都是东兴港一手安排,想要都察院和吏部考核也没条件)。而是由辖区内的士绅商贾百姓先行考核。

    考核内容与大明官员差不多,主要是从垦荒、农业生产、手工生产、地方建设、税收、吏治、治安、民政、人口、教育、上访等各个方面考评,当然还有官员自身的品德才能身体状况等内容。

    这种由士绅商贾百姓广泛参与官员考绩的法子是胡万里下令从三年前开始的,反正官员是自个任命的,小琉球也才处于刚刚发展的地步。他索性大着胆子折腾,这个法子的最大好处在于省事,当然,也是出于杜绝官员贪腐,稳定地方、安抚人心等各方面的考虑。

    小琉球是允许私人携带兵器的,规范之后,也就是城内管的严一点,不允许在城内携带弓弩枪戟槊等远程和长兵器,城外却仍然是一概不禁,(当然火器是绝对严禁的),这就意味着官员不可能象大明那样横征暴敛,胡作非为,否则一不小心就会激发民愤,惹出大乱子来。

    再则,考绩掌握在地方士绅商贾百姓手中,也逼迫官员不得不清廉,逼迫官员关心民瘼,三年下来,一众士绅商贾百姓是兴致高涨,好评如潮,官员则是叫苦不迭,胡万里也觉的有些不妥,这法子好是好,但却容易出现政令难以下达的情形,动不动下面官员就会抗命,地方官员更关心的是地方以及百姓的利益,那是直接关系到他们考绩好坏的。

    即便如此,胡万里也不愿意放弃这个不甚完善的法子,而是摸着石头过河,逐步的进行的完善,小心翼翼的调整上级官员对下级官员的考核科目,以追求平衡。

    从六月一日开始,官员考核就成了汉武城的热门话题,城外有资格参加考评的士绅百姓也都纷纷进城,各个茶楼酒肆一时间生意相当火爆,所有的士绅商贾百姓以前完全是被动的参与,如今已完全是主动参与,而且积极性是相当的高,随处都能听到对官员的评头品足。

    夕阳西下,晚霞满天,胡万里一身长衫,摇着折扇,带着薛良辅从侧门出了总兵府,一路径往港湾码头而去,名为消食,实为散步,两人都是一袭长衫,在大街上并不显眼,汉武城不限制服饰,穿长衫假扮斯文的人多了去了满大街三成都是穿长衫的。

    “海边就是不一样,日头落了,便不再酷热。”薛良辅有意拉开话头,他很清楚,胡万里今儿个将他拉来散步,很可能是为了官员考绩的事,却是故意不提。

    “酷热?”胡万里一笑,“难道比南京还热?”想到后世动不动就四十度的高温,这汉武的夏天简直是太温柔了!不知道汉武现在的最高温度是多少?

    想到这里,胡万里心里不由一动,怎么把温度计给忘记了?玻璃器皿既然能够制造,这温度计几乎就没什么难度了,不论是用水银的还是用酒精的。都不是问题,这玩意的记着,这可是各种实验必不可少的,生怕事情多也忘了,他刻意叮嘱薛良辅道:“佐卿明日记的提醒我,温度计。”

    温度计又是什么东西?薛良辅忙点头应道。也懒的多问,这几年来,胡万里就跟个神棍似的,新奇的东西层出不穷,他早已经麻木了,略微沉吟,他才道:“南京比汉武可是热远了,汉武的黄昏实在是太惬意了。”说着,他不由一叹一声。道:“时间过的可真快,不知不觉已经七八年了。”

    胡万里一笑,并不接话,到的一个十字街口,他才放慢脚步,道:“走,找个茶楼坐坐。”

    见的两人进了会同大街,负责警卫的唐金宝不由的牙痛。赶紧打手势叫几个亲卫越上前去,虽说如今亲卫都配的是短火枪。方便携带也方便激发,但遂发枪不能够保证百分百的激发率,而且夏天穿的少,即便是短火枪也容易看出来,暴露了身份,又的挨骂了!

    会同大街临近港湾。是汉武最早修建的一条大街,商铺林立,十分繁华,黄昏之时,码头上讨生活的。下班的作坊工人都,得闲的商贾纷纷涌来,相当的热闹,而最热闹的还数临街的小酒店,海上讨生活的基本没有不喝酒的,北方来的移民也大多好酒,街边上一溜儿的小桌根本没有空位,还有不少站在喝酒的。

    见这情形,胡万里笑了笑,道:“酒价贵不贵?”

    “不贵。”薛良辅随口便道:“红薯产量大,如今用红薯酿酒的多,而且汉武的酒税比大明便宜远了,再说,这类大众酒店,针对的就是都是工人,贵了不会有如此好的生意。”

    大明酒税贵,那是为了限制粮食都用去酿酒,汉武是海港,酒是必需品,自然不能重税,胡万里含笑望着那边喧哗的酒徒们,却是没留意到一个黑不溜秋的小孩拿着一个空碗酒一溜小跑横街而过,差点就要撞到胡万里身上。

    一个亲卫快步赶上,一把便将小孩拎了起来,恍如老鹰捉小鸡一般,胡万里转身看见这一幕,含笑道:“别吓着孩子。”

    一中年男子这时忙赶上前来,对着亲卫一鞠躬道:“冒犯了。”

    倭国人?胡万里看了他一眼,道:“倭国人?逃奴?自由人?”说着便狐疑的看向薛良辅,倭国人在小琉球除了火枪作坊的工匠,基本都是奴隶,而火枪作坊管理极严,里面的工匠一般是不会出来的,东兴港作坊区应有尽有,而且都是好货,火枪作坊的工匠是不可能来这里喝酒的。

    那倭国人看了胡万里一眼,见他气度不凡,又是一鞠躬道:“在下是自由身。”

    自由身?胡万里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一副穷困潦倒的模样,也懒的多问,当即对赶上来的唐金宝道:“盘问一下。”说着,便迈步前行,边走边对薛良辅说道:“这街上的小酒铺很有几家,喝酒了容易生事,跟吴长森说说,将小酒铺集中到一个地段,增加巡警,以免影响社会治安。”

    “老爷思虑的周全。”薛良辅忙颌首道。

    走不多远,两人便拐进了一家大茶楼,为招揽生意,茶楼门口早早就挂起了一溜四个大红灯笼,进的大厅一看,不说座无虚席,却也没剩几张空桌子,而且都是角落里,小二已是哈着腰道:“客官里面请。”

    角落三张桌子很快就被胡万里一行人占了,一落座,薛良辅便道:“怎的晚上茶楼生意还如此好?”

    “这不是要开始官员考核了嘛。”胡万里含笑道:“汉武百姓管这叫‘说黑话’基本是说官员坏话的。”

    薛良辅听的一笑,考评是不记名的,但在茶楼说官员坏话却是有风险的,天知道有没有衙门的探子在茶楼收集情报?若是被说坏话的官员没有调离,难免会被记恨不是,晚上在茶楼黑灯瞎火的,倒是安全!难怪这大厅里光线较暗,桌子上的蜡烛却是没人点,他不由含笑道:“老爷是如何知道的?”

    胡万里笑了笑,没解释,有伍子顺的克格勃。汉武城哪有他不知道的事情?茶水点心很快就送了上来,一壶茶没喝完,天色已是暗了下来,茶楼里也开始有人大声的数落汉武两个县和城内三个区的官员,连汉武总管吴长森也没放过。

    无非是一些小案断的不公,办事不力。拆补不到位,赋税不均、喝酒、逛青楼等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薛良辅听着心里也慢慢的平复下来,估摸着这些茶楼的所谓的‘说黑话’很可能是得到胡万里的保护的,否则不会形成气候。

    大半个时辰,两人才从茶楼里出来,大街上已经冷清下来,除了夜间还营业的店铺和夜市摊子还挂着灯笼,其他街段都是黑的。胡万里不由暗叹了一声,没有电还真是不方便,不过,对于电这玩意,要有点灯,在汉武必然是座不夜城。

    唐金宝这时快步跟上来 道:“少爷,那倭国人是从双屿辗转而来的,听闻汉武繁华。前来汉武讨生活的,一行有二十多人。”

    胡万里脸色一沉。道:“在小琉球范围内清理一下,看看有多少倭国的自由人,将他们送去马尼拉,有倭国奴隶的,着他们严加管束。”

    “是。”唐金宝连忙应道。

    听的这话,薛良辅不由一喜。难道要对倭国动手了?联想到刘思武这几日也赶来了汉武,他越发的肯定这一猜想,当下他便含笑道:“东边是时机了?”

    “还不是最好的时机,先蚕食。”胡万里说完便不再吭声。

    薛良辅以为他是在想官员考核的事情,犹豫了下。才道:“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小琉球官员着实是不好做,上下为难,少爷还的宽厚些......。”

    “这官员考绩制度怎么样?”胡万里闷声问道。

    “别出心裁,利于官员亲民,清廉,勤于政务。”薛良辅毫不迟疑的道:“不过,上下级关系不好相处,不利于团结,不利于政令下达,难收以臂使指之效,也就东兴港能用,在大明,朝廷必然乱成一锅粥。”

    胡万里缓缓的踱着,走了一段,他才语气平淡的道:“为什么大明不能用?”

    思忖了片刻,薛良辅才道:“简单,小琉球官员不多,而且俸禄也高,是大明官员的五倍,不用捞银子也能过的体面,大明不可能开出如此高的俸禄作养官员,再则,官员只顾地方,不顾大局,屡屡抗命,数万官员岂不乱套?以大明之辽阔疆域,政令不通,后果难以想象,因此这法子放之一隅尚可,推行天下,则万万不可。”

    “有何不可?”胡万里不以为意的道:“只有侵害到地方的士绅商贾百姓的利益,地方官员才会抗命,再则,抗命的也只是地方府州县官员而已,其他官员的考核,还是掌握在都察院和吏部手里,不存在上下乱套和政令不通的弊端。

    小琉球之所以能够实行这法子,根本这于咱们重视士绅商贾百姓的利益,维护他们应有的权益,遇到抗命,咱们不是一味的强制推行,而是反思,更改,甚至是放弃,但可以肯定的是,地方官员抗命的情况将会越来越少,因为咱们在不断的积累经验。

    你留意到没有,咱们小琉球的田赋商税实际没比朝廷优厚什么,唯一减少的是役......。”

    听的这话,薛良辅不由苦笑着道:“少爷应该很清楚,最扰民的也恰恰是这徭役,大明的赋税并不重,就算是现在的新商税也不重,不堪承受的就是徭役,再说了,小琉球的田赋商税虽说跟朝廷一样,但仍然是有很大的区别。

    田赋一块,都是上缴银子,农户一半田地是种甘蔗,这甘蔗可比稻米赚钱多了,商税看起来与大明一样,货物税都是十五税一,但小琉球货物税却只收一次,不重复征收,要说税重了点的是行业特种税。”

    说到这里,他发现被胡万里带偏了题,赶紧的将话题转了回来,“各地的情况都不一样,小琉球毕竟只是一隅之地,不能以偏概全,少爷不妨在南洋各地都尝试一下。”

    “各地情形不同,可以因地制宜。”胡万里沉声道:“这法子能够长期保证吏治不败坏,这点才是我最为看重的。”

    听的这话,薛良辅点了点头,道:“这倒确实难得,府州县的官员不贪,就没银子给上官孝敬,就算是孝敬也是极为有限,官场贪腐之风没有盛行的根基......。”略微一顿,他才道:“不过,朝廷的徭役却是无法跟小琉球一样,完全免除的,无法根除徭役,就无法根除贪腐。”

    免除徭役,这对大明来说,确实是个老大难问题,胡万里微微颌首,便不再吭声,这些年,东兴港在大明律的基础上制定了一系列的法律法规,着重强调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若是不能根除贪腐,若是只能施行于一隅之地,不仍旧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他可是清楚明清官员的贪腐有多厉害!(未完待续。。)

第430章 出兵理由

    离开港口越远,会同大街也就越冷清,虽然不过亥正时分,大街上已经看不到几个人影,没有灯光的大街一片黑暗,胡万里默默无语的在黑暗中漫步,想着心事,薛良辅也是一声不吭,心里默想着方才的对话,唐金宝等一行亲卫则如暗夜幽灵一般,消无声息的在四周警戒。

    不紧不慢的脚步声在经过仔细打磨青石铺砌坚固平坦的会同大街甚是单调,没有人为胡万里提着灯笼在前面照路,这既是出于安全的考虑,也是胡万里的一个特殊爱好,他喜欢在黑暗中漫步。

    胡万里很清楚,薛良辅的话极有道理,小琉球是小琉球,大明是大明,两者有很大的区别,小琉球就是一张白纸,可以任由财大气粗的他肆意挥毫描绘,而大明却是一幅已经成形而且没有留下多少空白的画,想要添加改动一丝一毫都的花费极大的气力,况且,他的财大气粗也只能相对于小琉球而言,对于大明来说,这点家底怕是只能塞个牙缝。

    或许推到重建,将大明变成一张白纸,才是最为正确的,胡万里缓缓的长吁了口气,很快就将这一想法驱散开去,且不说他有没有这个能力,就算能够推到,大明也不可能成为小琉球这样的白纸!

    “哗哗”的水流声在黑暗寂静的大街上分外清晰,胡万里缓缓停下了脚步,距离他不远的树影下立着一个人影,当街小便!他不由皱了皱眉头,随即继续迈步,轻声吩咐道:“随地小便,揍他一顿。”

    听的身后传来的惨叫声,薛良辅苦笑着道:“少爷这可是滥用私刑。传出去可不好听。”

    “没那么严重,不过是小惩罢了。”胡万里闷声道:“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小琉球百姓这些年越来越富足,但素质却是没有丝毫提高,在这方面要加以引导约束......。”微微一顿。他才接着道:“引导约束怕是效用不大,还须的强制规范行为准则。”

    听的这话,薛良辅不由暗笑,上有所好,下必甚焉,胡万里喜欢洁净,小琉球上下官员都以洁净为荣,就连城池港口也处处追求洁净,但百姓一时间却是很难养成洁净的习惯。略微沉吟,他才道:“穷人乍富,很多习性不是短时间就能纠过来的,这至少要一两代人的时间。”

    “靠自发形成确实要几代人的时间。”胡万里沉声道:“不过,可以强制,不论是护卫队还是学校都是在强制灌输行为准则,道德规范,百姓也可以强制灌输。可以利用罚款苦役来约束百姓,这事。我回去订个制度。”

    有必要如此认真?薛良辅犹豫了下,才道:“少爷,这会不会有些矫枉过正?”

    “矫枉过正?”胡万里放缓了脚步,缓声道:“这不是小事,你们要引起足够的重视,城市人口众多。居住密集,医疗又跟不上,若不讲究卫生,一旦爆发疫病,后果不堪设想。欧洲爆发鼠疫,动辄死亡数以百万计,四川、福建历来也是役区,如今小琉球的港口城池人口密集,流动性又强,这事丝毫疏忽不得。”

    他可是很清楚,压垮大明帝国的最后一根稻草就应该是北京城的一场大鼠疫,否则,李自成根本不可能轻松攻下北京城,而且李自成的数十万大军也同样是败于鼠疫,小琉球如今的情况说是逆天而行也不为过,他可不想被一场瘟疫夺走这数年的心血。

    听的胡万里是出于这个考虑,薛良辅连忙正容,道:“少爷高瞻远瞩......。”

    生化战或者是说细菌战,胡万里没听他奉承,脑子里却是猛然冒出这个念头,这年代瘟疫的杀伤力要远超过战争,鼠疫、天花、痢疾、霍乱、流感、脑膜炎,不论哪一个,这时候都无法控制根治,新物种入侵,带来的灾难将是毁灭性的,这一点,欧洲人可没少用,美洲现在流行的天花,应该就是西班牙人有意散播的。

    而且倭国在历史上也用过细菌战,如果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胡万里是丝毫不介意的,只不知道对倭国来说,什么疫病是新物种?这要经过详细的调查!

    七月初,天气依旧酷热,虽然有风,却也并不凉爽,总兵府,书房,胡万里摇着折扇,缓缓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窗外茂盛的桂花树,半晌才沉声道:“小琉球为官不易,俸禄虽高,却根本不及海贸和开办作坊,这一点,我清楚,小琉球新建,官员政务繁多,差事繁忙,我也清楚,但官员自有官员的体面和尊荣,你也不用为他们说好话,制度制定了下来,就必须执行。

    东丹、归仁两县的知县既然不得民心,就必须撤换,事关东兴港声誉,不能徇私,愿意留下来,降级使用,不愿意留下来,另行公开招聘选拔,这事不用再议。”

    听的这话,薛良辅不由的一阵无语,犹豫了下,仍然是力争道:“少爷,东丹、归仁两知县三年考绩,前两年都是平常,独独今年是不称,不能抹杀了前两年的功绩不是。”

    “不称就的撤换,这没什么好说的。”胡万里转过身来,看了他一眼,道:“知道你为难,再难也的咬牙挺着,不能百姓看了笑话。”

    话音才落,李风烈在门外躬身禀报道:“伍子顺、刘思武、李健在外求见。”

    “让他们进来。”胡万里说着缓缓的踱回主位上坐下,这才放缓了语气道:“管官员要能上能下,才识不逮,换下来慢慢磨练,上位者,凡事必须持之以公,再则,公开招聘选拔官员也有利于笼络士绅商贾百姓,这事没必要犯难。”

    伍子顺三人进来,敬礼道:“见过少爷。”

    “坐。”胡万里用折扇指了指座位。

    三人落座后,伍子顺看了薛良辅一眼,便直接说道:“报告少爷,足利义维回信。婉拒了联手合击大内义隆。”

    婉拒了!胡万里还真是没料到一手扶持起来的足利义维居然有胆子婉拒他的要求,不由一愣,见他不吭声,刘思武沉吟着道:“少爷,足利义维如今已成气候,完全掌控了京都附近和四国的大部。与大内、北条已成三足鼎立之势,他不敢与咱们合兵攻击大内,并非是没有胆量,而是担忧咱们在倭国立足后吞并倭国,收拾了大内义隆之后,下一个目标就是他。”

    听的这话,薛良辅有些难以置信的道:“足利义维如此忘恩负义,就不怕东兴港的报复?”

    “不怕!”刘思武沉声道:“倭国极少遭遇外敌入侵,只有元蒙打过倭国。如今咱们不过六万兵力,他估摸着咱们不敢打倭国,再说,足利义维所在的京都,乃是倭国中心,咱们若是攻击他,大内、北条必然同仇敌忾,不会袖手旁观。因此,他料定。即便咱们要攻倭国,也只会从大内和北条入手。”

    薛良辅接着问道:“足利义维就不担心咱们转而大力扶持大内家?”

    “三家必然暗中有协定。”胡万里沉声道。

    书房里登时一片安静,半晌,胡万里才道:“你们是何意见?”

    “倭国多是山地,若是征倭国,短时间内怕是难以全歼。”李健开口道:“再则。一旦开战,倭国海贸必然大受影响,大明这方就的延误,同时断绝大明和倭国的贸易,小琉球怕是难以承受。属下窃以为,大明更重要......。”

    要与大明争天下?薛良辅虽说早有猜测,但亲耳从李健嘴里听到这话,仍然还是有些震惊,这可真真是蛇吞象了!东兴港虽说发展的快,但兵力毕竟有限,胡万里这胆子也太大了点!

    刘思武亦接着道:“大明的发展潜力远大于倭国,属下也倾向于先打大明。”

    胡万里却微微摇了摇头,若是先打大明,会是什么情形?倭国绝对是惊恐万分,他们肯定清楚,东兴港打了大明回过头来肯定要收拾他们,必然想方设法与大明结盟,贸易同样会断绝,但是先打倭国,大明则未必会理会倭国的求援!

    见他摇头,刘思武马上道:“少爷的意思是先征倭国?”

    胡万里颌首道:“对,先征倭国,咱们兵力有限,要避免出现两线作战的情形。”微微一顿,他才接着道:“足利义维想的天真,他料定咱们不会先打京都,咱们偏偏就先打京都,不听话的狗,留之何益?唯有杀了吃肉!”

    “少爷,先打倭国京都,就不虑大内、北条两面夹击?”刘思武沉声道。

    “他们两家要敢来,咱们倒能省却不少气力。”胡万里不以为意的道:“你们详细计议一下,是围点打援,还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占京都?”

    “是!”刘思武兴奋的道。

    打倭国,薛良辅亦是最为赞成,当下便道:“少爷,正所谓师出有名,为防非议,是否寻个借口?”

    “是要找个借口。”胡万里含笑道:“就说咱们对倭海贸的船员水手在堺港丢失了三个。”

    这是什么借口?四人不由的面面相觑,半晌,薛良辅才陪着笑道:“少爷,这借口是否有些......。”

    以士兵失踪为借口发动战争,这是倭国的惯用把戏,胡万里如今以船员水手失踪为借口发动战争,自然是心存报复,但这个理由却是对四人说不出口,微微笑了笑,他才道:“这可不是儿戏,咱们是要以此告诉所有的海商,东兴港很护短,东兴港不惜以开战来保障东兴港人在海外的安全。”

    再没有什么法子比这更能够招揽人心的了,薛良辅听的大喜,连忙道:“属下明白,必然大力宣扬。”

    “暂时不要宣扬,出兵之时再宣扬不迟,另外,可以让金陵报也宣扬一下。”胡万里随口吩咐道。

    这几年,东兴港在南洋一直都是小打小闹,虽说战事不断,小琉球却是毫无紧张气氛,但这次征倭国,刘思武、李健都不敢有丝毫轻忽。一时间鸽信四出,小琉球各大营的官兵都取消了休假,加紧了战备和实弹训练。

    南洋舰队,马尼拉、占城的驻军以及大量的商船队都陆续回到小琉球,东兴、汉武的兵工作坊也是开足了马力生产,工匠都开始加班加点。各种军需物质也不断的汇集,一片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景象,即便是嗅觉迟钝的百姓都意识到了东兴港即将发动一场大规模的战事!

    潜伏在小琉球的锦衣卫密探自然是早就嗅到了战争的气味,纷纷通过各种渠道将消息源源不断的送往大明,一时间,广东、福建、浙江、南直隶沿海的大小官员都是大为紧张,求神的求神,拜佛的拜佛,纷纷祈祷东兴港不要打到自己的地盘来。

    南京。王廷相大为不解的看着送来的消息,大明这段时间没招惹东兴港,胡万里想做什么?难道自觉羽翼已丰?不可能!东兴港的兵力是锦衣卫刺探的重点,区区不过六万左右的兵力,胡万里怎会觉的羽翼已丰?如今已是七月下旬,难道是针对安南?

    略微思忖,他便吩咐备轿,匆匆赶到了大明的慈善总会。一身便服的他也不等通报,径直就闯进了总会长周志伟的书房。周志伟似是早料到他会来,起身微微一揖,含笑道:“浚川公来的好快。”

    王廷相也不与他啰嗦,径直就问道:“兵锋何指?”

    “在下亦不清楚,不过,应该不是大明。”周志伟含笑说道。他之所以如此说,自然有原因,别人不知道,他这个慈善总会长却是最为清楚,东兴港在大明银号广布。真正汇通天下的不是慈善会,而是东兴港,胡万里真要是对大明动手,必然会给他打声招呼的,而且各省银号也必然会有大量的银钱流动,如今一切正常,显然不是针对大明来的。

    “确定?”王廷相沉声道。

    “如此军国大事,在下如何敢确定。”周志伟脸上依挂着淡淡的笑容,“兵者,诡也,胡长青行事素来又让人捉摸不透,这些年,慈善会与东兴港亦无往来,再说,如此大事,东兴港如何会泄露消息?”

    “应该是针对大明而来。”王廷相沉声道:“马尼拉、占城、满刺加的兵力都陆续抽调回小琉球,东兴港针对的不可能是安南,也不可能是西洋和南洋。”

    周志伟也不叫小厮,亲自为他倒了杯凉茶,这才道:“浚川公是不是忘了还有个倭国?”

    “倭国?”王廷相诧异的道:“东兴港跟倭国的贸易一直未断,征倭国对东兴港有什么好处?再说,就算征倭国,也不用如此大的阵仗。”喝了半杯凉茶,他便道:“不行,老夫的亲自去一趟小琉球,不能让胡长青胡来。”

    东兴港的异动很快就以五百里加急传到了京师,内阁值房,内阁早已物是人非,李时在嘉靖十七病逝,顾鼎臣也于去年逝世,如今的首辅自然是严嵩,次辅则是丁忧复出的翟銮。

    看完兵部尚书毛伯温送来的加急折子,严嵩默默的将折子递给了翟銮,半晌不语,这几年,鞑靼并未有消停,反而越闹越凶,东兴港真要在东南大打出手,这日子还真就没法过了,两线作战,非将大明拖死不可。

    翟銮合上折子,默然半晌,才开口道:“汝厉如何看?”

    毛伯温略一沉吟,便道:“东兴港即便有所隐瞒,兵力至多也超不过十万之数,大举进攻的可能性甚小,下官窃以为,东兴港应该是冲着南北直隶的两支水师舰队而来的。”

    “如何应对?”

    “避战!”毛伯温沉声道:“两支水师舰队不论是规模还是实战经验,皆难以于东兴港舰队相提并论,应该避战以保存实力,不能让东兴港如愿以偿。”

    严嵩不动声色的看了二人一眼,这事情太大,根本不是内阁能够做的了主的,默了默神,他便道:“一起进宫面圣,恳祈皇上定夺。”

    乾清宫,三十四岁的嘉靖皇帝一身道装在殿内金砖上缓步而行,远远看去,确有几分仙风道骨,不过近看,便可察觉他脸上的神情有些凝重,东兴港异动的情况他早已知晓,南京镇抚司今日送来的情报,再次确定了澳门、厦门、双屿这三个私港没有增加兵力火炮部署,反而派遣了大量的海船前往小琉球。

    如此说来,东兴港此番调集兵力并非是针对大明,嘉靖一边缓步而行一边沉思着,真要是针对大明,东兴港这三个私港不可能不严加防备,不是针对大明,那会是哪里?倭国?东兴港为什么要征伐倭国?而且还是如此兴师动众?这些年,东兴港征伐不断,却极少大动干戈,为什么独独对倭国不同?

    黄锦蹑手蹑脚的躬身上前,轻声道:“皇上,严阁老、翟阁老、毛伯温在外求见。”

    嘉靖停下脚步道:“让他们进来。”(未完待续。。)

第 431章 联盟

    严嵩、翟銮、毛伯温三人静静的跪在乾清宫大殿,嘉靖仍然是不急不缓的在殿内一圈接着一圈的踱着,仿佛丝毫没有察觉三人的存在,对于东兴港兴师动众征伐倭国,他百思不得其解,这些年,锦衣卫在东兴港的刺激之下发展迅速,在小琉球、吕宋、安南、南洋、倭国都大量派遣耳目,倭国并没有情报送出,显然没有发生什么大事,那东兴港为什么突然要大举征伐倭国?

    严嵩三人跪伏在地上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口,生怕打断嘉靖的沉思,大殿里静悄悄的,只听的嘉靖不急不缓的脚步声,也不知道等了多久,脚步声终于在三人面前停了下来,嘉靖不愠不火的声音在大殿里响起,“是为东兴港异动而来?”

    “回皇上,微臣方才接到南京五百加急。”严嵩忙沉声道。

    嘉靖云淡风轻的道:“东兴港异动,有何对策?”

    听的这话,严嵩、翟銮都伏身不语,见此情形,兵部尚书毛伯温自然明白二人这是赞成他避战的应对之策,当下便沉声道:“回皇上,当以避战为上。”

    沉默片刻,嘉靖才淡然的道:“避战?”

    “回皇上。”毛伯温沉稳的道:“东兴港舰队规模庞大,久经战阵,朝廷水师新建,规模经验皆不及东兴港,自当避其锋芒,游而不战,以保存实力,如此,方能牵制东兴港。”

    嘉靖转身缓缓坐了下来,大明的造船能力确实远超东兴港,即便福州南台造船厂被洗劫一空,即便东兴港在汉武、马尼拉、安南相继建造造船厂,这方面仍然及不上朝廷的底蕴,但火炮铸造却是大明的短板。尽管朝廷以各种手段刺激火炮的铸造,但火炮的铸造仍然是跟不上,特别是用于战舰上的千斤以上的重炮,十不得一,严重制约了舰队的迅猛发展。

    偏生东兴港的火器作坊管理极严,针插不进。水泼不进,丝毫打探不出铸炮的机密,而且东兴港在提供了一百门野战炮和五千枝新式火枪之后,便再不向大明出售任何火器,大明空有强大的造船能力,战舰规模却始终无法追上东兴港。

    避战,保存两只舰队的实力,确实是眼下最好的法子,有这两支舰队牵制。东兴港便不敢登陆作战,但游而不战,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舰队可不是草原上的骑兵,大海虽比草原辽阔,但草原没有危险,大海却是有风险的。

    沉吟半晌,嘉靖才开口道:“平身。赐坐。”

    严嵩三人早就跪的身子法麻,听的这话。连忙谢恩,依次在嘉靖下首落座,俟三人坐定,嘉靖才道:“东兴港三大私港——澳门、厦门、双屿都没有增添兵力,反而将不少海船调往小琉球。”

    难道东兴港不是针对大明而来?严嵩虽然已是花甲之年,反应却一点不慢。不过,这种没有十足把握,却又影响巨大的事情,他是不肯轻易开口的,对了。那是皇上英明,错了,那就是他该死。

    毛伯温反应也不慢,听的这话,他随即有些愕然的道:“东兴港难道是要征倭国?”

    嘉靖瞥了他一眼,道:“东兴港为什么要兴师动众,大举征伐倭国?”

    严嵩生怕毛伯温不识趣,立即微微欠身道:“微臣等愚钝......。”

    嘉靖瞥了他一眼,略微沉吟,才道:“倭国不独盛产金银,人口亦近千万,这些年连年混战,已然形成三足鼎立之势,且三股势力皆与东兴港关系密切......。”

    听的这话,毛伯温不由大为惊讶,忍不住道:“东兴港难道欲吞并倭国?”

    “你认为胡万里不敢?”嘉靖沉声道。

    胡万里胆大包天,野心勃勃,他有什么不敢的?东兴港还未形成气候之时就敢远征倭国,如今实力大增,岂有不敢之理?严嵩、翟銮听的心里都是一惊,一旦东兴港吞并了倭国,后果则不堪设想。

    “微臣惶恐。”毛伯温躬身道:“南洋岛国,虽则富庶,却是人丁稀少,且多是未开化之土著,东兴港吞并南洋诸国,无足轻重,但若吞并倭国,便能获的大量的金银和充足的人口,实力必然倍增,实是祸患无穷,断不能让东兴港得逞。”

    翟銮亦跟着附和着道:“倭国国王足利义维乃是皇上亲自册封,倭国名义上乃是大明藩属国,岂能任由东兴港吞并?”

    嘉靖也确实是担忧东兴港吞并倭国,略微沉吟,才道:“据闻,倭国国王足利义维乃是胡万里一手扶持起来的,东兴港护卫队亦有不少官兵在他手下效力,不过,足利义维如今羽翼已丰,未必会甘心受东兴港掌控,朕欲遣使倭国,诸位以为如何?”

    遣使倭国有何益?大明水师根本就无法抗衡东兴港舰队,如何确保倭国不被东兴港吞并?略微沉吟,严嵩才小心翼翼的开口试探着道:“皇上欲派水师舰队增援倭国?”

    “围魏救赵。”嘉靖沉声道:“派水师南下,威胁东兴港,但要让倭国领情,出兵需要军饷,朝廷也需要银子。”

    “皇上圣明。”严嵩忙不失时机的奉承道:“此实乃一举两得。”

    围魏救赵确实是一着妙招,严嵩倒不是胡乱拍马屁,若能牵制住东兴港舰队,阻止东兴港吞并倭国,将能极大的缓慢东兴港的扩张,而且还能从倭国得到大笔金银,大明如今实在是太需要白银了,这一点,嘉靖和严嵩这两个当家人感触最深,若是倭国因此断绝与小琉球的海贸,转而与大明互贸,那就更值的了,另外,这对于水师舰队也是一次难得的训练机会。

    有道是心想事成,嘉靖正想打瞌睡,足利义维、大内义隆就巴巴的送来了枕头,这边厢遣使倭国的使臣还未离京,天津卫水师大营就传来了五百里加急快报,足利义维、大内义隆的使臣秘密抵达了天津卫。

    双方一拍即合。立即便签订了一份战时联盟条约,足利义维、大内义隆以付出了一百万两白银的带价获得了大明的友谊,并以一百万两白银的低廉价格向大明订购了二百艘千料的风帆海船,原本倭国使臣还想用白银购买大量的火炮,不过大明自家火炮都跟不上,只得不了了之。

    大明与倭国秘密勾结。在天津签订密约,东兴港自然不会知道,八月中旬,东兴港散播了有三个船员在堺港失踪的消息,金陵报也紧随其后在显著位置刊载了这一消息。

    南京,秦淮河,北岸,飘香楼。

    飘香楼不是青楼,是一座茶楼。因为地处秦淮河畔,开窗便能一览秦淮美景,更能享受微凉的河风,是以不论春夏秋冬,皆是生意极好。

    辰时四刻左右,正是喝早茶的黄金时间,周志伟摇着折扇,悠闲的踱进了飘香楼。也不上二楼,就在大厅里随意的找了个位置便坐了下来。随意点了茶水点心,便留意倾听众人的谈话,他是有些奇怪,胡万里怎么会随意找如此一个不起眼的理由征伐倭国,特意来听听闲侃。

    金陵报在二版头条如此显眼的位置刊登了如此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自然是引起了不少人的好奇。他才开始喝茶,就听的有人提及到这个话题,“堺港是什么地方?”

    “堺港都没听闻过?是倭国京都附近最大的一处贸易港,算的上热闹。”

    “你说这金陵报是咋回事?没新闻了?大明海船的船员在海外港口失踪这种小事,不说月月有。那也是年年有的,天知道是什么原因失踪的,这根本就是芝麻大点的事情,金陵报居然放在了二版头条,这不寒碜人嘛。”

    “无知就别卖弄,吃你的早点,喝你的茶。”

    “咋就无知了呢?这难道还是大事不成?”

    “当然是大事,你以为芝麻绿豆大的事情都能上金陵报?你也不想想,跟东兴港沾上边的能有小事?”

    “这我可真是越听越迷糊了,快说道说道。”

    “东兴港这段时间厉兵秣马你总该知道吧?为什么将这芝麻大点的事情在金陵报刊载?这是要让朝廷放心,东兴港要打的是倭国。”

    “东兴港折腾出如此大的阵仗打倭国,就找这么个借口?拉到吧您,咱大明立国以来,东南沿海可是深受倭寇之害,要征伐倭国,随随便便就能够洋洋洒洒的列举出上百条罪名,哪一条不比这个理由更堂而皇之?”

    “这就是胡大帅与一般人不同的地方了......。”

    “别卖关子,今儿在下做东还不成?”

    “简单点说,你是南京的商人,去郑州做买卖,在郑州被人打了,咱南京的府尹大人听闻后,点起三千兵丁跑去郑州为你出气报仇,你是什么想法?”

    “这府尹大人跟咱不沾亲带故的,他这是为啥?”

    “护犊子!不独是你,治下任何一个百姓在外地被人欺负了,府尹大人都带人为他出气解恨,你说百姓对府尹大人会怎么样?”

    “那还用说,感恩戴德,送万民伞!”

    “这比喻或许不恰当,小二,来壶上好的龙井。”

    ..........

    周志伟听到这里,已是完全明白过来,胡万里果然是不走寻常路,这征伐倭国的理由虽然小,甚至可说微不足道,但对大明的海商来说,这个讨伐的理由却比任何大义凛然的理由要实在的多,这无异于表明,东兴港有能力,而且也愿意保护名下每一个在海外的子民的生命和财产安全,东兴港为此会不记得失,甚至是不惜出兵!

    这手段,还真是没说的,如此一个微不足道的征伐理由,不仅能为东兴港凝聚人心,还将获得所有海商的倾力支持,只不知道东兴港以后是否能够真正做到这一点,这收买人心的手段实在是太高明了。

    小琉球的海商船员水手士绅百姓确实是为这个征伐倭国的理由沸腾了,虽然有人意识到这可能只是一个虚构的理由,以后东兴港的强大,即便发生了这种事,倭国也会尽力弥补。不会态度强硬。

    但东兴港以这个理由出兵,却无疑是表明了护卫队有能力而且愿意在海外为自己的子民出头,这让素来在海外受尽欺凌的他们如何不欣喜万分?从来没有哪个朝廷会保护小民在海外的利益和安全,这可是开天辟地头一次,如何让他们不感慨?

    东兴港厉兵秣马,剑指倭国。消息一传开,东南沿海的官员士绅商贾百姓都不由的长松了一口气,就在这时,大明南北直隶海州、天津的两大水师舰队却悄然离港出海!

    锦衣卫时刻监视万里、汉武两港的情况,东兴港自然也在随时监视着海州、天津两港的动静,两大水师舰队离港出海的消息马上就传到了东兴港。

    汉武,总兵府,书房。

    听闻伍子顺的禀报,胡万里一颗心立刻就沉到了谷底。朝廷两支舰队在东兴港表明了出兵的目的之后,随即离港出海,这意味着什么,已然是不言自明。

    见胡万里半晌不吭声,刘思武看了在座众人一眼,沉声道:“少爷,朝廷两大舰队此时离港出海,去向不明。显然是企图牵制咱们,大明应该是与倭国联手了。”

    吴长森有些难以置信的道:“朝廷怎会与倭国联手?倭国自身难保。又无大规模的水师舰队,能帮的上朝廷?朝廷图的是什么?”

    “朝廷是怕咱们吞并了倭国,迅速壮大实力,自然不会坐视不理。”薛良辅闷声道。

    “少爷,朝廷南北两支水师仅是风帆战船数量就有一百二十艘,只是火力远逊咱们的战舰而已。”李健望着胡万里缓缓说道:“若是大举南下。实是不容轻忽......。”

    “情况有变,自然不能按原计划。”胡万里扫了几人一眼,语气平淡的道:“无须藏着掖着,有什么想法都说出来。”

    “朝廷与倭国联手,属下窃以为应该暂停征伐倭国。”李健沉声道:“双屿、厦门、澳门、万里、东兴、汉武。分布太散,而且都经不住朝廷两大舰队的全力攻击,留守的舰队救援都来不及,被攻陷任何一地,咱们都是得不偿失。”

    “属下也赞成暂停征讨倭国。”刘思武紧接着道:“朝廷两大舰队去向不明,若是潜伏在倭国,前后夹击,咱们即便能胜,损失亦会不小。”

    见的刘思武、李健都反对征伐倭国,薛良辅不由暗暗心急,略一沉吟,他才缓声道:“在下不懂军事,但如今的局势,若不破局,将对东兴港极为不利,东兴港欲征伐倭国,如今是瞎子都看的出来,倭国岂有不知之理。

    若是此番不征伐倭国,小琉球对倭的海贸必将断绝,倭国定然会转向与大明互贸,大明和倭国互补,都将受益匪浅,两者的水师舰队都会迅速壮大,这是其一。

    其二,随着对倭海贸的断绝,大量的海商会改换门庭转而投向朝廷,这对咱们将是巨大的打击,此消彼长,假以时日,东兴港不说征伐他们了,反而还有被他们征伐的可能。”

    听的这话,几人都齐齐看向胡万里,等着他下决定。

    胡万里却是缓缓起身,“刷”的一下打开折扇,不紧不慢的摇着,缓步踱到窗前,望着窗外一片绿荫不语,刘思武、李健不赞成打,是因为没有把握,东兴港如今败不起,一败必将是大败,整个东兴港都可能赔进去,朝廷两支舰队不是温室的花朵,完全是仿效东兴港舰队,实弹训练频繁,而且也出远海拉练,特别是海州舰队,这几年到过朝鲜到过倭国,对东海一带极为熟悉,不容轻视。

    若是迟疑不打,大明与倭国联手,对东兴港极为不利,对倭贸易断绝,损失的不仅是银钱,还有人心,此消彼长,东兴港将只能向南洋发展,偷天换日也将成为泡影,更为可虑的是,倭国会借机强势崛起,这有违他的初衷。

    要不等一年,将舰队火炮全部更换为后装火炮,什么技术储备不储备的,见他的鬼去,不过,马上他就否定了这一想法,东兴港舰队不能总是依赖于武器的优势,刘思武、李健二人要求暂时不打,可能也是寄希望于更换火炮,此风不可长!

    稍做权衡,胡万里便返身折回椅子上,扫了众人一眼,缓声道:“东兴港崛起以来,未尝一败,士气如虹,军心可用,如今箭在弦上,咱们不能自泄军心,此战,必须立足于打!”

    一见胡万里下定决心,刘思武、李健连忙起身道:“属下遵命。”

    “坐下。”胡万里伸手虚按了一下,道:“朝廷两支舰队离港出海,意在威慑,既想威慑,牵制咱们,必然要隐藏行踪,如此,讯息便难以传递,我不相信他们真的敢南下,多半应在倭国西南海域,而且他们未必做好了大战的准备,这就是咱们的机会!速战速决,一举攻陷倭国京都,灭了足利义维,而后收兵,如何?”(未完待续。。)

第432章 相遇

    这年头茫茫大海上没有定位,也没有无线电通讯,舰队出了海,就等若是断了讯息,朝廷两支舰队既然是意在牵制东兴港,必然是要隐匿行踪,远离海岸,那是无论如何也收不到任何讯息的。

    而且在东兴港大军未动之际,朝廷舰队显然不会靠小琉球太近,他们的防着被东兴港舰队发现踪迹,一战而歼,滞留在东海的可能确实是最大,此时,东兴港不理会朝廷舰队的威胁,悍然按原计划出兵倭国,速战速决,攻打倭国京都,歼灭足利义维,而后不恋战,不纠缠,迅速收兵回援,这个设想,虽然胆大,也确实有可行性。

    刘思武、李健二人却是没有吭声,这法子虽说有可行性,但冒的风险却不是一般的大,书房里静的落针可闻,静的能够听见几人的呼吸声,半晌,刘思武才开口道:“朝廷舰队若是在倭国附近,咱们征伐倭国的兵力就不能少,否则就有被围歼的可能,但若兵力太盛,又担忧朝廷水师转而南下,攻击本土......。”

    “不是说了朝廷舰队讯息不通。”胡万里不满的皱了皱眉头。

    听的这话,李健心头一亮,沉声道:“少爷,朝廷舰队既然无法及时掌握咱们出兵的情况,何不将他们吸引在倭国,一举歼灭。”

    歼灭朝廷的两支舰队?哪有如此容易,嘉靖东拼西凑好不容易才筹建起的两支舰队可不是卫所的水师,武定候郭勋、阳武侯薛翰两总兵官哪会轻易上当?不过,敢想总是好事,胡万里看了他一眼,尚未开口。

    刘思武却跟着道:“少爷,朝廷舰队离港出海。去向不明,对咱们是不小的威慑,若是咱们东兴港舰队也离港出海,去向不明,对朝廷舰队而言,同样是不小的威胁。在未探明咱们的去向之前,朝廷舰队未必敢动咱们的港口。

    前几年吴家船队未探索东兴港至倭国的航线,曾经从小琉球东部海域前往倭国,虽无黑潮海流,但一路北上倭国没有任何海岛海礁,如今仍是西南风,咱们舰队可以不走现有的航线,如此,朝廷舰队便无法探知咱们舰队的去向。”

    “凡事都是逼出来的。不要轻言放弃。”胡万里颌首道:“鉴于朝廷舰队的变化,从汉武舰队抽调二十艘战舰并入南洋舰队,由李健统一指挥,防守小琉球各港的安危,东兴港存储的新型后膛炮能够装备二十艘战舰,分给汉武舰队十艘,记住,东兴港、汉武港断不容有失。”

    “刘思武随我征倭。”胡万里接着道:“给你们三天时间。将作战防守方案修改一下,五日之内。大军北征!”

    “属下遵命。”刘思武、李健连忙起身应道。

    待的几人退下,薛良辅才含笑道:“少爷似乎是胸有成竹?”

    “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早在制定征伐计划之时,便制定了防守计划。”胡万里说着呷了口茶,看了他一眼。这才缓声道:“这一战事关东兴港的前途和命运,刘思武、李健感觉压力大,骤闻朝廷与倭国联盟,小心谨慎,无可厚非。只给他们三五日时间,是怕他们想的太多而心生恐惧,很多事情,都是想起来倍觉艰难,一旦真正做起来,反而没有想象的那样艰难。”

    薛良辅犹豫了下,才道:“但这一战,确实事关重大,能算无遗策自然最好。”

    “佐卿不知兵事。”胡万里含笑道:“战场上瞬息万变,岂能算无遗策,再好的计划,到了战场上,大多也是不能执行的,战前计划,无非是一个大致的方案罢了,这一战,我只敢肯定一点,朝廷的两支舰队不可能为了倭国而孤注一掷,跟咱们拼命!

    至于攻击小琉球,最有价值的是东兴港和汉武港,这两地不仅是重兵驻扎,防御体系也完善,有南洋舰队在,被攻陷的机会很小,其他的港口都无所谓,朝廷敢打咱们一个港口,咱们腾出手来,至少十倍报复之,看谁狠!”

    说着,他略微顿了顿,才道:“不过,凡事没有绝对,打仗的事情更有几分气运,若是城破,第一要务便是组织军工作坊的工匠撤离,炸毁作坊,不得有丝毫犹豫,撤离路线要先勘测好,准备好接应以及补给事宜。”

    “少爷放心。”薛良辅忙沉声道。

    倭国,鹿儿岛,萨摩半岛的海湾入口处,一队身着大明号衣的兵丁站在山头眺望着南边的海面,小山头就耸立在东兴港商船前往倭国的主要航线不远处,东兴港舰队不论是前往大内义隆,还是足利义维的领地,都会经过这里。

    因为清闲,一队官兵显得的颇为轻松,有一句无一句的闲聊,“黑皮,咱们呆在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已经快半月了,这可不象是出海训练。”

    “是不象。”身形健壮的黑皮吐出含在嘴里的草根,道:“我昨晚从当地渔民那里听说......。”

    听的这话,一个靠在树上假寐的兵丁登时就来了精神,道:“你小子昨晚又溜号了?”

    “嘘,想让我吃军棍不成?”

    “得手了?那小娘儿们怎么样?”

    “一块银元,晚上我带你去......。”

    “得,又不是镶金带银的,一块银元,去。”

    “别打岔,当地渔民说什么?”

    “对面海域是东兴港商船来倭国的必经之路。”

    “哪有如何?”

    “哪有如何?”黑皮瞥了他一眼,道:“咱们这次根本就不是什么出还训练,可能是要与东兴港开战。”

    与东兴港开战!听的这话,几个兵丁都是一呆,随即便有人道:“不可能吧?不是说在这里守商船队?”

    “这次出海,不就是为了避免与东兴港开战?”

    “商船队?守了这么些日子,一艘海船没看到,你们不觉的奇怪?避战。我看倒象是准备伏击东兴港。”

    伏击东兴港?一众兵丁心里都有些发怵,如今东南沿海谁没听说过东兴港的威名,东兴港舰队自亮出旗号以来,七八年时间,大小数十仗,未尝一败。即便是征伐令大明头痛的安南,也是连战连捷,风头之盛,一时无二,听说整个南洋如今都在东兴港的掌控之中。

    虽说一众人等都清楚,朝廷创建水师舰队就是针对东兴港,但谁也没料想到这一天来的如此快,半晌,才有人怯怯的道:“东兴港舰队会来吗?”

    小山背后的海湾中的一艘风帆战舰上。阳武侯薛翰亦是沉声问道:“东兴港舰队会来吗?”

    一名身形健硕,容貌颇为英武,不过三十出头的年轻游击笃定的道:“回大帅,东兴港舰队必然会来。”

    这位年轻的游击名叫俞大猷,字志辅,泉州卫所下级军官出身,嘉靖十四年武进士,以一篇名为《安国全军之道》的策论。获的兵部尚书毛伯温的赏识,由承袭百户世职。升署正千户,朝廷成立水师舰队,他便被毛伯温举荐进入。

    俞大猷武进士出身,又有毛伯温赏识,加上勇于任事,严于治军。对火器运用甚为得法,也颇受阳武侯薛翰器重,几年时间,便累迁至游击,在海州舰队里。颇有声望。

    听的俞大猷如此肯定,薛翰的神情显的有些阴郁,东兴港若是不受朝廷威胁,一意孤行,征伐倭国,对朝廷,对海州舰队都不是一件好事,身为海州舰队的总兵官,他心里很清楚,海州舰队如此根本不是东兴港舰队的对手,不论是火炮、实战经验、兵丁素质还是士气,各方面都及不上东兴港舰队,此时与东兴港开战,实为不智。

    半晌,他才道:“志辅何以如此肯定东兴港在这种情况下还会继续征伐倭国?”

    俞大猷却是答非所问的道:“末将一直不解,东兴港何以不大举征伐暹罗、安南、缅甸,却反而大举征伐倭国。”

    “倭国盛产金银。”薛翰淡淡的道。

    “暹罗、安南、缅甸是鱼米之乡,气候适宜、土地肥沃,而且是大陆。”俞大猷缓声道,他自幼在泉州长大,对南洋海贸可谓是耳濡目染,相当清楚,略微一顿,他才接着道:“就战略价值而言,暹罗、安南、缅甸远胜于倭国,倭国虽是盛产金银,但东兴港通过海贸和火器贸易,同样能够轻易获得倭国的金银。

    胡长青眼界开阔,眼光独到,并非是目光短浅之人,不可能看不到这一点,可东兴港为何要先征伐倭国,他难道不清楚暹罗、安南、缅甸更适宜立国?”

    听的这话,薛翰也是不解,要说暹罗、安南、缅甸难打,也说不过去,东兴港征安南,根本就不费吹灰之力,区区几千人就在安南耀武扬威,打的安南没有丝毫还手之力,略微想了想,他也是没有丝毫头绪,看了俞大猷一眼,他才道:“志辅想说什么?”

    “末将只是琢磨不透。”俞大猷斟酌着道:“东兴港若是打暹罗、安南、缅甸,朝廷根本连插手的机会都没有,东兴港为何偏偏要来征伐倭国?”

    听的这话,薛翰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南洋根本就是东兴港的天下,东兴港若是打暹罗、安南、缅甸,朝廷就算再忌惮,也不敢派舰队南下牵制东兴港,但东兴港却偏偏来打倭国,为什么?

    沉吟半晌,他才神情峻然的道:“难道东兴港征伐倭国,根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根本就是冲着咱们两支舰队来的?或是说,这根本就是东兴港与倭国联手给咱们下的一个套?”

    说到这里,他后背不由沁出一身冷汗,真要如此的话,海州舰队的处境就岌岌可危,他们舰队躲藏在这仅有一个出口的狭长海湾中,若是倭人将情报送与东兴港,东兴港舰队只需堵住海湾出口,就可轻轻松松的一举全歼海州、天津两支舰队。

    原本舰队停泊在这个海湾是因为这里隐蔽,不容易被发现踪迹,东兴港在查探不到舰队具体位置的情况下不敢轻易征伐倭国,而且就算东兴港前来征伐,他们还可以择机尾随。乘东兴港攻打京都之时从后面偷袭,如果真是一个陷阱,那这里就是一条绝路!

    就在这时,一名千总快步而来,躬身道:“禀大帅,海面发现一艘快船!”

    “快船?一艘?”薛翰正自被俞大猷的提醒吓的不轻。听的发现快船,登时大为惊慌,东兴港舰队到了?

    那千户忙躬身道:“确实只有一艘,是风帆船,速度很快,身形瘦长。”

    一听描述,俞大猷便沉声道:“是东兴港新出的快船——飞剪船,速度是一般风帆战船的两倍,逆风速度亦相当快。”说着。他便沉声道:“没有发现船队?”

    “没有。”

    一听果真是东兴港的快船,薛翰连忙吩咐道:“升帆,升满帆,回营。”

    海湾是个弧形,从外面的海面根本看不到海湾的里面,薛翰并不担心被东兴港的快船发现踪迹,俞大猷也随即吩咐道:“东兴港有望远镜,能够看清楚很远地方的景物。命令岸上兵丁隐藏好,不得暴露行迹。一旦发现船队,马上快船回报。”

    说完,他转过身来,看向薛翰,道:“大帅,末将先前只是猜疑......。”

    “两军交战。又不是断案,事事得讲究真凭实据。”薛翰摆了摆手,道:“志辅虽是猜疑,却是不无道理,回营再说。”说着。他轻叹了一声,道:“朝廷筹建这两支水师舰队不易,这也是目前唯一能够牵制东兴港的力量,东兴港想方设法消灭咱们这两支舰队也在情理之中,万事都的谨慎,否则,如何对得住皇上和朝廷?”

    “大帅。”俞大猷沉声道:“既是发现了东兴港的飞剪船,东兴港舰队估计也就距此不远,如今东兴港征伐倭国是真是假,尚难以确定,不若出了这海湾,在这片海域稍做停留,有意让东兴港发现踪迹,再根据东兴港舰队的反应决定下一步......。”

    “有理。”薛翰微微颌首道。

    飞剪船一路乘风破浪快速而来,船首甲板上,营长韩奇伟举着望远镜仔细的搜索着海面附近的岛屿,当越过几个小岛之后,副营长唐顺民走上前来道:“营长,天色已经不早,返航吧,这一带海域地形复杂,明日一早再来仔细堪察。”

    韩奇伟知道他是担心这片海域有问题,飞剪船速度快,但火力差,这里地形复杂,已经是倭国海域,要被伏击,还真是个麻烦,船队此时已经被远远的甩在了后面,根本无法救援,

    这可是东兴港第一艘飞剪船,他也不想出事。

    连长吴秋水在足利义维的兵营见习过,对这片海域很是熟悉,当下便一指前面的海湾道:“韩营长,天津、海州舰队规模不小,若要藏身这片海域,前面那个正对着咱们的海湾是个极好的藏身之所,再就是长崎那边了......。”

    一听这话,唐顺民连忙沉声道:“不行,那海湾海面不阔,不能冒险,明日让小号侦查船过来撒网侦查。”

    微微笑了笑,韩奇伟才道:“既然来了,就在这片海域转一圈再返航,不进海湾。”

    海湾内,薛翰的座舰一回大营,便连忙上岸,来到武定候郭勋的帐篷,不等通报,他便直接进帐,见的郭勋在悠闲的看书,他微微拱手一揖,便直接道:“海上发现东兴港的快船,是那艘飞剪船。”说着,便将俞大猷的猜疑细细说了一遍。

    凝神听完,郭勋脸色亦是一片凝重,略微沉吟,他便道:“事关舰队存亡,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飞剪船速度奇快,既然只有一艘侦查船,说明东兴港舰队距离这里还远,马上传令,启航,出海湾西行,到西边开阔海湾停泊,另派几艘快船,查探东兴港舰队的规模。”

    飞剪船绕了一圈,没发现任何异常便快速的沿原路返回,当在海面上变成一个小点时,天津、海州两大舰队的风帆战舰便从狭长的海湾口一涌而出,缓缓的转移到距离不远的西边一处完全开阔的海湾。

    次日上午,当东兴港庞大的舰队远远的出现在海面之时,飞剪船带着十余艘五百料的侦查快船就赶到了萨摩半岛海域,船队才展开搜索队形,西边海面就传来了示警的炮声,沉闷的炮声中,黑压压一片桅顶飘扬着红色战旗的风帆战舰缓缓从半岛西边列队而出。

    东兴港舰队,二千料的旗舰上,胡万里举着望远镜望着那片黑压压的舰队,脸色有些阴沉,飞剪船昨天就在这片海域转了一圈,对方肯定是发现了,但却没有走,反而是停留在这片海域,不知是什么意图?威慑?牵制?还是准备象块狗皮膏药跟在后面?

    从战舰数目看,天津、海州两支舰队都应该在这里了,放下望远镜,胡万里便沉声下令,“给后面船队发旗号,派后膛炮船队往西,做出拦截状。”(未完待续。。)

第433章 找死

    既然早就料到朝廷的两大舰队会在倭国西南附近转悠,胡万里自然是做了一番安排,将舰队一分为二,前后船队保持在视线清楚可及的范围内——十二海里开外,如此安排,自然也有钓鱼的意思,不敢奢望全歼那两支舰队,但能重创,他也是乐意之极,反正是顺带捎出来的活。

    给后面船队发旗号,自然是通知后面船队,有敌情,后膛炮船队向西拦截,也不是拦截对方的舰队,而是拦截对方的侦查快船,以免被对方窥探到舰队的真实兵力。

    发出命令后,胡万里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头,他有些捉摸不透对方的意图,飞剪船昨日明明没有发现对方的踪迹,对方为什么就不掩藏行迹?而且看这样子,对方也没有要开战的意思,怎么办?追击,不理会,佯逃?

    很快,他就定下心来,沉声下令:“所有战舰,全速前进,迎上去。”

    海州舰队旗舰上,薛翰站在甲板上望着对方仍在继续搜索的十余艘快船,不由暗叹了一声,盛名之下无虚士,东兴港舰队连战连捷,无一败绩,确实有过人之处,战前的侦查比边军的夜不收还要细致,如此谨慎,根本就不可能有被偷袭的可能,这一点,值的海州舰队借鉴。

    不过,在看到对方舰队的规模之后,他不由有些疑惑,不动声色的看了身后的俞大猷一眼,虽然没有望远镜,他看不清楚对方船队的每一艘船只,但仍然能够大致看出,这支船队中混杂有不少的福船、沙船,虽说有一百多艘,但风帆船的数量却只有四成左右。

    这可不象是伏击他们舰队的样子。倒更象是征伐倭国,那些个福船、沙船肯定都是辎重船或是运兵船,绝对不可能是火船,东兴港不可能阔绰到用如此多大号的福船沙船来做火船的地步。

    俞大猷眼力自然不差,见这情形,便知所料有误。东兴港这架势还真是去征伐倭国的,虽然心中百思不得其解,但眼下这情形,却也不容他多想,他也不理会薛翰的眼光,转身喝道:“瞭望哨通报对方船队情况。”

    听的命令,望斗里的几个瞭望兵丁不由的轻声嘀咕:“这还离着老远呢,又没望远镜,哪能看的清楚对方船队的情况?咱们不过是眼力好而已。又不是传说中的千里眼。”

    “别叽叽咕咕的,这是俞将军的命令,给个大概的数目。”

    很快,望斗上的瞭望哨便扬声禀报道:“风帆船五十余艘,福船四十余艘,沙船五十余艘。对方一支小队脱离编队,向西而行。”

    东兴港一支风帆小队脱离大队向西斜斜插了过来,薛翰、俞大猷都看在眼里。两人都满脸的不解,这是什么意思?看这架势。东兴港是准备包抄他们?就凭五十多艘战船就敢主动挑衅他们两大舰队,这可不是卫所的那些老式战船,而是一色的风帆战舰,虽说火炮是差了点,但相差也不大,东兴港竟然如此狂妄?

    半晌。薛翰才沉声道:“对方什么意思?”

    俞大猷也猜不透,他们舰队的侦查船根本就没有远离,只在周围海面游弋,很快,瞭望哨又禀报道:“对方风帆船队正全速而来。福船、沙船已经脱离大队。”

    这架势是真要开战?薛翰眉头立刻就皱成了一个川字,打不打?副将张斌跃跃欲试的道:“大帅,咱们两支舰队的战船数量是对方的一倍,占据明显的优势。”

    副总兵官冯得贵亦沉声道:“这是难得的机会,若是不战而走,会极大的削弱水师官兵的士气。”

    听的这话,薛翰不由的有些心动,俞大猷却是沉声道:“大帅,这有些古怪,东兴港舰队数年来无一败绩,并非是轻敌莽撞之辈。”

    冯得贵回首看了他一眼,阴阳怪气的道:“你知道这支舰队的统兵将领是谁?”

    “末将不知。”俞大猷沉声道:“但末将知道,东兴港征倭将领必然不会是轻敌莽撞之辈。”

    “东兴港哪次不是以少胜多?这是他们的风格。”副将张斌一口接过话头,道:“骄兵必败,今天正好让他们尝尝踢到铁板的滋味。”

    听的几人争辩,薛翰也不制止,望着至少还距离七八海里的对方舰队,他既有几分恼怒又有几分犹豫,他和郭勋昨晚商议了半夜,都没有跟东兴港舰队开战的打算,却是怎么也没料到东兴港居然敢以五十余艘战船主动进攻兵力超过他们一倍有余的两支舰队,被人如此轻视,就是泥菩萨也有三分火气!

    况且,副总兵官冯得贵说的也有道理,在兵力占据绝对优势的情况下,被东兴港舰队打的不战而逃,军心士气将大为低落,以后根本就不敢正视东兴港,这兵也没法带了。

    若是开战,即便是能够小胜一场,对军心士气也是巨大的提振,一众将领兵丁也有擢升的机会,自然他这个总兵官也少不了嘉靖的褒奖,不定这爵位还能升一升,而且朝廷也会更加重视水师舰队,加大对舰队的投入,扩大舰队规模,筹建几年了,舰队也确实需要一场胜利!

    见薛翰不吭声,冯得贵沉声道:“大帅,机会难得,就当是实战演练,就算不敌,最多也只是小败,不战而走,只怕皇上会怪罪......。”

    这倒也是,朝廷收了倭国十万两黄金,俗话说,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拿了黄金,不战而走,而且是在兵力占据绝对优势的情况下,嘉靖不震怒才怪,薛翰想着,不由望向郭勋的旗舰。

    恰这时,一名千户快步上前禀报道:“禀大帅,何副帅来了。”

    何长春来了?看来郭勋也赞成打一打,否则不会派何长春来,薛翰心里一喜,有郭勋顶在前面,他就轻松多了。

    何长春快步上前。躬身一揖,道:“薛大帅,太师说,东兴港欺人太甚,挫一挫东兴港的锐气也是好的。”

    “小侯谨尊太师之令。”薛翰说着便扫了众人一眼,沉声道:“传令。准备迎战!”

    “咚咚咚”沉闷有力,撼人心弦,令人热血沸腾的战鼓声随即在海面上响了起来。

    “敌方舰队动了。”副官韦一笑轻声提醒道,韦一笑原名韦二狗,胡万里嫌不雅,他也懒的费神,直接就将他取名一笑。

    举起望远镜仔细看了看,见的对方战舰列阵缓缓向东压了过来,胡万里不由冷笑着道:“一群废材。竟然如此好骗?”随后他便沉声道:“橙旗提醒刘思武,向王富贵发旗语,不要急于开火,不能将他们吓跑了,在西面牵制对方。”

    “是!”

    “命令舰队,航向东北,压住速度,给刘思武争取时间。”

    “是!”

    “命令辎重补给船队紧跟舰队。不得掉队。”

    “是!”

    .........

    下完一连串的命令,胡万里便不再吭声。只是望着左前方缓缓移动的那一大片黑压压的战舰,心中有些感慨,这年头,不知道号称十六世纪超级舰队——西班牙的无敌舰队是否诞生了,不过,就算无敌舰队也不过一百多艘风帆战船。最多也只能与朝廷这两支舰队相媲美,赶东兴港舰队肯定是赶不上的。

    这一场海战,肯定是这个世界真正意义上第一场规模最大的风帆战舰海战,遗憾的是,东兴港第一场大海战的对手居然是大明。他不由长吁了一声,不作死,就不会死!巴巴的自寻死路,这就怪不得他了,也不想想这天下哪有如此便宜的事!

    “报告司令。”通讯官大声禀报道:“前方舰队升挂橙旗,舰队航向东北。”

    上钩了!刘思武一阵兴奋,他举起望远镜仔细看了看东北方向,这片海域他来过,护卫队也画有详细的海图,这段时间,他不知道看过多少遍,就是闭着眼睛,也清楚这片海域的地形和岛屿分布,从胡万里派出舰队向西拦截,他就知道敌方舰队在西边,主力舰队航向东北,胡万里的作战意图,他便一清二楚。

    当即他便沉声下令:“命令舰队全速前进,航向东北,绕过前面的两个岛屿,以最快速度赶往矛尖岛北端。”

    他们后面这支船队没有辎重船和运兵船,一色都是风帆战舰,速度比起胡万里的前队速度自然要快,虽说距离有十多海里,但不要一个时辰,便能够快速的追上。

    “大帅,东兴港舰队放慢了速度,而且偏向了东北,似乎......想逃跑。”副总兵官冯得贵有些不确定的说道:“这可不象东兴港的风格。”稍一沉吟,他才道:“大帅,打还是不打?”

    薛翰自然清楚他的意思,东兴港主动挑衅,他们就是被迫迎战,如今东兴港不想打,他们追击,那就是他们主动挑起战争,这要打赢了,一切好说,若是输了,即便是小败,都将面临着东兴港的报复,而且嘉靖也有可能会降罪。

    ”岂有此理,东兴港还真是狂妄,想打就打,不想打就不打?当咱们朝廷水师是什么?”天津舰队的副总兵官何长春不屑的道:“以为虚张声势就能够将咱们吓退?薛大帅无须担心,东兴港挑衅在前,咱们可不能堕了朝廷的颜面。”

    听的这话,薛翰微微有些不满,郭勋深的嘉靖的信任和器重,一度提督京师禁军,加授太子太师之衔,你何长春算什么东西,也在本候面前指手画脚,虽则不满,但他脸上却没带出不喜,想想这话也不无道理,况且郭勋也未着人传话,他也就索性不吭声。

    俞大猷神情峻然的盯着东兴港的舰队,心里隐隐觉的不对,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东兴港为防朝廷水师乘机攻击小琉球,只派出五十艘战舰前来征伐倭国,这确实是情理中事,况且还带有近百艘辎重船和运兵船,这已经是相当大的规模了,这并无可疑之处。

    那是哪里不对?东兴港先前的虚张声势?东兴港为什么要虚张声势?是想吓退他们?吓不退便跑,这确实不象东兴港的风格,要知道这是海战。在海面迂回作战,以东兴港战舰的火炮优势,就算打不赢,仍然能够逃,哪有未战先逃的道理,对方可是称霸海上的东兴港舰队。这不合常理!

    想到这里,他不由向西望去,那支由十艘战舰组成的小舰队并没有逼上来,却也没有跟随主力舰队退走,而且是在海面上游弋,这又是为什么?牵制?十艘战舰能够起到牵制作用?这让他越发有些不安。

    虽然心中不安,俞大猷却是不敢吭声,眼下大帅副帅已经决意要打,再开口。不定就落的一个扰乱军心的罪名,略微沉吟,他才躬身道:“大帅,东兴港在西面海域的那支小舰队似有牵制之意,末将愿领麾下战船前往驱逐。”

    “是应驱逐。”薛翰颌首道:“不可轻敌,率两队战船前去,不可恋战,不可远追。”

    俞大猷心里一喜。连忙躬身道:“末将遵命。”

    王富贵率领的十艘战舰在插到敌方舰队的西侧后一直被对方忽视,根本就没战舰搭理他们。这让他很郁闷,因为胡万里有令,不准他先开炮以免吓着对方,所以,他的舰队一直无所事事的在附近闲荡,见的对方终于分出二十艘战船前来。他不由大为兴奋,当即便下令:“准备战斗。”

    团副鲁满堂听的这命令不由一惊,连忙提醒道:“团长,少爷下令不准吓着对方,还望团长以大局为重。”

    “迂腐。”王富贵轻斥了一句。才道:“后膛炮的优势在什么地方?”

    “炮击速度,至少能提升三倍炮击速度。”鲁满堂随口道,东兴港后膛炮其实就是弗朗机和加农炮的综合体,只是设计出炮门栓,使的加农炮能够从炮尾装弹发射,当然不止这一点,在消除后座力方面也做了改进,火炮炮架大有改良,虽然仍然需要依靠轨道来消除后坐力,但火炮复位已经轻松远了,而且火炮可以在炮架上调整炮击方向和角度。

    这两点改进大大简化了炮击的繁杂程序,复位、清理炮膛、装药、填弹、瞄准都大大节省时间,是以炮击速度完全可以达到原来加农炮的三倍。

    至于火炮膛线、尖头炮弹,整体装弹,都被胡万里做为技术储备,没有指导,也没下令火炮作坊研究,好东西的一点点开发,否则一旦发生技术泄露,他连哭都找不到地方。

    听的鲁满堂的回答,王富贵不满的瞪了他一眼,道:“猪是怎么死的?笨死的!咱们不发挥后膛炮的炮击速度不就惊吓不了对方?”说着,他轻声嘀咕了一句,“好久没打过象样的海战了,别啰嗦。”

    船头上,俞大猷见对方转了个圈,便摆成了战列线,登时就兴奋起来,二打一,他最担心的就是对方不接战,不料对方竟然毫不畏惧,他当即便沉声下令,“兵分两路,打他首尾。”

    随着命令,二十艘战舰随即一分为二,呈八字形分插战列线两端,见的这情形,王富贵不由笑骂了声,“笨蛋。”他的船队一字排开,占据的是横浪,炮击时受波浪的影响小,对方却是纵浪,先就处于不利的位置,而且纵队对横队,根本就不利于发挥舷炮威力。

    眼见对方船队已经接近,他才沉声下令,“后队变前队,向东直行,一轮炮击,打掉后面那队为首的战舰。”

    底仓,连长马开云兴奋的道:“咱们船开第一炮,都打起精神来,别给咱三营丢脸,一炮命中,我为你们请功!”

    后膛炮在东兴舰队一共就只装配了十艘战舰,能够争的这个名额的都是东兴港的嫡系,船上的士兵都是技术过硬,实战经验丰富的,听的这话,登时都屏声敛气,眼睛直盯着冲在最前面的那首战船。

    “开炮!”

    “轰....轰....轰”三门十八磅长炮接连开炮,沉闷的炮声拉开了这场迄今为止最大规模的风帆战舰的海战。

    “砰。”一颗炮弹准确的击中宽大的船头,却因为距离远而未能击穿,马开云虽然稍觉遗憾,却仍是鼓励着道:“打的好!再近点,这一炮就能洞穿它,火炮复位,调整角度。”

    一众兵丁随即忙碌起来,放在以前,炮口移动不便,不容易调整炮口炮击方向,如今炮架设计合理,炮口射击角度大为增加,即便不在正面,也可以炮击。

    随着两支船队距离越来越近,火炮声随之密集起来,“轰轰轰”接连三艘战舰从三个侧面同时炮击,第一艘战船在距离五百码时接连几处被十八磅炮粗大的炮弹洞穿,不仅底仓内炮手伤亡巨大,水线处亦有两处开裂,海水随即涌入。

    “堵水,快堵水!”

    “慌什么!沉不了,有密封舱。”

    “砰”的一声巨大的爆炸声传来,所有兵丁都条件反射的趴在了地板上,一个个面如土色,这是开化弹!落在甲板上的开花弹!(未完待续。。)

第434章 天公不做美

    东兴港大威力的开花弹早在攻打广州城时就使用过,海州舰队的官兵都有所耳闻,但听说是一回事,唯有亲身感受才能真正体会到开花弹的恐怖威力,震耳欲聋的剧烈爆炸声,暴雨打芭蕉一般密集飞溅的弹片,甲板上忙碌的船员水手兵丁瞬间就倒下一片,巨大洁白的风帆也被撕裂了无数道口子。

    把总昌德森看摇了摇头,费力的爬起身来,靠在粗大的桅杆底部,耳朵里兀自嗡嗡做响,什么也听不见,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的硝烟味,嗓子里火烧火燎,干的冒烟,掠过甲板上几个痛苦挣扎的兵丁,他有些恐惧的望向前方的敌舰,这仗还怎么打?甲板上站不住人,甲板上的火炮岂不成了摆设?

    看到这一幕,俞大猷心里也是一沉,东兴港战舰的火炮炮击角度怎的如此灵活?开花弹的威力也超乎了他的想象,朝廷的霹雳震天炮和火蒺藜与之相比根本就是天壤之别,但这时候已经是骑虎难下,他哪里敢犹豫,立刻沉声道:“左满舵,开炮!”

    王富贵一脸轻松的看着追上来的战舰横身开炮,不屑的撇了撇嘴,看了一眼那艘速度明显慢下来的战船,他满意的道:“不跟他们纠缠,传令,左舵四十五。”

    “砰”的一声闷响传来,王富贵丝毫没有在意,他清楚是壁舱中弹了,但对方的炮弹造不成多大的损伤,“哗”的一声,镶在船壁上的钢化玻璃被炮弹震破了,细小的玻璃颗粒四溅开来,附近的三个士兵登时中招,脸上以及身上的军装立刻就被鲜血染红。

    见这情形。连长杨大山破口大骂道:“你们班怎么搞的?战前准备时,怎么没将玻璃撤掉?”这不是小事,他也有责任,弄不好会被将级,是以才如此恼怒。

    听闻炮声,胡万里举起望远镜看向西边海域。王富贵如此早便与对方接战令他有些担心,若是让对方察觉到火炮有异,好不容易上钩的鱼儿有可能脱钩而去,待听的炮击的频率并不快,他才稍稍松懈下来。

    转身望了一眼前面并不宽阔的海域,又看了一眼紧随舰队之后的辎重补给运兵的船队,略微沉吟,他才问道:“敌舰队距离咱们多远?”

    “回大帅,在四海里左右。”

    略微沉吟。胡万里便沉声道:“传令,辎重船队快速向后撤离,舰队降半帆,断后。”

    海州舰队旗舰上,望斗上的瞭望哨知道一众大人关心西边的战事,源源不断的将看到的情形如实的简洁的禀报下来,默然半晌,薛翰才道:“那支小舰队既是牵制。为何不游走,却是直接接战?”

    副总兵官冯得贵沉声道:“接战才能更令咱们分心。对方显然想用这支小舰队来拖延时间。”

    薛翰微微点了点头,看了一眼何长春,才道:“东兴港海战经验丰富,谙熟战阵,游斗对咱们不利,能击溃击败余愿已足。无须奢望全歼,开战之后,须的见好就收,辎重船运兵船速度慢,攻击重点要放在那些船只上。”

    “报——。”通讯官上前禀报道:“敌方战舰降半帆减速......。”

    薛翰向前望去。便见东兴港战舰已经降下半帆,正缓缓向北而行,看来是准备布阵了,而辎重、运兵船只仍然是满帆向东北而去,看来,东兴港也想到了这点,这是要掩护辎重船撤离。

    西边海域,王富贵的舰队脱离火炮射程之后,兜了半个圈,又在一千五百码外形成了战列线,等着对方舰队的冲击,俞大猷却并不追,而是下令后退一千码,也布成了战列线,静静的等着对方的进攻。

    先前一个回合,一艘战船被重创,却连对方的边都没摸到,这让俞大猷有些沮丧,一开始他没采取战列线与对方对轰,是因为他清楚火炮的射程不及对方,兵丁的素质也不如对方,一旦被对方压着打,两轮炮击就能让己方兵丁恐慌,他想占着战船数量多与对方混战硬拼,不料对方根本就不给他机会。

    令他隐隐不安的是,对方显然打的很有节制,对,就是节制,交战时,他看的很清楚,对方战舰甲板上横列的大口径短炮并不少,至少有七八门之多,但对方却只发射了一颗开花弹,既然是远征倭国,不可能弹药带的不足。

    回想之前的一幕,对方很从容,有条不紊,似乎是根本就没尽力,给人感觉就象是猫戏老鼠,他不敢追击,就是基于这种不安,他本就怀疑东兴港舰队如此举动有问题,现在越发觉的有问题,对方好像是在等,等什么?等战机?等大战打响?

    想到这里,他有些惊恐,回头看了一眼双方的主力舰队,已经不远了,看来最多还有一刻钟战斗就会打响,阻止开战,已然是不可能,他要做的只是,保护好舰队主力撤退的通道!

    蓝天碧海,烈日当空,胡万里瞥了一眼自身的影子,便知已是午时,望着对方径直冲来的一大片乌泱泱的战船,他不由笑了笑,对方主帅看来也是知己知彼,并不打算用战列线阵对轰,而是想直接冲近身混战,如此才能发挥他们兵力多的优势,倒是不糊涂。

    风突然大了下来,吹的战旗猎猎做响,胡万里不由的皱了皱眉头,这可不是什么好事,风大船速快,对方又是满帆前进,正想着,副官韦一笑谨慎的提醒道:“ 大帅,风力加大了,应该有六级,咱们处于下风口,容易被对方凿穿战阵。”

    老天有些不给力,胡万里暗咒了一声,这种情形下,他若时仍然以战列线对敌,那就太吃亏了,盏茶功夫就会形成近身缠斗的混乱局面,混战,显然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局面,虽然他相信最终能胜。但怕是也会大伤元气,他可不想与朝廷拼消耗,说白了,他消耗不起,他跟不希望因这一战而耽搁他征伐倭国。

    看了一眼已经相距不到一海里的敌船,他当机立断道:“传令。升帆,后撤!”

    风力大增,薛翰等都是大喜过望,船速越快,就越有利于他们这种战术,近身混战,自然是大利于兵力占据绝对优势的他们,看到对方扬帆后撤,何长春不由大为欣喜。道:“临敌变阵,兵家大忌,东兴港也不过如此。”

    想到东兴港十多艘快船前面探路的情形,薛翰脸上淡淡的笑容很快就消失了,他指着右前方那个狭长的岛屿,道:“对方后撤,战场也随之后移,那个岛不小。虽说海战偷袭的可能性小,但小心驶得万年船。派一小队前去察看,其他战船减速。”

    副总兵官冯得贵“大帅,如此一来,就有可能让对方溜掉。”

    “不求有功,先求无过。”薛翰沉声道:“强如东兴港,尚且如此谨慎。何况咱们?”

    “报——。”通讯官禀报道:“敌方舰队减速,几艘战舰前出,应该是探路。”

    胡万里举起望远镜向后看了看,暗叹了一声,伏击的计划看来是泡汤了。这该死的风,让他丢失了一次极好的全歼的机会,不过,对方看来也极是谨慎,略微沉吟,他才道:“命令王富贵全力进攻。”

    下完命令,他不由的暗自发狠,全歼不了你,老子也要揭你一层皮,让你以后看到东兴港舰队就绕道走。

    在接到全力进攻命令之后,王富贵不由的一笑,道:“升满帆,进攻!让他们看看咱们是咱们破战列线阵的。”

    随着命令,十艘战舰随即升起满帆全速冲向对面排列成战列线的二十艘战船,见这情形,俞大猷不由的回首望了一眼主力舰队,他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变化,但可以肯定,大战将起,他可不愿意与对方硬拼,损失太大,他可没法交代。

    当即,他便沉声道:“升帆,向主力舰队靠拢。”

    跑了?王富贵神情郁闷的道:“这家伙是属泥鳅的吗?竟然如此滑溜。”盯着那杆“俞”字大旗,他皱了皱眉头,道:“谁知道这姓俞的底细?”

    副官连忙会道:“俞大猷,嘉靖十四年武进士,海州舰队游击。”

    王富贵点了点头,笑道:“还是个武进士。”

    “团长,是否追击?”

    “追,追你个头。”王富贵没好气的道:“对方这是引咱们到他们主力舰队的身边,一旦对方主力崩溃,你想想咱们会是怎样的处境?”说着,他一板脸,沉声道:“右舵四十五,咱们在边上守着,等着扩大战果。”

    风大浪也大,钝圆的船头破浪效果差,船身起伏大,很是颠簸,胡万里双手握住船舷,看着舰队已经退到矛尖岛北端一线,已经可以见到刘思武率领的舰队一字排开横对着他们,虽然只是瞟了一眼,他还是发觉战舰数目不对,略微一沉吟,他便明白过来,刘思武这厮将舰队一分为二了,不用想,肯定是留了一半在矛尖岛南端准备拦截溃逃的敌船,他不由一喜,

    随即沉声下令,“传令,所有战船,掉头迎敌。”

    “传令,着刘思武不用隐藏,着舰队舰队变横为纵,跟随咱们身后追击。”

    数十艘风帆战舰调头绝对是一个极为壮观的场景,看着这一幕,薛翰心里一沉,本能的感觉到情形不对,何长春也是满脸疑惑的道:“东兴港这是什么意思?”

    副总兵官冯得贵看了一眼半岛与岛屿之间并不宽阔的海域,犹豫着道:“这里海面不宽,不利于咱们战船展开,东兴港是想在这里跟咱们开战?这算盘打的......。”

    “轰!轰!”沉闷的炮声在海面上响了起来,一看腾起的硝烟,竟然是前出刺探情况的几艘战舰接连开炮,见这情形,薛翰脸色登时变的苍白,失声道:“有埋伏!前面战舰发现了埋伏!”

    通讯官这时也快步上前,急促的道:“禀大帅,前方回报,岛后发现大量风帆战舰,已发现有二三十艘之多。”

    东兴港在岛后埋伏了二三十艘战舰?甚至可能更多!几人脸色登时都无比难看,幸好是先派出了几艘战舰试探。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薛翰已是果断下令:“传令,升满帆,向南撤离!”

    他根本就不敢有任何犹豫,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就算的兵力旗鼓相当。东兴港也能堂堂正正的打败他们,对方在此设伏,必然是有着全歼他们的把握,如今,他们是处于上风口,即便是半帆前面,速度也不慢,稍加迟疑,连撤退的机会都没有。

    遭遇埋伏。而且是东兴港如此强大对手的埋伏,两支舰队官兵登时就恐慌起来,听的命令,纷纷手忙脚乱的扬帆转舵,炮声这时候却是密集起来,这是东兴港舰队在轰击那几艘倒霉的刺探情况的战舰。

    一名都司为稳定军心,沉声道:“不要慌,敌人是逆风。速度没咱们快!”

    东兴港舰队原本就处于下风口,如今反过来追击。确实是逆风,听的这话,一众官兵不由稍稍安下心来,海上辽阔,大家速度都差不多,一旦脱离火炮射程之外。基本就是安全的,不过,大队战船刚刚调转了头,瞭望哨便惊恐的禀报道:“大帅,前方左右两侧皆有敌人舰队。”

    薛翰一颗心登时就沉到了谷底。东兴港究竟派了多少艘战船前来?这是打倭国?好在通讯官很快便接着禀报道:“大帅,前方两侧战舰数目都不多,不过三十余艘。”

    “冲,冲过去!”薛翰沉声道,必须的冲,若是调头逆风而行,同样会被对方轻易拦截。

    后有追兵,前有拦截,第一次大海战就遇到如此要命的糟糕局面,海州、天津两支舰队的所有战船都极为惊恐慌乱,再加上是临时变阵,登时就一片混乱,根本就没有队形可言。

    见到这种情形,王富贵不由大笑道:“这就是朝廷筹建了五年的水师?可惜这些战船了。”说着,他便沉声道:“排成战列线,不用节约炮弹,无基数自由炮击!开花弹都对准了他们的风帆炸。”

    从矛尖岛南端斜插出来的二十多艘战舰是有张大才率领的,见到这副场景,他也是乐不可知,心里对刘思武佩服的五体投地,这场海战,最大的战功怕是要落在他身上了,遥望了对面的王富贵的舰队一眼,他才沉声道:“排成战列线,让咱们夹道欢迎对方。”

    吃柿子自然是指着软的捏,在隆隆的炮火声中仓惶而来的一大片战船都是下意识的靠向只有十艘战船的王富贵这边,毕竟对面是二十多艘,俞大猷率领的二十艘战船一马当先,不冲在前面,他怕回去没法交代,王富贵这十艘战船本来就是他负责牵制驱赶的。

    看着对方故伎重演,仍然是摆开战列线,俞大猷暗骂了声“白痴,一点不知变通,这时候还敢以战列线迎战,后面可是一百多艘战舰,一下就能将你冲的稀烂。”他当即向前一指,大喝道:“冲!冲散他们,为主力舰队清理出通道。”

    一名千户急声道:“将军,您快进舱,对方的开花弹厉害。”

    “生死有命,我要亲眼看着冲散他们的破战列线。”俞大猷一摆手,神情峻然的道。

    “轰轰轰”密集的火炮声瞬间便响了起来,因为是自由炮击,各船都是各自为战,一俟对方船只进入火炮的射程,十艘战舰便相继开炮,高高的水柱立刻便在海面上腾了起来,纵然有炮弹击中,基本上也没有多大的损伤。

    俞大猷倒没有流露出轻视之意,他清楚,对方并不是在浪费炮弹,而是试射,校对火炮准头,毕竟他们的战船是纵身对敌冲锋的,他也没下令战船变更放向,没必要,一旦侧身,被炮击的面积会更大。

    “一千码”

    “九百码”

    “八百码”

    俞大猷有些惊恐的看着越来越近的敌船,心里隐隐有些不安,怎么这么近的距离对方还不开炮?要知道,放在平时,他早就下令横过船身对轰了,就在他惊疑不定的时候,火炮响了,密集的火炮声仿佛是铺天盖地而来,整个天海之间都充斥着不绝于耳的炮声。

    “砰,砰”连接两声闷响,船头随即一沉,俞大猷知道船头被击中了,这个距离,对方纵然是十八磅长炮,也很难洞穿坚固的船头,他咬牙挺着,对方的开花弹太厉害,必须再近点,近到足够用甲板上的弗朗机炮压制对方甲板上的火力。

    船只前进才五十码,“轰轰轰”又是一轮密集的火炮铺天盖地而来,中间还夹杂着巨大的爆炸声,这是开花弹的爆炸声,俞大猷觉的左肩一麻,他知道被射中了,却是恍如未觉,肩头的伤痛掩不住他心头的震惊,对方的火炮是怎么回事?炮击速度怎的如此快?新火炮?东兴港又推出新火炮了?

    意识道可能根本就没法冲近身,俞大猷连忙声嘶力竭的喝道:“左满舵,无基数炮击!”(未完待续。。)

第435章 招揽

    “打的好。”王富贵举着望远镜看着这一幕,不由的高声赞了一句,各船军官能够沉住气将敌舰放近身再打,最大限度的发挥了后膛炮快速炮击的威力,他确实颇为满意,望着六百码左右的十多战船缓缓横过身来,他一脸嘲讽的微微摇了摇头,道:“逃命也就算了,我还拦截不下几艘,居然不知死活,那就成全你们罢。”

    “轰轰轰”不等俞大猷的舰队完全横过身来,东兴港舰队的火炮便怒吼了起来,密集的炮弹呼啸而至,“呯呯砰砰”的撞击声不绝于耳,加长的十八磅炮炮弹破坏力极大,虽然不可能一炮洞穿两尺厚的柞木船壁,却也是一砸一个坑,巨大的冲击力会将船壁内板砸碎,破碎的木屑木刺在底仓会造成不小的伤亡。

    “起来,都给老子起来,准备炮击!”一名百户大声吼道:“敌人火炮炮击速度快,不想死的就动作快点!”

    一众兵丁爬起来手忙脚乱的开始准备炮击,东兴港战舰甲板上的短身大肚的臼炮又随即响起,一颗接一颗巨大的开花弹不断抛射而出,在对方战舰所在海面上空连续爆炸,巨大的爆炸声震耳欲聋,十多艘战船仿佛是经历了一场狂风暴雨,甲板上是首当其冲,就连底仓也不安全,破碎的弹片四下溅射,也有从炮口射进底仓的,见的有危险,一众官兵纷纷躲避。

    “轰轰。”经过两轮炮击之后,海州舰队的十二磅火炮终于是响了起来,十八磅火炮重达二千多斤,以大明的泥模铸造工艺铸造极为困难,可说是十不得一,因此海州舰队装备的都是十二磅炮。虽然也是加长,比野战炮的威力要大,但与十八磅炮还是相差甚远,一轮炮击,造成的伤害相当有限。

    开炮之后,一众兵丁根本就不敢复位火炮。装填弹药,而是赶紧的找地方躲避,不少人直接就地趴下,等待对方的炮轰,果然,很快对方的火炮就响了起来,炮声过后,一众兵丁才在催促下爬起身来继续准备开炮的准备事宜。

    才清理完炮膛,负责警戒的武官见对方火光一闪。连忙沉声道:“趴下!”随着喊声,“平平砰砰”又是一轮火炮袭来。

    如此不断耽搁,对方炮击了四轮,他们才能还击一轮,不说一众兵丁,就连一众大小武官都心灰意冷,更令人担忧的是,船壁根本经受不住对方接二连三的重炮轰击。已经有炮弹能够直接洞穿,造成巨大的伤亡。

    “这仗没法打!”

    “堵水。三号仓破了个洞!快叫木工”

    “自己堵,木工在十号仓,用棉被。”

    “趴下,又开炮了!”

    隆隆的炮声和巨大的爆炸声响彻海面,整个海面硝烟弥漫,俞大猷心情复杂的看着完全是一面倒的炮击局面。心里说不出的悲凉,什么战阵,战术,在绝对的火力压制前面都不值一提,辛辛苦苦训练了三年。原本还以为与东兴港舰队差距已经不大,如今见到对方真实的实力,才知道这差距仍然是天差地别。

    他怎么也想不通,对方的重炮怎么能有弗朗机炮的射速?而且好似比弗朗机炮还要快,如此密集的重炮炮击再加上杀伤力恐怖的开花弹,远攻不行,近攻不行,这仗还能怎么打?他有些吃力转过身来。

    海面上,短短不过一柱香时间,除了四五艘船还在开炮还击,其他的战船都已经不再有硝烟腾起,甲板上也看不到站立的人影,风帆也都破破烂烂,千疮百孔,他们身后,大量的战船正蜂拥而逃,不管不顾的向西南方向夺路而逃。

    虽然海面上炮声爆炸声不绝于耳,肉眼可见的炮弹在海面上肆意的飞舞,但薛翰却没有象郭勋那样龟缩在舱房里,而是傲然站立在甲板上,兵败如山倒,他的领着舰队冲出去,冲出东兴港的包围圈。

    俞大猷部被密集频繁的火炮炮击吸引了他的目光,虽然他先前不满俞大猷游而不战,但见到俞大猷此时率部拼死血战,吸引了右侧舰队所有的火力,他还是颇为欣然,令他诧异的是对方明明只有十艘战船,但炮火之密集,炮击速度之快远超一般的战舰,他不由的一阵后怕,东兴港又研发出新的火炮了?

    硬着头皮站在他身后的冯得贵惊讶的道:“东兴港舰队又列装新火炮了?”说着,他脸色一喜,道:“大帅,此战非战之罪,实乃东兴港火炮太过犀利。”

    海面上炮声隆隆,但薛翰却是听清楚了这句话,这是要他将战败之责推诿到东兴港使用了新火炮上面,不得不说,这确实一个好借口,不过,损失太大,在嘉靖那里依然是难以交差,他不由的转过身来,望向右边那支拦截的舰队。

    那支舰队虽然有二十艘之多,不过炮击速度显然要慢的多,对大股逃跑的战船损失不大,看来东兴港的新火炮还没有大量的装备战船,他不由的暗松了口气,看来这次的损失不会很大,还在能够承受的范围之内。

    “大帅,快看。”冯得贵突然一拉他,指向俞大猷部,薛翰回头望去,正好见到站立在船首甲板的俞大猷推开了身边的军官,随后抽出了挎在腰间的佩剑,他不由心里一紧,紧紧握住了拳头,兵败船破,船员水手死伤大半,风帆亦破碎的跟筛子一样,根本没法逃跑了,俞大猷这是要自杀殉国!

    就在这时,一个武官飞身扑了上去,将俞大猷连人带剑推下了甲板,一见这情形,薛翰指着俞大猷落水的海面,嘴唇动了动,却是没有说出话来,那一片海域根本就没战船经过,纵使舍不得,却也无法救援。

    “大帅,开花弹。”身后几个亲随一拥上,将薛翰扑倒在地,结结实实的将他压在身下。“嘭”巨大的爆炸声随后在附近海面响起。

    俞大猷郁闷的想自杀,这边张大才也郁闷的吐血,他就象一个贪婪的渔夫,看着鱼群从眼前游过,一网下去,却只捞到几条鱼。看着密密麻麻的敌船从眼前溜过,他的舰队却只留下了可怜的五六艘,而扮猪吃老虎的王富贵那边在留下了十多艘战船后又开始缓缓的向前移动,这让他情何以堪?

    眼见后面的战舰主力已经快速的追了上来,他随即在通讯官的耳边吼道:“传令,左舵四十五,横向拦截,把后面的战舰给老子都拦截下来。”

    随着令旗挥舞,二十艘战舰随即扬帆斜斜插入忙着逃跑的敌人船队之中。“轰轰轰”惊慌失措的舰队慌忙开炮拦截这队不顾性命,不顾章法,要封住他们退路的舰队,张大才的舰队自然也不会光挨打不还手,各种大小火炮纷纷开炮还记,短身大肚的臼炮亦是接连不停的炮击,双方各种大大小小的火炮登时就响成了一片。

    整个海面立时就打成了一锅粥,混乱不堪。随着大量弗朗机炮投入使用,炮声也分外的密集。大片大片的硝烟在海面上升腾而起。

    在后面追赶的胡万里看到这一幕,登时无语,他也没料到拦截的张大才竟然如此拼命,不计代价的拦腰截断对方逃亡的舰队,虽然心痛伤亡,但他更欣赏这种勇气。东兴港需要这种敢打敢冲敢拼的勇气!

    他随即高声下令,“各舰自由追击,不的超过十五海里!”

    命令一下,东兴港舰队登时也就乱了,各舰立时四散开来。纷纷向各自盯住的目标冲去。

    “嘭”随着响声,一马当先的一团二营的战舰猛的一震,直接撞上了对方的战船,营长李封被震的摔倒在甲板上,不及爬起,他便高喊道:“开枪!”炮声隆隆,谁能听到他的命令,不过,根本不需要命令,谁都知道这时候谁先开炮,造成的伤害都将是巨大的,火炮抵近炮击,二尺厚的船壁根本就象纸一样,一捅就穿。

    “轰轰轰轰”密集的恍如爆竹一般的火炮声相继响起,两方几乎都是同时开炮,东兴港战舰纵对横,自然吃亏,宽大钝圆的船头几乎是瞬间就被打的稀烂。

    “嘭。”紧随在后的一艘战舰这时跟着撞了上来,船身一横,密集的火炮立刻就将这艘战船打的千疮百孔,见到这种不要命的打法,况且后面又还有大队战舰追赶,急着逃跑的所有战船纷纷让开,张大才的舰队顺势插入,生生将忙着奔逃的敌船拦腰截成两断,后面三四十艘战舰见此情形,不由的惊恐万分,哪里还敢接战,登时四散而逃。

    见到这情形,胡万里不由长松了口气,这一战,虽说有些波折,但打到这种程度,他也算是颇为满意了,就算对方中伏击,也不可能全歼灭对方,能灭掉对方一半的兵力他就知足了,眼下战果,粗粗估计,也能干掉对方二十来艘。

    看了一眼一片狼藉的海面,胡万里语气轻松的道:“赶紧叫各舰救人,拖拉受损的战船。”

    副官韦一笑明知故问道:“对方的官兵是否也救?”

    “废话。”胡万里横了他一眼,才补充道:“伤重的俘虏给他们个痛快。”微微一顿,他才接着道:“命令刘思武率一支船舰队去将辎重船队接回来。另外,叫张大才过来,派二艘快船进萨摩海湾侦查一下,晚上船队就停泊在萨摩海湾。”

    不多时,张大才便登上了旗舰,快步走到胡万里跟前,立正敬礼道:“属下参见大帅。”

    “你小子打的倒是勇猛。”胡万里瞪了他一眼,道:“但是这伤亡怕是不会小,为什么这么打?”

    “回大帅。”张大才朗声道:“属下窃以为不重创朝廷水师舰队,他们有可能南下骚扰东兴港。”

    胡万里点了点头,随即便道:“清点战损。”

    见他并无责怪之意,张大才忙立正,响亮的道:“是!”

    一场追逐战一直持续了二个多时辰,直到申未时分,东兴港追击的各艘战舰才纷纷返回了矛尖岛海域,辎重补给船、运兵船这时也返回与舰队主力汇合,浩浩荡荡的驶进了萨摩湾。

    吃过晚饭,一众军官便齐齐聚集到了胡万里的旗舰上。宽大的作战舱中,胡万里扫了一眼,见团以上军官都已到齐,这才道:“汇报一下战果和战损。”

    “禀大帅。”刘思武站起身,道:“今日一战,击沉敌方三艘战船。缴获战船二十六艘,俘虏一千八百余人,打死者无法统计,估计在二千左右,我方遭重创二艘,轻创五艘,阵亡一百六十三人,轻重伤三百二十二人。

    今此一战,朝廷天津、海州两大舰队损失两成以上。短时间内必然无法对小琉球构成威胁,不会再影响征伐倭国。”

    胡万里微微颌首道:“阵亡官兵就地火化,骨灰送回汉武,安排十艘战舰和海船将伤兵和俘虏都运回汉武。”说着他便接着问道:“俘虏中有无高级武将?”

    “禀大帅。”张大才接着道:“俘虏的水师官元中,最高级别只是一名游击——俞大猷,受了点轻伤。”

    听的俞大猷被俘,王富贵接过话头道:“俞大猷,嘉靖十四年武进士。此人打仗......。”

    俞大猷!胡万里略微一愣便露出一丝微笑,这可是大名鼎鼎的牛人。嘉靖朝三大著名的抗倭将领之一,不待王富贵说完,他便吩咐道:“此人是个难得的人才,叫人将他带来,我见见他。”

    说完,他顿了顿。才接着道:“今日海战,明日便会传遍四国和京都,不能多耽搁,明日一早,启程前往倭国京都!”

    “是。”众人连忙起身轰然应道。

    不过。盏茶时间,副官韦一笑便进来禀报道:“大帅,俞大猷带来了。”

    胡万里点了点头,道:“吩咐唐金宝带几个亲卫进来。”

    “是。”韦一笑忙应道,心里却是有些奇怪,难道那个俞大猷很厉害?

    别人不清楚,胡万里却是很清楚,这世道要说有武林高手的话,俞大猷就是当仁不让的高手,不仅骑射,剑术、棍法也都是享有盛名,至于牛到什么地步,他就不得而知了,自然是要多加防范。

    随着唐金宝带着几个亲卫进来,俞大猷也被带了进来,这家伙穿着的是护卫队的军裤,赤着上身,左肩膀绑着纱布,肩胛还透有血迹,被反缚着双手,胡万里仔细打量了他几眼,浓眉大眼,留着短须,鼻子有些扁,显的有些黑,身子极为壮实,面上神情甚是沉稳,有股子桀骜不驯的味道。

    见他直身站在身前愣愣的打量着自己,胡万里不由微微一笑,道:“俞大猷?”

    俞大猷微微扬起了下巴,道:“胡万里?”

    “放肆!”唐金宝沉声喝道。

    胡万里摆了摆手,含笑道:“我知道你是武术大家,不过,为示尊敬,还是要给你松绑,你最好别妄动。”说着便吩咐道:“给他松绑。”

    被解开束缚,俞大猷略微活动了下手腕,瞥了唐金宝几人一眼,才笑道:“你以为凭着他们几个能够挡的住我?”

    胡万里从腰间皮带上抽出一支短火铳晃了晃,轻蔑的道:“这是短火铳,你能快的过火枪?”说着,他指了指椅子,示意他坐下,这才道:“东兴港征伐倭国,朝廷水师来凑什么热闹?朝廷跟倭国联盟了?”

    俞大猷老实不客气的坐下道:“都说胡长青聪明绝顶,此事又何须问?”

    “什么好处?”

    “好处自然多了,不过我不清楚。”俞大猷翻了他一眼,毫不客气的道:“没给晚饭吃,能不能先弄点吃的来?”

    “没吃晚饭?”胡万里狐疑的看了他一眼,随即对外喝道:“韦一笑。”

    韦一笑忙推门进来,道:“大帅有何吩咐?”

    “俘虏都没给晚饭吃?”

    “属下不清楚。”

    “问问......。”

    “不用问了。”俞大猷开口道:“所有俘虏都有,就我没有,我打了个兵丁。”

    胡万里听的一笑,道:“东兴港护卫队不允许军官打骂士兵,咱们自个都舍不得打,你胆子倒真不小,活该饿你!”说着,他便挥手让韦一笑退下,接着道:“听口音,你是漳泉一代的人,嘉靖十四年武进士,你应该对东兴港很了解。”

    “了解。”俞大猷干脆的道:“我知道东兴港求贤如渴,不过,你若是想招揽我,还是不要浪费唇舌的好。”

    “你是个人才,与其他俘虏不一样。”胡万里沉声道:“若不能为我所用,也断不会让你与我为敌。”

    俞大猷自然听的出他话里的意思,微微沉吟,他才道:“我愿意在小琉球做一百姓。”

    “不愿意打倭寇?”

    “打倭寇我当然愿意,但我不愿意归顺于你。”俞大猷抬头盯着他,神情肃然的道:“你不忠不孝,不仁不义,我耻与你为伍。”(未完待续。。)

第436章 入侵倭国

    听的俞大猷如此辱骂胡万里,唐金宝不由的勃然变色,怒斥道:“败军之将,何敢在我家大帅面前放肆?”

    听的败军之将,俞大猷眉头不由一挑,想要回击,嘴唇动了动,却是说不出话来,他确实是战败被俘,而且东兴港也是堂堂正正的将他们打的一败涂地,想不服气都不行。

    胡万里回首不满的看了唐金宝一眼,这才回过头来,沉声道:“按俞将军这说法,东兴港上下岂非都是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

    俞大猷斜了他一眼,鼻子里轻哼了一声,才道:“难道不是?”

    瞧他这副神情,胡万里心头火起,却是强忍着没有发作,盯着他看了足有移时,这才不屑的道:“区区一个武进士,文不能安邦治国,武不能开疆守土,你凭什么在我面前傲气?”说着,他的声音猛的高昂起来,“东兴港不忠不孝,不仁不义,弗朗机侵占大明藩属国满刺加二十年,大明忠孝仁义之人在哪里?

    这几年大明天灾**接连不断,东兴港捐出善款高达一百二十万两白银,大明忠孝仁义之人捐了多少?

    大明的三宣六慰被人逐步蚕食,大明忠孝仁义之人在哪里?

    宁波争贡,倭寇从宁波杀到绍兴,一路犹如无人之境,大明忠孝仁义之人又在哪里?

    倭国侵扰大明东南沿海上百年,恶行累累,罄竹难书,东兴港不忠不孝,不仁不义,却是率大军两征倭国,大明忠孝仁义之人在做什么?与倭国联盟。阻扰东兴港征倭!这就是你所谓的忠孝仁义?”

    听着胡万里这一通怒斥,俞大猷一脸的满不在乎登时就变的凝重起来,有心想反驳,却是一句也反驳不了,胡万里说的都是事实,是东兴港打败了弗朗机人。收复了满刺加,远征安南,也是东兴港杜绝了东南沿海的倭患,清剿了东南海域的海贼。

    至于东兴港这些年来给各地灾区捐纳飞善款也确是极为惊人的数目,慈善会每次在金陵报公布的善款捐助名单,东兴港都是位列榜首,数额大的惊人,这是大明天下人尽皆知的事情。

    见他神情变化,胡万里缓缓坐下。说了一句更为诛心的话,“明成祖朱棣弑君篡位,叔夺侄位,算不算是不忠不孝,不仁不义?”

    听的这话,俞大猷登时脸如土色,这实在是诛心到极点的话,朱棣虽说贵为燕王。但对建文帝来说,终究是君臣名份。弑君篡位,那可是实实在在,不折不扣的不忠不孝,不仁不义,如今的大明君王都是朱棣的后代,按这说法。大明天下都是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辈!

    半晌,他才有些轻声嘀咕道:“那是他朱家的家事。”

    “帝王无家事,这句话你没听说过?”胡万里斜了他一眼,淡淡的道:“你一介武夫。不要读了几本书,便沾染上迂腐之气,身为军人,天职是开疆拓土,保境安民,小琉球是大明的小琉球,我也是大明镇守小琉球的总兵官,不论是眼下的征东洋、征南洋,还是日后的征西洋,都是为了大明,你看来不是个明白人......。”

    听的这话,俞大猷不由的抬起头来,道:“东兴港不海外自立?”

    翻了他一眼,胡万里才道:“白痴,要自立为王,我还须等到这时?”

    被骂了句白痴,俞大猷却是丝毫不在意,这话骂的确实在理,东兴港的实力就不用说了,总兵力可能已高达十万,战舰亦是近二百艘,以战力而论,足以媲美大明,整个南洋,大小数十个岛国都已纳入东兴港名下,胡万里若是有心自立,何须等到这时?早就可以立国了。

    更令他心动的是胡万里征东洋、征南洋、征西洋的话,东兴港野心勃勃,投了东兴港,他才有机会大展身手,一展胸中所学,这几年在海州舰队,他实在是说不出的憋屈,如今朝廷两大水师战败,别说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就算能够东山再起,也只能蜷缩在军港里,再说了,他也回不去,难道这辈子真在小琉球安安稳稳做一辈子寻常百姓?

    想到这里,他心里不由的有些松动,微微迟疑,他才道:“听说,倭国的足利义维、大内义隆派遣使者前往天津,以百万两白银为代价,与朝廷订立了盟约,好像还向朝廷购买二百艘风帆海船。”

    “百万两白银?就签订了盟约,朝廷这是穷疯了?”胡万里不屑的笑了笑,足利义维、大内义隆倒是挺有钱的,这次倒真要好好敲上一笔,略微沉吟,他才看向俞大猷,道:“你这人不甚明白,态度也不好,饿三天,下去吧。”

    一听饿三天!俞大猷登时就叫屈道:“怎的说了还要饿三天,这是赏罚不明。”

    胡万里似笑非笑的道:“赏罚不明是针对本帅的下属而言,你如今是俘虏......。”

    听的这话,俞大猷哪里还不明白对方的心思,当即毫不迟疑的单腿下跪,以军中下属见上官的礼仪拱手道:“末将愿为大帅征战四方。”

    “杀伐果断,是大将之才。”胡万里含笑颌首道。

    听的胡万里以大将勉励,俞大猷心里顿时一暖,在海州舰队,他也未被如此重视过,更难得的是胡万里这话流露出来的意思,不会因为他是降将而不重用他,他连忙拱手道:“大帅谬赞,末将实不敢当,必然尽心竭力,不辜负大帅的期望。”

    “着人给他送吃的。”胡万里略微沉吟才道:“发鸽信,用红鸽,令厦门谢文昌马上安排人手去泉州将俞大猷一家老小接到汉武。”说着,他又看向俞大猷道:“有放心不下的亲属,你列份名单上来,一并接走,以免他们被牵连。”

    东兴港还随舰队带有信鸽?俞大猷心里不由一喜,虽说此举等若是宣告他俞大猷投靠了东兴港。逼迫他再无反悔的余地,但他仍然还是心生感激,他也怕家眷亲族因此而被牵连,略微迟疑,他才道:“末将谢大帅体贴。”

    “下去罢。”胡万里说着回过头来,看了唐金宝一眼。道:“骂人不要咬文嚼字,没气魄,也不痛快,你是武将,不要沾染文人的酸腐味。”

    “是,属下谨记大帅训诲。”唐金宝连忙立正道,心里暗忖,东施效颦,给大帅丢人了。

    走到门口的俞大猷听的却是一笑。这胡万里倒真是妙人,自个是正经八百的二甲进士出身,典型的文人,但却口口声声说文人酸腐,看来,东兴港不是重文轻武,而是重武轻文,也难怪东兴港武功鼎盛。

    两日后。东兴港庞大的船队浩浩荡荡,杀气腾腾的进入了京都湾。

    萨摩海战的消息早就已经传开。京都湾附近各城的官员商人兵丁百姓不是逃入堺港便是逃往他处,京都上下更是人心惶惶,东兴港派出上百艘战舰前来,显然不是前来光旅游的,目标也不可能是堺港,只能是京都。将军大人足利义维得罪了东兴港的消息也是不胫而走。

    一众大臣,幕府官员,大小商贾都纷纷弃家而逃,东兴港这些年威震四方,堺港又一直与万里港海贸。京都虽是偏居一隅,但有关东兴港的消息却是从来没有断绝,大明广州、福州城不到半日就被东兴港攻破的战绩,他们如今都还记的,谁也不相信足利义维的部队和破烂的京都城都抵挡东兴港的兵锋。

    是的,没人相信能够抵挡东兴港的进攻,这几年威望日盛,实力渐强的大将军足利义维也是心知肚明,根本不敢叫嚣与东兴港一较高低,仅仅犹豫了半日,便收拾了金银细软,带着大量忠诚于他的军队逃出了京都。

    后奈良天皇也不甘落后,带着王室成员紧随着逃出京都,消息传开,整个京都立刻就上演了一场大逃亡,十室九空,不到两天功夫就成了一座空城。

    胡万里可算是旧地重游,东兴港第一次远征倭国是在嘉靖十二年,当时也是他率队亲征,不过,那时东兴港不过才区区二千多兵力,事隔八年,再次前来,他的兵力已经膨胀到二万,这次他可不是前来敲诈勒索的。

    站在甲板上用望远镜观察了一阵堺港,他有些感慨的道:“堺港比起当年可是繁华远了。”

    刘思武当年没跟随前来,王富贵连忙接过话头道:“大帅,自足利义维整合了京都一带之后,这一带相对太平,堺港又是自由港,这些年与万里港海贸,声名鹊起,确实远甚当年。”

    “堺港必须打压。”胡万里沉声道:“对倭的贸易,以后必须完全操纵在咱们东兴港的海商之手......。”

    许折桂是海盗出身,对倭寇历来颇为仇视,他也不清楚胡万里的计划,听的胡万里这语气,他不由沉声道:“大帅准备放过堺港?倭寇可都不是什么好玩意”

    胡万里回身看了他一眼,含笑道:“你年纪不大,难道早年跟倭寇交过手?”

    许折桂恨恨的道:“先父在海上失手,就是倭寇造的孽。”

    微微点了点头,胡万里才道:“倭国人口近千万,能杀多少?”

    倭国有如此多人口?许折桂不由的一愣,登时就说不出话来,胡万里看了他一眼,略微沉吟,才道:“男儿大丈夫,自当快意恩仇,既有杀父之仇,我给你二个团,让你参与攻打京都。”

    “谢大帅!”许折桂连忙敬礼道。

    胡万里转过身来,朝着港湾北部一指,道:“那片地方,八年前我就勘察过,是个建立港口的好地方,除了许折桂,其他人都尽量多掳掠俘虏,修筑城池,建立港口,必须把倭国变成咱们的地盘。”

    “属下遵命!”一众军官轰然应道。

    略微一顿,刘思武才道:“大帅,既然是要筑城,还请大帅赐下城名。”

    稍稍思忖,胡万里便道:“据闻,倭国源于徐福率领数千童男童女出海求蓬莱神山及仙药,就名秦源城。”

    庞大的舰队缓缓的抵达北部海湾。一众官兵立刻下船上岸构筑营地,胡万里之所以选择这块地方筑城,是因为这片地方地势好,依山面海,利于防守,而且海湾开阔。利于海船进出,东兴港需要的是良好的港口。

    天色黄昏,胡万里缓缓的沿着海滩散步,唐金宝、俞大猷则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对于俞大猷,胡万里倒是相当放心,这家伙祖籍安徽凤阳府,但在泉州已繁衍了五代,他交上来要迁移到汉武港的名单。足有十七家,二百多口,这足以表明他的诚心,如此一个武林高手,自然不能浪费。

    一边漫步,胡万里一便想着倭国的局势,东兴港在京都湾立足,等于是要承受来自大内义隆、足利义维、北条氏纲三家的攻击。若是此番能够重创或是杀死足利义维倒还好说,否则。这里至少要留驻一个师的兵力。

    正自想着,刘思武、王富贵、俞大猷快步追了上来,禀报道:“大帅,堺港几大家带了一支船队前来......。”

    胡万里没心思见他们,当即便道:“刘思武代我去见他们,要他们准备粮食。明确告诉他们,东兴港要在这里修筑城池,堺港的自由港地位,给予保留。”

    “是。”刘思武说着便接着道:“堺港的密探送来情报,倭国的天皇还有足利义维都已弃城而逃。京都如今已经是一座空城。”

    “都跑了?”胡万里眉头一皱,看来他们是想暂避锋芒,也估计护卫队不可能在这里久留,略微沉吟,他才道:“这事你们怎么看?”

    “足利义维显然是想拖延。”刘思武斟酌着道:“咱们二万人马也不可能跟他久耗,属下窃以为,应该先将周围清剿一番,令周边所有城池臣服,待秦源城初具雏形,便可撤军,留下五千人驻守,轻徭薄赋,争取民心,稍待几年,再征伐大内、北条两家。”

    “倭国非是大明,对倭国来说,咱们是外族,天皇不死,将军不灭,轻徭薄赋,争取民心没多大用处。”俞大猷毫不迟疑的说道:“必须的灭掉天皇和将军,断掉他们的念想。”

    “说的是。”胡万里微微颌首道:“倭国天皇万世一表,虽然没有实权,但在倭国仍是神一般的存在,必须的灭掉天皇,所有的皇室成员,一个不留,得断了他们的根,将军也是一样,灭掉天皇和将军,有可能会招致极大的民愤,但没了精神支柱,倭国就是一盘散沙。

    至于赋税,让百姓能够维持生计便可,参照他们是怎么征税的,遇有反抗,毫不留情的镇压,咱们是外族,必须的铁腕统治,先横扫一遍,如何在倭国这里留二个师的兵力,三十艘战舰,给我不断向四周征讨,先巩固这片地方再说。”

    东兴港这几年来轮流派遣官兵到足利义维手下观摩见习,早就对京都周边这一块地方了若指掌,对河内、和泉、摄津、山城、淡路、纪伊、大和、伊贺、近江、丹波、播磨等各地的城池地形都极为熟悉。

    当晚,护卫队营级以上军官召开会议,根据地图再次确定了各自的任务,次日一早,二万护卫队兵丁兵分四路向各自的目标进发,一队队荷枪实弹,装备精良,军装齐整的兵丁四处出击,所过之处,皆安静的怕人,一众百姓大多逃离了家园,少数没逃的也都关门闭户,吓的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堺港城内,虽然昨晚就得到东兴港的保证,给予保留堺港的自由港地位,但看到军容齐整的护卫队官兵一队队的从码头登陆,一门门火炮被从船上卸下来,所有人仍然都是提心吊胆,护卫队官兵大部没有进城,只是派了两个小队进城征收了城内所有的马匹,然后便绕城而过。

    直到这时,堺港所有的官员商贾才暗松了一口气,才开始有心情议论东兴港的兵丁,新奇的军装,装有巨大轮子的火炮,人手一杆乌黑发亮的火枪,整齐的队列,都是他们津津乐道的话题,也不怪他们兴趣十足,实在是东兴港的兵丁与倭国的足轻差别实在是太大了,大部分由农民组成的倭国足轻跟东兴港护卫队一比,简就跟乞丐没什么分别。

    此时,东兴港要在海湾北部筑城的消息也渐渐传了开来,登时就引起了所有人的不安,谁都清楚,东兴港在这里筑城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东兴港将要在这里长期驻扎兵丁,东兴港这是要取代大将军足利义维统治这块地方。

    没有比这个更坏的消息了,一时间人心惶惶,所有人都议论纷纷,这些年万里港与堺港的海贸已经颇为稳定,堺港的商贾都清楚,万里港来倭国如今已经不再局限于季风季节,一年四季,随时都可以来,而且航程一般只要半月,这种情况下,根本无法阻止东兴港对倭国的入侵,许多人第一次意识到,海路的畅通带来的不仅是海贸,还有侵略!(未完待续。。)

第437章 秘不发丧

    堺港,显本寺。

    宽大的会客厅里,堺港各个寺庙主持、隐退留居堺港的官员,各行有头有脸的富商巨贾济济一堂,轻声的议论着东兴港大军入侵将会引起什么样的变化,对堺港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堺港应该如何应对,能够坐在这里的人实际上都是议政者——堺港商业工会的会员,有权决定堺港的命运。

    堺港作为一个自由港,在倭国的地位相当独特,已经扩张到十二万人口的堺港在变幻莫测的乱世之中,不依赖于任何一股势力,而是凭借强大的财力聘请浪人守护自己的城池港口,强大的财力,繁荣的海贸,发达的工商业为堺港赢得了所有大名和幕府的尊重,也催生了在东方极为少见的政治制度——议政制。

    东兴港二万大军入侵,他们对此并不十分关心,这些年堺港跟东兴港的关系可谓是相当的融洽,而且东兴港也明确承诺,允许堺港作为自由港存在,他们自然不担心堺港的安危,

    但东兴港在京都湾筑城,势必会极大的影响堺港的贸易,甚至可以说是动摇堺港海外贸易的根本,这就不容他们不关心了。

    “诸位,都静一静。”汤川一隆放下茶盅,扬声道:“这些年畿内五国虽然战乱不断,大名与将军犹如走马灯一般换个不停,但终究都是内乱,东兴港却是十足的外族......。”

    话未说完,便有人不满的道:“难道要堺港打破自治的规矩?”

    这话登时就引来一片争议,“东兴港可是承认堺港作为自由港的存在。”

    “问题是东兴港在此筑城之后,堺港必然一落千丈,这自由港能够存在多长时间?”

    “那又如何?难不成还让堺港挑战东兴港?”

    “那是自寻死路,拿堺港这十来万人性命开玩笑。”

    “坐以待毙也是死路一条。”

    ...........

    正争的不可开交之时。一人匆匆走进来,道:“东兴港总兵官胡大帅前来堺港拜访。”

    一听胡万里前来堺港,大厅里登时鸦雀无声,海会禅寺的寂通大师站起身念了声佛号,便道:“诸位,无须再争。胡大帅亲来堺港,咱们都去迎迎吧。”

    谁都清楚,如今的东兴港是堺港得罪不起的,也清楚胡万里的身份不同于本国的将军和大名,堺港可以不卖大名的账,甚至连幕府将军的账也敢不卖,但胡万里,还真没人敢不卖账,听的这话。一众人都纷纷起身赶往码头。

    视艘风帆战舰缓缓的驶入了堺港港口,看着胡万里庞大的旗舰,看着船舷上两排黑洞洞的炮口,码头上迎接的堺港众都有些胆寒,所有人当年都是见识过东兴港战舰的威力的,他们很清楚,这种火炮能够在海面上轻易的摧毁堺港,几年过去。东兴港的战舰已经越造越大了,一个个心里都生出一种无法抵抗的感觉。

    东兴港护卫队四路出击。胡万里并未亲自领兵,倭国连年战乱,残破不堪,所谓的城池连大明的县城都不如,他着实是提不起兴趣,就连倭国的京都。他也是丝毫不感兴趣,他早就清楚,京都也同样是破败不堪,不值一看。

    宽大的舱房里胡万里缓缓的踱着步子,他今日前来堺港。不是安慰,而是要培养一片倭奸!门口,俞大猷再此提醒道:“大帅,战舰靠上码头了。”

    胡万里停下脚步看了他一眼,道:“不急,唐金宝在码头上要布置,要整队,要先派兵进城,得有一段时间。”

    那么麻烦?俞大猷腹诽了一句,才道:“大帅昨日都不见他们,何以今日又主动来堺港?既是不放心,何不召集他们上舰来谈?”

    “你不了解堺港。”胡万里说着缓缓踱到椅子边坐了下来,道:“堺港在倭国是个较为超然的存在......。”简要的将堺港的情形介绍了一番,他才接着道:“东兴港人口少,不及倭国的一成,而且也不可能在倭国长期投入太多的兵力,要吞并倭国,必须的扶植傀儡,堺港众就是最好的选择。”

    扶植傀儡?俞大猷略微沉吟,才道:“大帅就不派再扶植起一个足利义维?”

    微微摇了摇头,胡万里才道:“不会,如今咱们是在倭国直接驻军,统治倭国,不听话,随时换人。”

    听的这话,俞大猷有些担忧的道:“大帅,倭国会不会发展成小琉球那样?”

    “你不说了,咱们是外族嘛。”胡万里瞥了他一眼,沉声道:“没有人比我更痛恨倭国,也没人比我更了解倭国,在东兴港的统治之下,岂能让倭国有所发展,我会将倭国象养猪一样养起来,并逐步削减他的人口和实力。”

    养猪!俞大猷听的心里一寒,心里暗骂,果然还是文人歹毒,不过,他着实想不明白,胡万里一个西安人,为何对倭国如此痛恨,略微沉吟,他便转了话题,道:“大帅,末将能否从水师俘虏中筛选一批兵丁加以训练?”

    “可以,挑选一个营吧。”胡万里说着略微顿了顿,才接着道:“留你在身边,是要你熟悉倭国的情况,也了解一下我对倭国的真实态度,你是留驻秦源城的驻军将领人选。”

    听的这话,俞大猷不由大为意外,暗忖胡万里好气魄,自己才战败被俘,转眼他就敢考虑将二个师的兵力交到自己手上,这可是一万多人,相当于海州舰队的兵力了,他连忙敬礼道:“谢大帅抬爱。”说着他便一笑,道:“这堺港可有理发匠,末将想将这头发剪成短发,否则这军装穿着不好看。”

    “军中就有专门理发的军士。”胡万里含笑道。

    两人说着话,两盏茶时间一晃而过,唐金宝快步走到门口敬礼道:“大帅,都安排好了。”

    看到胡万里在一众军官的鏃拥下缓步登上码头,前来迎接的堺港众纷纷跪迎。道:“恭迎大帅。”缓缓扫了众人一眼,胡万里才伸手虚抬,道:“无须多礼。”随后登上马车,进城前往显本寺。

    进的会客大厅,熟悉大明礼仪的岛津叉三郎连忙上前恭请胡万里上座,胡万里自是不会谦让。径直在主位坐了,这才伸手一摆,道:“诸位都无须拘礼,就当做是一次普通的茶会。”

    堺港众都以知晓大明礼仪文化为荣,再加上这些年堺港与万里港通商,身为堺港议政者

    基本都能听说一口流利的在小琉球流行的普通话,语言交流并无多大障碍,见的胡万里态度亲和,一众人都暗暗松了口气。纷纷谢恩落座。

    待的奉上香茶,胡万里才缓缓开口道:“东兴港要入主畿内五国,并在京都湾北部修筑秦源城做为畿内五国的政治经济文化军事中心......。”

    一听这话,堺港众登时都脸色苍白,政治军事中心也就算了,经济文化中心就等若是剥夺了堺港立身的根本,见的胡万里停顿,小岛元雄忍不住躬身道:“大帅。既如此,堺港岂非没有存在的必要?”

    “畿内五国难道容不下两个经济中心?”胡万里看着他道:“大内义隆、足利义维阴谋勾结大明朝廷。欲对东兴港不利,大内义隆境内的海贸将彻底取消,堺港的繁荣应该不会受到影响。”

    万里港对倭海贸这些年就只三个点,博多湾的福冈、京都湾的堺港、房总半岛的唐风港——那是北条家吞并了房总半岛后为东兴港专门修筑的港口,如今胡万里直言要取消对博多湾福冈的海贸,那么堺港的海贸量必然会大幅增加。就算秦源城会分掉一部分,堺港也不会受到多大的影响。

    略微一顿,胡万里便接着道:“东兴港不仅重视农业,也重视商业,而且宗教信仰自由。东兴港入主畿内五国对堺港,对诸位都应该是一件难得的好事,征伐畿内五国,我不愿意造太多的杀戮,希望诸位能够大力协助,真要杀的千里无鸡鸣,商业也必然大为萧条。

    这里,我可以直言不讳的告诉诸位,倭国天皇必须废除,将军必须废除,倭国国王也必须废除,倭国只能有一个君王——大明天子!这消息你们散播出去,识时务者为俊杰,不识时务者,天下之大,无他容身之地。”

    废除天皇,将废除军,连大明天子册封的倭国国王也要废除!堺港众不由的目瞪口呆,胡万里扫了众人一眼,露出一丝浅笑,道:“本帅子嗣不旺,堺港若有姿色才艺上佳者,可择一二送来,本帅在倭国纳妾!”

    在倭国纳妾,这倒不失一个好消息,这位东兴港的霸主显然是打一巴掌,给个甜枣,不过这一巴掌打的太狠,甜枣却只给了两颗,差距大到令人无法忍受的地步!但谁也不敢吭声,八年前,东兴港还象一伙海盗,如今的东兴港却是兵强马壮,兵锋所指,无一合之敌,即便强盛如大明,也不敢招惹,更何况他们?

    东兴港护卫队势如破竹,以摧枯拉朽之势短短不到一个月时间,便横扫畿内五国,连象样的抵抗都没遇到,大小城池多是闻风而降,纵有不开眼或是有血性的武士和浪人组织起零星的抵抗,也都被残酷无情的镇压,而且往往还会牵连到所在城池被清洗一空。

    十月十二日,征伐距离最远,征伐京都的刘思武、许折桂部也率部返回了秦源城,各部掳掠而来的大量俘虏这时候已经开始投入到秦源城港口码头和城池的修建之中,狭长的海岸上随处可见衣衫褴褛的倭国民夫辛勤的劳作。

    刘思武、许折桂二人一路纵马赶到最西端的中军大营,进了营门,甩蹬下马,王富贵便快步迎了上来,见礼后,他便含笑道:“司令这一部是回来的最迟的,战果如何?”

    “就一座空城,有什么战果可言。”刘思武说着瞥了许折桂一眼,道:“许团长倒是过足了瘾,烧杀抢掠,玩了个尽兴,真担心将护卫队官兵带坏了。”

    “嘿嘿。”许折桂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才道:“都是执行大帅的命令。”

    “大帅在营帐里等你们。”王富贵说着皱了皱眉头,接着道:“水土不复,有半个月了,一直不见康复,你们别说太久。”

    半个月还没见好?刘思武心里一急,立刻快步往中军大帐而去。许折桂也赶紧的跟上,在门口,唐金宝又叮嘱了一番,这让他更为忧心,进的大帐,他一眼瞥见胡万里脸色有些苍白,神情有些萎顿的坐在椅子上,也顾不上行礼,快步上前。急切的道:“少爷......。”

    “回来了。”胡万里看了两人一眼,虚弱的道:“怎么样?”

    见刘思武没吭声,许折桂连忙沉声道:“回大帅,整个平安京已经烧成一片废墟,谨尊大帅吩咐,倭国皇宫、将军府、城内大小寺院、神社神宫什么的全部付之一炬,不过,倭国国王很穷。没有什么收获。”

    听的这话,胡万里艰难的笑了笑。才道:“倭国的天皇穷的只差讨饭了,哪还有什么财宝。”

    刘思武接着道:“足利义维和后奈良天皇都逃入了近江国,实力未损......。”

    “坚壁清野。”胡万里看了刘思武一眼,道:“你主持会议,留王富贵、俞大猷驻守秦源城,咱们班师回汉武。”

    见他说话费劲。刘思武连连点头,道:“少爷放心。”

    退出大帐,一头撞见唐金宝,刘思武将他拉过一边,劈头就道:“怎么回事?少爷身子素来强健。怎回水土不服?又怎回大半月不见好转,虚弱到这等程度,是不是中毒?”

    唐金宝将头摇的象拨浪鼓一般,连连道:“绝对不会,少爷饮食都是我亲自监督,绝对不会。”

    “药,药会不会有问题?”刘思武沉声道。

    听的这话,唐金宝脸色登时有些苍白,他还真没考虑过药会有问题,他信不过倭国的郎中,为胡万里诊治的都是随军的郎中,他立刻就大步往后营而去。

    没多长时间,后营便传出一声清脆的枪声,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营里的大小军官纷纷四处打听,待的消息传开,才知道是一名随军郎中被刘思武一枪毙了,众军官不由的颇为不解,待的随后传出,被毙的随军郎中就是负责给胡万里熬药的郎中,整个军营登时就笼罩在一片阴云之中。

    二日后午夜,中军大帐里突然传出一阵悲痛欲绝的哭声,在寂静的夜里,直听的人毛骨悚然,原本就惶恐不安,睡不安稳的大小军官都意识到他们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发生了,纷纷跑向中军大帐,但才接近,就听的刘思武怒喝声响起,“想炸营吗?都给我回去,坚守岗位,少爷没事。”

    护卫队军纪森严,还真没人敢违抗刘思武的命令,所有军官都迟疑着转身回到各自的帐篷,一个个心神不宁的枯坐到天明,天才刚亮,传令兵便赶来传令,“紧急开拔,回汉武!”

    听的这道命令,不少军官登时明白的不能再明白,一个个躲在帐篷中暗暗垂泪,特别是胡万里买来的小厮出身的军官,不过,为了稳定军心,一个个都是强忍悲痛,强打起精神下令拆营登舰。

    庞大的船队以空前的速度迅速完成集结登舰,随即便杨帆返航。

    大明京师,紫禁城,锦衣卫都指挥使陈寅脚步轻快的进了乾清宫,见的嘉靖头也不抬的伏案疾书,他忙恭谨的跪下道:“微臣陈寅,叩见皇上。”

    “何事?说。”嘉靖仍然没抬头。

    见这情形,陈寅不由的暗叹了一声,这大半年来,锦衣卫一直报过什么好消息,偏偏天津、海州两大水师舰队又被东兴港大败,他知道嘉靖这段时间心情很糟糕,当下就谨慎的道:“禀皇上,堺港传来消息,东兴港在京都湾北岸筑城,并留下了约莫一万兵力驻守,大部已经返航。”

    “嗯。”嘉靖轻嗯了一声,想想不对,这等消息值的陈寅巴巴进宫来禀报?他停住笔,抬起头瞥了他一眼,道:“朕没闲情听废话。”

    “微臣该死。”陈寅忙说道:“堺港探子提及一事,微臣不敢肯定,胡万里在倭国水土不服,二十余日不见起色,在大军返航三日时,东兴港大营枪杀了一名熬药的随军郎中,在返航之日午夜,中军大帐有哭声传出,却禁止营中官兵打探,次日一早,东兴港大军便匆匆返航。”

    “你是说胡万里死了?”嘉靖元宝不敢置信的道。

    “微臣不敢妄言。”陈寅忙叩首道。

    略微沉吟,嘉靖才沉声道:“锦衣卫可有派遣郎中潜入小琉球?”

    “回皇上。”陈寅笃定的道:“有!小琉球这些年来大肆招揽郎中,连学徒都要,南北镇抚司都有安排郎中前往小琉球,微臣不敢肯定的是,被杀郎中是否是锦衣卫的人。”

    大军主帅远征病故,为稳定军心,军中秘不发丧,这不是什么稀奇事,嘉靖眼中的喜色一闪而逝,随即沉声道:“注意小琉球这段时间的动静,随时禀报。”

    “微臣遵旨。”陈寅忙叩首道。(未完待续。。)

第438章 满城白幡

    乾清宫空旷的大殿里一片安静,见的嘉靖起身踱步,一众太监宫女都小心翼翼,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能在嘉靖身边侍候的,哪个没点眼力劲,谁都清楚嘉靖这段时间心情不好,这主子对太监宫女素来不假以辞色,一不小心,被当做出气筒,那可就真是冤死了。

    寂静的大殿里,嘉靖只能听到自己缓缓的脚步声,他微微皱着眉头思虑着,胡万里比他不过只大三岁,而且从锦衣卫收集的情报来看,身子比他要强健的多,远征染病而亡,他有些将信将疑。

    东兴港新败朝廷两大水师舰队,又开始征伐倭国,这节骨眼上,胡万里染病身亡,上天对大明如此眷顾?会不会是胡万里诈死以诱惑朝廷攻打小琉球?想想又觉不可能,纵使胡万里身亡,东兴港实力未损,朝廷仍然是无力攻打小琉球!因为水师舰队根本就不是东兴港舰队的对手,胡万里没必要在打的朝廷胆战心寒之际诈死!

    如果真是胡万里死了,又将是什么局面?东兴港会内乱吗?这个可能性不大,胡万里有子嗣,东兴港众仍然还有主心骨!想到这里,他不由有些头痛,这些年来,东兴港已经成了他的一块心病,既无法打压,又无法遏制其发展,眼见的东兴港日见昌盛,实力迅速扩大,朝廷上下对此却是束手无策,只能是坐视,这令他焦虑不已,眼下胡万里若是真的死了,局面怕是会更为复杂,他不知道这究竟算是好事,还是坏事?

    能不能挑起东兴港内乱?唯有东兴港内乱,朝廷才有机会!想到这里,嘉靖仿佛是看到了一丝希望。脚步在不知不觉间也快了起来。

    “皇上......。”黄锦躬身进来,刚刚开口,便听的嘉靖轻喝道:“出去!”他吓的连忙躬身退出,出了殿门,来到台阶下,他才擦了下额头上沁出的细汗。见的严嵩望来,他心有余悸的道:“首辅大人暂且等等吧。”

    “你没说是紧急军情?”严嵩不满的道。

    “一开口就被呵斥了出来。”黄锦说着轻叹了口气,才道:“等等罢。”

    “西北军情,十万火急。”严嵩一路走的急,心里也急,也是额头见汗,用袖袍揩了下,他才道:“军情如火,岂能延误。这要等到什么时候?”

    听的这话,黄锦也是郁闷,真要耽搁了军情,到头来,倒霉的还是他们这些太监,略微沉吟,他便扫了几个小太监一眼,道:“蔡七。去殿门口跪着,弄出点声响来。皇上问起再开口。”

    这简直是让他去送死,蔡七虽然千般不愿,却是不敢不尊命,当即蹑手蹑脚,提心吊胆的走到殿门旁,一眼瞥见嘉靖正背对着他。当即不言声的跪了下来,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个头,额头上登时就乌青一片,嘉靖正自顺着思路想着有哪些法子挑起东兴港的内乱,听的这声响。不由的脸色一沉,立时便沉声道:“来人!”

    听的这一声,蔡七情知性命悬于一线,一旦嘉靖金口一开,就再没有转圜的余地,情急之下,他连忙开口道:“奴婢在,西北十万火急军情......。”

    西北十万火急军情?嘉靖转念便知是严嵩在外面,当即便道:“让他进来。”

    “奴婢遵旨。”蔡七如蒙大赦,连忙躬身道。

    严嵩快步进殿,紧趋几步在嘉靖跟前跪下道:“禀皇上,吉囊、俺答等部已攻破大同,俺答一路破石岭关,径取太原,吉囊由平虏卫入掠平定、寿阳诸处,总兵丁璋、游击周宇战死......。”说着便双手呈上折子。

    大同失守!太原告急!嘉靖心里不由一沉,鞑靼骑兵长驱直入山西,南可下河南,东可入河北......,拆开折子快速的看了一遍,他才沉声道:“宣大总督樊继祖在做什么?坐视大同城陷,坐视鞑靼长驱直入山西?”

    听的这话,严嵩低着头不敢乱开口,这樊继祖可不是他擢拔的人,而是嘉靖一手擢拔的,略微沉吟,他才道:“樊继祖上任不久......又或是另有战略.....。”

    “太原乃山西会城,不容有失,命樊继祖发兵救援。”嘉靖不容置疑的道:“若是太原失陷,叫樊继祖提头来见。”略微一顿,他才接着道:“着各处关隘严防死守,断不能让鞑靼进入河南和北直隶。”

    “微臣遵旨。”严嵩连忙叩首道,心里却是腹诽不已,若不是朝廷这些年将火器都调拨给了天津、海州舰队,鞑靼何至于如此嚣张?如今倒好,两支舰队被东兴港打的大败,鞑靼也日益猖獗,东南、西北两线都岌岌可危。

    嘉靖对鞑靼却是并不如何重视,鞑靼骑兵不过是抢一把就走,动摇不了大明的根本,东兴港才是能够撼动大明根本的存在,略微沉吟,他直接问道:“若是胡万里身亡,会是何情形?”

    听的这无头无脑的话,严嵩不由的微微有些发愣,暗忖锦衣卫经过这几年的部署,难道已经有了刺杀胡万里的把握?这个问题,他也不是从来考虑过,前几年,严世藩从小琉球回来,谈及东兴港不禁兵器,曾经隐讳的提及过刺杀胡万里之事,被他言词呵斥了一顿,事后也曾考虑过这种情况。

    略微沉吟,他才道:“微臣惶恐。”

    嘉靖看了他一眼,道:“不记档,但说无妨。”说着便向西暖阁踱去,跪了这半晌,严嵩也觉的膝盖发麻,见状,连忙起身跟了进去。

    在炕上随意的坐了,嘉靖才道:“赐坐。”

    谢恩落座之后,严嵩才斟酌着道:“东兴港之所以能迅速发展到如今这地步,能够不断改良研发出威力奇大的火器,皆是胡万里之故,若是早几年,胡万里身亡。自是大快人心,然如今却是难说。

    如今东兴港护卫队已成气候,兵力数万,战舰近二百艘,火器研发和生产都远甚于朝廷,小琉球人口也有五六十万之多。律法完备,人才培育、管理制度体系已然成形,且南洋大部都已纳入东兴港管辖之内,更为堪忧的是人心!

    东兴港凭借着海贸和海外的掠夺以及大量贩卖奴隶积累了巨大的财富,在小琉球轻徭薄赋......应该是没有徭役,只象征性的征收一点赋税,对农业、商业、手工业都大力扶持以邀买人心,深的百姓爱戴和拥护。

    护卫队军官,特别是高层军官基本都是胡万里早年购买的小厮出生。对其忠心耿耿,胡万里有两个儿子,大的已经十岁,小的四岁,就算胡万里身亡,以他在小琉球的威望和底蕴,小琉球也不会乱。”

    说到这里,他微微顿了顿。抬头飞快的瞥了嘉靖一眼,见他听的认真。脸上神情也颇为平静,稍稍迟疑,他才鼓起勇气道:“胡万里虽然目无君父,野心勃勃,但毕竟身受国恩,还顾及师恩和同门情谊。这些年东兴港东征西讨,势力扩张迅速,实力亦快速膨胀,但胡万里始终没有迈出海外自立这一步,而且也从来不主动挑衅朝廷。只是全力对外扩张。

    若是此时胡万里身亡,东兴港众失去胡万里的束缚,必然会拥立胡万里之子,海外立国,真要如此,非是朝廷之福。”

    静静听完,嘉靖半晌没有吭声,严嵩这话说的颇为公允,细细想来,东兴港这些年还真是从来没有主动挑衅过朝廷,几次战事,都是朝廷挑起的,东兴港的反击也都很有分寸,而且,以东兴港如今的实力和地盘,胡万里早就足以在海外称王了,但他却始终没有迈出这一步,对外也一直是以大明总镇小琉球总兵官的身份示人,大义名分一点都没有混淆。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胡万里始终都给朝廷留下了和缓的余地,若是换了他儿子,主弱仆强,必然是要海外立国的,到时候跟大明公开宣战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想到这里,嘉靖不由的怀疑,胡万里会不会诈死而退居幕后,以便正大光明的跟朝廷宣战?这念头一闪,他便否决了,东兴港在倭国留下一万兵力,显然是准备大举征服倭国,这个时候,不是与朝廷宣战的好时机,胡万里不会如此做。

    左想右想,他都找不出胡万里诈死的理由,心里不由的一阵黯然,胡万里怕是真的凶多吉少,默然半晌,他才将锦衣卫从堺港传来的消息告诉给了严嵩。

    听的胡万里远征倭国,可能已染病身亡,严嵩不由的愣愣出神,心情复杂到了极点,半晌他才颇为费力的道:“此事毕竟只是猜测......。”

    “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岂能事到临头再做绸缪?”嘉靖缓声道:“东兴港之威胁,远甚鞑靼,不容有半点轻忽,若是胡万里身亡,朝廷该如何应对?”

    “微臣愚钝。”严嵩忙躬身道,他心知嘉靖既如此说,必然是心中已有想法,他要做的只是拾遗补缺。

    果然,嘉靖接着便道:“东兴港唯有内乱,朝廷方才有机会分化拉拢,东兴港这些年打下了偌大的疆土,名义上都是咱大明的,东兴港的火器作坊、海贸船队、舰队、护卫队,咱们都的想法子全部收归朝廷,必须的让东兴港内乱。”

    说到这里,他打住话头,呷了口茶,茶早已凉了,他也毫不在意,润了润嗓子,他便循着思路说道:“要挑起东兴港的内乱,唯一能做文章的,便是胡万里的子嗣,他两个儿子,长子是妾所生,十岁,次子是正室所生,才四岁,长子的生母虽是妾室身份,但听闻是丫鬟出身,与护卫队高层军官是一同买来的,与军方关系极好,不论是立嫡还是立长,都能轻易挑起争议......。”

    听的这话,严嵩亦不由的暗暗叹服,这法子确实不错,略微沉吟,他才谨慎的道:“如此,朝廷对胡万里便要赐祭葬,赠官职,赐谥号......。还的派东兴港信赖的官员前往祭奠,方才能见机行事。”

    东兴港不缺银子,朝廷能拿的出手的便是名分了,要拉拢东兴港众,就必须的厚待胡万里,嘉靖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道:“胡万里也算是有功于社稷......。”

    见嘉靖态度勉强,严嵩忙躬身道:“皇上,胡万里倡建农学院、推广高产抗旱抗寒农作物、创办慈善会、开发小琉球、收复满刺加、征安南、征倭国、征南洋......为大明开疆拓土,实是功不可没,微臣窃以为,胡万里之功,足以晋封公候。”

    晋封公候!嘉靖微微一怔,便反应过来,这是千金买马骨。是出于拉拢东兴港众的需要,胡万里若是不能封公封候,如何封赏他儿子?总不能封他儿子——一个十岁或是四岁的孩子为总兵官吧,唯有世袭的公侯,才能名正言顺,才能让东兴港众心热,足以招揽他们归顺朝廷,也唯有公侯的爵位。才能挑起东兴港内乱!

    略微沉吟,他才缓缓开口道:“国家名器。例不轻授,待的消息确切之后再说罢。”

    一艘有着长长而尖削首柱,船身狭长的风帆快船灵活快速的驶入双屿港海面,不少海商和船员水手一见这船便兴奋的呼喊起来,这艘飞剪船,不少人见过。就算没见过,也听说过,都知道这是东兴港新造的快船,速度快的惊人,比风帆战舰还能快出一倍。

    都听说这艘船跟随东兴港舰队征伐倭国去了。不想却在双屿港看到这艘船,一众人自然兴奋,消息很快就传了开去,不少人都放下手中的活儿来看新奇,总管许明军听闻后也赶到了码头,他是知道这艘船确实去了倭国的,难道征倭舰队这么快就返航了?

    飞剪船很快就进了港口,船一靠岸,一个军官便跳上岸,看了许明军一眼,才道:“许总管?”

    “正是。”许明军拱手一揖,正待客气询问一下,对方已是敬礼道:“请许总管跟我上船。”

    许明军疑惑的随他上船来到底舱,便见到双眼红肿,一脸憔悴,神情萎靡的韦一笑,他不由吓了一跳,难道东兴港打了败仗?否则这位胡万里身边的军官何以如此模样?

    韦一笑瞥了他一眼,声音沙哑的道:“许总管,马上收集双屿港所有的白布......。”

    真是打败仗了?许明军一颗心登时就提了起来,有些紧张的道:“不知道要多少?”

    “所有船只都要挂白幡,一万多官兵要带孝......。”韦一笑哽咽着说不下去。

    一万多官兵带孝,这是死了主帅?许明军登时恍如巨雷轰顶,脸上的鲜血仿佛一瞬间被抽干一样,苍白如纸,语不成声的道:“少爷......少爷......。”

    “少爷......归天了。”

    “少爷——”许明军登时嚎啕大哭,他能有今日,许家能有今日,完全都是胡万里的提携,想不到胡万里如此年轻,便英年早逝,他登时悲痛欲绝,放声大哭。

    韦一笑擦了擦滚落的泪水,道:“双屿港现在还不能走漏消息,许总管节哀,大军明日便到,不能耽搁,除了白布,还要一口上好的棺椁,另外将双屿的守军连以上军官都叫来。”

    双屿港上下发疯似的收罗白布,这消息自然瞒不住,各种各样的猜测登时就满天飞,都以为是东兴港打了败仗,不过,很快所有人都发现不对,因为许明军派船队去宁波城收购白布了,什么样的惨败要那么多白布?东兴港征倭国,就算会败,也不可能会大败,除非是遇上风暴了,不过,遇上风暴,那是船毁人亡,尸首都找不到,怎的会要如此多的白布?所有人都隐隐猜到可能出大事了。

    三日后,飞剪船抵达汉武港,整个汉武城随即哭声震天,满城白幡,作坊停工,商贾休市,学堂放假,所有的茶楼、酒楼、青楼全部关门,家家门前都挂着白幡,街道、港口、军营处处都飘着白幡。

    次日上午,插满白幡的庞大船队缓缓抵达汉武港海面,留守小琉球的所有战舰在港口外排成整齐的两列,船上不仅插满了白幡,连火炮炮管上都系着白布,看到船队驶近,额头系着孝带,胸前系着白花的李健沉声下令:“鸣炮!”

    “轰轰轰轰”沉闷的炮声之后,船队缓缓驶进港口,码头上,披麻戴孝的徐清曼早已哭的浑身发软,不是丫鬟搀扶着,根本就站不稳,当护卫队一众高级军官抬着漆黑的棺椁从战舰上缓缓登上码头,整个汉武港立时哭声震天。

    徐清曼嚎啕着扑了上去,抚棺大哭,刘思武沉声吩咐道:“放下,开棺!”

    开棺?徐清曼不由的微微发愣,她虽然哭的卖力,却不过是做样子给外人看,她清楚这是胡万里的计划,抚棺大哭那是题中应有之义,但刘思武为什么要叫开棺?正在疑惑不解,棺椁已经打开,棺椁里,胡万里静静的躺着,四周包的严严实实,上面盖着护卫队军旗,脸上毫无血色,根本不似活人。

    “夫君——。”徐清曼吓了一跳,连忙哭着上前,伸手一探,发觉确实是死人,她连惊带吓登时就晕了过去。(未完待续。。)

第439章 封侯

    码头上开棺本就不合情理,但胡万里身份特殊,棺椁所过之处,汉武城所有人都要跪送,而且胡万里是远征途中身亡,自然要让亲人和一众属下先验明身份,李健、伍子顺都是心知肚明,清楚胡万里是诈死,但见徐清曼看到棺椁里的情形之后反应如此之大,两人心里都是一惊,连忙凑上前去。

    棺椁只开了一角,上方还有宽大的军旗遮罩着,胡万里神情安详,脸色灰白,静静的躺在棺底里,两人都是对胡万里极为熟悉的人,分开也不过才一个多月时间,一眼就能断定棺椁里的人绝对是胡万里无疑,登时都心惊肉跳,难不成不是诈死,是真死?

    薛良辅、谢文昌、吴亦有、严力、许明军、吴长森等人围上来看过之后一个个都跪下痛哭涕零,见这情形,码头上里里外外的官员士绅商贾工匠百姓纷纷跟着跪了下来,瞬时间,哭声便由近而远迅速的播散开去,整个汉武城都笼罩在无尽的哀伤之中。

    对于大明而言,小琉球是一个完全可以堪称世外桃源的所在,自由平等,民不以籍分,开放富足,丰衣足食,免费教育,学术开放,废除徭役,薄征赋税,灾荒救济,无息借贷,扶持农商,激励手工,严格保护私有财产,没有各种各样的限制,这是在大明根本无法想象的景象,只要是来到小琉球,就再没人愿意回大明,在小琉球,所有人都能看到富足生活的希望。

    而这一切,都是源自于小琉球的开发者和统治者——胡万里,对于胡万里,所有人都是发自内心的尊敬和爱戴。对他们而言,胡万里就是一个无所不能,无所不知,神一般的存在,谁也没想到,在他们刚刚尝试到生活的甜头。对未来充满憧憬的时候,小琉球的天却突然塌了!

    谁也不知道,没了胡万里,小琉球是否还能维持原样,是否还能继续快速的发展下去?谁也不知道,现在所拥有的生活会否被剥夺,这种好日子会否一去而不复返,所有人都是既哀伤又忧心!

    听着仿佛是充斥整个天地间的悲戚之声,刘思武昂起脸。不让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落下来,他能体会所有人的心情,他体验过劳作终年,却衣不遮体,食不果腹,稍遇灾荒,便四处逃荒,卖儿卖女的生活。他清楚小琉球的生活有多么的安稳富足,他清楚小琉球的人们对少爷有着什么样的感情!

    不知道少爷看到这一幕。会不会后悔他的决定?长吁了一声,他才沉声道:“合棺......起棺。”

    棺椁在呼天抢地的痛苦声中缓缓的抬进了总兵府,人们却不愿就此离去,都尾随而来,聚集在总兵府四周,一批接着一批。有序的扶老携幼到总兵府大门前磕头。

    后院,徐清曼一清醒过来,即吩咐马上将刘思武、李健叫了进来,一众丫鬟小厮都被她赶了出去,一俟二人进门。也不待二人见礼,她劈头便道:“怎么回事?”

    李健匆匆敬了个礼,便赶忙关了房门,刘思武这才道:“回夫人,属下攻打倭国京都返回大营,少爷便已染病多日.......。”说着,他眨了眨眼睛。

    见他这表情,徐清曼不由的松了口气,道:“屋里没人。”

    “夫人,一切都是按计划进行。”

    “那棺椁里是怎么回事?”徐清曼心有余悸的问道。

    “是蜡人,蜡烛做的。”刘思武含笑道:“是少爷从西洋请来的工匠。”

    蜡人!徐清曼不由微微一愣,蜡烛做的人能够如此逼真?想了想,她还是有些放心不下,略微沉吟,她才道:“安排个机会,我要仔细看看。”

    听的这话,刘思武稍一沉吟了下,才道:“夫人,这事不能让几位姨娘知道,那就现在去看吧。”说着,他看向李健,道:“你陪夫人前去灵堂,顺带将伍子顺也叫上,我去将其他人都集中到前院大厅里开会,你们随后赶来。”

    二堂大厅都临时改为了灵堂,接到飞剪船通报,灵堂便已布置好,此时倒也不慌乱,徐清曼吩咐府中总管将灵堂的人集中到堂前交代注意事项,几人便乘着这机会从后门进入,再次开棺,确证棺椁里的胡万里的确实是假人,三人才彻底放下心来。

    出的灵堂,徐清曼便缓声道:“我如今不便露面,就不去前院了,你们去吧,戏已开场,别演砸了就行。”

    “夫人放心。”李健、伍子顺连忙行礼告退。

    二人匆匆赶到前院大厅,便见东兴港文武高层基本都到齐了,刘思武虚着主位,当仁不让的坐在左起第一张椅子上,薛良辅则坐在右侧,其下一众文武则都是站着,见的二人进来,刘思武起身扫了厅里众人一眼,沉声道:“大帅在倭国水土不服,为奸人所乘,被人在药中下毒,煎药郎中已经确认,系锦衣卫的人......。”

    这话犹如一瓢冷水倒进了滚开的油锅中,一片寂静的大厅里立时群情激奋,吴小驴立即高声喝道:“少爷虽不是咱亲生父母,却胜过亲生父母,父母之仇,不共戴天,豁出性命不要,咱们也要为少爷报仇!”

    这话立刻就得到了众人的赞同,大厅里不论文武,纷纷附和,“对!少爷对咱们有再造之恩,必须为少爷报仇,向朝廷宣战!”

    “说的是,不报此仇,死不瞑目。”

    “报仇!向朝廷宣战!”

    “报仇!向朝廷宣战!”

    大厅里立刻登时就闹翻了天,薛良辅自听闻噩耗,一直都是心神恍惚,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前来与会,都是强振精神,眼见的群情激奋,他立刻便意识到了危险。护卫队若是真的不顾一切与朝廷开战,后果不堪设想,胡万里生前不敢向朝廷开战,就是考虑到小琉球的兵力财力都不足以支撑一场大规模旷日持久的战争,他不能眼看着护卫队毁掉小琉球,这是胡万里一生的心血!

    他连忙站起身来。双手虚按,示意众人安静下来,他在东兴港地位极高,一直都是胡万里的左右臂膀,不论文武,对他都相当尊敬,大厅里随即便静了下来。

    “诸位。”薛良辅扫了众人一眼,最好停留刘思武、李健二人身上,“少爷不独是护卫队官兵的再生父母。也是所有小琉球百姓的再生父母,这个仇,必须报!否则在座的诸位都无颜苟活于世!护卫队官兵和小琉球百姓知道真相后,也会唾弃咱们!”

    说到这里,他微微一顿,话头一转,沉声道:“报仇,咱们的找准对象。害死少爷的是谁?不是锦衣卫,是当今的天子——嘉靖!以东兴港现在的兵力和财力。能够杀死嘉靖吗?若是不能杀死嘉靖,却将护卫队拼完了,少爷的大仇如何报?”

    “薛先生说的好。”刘思武立即一口接过话头,道:“少爷的大仇必须报,但以东兴港目前的实力,还无法推翻朝廷。杀死嘉靖,怎么办?我们必须的忍辱负重,扩军备战!”说着,他转头看向薛良辅和李健,道:“国不可一日无君。东兴港也不可一日无主,眼下当务之急,是立少主,稳定人心。”

    “如此大事,少爷难道没有交代?”薛良辅沉声道。

    “有!”刘思武点头道:“少爷遗嘱,不尊世法,立长!”

    立长?薛良辅略微一愣,胡万里长子——胡正华,虚岁十一,从小是他看着长大的,论聪明机灵,远比不上嫡子胡正麟,而且他也知道,胡万里平日里甚是疼爱嫡子,是因为年纪的原因?还是因为护卫队的原因?半晌,他才道:“可立有遗嘱?”

    “有!”刘思武说着便取出一封信递给薛良辅,拆开信,看到那极为熟悉的字迹,薛良辅忍不住眼圈一红,细细看完,他便将信递了回去,道:“少爷既有遗嘱,那就无须再议,尊令行事。”

    略微一顿,他又接着道:“少爷骤去,难免军心浮动,民心不稳,马上张贴告示,奉立胡正华为东兴港少主!子承父志,东兴港所有政策不变,以稳定军心民心,再则,少爷系锦衣卫害死之事,暂且保密,给伍子顺腾出时间进行全面清理。”

    东兴港胡万里亲征倭国,染病身亡的消息很快就扩散开来,三日后,金陵报便在头版头条最为显著的位置刊载了这条消息,无数人为之唏嘘不已,但因着胡万里的身份,人们大都是私下感叹缅怀,受过东兴港赈济的百姓则是偷偷在家里供上了胡万里的牌位。

    朝廷的反应却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仅仅五日之后,金陵报就刊载了嘉靖的谕旨,历数胡万里的功绩,遣南京礼部尚书王廷相前往汉武赐祭葬,谥武毅,并追封胡万里为靖海侯,世袭罔替,着其嫡子胡正麟袭爵。

    这道谕旨等若是为胡万里正名,一刊载出来,立刻就引起了轰动,南京城所有大小茶楼、会馆立时就人满为患,话题只有一个——胡万里,对于胡万里这样一个充满了传奇色彩,又富有争议,而且又在南京任过职的大员,自然是人们津津乐道的对象,人们更关心的是朝廷对东兴港态度的转变。

    慈善会苏州分会会长赵文华缓步踱进了‘飘香楼’,大堂里早已人满为患,他叫过小二,要了周志伟包下的靠窗座位,周志伟随同王廷相去了汉武,这一趟估计在汉武停留的时间比较长,他赶来南京坐镇慈善总会。

    胡万里的死讯传来,他亦是极为难受,这几日他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听别人谈论胡万里生前的点点滴滴,他知道嘉靖为胡万里正名之后,必然会引起热议,果不其然,还未落座,便听的一人高谈阔论。

    “要论靖海侯的功绩,那还真是没说的,美洲高产抗旱抗寒农作物——玉米、马铃薯、番薯在朝廷和农学院不遗余力的推广下,已经是初见成效,咱们江南或许感触不深,但北方、西北、西南各省以及辽东却是大为受益,这三种农作物这几年可是活人无数,这是泽被万世的大公德。

    再就是这慈善会了。南京没人不知道,这慈善会是靖海侯一手创建的,这些年慈善会对各地遭灾百姓赈济的力度已经超过了朝廷,还有你们不知道的,发行银元和新钱,也都是慈善会的功劳。更不要说东兴港这些年连续不断的巨额捐款了。

    最好就是靖海侯的战功了,自三保公下西洋之后,咱大明海疆何时象今日这般太平过?危害百年的倭患这些年已经绝迹了,弗朗机的商船这些年也再没进过咱大明的海域,听说现如今都老老实实的在满刺加跟咱们贸易。

    收满刺加、征吕宋、征南洋、征倭国、征安南,东兴港从来就没败过,咱大明在海上的威风都是靖海侯打下来的,要不是靖海侯跟朝廷关系不好,封公爵也是稀松事!”

    “还封公爵?”一人语气淡淡的道:“靖海侯功绩是不小。不过,这些年东兴港跟朝廷可没少开战,上个月东兴港还在倭国大败海州舰队呢,皇上能够追封胡长青为靖海侯,已经是难得的圣明天子,还指望封公爵?”

    “哪次不是朝廷挑起的战端?”有人不服气的道:“人家东兴港已经是很节制了。”

    “真不知道,为何这时才晋封靖海侯?要早封几年,也不会有这些事了。说不定靖海侯也不会英年早逝。”

    听的这话,赵文华不由微微皱了皱眉头。胡万里封侯的背后绝对还有其他原因,嘉靖可不是什么大度的天子,应该是朝廷想图谋东兴港?胡万里已死,对东兴港,他再不关心,他关心的是嘉靖的态度。关心的是他有没有起复的机会,周志伟对东兴港的事情了解的多,得想法子从大义的角度劝说他一下,胡万里已死,也该为他们几个的仕途打算打算了。

    汉武城。府衙,薛良辅看到嘉靖的这道谕旨,马上就嗅出了一股味道,连忙吩咐人去请刘思武、李健两人到总兵府门前相会,做在屋里思忖了半晌,他才出了府衙乘轿前往总兵府,到的总兵府大前,一出轿,他便见的刘思武二人快马赶来。

    待的二人下马上前见礼,他便拿出金陵报,道:“朝廷晋封少爷为靖海侯,并指明着二公子袭爵......。”

    “哼!”刘思武冷哼了一声,道:“嘉靖还真是贼心不死,朝廷显然很清楚咱们的情况,这是企图挑拨离间。”

    “不止如此简单。”薛良辅看了二人一眼,道:“进府再说。”

    三人进了总兵府,径往后院而去,一路走,薛良辅一边说道:“嘉靖不计前嫌追封少爷,而且是世袭,这份殊荣非同小可,大明立国百余年,书生封侯能有几人?嘉靖此举不仅为他本人博得了极好的声誉,也将咱们陷入进退两难的局面。

    朝廷放下成见,追封少爷,咱们若是不接受,必然会为世人所诟病指责,不利于咱们日后争取人心,这还是其次,重要的是这关系到少爷身前身后名,咱们总不能让少爷背负一个反贼的名声吧?

    若是接受朝廷的册封,二公子就是靖海侯,大公子算什么?现在二公子年纪尚幼,或许看不出危害,可一旦二公子成年,东兴港必然因此而内讧。”

    刘思武听的一笑,哪里还能等到二公子成年,他当即便笑道:“薛先生考虑的太远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既然是关乎少爷的身前身后名,咱们接受就是。”

    “或许不用等到以后。”薛良辅说着停下脚步,见四周没人,他便低声道:“若是接受册封,夫人会否生出其他想法?几位如夫人绑在一起可都未必是夫人的对手,而且......。”他看了二人一眼,道:“王廷相前来汉武,肯定还会分化拉拢。”

    “薛先生放心,护卫队高级军官,不可能会被朝廷收买。”刘思武含笑道:“夫人也是顾全大局之人,薛先生尽可放心。”

    见两人神态轻松,混不当回事,薛良辅不由暗自腹诽,毕竟年轻,不知人情冷暖,不知世事艰难,丧夫女子,终身的指靠和一生的希望都在孩子身上,为了孩子,而且是唯一的孩子,即便聪慧如夫人,也未必能顾全大局。

    想到这里,他猛然觉的不对,胡万里对自己的夫人和几位如夫人岂能不了解?他难道不清楚夫人徐清曼聪慧过人,而且名分身份地位也不是几位如夫人能想比的,为何偏偏要立长,而不是立嫡?他就不担心埋下手足相残的祸患?以胡万里之精明,在这种大事上岂会如此糊涂?

    联想到刘思武、李健两人神情轻松,他越想越觉蹊跷,盯着刘思武看了片刻,他突兀的问道:“棺椁里是怎么回事?少爷在哪里?”(未完待续。。)

第440章 偷天换日(一)

    见薛良辅目光如炬死死的盯着自己,而且语气笃定,刘思武情知也瞒不过去,瞟了一眼四周,不见有人,他才微微一笑,上前一步,低声道:“少爷说瞒得了天下人,也瞒不过薛先生,果不其然......。”说着他看了李健一眼,低语道:“少爷给薛先生留有一封书信,本准备丧事完了再交给您.......。”

    胡万里真的没死!这突如其来的喜讯让薛良辅有些把持不住,身子不由微微晃了晃,李健赶忙伸出手扶着他,低声道:“这是在总兵府,薛先生万万不能失态。”

    薛良辅一脸的惊喜,却是愣愣的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胡万里诈死,这背后必然牵扯到一个极大的计划,什么计划,他猜不出来,但值得胡万里付出如此大的代价,必然是所谋甚大,不用问,他也能隐隐猜到一点端倪。

    听的薛良辅三人要见她,徐清曼缓步出了灵堂,在西厢房见了三人,看过金陵报,她略微沉吟,便开口道:“难得皇上大度一回,事关你们少爷以及胡家的声誉,必须接受追封,这事你们无须担忧,防着下面人被朝廷巧言蒙骗便是。”

    “是,夫人。”三人忙起身行礼退出。

    待的三人退出,徐清曼便起身走到门外,吩咐道:“将四姨太叫来。”

    春儿一身孝服,双眼红肿,容颜憔悴的走了进来,蹲身道:“夫人——。”

    “不必多礼,坐下吧。”徐清曼说着将金陵报递给她道:“朝廷追封老爷为靖海侯,指明要麟儿袭侯爵......。”

    听的这话,春儿心里一惊,自古以来都是立嫡立长。胡万里遗嘱立长,她确实有些受宠若惊,却不料这才几日,便横生波折,快速看完嘉靖的那道谕旨,她马上就意识到这事棘手。抬头看了徐清曼一眼,她才轻声道:“悉听夫人安排?”

    “事关老爷以及胡家的声誉,必须接受追封。”徐清曼缓缓说道:“你也别多心,老爷既然立有遗嘱,华儿便是小琉球之主,这一点,任何人都不敢改变,我们在乎的是老爷和胡家的名声,倒不是稀罕朝廷的爵位。华儿以后再不济也是个郡王的爵位。”

    大明的藩属国国王都是郡王的爵位,这一点,春儿是清楚的,听的这话,她登时大为放心,忙蹲身道:“谢夫人。”

    “去吧。”徐清曼轻叹了一声,道:“华儿还小,你的爱惜身子。别哭伤了身子。”

    “谢夫人体贴。”春儿蹲身一礼,这才缓步离开。看着春儿背影,徐清曼长叹了一声,心里又担心起胡万里来,不知道他如今身在何处?

    嘉靖二十一年,春二月。

    一行六十余骑的马队缓缓行走于崎岖的山道上,马队前方。飘着一面大旗,旗上写着“泰盛昌”三字,这是近三四年才新冒出的马队,主要往返于福建和江西,一路崇山峻岭。并不太平,但却从来没人招惹“泰盛昌”的马帮。

    胡万里骑着一匹枣色的滇马,无精打采的行在马队中间,要说两旁的景色是真心不错,不过,看多了也就乏味了,而且长时间骑马也不是轻松事,他虽然骑术尚可,但平日里极少长时间骑马,这一段时间天天在马背上颠簸,大腿内侧的油皮都磨破了,一晃一晃,火辣辣的痛。

    正自乏味,伍子顺催马跟了上来,跳下马来从亲卫手中接过缰绳,边走边道:“少东家,已经进入江西建昌府地界了,前面不远就是马嘴岭,那里有一处关隘——头岭隘,归属极高巡检司,过了头岭隘,便可乘船顺水而下,直达南城。”

    胡万里点了点头,道:“都说蜀道难,不想这闽道更难,不乘船了,直接走陆路去南城,我要实地勘察路线。”他不从浙江进江西,选择路更难走的福建进江西,也不走福建至建昌府的主要驿道,为的就是沿途勘察行军路线,他知道黎水、飞猿水都是小河,而且从南城返回又是逆流,根本不适宜于大部队行军,自然不会贪图这点享受。

    听的这话,伍子顺在心里默算了下,才道:“少东家,若是都走陆路,足有三百里,少说也还要七八日光景。”

    “无妨。”胡万里随口说道,这条路虽说不好走,但胜在安全,沿途卫所巡检司少,不利于大军行动,而小股部队,根本阻拦不了他们,早在几年前,筹建马队时他就考虑到了这个问题。

    略微沉吟,他才道:“这条道上的山贼控制在黑道手中终究是让人放心不下,一旦有事,沿途不仅要有人接应,还的补给粮草弹药,还是控制在自己手里更为放心,想法子清理整顿一下,不过,不要打东兴港的名号。”

    “是,少东家。”伍子顺沉声应道。

    南城——建昌府府城,益王府所在地,是江西最早设立十八县之一,素来有着“控五岭封疆之要,捍七州冠微之虞,地气殊异,山川炳灵,林奇谷秀,水绕山环,抗御七闽,牵制百粤”之美誉,加上是京师通往福建、广东的主要驿道之一,商贸兴盛,历来就甚为繁华。

    十日后,胡万里一行终于抵达南城,由东门而入径直进了一家宅院,这是‘广聚源’银号掌柜新近盘下的一处宅子,不仅幽静,而且装饰一新,进的二门,伍子顺才低声道:“少爷,这是经过特意改建的,有地道通往外宅。”

    胡万里听的一笑,道:“何须用上地道?又不是咱们造反,是益王造反。”

    益王造反?伍子顺不由微微一愣,益王朱厚烨安分守己,可不象有造反的意思,而且如今的藩王也不似开国之初那般,既无实权又无兵力,自宁王造反之后,朝廷对地方藩王的监视力度也是大为增加。藩王造反可说是几无可能。

    他反应快,转念便明白过来,胡万里这是要逼迫益王造反,才有机会取而代之,而且也不令世人起疑,只是要逼迫益王造反这难度可不小。这既要益王有野心,又要让他觉的有十足的把握,否则这些个藩王岂会冒险?

    次日一早,春雨便淅淅沥沥的下个不停,伍子顺撑伞进的后院正厅,见一个亲卫为胡万里梳头,一个则在布置早点,他不由含笑道:“少爷,在南城怕是的有段时间。买几个丫鬟吧,昨日晚上,‘广聚源’的赵掌柜还硬要送几个丫鬟过来,偌大的院子没有丫鬟小厮,难免令人起疑。”

    “虑的是。”胡万里颌首道:“一会儿你亲去挑几个,不要本地的。”

    洗漱毕,用过早点,两个亲卫奉上茶水便知趣的退下。伍子顺这才开口道:“少爷,南城益王建藩南城。这才是第二代,益端王朱祐槟生性俭约,每日里吃素念佛,好读书史,爱民重士,无所侵扰。深的好评,现益王朱厚烨有乃父之风,更为重要的是,这朱厚烨没有子嗣......逼迫他造反,怕是难度不小。”

    没有子嗣?胡万里之前还真是没留意到这个问题。没有子嗣,朱厚烨造反就没有理由,造反也是给他人做嫁衣,这无疑是增加了逼迫朱厚烨造反的难度,略微沉吟,他才笑了笑,道:“没有子嗣,难度还没有兄弟姐妹?不为他自身着想,难度还能不为益王这一脉着想?他的几个兄弟是什么情况?”

    这倒是实情,益王不可能不为他这一脉着想,略微沉吟,伍子顺才道:“老益王有四子,朱厚烨袭益亲王,二子朱厚炫封崇仁郡王,三子朱厚煌封金谿王,四子朱厚熠封玉山王,都在南城附近。”

    “哼,这才是第二代,就多了如此多的郡王,再过两代,穷尽建昌一府之力怕是也养不起益王一脉。”胡万里摇了摇头,这才道:“去年叫你派人在建昌府几个县收购稻米,建粮仓,这事办的如何?”

    “回少爷。”伍子顺连忙道:“去岁冬季才开始收购,收的数额并不大,粮仓倒是建的快,在南城建了两个,其他四县各建了一个,遵照少爷吩咐,都极不显眼。”

    胡万里思忖了片刻,才道:“如今正是春耕之时,加大稻米的收购力度,力争在青黄不接之时,将米价炒上来,另外,想法子将新建的粮仓送给益王府和其他三个王府管事或者是几位王爷身边的人,必须送的不着痕迹,同时,调集一批兵丁过来在附近地势险要的地方落草为寇,人数不要多,两个营就足够,分批分道,从不同的方向来。”

    这是要将益王朱厚烨往死里逼了,伍子顺暗忖,稻米涨价,必然会引起地方官员注意,顺藤摸瓜,就会注意到新修建的粮仓,由粮仓牵扯出益王府和其他三个王府,到时候,假扮山贼的兵丁再折腾出点动静来,储粮,蓄兵,到时候,益王朱厚烨满身是嘴也无法自辩。

    他忙点头,道:“属下这就交代下去。”

    略微沉吟,胡万里才道:“另外,打探一下,益王朱厚烨和其他三位王爷有什么爱好,各自的性格,咱们的对症下药,这事不能让人察觉,有无把握?”

    “这事容易。”伍子顺语气轻松的道,这些年经他之手在建昌府陆陆续续安插了不少人手,建昌府几家名气颇大的商号掌柜都是东兴港的人,东兴港既不缺钱,又从海外源源不断的输入海外的奇珍异宝和新奇的物事,更有小琉球的各类特色商品,商号要做大,自然是轻而易举,而那些个海外的奇珍异宝和新奇特色物事都是奢侈品,针对的顾客自然是各个王府,打探这些基本情况,根本就毫不费劲。

    微微颌首,胡万里才道:“金溪、崇仁、玉山的米价也都抬起来,三地都建一个粮仓。”

    这是准备将益王一脉全部都兜进来?伍子顺也没多想,连忙道:“是。”

    待的伍子顺告退,胡万里起身踱到窗边,望着仍然淅淅沥沥下个不停的春雨,扫兴的往书房踱去,嘉靖是个猜疑和刻薄无情之主。以有心算无心,逼迫益王一脉造反不是什么难事,之所以要先逼益王造反,就是要搅乱这个局面,越乱越好!

    如此,他才能有机可乘。若是循规蹈矩的先混进益王府移花接木,再造反,那难度就不是一般的大,不仅露陷的可能极大,益王一脉也不好处理,毕竟熟悉益王朱厚烨的人多,逼迫益王朱厚烨造反,不仅可以浑水摸鱼,而且还可以借刀杀人。

    当然。仅仅是逼迫是不够的,在益王一脉走投无路之时,还的派人亮出东兴港的旗号主动的联络他们,让他们义无反顾的踏上这条不归路。

    明朝藩王叛乱的情况不少见,朱棣是唯一一个成功的,但这个成功的例子却是极大的刺激了大明一众藩王,自永乐之后,跃跃欲试的藩王并不少。有心无胆的且不说,有实际行动的。朱棣之后就有汉王朱高煦、赵王朱高燧,宁夏安化王朱寘鐇,南昌宁王朱宸濠。

    明朝藩王之所以胆敢频频造反,不仅是有朱棣这个成功的光辉的前辈,还因为有朱元璋的祖训,“朝无正臣。内有奸逆,诸王得以举卫兵而入京,清君侧而勤王。”

    朱棣当年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就是打着‘清君侧’的旗号,指齐泰、黄子澄为奸佞。率勤王之师攻占南京,火烧皇宫,烧死建文帝,而成功篡位。

    如今嘉靖本就是以藩王嗣大统,严嵩更是明朝有名的奸臣,益王一脉被逼到绝路,在获得东兴港的支持下,在祖宗的感召下,又有祖训为借口,不拼个鱼死网破才怪!

    转眼就是四月,正是青苗茁壮成长时,也正是农民一年到头最为难熬的青黄不接时,建昌府以及下面各县的米价一路上扬,从不足五钱一石一路涨到七钱一石,原本青黄不接之时,米价会上涨,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只要不遇灾荒,寻常年间,这季节的米价最多也就是六钱一石,如今涨到了七钱一石,百姓当然是怨声载道,自然也引起了地方官员的警惕。

    大米是最重要的交易商品和生活消费品,长期以来,大米的价格都是贸易市场物价的基础,这年头,没有什么物价指数,米价就是物价指数的标准,米价的高低,直接影响到地方的安稳和经济的衰荣。

    米价如此上涨,一众地方官员自然不敢怠慢,这不仅是关系到地方官的政绩,更直接关系到他们的仕途前程甚至是性命,如果米价持续上涨,引起对方动荡或者是发生暴动,后果就不堪设想。

    建昌府衙,签押房,知府赵士清盯着面前战战兢兢的南县知县韦明远,疾声厉色的呵斥道:“米价都涨到七钱一石了你才来禀报,早做什么去了?”

    “大人。”韦明远慢脸委屈的解释道:“青黄不接之时,粮价上扬乃是正常之事,下官起初也未在意,涨到六钱一石,下官本以为会就此打住,不想这几日却是一日一个价,下官不仅派一众衙役四处打探,亦微服私访,这几日之所以涨的快,实是因为一众商贾囤积居奇,缙绅富户惜售所至。”

    “如此简单?”赵士清眯起眼睛斜了他一眼,沉声道:“你微服私访就得出如此一个结果?缙绅富户为何惜售?商贾又为何囤积居奇?才入四月,粮价便一路涨到六钱,是何原因?”说到这里,他一拍桌子,喝道:“是不是要等粮价涨到一两一石,等到饥民进城抢粮,你才着急?”

    “下官马上就深入调查。”韦明远连忙躬身道:“下官告退。”

    “来人。”赵士清对外喝道。

    “大人有何吩咐。”

    赵士清沉声道:“马上派人快马前往泸溪、新城、南丰、广昌调查米价。”

    “是,大人。”

    见亲随转身要走,赵士清亦叫道:“回来,附近的抚州、金溪、崇仁、宁黄也派去看看。”

    短短不过几日,各地的米价便纷纷反馈回来,除了建昌府五县,抚州府的金溪、崇仁两县米价也涨的厉害,不过,还未突破七钱大关,、崇仁、宁黄的影响倒不是很大,只在六钱五左右。

    这让赵士清有些疑惑不解,建昌府今年风调雨顺也没虫灾,为何米价如此上扬?正没理出头绪,江西布政司的公函,抚州知府的私信几乎同时抵达,询问建昌府米价异常上扬的原委,这令他更为烦躁,因为这短短几日,米价又上涨了两分,照这趋势,到的五月,非的突破一两大关不可。

    “大人。”亲随进来禀报道:“南丰知县陆顺波在外求见。”

    “让他进来。”赵士清烦闷的道,见的不到而立之年的陆顺波进来还要行跪拜礼,他不耐的摆了摆手,道:“南丰的米价如今多少了?”

    “回大人。”陆顺波说着瞟了一眼房门。

    见这情形,赵士清对外和道:“上茶。”

    听的脚步声远去,陆顺波才道:“大人,下官今日前来,就是为米价上涨之事而来......。”说着,他压低声音道:“下官打探的,大量收购稻米的是王府的人。”(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6796/ 第一时间欣赏迷茫大明最新章节! 作者:塞外流云所写的《迷茫大明》为转载作品,迷茫大明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迷茫大明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迷茫大明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迷茫大明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迷茫大明介绍:
嘉靖朝是大明中期牛人辈出的时代,亦是党争最激烈的时代 夏言、严嵩、徐阶、胡宗宪、俞大猷、戚继光、海瑞、陆炳 嘉靖八年,又一牛人横空出世...... 忠臣太累,清官太穷,打工太苦,既然来了,岂能活的太累 文臣武将,忠臣奸臣,不服的统统打倒,再踏上一只脚 大同婆姨,扬州瘦马,西湖船娘,看上的全部收入后院 葡萄牙、西班牙、荷兰,不交钱的不准进马六甲 宁做真小人,不做伪君子,率性而为,活出自己的精彩来迷茫大明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迷茫大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迷茫大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