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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塞外流云     迷茫大明txt下载     迷茫大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96章 迁界禁海

    听的王廷相这话,胡万里不由暗自腹诽,待的小琉球发展起来再开海?那岂不是雨后送伞?他当即便开口道:“朝廷水师之所以如此不堪一击,便是因为禁海之故,如此大败,难道尚不足以引起朝廷的反思?窃以为朝廷应该借此机会整顿沿海卫所,革新兵制,开海禁......。”

    “长青兄有所不知。”周志伟缓步走了进来,微微一揖,便接着道:“恩师和浚川公皆是力主开海,仿效东兴港舰队,建立水师舰队,不过,最近南京礼部尚书严勉庵(严嵩)在上疏恳祈致仕之后,又上了一个折子,建言采取更为严厉的禁海措施,以彻底遏制东兴港的发展,颇合圣意,朝中大员中亦有不少支持者。”

    严嵩?胡万里马上就反应过来,严嵩这老家伙怕是看出了张璁、夏言都失去了圣眷,不甘心就此致仕,故而采取以退为进的法子来博取嘉靖的青睐,以图上位,他连忙追问道:“严嵩建言采取什么禁海措施?”

    “迁界禁海!”周志伟沉声道:“严勉庵建言从山东至广东,所有沿海各处居民一律内迁百里,悉数烧毁所有沿海船只,片板不许留存,凡溪、河皆打桩构筑栅栏,布置兵丁时刻瞭望,人、货皆不许越界,违者死无赦。”

    胡万里脸色一阵苍白,他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出现了,嘉靖若真是采纳这个建议,对大明来说,不啻于是一场空前的灾难,小琉球的发展亦将举步维艰,这将逼迫他不得不登陆与大明为敌!

    见胡万里面色苍白,王廷相轻叹了一声。才道:“迁界禁海,牵扯颇广,一旦施行,必然导致沿海动荡,皇上未必敢施行,但若长青不知进退。迫于无奈,皇上亦有可能孤注一掷,东兴港或能称雄于海上,仍一旦深入内陆,弹药辎重补给不便,难以持久......。”

    这倒未必,虽说火器对后勤辎重的依赖远远高于冷兵器,但迁界禁海之举,人神共愤。一旦东兴港举兵,沿海百姓必然纷纷响应,想到这里,胡万里不觉露迟一丝苦笑,他能想到这点,嘉靖等一众朝臣 岂有想不到之理?一旦施行迁界禁海,沿海百姓必然会被大举内迁!

    而且据他所知,满清在迁界禁海之后。又挖掘深沟堑壕,广筑界墙。并沿界墙建筑墩寨,花费巨靡,皆出自当地百姓,实是堪称祸国殃民之弊政!

    稍稍思忖,胡万里便意识到,这事不能退缩。否则嘉靖会以此来要挟他,得寸进尺,在得不满足的情况下,必然会先在福建施行迁界禁海,逼迫他就范。看了王廷相、周志伟二人一眼,他便沉声道:“小琉球有庞大的船队,掌控着与东洋、南洋、西洋的商贸,就算朝廷迁界禁海,也无法遏制东兴港的发展。

    浚川公、本中兄也不是外人,在下也无须隐瞒,东兴港早就开始防范朝廷对小琉球的封锁,东洋、南洋有着丰富的铁矿,铜矿,硫磺,至于硝石,东兴港也能够自产,冶炼钢铁、锻铸火器,东兴港根本就不存在依赖与大明的贸易。”

    “如此甚好。”王廷相颌首道:“既然无法遏制小琉球的发展,迁界禁海也就毫无必要。”微微一顿,他便接着道:“咱们也无须绕圈子,长青尽管直言,如何才能遵照与朝廷的交易?”

    周志伟并不知道王廷相与胡万里早已达成协议,听的这话,不由有些紧张的看着胡万里,东兴港与朝廷的交易,一年可是近百万两的巨额白银,东兴港如今占尽优势,而且还是朝廷理亏在先,东兴港完全没必要付出如此大的代价继续履行前约。

    胡万里略微沉吟,便开口道:“一则,朝廷必须将七千俘虏以及征安南的五千卫所官兵的家眷送来东兴港,其次,将厦门岛交由东兴港管理,随着海贸的扩大,海船将越造越大,不便于停靠月港,东兴港欲将月港商贾百姓移至厦门......。”

    将月港搬迁至厦门岛?王廷相不由微微一怔,厦门岛是福建四大岛之一,驻扎着中左千户所,他自然清楚,相较于月港,厦门岛的条件就好多了,不仅有着天然的深水良港,而且四面环海,利于防守,胡万里这是为避免朝廷控制月港!

    看了胡万里一眼,王廷相才道:“长青,恕老夫直言,朝廷之所以能够纵容月港发展,是因为随时都能够掌控月港,若是将月港迁至厦门岛,皇上必然会疑心长青有不臣之心。”

    “浚川公多虑了。”胡万里含笑道:“在下仅仅只是从便于海贸的角度考虑,真要有别的意图,就该选择金门岛,而不是厦门岛了,朝廷若是不放心,中左千户所可以不迁离,继续驻扎厦门岛。”

    听的这话,王廷相不由放下心来,厦门岛毕竟不是小琉球,虽说四面环海,但毕竟不过数百米宽的海面,若是不撤销中左千户所,朝廷仍然能够掌控,这要求也不算离谱,微微沉吟,他才道:“长青似乎是意犹未尽,还有什么要求?”

    胡万里微微笑了笑,才道:“历来皇权不下县,但小琉球情况特殊,迁居小琉球的移民基本都是贫寒赤穷,鲜见有缙绅,若是仍然遵循皇权不下县的惯例,则会因为缙绅、宗族的缺失而不利于教化。

    因此,小琉球欲在市镇一级设立衙门,这就需要大量的八品九品以及不入流的官员,小琉球乃新开发之地,甚为艰难,又孤悬海外,一般官员视如畏途,在下想从民间招募一批德才兼备的士子前来小琉球充任市镇衙门官员。”

    小厮李风烈这时快步走到门外,躬身道:“老爷,酒宴已经备好,是送来北院,还是......?”

    “就在北院。”胡万里说着对王廷相二人笑了笑,道:“海上航行,船上饮食简陋,咱们先入席,正事稍后再谈。”

    “也好。”王廷相爽快的笑道:“这几日在船上,翻来覆去就只那几样菜,吃的老夫见了就没有食欲,咱们先祭祭五脏庙。”(未完待续。。)

第397章 过河拆桥

    对于胡万里提出在市镇一级建立衙门,周志伟颇不以为然,以为这只是胡万里为了大量招揽士子而找的一个借口,但王廷相却是清楚,此举可能是胡万里对管理模式的一种革新,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他便忍不住开口道:“长青,在市镇一级建立衙门固然利于朝廷的掌控,但官员却会因此而增加数倍,这岂非是增加百姓的负担?”

    “浚川公虑的是。”胡万里含笑道:“眼下小琉球在市镇建衙门是为了尽快的培养管理人才,待的日后士绅多了,市镇一级的衙门还是要撤销的,采取市镇自治的法子,由当地百姓宗族公推德高望重的几个士绅进行管理,三五年公推一次,如此,便无须耗费国帑。”

    听的这话,周志伟不由诧异的道:“如此一来,岂非是削弱了朝廷对市镇的掌控?”

    胡万里嗤的一笑,道:“本中兄这话不对,皇权不下县,市镇乡村本就是缙绅自治,朝廷亦无掌控之实,何来削弱一说?此法若是推行得力,可有效抑制地方缙绅出现一家独大之局面,有利于地方稳定,有利于地方官员掌控。

    更为有利的是,可以最大限度的抑制官员的贪腐,市镇的缙绅都是地方百姓公推的,必然会维护地方百姓的利益,否则便做不长久,甚至连一任也做不完,而且,推选出来的缙绅还会致力于地方公益,促进地方繁荣,朝廷不防挑选一两个县做为试点,看看成效。”

    “这法子倒是新鲜,不过,可能只适宜于小琉球这等新开发之地。”王廷相微笑着道。他久在地方任职,一听便明白这其中的关键,胡万里这法子,实是以地方缙绅制衡地方官员,但大明缙绅已成气候,根深势大。朝廷若是推行自治,地方缙绅会有反客为主之嫌。

    微微一顿,他才接着道:“小琉球急需官员,朝廷不会袖手旁观,但自行招揽,皇上未必会允准......。”

    对于朝廷委派的官员,胡万里没有一丁点的兴趣,他可不想让那些个眼里只认的银子的官员败坏小琉球的风气,当即便道:“小琉球开发不易。可不能被一群贪官给糟蹋了,不能自行招揽,在下另想他法。”

    周志伟苦笑着道:“长青兄就如此不相信朝廷委派的官员?”

    “非是在下不信任。”胡万里说着起身给二人斟了杯酒,这才道:“在下也任过知县,县丞、主薄、典史以及以下一众**品不入流的官员,有几人不是冲着银子去做官的?一个个官不大,下到市镇乡里,威风排场比知县还大。”

    听的这话。王廷相、周志伟都是一笑,这话倒是实情。那些个杂牌子出身的官员因为前途有限,鲜有不爱钱的,呷了口酒,王廷相才哈着酒气道:“皇上对小琉球防范甚严,不论是官员还是士子,前来小琉球必然诸多限制。其他且不说,严禁携带家眷这一条是必不可少的,而且连任的可能也不大,长青还是不用多做指靠。”

    这倒是说的实情,胡万里微微点了点头。看来小琉球的官员,还的自身培养,或是私下招募士子,有一众海商协助,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小琉球如今可是名正言顺的大明疆域。

    “浚川公提醒的是。”胡万里说着举杯遥敬,一口将酒干了,他便转移了话题道:“名不正则言不顺,东兴港欲征吕宋,还望朝廷找个借口......。”

    听的这话,王廷相不由一笑,吕宋都已落入东兴港之手,这事确实不宜耽搁,必须的让嘉靖发道征讨的谕旨,否则不仅东兴港被动,一旦消息外泄,朝廷也被动,他当即便道:“此事易办,长青无须担忧,包在老夫身上。”

    征吕宋?周志伟呆呆的望着二人,这安南尚未开征,东兴港又要征吕宋?看二人这情形,竟似毫不在意,难道视吕宋为囊中之物?

    半个月后,邸报上便刊发了嘉靖的谕旨,安南黎氏、莫氏内乱,二十余年不朝贡,莫登庸弑逆当讨,吕宋亦多年无故不朝贡,且虐我大明子民,时藉故戳之,屡犯天威,蕞尔小丑,罪恶滔天,肆毒如此,此而不诛,兵则奚用?

    着改授征安南总兵官胡万里佩征夷将军印,为征夷总兵官,抽调沿海四万水师精锐入小琉球急训,以为征安南、吕宋之主力。

    小琉球乃海防重地,战略显要之地,当此征安南、吕宋之际,当大力移民开发巩固,新增小琉球三卫之官兵须尽快移防,不得有误。”

    邸报传到南京,金陵报亦大加配合,连篇累牍的报道安南之历史,着重叙述大明当初三征安南,建交趾布政使司的经过以及被迫撤销的情况,对吕宋,则是胡万里亲自捉笔撰写的吕宋歧视虐杀汉人的种种人神共愤的恶行,当然这些恶行都是发生在西班牙入侵之后的。

    随着这期邸报和金陵报的传开,渐渐传扬开来的朝廷四万水师征缴小琉球惨遭大败的传言立刻就戛然而止,北方几省对小琉球的移民也开始恢复,沿海各地卫所的家眷也开始陆续迁往小琉球,山东、南京、福建、广东等地的大批造船工匠也开始陆续赶往月港学习观摩西洋战舰的建造,南京、杭州的彩票也照常售卖,这些消息一一传开,更无人相信朝廷征缴小琉球的事情。

    眼见一切都向着好的方向发展,胡万里正准备长松一口气之时,京师却是风云突变,三月,乙末大计,考察天下管吏,吏部唯首辅张璁意旨是从,凡与张璁有怨的全部罢斥,计九百八十二人,所罢之人,不准奏陈,京师百官纷纷上疏弹劾吏部尚书汪鋐。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就在京师为大计闹的沸沸扬扬之时,巡抚都御史吕经又因苛虐失军心而激发辽东兵变。

    焦头烂额的首辅张璁、吏部尚书汪鋐、兵部尚书王宪连忙上疏自陈,恳祈罢官致仕,原本不过是题中应有之义,但嘉靖却是一反常态,毫不迟疑的允准。(未完待续。。)

第398章 嘉靖再出手

    首辅张璁、吏部尚书汪鋐、兵部尚书王宪一并致仕,立时震惊朝野,京师百官却是喜忧参半,喜的是张璁终于倒台了,忧的是嘉靖此番一口气罢黜张璁、汪鋐、王宪三人,明摆着是对年初百官上疏致仕的报复,这三人的致仕,可能只是一个开始。

    一时间,京师快马频出,消息以五百里加急的速度迅速的向南京和各省传递开来。

    小琉球,东兴港,薛良辅、杨小毛脚步匆匆的进了东春园,问明胡万里在书房,两人便脚不点地的直奔书房,门房小厮李风烈见二人深情凝重,连忙快步赶到书房门口禀报道:“少爷,薛良辅、杨小毛求见,似乎有急事。”

    “让他们进来。”胡万里放下刚编写好不久的教材,伸了个懒腰,这些中学学习的数学物理教材,现在要他一点点的写出来,纵使他记忆力相当不错,这难度也不是一般的小,他正在检查有无遗漏的地方。

    薛良辅、杨小毛二人快步进来,微微一揖,薛良辅便将手中的金陵报递了上前,道:“少爷,这是新到的金陵报,从万里港送来的。”

    从万两港送来的?什么意思?胡万里微微一愣,接过报纸一看,首条新闻便是张璁、汪鋐、王宪三人致仕的,他脸色立刻就沉了下来,张璁居然致仕了?嘉靖要做什么?秋后算账?略微沉吟,他才看向杨小毛,道:“南京有几日没有鸽信了?”

    “回少爷。”杨小毛沉声道:“最近的一封鸽信,是在十五日前,南京按例是旬日一报,五日前,属下察觉不对。已给南京去了信,至今还没有音讯。”微微一顿,他才接着道:“出了如此轰动的消息,不见快船送来金陵报,估摸着快船也一并出了事。”

    肯定是出事了!略微沉吟,胡万里才沉声道:“杭州、宁波、温州、福州这段时间都没有鸽信?”

    “没有。”杨小毛解释道:“这几地无事之时。都是一月一报。”

    胡万里看了他一眼,没有吭声,信鸽通讯快是快,但不方便,要送鸽子才能通讯,没事情不可能通报频繁,其他地方暂且不说,至少南京是出了问题的,从他们连报警的机会都没有这点来看。出手的多半是锦衣卫,嘉靖这是什么意思?试探东兴港的反应?还是为再征小琉球做准备?

    半晌,他才道:“马上通知沿海各地通讯点,注意隐蔽,另通知月港,撤回东兴港在造船厂的所有工匠,控制朝廷的工匠,另派人去南京。查看‘万顺合’银号有无变故,此事之后。马上更换一套新的鸽信密码。”

    “是。”杨小毛忙立正道,随即又试探着道:“少爷,是否在南京重新建立新的通讯点?”

    “缓缓吧,过了风头再说。”胡万里沉吟着道:“南京通讯点出事,你们要吸取教训,以后所有的通讯点不仅要远离城市。要隐秘,还要制定严格的通讯报警制度,严加防范。”

    “是,属下遵命。”杨小毛忙沉声道,说着便敬礼道:“属下告退。”

    待的杨小毛退出房间。薛良辅才开口道:“少爷,朝廷此番突然袭击南京的通讯点必然是经过周密的策划,南京通讯点的人员怕是在劫难逃,不出意料,朝廷是想以这批人员要挟咱们。”

    要挟?胡万里沉吟着道:“想换回那七千俘虏和五千卫所兵?”

    “那倒不至于。”薛良辅微微一哂,道:“朝廷应该是想换回被俘虏的将领。”

    点了点头,胡万里才道:“嘉靖是不是开始怀疑水师全军覆灭的消息。”

    “没有溃败的官兵,他们起疑也在情理之中。”薛良辅神情肃然的道:“少爷,这事可是关系到数万水师家眷的大事,万不可掉以轻心。”

    “如此大事,岂能掉以轻心?不过,失陷的通讯人员也必须设法营救,咱们孤悬海外,情报通讯尤其重要,不能寒了人心。”说着,他用手指有节奏的轻叩着椅子扶手,仰着脸思忖着,半晌,他才开口道:“佐卿,恩师致仕一事,你如何看?”

    “不好说。”薛良辅轻捻着长须,斟酌着道:“张阁老爱憎分明,吏部尚书汪大人又唯张阁老马首是瞻,天下大计,唯张阁老意旨是从,这事不是没有可能,如此打击异己,培植私党的行径,皇上自然不可能容忍,更何况年初才发生百官上疏致仕胁迫皇上之事,皇上岂容阁权进一步膨胀,令张阁老致仕,亦是情理中事。

    当然,也不排除皇上眼里容不下东兴港,借顾铲除支持东兴港发展的朝中势力,或许张阁老三人致仕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沉吟片刻,胡万里才道:“恩师致仕与锦衣卫清除东兴港在南京的通讯点,几乎是同时发生,是巧合?还是刻意为之?嘉靖该不是又在酝酿征剿东兴港的计划?”

    薛良辅听的心里一跳,这事还真不是没有可能,略微沉吟,他才道:“开年一战,朝廷沿海水师战船俱损,眼下不可能再次发起征剿。”

    这倒是实情,胡万里点了点头,暗忖,难道拔除南京的通讯点不是出自嘉靖的授意,而是锦衣卫自主的行为?这事不急,先看看‘万顺合’是否出事,如果‘万顺合’无事,如果其他地方通讯点无事,那么就多半是锦衣卫的私下行为。

    想了想,他仍是隐隐有些不安,总觉的哪里不对,思忖半晌,他才沉声道:“嘉靖若是得知咱们吞并了四万朝廷水师,会是何反应?”

    “咱们的吃相确实有些难看了点。”薛良辅抚着长须道:“皇上若然知道真相,必然震怒,讨伐小琉球没有可能,但必然会极力防范,遏制......。”说到这里,他猛地打住话头。看向胡万里,迟疑着道:“少爷,朝廷会否征缴月港?”

    胡万里微微摇了摇头,征剿月港,可能不大,但封禁月港的可能极大。若是嘉靖得知水师投降的真象,朝廷可能会不择手段封锁小琉球,迁界禁海,伤筋动骨,不到万不得已,嘉靖不会采取这法子,先封禁月港,以观东兴港的反应倒是有可能。

    只是不清楚嘉靖此时究竟是猜疑,还是已经听闻了风声?从张璁致仕来看。嘉靖应该是听闻了风声,令他不解的是,这风声是如何传出去的?看来还真不能小看了锦衣卫。

    起身在房间里来回的踱了几圈,胡万里神情峻然的吩咐道:“马上命令派快船前去吕宋,召集刘思武的舰队返回汉武港待命,着李健率所有战船进驻万里港,通知所用接送移民和卫所官兵家眷的船队提高警惕,防止被扣留。令吴家船队暂缓前往倭国贸易。”

    听的这一连串的命令,薛良辅不由一呆。半晌才迟疑着道:“少爷,事情没如此严重吧?”

    “可能比我想的更严重。”胡万里沉声道:“马上给万里港、汉武港去信,查询最近运送移民的船只进出情况。”

    “是。”薛良辅不敢耽搁,起身一揖便匆匆离开。

    不到两个时辰,杨小毛便匆匆赶到书房,禀报道:“万里港的赵长福已经回信。接送移民的船队分为三拨,轮流往返,最近一拨船队已经延迟三日,还未到港。”

    胡万里心里一沉,嘉靖动手了!很可能之前要东兴港继续履行移民交易就是一个陷阱。借此机会缴获运送移民和所官兵家眷的海船!不用说,布置在各地的通讯点也可能全部都被拔掉了,略微沉吟,他便沉声道:“马上通知万里港、汉武港,港内的船只不的离港,若是刚离港,马上派快船追回来,另外,通知月港,警惕周边卫所动静,派出哨探,打探周边百里范围有何异动。”

    次日上午,汉武港的鸽信抵达,跟万里港一样,运送移民和卫所官兵家眷的船队都有延迟到港的,听完杨小毛禀报,薛良辅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没有那么多巧合,万里港、汉武港运送移民和卫所官兵家眷的船队都是不同的航线,不可能都如此凑巧,全部延误了航程,只有一个可能,朝廷扣押了他们的海船。

    略微沉吟,他才有些紧张的道:“少爷,月港会不会有事?”

    “月港有事,自会鸽信通报。”胡万里沉声道:“再等等,等月港的鸽信来了再说。”说着,他起身缓缓的踱着,道:“五艘新战舰几时下水?”

    听的这话,薛良辅连忙回道:“属下昨日才去问了下,再有半月就能下水,加上试航,预计还的一个半月才能服役。”说着,他瞥了胡万里一眼,沉吟着道:“看来,是咱们招降水师的事情走漏了风声,不过,朝廷扣押海船,是准备再度征伐咱们?”

    “哼!”胡万里冷哼了一声,哂笑道:“征伐?朝廷有多少兵力往小琉球填?嘉靖这是想釜底抽薪,用这个法子一举缴获咱们所有的海船,小琉球如今有多少人?十多万人!没有海船,再厉行海禁,控制粮食外流,他这是想活活饿死咱们这十多万人!”

    “少爷,饿死咱们倒是未必,小琉球有的是耕地,又有番薯、马铃薯、玉米等高产物种,不可能发生饥荒。”薛良辅缓缓说道:“倒是朝廷缴获了大量的海船以及船员水手,又打掉了咱们的情报网,完全有登陆小琉球的可能。”

    胡万里不以为意的笑了笑,道:“佐卿无须担心,东兴港护卫队可不只是在海上称雄,在陆地上,同样能够以一当十,那些个新兵在卫所是怂蛋,在护卫队四个月,绝对足以让他们脱胎换骨。”

    见他信心满满,薛良辅不由稍稍松了口气,他最担心的就是护卫队在陆地上的战力,毕竟护卫队老兵只有三四千人,对于那归附的九千卫所兵丁,他是真没什么信心,既然胡万里如此自信,他也没什么说的,对于军队这一块,他远不如胡万里了解。

    稍一沉吟,他便道:“咱们虽说发现的及时,但没有鸽信,也无法及时通知,所有的海船可能要损失六成以上,少爷打算如何应对?”

    “打!”胡万里清脆的道:“防不如攻,最好的防守是进攻,朝廷想封锁咱们,咱们干脆攻占一个朝廷无法割舍的沿海城池,逼迫朝廷退还咱们的船只。”

    “少爷是指广州?”薛良辅担忧的道:“许折桂他们当初上万人耗时一两年时间也没能攻下来,足见广州城之难攻......。”

    “哼,许折桂他们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又欠缺火器,岂能与护卫队相提并论。”胡万里不屑的道:“以东兴港火炮之利,又有许折桂等人熟悉广州城地形,咱们数日间就攻下广州城。”

    数日就能拿下广州?薛良辅心里不由暗笑,广州可是省城,城高墙厚,又有重兵驻守,别说几日,能够一个月攻下广州,已经是战力惊人了,不过此时不宜拨冷水,要逼迫朝廷退还海船,释放船员水手,攻打广州是最好的法子,唯有让朝廷清楚的认识到东兴港的实力,他们才会安分。

    李风烈这时在门口禀报道:“禀少爷,杨小毛、许折桂、陈邦瑞、邓七在外求见。”

    “说曹操,曹操到。”胡万里笑着道:“让他们都进来。”

    薛良辅看了他一眼,暗自心折,这主儿什么事情都想到了前面,许折桂三人来的如此快,显然是他一早就派人通知了,只不知道月港是什么消息?

    院子外,许折桂、陈邦瑞、邓七三人既有些兴奋又有些忐忑,来小琉球三个年头了,他们是亲眼看着东兴港一步步壮大起来,如今的东兴港,仅是护卫队的兵力就逼近两万,火枪火炮层出不穷,即便是他们当年鼎盛之时也不能望其项背。

    许折桂看了邓七一眼,轻叹了一声,道:“早料到东兴港会成为一方霸主,但才三年时间,就有如此景象,还真是让人不得不服。”(未完待续。。)

第399章 佳人来

    听的许折桂感慨,邓七不由想起当初他们走投无路之时投靠东兴港,还妄图以二千多人二十多条船入伙的事情,瞥见杨小毛已经远远踱开,这才跟着轻叹道:“咱们是输在眼界和气魄上,咱们若是有这份家底,早就扯旗放炮,在海上称王了,偏生大当家的沉的住气......。”

    “这是走的太祖的路子,广积粮,缓称王。”陈邦瑞沉声道:“大当家的图谋不小,岂是咱们能比的?”

    “这话倒是不错,大当家眼里可不止小琉球这弹丸之地。”邓七说着有些疑惑的道:“你说也怪道的,东兴港如今正是急需扩大实力的时候,手头也不是没有银子,为何三万多水师官兵,护卫队仅仅只挑了几千人?”

    “东兴港走的是精兵路线。”陈邦瑞沉声道:“兵在精,不在多,咱们当初也是一万多人,但那不叫兵,打护卫队一千人也未必能胜,你看看护卫队的训练,别说咱们,就是朝廷最精锐的边军,拍马也追不上,护卫队完全就是银子喂出来的。”

    说到这里,他看了二人一眼,压低声音道:“大当家的这次见咱们,极可能是要用咱们,这是难得的机会,别总想着保存咱们那点实力,咱们那一千多人虽说经过三年的训练,也称得上是精兵,但在大当家眼里,什么也不是,咱们必须的融入东兴港,否则就是老死在新乡。”

    “邦瑞大哥说的是......。”邓七连忙附和着,抬头见李风烈快步出来,他忙住了嘴。

    李风烈扫了几人一眼,这才对杨小毛招手道:“少爷叫进呢。”

    待的杨小毛快步过来,李风烈才接着道:“少爷叫你们都进去。”

    杨小毛瞥了陈邦瑞三人一眼,径直走在了前面。进屋之后,他敬了个礼,便在站在一旁,许折桂、陈邦瑞、邓七三人却是就地跪下,许折桂带头道:“属下许折桂等叩见大当家。”

    见他以属下自称,胡万里微微笑了笑。这几个心高气傲的家伙,他晾了他们两年,看样子效果不错,他当即笑道:“既是属下,无须大礼,以后跟他们一样,改口称少爷。”

    听的这话,许折桂三人不由大喜,这是接纳他们入东兴港了!三人当即再次叩首道:“属下许折桂、陈邦瑞、邓七拜见少爷。”

    胡万里微微点了点头。道:“起来罢。”说着看向杨小毛道:“可是月港有了消息?”

    “回少爷。”杨小毛连忙回道:“月港回信,并无异常,只是朝廷派来月港的船匠有一部分前往福州南台造船厂观摩,已经走了数日。”

    南台造船厂不仅是福州,也是福建最大的造船厂,胡万里自然清楚,南台造船厂不仅能造大福船,而且能造数千料的巨无霸——封舟——朝廷派往琉球册封琉球王。显示国威用的五掩大桅巨船,南京龙江造船厂衰败后。断断续续在造大船的也就只南台造船厂。

    抽调造船工匠前往南台造船厂观摩,这事本无可厚非,但恰恰在这时候将工匠调离月港,没有问题就见鬼了,胡万里略微沉吟,才道:“叮嘱月港严密关注四周动静。稍有风吹草动,马上将工匠转移回小琉球。”

    听的这话,薛良辅插话道:“朝廷的造船工匠如何处置?”

    “不要也罢。”胡万里沉吟着道:“没有家眷,那些工匠掳掠来,也未必安心。朝廷一旦有动静,咱们去南台造船厂抢工匠,连家眷一起抢,先派人去南台摸清底细。”

    “是,属下遵命。”杨小毛连忙应道。

    略微沉吟,胡万里才接着道:“咱们在各地的通讯点估计是凶多吉少,马上安排人在广州、福州、宁波三地重建,要吸取教训。”

    “少爷放心,属下一定详细叮嘱他们。”杨小毛说着便躬身告退。

    胡万里斯条慢理的呷了口茶,这才看向许折桂三人,温和的问道:“新乡三营兵丁训练的如何了?”

    “回少爷。许折桂忙躬身道:“属下等从来不敢懈怠,如今新乡三营已完全脱胎换骨,号令严明,技艺娴熟,操船以及火枪火炮都娴熟无比,东兴港如今正是用兵之时,属下恳祈少爷将新乡三营打乱编入护卫队。”

    打乱混编?这几个家伙看来是不敢再抱什么奢望了,胡万里略微沉吟,才道:“所有兵丁家眷可都迁移到新乡?”

    “回少爷。”许折桂沉声道:“大多数官兵家眷都已迁到新乡,没有家眷的这两年也都在新乡成家。”

    胡万里微微点了点头,道:“打乱就不必了,筛选一下,精选出两个营,我再抽调两个营,编成一个团,许折桂任团长,陈邦瑞、邓七任副团长,淘汰下来的那个营调往万里港驻守。”

    听的这话,许折桂三人忙齐齐敬礼道:“谢少爷。”

    扫了三人一眼,胡万里才沉声道:“东兴港护卫队首重忠诚,对我,对小琉球的忠诚,其次才是铁一般严明的军纪和不离不弃,生死与共的优良作风,再次才是过硬的军事技术,先进的作战理念,你们须的谨记在心。”

    “少爷训诲,属下等必定牢记在心。”三人忙敬礼道。

    略微沉吟,胡万里才道:“东兴港准备攻打广州城,你们有不少人是广州府的,熟悉广州的情形,两日内将部队移驻万里港,与李健一同制定一个方案出来,另外再派几个可靠的人去广州城打探一下驻军的情况。”

    打广州!许折桂登时一脸的兴奋,东兴港终于开始向陆地扩张了!广州城他是率兵攻打了几次,各方面都相当的熟悉,他当即便响亮的道:“属下遵命。”

    陈邦瑞却道:“少爷,广州城墙高城厚,防御坚固,强攻不易。属下等几年前数次攻打广州,损失惨重,属下愿率领一营先行潜入城里,届时,里应外合......。”

    胡万里摆了摆手,含笑道:“不用。此番攻广州,就是要强攻,就是要让朝廷看看东兴港护卫队攻城掠地的实力,你们先回去准备吧。”

    “属下告退。”许折桂三人忙敬礼离开,心中却是暗自纳闷,胡万里为何要高调强攻广州城,就不担心伤亡过大?东兴港如今虽然兵力近二万,但以胡万里的野心而言,这点兵力根本就不算多。

    待的三人退下。胡万里看了薛良辅一眼,站起身道:“佐卿陪我去转转。”

    薛良辅缓缓站起身,道:“少爷难道不打算长期占据广州城?”

    胡万里微微摇了摇头,边走边道:“以咱们这点兵力,长期占据广州城,实是得不偿失,广州乃一省之会城,一旦失陷。朝廷必然大军压境,千方百计收复。咱们凭借着火器优势,短期守守,问题倒不大,若是长期守城,则支持不下去,咱们的底子太薄了。不能打持久战,更不能全面铺开,咱们手头更为缺乏的是治理地方的人才。”

    说到这里,他微微一顿,接着士子的话题道:“吴亦有回报。说在浙江、南直隶私下招募士子极为不顺,小琉球如今在名义上还是大明的地盘,听闻不少士子也颇为穷困,咱们开出高俸,为何士子反应如此冷淡,佐卿可知是何原委。”

    薛良辅诧异的看了他一眼,这主儿自个就是士子出身,如此浅显的道理还堪不破?平素里看他聪明透顶,在这件事情上为何犯糊涂?想来是科考之路一帆风顺,不明个中情况,略微沉吟,他才道:“士子穷困,那是针对举人和进士而言。

    江南富庶,生员一年到头,这月银、膏火需、会课饷银、供给银、文卷银、纸笔银林林总总加起来,即便再穷困,一年也有近二十两银子收入,少爷虽然开出四块银元的月俸,但这官身不是朝廷认可的,士子前来,实则与幕宾无异,一年五十两银子不到,如何能够招揽来江南的士子?”

    听的这话,胡万里不由哑然失笑,他还真不清楚,江南一个生员,一年能有差不多二十两银子的进项,这一月四块银元的价格确实是低了,他当即笑道:“佐卿以为应该开个什么价?”

    “一般幕宾是十两,但幕宾另有进项。”薛良辅毫不讳言的说道:“小琉球乃新开发之地,事情多,油水少,是苦差,最少要开到月俸十五块银元。”

    这岂不是一年二百块银元,胡万里略微沉吟,便道:“没问题,通知吴亦有,就按这个价格重新招揽,一众海商在小琉球的子弟,但凡有功名的,也按这个价格发放月饷,先把积极性提起来。”

    二人一路说着话,已经踱到了西区的火枪锻造作坊,叮叮当当的锻打声不绝于耳,胡万里没有进作坊径直沿着白水河而上,不多远,一长溜整齐的水钻作坊便出现在眼前,听着哗哗的水流声,看着一溜的水轮,薛良辅轻叹道:“水碾房乃是司空见惯的东西,也唯有少爷会想到用水力来钻枪管......。”

    火枪作坊总管张四器带着几个工匠这时脚步匆匆的从后面赶了上来,躬身见礼道:“小的见过大东。”

    “张总管无须多礼。”胡万里含笑道:“这段时间事务繁忙,无暇过问作坊情况,如今火枪产量可有提高?”

    “回大东家,大有提高。”张四器搓着一双粗糙的大手,一脸兴奋的道:“随着水钻床、硬钢麻花钻头和流水作业的应用,如今一个工匠两个月可生产五枝火枪,这是小的以前根本不敢想象的进度,现而今,火枪作坊每月可产火枪二千三百多枝,再有一个月时间,基本就能满足护卫队的需求。”

    “可不能只满足护卫队的需求。”胡万里笑道:“东兴港还指望大量贩卖火枪。”

    “大东家,汉武港的作坊一开工,月产量绝对能够提高到五千以上。”张四器一脸灿烂的笑道:“到时候,大东家该发愁火枪的销路了。”

    “火枪的销路,你们不要愁,咱们这款东兴——1535燧发枪。是整个世界最好的火枪,一旦在满刺加亮相,奥斯曼、印度、阿拉伯还有西洋各国都会争相抢购,就是大明和倭国,一年的需求量也在数万枝以上,你们尽管生产便是。”胡万里心情愉快的说道:“吩咐下去。不要满足,这个生产进度还能继续提高,叫工匠们不要懈怠,要继续琢磨如何在保证质量的基础上改进工艺,争取一人月产四枝,工期越短,利润越高,不过,要记住。首先要保证质量。”

    几个工匠听的都是目瞪口呆,月产四枝火枪?这大东家可真是敢想,张四器也是大为震惊,不过他如今对胡万里已是盲目的信任,胡万里既然说能,那就一定能,回过神来,他便道:“小的一定叮嘱他们。不敢懈怠。”

    胡万里满意的点了点头,道:“水力锻造这块还有很大的潜力可挖。你们要多加琢磨,炼钢炼铁以及机械的应用都在快速的提高,你们可不能被比下去了。”

    一听这话,好胜心极强的张四器连忙道:“大东家放心,咱们火枪锻造作坊工匠是最多的,要被比下去了。咱们可就没脸见大东家了。”

    “好。”胡万里笑道:“这段时间要多培养学徒,再有二个月时间,汉武港的作坊就能开工了,别到时候人手跟不上。”

    张四器含笑道:“大东家放心,小的们早就开始大力培养学徒了。”

    在张四器一行人的陪同下。胡万里在水钻作坊转了一圈,又去其他几个作坊转了转,当转到锻打作坊时,看到工匠手持长柄锻钳费力的钳住铁块,不时的翻动,有时会钳不稳,还有还会滑落,不由多看了几眼,留意到锻钳的钳口都是光滑的,而他在后世用的老虎钳的钳口却是有齿口的。

    想了想,他便要过一把长锻钳,仔细看了看,便指着钳口道:“能不能将钳口做成凹凸相间的螺纹状?如此不仅更容易夹的稳,也可能会省力。”

    张四器巴巴的带着几个工匠跟在后面,就是巴望着胡万里指点,一见他提出想法,当即就满口答应道:“这事情容易办,小四,马上按大东家说的将这把锻钳打出螺纹来。”

    “好嘞。”不过二十左右的小四忙接过锻钳。

    胡万里忙叮嘱道:“间隔细密一点。”

    不过盏茶时间,小四便兴奋的提着改好的锻钳乐颠颠的跑了过来,一到跟前,他就笑道:“大东家,这加了螺纹的锻钳感觉好用的多。”说着,他便将锻钳递给锻打身旁的工匠道:“罗哥,你试试看。”

    张四器却是一把将锻钳接了过去,亲自上阵,操着锻钳一阵锻打,半晌,他才放下锻钳,笑道:“夹的紧,方便,省力,好用多了,之前怎么就没人想到?”

    胡万里听的一笑,道:“你们习以为常了,以后遇到苦的,累的,费时的,都要多琢磨一下,看卡有没有改进的可能。”

    张四器腆着脸笑道:“大东家,小的知道您忙,可您隔三差五还是来作坊转转罢,咱们这脑子可不及您的好使。”

    “来多了,我也就见怪不怪了。”胡万里笑道:“你们以后不要小看小小的改......。”话说到一半,他就见杨小毛一连喜色的跑了进来,当即便咽了话头,问道:“什么事?”

    杨小毛一脸欣喜的道:“少爷,伍子顺回来了......。”

    伍子顺没事!胡万里亦是一喜,连忙就快步出了作坊,出了火枪锻造作坊的大门,他才看了一眼亦步亦趋跟着的杨小毛,道:“瞧你刚才话没说完......。”

    “是,少爷。”杨小毛笑道:“徐小姐也来了。”

    徐清曼?胡万里不由一喜,连忙问道:“他们在哪里?”

    “在码头,还未下船。”杨小毛笑道:“少爷骑属下的马前去吧。”

    小样,这是要他去码头亲自迎她呢,胡万里翻身上马,看了一眼薛良辅,道:“清曼的身份要封口。”说着一提缰绳,一夹马腹,快速而去。

    看着胡万里跃马扬鞭的背影,薛良辅抚着长须,一脸的微笑,早在南京就觉的这俩人有问题,原来真是勾搭成奸了,东兴港也该有女主了,少爷的年纪已经不小了。

    杨小毛并不知道徐清曼,见薛良辅一脸的微笑,不由试探着道:“薛先生,咱们是不是有喜酒喝了?”

    这事薛良辅可不敢乱说,笑了笑,他才打趣的道:“怎么,小毛有相好的了?谁家的丫头,老夫让你师母上门给你提亲去。”

    杨小毛倒也不害羞,当即便打蛇随棍上,笑道:“这可是薛先生说的,是三姨娘身边的翠儿。”

    “翠儿?”薛良辅仰着头想了想,才笑道:“是舞跳的好的那个?你小子好眼力,等好消息吧。”

    杨小毛满脸通红的道:“先生,不是舞跳的好的,是白白净净,眼睛大大的那个。”

    弄错了!薛良辅难得的老脸一红,忙掩饰道:“都一样,包在老夫身上。”(未完待续。。)

第400章 亲王造反

    东兴港港湾北部的军用码头上,伍子顺一身长衫笔直的站在码头上望着港湾愣愣的想着心事,南京通讯点被锦衣卫连根拔起,几年的心血就此付之东流,费尽艰辛才建起来的班底一朝损失殆尽,想到这些,他心里就一阵阵滴血,更觉无颜见胡万里。

    海船上,徐清曼在俩贴身丫鬟红玉 宝笙的陪同下站在甲板上好奇的打量着憧憬过无数次的东兴港,满心都是即将见到心上人的喜悦,虽然东兴港比他预想中的规模和繁华相去甚远,但她仍是兴致勃勃。

    丫鬟红玉抿着嘴轻笑道:“这东兴港名气如此大,却不料竟如此简陋冷清,连万里港也是不及,小姐不如回船舱吧。”

    宝笙亦笑道:“红姐也忒没眼力劲了,小姐这哪里是在观景,分明是在等人。”

    徐清曼也不着恼,白了两丫鬟一眼,似笑非笑的道:“惯的你们越发没规矩了,赶明儿就给你们寻个婆家,省的一天到晚在耳边呱噪,宝笙,那伍子顺如何?”

    这几日在船上,她们主仨人的饮食都是伍子顺负责,宝笙与伍子顺多有接触,听的这话,登时俏脸绯红,想啐又不敢,只跺着脚道:“小姐坏死了。”

    见她这副神情,红玉不由笑道:“伍小哥儿样貌是差了点,但极有才干,深受胡公子器重......。”说着,她眨巴着眼睛道:“小姐,要不您跟胡公子说说......。”

    几人说笑间,一阵清脆的马蹄声传了过来,红玉张望了一眼,便惊讶的道:“是胡公子,想不到胡公子一介书生。还有如此精湛的骑术。”

    徐清曼也不知道胡万里还有如此精湛的骑术,不过想到他是西安咸宁人,心中便觉释然,一双美目一瞬不瞬的盯着胡万里跃马扬鞭的健硕身影,心中说不出的甜蜜。

    “策马如飞,可见胡公子心情有多急迫。”宝笙报复的打趣了一句。便道:“小姐赶紧回舱房吧,伍小哥儿肯定还有事要禀报的。”

    “啧啧,这就开始替人家着想了。”红玉说完,赶紧就躲进了舱房。

    胡万里在马上早就看到了一袭白衣站在甲板上的徐清曼,一路疾驰,在码头上,他才一拧缰绳,飞身下马,伍子顺赶紧的迎上前牵住马缰。这才立正敬礼道:“属下伍子顺见过少爷。”

    胡万里上下打量了他两眼,这才含笑道:“好,你没事就好。”

    伍子顺愧疚的道:“属下惭愧......。”

    “成长总是要付出代价的,早出事比晚出事好。”胡万里说着已是敛去了脸上的笑容,“你也不必沮丧,哪里跌倒哪里爬起来,不过要记的总结经验教训。”微微一顿,他才问道:“南京是怎么回事?怎的连报警的机会都没有?”

    伍子顺连忙道:“回少爷。属下去了江西,事发时不在南京。听闻是锦衣卫在夜间出动,通讯点人员根本就没反应过来。”

    去了江西?胡万里狐疑的看了他一眼,这家伙去江西做什么?他家既不是江西的,江西也没有布置通讯点的任务,伍子顺连忙说道:“此事说来话长,少爷还是先见徐小姐。”

    难道跟徐清曼有关?胡万里略微颌首道:“叫辆马车来。”说着便径直上了船。

    进的船舱。见的徐清曼浅笑吟吟的望着他,胡万里也不顾忌俩丫鬟在场,大步上前,一把就将她拥入怀中,见这情形。俩丫鬟连忙识趣的退了出去,顺手将房门带上。

    在徐清曼脸颊上亲了一口,胡万里才柔声道:“怎的也不招呼一声就直接来了?”

    徐清曼轻锤了他一下,才娇嗔道:“我倒是想通知来着,可你的联络点都已经被人端掉了,人家还指望着你的飞鸽传情呢,这下可是连鸽子都没了。”

    听的这话,胡万里不由一笑,道:“开年就是一场大战,倒是疏忽了,如今既然来了,我定会好好补偿你。”

    “人家才不要呢。”徐清曼说着缓缓坐下道:“此番前来东兴港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

    听说是重要事情,胡万里马上就想到了伍子顺去江西的事情,当下便道:“既是重要事情,还是回家再说。”

    徐清曼也没打算在这里说,当即白了他一眼,道:“你在东兴港有几房妾室?”

    “五房。”胡万里一笑,却不想顺着这话题扯,当即便道:“先回东春园。”

    关于胡万里的妾室,徐清曼早就打听的一清二楚,给每人都带了礼物,多嘴问一句,是担心胡万里新近又在纳妾,听的还是五房,她不由放下心来,笑道:“就打算这么着让我进门?”

    胡万里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这年头规矩多的吓死人,徐清曼一个姑娘家可不能如此随便上门,他不由为难的道:“东兴港人多房少,还真没适合的院子。”

    “就知道欺负我。”徐清曼白了他一眼,也不好多说,只能是既来之责安之,反正也住不了几日。

    黄昏,东春园北院,胡万里陪着徐清曼用过饭后在院子里缓缓的散着,转了两圈,徐清曼便道:“找个说话的地方吧。”

    “就去厅堂。”胡万里说着便折回身,他心里也一直很好奇,究竟是怎么回事,伍子顺在形势很紧张的时候跑去江西,这让他很是不解,不知道是什么重要的事情,江西那旮旯他可是从来就没关注过。

    二人进房落座,便将一应下人全部屏退,徐清曼起身为他斟了杯茶,又转身看了看门窗,这才在他对面款款坐了下来,开口道:“开年一战,足以说明皇上对东兴港是必欲除之而后快,长青与朝廷已再无转圜的余地,敢问长青是何打算?”

    这事跟江西有什么关系?胡万里狐疑的盯着她,半晌。才含笑道:“清曼是如何想的?”

    徐清曼嫣然一笑,道:“朝廷四万水师是被东兴港吞了吧?否则皇上不可能恼羞成怒,刚与东兴港和解,转身就开始清除长青在南京的联络点,鸽信快船都没放过。”

    “不错。”胡万里也不想瞒她,点头道:“确实是被我吞了。二万多水师南下,已经攻占了吕宋。”

    连吕宋也占了?徐清曼不由一喜,当即道:“长青是想海外立国,还是跟大明一争天下?”

    跟大明争天下?胡万里不由暗自苦笑,大明立国已经百余年,朱家正统早已深入人心,如今可不是明未,老百姓也还没到活不下去的地步,东兴港若是跟大明争天下。可没多少人附从,东兴港即便拥有优势的火器和制海权,也必然要付出极大的代价,就算最后能够灭掉朱家,也必然是山河破碎,满目疮痍,要恢复元气又要花费数十年光景。

    东兴港不仅兵力有限,而且官兵都极为年轻。缺乏经验,再则火器的消耗也极大。需要强大的经济基础,想速战速决打垮大明,不是一般的难,东兴港眼下也没这个实力支撑一场旷日持久,规模庞大的争霸战,至少还的埋头发展十来年。

    再说了。大明的潜力也不可小觑,他可是很清楚,当年张献忠、李自成在大面积灾荒,在大明的实力大为削弱,在得到百姓极力拥护的情况下。仍然是折腾了十多年,更何况大明现在还算是最鼎盛的时期,这时候跟大明争天下,纯碎是祸害天下苍生,而且未必能赢!

    与其如此,还不如先将东南亚这些个小国灭了,一统东南亚,打好了底子再说,美洲、澳洲还有大片的未开垦的地方呢,何必锅里不争争碗里,他又不是不知道这世界有多大,何必只盯着大明这一亩三分地,白白便宜了欧洲那帮鬼佬。

    见胡万里默然不语,徐清曼抿嘴笑道:“原来长青也是有贼心而无贼胆。”

    “我还真没这个贼心。”胡万里微微摇了摇头,道:“这世界何其大,着实没必要放着外面辽阔富饶的疆土不要,非在自家这一亩三分田上打个你死我活。”

    “本以为长青是口是心非,原来还真是没想抢夺朱家的天下。”徐清曼说着轻叹了一声,道:“如此,倒是可惜这天赐的大好机会了。”

    听的这话,胡万里忍不住道:“什么机会?怎的说是天赐?”

    “当然是天赐。”徐清曼浅笑道:“长青还记的我表哥在杭州初次见你的情形吗?”

    略微想了想,胡万里才颌首道:“记的,张乔松,字高轩。”

    徐清曼不满的道:“人家问的是表哥第一次见你时的情形。”

    仔细的想了想,胡万里才道:“当时,高轩兄是一副很惊诧的表情......有什么不妥?”

    徐清曼轻笑道:“当时表哥认错了人,错将长青当做......益世子朱厚烨了。”

    益世子?胡万里不由一愣,世子,可不是乱称呼的,只有亲王的法定继承人,经过册封,才能称为世子,益世子,自然就是益亲王的儿子了,应该还是嫡长子,大明的亲王多,而且是分封各地,他根本就不清楚,半晌,他才道:“益亲王封地在江西?”

    “江西建昌府。”徐清曼轻声道:“益亲王朱祐槟嫡长子——朱厚烨,正德四年受封益世子,益亲王朱祐槟这几年身体不好,久病缠身,估计拖不了几年,益世子朱厚烨很快就能继承益亲王爵位。”

    亲王造反!胡万里脑子里立马就闪过这个念头,他印象中就有朱棣篡位——这是成功了的,还有才发生不过十多年的宁王造反——这是失败的,这两场造反好像规模都不是很大,想到这里,他不由有些心动,东兴港再发展几年时间,绝对能够打一场规模不大的战争,而且以东兴港的火器优势以及制海权,完全可以快战快决。

    能够以极小的代价篡夺皇位,他岂有不动心之理?他若能掌控整个大明,绝对能够将欧洲那些个什么海上强国打的满地找牙!这个时代,大明的综合实力绝对是第一位的,欠缺的只是一个有远见有野心的统治者。

    略微沉吟,他才开口道:“伍子顺去江西就是为了这事?”

    “不错。”徐清曼含笑道:“不过,伍子顺去江西可不是我要他去的,我只是给他透露了这个消息而已。”

    “来人!”胡万里立刻高声对外吩咐道。

    一名亲卫随即快步赶到门口,躬身道:“少爷有何吩咐?”

    胡万里沉声道:“马上叫伍子顺来见。”

    “属下遵命。”

    听的脚步渐渐远去,徐清曼才妩媚的看了他一眼,打趣着道:“动心了?”

    胡万里轻笑道:“能不动心?”说着便站起身来,徐清曼象只小兔子一般,警惕性十足,连忙跟着起身溜开,笑道:“伍子顺马上就会来......。”

    胡万里微微笑了笑,踱了几步,才道:“你表哥不会乱说吧?”

    徐清曼连忙说道:“不会,在杭州我就刻意叮嘱过,这不是小事,他知道轻重。”微微沉吟,她才接着道:“京师和南京的不少大员都见过长青,这事须的想个万全之策。”

    胡万里点了点头,确实,认识他的人不在少数,这事情确实的想个万全之策,否则就算那益世子朱厚烨跟他再象,都有可能穿帮,转念他又不觉好笑,一朝天子一朝臣,将朝中大员尽数换掉,也不是什么难事。

    不多时,伍子顺便在门外朗声道:“属下伍子顺,见过少爷。”

    “进来。”胡万里说着望外看了一眼,待的伍子顺进来,他便问道:“有几分相似?”

    伍子顺自然清楚他问的是什么,当即便沉声道:“属下没办法近身,离着十几步,也不敢细看,粗粗一看,身形、样貌倒有七分象似,不过比少爷白皙一些,留着长须。”

    有七分相似,稍稍化下妆,那基本就看不出什么差别,胡万里略微沉吟,才笑骂道:“你小子倒是胆子不小,没在建昌府建通讯点吧?”

    伍子顺忙回道:“如此大事,属下岂敢妄自主张。”

    “不能建。”胡万里说着一摆手道:“先下去歇着。”(未完待续。。)

第 401章 动手

    待的伍子顺退出,徐清曼一双妙目滴溜溜的盯着胡万里,不解的道:“长青为何不允许在建昌府设立信鸽通讯点?七分相似,已经足以以假乱真了。”

    胡万里笑了笑,却是不做解释,伍子顺行事谨慎,办事严谨,既说有七分相似,那必然是极为相似的,不过,此事究竟有无可行性,他还的仔细权衡,仅仅是身形样貌相似是不行的,他若是假扮益世子,举手投足、神态言辞间处处都是破绽。

    至于在建昌府设立信鸽通讯点,那更是打草惊蛇之举,宁王造反这才多少年?嘉靖又是以藩王继承大统,对各地的藩王必然是严加监视,一旦露出蛛丝马迹,嘉靖非的跟他玩命不可。

    微微沉吟,他才开口道:“此事是否可行,尚且难说,即便可行,亦非一日之功,切忌莽撞,须的从长计议。”说着,他缓缓在徐清曼对面坐下来,道:“此事暂且不提,说说婚事罢,如今这情形,清曼是何打算?”

    提起这茬,徐清曼不由轻叹了一声,如今胡万里已经只差在额头上刻上反贼两个字了,别说明媒正娶,风光出嫁了,就是草草嫁给胡万里,对徐家都是天大的隐患,她可不敢为一己之私而置徐家于陷地,微微沉吟,她才道:“长青身边有多少人认的我?”

    “东兴港不过寥寥三五人。”胡万里沉声道:“你放心,消息断不会外泄。”

    “三五人已经够多了,那个跟随你去南京的小妾虽然不曾见过我,想来也能猜出我的身份,长青能杀了这几人吗?”徐清曼说着便一眨不眨的盯着胡万里。

    胡万里想也没想便道:“不可能。”略微一顿,他才道:“汉武港新建。乃是总兵府所在地,清曼住汉武港便无须担忧。”

    听的这话,徐清曼却是绽露出一个娇艳的笑容,道:“长青还缺乏帝王的无情和狠辣,不过,奴家更喜欢。风光出嫁,奴家是不指望了,奴家可以为长青改名换姓,不计名分跟在长青身边如何?”

    胡万里微微摇了摇头,道:“名分必须的给,东兴港必须得有正经八百的女主。”

    徐清曼笑吟吟的道:“那奴家只有死路一条了。”

    “诈死?”胡万里含笑道。

    徐清曼缓缓起身在他身边坐了下来,偎依着他,柔声道:“长青若要假冒益世子,少不的也要诈死一次......。”

    胡万里不由一笑。那倒未必,略微沉吟,他才道:“东兴港有可能要攻广州,这是迎娶你最好的机会,既要诈死,就抓紧时间安排......。”

    “东兴港要攻广州?”徐清曼登时坐直了身子,诧异的看着他,道:“广州是会城。朝廷不可能坐视不理的。”

    “这我自然清楚......。”胡万里不以为意的道:“打一打,练练兵。让朝廷见识下东兴港攻城掠地的能力,顺带逼迫朝廷将扣押的海船退回来,再则就是要交换家眷,不会占据广州与朝廷死磕。”

    “长青倒是信心满满。”徐清曼说着便好奇的道:“东兴港吞四万水师,皇上究竟是从哪里看出了破绽?”

    “应该是从水师官兵的家眷转移方面。”胡万里苦笑着道:“ 朝廷只同意七千,但实际上有三万多官兵要家眷转移。我已经足够小心了,不敢多贪,最多只允许转移一万,以免引起朝廷警觉,问题应该不在数目。而是在兵丁上。

    我留下的兵丁都是从三万多人中挑选的年轻精壮,水师出征,又分前后两部,这事瞒不过有心人,各卫兵丁皆有造册,稍稍留心,便无所遁形。”

    “四万大军如泥牛如海,皇上岂有不疑心之理?同意送还家眷,可能就是一个试探的手段。”徐清曼分析着道。

    “这不是要稳定军心嘛,是坑也得跳。”胡万里闷声道。

    “这倒也是。”徐清曼一笑,道:“打广州之事,长青要慎重,历来东兴港都只杨威于海上,皇上和朝廷官员也大都只认为东兴港海战厉害,若是东兴港绽露出攻城的实力,皇上和朝廷大员怕是都要寝食难安了,这后果殊难预料。”

    胡万里轻轻捏了捏她的手,笑道:“如今已经是最坏的局面了,再坏也不可能坏到哪里去,攻克广州,一是要警告朝廷,不要搞什么迁界禁海,东兴港完全有实力打破朝廷的封锁,二是借此索要三万多水师官兵的家眷,既能稳定军心,也可扩充小琉球的人口。

    再则便是要朝廷退还扣押的海船了,满足这三个条件,咱们就退兵,随便朝廷去折腾,已经无所谓了。”

    胡万里从徐清曼进东春园之后便一直呆在北院,连晚饭都是在北院吃的,东春园后院自然是打翻了醋坛子,秋蝶、葛佘芳、小娥、春儿、腊梅纷纷好奇的打听徐清曼的来历,几人出身都不高,平日里虽然免不了争风,但有外敌出现时,自然就抱成了一团。

    晚饭后,五人就无巧不巧的聚在了正房厅堂,叽叽喳喳的议论着,“伍子顺听说一直是呆在南京的,那女子是不是南京的?”

    “听说两个丫鬟也是颇有姿色,是不是大户人家的?”

    “不可能,大户人家哪有那么大年纪尚未出嫁的?”

    “蝶姐,你跟随相公在南京难道就没听闻到一点风声?”

    秋蝶隐约听闻过徐清曼的事情,不过徐清曼出身大家,身份着实不低,而且她在南京之时,胡万里与徐清曼关系也不明确,自然不敢乱猜,当即便摇了摇头,笑道:“我在南京之时,并未听说相公有什么相好的。”

    “猜个什么劲,叫李风烈过来一问便知。”小娥说着便吩咐丫鬟去叫李风烈。

    李风烈一直守在北院外,听的三姨娘叫他,立刻就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当即便苦着脸一溜小跑到后院,在厅堂门口行礼道:“三姨娘有何吩咐?”

    张小娥看了几个姐妹一眼,这才含笑道:“你一直是跟在老爷身边的,听说来客人了,你可认识?”

    听的这话,李风烈暗自叫苦不迭。胡万里叮嘱过他的,不能泄露徐清曼的身份,这话可不好回,说不认识,断然是不行的,他是胡万里的贴身小厮,说认识,接下来怎么回?略微沉吟,他才躬身道:“各位姨娘。东兴港规矩大如天,小的跟在老爷身边,更不敢有丝毫逾越,还请几位姨娘体贴小的的难处。”

    听的这话,秋蝶更为纳闷,张了张嘴,却是没有出声,她才生了个丫头。本身出身也低,这事显然是胡万里叮嘱过李风烈的。万一李风烈将今日这事说给了胡万里听,这以后的日子可就难过了,他当即看向春儿,几人里,就春儿生的是儿子。

    见秋蝶看过来,春儿却偏头看向了李风烈。她才不愿意出头,她和腊梅是丫鬟出身,论起来比秋蝶三人身份还低,虽说是母凭儿贵,但胡万里又不是不能生养。她可不想在胡万里心里落下个骄纵的印象。

    见几人都不吭声,葛佘芳一笑,张口道:“老爷也真是的,到了东兴港还遮遮藏藏的,传出去,倒是叫人数落咱们姐妹不晓事,罢了,咱们也不为难你,回去吧,只当没这回事。”

    听的这话,李风烈不由暗松了一口气,忙躬身道:“小的谢几位姨娘体贴。”说完,赶紧的转身离开。

    “芳姐,就这么放他走了?”小娥印象泄气的道。

    “这事不用问了。”葛佘芳轻声道:“看李风烈为难的样子,定然是老爷叮嘱过了的,咱们这快活日子怕是到头了。”说着,她便站起身来,径直出了厅堂。

    次日一早,胡万里跟平日一样,早早起身回到后院用早点,除了葛佘芳忙着在厅堂张罗,其他四女都未露面,见这情形,他不由好笑,当下也不解说,只当没事一样,自顾用餐。

    葛佘芳却是对几个丫鬟小厮使了个眼色,待的他们都退下之后,才笑吟吟的落座,道:“老爷也忒小心眼了,来了红颜知己,也不引见一下。”

    胡万里一笑,抬起头笑道:“这事别打听,该引见的时候,会给你们引见,她住两日就走。”

    过两日就走?葛佘芳不由一愣,道:“老爷既是喜欢,就该收了......。”

    “你们别操心了。”胡万里含笑道:“她给你们都带有礼物,一会叫李风烈给你们送来。”

    听的这话,葛佘芳心里一沉,对方这可是大妇风范,李风烈这时却在门外道:“老爷,薛良辅、伍子顺在外求见。”

    “带去书房候着,我随后就来。”胡万里说着一顿,看了葛佘芳一眼,道:“叫她们都放心,不会有什么改变,别多想。”

    草草吃完早餐,略微洗漱,胡万里便来到书房,见他进来,薛良辅、伍子顺连忙起身见礼,胡万里径直坐了,才道:“都坐。”待的二人落座,他才看向伍子顺道:“慈善会和‘万顺合’可有变故?”这事,他昨日当着徐清曼没好问起。

    “没听闻有变故。”伍子顺忙沉声道:“属下已被朝廷画像缉拿,也不敢进城细探,不过城中并无传闻传出。”

    胡万里微微点了点头,看来,嘉靖是舍不得慈善会一年上缴的那五六十万两银子,‘万顺合’与慈善会关系密切,而且早就接到通知,现银存放的不可能多,倒是无须多操心。

    薛良辅却是沉吟着道:“东兴港与朝廷如今已然是撕破脸面,对于慈善会和‘万顺合’,少爷是何打算?”

    略微沉吟,胡万里才道:“慈善会咱们也收不回,君臣一场,就送给朝廷吧,‘万顺合’关闭,改头换面重新布局,伍子顺不宜在南京抛头露面,另派人去南京,这两日将交结事宜安排好。”

    “是,属下遵命。”伍子顺有些失落的道。

    胡万里笑了笑,道:“这些日子抓紧学学粤语,小琉球如今人口大增。也不得疏忽,南洋、倭国也要未雨绸缪。”

    伍子顺精神立刻一振,忙响亮的道:“是,属下断不会再让少爷失望。”

    “下去吧。”

    待的伍子顺退出,薛良辅才沉吟着道:“朝廷接下来很可能会封禁月港,如今东兴港铁料需求极大。又将有大战,一应战略物质,少爷须的极早安排。”

    胡万里微微颌首道:“其实佛山的铁优于漳州,我吩咐许折桂暂从佛山采购,月港,朝廷封不长久。”

    就在东兴港厉兵秣马之时,大明官场也爆发了一场官场地震,短短不过几日,户部尚书许赞、工部尚书聂贤。南京兵部尚书王廷相、南京吏部尚书刘龙、南京户部尚书王承裕等二十多位大小官员先后致仕。

    从京师到地方,朝野一片哗然,谁也没有料到,嘉靖会如此大规模的撤换朝中大员,这规模已经不亚于当年的大礼仪之争了,京师官员登时人心惶惶,谁也不知道嘉靖是就此打止,还是要继续清洗。一众官员都以为嘉靖此举是冲着年初的百官上疏而来的。

    但致仕的一众大员都是心知肚明,嘉靖此举是铁了心要跟东兴港决裂。朝廷和东兴港迟早有一场大战!

    东兴港,东春园,书房,胡万里缓缓放下手中的金陵报,神情颇为黯然,他也没料到会有如此多官员被牵连。见他半晌不语,薛良辅不由有些着急,略微沉吟,他才道:“皇上此举是否意味着马上会动手?少爷还是要早做准备。”

    胡万里来回踱了几圈,才道:“通知李健。率舰队进驻月港。”

    话音才落,伍子顺便在门外道:“少爷......。”

    “进来。”胡万里沉声道。

    伍子顺进来一不及行礼,便直接禀报道:“少爷,刚接到月港急报,永宁三卫,水陆并进压往月港。”

    嘉靖竟然真敢对月港动手?而且动作居然如此快?胡万里也是所料不及,他脸上登时因为恼怒而涨的通红,马上他就冷静下来,现在不是恼怒的时候,略微沉吟,他才沉声道:“通知谢文昌马上组织商贾百姓撤到海门岛,马上通知李健,率舰队往月港营救,着万里港、汉武港所有大小海船全部赶往月港运送人员。”

    “是。”伍子顺匆匆敬了个礼,转身便急步而去。

    薛良辅脸色有些苍白,半晌没有开口,他也没料到嘉靖会如此果决,摧毁了月港,他就不怕东兴港报复?

    胡万里一言不发的来回踱着,月港他并不是特别的担心,他早就在海门岛构筑了一个火炮阵地作为月港的退路,虽然规模不大,但坚守两三天不成问题,问题是嘉靖的态度,既然对月港动了手,落着嘉靖手里的几百艘海船,怕是也相当危险,嘉靖看样子已经是完全豁出去了,接下来怕是就要厉行海禁了。

    可惜南京的通讯点被打掉了,否则还可以公然以打广州来威胁嘉靖,如今看来是没办法阻止嘉靖发疯了,真要让嘉靖将那四百多艘海船烧掉,这损失就不是一般的大了,至少几年恢复不了元气。

    默然半晌,他才停下脚步道:“朝廷会否毁掉扣押的所有海船?”

    毁掉扣押的所有海船?薛良辅不由一惊,移民和运送家眷,不仅动用了东兴港和月港的大半海船而且还雇了不少海商的海船,因为船只分散几省,胡万里计划攻占广州城之后再谈判收回,一直没理会,若是被朝廷毁掉,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要知道,那可差不多是大明三成的海船,仅是赔船,东兴港就会倾家荡产。

    半晌,他才迟疑着道:“少爷多疑了,朝廷征讨咱们,水师战船损失殆尽,这批海船,朝廷断不至于焚毁,可能会补充给各省卫所。”

    胡万里却是微微摇了摇头,如今他们掌控着制海权,各省卫所巴不得没有战船,嘉靖也未必敢保留这批海船,毕竟以东兴港舰队的实力,要抢夺这批海船,也不过是多花费一番时间罢了,为防战火四起,嘉靖多半会下令焚毁这批海船。

    见胡万里摇头不语,薛良辅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当即笑道:“少爷无须担忧,不过就是四百多艘海船而已,朝廷真要烧了,咱们要朝廷赔偿就是,以大明的造船实力,不过两年,就能够如数赔出来。”

    听的这话,胡万里不由点了点头,这倒是个法子,大明沿海城池不少,一旦攻下广州,必然朝野震动,不怕朝廷不赔!略微沉吟,他才开口道:“即便朝廷赔偿,时间也耽搁不少,两年时间,海商耽搁不起,咱们也耽搁不起,放出风声,就说咱们要攻打广州,以赎回海船和船员水手,可行?”

    听的这话,薛良辅不由迟疑着道:“少爷,咱们兵力可不多,朝廷若是调集重兵驻守广州,少爷有信心攻下广州?”

    “十日之内就发兵广州,朝廷有时间调动多少兵力?”胡万里不以为意的道:“无妨,着人散布消息出去!咱们这也算是为朝廷省钱。”(未完待续。。)

第402章 月港撤退

    月港,整个月港上下此时已经呈现出一副兵荒马乱的景象,大街小巷,到处是背着行囊,扶老携幼,神情焦急,脚步匆忙的人群,各个港市更是一片混乱,所有的商铺都在忙着搬运货物,各种吆喝声,斥骂声不绝于耳。

    港口市,‘林记漳绒漳缎商号’的掌柜林德旺站在商铺后码头上一迭声的催促着搬运货物的伙计,“都麻利点,将所有打好包的货物都戳上印记.....,忙活完,所有伙计赏银元两枚!”

    已是四月初,天气已经有些热了,再加上心里着急,林德旺满脸都是汗,却也顾不上擦一把,临近东洋海贸旺季,月港的商贾都囤积了大量的货物,‘林记’也不例外,他是做梦也没想到,朝廷居然会围剿月港,这些货物若是损失了,多年的辛苦打拼可都白费了。

    就在林德旺忙的满头满脸是汗的时候,平素与他们交好的掌柜陈鼎浩匆匆赶来过来,也不寒暄,直接就将林德旺拉到一边,轻声道:“林老弟这是要将所有货物都运去海门岛?”

    听的这话,林德旺不由一愣,愕然的看着他道:“陈大哥难道准备留在月港?有道是匪过如梳,兵过如篦,留在月港,这些货物能够保全?”

    “老弟难道还看不出,东兴港胡大人这是要造反,老弟这一去小琉球,就是投匪,以后想回头可就没机会了。”陈鼎浩轻声道:“就算不为自个考虑,还能不为子孙后代着想?”

    听的这一说,林德旺略微迟疑,便坚定的摇头道:“就算是胡大人要造反,也不是一般的海贼,留在月港。咱们可是什么都没有了,月港肯定是要封的,咱们连东山再起的机会都不会有,还不如搏一把。”

    “话是不错。”陈鼎浩凑上前耳语道:“将货物盘去小琉球,派人跟着去打理,自个悄悄留下来。”

    林德旺摇了摇头。道:“留在月港未必安全,一旦被指认出来,一场官司是少不了的,东兴港舰队两日时间便到,海门岛更安全。”说着,他一拱手道:“陈大哥三思。”说完,马上快步离开,眼下时间紧急,他可没时间闲磨牙。

    海门岛距离月港有二十余里水路。之所以选择这里做为退路是因为这岛屿足够大,而且这里的港口水深,东兴港战舰和大海船都可以直接进港,此时的海门岛码头同样是一片忙碌,月港负责转运的小船进进出出的忙着将一船船的货物和人群送上海门岛。

    半山腰上,严力巡视完火炮阵地,便愣愣的望着航道上密集的小船,有些黯然神伤。虽然早就料到月港会有这么一天,但这天真的来临了。他还是充满了不舍,月港凝聚了谢严两家太多的心血。

    半晌,他才转过身来朝东北方海面上望去,海面上空荡荡的,不见一艘船只,永宁卫、泉州卫的战船已经封锁了出海口。根本没有船只敢出海,对于海面上攻击,他根本就不怵,虽然月港的船队被抽调了六成,但也还有三十多艘海船。船上装载的大小弗朗机炮比水师战船多远了,炮手也都是熟练炮手,虽然比不上东兴港,但比朝廷水师却是强远了,海上开战,他丝毫不担心,他担心的是陆路。

    眼见天色不早,他便吩咐道:“严密监视海上动静,一旦发现敌船,马上开炮示警,我回月港看看。”说完,他便快步下山。

    谢家大院也是一片忙乱,一众家眷子弟下人忙着收拾金银细软,忙着装箱上车,一片乱哄哄的,唯独东跨院里安静异常,谢文昌摇着折扇在房间里缓缓的来回踱着,神情有些沉郁,听的禀报严力来了,他一合折扇便迎了出去。

    严力快步进了院子,一见面便问道:“如今是什么情形?”

    “午后来报,泉州、镇海两卫兵力距离月港还有百余里。”谢文昌边说边伸手礼让了一下,这才折回房间,径直在椅子上坐下道:“月港富足,三卫官兵皆知,估计明日一早,最迟在午时,两卫官兵就能抵达月港,发起攻击。

    东兴港舰队驻扎在万里港,应该在今日午时左右出发,最快要在后日才能赶到,咱们在海门岛至少要坚守一天半。”

    “一天半没问题。”严力沉声道:“问题是如此短的时间,转运怕是有些紧。”

    “货物是有些多。”谢文昌颌首道:“连夜转运。”

    随着夜幕的降临,月港上下燃起了无数的火把,将整个月港照的灯火通明,特别是航道上的船只,远远望去,恍如一条火龙。

    月港对面隔海相望的海沧镇,永宁卫指挥使干伟带着一众属下站在海边眺望着灯火通明的月港久久没有吭声,朝廷下令围剿月港,与东兴港已经是再没有缓和的余地,永宁卫与小琉球隔海相望,以后的日子怕是难熬了。

    “可惜了月港。”千户吴达成幽幽的道:“真不明白,朝廷这是要闹哪样,非的将东兴港逼上绝路不可。”

    “说的是。”千户王生涛附和着道:“围剿了月港,接下来便是厉行海禁了,咱们的好日子算是到头了。”

    “别妄议朝政。”指挥同知张文昊沉声道。

    “都一边呱噪去。”干伟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待的一众人都远远退开,他才烦闷的道:“胡万里对朝廷也不薄,又是送银子送金矿,又是送火炮,还准备为朝廷征安南,还要怎的?老子也想不明白,朝廷为什么非要逼反他不可,打起仗来,咱们永宁卫是首当其冲!”

    张文昊委婉的道:“大人没听说,胡大帅吞了朝廷四万水师。”

    “胡万里为什么要吞那四万水师?”干伟撇了撇嘴,不屑的道:“谁叫朝廷无德无信来着,人家在前面为朝廷卖命,朝廷却在背后捅刀子,这叫活该!咱们带兵要都这样。还不乱套了?”

    听的这话,张文昊亦是无语,朝廷这事做的确实不厚道,一名亲卫这时跑上前来,禀报道:“大人,都司大人传召。”

    干伟略微沉吟了片刻。才道:“叫千户以上的武官过来。”

    待的一众将领都围上来,干伟缓缓的扫了几人一眼,才沉声道:“这几年你们也没少拿月港的孝敬,明天打月港,不管是怎么布置,你们自己心里要有底,抢钱抢东西尽管冲在前面,但不要往海门岛靠,分到打海门岛的。自己机灵点,别给咱们永宁卫招祸!”说完,他掉头就走。

    见的干伟走远,张得贵轻声嘀咕着道:“听说新来的都司大人明天要亲自督阵,这仗怎么打?”

    张文昊没好气的训斥道:“嘀咕什么?又不是不让你们打,避开谢文昌、严力就成。”

    次日一早,天边刚露出鱼肚白,谢文昌便赶到了容川码头。看着码头上仍然是一片忙碌,他不由的有些焦急。他也清楚,这个时节月港的货物囤积的多,指望一天一夜都转运上海门岛是不可能的。

    见他过来,在码头上值守的严管事连忙迎了上来,拱手一揖,道:“大当家的......。”

    谢文昌顾不上寒暄。径直问道:“还有多少货物没有转运?”

    “没法统计。”严管事道:“估摸着至少还有一半。”

    “留给咱们的时间不多了,顶多只有半天,叫他们加快进度。”

    “大当家的。”严管事说着一指码头,道:“所有的船员水手都是熬了一日夜的,又累又疲......。”

    “叫月港护卫队顶替一个时辰。”谢文昌沉声道:“安排好伙食。告诉他们,午后就可以休息了。”微微一顿,他才接着道:“另外,时间有限,优先转运值钱的货物。”

    严管事忙躬身道:“回大当家的,一直就是优先转运值钱的货物。”

    “登岛的人多不多?”谢文昌关切的问道,他清楚,小琉球如今最迫切需要的还是人口,不过,他也清楚,愿意迁居小琉球的主要还是商贾,当地百姓愿意前往的并不多,小琉球毕竟孤悬海外,这一迁离,不知道何时才能够回来,故土难离,是人之常情,再加上这些年来,月港以及周边的百姓都颇为富足,没有多少人愿意前往小琉球。

    “回大当家的,因为船只紧张,人都是步行到海门岛对面用海船转运,小的不是很清楚。”严管事略微一顿,才谨慎的道:“不过,小的听说,有不少人往西南去了。”

    谢文昌不由暗叹了一声,转身离开了码头,往西南逃的的人流是最大的,这他清楚,就因为西南边没有官兵,不过,天知道等待这些个百姓的是什么下场?虽然担忧,他也没有法子,月港四处早就张贴了告示,说明了留守月港和逃亡都有极大的风险,前往小琉球才是最为安全的,没人相信,他也只能听之任之,强扭的瓜不甜。

    巳正时分,月港西北,漳州方向率先响起了枪炮声。

    听的隐隐传来的炮声,谢文昌知道这是对方的先头部队到了,留恋的看了一眼熟悉的院子,他便转身快步疾行,边走边吩咐道:“传令,停止货物运送,所有船只空出来,在各个码头接应撤退的护卫队。”

    微微一顿,他又接着道:“命令西北、东南两支护卫队,边阻击边各自往预定地点撤离,主战场在海门岛。”

    就近在码头上了小船,顺流而下到海门岛,不过只大半个时辰,到的海门岛港口外的海面,谢文昌才发现对面岸边竟然还滞留有一大片密密麻麻的人群,估计这些人可能都是一大早才赶来的,看着一艘艘小船忙着将人群往大海船转送,他眉头不由一皱,当即吩咐道:“划过去。”

    小船迅速的靠近了岸边,谢文昌站在船头上高声道:“我是谢文昌,大家都安静。”船上一众随从也跟着齐声高喊,人群很快就安静下来,月港西北、东南两处的枪炮声也立时清晰起来。

    谢文昌扫了人群一眼,便扬声道:“海门岛肯定有一场恶战,大家没上船的,直接往东走,东兴港舰队明天就会前来接应,你们明天再到海边来。”

    听的这话,人群里登时议论纷纷,很快就有人开始往东撤离,海门岛有一场恶战,这是肯定的,留在岸上虽然也不一定安全,但海门岛同样不安全,而且听的这枪炮声越来越近,谁也不愿意再停留在这里,人群很快就散了开来。

    海门岛对面的鸡屿岛海面,新上任的福建都指挥使鲁鹏一身戎装站立在船首,王着对面一字排开的三十多艘海船,沉声道:“传令,三卫战船一举灭掉对方船队,强攻海门岛,鸡犬不留,擂鼓!”

    随着令旗挥舞,沉闷的鼓声在海面响了起来,一大片黑压压的大小战船立刻升帆,缓缓向海门岛冲去,征缴小琉球,永宁三卫因为封锁月港,所有的战船和兵力都得已保存下来,如今倾巢而出,一百多艘战船也是颇为壮观。

    鲁鹏面无表情的看着这颇为壮观的一幕,他年纪不大,才三十八,能坐上福建都指挥使的位置实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虽说有资格,也颇有善战之名,但按资历,他根本就排不上号,听闻是嘉靖钦点的他,这让他有些受宠若惊,上任第一仗,他是煞费苦心,力争打出朝廷水师的威风来。

    对于卫所兵丁的战力,他很清楚,对上东兴港舰队,那是没有任何胜的指望,但围剿月港,他还是颇有信心的,毕竟是占有绝对优势的兵力,又是在自家地盘做战,而且月港没有战船,不过是海船上多架了几门火炮而已,这要都打不赢,他这个都指挥使也不用当了。

    海门岛海面上,三十多艘月港海船一字排开,居中的一艘大船上,严力站在船首,当看到所有战船全部冲着他的船队而来,脸上神情登时凝重起来,看来对方是准备先歼灭他的船队再攻海门岛!

    略微沉吟,他便沉声道:“升满帆,航向西北,避其锋芒。”(未完待续。。)

第403章 火烧月港

    眼见月港船队满帆离开海门岛近岸,插向西北,福建都指挥使鲁鹏脸上不由露出一丝冷笑,对方想游斗拖延时间?这算盘只怕是打不响,他以数倍于对方的优势兵力围剿月港,岂能允许对方游斗拖延时间?

    他很清楚,东兴港舰队来援仅仅只要两日功夫,留给他的时间仅仅只有这一天,今天要是拿不下海门岛,便是功亏一篑,嘉靖不仅下令要他封禁月港,也要他阻止月港商贾百姓移民小琉球,这海门岛,他必须在今天之内攻破。

    三卫战船并未去追击月港船队,而是径直往海门岛西端而去,海门岛西端不仅地势平坦,而且甚为开阔,同时也是火炮防御较为薄弱的方向,这些情报,永宁三卫早就摸的一清二楚,战前会议之时,制定的计划就是从西端打开缺口。

    海船上,眼见一马当先的镇海卫四五十艘战船不追击,而是径往西端靠去,严力心里不由一沉,对方这是要直接登陆!他若继续率船队在海面上游走,对方二三千人就会登岛,他若返身攻击,则永宁卫、泉州卫的战船必然借机冲上来,那就是死战的局面!对方可是一百大几十艘战船,至少是五比一的优势,游斗他倒不怵,硬拼,根本不可能有胜算,他们的海船可不是东兴港的战舰,船上并没有装备加农炮,弗朗机火炮的杀伤力毕竟有限。

    严力正自难以决断,船上望斗的瞭望手又大声禀报道:“报——,九龙江下来大批敌船!”

    九龙江上还有援兵?严力转首望去,便见密密麻麻的小船正顺着航道蜂拥而下,不过,船上的兵丁并不多。一艘船不过三五人,他很快就反应过来,这些船不仅可以用来转运兵丁,而且还有可能担负着截断月港护卫队的退路,他一颗心登时沉到了谷底,对方策划周详。海门岛今日怕是难保。

    略微沉吟,他便沉声道:“传令,转向,杀向主航道,必须将所有的小船灭掉。”

    听的这命令,严明睿不由一愣,连忙提醒道:“族叔,一进主航道,咱们会被两面夹击。那些小船很可能是火船。”

    “顾不上了。”严力沉声道:“今天不可能全身而退了,传令!”

    随着令旗挥舞,船队缓缓的划了一道弧形,径直往两岛屿之间的穿插而去,严力侧首望了一眼尾随于后的百余艘战船,心中腾起一股凄凉的感觉,今日一战,就算能够逃出升天。月港的实力也必然大损,如今顾不得那么多了。得先将岸上的护卫队接应到海门岛再说,不能让对方切断护卫队的退路。

    船队一进主航道,便与蜂拥而下的小船队撞在了一起,“轰轰轰”,沉闷的炮声随即响彻开来,就在这时。尾随其后的永宁卫、泉州卫战船也相继开炮,密集的炮声立刻就在海面响成了一片。

    “装钉,点火!快,点火!”

    随着命令,前面的小船立刻开始在船头钉上钉板。一旦两船相撞,这些钉板就能够将两船钉在一起,早就泼了油的干柴随即就熊熊燃烧起来,大股浓烟随即在海面弥漫开来。

    甫一交手,战况便异常惨烈,冲入主航道的第一艘海船接连被五六艘火船钉上,速度立刻慢了下来,火顺风势,燃烧的格外猛烈,很快就引燃了海船,船长谢德安一见这情形,急的双眼通红,面色狰狞的吼道:“转向,往船堆里冲,远离船队,火炮对准了火船打!”

    “呯呯砰砰”船上的炮声枪声立刻响成了一片,面对一大片密密麻麻的小船,一众炮手根本无须瞄准,只是机械的以最快的速度炮击,一发发炮弹呼啸着射向船堆,随后冲进来的火船也迅速的开炮,目标都是前面的火船。

    一众船长都清楚,火船的数量不会很多,最多也就是前面三四十艘,毕竟这些小船是为转运兵丁准备的,不可能都是火船。

    “转向,迎上去,为后面船队让出通道。”第二艘海船一冲进航道,船长严明军便沉声下令,早在冲进来之前,他便已经料到,前面两艘船都不可能有活路,这片海域,他最是清楚不过,最多只能容纳两艘船并行,若是让小船下来,整个船队都会遭殃。

    两艘海船在航道上一打横,登时就将航道堵的严严实实,急冲而下的火船立刻就钉满了两艘海船。

    紧随其后的五六艘海船立刻全速冲入航道,顺流而下,见这情形,严力不由长松了一口气,能打掉对方的小船,海门岛就有转机!他这才回首望向身后激战的海船,后面二十艘海船正与三卫的战船火炮对轰,密集的火炮声震耳欲聋。

    虽然打的热闹,但两方的战船还相距二百余步,凶险远不及前面的火船,虽然月港船队数量少,但每艘船上配备的火炮数量却远高于水师战船,而且炮手也强的不是一星半点儿,火炮对射,完全是月港占据优势,这让他稍觉心安,转过身来,见那两艘堵住航道的海船已经腾起了火焰,他随即沉声下令:“着后队往北撤离,命令前面两艘船弃船。”

    火焰冲天,连风帆也被引燃,船长谢德安哪里还能看到旗令,眼见船上已呆不住人,他才一迭声的下令,“弃船!弃船!赶紧跳海。”然而,他的反应还是太慢了,根本就没意识到船上还装有大量的火药。

    话音才落,“轰”的一声闷响从船底舱响起,接二连三的闷响随后变成一声巨大的爆炸声,整艘海船登时被抬出水面,随即重重的落下,登时被炸的四分五裂,旁边海船上,船长严明军惊恐的瞪大了眼睛,他立刻意识到是船内的火药被引爆了,当下他也顾不上别人是否听的见,爬起身来,他便一边大声喊着。一边打着手势,摇摇晃晃的跑到船舷边纵身跳进海里,拼命的往远处游。

    一见船长带头,船上发愣的兵丁立刻纷纷跳海,才游出几十米远,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就在他们身后响起。

    远处。看到这一幕,严力心里都在滴血,二艘船没了事小,近百名子弟就这么没了,着实让他心痛,所幸的是随着两艘船相继爆炸,那一片火船也被随之消灭掉,如此大好机会,他自然不会放过。立即下令攻击小船。

    见这情形,在海面上督战的都指挥使鲁鹏却是急红了眼,海门岛就是一块硬骨头,没了小船转运,大量的兵丁运不上岛,根本就不可能攻占海门岛,眼见永宁、泉州两卫的战船迟疑着不敢追击,他当即沉声道:“擂鼓追击!”

    听的催命一般的鼓声在后面响起。永宁、泉州两卫的战船将领都不由暗自腹诽,这前面海域狭窄不说。月港船队还有二十艘在外,一旦冲进去,必然会被内外夹击!这不是成心让他们送死!

    埋怨归埋怨,却是没人敢违抗军令,二卫只得各自分出一半的战船前往追击,刚刚疏落的炮声立刻又密集起来。两岛之间的海域本就狭窄,不利于海船展开,二卫战船的数量优势无法发挥,火炮又不及月港,立时就落了下风。几轮炮击下来,被重创五艘战船也没能攻进去。

    见无济于事,救不了小船,鲁鹏只得下令停止追击,着两卫战船沿海协助镇海卫兵丁登岛攻击,此时,镇海卫一千多人已经陆续登岛,沿着田埂向倒中央挺进。

    岸上,月港护卫队见形势不妙,也是加快了撤退的速度,飞快的向海岛靠近,在海船的接应下,迅速的在海门岛码头上岸。

    海门岛西边的阵地上,看着一队队的水师兵丁快速的往上冲,站在壕沟里的谢文昌紧张的手心里全是汗,他从来没经历过战阵,说不害怕是假的,更让他心虚的是,护卫队在海门岛的兵丁不多,只有三百人,虽然已经全部集结在这边的阵地上,但兵力悬殊太大了,而且这边阵地上还没安放火炮。

    ”谢当家的,您回山顶吧。”吴友东快步走过来,道:“您放心,阵地丢不了,护卫队大部已经在海门码头上岸了。”

    听的大部已经上了海门岛,谢文昌不由长松了一口气,他清楚自个在这里是累赘,当即便勉强笑道:“那这里就交给吴教官了。”

    “谢当家的放心,保准误不了事。”吴友东忙立正敬礼道。

    “吴教官,官兵上来了。”

    吴友东转身便骂道:“慌什么,没有命令,谁也不准开枪。”说着,他便扬声喝道:“都不要慌,就跟平日里训练的一样,告诉你们,杀人和杀鸡屠狗没什么区别,一枪命中,都的玩完,都不要慌,听命令,大部队已经上岛了。”

    他边说边快速的穿过战壕,来到两门小号的弗朗机炮边上,这种小弗朗机只有百斤左右,力气大的一人就能够扛着跑,他调了十几门上来,对方没有火炮,又是仰攻,这种小威力的弗朗机欺负他们足够了。

    见他过来,一个炮手紧张的道:“吴教官,可以开炮了不?”

    “慌什么,火炮火枪对弓箭刀枪,有什么慌的?再放近点。”吴友东说着一眨不眨的盯着猫着腰往上爬的官兵,百步!九十步,他绷着脸,沉住气准备再放近二十步,却听的“砰”的一声炮响,他恼怒的抬起头来,正想骂人,整个阵地炮声枪声立刻就响成了一片。

    吴友东顿时有种想杀人的冲动,瞥了一眼第一团硝烟腾起的地方,他便赶紧掏出哨子吹了起来,额头上冷汗都冒了出来,千万不能乱,一乱说不定就坚持不到援军来,那会是什么后果,他根本不敢想。

    尖利的哨声一响起来,所有的兵丁都意识到犯错了,紧接着就听的一连串“装弹”的命令声,一个个连忙七手八脚的开始装填弹药。

    山下,听的炮响,一众进攻的官兵都是脚步一顿,胆小的已经趴下了,待看清楚只有四门小炮,而且这一轮射击没多少人被打中,他们立刻精神一振。领头冲锋的武官立刻兴奋的吆喝道:“他们人不多,冲!月港的金银都在这岛上!”

    见这情形,千户范敏亦沉声道:“弓箭手,瞄准火炮,放箭!”

    百余名跟随在后的弓箭手立刻就直起身来冲着火炮的地方一轮齐射。

    “放箭了!”炮手常小三眼疾手快,连忙举起一块木板挡在头顶。他们身在战壕,对方放箭对他们威胁不大,只要挡住头顶便没什么问题,第一轮箭雨的力道和准确性还是不错的,火炮阵地附近随即就落下二三十支箭,不过,因为有木板遮挡,根本就没造成伤害。

    吴友东见的这等情形却是暗暗心惊,弓箭的威力还真是不比火枪差。伸出头去,眼看官兵加快脚步已经迅速的冲到七十步距离,他也不敢再放近了,再近,就是弓箭的有效射程了,等的第二轮箭雨落下,他立刻吹响了哨子。

    “呯呯砰砰”火炮和火枪的立刻响成一片,因为距离近。这次一轮齐射比先前可就见效多了,随着枪炮声。仿佛是割麦子一般倒下一大片,稍一停顿,第二轮枪声又接着响了起来,随后又是火炮声,冲锋的水师官兵终于忍受不了这种不间断的枪炮声,丢下两百多具尸体退了下去。

    不等他们组织第二次冲锋。月港护卫队大部已赶到了阵地,见这情形,千户范敏只得悻悻的下令退兵,退到海边战船能够掩护的地方,以防被月港反冲锋。

    谢文昌并没走远。而是站在阵地后二三十步远的地方,看着对方被击溃退兵,他暗自长吁了口气,对严力佩服不已,若不是严力拼着被前后夹击的危险,先出手毁掉对方的小船队,海门岛可就悬了,若是换了是他自个指挥船队,只怕当时就乱了分寸,虽说损失了两艘船,但能将护卫队接上岛来,却是千值万值。

    海面上,都指挥使鲁鹏眼见镇海卫兵丁败退下来,心里仅存的一丝希望也随之破灭,他再次刻意看了看那到环着山腰挖掘的壕沟,暗忖这东兴港还真是不缺人才,简简单单一道壕沟,不仅火枪兵装填弹药方便,还能放箭,真是不能小看了。

    看来,想一鼓作气拿下海门岛是不可能了,没了小船转运兵力,他空有再多的兵力,也拿海门岛无法,沉吟半晌,他才厉声道:“传令,月港鸡犬不留,抢光杀光,一把火烧了!”

    听的这话,都指挥同知章知行眼皮一跳,连忙躬身道:“都司大人,这怕是......。”

    “没什么不妥的。”鲁鹏沉声道:“就说是月港贼众放火阻挡追击。”

    “都司大人,周边还有几个镇......。”

    “那又如何?”鲁鹏丝毫不为所动,面无表情的道:“离着如此远,谁能看到是咱们放的火?再说,看到了又如何?就是要让他们看看,月港的贼众是什么下场。”

    转眼便近黄昏,眼看着朝廷水师官兵没有再进攻的打算,整个海门岛上是商贾百姓以及护卫队都不由暗自庆幸,白天没进攻,晚上更不可能进攻,东兴港舰队最迟在明天上午就会抵达,对方战船明天一早肯定就要撤离。

    一众人没高兴多久,就看到月方向燃起了熊熊大火,听的禀报,谢文昌、严力等都急忙爬上山顶,就见月港四面都燃起了冲天大火,见这情形,谢文昌脸色苍白,半晌说不出话来。

    严力却是轻叹了一声,道:“烧了好,烧了干净,免的心里还留有念想。”

    听的这话,谢文昌心里好受了一点,半晌才开口道:“说的是,断了咱们的念想,也断了东兴港的念想。”

    海沧镇,鲁鹏一回到临时驻地,便收到了来自福州的五百里加急快报,匆匆看完,他有些难以置信的道:“东兴港扬言要攻打广州?”

    听的这句无头无脑的话,都指挥同知章知行不由诧异的道:“就算东兴港要攻打广州,也用不着到处宣扬?”

    “你看看。”鲁鹏说着将信递给他,随即做了下来,啜茶不语。

    章知行匆匆看完之后,脸色立刻变的苍白起来,缓步出门愣愣的望着仍然是火光冲天的月港以及被火光映成了暗红色的天空,半晌,他才转身进屋,缓缓在下首坐了,幽幽的道:“火烧月港,咱们可能闯下大祸了。”

    鲁鹏看了他一眼,道:“东兴港真敢打广州?”

    “大人以为东兴港没有打广州的实力?”章知行反问道。

    “东兴港顶破大天也不过四五千兵力,他凭什么打广州?”

    “大人忘了,东兴港才吞了朝廷四万水师精锐。”章知行沉声道:“东兴港攻打广州,不仅是讨要被扣押的船只,他肯定还要那几万水师官兵的家眷。”

    听的这话,鲁鹏登时不吭声了,若是东兴港以这个由头打广州,那些水师兵丁必然是人人卖力,若是广州被攻陷,月港这笔账,胡万里会不跟朝廷算?想到这里,他心里有些发寒。(未完待续。。)

第404章 吕宋横财

    次日上午,一支风帆舰队缓缓的驶进了东兴港港湾,刘思武站在甲板上望着冷冷清清只有几十个人的码头和空空荡荡的港湾,心里反而有一股子兴奋,胡万里派快船通知他率舰队赶回来,他就预料到有大的战事,到汉武港补给时,听闻朝廷围剿月港,就更证实他的想法,东兴港极可能是要跟朝廷大打出手了。

    船靠上码头,见的胡万里、薛良辅带着众人迎上来,刘思武不敢怠慢,连忙快步下船迎上前敬礼道:“属下刘思武见过少爷。”

    胡万里上下打量了他两眼,才含笑问道:“部队战损如何?”

    “回少爷,海上一路平安,战事也极为顺手,伤亡只有十多人,轻伤倒有近百。”刘思武说着一笑,道:“少爷,吕宋太不经打了,舰队前去,根本是杀鸡用牛刀。”

    “狮子搏兔,尤尽全力,咱们可损失不起。”胡万里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吕宋的情况他自然清楚,西班牙当初入侵吕宋,可是遭遇过强烈的抵抗,他可不希望出现什么意外,强力碾压是最为稳妥的。

    听的这话已带有教训的口吻,刘思武忙立正道:“少爷训诲,属下必定铭记于心。”

    “别整这些个虚的。”胡万里瞪了他一眼,才道:“命令船匠检查修整战舰,官兵抓紧时间休整,伤兵要妥善安排。”这是马上就要准备出发?刘思武心中暗喜,忙响亮的道:“属下遵命。”

    胡万里略微点了点头,才看向薛良辅,道:“阵亡官兵抚恤一定要及时,政策要落实,不能寒了人心。”

    “少爷放心。阵亡官兵抚恤,属下一直都是亲力亲为。”薛良辅忙躬身道,他虽然对优厚的抚恤政策颇有意见,但也明白,东兴港初创,正是大力招兵买马。招揽人心的时候,政策优厚点,也无可厚非,阵亡官兵的抚恤和伤兵的安排不仅关系到东兴港护卫队的声誉,也是稳定军心的大事,他自然不敢怠慢。

    胡万里微微颌首便转身离开,对于伤亡兵丁的抚恤和安排,他并不是交代了便不过问,逢年节。他都会亲自走访几家,过问情况,薛良辅这这方面确实是很尽心尽力。

    见的胡万里离开,刘思武暗松了口气,连忙对薛良辅道:“先生,这些商船......。”说着,他返身指了指正缓缓靠上码头的十几艘商船道:“这些都是缴获,还的劳烦先生请人点收。”

    薛良辅看了一眼那一溜大海船。笑道:“这么多?吕宋该不会是天高三尺了吧?”

    什么天高三尺?刘思武略微一愣,才反应过来薛良辅这是拐着弯骂他在吕宋刮地三尺。当即笑着道:“这才十几船,何至于就天高三尺,吕宋、八打雁可比咱们大明富庶。”说着,他便轻声问道:“少爷急着将舰队招回来,准备打哪里?”

    “这么急干什么?”薛良辅含笑道:“赶紧把事情安排好,去见少爷不就知道了。”

    两人在码头上耽搁了小半个时辰。这才一路前往东春园,进的书房,见礼落座之后,胡万里便关切的问道:“吕宋的造船厂规模如何?”

    刘思武没料到胡万里一开口会问这事,略微沉吟。才道:“规模不算小,比咱们东兴港要大的多,听说是许总督在任时大力发展起来的。”

    “许总督?汉人?”胡万里好奇的道。

    “回少爷,许总督许柴佬是晋江人。”刘思武忙解释道:“据闻是永乐年间,三保公率宝船队至吕宋,册封许柴佬为吕宋总督,总揽吕宋事务,在任时间长达二十年左右,吕宋的造船、纺织、制陶、种茶诸业都是在许总督任上发展起来的。”

    还有这么回事?胡万里不由微微皱了下眉头,吕宋国虽小,但怎么说也是大明的藩属国,大明怎的会去吕宋册封什么吕宋总督?传言多半不靠谱,估计这许柴佬应该是在吕宋为官,对于这事,他也无意多想,重要的是吕宋有规模不小的造船厂,这才是他关心的,不仅是这次可能会损失不少的海船,护卫队的快速发展,迫使他必须尽快的建造造船厂。

    刘思武却是有些兴奋的接着道:“少爷,吕宋那地方有天然的深水大海湾,外窄内宽,是上佳的建港之地,远比万里港和汉武港优越......。”

    “马尼拉湾自然是好地方。”胡万里随意的说道。

    马尼拉?刘思武一愣,随即便自作聪明的以为这是胡万里取的名字,当即便道:“马尼拉,少爷取的这名字颇为怪异,不过念起来倒也顺口。”

    胡万里这才意识到说漏嘴了,当即一笑,将错就错的道:“马尼拉湾确实得天独厚,命令仲钦选择一个适当的地方构筑港口,就叫马尼拉港,送一批造船工匠过去,要仲钦大力发展造船业,护卫队扩展迅速,急需战舰。”

    “属下遵命。”薛良辅、刘思武两人忙欠身道。

    呷了口茶,胡万里才接着道:“此行收获如何?”

    说到收获,刘思武随即笑道:“少爷,吕宋盛产黄金,此行,缴获的黄金金锭以及各种黄金饰品总计有三十万两有余,白银倒是不多,只有二十万两,另有各类玳瑁、珊瑚、宝石、珍珠以及苏木、木鳖子、苏合油、安息香、龙涎香等药材、香料,属下也不是太懂,听闻这些东西在大明颇为值钱,就一古脑都装船运了回来。”

    薛良辅早看过清单,倒没什么,胡万里却是听的大为惊喜,倭国产黄金白银,他是清楚的,没想到吕宋也盛产黄金,三十万两,这足以换一百多万两白银了,这让他如何不喜?

    薛良辅亦含笑道:“刘团场带回的货物正在清点,根据清单,粗步估计。总价值应该在三百万两白银以上,吕宋立国数百年,积累的财富着实不少。”

    果然还是抢钱来的快,胡万里欣喜的点了点头,才道:“眼下跟朝廷交恶,倒也不是急用钱。将一应饰品器物都挑出来收藏,不要熔了。”说着,他又问道:“黄金成色如何?”

    刘思武连忙回道:“都是九成的赤金。”

    “底下官兵有无私藏情形?”胡万里随口问道。

    “没有。”刘思武干脆的道:“属下反复的宣传过,一应缴获都必须上缴,在上船集合之时,属下安排督查队搜检过,搜出五个私藏的,有三个是连排级军官,都是就地枪决。后面就再没有犯的。”

    他说的从容,薛良辅听的却是后背发冷,这小家伙可真够狠的,便是私藏,也不至于枪决,不过,事关护卫队军纪,他也不敢乱插口。就听的胡万里语气淡淡的道:“杀的好,护卫队需要的就是铁一般的军纪。敢于以身试法的,坚决不能手软!”

    微微一顿,他才接着道:“不过,战时和平时要区别对待,战时允许临机处置,允许严惩。但平日里训练,却是必须严格遵循军规行事,不得胡来,否则,严惩不贷。”

    “属下明白。”刘思武忙起身道。

    伍子顺这时候匆匆走到门口。敬礼道:“少爷,月港急报,永宁三卫放火将月港烧为平地。”

    “哐啷”一声,薛良辅失手将茶杯碰翻,茶水洒在长袍上,他也全然不顾,呆愣愣的望着伍子顺,朝廷火烧月港,这是不留一点退路!摆明了与东兴港不死不休!

    胡万里脸色铁青,咬着牙齿道:“好,烧的好!朝廷不仁,也休怪咱们不义!”略微一顿,他才道:“海门岛是什么情形?”

    “海门岛无恙,谢文昌、严力仍在坚守。”

    胡万里点了点头,看了几人一眼,道:“刘思武,明日一早率舰队前往月港,参与营救,薛良辅,抓紧时间调度物质,待舰队回来,便发兵广州,东兴港眼里揉不的沙子,有仇必报!”

    “属下遵命。”薛良辅也连忙起身应道,说完,他才犹豫着道:“少爷,是否要提醒一众海商,朝廷接下来很可能会清理或是抓捕海商。”

    这个醒提的好,胡万里微微点了点头,朝廷这次扣押了不少的海船,船上的船员水手也都被一并扣押,不敢保证海商不会被供出来,想到这里,他心里一动,略微沉吟,才道:“海商与咱们休戚与共,这事必须的提醒他们,让他们大加防范。”

    薛良辅忙躬身道:“是,属下这就着万里港、汉武港通知一众海船。”

    胡万里微微点了点头,道:“伍子顺留下。”

    “属下等告退。”听的这话,薛良辅、刘思武忙行礼退下。

    胡万里呷了口茶,看了伍子顺一眼,才缓缓开口道:“如今东兴港与朝廷已然是公然敌对,一众海商现在可说是脚踏两只船......。”

    伍子顺谨慎的道:“少爷是想将一众海商逼到东兴港这边来?”

    “小琉球缺人呐。”胡万里轻叹了一口气,才缓缓说道:“东兴港要发展,不能光靠军队,文治武功两样缺一不可,打下了地盘,还的有人治理,没有自己的根基,咱们始终是无根之萍,难以发动大规模的战争,如今咱们最缺的便是文治人才。

    一众海商基本都是地方缙绅或是名门望族,家中不乏出众的子弟,据我所知,仅是宁波一府,就有几户名门望族参与海贸,若能将海商中的大家望族逼过来,咱们就不虑没有人才了。”

    略一沉吟,伍子便沉声道:“属下明白。”

    “这事要谨慎,不能有丝毫风声泄露,否则东兴港将名声扫地。”胡万里盯着他道:“宁愿不做,要做就必须不留后患。”

    “少爷放心。”伍子顺冷静的道:“属下知道该怎么做。”

    次日,待的刘思武舰队启航,胡万里与薛良辅商议完后勤辎重的调配之后,在午后乘船前往汉武港,月港撤离的不仅是谢严两家的子弟,还有众多的商贾和百姓,他是安排分流到万里港和汉武港,其中汉武港是主要的安置地,如此安排倒不为别是,只是指望能够尽快的带动汉武港的发展,以形成小琉球南北均衡发展的趋势。

    汉武港距离东兴港不远,不过一百多海里,沿着小琉球东海岸南下,不须一日夜便到,第二天上午,胡万里便抵达了汉武港。

    船进入港湾,他便发现港湾里面的几个码头停靠了一长溜的海船,下人的卸货的一片忙碌,不用想他也清楚,从月港撤离的先头船队到了。

    船很快就靠上了最近的一个码头,胡万里一下船,汉武港总管吴长森就带着几个属下迎了上来,齐齐躬身见礼道:“属下等恭迎少爷。”

    胡万里扫了几人一眼,才道:“月港的谢文昌、严力可到了?”

    “回少爷,谢文昌已经到了。”吴长森忙回道:“他在四号码头,已经派人去叫了。”

    “我这里你们不用陪着,负责将月港迁移的商贾百姓安顿好。”胡万里吩咐道:“还有货物,都必须妥善安置保管,都是月港商贾的私产,此番他们损失已经够大了,到了汉武港,不能再有什么损失,若是仓库不够,可以借用军营的。”

    “属下这就去军营接洽。”吴长森忙躬身道,心里却是暗松了一口气,这两日他为这事忙的焦头烂额,人口倒是好安置,毕竟汉武港早就做好接纳移民的准备,北方的移民最近断了,月港来的正好补上,但如此多的货物却是让他伤神不已,汉武港新建,仓库本就不多,哪里腾的出来,而月港转来的货物基本都是精细的值钱货诸如绸缎丝绒之类的,露天放着,万一下雨,那损失可就大了,能用军营的仓库,那倒是省不少事。

    “李风烈,你陪他们去军营走一趟。”胡万里说完,抬头便见谢文昌快步赶来,他当即就迎上前几步,不待谢文昌见礼,便直接问道:“月港损失大不大?”

    谢文昌躬身一揖之后,才神情凄惨的道:“估计在一半左右。”(未完待续。。)

第405章 兵临广州

    听的月港损失在一半左右,胡万里神情也有些黯然,月港虽然只是一个走私港口,却是大明唯一的一个对外海贸港口,这几年朝廷又基本是处于默认的状态,其繁华富庶堪比江南一般的府县,损失一半的财货,他同样是心痛无比,略微沉吟,他才沉声问道:“护卫队损伤情况是否严重?”

    谢文昌声音低沉的道:“护卫队伤亡约在三百余人左右。”

    “是我失算,早就应该派舰队进驻月港的。”胡万里说着轻叹了一声,月港水浅,进出困难,战舰不能靠港,而且他又策划着打广州,是以才让舰队驻扎在万里港,说到底,他还是不相信朝廷会孤注一掷,对月港下狠手,否则早就组织月港撤离了。

    “谁能料到朝廷会如此丧心病狂!”谢文昌说着微微一顿,便沉声道:“听闻少爷要打广州,属下恳祈允准月港护卫队也参与。”

    打广州,不过是为了逼迫朝廷就范,退还被扣押的海船,送还水师家眷,胡万里可不想在广州大开杀戒,月港上下如今一个个都被打红了眼,允许他们进广州城,不知道会闹出什么动静来,略微沉吟,他便道:“月港护卫队如今还有多少人?”

    “一千六百多。”

    胡万里沉吟着道:“东兴港如今兵力已经近二万,而且还会快速扩军,月港还是留点底子吧,广州是会城,不定是场恶战。”

    东兴港的情况,谢文昌自然是一清二楚,他知道胡万里这话不过是安慰,唐千胜、许炼、许折桂三路人马投靠东兴港,谁不是在边缘游走?他可不想月港的人马也在外围游走。他要是同意月港留底子,月港这几家肯定会被边缘化,不定会被远远的打发到南洋哪个岛屿去。

    如今月港没了,他们必须的紧跟东兴港,尽快的融入东兴港,以东兴港的发展势头。迟早是要海外立国的,作为月港的领头人,他必须的为他们谋取更大的利益,这些事情他早在海上便想的清清楚楚,当即他便肃然道:“月港都已荡然无存,何须留什么底子,属下恳祈少爷将月港护卫队打散混编入东兴港护卫队。”

    听的这话,胡万里不由暗松了一口气,他这话可不是安慰。而是试探,月港这几家子弟以及这批商贾,他根本就没有放手的打算,以后小琉球会大力发展军火、造船、纺织、机械,这年头能够鼓捣出来的东西,诸如肥皂、玻璃、钟表之类的商品,他都会大力生产,要的是商贾。他就担心月港这些人不识时务,若是他们成心抱团。说不的,也只能采取手段,谢文昌既是这个态度,倒是省了他不少事。

    略微沉吟,他才沉吟着道:“月港护卫队虽然一直采用东兴港的训练方式,但实弹训练远不及东兴港。混编之事,还是留待打广州回来再说,先留在汉武港训练,让严力带几个出类拔萃的子弟随同前去观摩一下,这也算是难得的历练机会。”

    说着。他话头一转,道:“汉武港的安置,有那些不周到的地方,尽管报上来,一众商贾你尽量安抚好,他们的损失,东兴港以后会采取办法补偿,没有异心的,我保他们以后都能富甲一方,不出几年,小琉球就会成为大明,不止是大明,应该是整个亚洲甚至是整个世界最有活力的商业中心,告诉他们,来小琉球,是他们此生最为正确的选择,让他们安心在小琉球发展。”

    听的胡万里口气如此之大,谢文昌不由暗自诧异,他跟胡万里打了几年的交道,知道他不是喜欢虚夸的人,可朝廷如今明摆着会对小琉球全面封锁,人口不过十来万,又毫无农桑根基的小琉球凭什么能够超越江南的那些都会,成为最有活力的商业中心?是以此来稳定人心?

    他也无法细想,躬身一揖,道:“少爷放心,属下定会尽力安抚所有的商贾百姓。”

    十日后,胡万里统帅七个团,总计一万五千兵力,分乘十九艘风帆战舰,二百艘大小海船,浩浩荡荡从汉武港出发,直奔广州而去。

    此时,东兴港放言要攻广州的的消息已经传到梧州城——广东广西政治、文化、经济、军事中心,不仅设有总督府,还有总兵府、总镇府,俗称‘三总府’,其地位院不是广州能够相比的。

    两广总督府,提督两广军务兵部右侍郎陶谐看到快马送来的急报后,半晌做声不的,默然半晌,他才对外吩咐道:“去请宋先生来。”略微一顿,他又接着道:“叫总兵官仇鸾也过来。”吩咐完,他便踱出书斋,独自在院子里缓缓的踱步。

    陶谐,字世和,号南川,会稽人,弘治九年进士,已经六十有余,须发皆白,嘉靖十一年,许折桂攻广州,前任总督林富剿贼不力被革职拿问,他临危受命,出任两广总督,侥幸一战大败许折桂一众海贼,没想到,这才消停了两三年,东兴港又盯上了广州,广州这是招谁惹谁了?

    虽然住在梧州,但东兴港的名头他仍是如雷贯耳,胡万里这几年从来就没消停过,想不知道都不行,东兴港舰队南攻满刺加、东征倭国,在月港实弹演习杨威,在澎湖打永宁三卫,开年原本是听说要征安南的,却杀了一个回马枪,大败朝廷围剿东兴港的四万水师,可谓是声威赫赫,朝野上下,如今谁人不知?

    东兴港可不是许折桂之流,这几年冒头以来,东兴港舰队可说是没有败绩,胡万里既然胆敢放言攻打广州,必然是有着相当大的把握,这该如何是好?真不知皇上怎么想的?难不成也跟前任的林富一样,落的个革职的下场?

    一名五十余岁,相貌清瘦,身材硕长,身着长袍的士子快步走进院子,一眼瞅见陶谐在院子里踱步。便停下了脚步,他便是陶谐的幕宾——宋文运,字子涛,跟随了陶谐二十多年,深的陶谐信任和赏识。

    陶谐转了半圈,一抬头见宋子涛静静的站在门口。不由一笑,道:“子涛来了。”

    宋文运心知他遇上难事了,当即拱手一揖 ,道:“大人有何吩咐?”

    “进屋说。”陶谐说着缓缓迈步,缓声道:“福建布政使以及都指挥使衙门转来快信,说是胡万里放言要攻打广州城......。”

    话未落音,一名亲随快步赶上来,离着十来步远便躬身道:“大人,邸报和金陵报到了。”

    陶谐停下脚步。转身道:“拿来。”

    接过邸报略微翻看了下,陶谐的脸色更加凝重,这期邸报倒是再没官员致仕,但嘉靖却是下旨,督促沿海各省厉行海禁,再次重申,片板不的下海,并着闽浙粤以及南直隶沿海各省卫所悉数焚毁所有能够出海的大小海船。

    匆匆看完。陶谐轻叹了一声,转手将邸报递给宋文运。便径直进了书斋,他也将福建转来的快信递了过去,这才落座,自斟了一杯茶,啜茶不语。

    半晌,宋文运才开口道:“大人。东兴港攻广州,应该不是虚言恐吓。”

    陶谐捻着花白的长须,道:“两相一应证,不难猜出,定然是朝廷借着东兴港运送移民之机扣押了东兴港不少的海船。东兴港企图以攻打广州来要挟朝廷退还海船,这海船究竟是毁还是不毁?”

    “大人如果有信心守得住广州,自然是尊旨行事为上。”

    陶谐微微摇着头道:“这广州,老夫还真是没把握守得住,不知道东兴港会出动多少兵力来攻广州?”

    “与兵力无关。”宋文运沉吟着道:“东兴港既然是为了海船而攻广州,除非不来,来则必然有着十足的把握。”略微一顿,他才接着道:“大人,不论东兴港是否会前来攻打广州,也不论广州能否守住,大人都必须赶紧赶往广州坐镇,调集兵马严守。”

    一名亲随在门外禀报道:“禀大人,总兵官仇鸾在外求见。”

    “让他进来。”

    随着话音,一名年轻俊朗的将领快步进屋,正是咸宁候仇鸾,一进屋,他略微瞥了一眼,便上前拱手一揖,朗声道:“末将见过部堂大人。”大明文贵武贱,总兵见总督皆是行跪拜礼,但仇鸾身上袭着咸宁候,身份尊贵,自然无须如此委屈。

    “咸宁候无须客气。”陶谐起身还了一揖,让座之后,他便将情况简单的介绍了一番,仇鸾听完,又看过邸报和快信,神情登时也凝重起来。

    许折桂打广州,仇鸾身为总兵,围剿不力,可是被嘉靖训斥了的,那还是广州城没破,若是东兴港攻下了广州,他这个总兵官也就该做到头了,没了实权,他一个根基浅薄的空筒子侯爷,这辈子就只能是回家混吃等死了,这还是好的,再倒霉点,他爷爷辛苦挣来的这个世袭的爵位都可能玩掉,略微沉吟,他便拱手道:“末将唯部堂大人马首是瞻,还请大人下令。”

    陶谐看了他一眼,便道:“此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东兴港舰队从汉武港赴广州不过三五日光景,咱们先轻车简从赶往广州,再视情形而定。”

    “末将遵命。”仇鸾忙起身一揖。

    陶谐、仇鸾乘船沿西江而下,刚到南庄上岸,便接到五百里加急军报,东兴港大小战船二百余艘大举进犯广州,已经抵达伶仃洋外海,二人大惊失色,连忙快马赶往广州城。

    此时,东兴港庞大的船队已经进了伶仃洋,绕过大奚山,直奔南头,领头的自然是东兴港风帆战舰,在居中的一艘战舰上,胡万里站在甲板上,眺望着一片荒凉的海岸,谁会知道,这一片地方在几百年之后会成为最为繁华的商业中心。

    香港,他往东望了望,现在应该还是个渔村,或是一个海贼窝吧?想到这里,他侧首扫了一眼侍立在身后的几个军官,在许折桂的身上停留了一下,问道:“这附近有没有天然良港?”

    许折桂对这一带海域可说是了如指掌,听的这话,不由一笑,道:“少爷,这片海域,天然的良港多了,大小都有,属下以前的船队多藏身其间,不过,这两年听说南海卫大量征召疍民,加强海区防务,旗兵已经扩充至七千人,疍民熟悉这片海域,如今纵有良港,亦无法容身。”

    疍民是贱籍,也就是官员常挂在嘴上贱民,他们居住在水上,以船为家,不仅水性好,操船技术也不错,而且对海上的气候变幻相当敏感,胡万里对他们了解也不多,仅仅是知道而已。

    听的这话,他心里不由一动,道:“小琉球的规矩你们应该都清楚,不以籍分,所有人都是民籍,其实小琉球应该有不少福建的疍民,好好宣扬一下,东兴港需要熟悉大海的人才。”

    “少爷不歧视疍民?”许折桂惊喜的道:“这好办,其实疍民在卫所也是受尽压榨,这事容易,随便能招一两个团。”

    胡万里点了点头,一指前面道:“前面就是南头水寨?”

    “是,南头是东莞守御千户所所在地,也是进出广州必经之地,攻打广州,必须先打南头。”许折桂连忙道:“属下当初起事的时候,就先打南头,一战杀死了守御所的顾千户,免除了后顾之忧。”

    先打南头,这是既定的方案,胡万里觉的奇怪的是这‘必经之地’,早在商议作战方案时,他就听的几人提及过,指了指濠镜澳那海域,道:“那片海域不能航行?”

    “是,那边水浅,不能过大船。”

    “报告。”李健上前敬礼道:“前方发现敌船,计有二十余艘,从南头出来向西而行,都是十四橹、十二橹、六橹等快船......。”

    “不用理会。”胡万里淡淡的道,那些快船都是传信用的,不要说风帆战舰,就是后面的海船,都能够轻易的击沉它们,根本无须理会。(未完待续。。)

第406章 坚守

    胡万里料的不错,从南头冲出来的二十多艘快船确实都是传信的,见东兴港船队并无追击的意思,一众快船很快就四散开来,分赴各个卫所传信,都指挥使郑昌恒在苦等两广总督陶谐无果的情况下,与广东左布政使田秋略做商议,便下令:沿海卫所不得主动招惹东兴港船队,所有卫所放弃沿海所城、司城、堡城,率兵回援广州。

    南头守御千户所,此时已是一片慌乱,本就是惊恐万状的官兵在接到军令之后,立刻开始撤离,看着所城内一片乱糟糟的景象,千户彭烈不由暗叹了一声,军无斗志,这仗根本就没法打,好在都司大人及时下令撤退,否则,这百多斤今天就的交代在这里了。

    眼见兵丁大部已经撤离,彭烈也翻身上马,回身留恋的望了一眼住了几年的居所,一夹马腹就准备离开,一名百户却是飞奔而至,就地行礼道:“大人,粮库尚有万石存粮,如何处置,还请大人下令。”

    彭烈沉声道:“东兴港贼众已至何处?”

    “伶仃岛。”

    伶仃岛距离南头只有十里航程,半个时辰便至,转移显然是来不及了,彭烈略微沉吟,才道:“烧了。”说着一抖缰绳,扬长而去。

    滚滚浓烟冲天而起,几十里外都能看的清楚,战舰甲板上,胡万里看着那道烟柱,微微摇了摇头,看来,南头所已经是不战而逃了,略微思忖,他才道:“李健,你怎么看?”

    略微沉吟,李健才开口道:“少爷,火势并未扩散。这显然是有意纵火,应该是仓库之类的,南头守军想来是逃了,结合先前快船四出的情形来看,应该是接到了撤离的命令,广州的主官。显然是不愿意沿海卫所做无谓的抵抗。”

    胡万里微微的点了点头,沿海卫所,皆有守土之责,不战而弃,敢下这个命令,是需要极大勇气的,对手看来不是泛泛之辈,不知是谁下的令,陶谐。还是仇鸾、仰或是郑昌恒?对于广州的官员和兵力,经过这断时间的刺探,他早已是了然于胸。

    待的东兴港船队进入南头,所城已是空无一人,水寨也是空荡荡的,连一艘小船也不见,胡万里随即下令,“刘思武率一团上岸警戒。李健率舰队封锁海面,着各团上岸驻扎。”

    两广总督陶谐、咸宁侯仇鸾一路快马紧赶。饶是如此,进广州城时,已是天近黄昏,听闻陶谐已经抵达广州,城内一众大小官员仿佛是有了主心骨,纷纷涌到正西门迎接。马车疾而至,在城门外停下,见的陶谐下车,一众官员纷纷上前跪迎。

    陶谐心急如焚,哪有闲功夫讲究官场的这些个虚礼。劈头就问道:“东兴港贼众已至何处?”

    一片沉寂之后,都指挥使郑昌恒才高声道:“回部堂大人,东兴港贼众已占据南头,如今正驻扎在南头。”

    “可知贼众兵力?”

    “据报,约在两万之众。”郑昌恒沉声道,东兴港仅是护卫队就出动七个团,兵力在一万五,加上船员水手,后勤人员,实际人数确实在两万左右,他这话也不算是虚报。

    陶谐却是被这数字吓了一跳,二万人!东兴港居然拥有如此多的兵力?初初接到急报,他还以为是将对方的商船都当做战船了,实际兵力估计只有五六千之众,历来东兴港展露的兵力也不过二三千人,他是真想到,东兴港前来广州,兵力居然高达二万,这仗如何打?

    稍一沉吟,他便沉声道:“先去都司衙门。”说着,他便返身上了马车。

    广州城里此时亦是人心惶惶,东兴港舰队即将攻打广州,两万大军已至南头的消息早已在城里传开,有道是人的名,树的影,东兴港的威名在内地或许不咋地,但在沿海城池,特别是与海贸息息相关的城池,可谓是如雷贯耳,广州本就是大明三大市舶司之一,主营对南洋的海贸,城内城外商贾百姓大多都听闻过东兴港的事迹,几乎没人相信广州城能够守的住,消息传开之后,出城避难的士绅商贾富户络绎不绝,不愿意离开的也大都躲在家中闭门不出,原本繁华喧嚣的广州城,已是变的冷冷清清。

    广州都司衙门,两广总督陶谐、总兵官咸宁侯仇鸾,广东都指挥使咸郑昌恒、海道副使江良材以及广东布政使、按察使等一众文官大员济济一堂聚集在正堂大厅,人人都板着一张脸不吭声,气氛极为压抑。

    东兴港两万大军进逼广州,将他们心里仅有的一点侥幸打的荡然无存,原本还以为只是几千人马,以广州七卫的兵力,倒还可能抗衡一下,两万大军来犯,以东兴港火器的威力,根本没法抵挡,一旦广州城破,等待他们的将是什么命运,人人心里都清楚,那可不是革职那么简单的,要么是与城共亡,要么是被押解进京问罪的下场,反正离不开一个死字。

    默然半晌,陶谐才轻咳了一声,扫了在座众人一眼,沉声道:“东兴港进犯广州,事关诸位身家性命和仕途前程,诸位有何良策,不妨都说一说。”

    见众人皆不开口,江良材沉声道:“东兴港船坚炮利,不可力拼,唯有智取,历来对付战船,火攻皆能奏奇效,珠江水道虽阔,然上下船只亦多,能否收集所有船只,待东兴港船队沿江而上时,施以火攻?”

    郑昌恒瞥了他一眼,淡淡的道:“东兴港已经兵临城下,大肆收集船只根本瞒不过他们,一旦有所防备,火攻难以收效。”

    “堵塞航道如何?”

    “东兴港风帆战舰不过十九艘,兵力却达两万,必然是水陆并进。”

    按察使魏长生与郑昌恒有过节,听的这话,忍不住讥讽道:“左也不成,右也不成。难不成束手待毙?”

    郑昌恒瞥了他一眼,冷冷的道:“魏大人学富五车,才高八斗,不如出一妙策退兵?”

    “你——”

    “诸位。”仇鸾含笑开口道:“东兴港攻打广州,所为何来?据闻是为了向朝廷讨要被扣押的海船,能否跟他谈谈。广州也不是没有造船厂,叫各卫将扣押的海船退还,再补偿他一部分海船,可行?”

    “咸宁侯应该知道。”布政使田秋看了他一眼,道:“东兴港俘虏了朝廷七千水师官兵,正在讨要这七千官兵的家眷,这条件,咸宁侯是否也同意?”

    仇鸾眉头扬了扬,道:“有何不可?广州城破。生灵涂炭,死伤何止数万?即便不为自己着想,田大人也应该为广州百八十万百姓着想,能让东兴港退兵,再大的代价都值得。”

    “能避免一战,自然最好,不过,应该是根本没有可能。”郑昌恒沉声道:“部堂大人和候爷应该尚不知道。永宁三卫围剿月港,一把火将月港烧为平地。东兴港此番出兵如此迅捷,显然是为报复朝廷而来,一旦城破,广州城只怕也会被夷为平地。”

    月港被烧成了平地!陶谐、仇鸾不由相顾失色,真要如此,就是想和谈都没机会!陶谐连忙追问道:“此事可是属实?”

    郑昌恒微微欠身道:“回部堂大人。是漳州传来的消息,不会有假。”

    陶谐扫了广州众官员一眼,看神情便知这话不假,他不由一阵愤怒,朝廷究竟是为什么要围剿月港。还一把火将月港烧个精光,这不是刻意逼迫东兴港造反?

    正在埋怨,却听的仇鸾抱怨着道:“这胡万里好生奇怪,建造是莫名其妙,永宁三卫烧了月港,东兴港要报复,尽管打泉州,打福州便是,广州又没招惹东兴港,何苦巴巴的前来攻打广州?”

    听的这话,陶谐也是深有同感,不过,眼下抱怨无益,略微沉吟,他才开口问道:“永宁三卫围剿月港,火烧月港的消息在广州城传开没有?”

    “没有,为防引起恐慌,这消息一直严密封锁。”郑昌恒沉声道。

    这是常规处置,没什么说的,陶谐等了半晌,见无人开口,便沉声道:“对东兴港而言,月港极为重要,月港既被围剿,东兴港与朝廷已毫无缓和余地,此战,诸位也无须再抱有其他想法,唯有坚守广州城一途。”

    微微一顿,他才接着道:“东兴港虽则火器犀利,但广州亦是城高墙厚,防御完备,除了广州七卫兵力,本部堂另从梧州调集一万兵马前来支援,用梧州水师战船运送,五日内便可赶到广州。

    东兴港贼众远来,补给有限,不能久战,咱们只需闭城坚守,不出半月,东兴港便的退兵,此战,咱们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至少有六成胜算,诸位以为如何?”

    六成胜算?郑昌恒不由暗自腹诽,怕是四成都没有,东兴港不打泉州,不打福州,偏偏前来打广州,自然是存了向朝廷示威的意思,没有手段,胡万里焉敢如此自负?

    补给不易,不利久战,正因为如此,才更令人担忧,胡万里岂有不知不利久战的道理?只怕不等梧州援兵到达,城就破了,虽是心中腹诽,这话他却是不敢说,被扣上一顶扰乱军心的帽子,可就冤死了。

    不仅郑昌恒不看好,其他一众官员将领也都不敢乐观,一个个连敷衍的心情都没有,更不用说奉承几句了,这让陶谐颇觉尴尬,扫了众人一眼,他便自找台阶下,“既然没人反对,那就如此定了,兵法有云,十倍围之,广州守兵远超东兴港,又有援兵,本部堂倒要看看,东兴港如何强攻,诸将听令!”

    一众人连忙“刷”的站起身。

    陶谐沉声道:“江良材,率所部战船收罗珠江沿岸所有大小船只,屯集于江心洲航道狭窄之处,避免东兴港战船沿江而上炮击广州城。

    不出意外,东兴港贼众将会朔江而上,在波罗庙附近上岸,仇鸾、郑昌恒,本部堂将所有的骑兵交予你们,另外再加上广州左卫五千兵丁,你们给我滞留在城北一带,骚扰迟滞东兴港的攻势。

    田秋、魏长生,一旦关闭城门,就将烧毁月港的消息散播出去,激起城里士绅商贾百姓同仇敌忾之心,并组织百姓协助守城。

    本部堂率广州其他各卫官兵镇守广州,与广州共存亡。”

    “末将遵命。”几人齐应一声,便躬身退出。

    “汝力等等。”陶谐却是叫住了田秋,略微一顿,他才道:“我要连夜调兵,还要写信,着肇庆、清远、惠州三卫派兵来援,向朝廷告急的折子须的劳烦汝力。”

    “这是下官份内之事。”田秋拱手一揖,起身一扫,见偌大的厅堂里已只剩下他两人,便肃然说道:“大人,这有可能是下官上的最后一份奏疏,下官要恳祈皇上开海,重建远洋水师,欲国家富强安宁,不可置海洋于不顾,广州今日之危,皆是海防空虚之故,部堂大人可敢领衔?”

    陶谐颌首道:“不独要建远洋水师,还须大力重视火器,汝力尽管直言,老夫何惧领衔。”

    南头守御千户所,胡万里用过晚饭后,便信步出了巡海道衙门,准备查看一下这座南头所城,因为巡海道衙门设在这里,南头所城的规模显然比一般的守御所大多了,显然是因为南头是进出广州必经之地的缘故,不过,还未走出多远,许折桂便从后面追了上来,敬礼道:“广州来了些人,想拜见少爷。”

    拜见?胡万里停下脚步,看了他一眼,道:“是什么人?”

    许折桂有些讪讪的道:“都是一些帮会当家人,前段时间为了尽快收集情报,手下人不得不利用他们的关系和渠道。”

    胡万里瞪了他一眼,那些个牛鬼蛇神利用一下也就罢了,他可没兴趣见他们,正要拒绝,话到嘴边,他又忍住了,这些江湖帮派,也不是不能利用,用的好,同样是一把利刃,东兴港在各地的通讯点被锦衣卫拔掉,这口气他一直忍着,就是因为没有对付锦衣卫的好法子,伍子顺毕竟太年轻,又没什么阅历,得给他物色些帮手。(未完待续。。)

第407章 步骑对决

    虽然想利用这些江湖帮派牵制锦衣卫,但胡万里仍然不想见那些个帮派的当家人,事情明摆着,这些人巴巴的上门求见,无非是想乘着东兴港攻打广州之机浑水摸鱼,他可不想坏了东兴港的名头。

    许折桂被他瞪看来一眼,心里不免有些忐忑,在小琉球被晾了三年,好不容易有出头机会,他可不想被胡万里误会私下勾结广州的帮派,企图东山再起,他算是看明白了,他们以前扯旗放炮的所谓豪杰跟东兴港一比,连渣都不如,如今他只想跟着东兴港挣一份前程。

    见胡万里不开口,他忙谨慎的解释道:“少爷,大战在即,属下是想对这些人稍加笼络,这些人正经本事没有,制造混乱,却个个都是好手,广州的情形越乱,对东兴港越有利......。”

    “广州城混乱,对咱们未必有利,对他们那些个地方帮派倒是大为有利,方便他们浑水摸鱼。”胡万里沉声道:“你警告他们,都给我老实点,若有人胆敢借着东兴港的名号生乱,我不介意将他们连根拔起!”微微一顿,他才接着道:“我就不见了,日后你找机会将他们引见给伍子顺。”

    伍子顺是什么身份,许折桂自然清楚,听的这话,他不由暗喜,有胡万里这话,对那些个帮派主事人也算是有个交代了,他连忙立正敬礼道:“属下遵命,一定严厉警告他们,不的妄自生事。”

    两日后上午,东兴港前锋——一支由五艘风帆战舰和二十五艘海船组成的船队缓缓的抵达了波罗庙码头,附近百姓早逃逸一空,码头上空荡荡的,见此情形。前锋主将刘思武并不敢有丝毫的轻忽,站在甲板上举着望远镜细细的搜索。

    缓缓搜索了一遍,他将望远镜对准了正北方向的丘陵,仔细的搜索了片刻,他将望远镜交给身后的许折桂,指了指正北向。道:“你看看,那小土坡后是否藏有人马?”

    许折桂当初起事,最后大败就是在这波罗庙遭遇水陆夹击,几乎全军覆灭,那一战令他刻骨铭心,是以他着重反复强调,小心被伏,听的这话,他连忙接过望远镜。这稀罕玩意打仗的时候太有用了,他在航行途中就用过,他对这里的地形相当熟悉,根本不用指点,立刻就瞄向了正北的那片山坡。

    仔细的看了片刻,他便放下望远镜道:“确实有伏兵,离着四五里远,又有林木遮掩。不是有望远镜,根本发现不了山坡下的兵丁。”

    刘思武瞥了他一眼。道:“你熟悉地形,那片地方能够隐藏多少兵马?”

    “这就不好说了。”许折桂斟酌着道:“那片坡地方圆几里,藏个一二万兵丁都相当轻松。”

    “广州七卫连带城内兵丁,一共才多少兵力?不足五万,谅他们也不敢野战。”刘思武望着那片坡地,语带不屑的道:“最多不过二三千人。想试试咱们的战力。”说着,他便沉声道:“传令,各舰准备战斗,二团九营在降中沙洲登陆,构筑火炮阵地。防御江面,一团二团其他各营,依次登陆,就地展开,随时准备战斗。”

    随着命令,一众海船相继靠上码头,源源不断的兵丁开始从船上列队上岸,正北方向,距离波罗庙码头不过四里的冯家坡,坡顶一片树丛中,咸宁侯仇鸾侧身看了都指挥使郑昌恒一眼,跃跃欲试的道:“对方一艘战船上有多少门火炮?”

    “侯爷是想乘他们立足未稳,以二千骑兵冲锋?”郑昌恒不急不缓的说道:“这怕是不成,东兴港战舰大小火炮配置约在三四十门之间,一侧火炮在二十门上下,五艘战舰,百门火炮,咱们这二千骑兵可不是边军铁骑,经不住东兴港的火炮轰击。”

    听的对方战舰火炮配置如此之高,仇鸾不由稍稍有些动容,难怪东兴港敢以区区数千兵力远征安南,原来东兴港战舰居然如此强悍,半晌,他才不甘的道:“难道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在波罗庙立稳脚跟?”

    不看着,还待怎的?郑昌恒木着脸沉吟半晌,才道:“等等看罢,若有战机,咱们也不能坐失。”说着,他不由暗叹了一声,波罗庙距广州城已经不足四十里,纵是大军行动迟缓,也是一日可至,最迟明日,东兴港大军就会兵临城下。

    马码头上,待的两团兵丁全部上岸,依然不见对面有丝毫动静,刘思武不由皱了皱眉头,对方倒是够谨慎的,看来,应该只是小股部队前来刺探他们的动静,虽是如此想,他仍是不敢大意,略微思忖,便道:“一营、二营向北搜索,其他各营,在四百步外挖掘壕沟,构筑营地。”

    因为这段江面接连几个江心洲,将航道切割的甚为狭窄,又获知广州守军在收集船只,为防遭受火攻,东兴港庞大的船队不可能冒险前往广州城外登陆,这波罗庙将是最近的登陆点,也是计划中的辎重转运点,自然要构筑大营严守。

    且说一营二营接到向北搜索的命令后,一营长金大牙瞧了一眼北面的那片坡地,略微沉吟,便沉声道:“通讯兵,联络二营营长马有福,他左我右,两营距离不得超过一里。”

    听的命令,副营长曹水生微觉诧异的道:“不超过一里,是不是太密了?”

    “你是想说太谨慎了吧?”金大牙沉声道:“小心驶得万年船,许折桂他们就是在波罗庙遭伏击的,咱们可不能重蹈覆辙,这北面坡地肯定是发现有敌人踪迹,团长分派两个营搜索,就是要咱们互相呼应。”

    说着,他便道:“传令,各连之间保持百步间距,向北搜索。”

    冯家坡坡顶,看着对方分出两支小队左右包操而来,仇鸾不由笑道:“东兴港不过尔尔。居然如此轻敌冒进,这可是天赐良机,咱们正好挫一挫东兴港的锐气。”

    “且慢。”郑昌恒神情凝重的道:“侯爷,对方两支小队相距不远,不如再稍待片刻,一则等对方完全脱离战船的火炮射程。二则也等对方分开一点,咱们无须贪功,一举灭掉一队,亦足以鼓舞士气。”

    “说的是,咱们就打稍远的左边这队。”仇鸾颌首道:“以骑对步,又是以众临寡,足以在对方大部赶了之前切割包围歼灭他们,这根本就没有悬念,传令.......。”

    郑昌恒目不转睛的盯着越来越近的两队兵丁。出乎意料的是,两支队伍并没有分开,而是一直保持着不过一里左右的距离,这令他有些郁闷,看来,对方也是颇为警惕,不过,待的看清楚对方都是清一色的火枪兵。他不由稍稍松懈下来,火枪射击慢。远不如弓箭,以骑兵冲锋,对方根本不可能反应过来。

    在仇鸾的一再催促下,郑昌恒始终沉稳的不肯下令,只到对方距离冯家坡不到三百步,他才沉声下令。“击鼓出击。”

    “咚咚咚”沉闷的鼓声由缓而急在山坡上响了起来,山坡背面,早就整装待发的骑兵听鼓声,立刻催马疾驰,马蹄声由疏到密。由慢到快,很快,恍如闷雷一般密集的马蹄声就回荡在旷野上,甚至地面都微微震动起来。

    敌袭!还是骑兵!而且听这马蹄声,很明显是大股骑兵!金大牙脸色不由一变,东兴港护卫队从来没有跟骑兵交过手,他当即抬手一枪,举手高声喝道:“以三连为中心,集合!”

    一里外的二营营长马有福侧耳一听,发现马蹄声都是冲右边而去,立刻高声下令,“迅速支援一营。”

    护卫队日常严格的训练效果此时就显露了出来,头次遭遇骑兵,而且还是遇伏,被打的措手不及,一众兵丁心里都紧张万分,步兵对骑兵,那是发自骨子里的恐惧,尽管护卫队官兵从无败绩,从军官到士兵,一个个都骄傲的跟斗胜的公鸡似的,但听的地面震动,蹄声如雷,一个个也不免惊慌失措,不过,听的命令,看到营长高举的手臂,各连官兵仍然是条件反射一般撒开脚丫子往三连跑。

    每日坚持五千米晨跑的护卫队兵丁奔跑速度可不是盖的,又是在危急情况下,一个个跑的丝毫不比兔子慢,几百米的距离,对他们来说根本就不费什么事,金大牙在东兴港也算是老兵了,见过不少阵仗,虽然相心里着急,但脸上神情却丝毫看不出来。

    临近的二连四连最先赶到,根本无须吩咐,早就按平日里的实弹训练时排列的队列迅速的三连旁边排好射击队列,金大牙盯着从山坡背面转出来的大队骑兵,声音异常沉稳的下令,道:“四段击,准备!”

    码头,听的鼓响,刘思武神色亦是一变,有埋伏!他看了一眼距离一营二营最近的六营,七营,连忙高声下令,“舰船火炮压制!全体准备战斗,六营七营前去接应。”

    大队的骑兵转过山坡,便开始提速,听的隆隆的马蹄声就在身后,落在最后的一连兵丁施大亮连吃奶的力气都使了出来,脑子里就一个念头,跑!跑到队列,就得救了!虽然是一路狂奔,但他还是下意识的避开了队列的正前方,这是日常训练惯有的科目,不能自个冲散自己的队列,往正前方跑,会被无情的射杀。

    正奔跑间,他突然觉的后背一股大力冲撞而来,接着就看到一支箭镞从胸前贯了出来,他顿觉浑身的力气突然一下就被抽空了,在扑倒在地的同时,他听到了极为熟悉的火枪声。

    “砰砰砰”沉闷的火枪声在旷野里响了起来,随着枪声,冲在前面的二三十骑登时人仰马翻,“轰轰”战舰上的火炮这时也开始炮击,大号弗朗机炮和加农炮相继开炮,一时间只听的炮声隆隆,不过,虽然打的热闹,但对骑兵的杀伤力并不大,一则没有准头,二则都是以仰角炮击,炮弹的弹跳性差,三则一营二营与骑兵离的太近,怕误伤。

    即便如此,一轮炮击,仍然还是有十来发炮弹落在了骑兵群里,只是杀伤有限罢了,不过对骑兵造成的心理恐惧却是相当的大。

    密集的火枪和沉闷的火炮声不仅让骑兵感到恐惧,也令不少战马受惊,不少惊马不受控制四处乱窜,集群冲锋,战马受惊可不是小事,受惊的战马与奔驰的战马相撞,不仅骑手没有活路,还影响后继的奔马,冲锋的骑兵群立时被搅的一团糟。

    而更为要命的是,一营的火枪一旦开火,排枪便一阵接着一阵,连绵不绝,一营是一团的老底子,不仅训练时间长,经过的战阵也多,火枪开始射击之后,一众官兵的恐惧之心随即越烟消云散,毕竟是久经训练,而且实弹训练更是家常便饭,一个个在开枪之后,便机械的按着号令射击——装填弹药——射击。

    在几乎不间断的火枪射击下,本就混乱的冲锋骑兵群更为混乱,这些骑兵本就多年未经战阵,他们以逸待劳,又是伏击,本都以为是轻松取胜的心里,徒然遭遇如此巨大的反差,一个个又恼又怒,骑兵的最大的优势就是机动灵活,带兵将领此时也看出了火枪阵的薄弱环节,随即将骑兵一分为二,向两翼包抄。

    见这情形,金大牙暗叫不妙,他的四段击阵列最薄弱的就是两翼,在迅捷灵活的骑兵面前变阵,那无异是自找死路,回头看了一眼正急速赶来的二营以及南边的两个营,他一咬牙,心一横,声嘶力竭的喝道:“自由射击。”

    自由射击,这是东兴港训练中极少出现的情形,是在队列被打散,战况完全失利的情况下,被逼采取的一种战术,这时节火枪基本没有什么准头,完全是靠密集的火力形成强大的伤害力,一旦自由射击,不仅是射击节奏被打乱,士兵也会产生恐慌心理,射击速度会慢下来。(未完待续。。)

第408章 残酷

    战场上硝烟弥漫,尘土飞扬,蹄声如雷,两千骑兵在各自大旗的引领下一分为二仿佛两股铁流滚滚冲向东兴港队列两翼,隆隆的好似闷雷一般的蹄声令所有护卫队官兵都透不过气来,人人都清楚两翼是弱点,也清楚骑兵一旦从两翼冲击,队列瞬间就会崩溃,所有的军官兵丁神经都绷到了极限。

    就在这时,自由射击的短促嘹亮的军号声响了起来,听的是自由射击的命令,所有的兵丁立刻各自为战,左右两翼的兵丁马上就调转枪口,向两边的骑兵开枪,整个队列登时为之一乱。

    极度惊吓之下,反而会把人身上平时没有发挥出来的潜能给逼出来,东兴港护卫队毕竟是经过严格训练的,被逼出来的战争潜能远比一般兵丁大,长期严格的队列训练和实弹训练,所有的官兵都有着极高的素养,况且又是在根本没有退路的情况下,队列稍稍一乱,很快就自发的形成了品字形,而且在强大的压力下,虽然没有号令,射击的速度也丝毫没有减慢,反而是失去了束缚,一些手脚灵活,射击动作娴熟的士兵的射击速度还有所提高,只是枪声不再齐整,凌乱不堪。

    见这情形,金大牙不由稍稍松了口气,看来,自由射击的命令是对的,若是下令变阵,根本不可能如此快形成品字形,不过,很快他一颗心又提了起来,对方骑兵这时已冲入六十步内,弓箭手已开始挽弓射箭。

    弓箭手不是大白菜,大明会骑马的多,弓箭手却不多,弓技娴熟的骑兵连三成都不到,但即便如此。纷射而来的箭支仍然造成了不小的伤亡,火枪队列中的惨叫声随即此起彼伏。

    护卫队官兵都没有铠甲,因为东兴港依仗的是火炮,就算是四号五号小弗朗机炮,其射程也远远超过步弓的百四十步,而护卫队装备了大量的火炮。正面对战,完全可以压制对方的弓箭手,不过,一营二营担任的搜索任务,并没有携带火炮,更没想到会遭遇骑兵伏击,面对飞射而来的箭矢,完全没有抵抗之力。

    见这情形,二营营长马有福也是急红了眼。深怕落下个救援不力的罪名,立刻高声下令,将二营一分为二,分头支援一营的两翼。

    看着这一幕,冯家坡坡顶上的仇鸾、郑昌恒总算是稍稍舒了口气,两人都没想到东兴港的火枪兵如此强悍,轻叹了一声,仇鸾才道:“不是亲眼所见。实是不敢置信,东兴港火枪不仅不需要火绳。而且射程也能达到七十步之外,这已经足以抗衡骑兵了,若不是以多欺少,这一仗怕还真是拿不下来。”

    郑昌恒赞同的点了点头,别说兵力对等了,就是对方这千余兵丁合兵一处。二千骑兵也未必能够讨到便宜,对方不仅火枪威力远胜他们的火绳枪,而且遇变不惊,集结快速,变阵迅捷。完全堪称是一支强兵,如果一万多人都是这支队伍的水准,纵是边军前来,也不是对手。

    虽说眼下骑兵已经占据绝对的优势,但郑昌恒却并不敢大意,因为另外一队火枪兵已经列队赶来增援,而南边也有二队火枪兵在快速赶来,再打下去,他们未必能够占到便宜,他现在只盼望着尽快歼灭这支被围的小队,好马上撤离。

    然而,就在两队骑兵接近火枪队列之时,一连串的爆炸声接连在马队中响起,他瞳孔猛的一缩,“掌心雷!”

    掌心雷,东兴港叫手榴弹,因为手榴弹不是拉环的,而是要用火点引线,胡万里嫌麻烦,觉的不实用,不准备大量生产,但护卫队兵丁在练习投弹训练后,却是爱上了这种便于携带,近战威力大的玩意,手榴弹也随之成为护卫队火枪兵必备武器,每人都随身携带有两枚。

    在骑兵冲近到四五十步时,金大牙大声的提醒兵丁用手榴弹招呼,匆匆赶来的二营兵丁也是有样学样,大量的手榴弹在骑兵中爆炸,大量的弹片不仅造成了骑兵的巨大伤亡,体型大的战马更是首当其冲,受伤的战马立刻不受控制的四散奔逃,骑兵队形立时乱成一团,后继骑兵见这情形,也惊恐的拨转马头向外兜转迂回。

    压力一轻,火枪声立刻便密集起来,近距离的骑兵纷纷落马,冯家坡坡顶上的郑昌恒见这情形,不由暗叹了一声,情知已经没有时间再等骑兵组织冲锋,等的南面那两支队伍赶到,骑兵非的被打残不可,当即果断的下令,“鸣金收兵。”

    钲声一响,大队骑兵瞬间便如潮水一般退去,金大牙一头一脸都是汗,后背也已经湿透,随手在脸上抹了一把,扫了一眼满地的尸首,他黑着脸沉声道:“各连清点战损,救助伤员。”

    二营长马有福这时匆匆赶上前来,看着满地的尸体和伤员,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金大牙看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还愣着干什么?看热闹?赶紧的清点战果。”

    不多时,副营长曹水生才过来沉声道:“伤亡三百一十二,其中班排连级军官伤亡五十六人,这一仗算是把咱们打残了。”

    “咱们创下了东兴港护卫队有史以来最大的伤亡。”金大牙说着眼圈一红,一屁股坐在地上,半晌才闷声道:“有多少轻伤?”

    “七十八。”

    阵亡和重伤几乎占了全营的一半,确实是残了,没想到连广州的城门都没看到,一营就先被打残了,金大牙长叹了一声,才道:“赶紧调集军中郎中救助伤员,整理阵亡官兵遗体。”

    不待回报,刘思武已经带着郎中和担架救护队往战场上急赶,他为自己的轻率懊恼自责不已,明明许折桂在波罗庙被伏击过,而且再三警告,他却仍然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胡万里闻报之后。必然会有一顿训斥,训斥倒是事小,被李健比了下去,才是麻烦事,如今东兴港已经是八个团的编制,听胡万里的口气。要建立师级作战单位,这节骨眼上,可不能被李健比下去。

    一路急赶,到的战场,听的金大牙说伤亡过半,刘思武不由一阵肉痛,一营可是护卫队的老底子,见他一脸心痛的表情,二营长马有福连忙沉声道:“报告团长。此战打死对方骑兵四百四十三人,俘虏对方伤兵一百零二人,缴获战马七十六匹。”

    听的这话,刘思武稍微好受了一点,毕竟是以步对骑,以多对少,能达到这个战损比,也算勉强说的过去。略微沉吟,他才看了一眼满脸沮丧的金大牙。道:“别耷拉着个脸,首次以步对骑,能有这个战绩,已经算是不错了,此战是惨胜,并不是败。别跟死了娘老子似的,打起精神来,好好总结一下,缺员在广州招募。”

    金大牙连忙挺胸道:“是,属下遵命。”

    “波罗庙是后勤辎重转运大营。不容有失,对方既然有大规模的骑兵,哨探必须放出五里之外,这片坡地。”刘思武说着向北一指,道:“要重点警戒,辎重转运,必须随车携带足够的弗朗机小炮。”

    “属下等遵命。”几个营长连忙齐声应道。

    午后,胡万里的中军便抵达了波罗庙,一上岸就询问是枪炮声是怎么回事,听闻刘思武详细禀报了战况,胡万里气不打一处来,当着一众军官便训斥道:“打了几次胜仗就以为天下无敌了?许折桂在波罗庙遭伏,你依样画葫芦,照旧来一遍,倒真是好本事!

    你知不知道一个士兵要花费多少银子和时间才能培养起来?知不知道阵亡伤残抚恤要多少银子?知不知道每个官兵的背后都有父母妻儿?东兴港不是朝廷,不能拿士兵的性命不当一回事,对东兴港而言,每个士兵都是宝贵的!都听明白了没?”

    “是!”一众军官连忙肃然应道。

    “刘思武罚俸半年。”胡万里沉声道:“好好总结一下对抗骑兵的经验和教训,在各团推广。”

    刘思武还是头一次被胡万里如此声严色厉的训斥,而且还罚俸半年,心里倍觉委屈,说实在的,他派两个营前去搜索,还真是没有轻敌,若不是遭遇大队骑兵,一般的步兵伏击,根本不存在多大的损失,以两个营足以抗衡对方两三千人了。

    虽然心里委屈,但他却不敢吭声,连忙立正挺胸道:“是,属下遵命。”

    胡万里扫了众人一眼,这才道:“抓紧时间休整,明日一早,兵发广州。”

    天色黄昏,仇鸾、郑昌恒率着一队骑兵快马扬鞭进了广州城,匆匆进了都司衙门,进的大堂正厅,二人不及见礼,陶谐便迫不及待的问道:“战况如何?”

    略微见礼之后,仇鸾简略的将情形说了一遍,才叹道:“东兴港盛名不虚,战力非同一般,纵使边军亦无法抗衡,更为可虑的是东兴港火器,不论是火枪还是火炮,威力都远超弗朗机人的。”

    听的这一番话,陶谐更为揪心,略微沉吟,他才道:“居高临下,城中火炮射程多远?”

    难道还指望城中火炮与东兴港对射?郑昌恒略微沉吟,便欠身道:“部堂大人,城墙上甚为狭窄,宽不过二丈,无法安置大弗朗机炮,仅能安放小弗朗机炮,射程略在两里。”

    东兴港火炮能够打四里,城墙上的火炮只能打两里,这还如何打?陶谐登时无语,习惯性的又去捻长须,半晌,他才开口道:“城墙下厚三丈五尺,顶厚二丈,东兴港火炮即便威力巨大,谅也无法轰破城墙,唯城门可虑。

    东兴港既在波罗庙登陆,想来亦是从正东门进攻,将正东门用石彻底堵死,再将一应弗朗机炮都调来东门城墙,据城坚守应无大碍。”

    虽然清楚在火炮被完全压制的情况下,要想长期守住城很难,但郑昌恒也是苦无良策,

    眼下也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他自然不会泼冷水,略微沉吟,他才微微欠身道:“部堂大人此法当是眼下最为稳妥的了。”

    略微一顿,他便接着道:“咱们以骑对步。尚且不敌东兴港火枪兵,如此,在城外牵制东兴港已实无可能,左卫兵丁留在城外毫无必要,还恳祈部堂大人将左卫留在城中,加强守城实力。城外仅留骑兵即可。”

    多五千兵,也多一份保障,陶谐微微颌首道:“那就都调进城来吧。”

    次日午后,东兴港护卫队大批人马便源源不断的抵达广州正东门外,刘思武一到城外就愣住了,虽然听许折桂详细说过,知道城外并不是他想象的一片荒芜,而是有建有大片民房,与市镇无异。但看着眼前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边的房舍,他还是吃了一惊,这广州城外的景象丝毫不亚于一般的府城,城内该是何等景象?

    更令他郁闷的是,要攻城,必然要拆毁一部分房屋,要想不影响东兴港的声誉。怕是不成了,不过。拆除民房这种事情,他是不敢擅自做主的,举起望远镜细细观察了一番城墙之后,他便沉声问道:“这些房子里可还有人?”

    二营马有福连忙回道:“回团长,有些屋子里还留有老人。”

    刘思武点了点头,道:“就地扎营。再寻找木料制作攻城器具。”说着,他看了一眼正东门的城门,道:“叫探子们来禀报情况。”

    半个时辰后,胡万里便骑马赶到了,看着眼前的景象。他倒并不如何惊讶,太平了百余年,南京、杭州、苏州等城池外都一样,城外全是房子,跟城内的差别并不大,刘思武迎上前禀报道:“少爷,城门外这条大街最为宽阔,但据报,昨晚和今日白日里城门洞里都有动静,似乎是从里面用石头堵死了......。”

    胡万里放下望远镜,道:“堵死了也比拆城墙容易,火炮要进城,必须从城门进,强攻城门。”说着,他一指城门前的大街,道:“沿街两边房屋尽数拆除,至少腾出二百步的空地来。”

    马有福小心的看了他一眼,低声道:“少爷,有些屋子里还有老人死活不愿意离开......。”

    胡万里斜了他一眼,道:“这事还用请示?”

    刘思武连忙一挺身子,道:“属下明白。”

    得到胡万里的首肯,刘思武立刻放手施为,为防对方弓箭手暗藏房屋里偷袭,他沿着城门口两侧各自测量了百五十步,随即下令拆出两条隔离带来,在警告放火之后,一把大火就将城门前的房屋烧成一片空地。

    次日一早,一大队护卫队兵丁便在城门两里左右远的地方忙碌着清理空地,城楼上,守城的一个小兵不解的道:“东兴港的在做什么?挖东西吗?”

    “挖银子。”一个小旗阴阳怪气的道:“你是不是也想去挖?”

    “什么时候了,还有闲心开玩笑?”千户王德胜走过呵斥了一句,走到城墙边略微看了看,他登时沉声道:“这些天杀的在平场地,这是准备架设火炮,快,开炮阻止他们。”

    “轰。”一门火炮旋即在城楼上开炮射击,听的炮声,连长苏福生警惕的抬起头看了一眼,从炮声他就能听出,这是三号弗朗机炮,射程最多也就在两里,不过,为防止跳弹伤人,他还是连忙喝道:“散开。”

    一众清理火炮阵地的兵丁连忙快速的散开,这炮打近了,地上全部是大火之后留下的瓦砾,炮弹落地,弹跳性并不强,一下便没了动静。

    “一群蠢蛋,生怕咱们不知道城楼里架有火炮?”团长王富贵骂了一句。

    刘思武看了他一眼,道:“手痒了?那就掀了那座城楼,打塌了吃早饭。”

    “刘团长,这可不厚道。”王富贵笑道:“十二,十八磅陆战炮都还没运到呢,就弗朗机炮打到中午也未必能轰塌这城楼。”

    “你可是越来越长进了。”刘思武白了他一眼,道:“当我不清楚咋得?你炮团已经运来了十门十二磅陆战炮,半个时辰之内,你要不能掀了这破楼,我马上恳请少爷换人。”

    “皇帝还不差饿兵呢。”王富贵低声咕哝一句,随即扬声道:“传令,六连陆战炮推进到三里位置,轰击城楼,压制对方火炮。”

    看着一门门带有巨大的双轮的陆战炮推了上来,城墙上几个守军看稀奇一般指指点点,“东兴港还真是花样百出,瞧这火炮,竟然还装了两个车轮,不知道威力怎么样?”

    “乘着他们还没到位,先轰他们几炮,瞎猫碰上死老鼠,说不定撞上一门呢。”

    “还离着老远呢,打不上。”

    “孤陋寡闻了吧,这是陆战炮,听说东兴港给了朝廷一百门呢,威力比弗朗机炮大远了。”

    “那还看什么?赶紧找地方躲啊。”

    “人家是打城楼的,你慌什么,别往城楼上靠就是了。”(未完待续。。)

第409章 强攻

    正东门谯楼上,千户王德胜疑惑的望着缓缓推进的十门带有巨大双轮的火炮,招手叫来一个经验丰富的炮手,道:“那是什么火炮,可曾听说过?”

    那炮手早就留意到了那些火炮,当即便道:“回大人,小的听闻东兴港有种陆战炮,带有巨大的轮子,听闻能炮击三里开外,想来就是这种火炮了。”略微迟疑,他才道:“大人,咱们的火炮打两里都够呛......。”

    王德胜皱了皱眉头,不耐的挥了挥手,火炮不如人,只能挨打,不能还手,换了谁心里都窝囊,他暗忖此战过后,这城墙也该改建一下了,重炮不能上城墙,这城墙有个屁用,眼看对方火炮已经停在三里左右,他不再迟疑,沉声吩咐道:“赶紧离开楼子,记的将火炮都搬走。”

    谯楼里一众官兵早就等着这道命令了,连忙动作利索的开始撤离,好在火炮轻,三四个人就能抬起飞跑,转眼工夫,谯楼上便不见一个人影。

    “轰。”一门陆战炮响了起来,眼见炮弹越过谯楼飞进了城,连长孙大炮笑骂道:“驴吊斜滴,诺大个城楼都打不中,对外别说是老子的兵。”

    班长张岩脸上一红,连忙下令,“仰角二十,开炮。”

    “轰”这一炮正中谯楼,炮弹动穿而过,“好。”孙大炮语气轻松的道:“二发速射,打塌了收工吃早饭。”

    “轰轰轰”一门门火炮接连响了起来,转瞬间,正东门上的重檐歇山顶城楼便轰然坍塌下来。

    远处城墙上,看到这一幕,王德胜不由暗暗咋舌,半晌。他才道:“东兴港的火炮是怎么打的?怎么这么准?几乎没有落空的。”

    没人回答他,即便是经验丰富的炮手对此也是莫名其妙,要知道他们开炮都是各自凭借经验和对火炮的熟悉度,一门火炮打的准不准,完全是靠炮手的经验和感觉,各门火炮之间。炮击的精度可说差距相当大。

    他们自然不会知道,东兴港拥有一套完整的炮击教程,在实际炮击之时,采用比例规、铳规、铳尺和矩度仪等仪器统一火炮的装药量和火炮的射角,从而统一各门火炮的射程和精准度,大大提高了火炮齐射的威力。

    隆隆的火炮声登打破了广场城内的宁静,谁也没料到东兴港一大早便开始攻城,胆子小的远远的往西门北门方向躲,胆子大的则跑出来看热闹。看着正东门的谯楼转眼就就被火炮打的坍塌,所有人都是张目结舌。

    两广总督陶谐早饭都没顾的上吃就赶紧带着一票官员登上了南段的城墙观望,让他稍觉安心的是,谯楼坍塌之后,炮声也停歇下来,不过,待的千户王德胜赶过来详细的禀报了方才的情形,他便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在东兴港火炮的压制下。城墙上怕是根本就立不住人,这城如何守?

    正东门外。东兴港停止了炮击,但攻城的准备工作却并未停下来,清理出三块火炮阵地之后,高大的瞭望架随后便在火炮阵地上立了起来,这是为方便指引炮火的而准备的,各种攻城的长梯。飞桥以及十几个比城墙略高的简易巢车都慢慢成形。

    巳正时分,攻城的主力火炮——二十门十二陆战炮,两门十八磅陆战炮还有几门大口径短炮,也就是臼炮,抵达正西门后。马上就由兵丁退拉着牵引到各自的火炮阵地上。

    城头上,看到三四十门火炮密密麻麻陈列在城下,一个个守城的官兵都只觉的头皮发麻,实在不敢想象,如此多大威力的火炮开起炮是什么景象?更不知道这城该如何守?

    东北段城墙上,陶谐带着一大票将领望着城外的火炮阵地上陆续到位的一门门火炮,脸色异常难看,站在他身后的仇鸾以及各卫的卫指挥使脸色同样难看,一个个都是闭着嘴唇不开口,谁也没经历过这种战阵,也从来没见到过这么多火炮集中使用,这仗该如何打?一个个心里都暗暗打鼓。

    半晌,才听的有人轻声嘀咕道:“集中这么多火炮,东兴港这架势该不会是想轰塌城墙吧?”

    陶谐听的清清楚楚,他微微侧身,眼神凌厉的扫了众将领一眼,才沉声道:“未战先怯,这城墙厚三丈有余,岂是火炮能够轰塌的?”略微沉吟,他才道:“守城各部,在贼众开炮之时,避其锋芒,待的贼子攀爬城墙之时,再上城墙迎敌,贼子火枪厉害,将各卫步弓调集过来,集中使用。”

    “末将等遵令。”一众将领忙轰然应道。

    陶谐随即看向都指挥同知沈瑞麟,道:“投石车可已部署到位?”

    “回部堂大人。”沈瑞麟忙躬身道:“因为时间紧,只赶出了十六架回回三梢炮,如今俱已安置好,俱在瓮城里。”

    十六台?这离他要求的二十台也差的不多,陶谐面无表情的道:“鉴于东兴港火炮众多,着令工匠不的携带,继续连夜赶工制造,多多益善。”

    “末将尊命。”沈瑞麟忙躬身道。

    午时初,东兴港火炮阵地上响起了零星的炮声,瓮城城墙上的守兵早已如惊弓之鸟,一见开炮,拉开慌乱的各自寻找地方躲藏,待见的炮弹不是打高飞越城墙,便是打低,击在城墙下方,只是引起一阵震动,他们胆子又渐渐大了起来,纷纷从雉堞后探出头来观望,暗忖东兴港的火炮也不过如此。

    见这情形,千户王德胜却是丝毫不敢大意,他知道这是准备炮击的前奏,东兴港的火炮这是在试炮,当即便呵斥道:“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炮击马上就要开始了,赶紧的找地方躲起来。”

    城外,刘思武快步来到胡万里大帐,敬礼禀报道:“禀报少爷,火炮已经就位调试好。各部也已经准备就绪,请指示。”

    “现在什么时辰?”胡万里随声问道。

    “午时一刻。”

    胡万里微微点了点头,道:“开始攻城,一个时辰内,我要看到护卫队出现在城墙上。”

    “保证完成任务!”刘思武响亮的道,东兴港占据了压倒性的优势。一个时辰还上不了城墙,他也无脸见人了。

    走出大帐,刘思武便沉声下令:“开始攻城!”

    “嘭嘭”六门大口径臼炮抛射出六枚巨大的开花弹准确的在瓮城以及城墙上空爆炸,无数弹片铁丸立刻四射而出,爆炸中心二三十米内的城墙段都在杀伤范围之内,躲在雉堞后的兵丁无一幸免,区别只在死伤之间,瓮城里严阵以待的回回炮一众兵丁也受到波及,伤亡不小。

    城墙上下立刻便是一片惨嚎声。凄惨无比,看到这恐怖的一幕,所有城墙上的官兵哪里还有胆子继续停留在城墙上,齐齐一声喊,立刻往后面的城墙逃窜。

    城外瞭望架上,瞭望手立刻挥舞各种旗帜,传递情况,听的通讯官禀报。刘思武沉声道:“传令,狙击手就位。”

    所谓的狙击手。实际上就是胡万里训练的那批使用线膛枪和米尼弹的士兵,这段时间,东兴港在线膛枪的拉割和米尼弹的铸造方面虽有不小的进展,但始终无法大规模的量产,一句话,基础太薄弱。因此,东兴港的狙击手数量始终不大,两个排已经是极限,再多就无法供应枪枝了。

    听的命令,两个排的狙击手随即分为十二组赶往早已分派好的各个巢车。巢车实际在攻城器械中是用于瞭望的,比城墙略高,用于狙击手射击也甚是理想,因为线膛枪的有效射程高达二百七十步左右,这些巢车都安置在距离城墙一百五十步左右,这是步弓的射程之外。

    从望远镜里看到狙击手已经就位,刘思武随即沉声下令,“吹号,命令第一梯队二团,开始攻城!”

    冲锋号一响,二团各营立刻以连卫单位抬着各种简易的攻城器械冲出阵地,按照各自划分好的区段城墙冲去。

    火炮阵地上的瞭望手此时也是紧张的观望着城墙上的动静,这个时候他们的职责最重,一旦护卫队上了城墙,他们就轻松远了,很快,他们就发现瓮城城墙上冒出来十几个手拿各色旗帜的兵丁,并且在做出各种手势,似乎是在指引方向,几个瞭望手连忙发出警戒的旗语。

    “砰砰砰。”巢车上的狙击手随即开枪射击,城墙上的十几个瞭望手立刻就倒下了**个,剩下几个连忙缩回头去。

    主城墙上,看着这一幕,仇鸾不由失声道:“怎么可能?那些火枪兵能够打百五十步远,而且准头还如此高?”

    一名将领也随身附和着道:“这还是火枪吗?步弓也没这么远的射程!”

    城外,看到这情形,胡万里、刘思武心里都是一沉,对方还准备有阴招?就在这时,十几个巨大的石球已经从瓮城里抛射了出来,回回炮!对方居然将回回炮安置在瓮城里!胆子可真够大的!

    刘思武随即狠狠的下令道:“命令火炮向瓮城连续炮击!”

    好在狙击手将对方的瞭望哨击毙的快,大多数回回炮都没有什么准头,不过十六个从天而降的巨大石球砸落下来,声势也着实惊人,由于地面多是松散的瓦砾灰烬,石弹的弹跳力被大幅削弱,仅仅只有两个连队被扫中,伤亡并不大。

    不等第二轮回回炮发射,火炮阵地上的火炮便轰鸣起来,密集的炮弹越过城墙落在瓮城里,瓮城里可是坚硬的地面,虽然是抛射,弹跳性仍然算不错,一时间只见瓮城里满是大大小小的圆球铁弹乱窜,无处可逃的兵丁登时死伤一片,惨叫声哀嚎声不断响起。

    这还没完,六颗巨大的开花弹紧随着在瓮城里爆炸开来,爆炸声之后,瓮城里基本没有活口,待的第二轮,第三轮火炮齐射,瓮城里的回回炮已经变成了一地碎木。

    东北角楼,看着这一幕,陶谐脸上肌肉不受控制的抽搐起来,东兴港的火炮太恐怖了,不仅威力大,而且打的又准又狠,好在弓箭手没有布置在瓮城里,否则这一通炮击下来,损失就太大了,不过,回回炮估计是全军覆灭了,接下来,这仗还怎么打?

    他不由用力的捻着颌下的白须,以东兴港如此强悍精准的火炮打击,还有那比步弓打的更远更准的火枪,弓箭手再多,也无济于事,可以预想到,一旦弓箭手暴露了位置,必然就会跟回回炮一样,招来密集的火炮的打击。

    怎么办?撤回弓箭手?就算弓箭手全部填进去,也阻止不了东兴港破城,撤回去,跟东兴港在城里打,对方毕竟只有二万人,除了留守的,最多只能一万多,甚至是一万人进城,在城内打,他们更具优势。

    想到这里,他不由的又犹豫起来,东兴港破城后,一把大火烧了广州城怎么办?他们在城外就是一把火烧出的战场,不能冒这个险!战!必须死战到底!一旦城破必然是军心涣散,城里必然大乱,在城里与东兴港打,那只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

    定下心来,他便沉声喝道:“传令,着弓箭手散开,不能站成密集队形。”说完,他连忙下了城墙,赶往正东门。

    当炮声停歇下来,二团八连的三排排长钱有余率先爬上了瓮城城墙,警惕的瞟了两眼,见城墙上没有守军,他连忙翻身上了城墙,随即便蹲在垛口向瓮城眺望,这一看,他顿觉一阵翻胃,瓮城里横七竖八的躺了数百具官兵,大多尸体都残破不全,血流满地,回回炮也都已经看不才一点原来的样子了。

    强忍下心头的不适,他随即站起身来,左右张望了下,确信周围没有敌人,才返身将随后的士兵拉了上来,一个个士兵接二连三的登上了城墙。

    钱有余四下张望了一下,见其他各连也纷纷登上了墙头,他立时放下心来,随即带着手下十几个士兵快步赶往主城墙。(未完待续。。)

第410章 城破

    城外,看着护卫队顺利的登上城墙,胡万里放下望远镜,叮嘱着道:“城墙上有瞭望手监视,有狙击手掩护,问题不大,小心城墙下,攻的太顺利了。”

    顺利?刘思武不由的腹诽,在压倒性的火炮打击下,守城兵丁在城墙上根本无法立足,能不顺利?臼炮发射的开花弹杀伤力实在是太大了,一炮下去死伤一片,在城墙上根本就没有藏身之地,别说对方,就是护卫队遇上,也是毫无办法。

    至于城墙下,他也担心,对方既然能在瓮城里安置回回炮,也有可能在城墙下布置,还有弓箭手,对方守城兵丁中一直没有出现弓箭手,广州七卫,兵力数万,弓箭手的数量肯定不会少,就算太平日久,荒废不少,这弓箭手的数量也应该在五六千至一万之间,多半就在城墙下等着呢。

    他看了一眼六门臼炮,至于陆战炮,现在根本就派不上用场,陆战炮的炮弹虽能越过城墙,但只能及远,不能打近,城墙下百步之内,陆战炮无法攻击到,这只能靠臼炮,见六门臼炮已经按计划移动到最前面的火炮阵地。

    他才开口道:“少爷放心,攻城的二团官兵,属下已经仔细叮嘱过,不的轻敌冒进,而且先头部队还携带有简易的木盾,不会有多大问题。”

    话音才落,便见城头上箭如雨落,谯楼和瓮城段的城墙上都被一大片箭雨覆盖,胡万里脸色一沉,连忙举起望远镜观察,上了城墙的护卫队大部并没有急着前进,多在箭雨的覆盖范围之外,前面侦查的小队已经全部蹲下了。看不清楚伤亡情况。

    刘思武亦是板着一张脸,不过,他并未下令火炮开炮,他清楚,火炮在等待指引方位,而且这时候主城墙上还有不少护卫队。万一臼炮有失水准,将造成巨大的伤亡。

    正东门谯楼处,排长钱有余带着十几个兵丁躲在一块大门板下,听的箭矢落在门板上发出的“噗噗”声,所有人都是脸色苍白,箭矢都是抛射,全部是从天而降,从他们这里望出去,满天都是箭矢。说是箭雨一点不过分,箭矢的破空声,落在木板和墙砖上的发出的“噗噗、叮叮”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

    他们一行十六个人只携带了四张木盾,说是木盾,实际上就是一块木板上加个把手,而且木板也不大,仅能遮挡半个身子,因为携带不便。又要拿枪,所以没多少人愿意带木盾。没想到对方竟然将大量的弓箭手埋伏在城下,瞧这箭矢的数量,少说也有数千弓箭手。

    好在过来侦查的人不多,否则这一轮箭雨必然会造成不小的损失,见手下都紧绷着个脸,钱有余有意缓解一下。便笑骂了一句,“妈的,这帮广东佬尽跟咱们玩阴的。”

    听他开口,几个兵丁立刻接着话头道:“排长,明刀明枪他们不是对手。不玩阴的咋整?”

    “咱们这火炮打的太狠了,攻这广州城,就跟训练似的,跟小时候听说书人说的完全不一样,以前攻城,那死的人都是成千上万......。”

    “那是他们的火炮太差劲,而且火炮也少,哪有咱们东兴港阔绰,一来就是数十门火炮集中......。”

    “注意右边,箭从右边来了,快用木盾挡好。”

    “都蹲下来。”

    “再扯块门板过来。”

    望着斜射而来的箭雨,略微想了下,钱有余才嘀咕着道:“难道弓箭手学乖了,是想躲避火炮的打击?”微微一顿,他才吩咐道:“大力,扯块门板出来,咱们去垛口看看,小心点。”

    不一时,钱有余便移动到了城墙垛口,往下一瞄,他不由暗暗咋舌,城墙下五六十步远,密密麻麻都是弓箭手,不过队形并不齐整,站的稀稀拉拉的,正缓慢的向两边移动,他赶紧从怀里掏出几面旗帜,对着瓮城方向挥舞。

    城内,正东门东北向不远处,仇鸾快马赶到陶谐跟前,飞身下马,快步上前拱手一礼,道:“部堂大人,东兴港只派小股人马侦查,随后必然是火炮炮击,末将恳请将所有弓箭手迅速撤离。”

    想到东兴港火炮那令人恐怖的杀伤力,陶谐亦是一阵心寒,当即便颌首道:“鸣金收兵,先撤出火炮的射程之外,炮击之后,再上来。”

    “末将遵命。”仇鸾连忙躬身领命。

    退兵的钲声刚刚响起,几颗巨大的开花弹便在越过城墙落了下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立刻在城墙内响起,来不及撤离的弓箭手瞬间就倒了一大片,见这情形,一众惊魂未定的弓箭手立时便四散奔逃,溃不成军,根本就无法收拢。

    “轰轰轰”城外的陆战炮一接连响起,大量的实心铅弹越过城墙,越过隔离带,落在街道和一片民房区域,“砰砰”之声立刻不绝于耳,好在这片的日群早已疏散,否则光是这一轮炮击,就不知道得死多少人。

    看着这一幕,陶谐、仇鸾以及一众将领都是脸色铁青,这仗根本没法打,东兴港的火炮实在是太恐怖了,不仅杀伤力巨大,而且还能曲射,根本就不存在什么炮击死角,就算在城墙下,也无法幸免。

    就在众人沉默时,“咣咣咣”几颗开花弹又在稍远处相继爆炸开来,所幸弓箭手都已四散而逃,并未继续造成大的伤亡。

    半晌,陶谐才长叹了一声,缓缓扫了一眼脸色铁青的一众将领,沉声道:“广州城高墙厚,兵多将广,不意竟连一个时辰也坚守不住,城破就在今日,诸位世受国恩,可愿与本部堂在城内与东兴港贼众战至最后一兵一卒,直至以身殉国?”

    打下去还有意义吗?一众将领不由的面面相觑,似东兴港这种战法,根本就连正面的厮杀机会都没有,再打下去,无非是将广州城打成一片废墟,根本就不可能伤及东兴港的根本。

    就在一众将领犹豫之时,一名武官飞奔而至,扬声道:“报——,城墙上东兴港将领喊话,说是小琉球胡大帅请部堂大人、仇大帅、郑都司面谈。”

    面谈?胡万里这是想与他们谈判?一众将领不由的暗自心喜,陶谐却是一愣,东兴港如今已然全面占领城墙,广州实际上已经告破,胡万里这时候要跟他们谈什么?城下之盟,估计也没什么好事,广州城破,身为两广总督,他已经是罪责难逃,没必要再受屈辱,想到这里,他冷谈的道:“大不了一死耳,大丈夫何惜三尺之躯,转告胡万里,没什么谈的,让他率军来攻,本部堂不接受城下之盟。”

    听的这话,一众将领不由皆是叫苦不迭,总督大人明摆着是心存死志,决心要死战到底,问题是要死你也别拖着大伙儿一起死啊,他们可不想死战,跟东兴港死磕,肯定是死路一条,若能谈的好,他们无非是被嘉靖训斥被革职,毕竟上面有总督有总兵官有都司有布政使等一众官员顶缸,嘉靖恼怒,这火气也撒不到他们头上。

    就在一众将领暗自腹诽之时,总兵官咸宁侯仇鸾拱手道:“部堂大人,末将等世受国恩,马革裹尸,战死疆场,可谓是死的其所以,然广州城百八十万百姓何辜?以东兴港之手段,在城内开战,必然是生灵涂炭,城池尽毁,末将恳祈部堂大人怜恤广州百万百姓。”

    他一带头,一众将领纷纷躬身附和,“恳祈部堂大人三思。”

    见支持的人多,仇鸾紧接着道:“胡万里不过一总兵,末将与其身份对等,愿前往面谈。”

    见这情形,陶谐心里一阵阵发寒,一众将领都毫无斗志,更遑论下面的官兵了,这仗根本没法打!若是一意孤行,怕是立刻会激起哗变,半晌,他才无力的摆了摆手,道:“去吧。”

    枪炮声停歇下来,广州城里士绅百姓也不知道战况,但见东兴港兵丁并未进城,城里秩序井然,一起如旧,一个个胆子登时大了起来,纷纷出门打探消息,很快,东兴港已经破城的消息就传了开来。

    对于这个消息,大多数人都是不信的,广州城高墙厚,兵力众多,哪有不到一个时辰就破城了的道理?再说既然城破,为何不见东兴港贼众进城?不进城,东兴港攻打广州城做什么?不过,当一个接一个的消息陆续传来,所有人都不得不接受这个难以接受的现实,广州城确实已被东兴港攻破了。

    一时间人心惶惶,谣言四起,士绅商贾百姓纷纷收拾金银细软准备逃离,但大街小巷早已戒严,严禁通行,戒严的命令是总兵官咸宁侯仇鸾下的,他很清楚,胡万里谈判,无非是要银子,各个衙门的存银可不多,若是放百姓外逃,对他们来说就是一场灾难!

    陶谐对此虽然不满,却也没吭声,他也不希望偌大的广州城被恼羞成怒的东兴港贼众付之一炬,胡万里毕竟是两榜进士出身,不是一般的海贼,从东兴港大军不进城这点来看,城内的百姓并无什么危险。(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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