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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塞外流云     迷茫大明txt下载     迷茫大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61章 远客求见

    在府衙商议好的?胡万里微微点了点头,难怪宁波这些望族和士绅在短短的时间内就能统一意见,原来是宁波知府给他们做的思想工作,看来这个宁波杨知府颇不简单,微一沉吟,他便吩咐道:“马上通知伍子顺,着他详细打探一下宁波知府情况。”

    “是,小的这就遣人去。”李风烈忙躬身道。

    待的李风烈躬身退出,胡万里看了一眼桌上才写了一半的书信,微微笑了笑便拿起来在火盆里烧了,这是他写给有着千年望族之称的冯家家主的私信,他原本认为宁波的这些个望族会瞻前顾后,下不了决心带头发起这万民请愿的活动,不料这结果竟然大出他的意料,这信也无须再接着写了。

    见烟雾有些大,他起身支开窗户,一阵冷风立时灌了进来,望了一眼有些阴沉的天空,他不由有些担心会不会下雨,若是下雨,张璁的行程定然又会被耽搁,他可不想在宁波多耽搁,见过张璁,他还计划回东兴港一趟呢,算算日子,春儿应该快临盆了。

    雨终究没下下来,次日中午,宁波府衙便接到通传,张璁将在黄昏时分抵达宁波,接到传报,整个宁波城都随之忙碌起来,宁波府的大小官员以及一众士绅纷纷出城前往迎官亭恭候张璁的大驾,城里的大街小巷则进行最后一次清扫,当然,清扫的不仅是卫生,衙门眼中的刁民、乞丐等等都在清扫之列。

    胡万里自然不会抛头露面,仍是安静的呆在客栈离等候机会,宁波士绅上万民请愿书,不出意外,张璁必然会大加重视,晚上必然是歇在宁波的府衙或是城内私宅。如今虽然还不清楚具体的安排,不过等的张璁入了城,自然瞒不了人。

    冬日天黑的早,不到酉正时分,天色已经麻黑,直到天将黑尽之时。张璁一行才在宁波官员士绅的簇拥之下进了城,因为日夜赶路,张璁亦是了累的够呛,对于安排的宴请,他直接就谢绝了,径直坐轿进了下榻的月湖楼,一众官员士绅自然也是跟了过来。

    沐浴更衣之后,下人便送来一桌席面,张璁拣着可意的随意吃了点便搁下了筷子。连日赶路劳乏不堪,他着实没有什么胃口,老管家张福贵送上茶水之后,又吩咐下人送热水泡脚,并刻意交代水要烫些,忙完,他才躬身道:“老爷,宁波府知府杨最以及宁波几家望族族长一直在外候着......。”

    微微沉吟。张璁才道:“杨最官声甚好,宁波几家望族亦是人才倍出。斗叫今年来吧。”

    “是,老爷。”张福贵说着便躬身而出,张璁啜了几口热茶,眉头便微微皱了起来,官民有别,按理。知府杨最和几个族长应该是分开引见的,怎的会一起?管家张福贵素来谨慎,不可能混淆,难不成他们是刻意一起?有事?

    正自沉吟,张福贵已领着杨最和三个老年士绅走了进来。四人见礼之后自然是少不了一番恭贺,张璁含笑客套了一番,才道:“福贵,给几位看座。”

    四人连忙谢礼,随后才谨慎的落座,杨最知道张璁明日还要赶路,不敢多耽搁他休息,落座之后便对冯家族长冯德文使了个眼色,冯德文见状,稍一迟疑便掏出厚厚一叠签名的请愿书,起身一揖,道:“自嘉靖二年,朝廷厉行海禁,关闭安远市舶司,断绝与日本的勘合海贸以来,宁波商贾百姓生计艰难一年甚于一年,宁波士绅百姓盼望朝廷开海犹如大旱之望云霓,听闻张阁老复出,合城百姓无不欢欣鼓舞。”

    微微一顿,他才双手呈上请愿书,道:“这是宁波士绅商贾百姓一万二千余人联名恳祈朝廷开海的万民请愿书,恳祈首辅大人转交朝廷。”

    万民请愿书!一万二千余人联名!张璁心头亦是一振,神情登时就严峻起来,如此大规模的民间请愿,这在大明还是头一次听闻,这事背后有没有官府的影子?示意张福贵将请愿书接过来,草草翻看了一下,他便看向知府杨最。

    见这情形,冯德文忙躬身道:“张阁老明鉴,万民请愿一事,与杨大人没有半分瓜葛,实是宁波一众士绅自觉发起。”

    听的这话,其他两个族长忙起身附和,杨最看了三人一眼,亦跟着起身一揖,道:“下官不敢隐瞒首辅大人,此份万民请愿书,下官事先知情......。”

    听的这话,张璁不由微觉诧异,稍一沉吟,他便对冯德文三人道:“万民请愿,大明立国以来闻所未闻,本官不得不慎重,三位暂且请回。”

    见张璁下逐客令,冯德文三人哪敢绕舌,况且三人也不清楚杨最为何要坦承知情,当下便满头雾水的行礼退了出去,见三人退下,张璁才看向杨最,道:“接着说。”

    “回首辅大人,下官初闻此事,本是欲加阻拦,但考虑到此法不失为行之有效的监督地方官吏的良法,这才未加阻止。”杨最沉声说道:“宁波周边士绅商贾百姓尽数卷入此事,下官亦不胜惶恐,下官见识浅薄,此事能否上呈御前,全由首辅大人定夺。”

    监督地方官吏的良法?这是针对朝廷如今正在争议的三权分立而来的?张璁瞥了他一眼,端起茶盅轻呷了口茶,这法子能起到监督地方官员的作用,不过如此一来,地方官员也容易被地方士绅要挟,毕竟地方百姓跟士绅的关系更密切,微微沉吟,他才道:“此事的前因后果,你可清楚?”

    “回首辅大人。”杨最如实说道:“原本地方士绅只是起意恳祈首辅大人重提开海之事,昨日午时,城里几大茶楼突然出现传单......。”说完,他便掏出一份传单呈了上去。

    张璁仔细看了下传单,又沉吟了片刻,才微微点了点头,道:“福贵,你出去看看,应该有远客求见。”说着,又对杨最道:“你先回去,这事老夫自会斟酌。”(未完待续。。)

第262章 分水贡芽茶

    有远客求见?张福贵不由微微一怔,所有求见的贴子他都细细看过,有什么熟识的远客他岂会漏掉?不过张璁既然如此说了,他也不敢多言,忙应了一声,躬身退出。

    听的这话,杨最不由一惊,张璁这话的意思是说这份突如其来的传单不是出自本地士子之手,而是出自外地来的官员之手!对方为何要如此做?目的何在?会不会被卷入朝廷的党争?宁波所有的士绅几乎都卷入此事,若是卷入党争,那后果就真是不堪设想,想到这里,他不由惊出一身的冷汗。

    愣了片刻,他才喏喏的道:“首辅大人,此事会否有风险?”

    张璁瞥了他一眼,微微沉吟,才道:“士绅百姓为生计而恳祈开海本就无可厚非,而这万民请愿书牵扯到监督机制,皇上不论允或不允,皆不会降罪,杨知府无须担心,那人并无恶意,跟宁波士绅一样,也是极力支持开海者,无须多想,且先回。”

    见张璁如此说,杨最不由暗松一口气,躬身一揖,缓步退了出来,心里隐隐猜测到,可能是胡万里来宁波了,与张璁关系好,又支持开海的官员,且在江南的,当首推张璁的得意门生胡万里,他在南京应天府,来宁波倒也方便。

    对于胡万里,他是一点也不陌生,大明官场怕是没有谁不知道张璁的这个得意门生,入仕三年,建言革除驿站弊端、建农学院、革新钱法、发行慈善彩票、建言开海、最近又建言三权分立。可说是一刻没消停过,这官也升的让人嫉妒。不过三年就成了四品大员。

    猜到胡万里来宁波了,他着实是想会会这位官场新秀,就开海之事好好与他探讨一番,不过,对方既然不露面,显然是不愿意让人知道行踪,他若是找上门去,怕是双方都尴尬。略微想了想,他便放弃了这个念头。

    且说管家张福贵出了房间又仔细的翻看了一遍送来的名贴,确实没见有什么熟悉的名字,他不由疑惑的赶到门口询问两个门子,“可有新递进来的贴子?”

    “回张总管,并无新递进的帖子。”两个门子一齐摇头道。

    这就奇怪了,难不成老爷判断错了?张福贵微微沉吟了片刻便反应过来。张璁下榻的月湖楼附近定然已经全部戒严,等闲根本无法靠近,他正待出去转转,却见一个班头模样的衙役在门口探头探闹的张望,他当即便招了招手,温和的问道:“何事?”

    见他态度温和。那班头忙大着胆子上前一揖,道:“外面有个士子说是有紧要事求见首辅大人。”

    “可有名贴?”张福贵连忙问道。

    “没有。”那班头道:“他说烦请门房禀报张总管,说是与张总管在德州有一面之缘。”

    在德州有一面之缘?张福贵不由微微一愣,立时便想起了嘉靖八年,张璁起复在德州住了一晚.....难道是胡万里来了?他连忙问道:“是不是一个年约二十五六的年轻士子?”

    “正是。”那班头忙点头道。

    “带我去见他。”张福贵说着便迈步先行。心里暗自诧异,老爷是如何知道胡万里来宁波了?

    那班头得了十块银元。原本是准备给两个门房各自打点两块的,如今都省了下来,自然大为欣喜,不过,想着那士子说了,若的相爷召见,还有五块银元打赏,他不由迟疑着道:“您老就是张总管?”

    张福贵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道:“老夫难道还敢当着相府下人冒充相府的总管?”

    “不敢,不敢,小的有眼无珠......。”那班头忙躬身陪着笑脸道,心里却是乐开了花,这银元也太好赚了,当下忙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

    不一时,两人便来到街口,张福贵刚刚停下脚步,胡万里已是快步迎了上去,微微一揖,便含笑道:“德州一别,已过四载,老总管可安好?”

    张福贵一共只见胡万里两次,不过对胡万里的印象却是相当深刻,借着灯笼的亮光稍一打量,便认出他来,当即便笑道:“好,这把老骨头还算硬朗。”他老于世故,见胡万里以这种方式求见,自然是为了隐瞒身份,当即便道:“外面风寒,老夫这把老骨头可经受不住,进屋咱们再叙旧。”

    当下两人便一路快步进了月湖楼,进了大门之后,张福贵才轻声道:“老爷已经知道长青来宁波了,正在里屋等你,快进去。”

    张璁知道他来宁波?胡万里不由微微有些惊讶,他是如何得知的,哪里露出了破绽?一路想着,已是到了张璁的厅房外,在门外整了整衣冠,他这才稳步而入,令他意外的是,张璁居然一身便服在脚,他曾经设想过无数种会见的情形,却是没料想到张璁居然会以如此随意的态度见他,他也不敢迟疑,当即紧趋几步至跟前,一撩前袍,跪下道:“学生胡万里叩见恩师。”

    张璁微笑着上下打量了他几眼,这才道:“一别三载,长青俨然已是朝廷栋梁。”

    “恩师如此谬赞,学生如何敢当,实是折杀学生了。”胡万里赶紧谦逊道。

    “非是谬赞,满朝文武,能有几人为君父分忧,为朝廷解难?”张璁说着轻叹了一声,这才伸手虚托了一下,道:“无须拘礼,起来坐着说话。”说着,他又对外吩咐道:“去将皇上赏赐的分水贡芽茶冲一壶来。”

    听的张璁竟然以分水贡芽茶招待胡万里,张福贵不由暗自咋舌,满朝文武还真没人让张璁如此礼遇过,他忙应了一声,赶紧的吩咐下去。

    胡万里却是有些不安,毕竟是师生名份,张璁一见面便大力赞扬,且又如此礼遇,令他有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落座后,他忙微微欠身道:“学生何德何能敢当恩师如此款待?”

    “这是产于浙江分水的贡茶,亦是为师最为喜爱的茶叶。”张璁看了他一眼,不疾不缓的说道:“此茶sè泽翠润,汤sè清亮,细腻爽滑,回甘生津,难得的是茶香清幽,经久不散,茶香太过霸道,不仅有失幽雅,亦失却了茶的本xìng。”。。)

第263章 不为所动

    听的张璁这话,胡万里不由警惕起来,这话竟似是指责他有失本职操守,难道是对他上疏建言三权分立不满?当初上疏建言,是因为与魏国公府往来的消息泄露,一则是担心因此影响张璁的复出,二则是担心被嘉靖猜疑,影响前程,不过这事不好解释,事情起因是他擅自为魏国公出主意,当下他也不吭声,就跟个乖学生一样,静静的聆听。

    张璁似是也没指望他接话,说完之后,便指了指脚,两个丫鬟会意,忙为他拭干脚,并穿上布袜,随后便端着木桶退下,张璁起身适意的踱了几步,这才含笑道:“这万民请愿书是出自长青之手吧?”

    见他提及这事,胡万里稍觉轻松,微微一笑,道:“学生这点小伎俩难逃恩师法眼,不知恩师是如何看出破绽的?”

    “吸纳海外白银。”张璁微微笑着道:“寻常士绅商贾不会将此条列为开海的理由,再则,也没人敢如此大胆攻讦宦官干政之事,其三,为师料到你会在半途拜见。”说着他微微一叹,道:“三权分立,你给为师出了一道难题呐。”

    难题?张璁不赞成三权分立?胡万里此番前来,便是为了说服张璁赞成三权分立,当下便连忙接着话头道:“恩师,文官如今势大,推行三权分立,确实容易招惹非议,但不能仅仅只看当前,文官不可能永远保持强势,武勋、宦官两股势力一旦有机会,便会卷土重来。

    皇上风华正茂,且锐意革新,又不宠信宦官,实是最适宜推行三权分立的明君。此时若能将制度定下来,经过数十年的推行和完善,必定能够深入人心,三权分立不仅利于朝廷亦利于巩固皇权,日后即便武勋或是宦官得势,亦难轻易更改这一制度。”

    这道理张璁何尝不明白。但他身为首辅,且政敌遍布朝野,让他自削权柄,无异于是自掘坟墓,微微沉吟,他才缓缓坐回椅子,看了胡万里一眼,道:“阁臣李时、方献夫以及各部院主官皆极力反对三权分立,长青难道不知?”

    有关京师的情形。这些日子是源源不断的传出来,胡万里身为始作俑者,自然最为关心,这些情况,他岂有不知之理,当下他便道:“要文官自削权柄,一时之间确实有些难以接受,不过。鼓不敲不响,理不辩不明。随着对三权分立的争议的逐步深入,学生相信,不少人的态度会随之改变。”

    改变?张璁不由微微一哂,道:“三权分立利于权力制衡,这一点毋庸置疑,但宦官干政却非朝廷之福。秦有赵高指鹿为马,汉有十常侍之乱,唐有高力士擅权,宋有童贯祸乱朝纲,本朝有刘瑾之乱。武勋干政更是祸患无穷,五代十国之乱,其根本原因便是武人干政,太祖严令勋臣不得干政,岂能无因?

    总的来说,三权分立乃是弊大于利,否则皇上为何难以决断?满朝文臣为何坚决反对?满朝文臣难道就没有一个忠心为国之臣?长青对此事不可过于执着。”

    听的这话,胡万里自然是不敢苟同,满朝文武,唯有他一人清楚,文官独大将会给大明带来覆巢之祸,而且嘉靖之后,宦官会再次强势崛起,以东林党为首的文官集团与大太监魏忠贤为首的宦官势力互相倾轧,耗尽大明最后一丝国力,以至于大明未代皇帝崇祯无力回天,最终亡于亡于农民起义,将大好河山拱手送给满清。

    也正是因为知道这点,他才为魏国公徐鹏举出主意,希图武勋集团能够东山再起,重返朝堂,希望能够推行三权分立,文官、武勋、宦官三股势力能够互相制衡,以免重演晚明的悲剧。

    不过,这话却是没法明说,而且张璁的说法也很难加以反驳,微微沉吟,胡万里才开口道:“不论是宦官还是武勋,之所以能够为祸朝廷,归根结底乃是因为权力的失衡,权力若能互相制衡,则断不可能出现这种局面。

    再则,大明北有俺答,南有倭寇时时侵扰边疆海疆,国内亦是灾荒连连,动乱不止,学生窃以为,对于武勋不能打压过甚,军队中高层将领皆是出自武勋阶层,应适当的给予武勋话语权,提高武人地位,而且有必要革新兵制,否则一旦有大的战事,则不堪设想。”

    对于这话,张璁很不以为然,三权分立,互相制衡,谈何容易!谁得势不是可着劲的打压另外两方,这根本就只是一个美好的愿望,制度,再完善的制度也经不住人为的破坏,祖制尚且能够更改,还有什么不能改的?至于北虏南倭,不过芥藓之疾,动摇不了大明的根本,而武勋和宦官干政却能动摇国本,如今好不容易才将宦官和武勋势力清除,岂能轻易让其死灰复燃?

    他也不屑于在这个问题上与胡万里争辩,这个门生确实优异,不仅有主见,而且总能冒出一些新颖的想法,更是长于经济之道,尤为难得的是忠心耿耿,只是欠缺阅历,稍加历练或是经历一些挫折,日后定能成为一大臂助。

    就在张璁沉默的当口,管家张福贵在门口张望了一下,见二人沉默无语,便对后面招了招手,两个小厮赶紧的端着茶具、开水等进来,手脚利落的冲泡分水贡芽茶,待的茶水泡好,张璁摆手屏退而人,这才含笑招呼道:“此茶两泡最佳,不过首冲茶香味为宜人,长青尝尝看。”

    “谢恩师盛情款待。”胡万里谢过之后,才端起茶盅,果然是色泽翠润,汤色清亮,轻嗅了一下,茶香清幽,不过他此时却没心情品茶,张璁不接话,显然是不为所动,他仇敌遍天下,自然不会是有所顾忌,那么就应该是不愿意自削权柄了,要如何才能打动他?要不要将魏国公徐鹏举上疏建言嘉靖建武学的事情抛出来?(未完待续。。)

第264章 寒心

    对于建武学,胡万里坚信嘉靖会采纳,这个中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虽然朝廷对勋臣子弟的培养和任用有一定的成例,诸如十五岁以上入京营训练,三十岁以下都须入太学就读,并且挑选表现优异者充当勋卫和散骑舍人,不过,因为世袭制度的原委,勋臣子弟大多养尊处优,再说了,崇阶厚禄反正是指日可待,谁还有心思读书习武?无非是虚应故事而已。

    成立武学,嘉靖亲任祭酒,这情形就会为之一变,想在武学混日子,怕是没机会充当勋卫和散骑舍人,可别小看了这勋卫和散骑舍人,虽说俸禄不高,分别对应正五品、八品的俸禄,但这是勋臣子弟袭爵前任事起家的唯一途径。

    提高勋臣子弟读书习武的积极性尚在其次,籍此机会,培养选拔优秀的军事人才,加强对京营对便军的掌控,另辟蹊径令勋臣重返朝堂才是建武学的最大收益,嘉靖没理由不采纳。

    这一点,张璁也应该一点就透,既然无法阻止武勋重返朝堂,无法阻止武勋再度崛起,张璁对三权分立的态度就会有所改变,不过,要说出此事,胡万里也有所顾忌,不仅嘉靖会对他有看法,他与魏国公徐鹏举私下往来之事也不好向张璁解释。

    就在胡万里沉吟不决之时,张璁已是缓缓开口道:“长青上疏建言三权分立可谓是一片苦心,但此举实是有失轻率,不仅将你自身置于风口浪尖,还拖累了几个同年,三权分立影响极大,侵害的不仅是文臣的利益。还危及到天下士子的身份地位,必然招来朝野士人的口诛笔伐,有身败名裂,断绝仕途的可能,为师复出,不过是早晚的事。何须急于一时?”

    微微一顿,轻叹了一声,他才接着道:“三百余门生,为师最为看重的便是长青,朝廷如今正是多事之秋,缺的便是如长青这般的俊才,然朝中大臣却皆是党同伐异,谁会为朝廷惜才?长青日后行事要三思而后行,切勿轻率莽撞。急功近利,乃是官场大忌。

    三权分立之事如今已闹的沸沸扬扬,朝野皆知,更会引发一场前所未有的文武之争,长青此时不宜再坚持,便是沉默亦不妥,为今之计,是暂避风头。公开上疏称疾乞休,以皇上对长青的赏识。必不会让长青就此离去,多半会令长青回漳州专心打理农学院事宜,缓上一年半载,待的风头过后,为师再恳祈调你进京,皇上多次有意调你回京师。这不是什么难事。”

    听的这话,胡万里心里登时拔凉拔凉的,张璁让他称疾乞休,这无疑是为公开反对三权分立做准备,不仅是他。怕是周志伟、魏一恭、赵文华三人都是这个下场,他不由有些寒心,也死了再劝说张璁的念头,他倒无所谓,起复的机会有的是,不过,周志伟三人却就难说了。

    微微沉吟,他才欠身道:“恩师训诲,学生必定铭记在心,学生上疏之时已做好辞官的准备,如今恩师重掌内阁,学生若能回漳州专心打理农学院自然更好,不过,南京西南两城的赈济,鱼台两府六县的赈济事关朝廷声誉和彩票的声誉,实不宜半途而废,再则彩票事宜亦需可靠人手打理,恩师能否让周志伟三人来接手?”

    鱼台两府六县的赈济,张璁倒不怎么上心,但南京西南两城的赈济他却不得不上心,原本他还担心胡万里乘机撂挑子,准备好好游说一番的,听的这话,他不由大为放心,胡万里如此提议,分明是给周志伟三人起复的机会,断不会撒手不管,当下他便微微颌首道:“周志伟三人此番倒是因祸得福了。”

    说着,他微微一笑,道:“皇上为解百姓之苦,曾在宫中设坛斋醮祈求上苍降下抗旱抗寒农作物,长青若是能够将寻到的抗旱抗寒且耐贫瘠的农作物推广天下,不仅是奇功一件,亦能借此重塑名望。”

    “恩师放心。”胡万里欠身道:“学生饱食暖衣,出仕为官,自当以天下为己任,便是为天下苍生着想,亦会殚精竭力尽快推广抗旱抗寒耐贫瘠的农作物,不过,农学院初建,人才匮缺,要想全面推广,三五年之内,学生实无把握,怕是得十年光景才会有小成。”

    听的这话,张璁不由微微点了点头,含笑道:“十年不过弹指间,若能在全国推广抗旱抗寒的农作物,长青必然青史留名,不过,皇上和为师都不可能让长青在漳州滞留十年之久,三五年都是奢望,眼下正是你们一批同年三年考满之期,可有适宜的人选要调往农学院?”

    见张璁有意示好,胡万里自然不会客气,虽说农学院如今还有个孙光辉,但孙光辉是龙溪知县,不过是兼着打理农学院而已,再说,日后农学院肯定是要在京师在江南设立分院,要的是人手,如此好事自然不能便宜别人,微微沉吟,他才道:“学生如今是恶名在外,一众同年未必有人愿意来协助学生,恩师不妨征询一下蔡克廉、黄正色、李良三人。”

    张璁微微点了点头,以胡万里眼下的名声,确实没什么人愿意跟他搅合在一起,不过农学院是嘉靖较为重视的,容易出成绩,能在农学院任职,日后升迁起来容易的多,胡万里所说的这三人与他在京师观政之时往来较多,倒是有可能愿意去。

    不过,听胡万里的口气,竟似三人都想要,一个农学院要那么多人做什么?再说这三人都是正七品,农学院已经有了一个监丞,难不成还设四个监丞不成?微微沉吟,他才道:“若是三人都愿意协助长青呢?”

    胡万里微微一笑,道:“大明地域辽阔,各地气候差异甚大,要在全国推广抗旱抗寒耐贫瘠的农作物,仅有漳州一所农学院显然是远远不够的,若是三人都愿意来,还恳祈恩师一并调来,再则,如此亦显的朝廷对农学院的重视,更利于农学院的迅速发展。”

    “行。”张璁爽快的道:“不过,长青年后的上个折子要人。”(未完待续。。)

第265章 遇险

    次日一早,胡万里便悄然出了宁波城,乘船出海直奔东兴港,因为心情不好,他一直闷在船舱中没有露面,此番拜见张璁,他多少有些失落,他是万万料想不到,张璁为了反对三权分立,居然毫不顾忌的要他称疾乞休,由此可见张璁反对三权分立的决心有多大。

    这段时间胡万里一直在琢磨此事,对于三权分立,嘉靖是不会明确表态支持的,能够通过建武学使武勋重返朝堂,嘉靖犯不着与文官针锋相对,如今张璁这个首辅又是极力反对,即使三权分立能够引起较大的争论,都注定不会有什么结果。

    三权分立无法确立和推行,武勋就不可能在短时间内重返朝堂,建武学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嘉靖要培养完全可以信赖的勋臣子弟,必须从小抓起,那样的话,没个十年八年,武勋根本成不了气候,十年八年之后的事情,谁又说的清楚?焉知嘉靖会不会沉迷于修道而丧失对朝政的兴趣?

    再则张璁极力反对三权分立,他这个始作俑者以及上疏支持三权分立的周志伟三人必然成为众矢之的,不仅被会官场唾弃,还会遭受士林的白眼,日后的处境将会无比艰难,这令人有些心灰意懒。

    不过纵使有些灰心,他也不愿意放弃对南京西南两城的赈济,那不仅是关乎朝廷的声誉,也关系到彩票的声誉,即便是为彩票的声誉着想,他也不能放弃,以彩票稳定和丰厚的收益,推广各省不过是迟早的事情,随着彩票的推广,他的情报体系也将随之建立起来。

    “笃笃笃”三下有节奏的敲门声打断了胡万里的沉思。他不由微微皱了皱眉头,吩咐过不许打搅的,微微沉吟,他才轻声道:“进来。”

    舱门一开,伍子顺进来微微躬身道:“少爷,有两艘双桅船行迹颇为可疑。已经跟着咱们身后半个时辰了,咱们慢,他们也慢,咱们快,他们也快。”

    胡万里不由微微一愣,是遇上海盗了?还是有人瞧破了他的行迹,刻意跟踪?转念他便否定了后者,不可能是有人刻意针对他而跟踪,从南京沿江出海一路都没船只跟踪。宁波就更不会有人跟踪他,那就只能是海盗了,这一带海域岛屿众多,有海盗藏匿其中也不足为奇。

    微微沉吟,他才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咱们现在什么位置?”

    “回少爷,已经过了午时。”伍子顺忙躬身回道:“船只刚过大指头岛,眼下风力大,又是顺风。再有一个多时辰就能驶出杭州湾。”

    “月港的旗帜挂出来没有?”胡万里轻声问道,一般的海商。鲜有不卖月港的面子的,见有月港的旗帜,一般不会再起什么歹念,即便是海盗,也不会因为这种没有油水的快船而与月港结下梁子,是以他才有此一问。

    “回少爷。一发现情形可疑,小的就令人升了月港的旗。”伍子顺说着微微一顿,略微犹豫,才接着道:“小的估摸着,只有两种可能。一则是遇上了不懂规矩的新手,二则对方不是海盗。”

    微微点了点头,胡万里才道:“海图呢?拿海图来。”

    “少爷稍候。”伍子顺说着忙转身退出,。

    胡万里呷了口冷茶,心里隐隐感到有些不安,他们这艘船是快船,主要是往返南京与东兴港和月港用于通传讯息,因为停泊在南京的日子多,为避免惹麻烦,船上并没有装备什么象样的火器,仅有几门小弗朗机火炮和火铳,真要遇上不懂规矩的海盗,那可就是大麻烦,对方两艘船不紧不慢的吊着他们,显然是不担心他们能够逃掉,若是所料不错,前面必然有船拦截。

    伍子顺很快就拿来一副简易的海图,稍稍一看,见前面不过十几海里就有一片岛屿,胡万里脸色立刻沉了下来,微微沉吟,他便沉声吩咐道:“改变航向,转向西北。”

    话音才落,李风烈一溜小跑着进来,急声禀报道:“少爷,咱们前方,东北向发现两艘双桅船,一艘单桅小船正向咱们驶来。”

    看来判断的不错,但愿西北方向没有船只拦截,胡万里当即平稳的道:“不要慌,咱们的船快,水手都是老手,叫他们马上改变航向。”说着,他便出了舱房,不疾不缓的踱上了甲板,他知道自己这时不能慌,他若慌了,船上的人都会跟着慌神,虽然船上的船员水手都是老手,但却是少经战阵,一旦慌神,就会坏事。

    随着指令下达,快船很快就转向西北,胡万里站在甲板上看到左右两侧的四艘船亦随之转向,神情登时就严峻起来,不用说,西北方向也有船只拦截,果然,不一时,伍子顺便匆匆赶来禀报道:“少爷,西北向也出现五艘单桅小船。”

    单桅小船更灵活,速度也更快,虽然经不起风浪,但在近海却是占足了优势,眼下对方已经形成了三面合围的局势,一旦被小船缠住,就没有逃脱的可能,看来今儿是凶多吉少了,对方究竟是什么人?他不由暗自纳闷,东厂和锦衣卫是不可能的,一般海盗也不至于为了区区一艘没有任何油水的快船大动干戈,难道是月港的人?

    想到这里,他不由看了伍子顺一眼,沉声问道:“我乘船出海的消息可有泄露?”

    一听这话,伍子顺连忙躬身道:“少爷明鉴,事关少爷安危,小的岂敢有丝毫泄露,船上所有人等,出海之前皆不知情,东兴港方面,小的亦不敢传递消息。”

    胡万里也不相信伍子顺会做出这种事情来,微微点了点头,他才道:“今儿这事透着古怪,对方看样子是早有准备,他们究竟是冲着什么来的?”

    微微犹豫,伍子顺才谨慎的道:“少爷,看他们这样子,颇有几分章法,再有两月便是海贸旺季,他们会不会是在训练?看他们的规模并不小,又不懂海上的规矩,小的在想.....。”

    听的这话,胡万里立刻反应过来,道:“是南京哗变的水师?”(未完待续。。)

第266章 招揽

    “少爷明鉴。”伍子顺躬身道:“根据之前收集的情报,这一带海域并无如此大规模的海盗,只有一些零星的海商,这些海商不可能拦截月港的船只,小的琢磨半晌,这股突然冒出来的海盗规模不小,既不懂海上规矩,围追堵截又颇合章法,除了清江口哗变的水师,再无其他可能。”

    胡万里赞赏的看了伍子顺一眼,这小子心思缜密,逻辑思维能力强,让他负责情报工作还真是没挑错人,微微点了点头,他不由暗松了一口气,既然知道对方是清江口哗变的水师,那倒无须太过担心了,微微沉吟,他才问道:“船上可带有信鸽?”

    “有,东兴港和月港的信鸽都有。”伍子顺忙回道,他很清楚快船的防护能力差,胡万里乘快船出海,他岂敢掉以轻心,信鸽求援虽说是远水解不了近渴,但却能通风报讯,让对方有所忌惮。

    听的有带有信鸽,胡万里更是安心,当即便吩咐道:“传令,降半帆,转东北向,告诉众人,无须惊慌。”

    降了半帆,船的速度立刻就慢了下来,对方几艘船并未因此而掉以轻心,飞快的围了上来,胡万里略微打量了一下海面的情形,便望向了右边那一片岛屿,不得不说,这些水师官兵眼光不差,这片岛屿地理位置相当显要,在杭州湾和大江入海口的汇合处,在此处安营扎寨实施抢劫,可谓是得天独厚,占尽地利之便,只不知这些岛上有没有足够的淡水?

    不过,这地方好是好,但却是太抢眼。在此安营扎寨容易招来朝廷水师的征剿,想来这些哗变的水师也是仓促间临时在此安扎以收拢哗变的人马,想到这里,他心中不由一动,有没有可能将这些人马招去小琉球?

    依照兵部的统计,逃逸的哗变水师一部是以千户唐千胜为首。总计有一千五百余人,未必所有人都愿意做海盗,但估计一半人是有的,那就是七八百人,另外还有家属,少说也有一千余口,这个数目倒不是很大,但他们不是一盘散沙的灾民,招揽他们会不会喧宾夺主?

    转念一想。他自失的一笑,就算这些哗变的水师不是乌合之众,也不是东兴港的对手,东兴港的火器和训练都不是他们能够比拟的,可以招揽他们去小琉球,不让他们入住东兴港便是,随便在小琉球找块地方让他们开发就是,待的东兴港实力强大之后再慢慢的融合他们。

    想到这里。他不由微微有些兴奋,以东兴港雄厚的实力和财力以及优厚的福利。要融合他们可说是不费吹灰之力。

    时间不长,三面的船只便齐齐围了上来,眼见相距不远,胡万里坦然的吩咐道:“传令,降帆,下锚。”微微一顿。他才接着吩咐道:“令众人齐呼,月港东家,请唐当家的过船一叙。”

    听的这话,伍子顺不由一愣,对方可不是一般的海盗。乃是清江口哗变的水师,又洗劫了南京外城,朝廷得知,必然会派兵征剿,如此贸然点破对方的身份,恐会激的对方杀人灭口,当下他便迟疑着道:“少爷,能否不点破对方的身份?”

    一听这话,胡万里便知道他担心什么,当下便含笑摇了摇头,道:“无妨。”

    三面合围拦截胡万里快船的确实是清江口哗变后逃逸的那部水师,以前的水师千户,现在的海盗大当家唐千胜就在胡万里所在的快船正前方,拦截这艘独来独往船身有着福建标识的快船,他纯粹是为了练练手,这也是他们转变为海盗之后的第一笔买卖,自然要图个开门红,博个好彩头。

    开始见对方两次改变航向,又降半帆,唐千胜还以为对方是在耍花招,待见的对方居然降全帆,而且下锚之后,他油然而升一种索然无趣的感觉,第一笔买卖就遇上这么一个软柿子,着实令他有些败兴,但一众手下却是兴高采烈,欢笑不已,兵不血刃就能抢到一艘快船,这银子也太好赚了。

    唐千胜扫了喜笑颜开的手下们一眼,微微的一挥手道:“传令下去,不要靠的太近,以防有诈,炮手准备,没有号令,不得擅自开炮。”

    “标下尊命。”百户宋时运连忙躬身领命。

    “还标下?咱们现在不是水师,是海盗。”唐千胜笑道:“这称呼得改改了。”

    “是。”宋时运忙嘻笑道:“小的谨尊大当家号令。”

    唐千胜点了点头,道:“咱们现在不仅缺船,火炮火铳也缺,对方看样子蛮懂规矩,暂时不要伤他们性命,绑了做肉票不定还能换两门火炮。”

    话音一落,猛然听的对方船上传来整齐的喊声,“月港东家,请唐当家的过船一叙。”“月港东家,请唐当家的过船一叙。”

    对方用的不是难懂的福建话,而是南京官话,唐千胜登时就脸色一沉,他在这地方生意都还没开张,根本就没人知道他的名头,对方如何会知道?南京官话、月港东家,又知道他们的底细,对方究竟是什么来路?就算是月港东家也不可能清楚他们的底细!

    “对方是月港东家?”一个小头目有些有些迟疑的道,月港如今可说是大名远扬,在海上讨生活的没有不知道月港的,月港两次内讧,月港的实力早就被传的沸沸扬扬,特别是火炮的威力,更是被夸大了无数倍,在海上讨生活的,没有深仇大恨,何苦去招惹这么厉害的一个对头?

    “月港又如何?”宋时运满不在乎的说道:“灭口就是,谁知道是遇上风浪了,还是被劫了,干了他们东家,正好可以让他们乱上一阵。”

    话音才落,便见对方船上飞出两对鸽子,在天空略一盘旋,便分头飞向西南和南方,凝目看了一眼飞向两个方向的信鸽,唐千胜不由一皱眉头,对方船上还有信鸽报信?西南向应该是月港,往南飞的信鸽是给哪里报信?看来,对方月港东家的身份怕不是虚言哄骗!想杀人灭口,毁尸灭迹也没可能。

    略一沉吟,他便沉声道:“严令各船不得开火!不得跳帮上船!”

    “小的尊命。”身便小头目忙躬身应道。

    唐千胜瞧了宋时运一眼,有心想叫他冒自己的名前去会会那所谓的月港东家,却又担心这家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他可不希望无缘无故树立一个强敌,那太对不住跟随他的一众手下,稍一沉吟,他才吩咐道:“将船靠上去,我亲去会会月港的东家。”

    听的这话,宋时运忙劝阻道:“大人的何必亲犯险境,让标下去吧。”

    “你又忘了称呼。”唐千胜微微笑了笑,道:“咱们占尽了赢面,我这大当家的若是还不敢上船,岂不叫人笑掉大牙,日后如何在海上厮混?”

    宋时运却仍是有些不放心,当下便道:“那小的带几个兄弟为大当家的助威。”

    两艘船很快就靠在了一起,过了船,唐千胜带着一伙人一过船,一名相貌颇为不善但却甚是沉稳的少年便迎了上来,躬身一揖,道:“小的见过唐大人。”

    唐千胜扫了一眼,见船上众人皆未携带刀枪,不由轻笑道:“小兄弟弄错了吧,这里哪还有什么大人?你们东家呢?”

    “少爷在舱房等候唐大当家的。”伍子顺说着微微一笑,伸手礼让道:“唐大当家的请。”

    一听要在舱房见面,宋时运当即警惕的道:“有什么见不的人的?就在甲板上谈。”

    “还真有见不的人的事情要谈。”胡万里说着缓步走了出来,稍稍打量了站在最前面的唐千胜几眼,这人约莫在三十多岁,络腮胡,连色红润,浓眉大眼,可惜鼻子有点扁,一脸的精悍,即便穿着厚厚的棉袍,亦能看出是一条精壮的汉子。

    唐千胜没想到这月港的东家竟然如此年轻,瞥了一眼戴着方巾,穿着直辍,腰围大带的胡万里一眼,他不由微微一笑,对方活脱脱就是一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他当即拱手一揖,道:“在下唐千胜,还未请教高姓......。”

    胡万里微微还了一揖,打断他的话头道:“唐大当家的若是不放心,可叫人先到舱房检查一遍。”

    听的这话,宋时运毫不客气的一摆头,带着几个人快步进了舱房,唐千胜含笑道:“手下兄弟放纵惯了......。”

    “小心驶得万年船。”胡万里微微一笑,道:“唐大当家的不必介怀,换了在下,亦会让人搜一搜。”

    唐千胜没料到他说话那么直接,当即便轻笑道:“说的是,咱们本就过的是刀头舔血的日子,不谨慎一点,只怕活不到现在。”

    两人说着话,宋时运已经转了出来,微微点了点头,胡万里微微一笑,伸手道:“唐大当家的请。”说着又对宋时运道:“还劳烦这位兄弟在门口警戒。”

    二人进屋落座,胡万里便含笑道:“唐千户好大的胆子,犯下如此大案,居然敢在这兵家必争之地立足,真以为朝廷水师都是摆设?”(未完待续。。)

第267章 回家

    唐千胜之所以选在这片岛屿落脚也是迫于无奈,一则要接应家眷,二则要收拢分散逃亡的一众部下,虽说大明卫所兵丁哗变逃亡不是什么新鲜事,但他们情形不一样,不是单纯的哗变逃亡而是洗劫了南京外城,朝廷不会轻易放过他们,他相信绝大部分兵丁都会跟随他来做海盗,因此,他才冒险在这片岛屿落脚以便于接应。芒果直播网 w w.mgzhibo .co

    当然,他也没打算盘踞在这地方,这地方毗邻松江府、嘉兴府、宁bō府,一旦做下大案必然招来附近的卫所和水师的围剿,根本就容不下他如此大的势力的存在。

    见胡万里一开口就直奔这个话题,他立时便意识到对方这是有心招揽他们,他不由暗自诧异,月港究竟有多大的实力?对方既然知道他的身份,自然也清楚他的实力,还敢招揽他,难道就不怕反客为主?

    一时间他还真有些mō不透对方的深浅,但他眼下根本就没有寄人篱下的打算,他如今手头有人有船又不缺银子,凭什么屈尊拜矮?就算他愿意,手下一众兄弟也不会愿意,当下,他便看了胡万里一眼,微微一哂,道:“阁下招揽咱们,就不怕惹祸上身?”

    “唐大当家的说笑了。”胡万里轻笑道:“月港不过一座小庙,岂能容得下唐大当家这尊大佛?”

    并非是招揽他们?唐千胜不由一怔,转念便反应过来,道:“大东家还有更好的落脚之地?”

    胡万里微微点了点头,道:“不错,有一块世外桃源,就在月港对面,名唤小琉球,地域辽阔,荒无人烟,且气候适宜,土地肥沃,与月港隔海相望,到月港不过两三rì航程。”

    唐千胜虽说是水师千户但活动地域却只局限于南京附近的大江,再加上朝廷厉行海禁,他对海上的情况所知并不多,小琉球的名字他还是第一次听说,不过,他却甚是jǐng惕,天上掉馅饼,绝对没好事,他当即便jǐng惕的道:“海上盗贼并不少,如此好的地方,为何没有人盘踞?既是世外桃源,月港又何以不动心?”

    见他起疑,胡万里微微一笑,道:“倭寇,倭寇听说过?倭寇侵扰福建漳州泉州一带,多以小琉球为跳板,小股海盗难以在小琉球立足,再则,小琉球上也不是没有人盘踞,东兴港,你听说过没有?实力应该跟你们差不多。”

    “有人盘踞?”唐千胜有些狐疑的盯着他道。

    “知道小琉球多大吗?”胡万里微微一笑,道:“比浙江省还大。”

    一听小琉球有如此大的地盘,唐千胜这下是真的有些动心了,如此大的地盘,即便是朝廷派遣水师征剿也不怕,有足够大回旋余地,微微沉吟,他才道:“大东家如此好心,所为何来?”

    “无利不起早。”胡万里说着,为他斟了一杯茶,又自斟了一杯,浅呷了两口,这才接着道:“海贸暴利,以唐大当家的实力,不做海盗做海商亦可富足一方,再则,朝廷如今对月港开海一事迟迟没有有定论,唐大当家的若是在这节骨眼上做下一两桩大案,月港开海不定就会成为影。”

    月港开海之事在京师吵的沸沸扬扬,朝野上下特别是东南沿海各省都曾引起热议,这事唐千胜岂有不知之理,听的这话,他不由微微点了点头,这个解释可谓是合情合理,微微沉吟,他才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大东家既然知道咱们的底细,想来也清楚咱们的处境,虽然人手不少,却是既缺船只又缺银子,转去小琉球,怕是有心无力。”

    胡万里听的不由一笑,这家伙,竟然敲起他的竹杠来了,还真是不知死活,略微沉吟,他才含笑道:“此乃两利之事,月港自不会袖手旁观,若是唐大当家的有意前往小琉球落脚,月港自会大力相助。”

    “大东家如此仗义,在下代一众兄弟们先行谢过了。”唐千胜说着拱手一揖,道:“不过,此去小琉球的航路咱们不熟,还望大东家引领,先去实地查看一番。”

    眼下海贸旺季将至,胡万里还真是有些担心他在这地方犯下大案,宁bō士绅百姓刚刚上万民请愿书恳祈开海,这当口确实不宜节外生枝,别说是做下大案,便是他们盘踞在此的消息走漏,也不定会带来什么样的变化,自然是越早撤离此地越好。

    微微沉吟,他才道:“清江口水师哗变,祸乱南京外城,惊动朝野,缉捕诸位的海捕文书遍及东南各省,此地实不宜久留,唐大当家的若是信得过月港,可遣一船随在下一道南下,此去小琉球不远,顺风三rì便可至。”

    唐千胜比胡万里更急于去查看小琉球的情况,听的这话,当即便起身笑道:“月港之名,海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岂会做出背信弃义之事,我这就安排船只随大东家同行。芒果直播网 w w.mgzhibo .co”说着拱手一揖,便转身出了舱房。

    一见唐千胜出来,宋时运急忙迎了上来,轻声问道:“如何?”

    见他满脸jǐng惕,唐千胜不由微微一笑,道:“好事。”说着便扫了一眼围在四周的几条船,略一沉吟,便扬声道:“林大海过船。”随后便吩咐道:“传令,将几艘船上的淡水粮食转到林大海船上。”

    这是什么意思?宋时运有些不解的看了他一眼,唐千胜瞥了他一眼,含笑道:“咱们初入行,多个朋友多条路。”说着他便轻声问道:“可盘查过对方水手船员?”

    “问了,确实是月港的快船,是从宁bō府返回的。”宋时运亦轻声回道:“他们口径一致,大当家的没发话,咱们也不敢过份相逼。”

    既然是月港的,那就没什么可担忧的,不怕月港敢胡来,再说了,双方并未结怨,谅对方也不敢无缘无故的得罪他们,微微点了点头,唐千胜才道:“赶紧传令下去。”

    待的宋时运躬身退下,唐千胜转身张望了一眼,见胡万里并未出来,他不由lù出一丝苦笑,说了这半晌,竟然连月港这位东家姓甚名谁都不知道,现在想来,谈话竟是一直被对方牵着鼻子走,娘的,这小白脸还真是不好对付。

    不过半个时辰,两艘快船便一前一后离开了这片海域,往着渐渐远去的帆影,宋时运有些担忧的道:“大当家的,不会有什么事?”

    “能有什么事?”唐千胜瞥了他一眼,道:“咱们不愿意无缘无故的得罪月港,月港又岂肯无缘无故的与咱们结怨?更何况月港如今正恳祈朝廷开海呢,断不会惹事。”说着他扫了聚集在身边的众人一眼,问道:“月港的东家到宁bō做什么?”

    “回大当家的。”一名头目拱手道:“听闻当朝首辅张璁再度复出,昨晚上到的宁bō,而且宁bō这两rì甚是热闹,所有的士绅联合起来在搞什么万民请愿书,恳祈朝廷开海。”

    张璁在宁bō?唐千胜不由一呆,月港这个东家好大的能耐,居然能搭上张璁这条线,而且还能鼓动宁bō的士绅,这能耐也未免太大了?以后跟他们打交道还是要多存几分小心。

    冬季,海上风大,双桅快船的硬帆可借助各个方向的风力,不论是顺风还是逆风,皆能最大限度的利用风力,三rì后黄昏,天sè将黑之时,胡万里的快船便抵达了东兴港。

    看着港口里星星点点,忽暗忽明的灯光,胡万里不由升起一种温馨的感觉,一种回家的感觉,这里实实在在就是他的家——这是他用银子砸出来的地盘,他的大小老婆,将要出世的孩子,他的希望都在这里,阔别半年,不知道东兴港的变化大不大。

    看着船员小心翼翼的将船开在入港航道口,用灯笼向港口里发信号,他不由微微笑了笑,港口两边只顾着设炮台,却忘记了设灯塔,晚上出入多有不便,得让他们赶紧的将灯塔修起来,正自想着,伍子顺缓步走到身后轻声问道:“少爷,已经到港了,是否挂红灯?”

    胡万里微微笑了笑,才道:“挂。”说着又叮嘱道:“后面林大海那艘船按规矩办事。”

    所谓按规矩办,便是不允许船上的人员下船,所有的物资补给都由护卫队专人负责,以免他们与港内人员接触,伍子顺当即躬身应道:“小的尊命。”起身,他便一扬右手。

    一串红灯笼很快便在桅杆上升了起来,红灯笼是胡万里独有的身份标识,一见红灯,整个东兴港立刻便由外及内响起了一阵阵的传呼声,“大东家回来了!”“少爷回来了!”紧接着,东兴港内外城便相继沸腾起来,一盏盏灯笼快速的向码头移动,随之,内城就响起了嘹亮的急促的军号声,不消说,这是护卫队在紧急集合。

    听的军号声,胡万里当即便吩咐道:“计数。”

    “是。”伍子顺忙应了一声,他知道这是少爷要检查护卫队的快速反应能力,当下便静下心来暗暗计数。RS!。

第268章 缺乏信仰

    快船上的船员水手都是往返东兴港多次的,对港口的水道早就烂熟于心,不过,因为伍子顺早就吩咐下来,快船入港速度不能快,他们只得耐着xìng子在港口火把的引导下,缓缓的靠向码头。

    码头上聚集的人越来越多,灯笼也越来越多,大多都是外城的商贾百姓,胡万里一走半年,乍一听闻他回来,他们皆是自发的前来迎接,对于东兴港这位平rì里极少能够见到的大东家,他们可说发自肺腑的拥戴和尊敬,能有今rì这种丰衣足食的生活,全都是拜这位大东家所赐,人虽然越来越多,却是没人大声喧哗,窃窃sī语之声倒是不断。

    “是大东家回来了吗?”

    “听说是,应该不会错,你没听见护卫队的军号声?”

    “大东家每次来都会带来好消息,不知道这次有没有什么好消息......。”

    “还真是人心不足,咱东兴港不用交租子,不用交赋税,不用服劳役,家中小孩还能免费入学读书,你还要什么好消息?”

    “是啊,这地方来的时候还犹豫不决,现在就是赶我走也不走了,去哪里找这么好的地方?找这么好的东家?”

    “想哪里去了,我是指的建庙的事情。”

    “好端端的建什么庙,我看你们都是手上有两个闲钱,烧的慌。”

    “庙还是要一个的,咱们子弟可都在护卫队,听说开年后要下南洋。”

    “大东家通情达理,肯定会同意的。”

    快船缓缓的靠上了码头,护卫队兵丁整齐的跑步声也在码头边响起,胡万里扫了一眼码头上黑压压的人群,微微一笑,便登上了码头,港口巡值的护卫队军官一见到胡万里那张熟悉的面孔,立刻便喝道:“敬礼!”

    一众巡值兵丁立刻齐刷刷的举手行注目礼,齐声道:“少爷好!”

    胡万里微微一笑,向众人招了招手,心里暗笑,这‘少爷好’的改改,不过改成‘首长好’却有些不妥,见护卫队的官兵行礼,一众百姓自然知道来的是大东家了,立刻就黑压压的跪了一地,一片乱糟糟的道:“见过大东家。”“见过少爷。”

    见这情形,胡万里忙招呼众人道:“大家都无须多礼,平身。”

    见胡万里语气温和,一众百姓这才纷纷起身,胡万里扫了众人一眼,见没人吭声,不由微微点了点头,没人告状,说明东兴港的管理没出什么大问题,稍一沉吟,他便含笑道:“诸位来东兴港的时间长短不一,不管是什么时候来的,只要来了就是我东兴港的人,有什么困难或是遭遇什么不公平的对待,都可以随时向我反应。”

    听的这话,一众百姓不由暗自欣喜,这位东家还真是随和,不过东兴港本就待遇好,纵使有点不平的事情也没人会当真向东家告状,除非是摊上大事了,当下一众人便纷纷打躬作揖,乱糟糟的谢恩。

    刘思武、李健二人此时也率着大队护卫队兵丁一路小跑着赶到跟前,一见胡万里,二人赶紧上前立正敬礼,道:“少爷。”

    胡万里看了一眼队形还算齐整的护卫队,回首问道:“用时几何?”

    “报告少爷。”伍子顺忙立正道:“从军号响起到此时,一共用时一百六十息。”

    百六十息不过是十分钟,从军营到码头足有三千米,这速度还算可以,胡万里微微点了点头,道:“看来平rì训练的还不错。”

    “谢少爷夸奖。”刘思武忙回道。

    东chūn园上上下下此时一片忙碌,葛佘芳、小娥、腊梅三人欢天喜地的各自回房换衣服装扮,chūn儿则tǐng着个大肚子一迭声的吩咐一众丫鬟收拾,安排人掌灯,到门口候迎等事宜,整个东chūn园里里外外立时便一片灯火通明。

    不多时,葛佘芳、小娥、腊梅三人便打扮的花枝招展,带着各自的丫鬟相继出来,互相打量了一下,便笑着前往大门迎接胡万里,见chūn儿让丫鬟搀扶她起身,葛佘芳不由轻笑道:“chūn儿妹妹就别去了,您现在随时都有可能生,还是安坐在这里等着罢,否则少爷非的埋怨咱们三个不可。”

    听的这话,chūn儿不由一笑,道:“何至于如此jiāo贵,打了半晌雀儿牌,小妹也想走走。”说着便挣扎着要起身。

    一见这情形,腊梅忙急走几步上前面搀扶她道:“芳姐说的有理,您就别去了,外面风大,万一着凉,上上下下又的忙坏了。”

    小娥也迎上来道:“chūn儿妹妹要走就在大厅里走几步罢。”说着凑上前轻声道:“可别在相公面前说咱们拉你打雀儿牌。”说着便对几个丫鬟婆子道:“还不搀着四姨娘。”

    见这情形,chūn儿微微一笑,搂着大肚子站起身道:“那小妹就在大厅里走走,几位姐姐快去,少爷应该快到了。”

    “chūn儿乖。”葛佘芳嫣然一笑,说着便一招手,三人赶紧往大门口赶去,到的大门口,便见两列手持火把的护卫队兵丁分列道路两旁,一个个身姿笔tǐng,站的跟钉子似的,三人都不由暗自咋舌,相公回府而已,护卫队有必要摆这么大的排场?

    不多时,便见胡万里在一众军官的鏃拥下缓步而来,待的他跨入大门,葛佘芳三女才迎上前,齐齐一个万福,道:“妾身等恭迎老爷回府。”

    胡万里逐一看了三女一眼,尚未开口,便见一婆子慌慌张张的跑来道,急声道:“四姨娘,四姨娘要生了!”

    这么巧!胡万里不由一愣,随后便拔脚往后院跑,这年头,生孩子可不是小事,特别是头胎,那是娘奔死,儿奔生,特别是chūn儿年纪又小,他自然紧张,葛佘芳三女也没料到这才转背,chūn儿居然就有了动静,也赶紧的跟在后面一溜小跑。

    大门外,刘思武、李健等一众军官听的四姨娘要生了,也皆是大喜过望,这是少爷的第一个孩子,又是出生在东兴港,意义之大,不言而喻,特别是少爷又长期不在东兴港,刘思武当即便吩咐道:“王富贵,唐金宝带队回营,连级以上军官留下。”

    话音刚落,东兴港大总管赵长福便步履匆匆的赶到跟前,他是从西边的火枪作坊一路赶来的,走的急,大冬天还出了一身汗,抹一把额头上的汗水,他便急声道:“少爷回来了?”

    “不错。”李健微微点了点头道:“还有,四姨娘临盆了。”

    一听这话,赵长福心里亦是一紧,他可是清楚生孩子这事可说不清楚,一个不好,就可能喜事变丧事,稍一沉吟,他才道:“你们先在这里守着,我的赶回去叫我家那口子来,看能不能帮上忙。”

    且说胡万里急急忙忙赶到后院,便见chūn儿房间门口一众丫鬟婆子进进出出忙碌不停,屋里chūn儿的喊声一声紧似一声,心里一急,他抬脚就往门口凑,却被葛佘芳一把拉住了,“少爷,您不能进去,里面......乱,您别给她们添乱了。”

    “我知道,不进去。”胡万里自然清楚进去只会给她们添乱,当即便扬声道:“chūn儿,chūn儿,少爷我回来了,就在外面守着你,沉住气,听产婆的话,乖啊!”

    见这情形,小娥赶紧吩咐丫鬟搬来桌椅,送来茶水,估mō着胡万里还未吃晚饭,又吩咐丫鬟送几碟糕点来,然后去通知厨房,赶紧的准备两桌子酒宴,若是母子平安,定然是要庆贺一番的。

    生孩子确实是件折磨人的事,chūn儿在房间里断断续续的叫唤了近一个时辰,听的胡万里心里跟猫挠似的,坐宁不安的在院子里来回走动,葛佘芳、小娥、腊梅三人则不断的进进出出,随时汇报着里面的情况。

    足足一个半时辰,胡万里终于听到房间里传出期待已久的婴儿的啼哭声,一个婆子喜滋滋的冲出来禀报道:“恭喜老爷,添丁进口。”

    “chūn儿呢?”胡万里连忙问道。

    “恭喜老爷,母子平安。”那婆子笑吟吟的道。

    “赏!”胡万里登时放下心来,高兴的道:“shì候的丫鬟婆子、郎中一人三块银元,其他人一人一块银元。”

    “少爷,咱们姐妹也有功劳,少爷如何赏?”小娥凑到跟前俏皮的笑问道。

    胡万里轻轻弹了她额头一下,笑道:“这倒有些为难本少爷了,该怎么赏?恩,要不今晚咱们大被同眠?”

    听的这话,小娥脸sè一红,忿忿的道:“南京风气越来越坏了。”

    葛佘芳却是微微一笑,道:“少爷,东兴港没有庙宇,在东兴港建一座寺院,东兴港百姓衣食无忧,无所寄托,再则护卫队出海的rì子也多,也好让百姓有个祈祷的地方。”

    “建寺庙这种小事还要征求本少爷的意见?”胡万里不以为意的说道,说完,他便隐隐觉的不妥,当下便收敛了笑容,缓缓落座,端起茶杯啜茶不语,衣食无忧,无所寄托?这是jīng神无所寄托,这是缺乏信仰!RS!。

第269章 哺乳

    信仰缺失不是小事!胡万里的神情登时就严峻起来,在后世,不,应该说是前世,他所处的年代就是一个信仰缺失的年代,他是深知信仰缺失将会带来什么样的灾难——道德全面沦丧,官员没有官德,医生没有医德,老师没有师德,商人没有商德,以至人性扭曲,贪腐遍地,乱象丛生,与此同时,社会公德亦大面积缺失,人与人之间缺乏关爱,缺乏诚信,人际关系淡薄,没有任何凝聚力可言,完全就是一盘散沙。

    他可不希望耗费了他无数心血和钱财开辟的东兴港在繁华之后变成一盘散沙,可是该如何确立东兴港的信仰体系?以儒家思想为代表的哲学信仰、以佛教、道教为主的宗教信仰、以自由、平等、博爱、法治为主的人文信仰、还是各种主义的政治信仰?

    这是个大问题,也是一个相当棘手的问题,胡万里不得不大为谨慎,信仰一旦确定下来,以后要想改就难了,各种信仰皆有优劣,如何搭配,才能建立一个适合的完善的信仰体系?这可不是张口就能确定下来的事情。

    见胡万里突然严肃起来,葛佘芳三女不由面面相觑,不就是建个寺庙,那能花多少银子?难道胡万里不准东兴港信佛?葛佘芳不由暗自后悔,原本以为这是小事一桩,乘着胡万里高兴提出来,必然不会被驳了面子,不想他对这事竟然如此重视,眼见气氛不对,她赶紧冲小娥使了个眼色,朝产房指了指。

    小娥会意,忙盈盈笑道:“老爷,春儿妹妹今儿可是立了大功。咱们进去瞧瞧她罢。”

    葛佘芳忙接过话头道:“说的是,房间现在应该收拾妥当了。”

    回过神来,胡万里微微一笑,道:“走,看看咱们的大功臣去。”

    四姨娘顺利产下一子,母子平安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东春园大门口。守候在门外的护卫队一众军官们立刻就欢呼起来,他们大多都是与春儿一道被买来的小厮,春儿为少爷诞下长子,地位自然不同,他们岂能不高兴?

    虽然已是晚上,但这一喜讯还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东兴港,时间不长,外城便响起了连绵不绝的鞭炮声,显然家家户户早就准备好了庆贺的鞭炮。所有的东兴港百姓无一例外的都盼望着四姨娘能够生下一个小主子,东兴港孤悬海外,东家又常年不在,他们就跟没有主心骨一样,因此人人都盼着东兴港能有一个小主子,那样东兴港才有可能长久的持续的发展下去,而且就算大东家出了什么意外,也不会树倒猢狲散。

    次日。胡万里睁开眼睛,才发现天光已经大亮。端坐在梳妆台前仔细修饰的小娥听的动静,回身一看,见他醒了,不由轻笑道:“老爷醒了?”

    想到昨晚三英战吕布的荒唐,胡万里不由轻声咕哝了一句,才笑问道:“什么时辰了?”

    “刚过巳时。”小娥笑道:“老爷昨晚太累。要不再歇一会儿?”

    “巳时了还睡,让老爷怎么带兵?”胡万里说着翻身起来,叮嘱道:“吩咐丫鬟,就说昨晚高兴,多喝了几杯。”

    “是。老爷。”小娥娇声应道,说着便起身侍候他穿衣,门外几个丫鬟听的动静,也赶紧的进来帮忙。

    洗漱毕,用过早点,李风烈便进来禀报道:”老爷,赵长福和刘思武、李健三人在外求见,一早就在门外候着了。”

    “带他们去书房。”胡万里说着便站起身来。

    见这情形,葛佘芳试探着道:“老爷,春儿妹妹母子平安,是否庆贺一下?”

    现在庆贺还太早了,这年头的医疗水平太低,小孩的夭折率高的怕人,胡万里转身看了她一眼,微微沉吟才道:“百日再庆罢。”

    小娥见他又要见人说事,不由看了腊梅一眼,道:“走,咱们去看看小少爷去。”

    “小少爷刚吃完奶睡了。”腊梅轻声道。

    她们都闲着没事?不是开有个女校?胡万里正欲开口相问,听到吃奶,当即便关切的问道:“是谁在给小少爷喂奶?春儿?”

    “哪有自己给孩子喂奶的?”葛佘芳瞥了他一眼笑道:“自然是奶妈,早就请了两个奶妈呢。”

    “不行,不能让奶妈喂奶,要春儿亲自哺乳。”胡万里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母乳喂养能够增加小孩的免疫能力和对疾病的抵抗能力,这个道理在后世做父母的几乎都知道,但这年头却是没人知道,为了保持身形,所有的大户人家几乎都是请奶妈,奶妈的乳汁又岂能及得上母乳?

    这道理他虽然明白,却不知该怎么解释,稍一沉吟,他才道:“我听的一个擅长小儿科的郎中说过,母亲哺乳,对小孩的成长有好处,小孩不容易生病。”

    还有这种说法?陪着他用早餐的几女不由微微一怔,却是没人敢质疑他的话,左右都是为孩子好,葛佘芳忙正容道:“妾身等谨尊老爷吩咐,这就将奶妈打发走。”

    “这事不能让春儿由着性子。”胡万里不放心的叮嘱了一句,这才出门,径往书房而去,进了院子,便见赵长福、刘思武、李健三人已经在门口候着,两个小厮正在用力的扇着一盆已经烧的颇旺的炭火,一眼瞥见他进来,两个小厮赶紧的端起火盆进了书房。

    赵长福和刘思武、李健三人则赶紧迎上来见礼,随后便齐声道:“恭喜少爷。”胡万里看了刘思武、李健二人一眼,含笑道:“一别半年,你们都没折腾出点动静?”

    听的这话,刘思武一笑,道:“回少爷,二月前就有动静了,这是私事,没敢占用鸽信向少爷汇报。”

    “这是喜事,应该提一笔。”胡万里说着看向李健,含笑道:“你呢。”

    “回少爷。”李健的回答明显底气不足,“还没动静,护卫队目前才有四人有动静。”

    胡万里微微点了点头,笑道:“小少爷没伴,你们要加把劲。”

    “保证完成任务。”李健忙响亮的道。

    四人说笑着进了房间,待的小厮送上茶水退下,胡万里才扫了三人一眼,道:“都简要汇报一下罢。”

    赵长福看了二人一眼,开口道:“禀少爷,自入主月港之后,东兴港与月港的往来甚是频繁,东兴港的存在已不再是什么秘密,东兴港移民的各项举措也渐渐传开,这半年时间,福建漳州府、泉州府、汀州府、延平府有不少百姓举家迁来东兴港。

    另有不少小商小贩也举家迁入,再加上吴亦有从南直隶转送的丫鬟小厮和灾民,半年时间,总计迁入人口二千四百余人。”

    半年时间,二千四百余人,这速度不算慢了,照这速度,明年年底,东兴港的人口就会过万,这膨胀的速度是不是有点快了?微微沉吟,他才问道:“福建的移民有多少?”

    “不上一千,在八百左右。”赵长福轻声道。

    略一沉吟,胡万里便吩咐道:“控制从月港迁入的数额,一年定在一千以下,不能超过一千。”这事必须的控制,福建各府流失人口过多,各府的官员必然会对月港有意见,流失人口数额不大,这几府做为月港的受益者,自会想法子抹平,再则,他也不希望在东兴港的福建人口过多,这会破坏东兴港人口的地域平衡,这关系到日后的管理,不能让一省独大。

    “小的尊命。”赵长福忙躬身道,微微一顿,他才接着道:“由于人口增长迅速,新增里甲皆已向北部平原扩展......。”

    听的这话,胡万里下意识的看了刘思武、李健二人一眼,问道:“土著,当地的土著没有动静?”

    “回少爷。”刘思武忙挺身道:“当地土著似乎已经迁离,护卫队分批在整个平原搜索过三次,皆未见到土著的影子,发现几个土著的聚居地,皆已荒废,而且这半年来也没有接到过土著伤人的警报。”

    土著迁离了?这倒是个好消息,可能是东兴港的炮声让他们不得安宁,胡万里微微点了点头,这倒是省了不少麻烦,当即他便笑道:“畜牧、家禽、果木、酿酒等可有发展?”

    赵长福忙躬身道:“回少爷,畜牧、家禽的饲养发展势头尚好,因为有东兴港钱庄的借贷和补贴,灾民的积极性较高,牛羊马匹等家畜多是来自北方的灾民喜欢养,不过没什么好品种,家禽则是南方的灾民喜欢养,如今都已初具规模,特别是家禽和蛋类,市场上已相当多。”

    胡万里的早点上就有鸡蛋,听的市场上蛋类多,便道:“不能伤了他们的积极性,护卫队左右是要大力补充营养,大量购买蛋类,另则,可以将鸭蛋做成变蛋(皮蛋)盐蛋,供应船上船员水手,皮蛋盐蛋都会做吧?”

    变蛋盐蛋,赵长福还真不会做,估计东兴港也没人会做,东兴港多是穷苦出身,饭都吃不饱,哪里还有蛋吃,更别说变着花样吃了,他当即含笑道:“不瞒少爷,小的还真不会做,不过,听说过,月港应该有人会做,小的派人去月港请人传授。”

    胡万里会吃,具体怎么做,他也不知道,微微点了点头,他便道:“变蛋适合远航,这事不得轻忽。”(未完待续。。)

第270章 天后宫

    听的变蛋适宜远航,赵长福神sè立刻郑重起来,这位少爷对一切能与远航沾上边的东西都分外在意,他不敢不上心,当下便躬身道:“小的尽快安排人去月港学习制作变蛋盐蛋之法。”微微一顿,他才接着道:“果木的引进栽培一众灾民并无多大兴趣,酿酒亦是如此,在东兴港酿酒,还不如直接从月港购买合算。”

    胡万里之所以要东兴港引进栽培果木,主要是想发现柠檬,新鲜柠檬的储藏期长,而且还可以晒干,虽说有绿茶对付坏血病,他还是有些不放心,期望能够发现柠檬,至于酒,更是远航不可缺少的饮品,这东西不能够受制于人。

    不满的瞥了赵长福一眼,他才道:“在月港放出消息,收集两广、南洋各地能够长期储存,味道发酸的水果,这是为rì后远航做准备的,至于酒,更是不可或缺的东西,不能依赖于从外购买,必须能够自产,亏本也要自产,至少要能够满足护卫队的需要,记的要烈酒。”

    赵长福心里一紧,忙躬身道:“小的遵命。”

    李健却是眉头一皱,疑huò的道:“少爷,历来军中皆是禁酒,护卫队何以允许喝酒,而且还是烈酒。”

    “不能墨守成规。”胡万里呷了口热茶,看了他一眼,才含笑道:“航海是极为枯燥孤独的事情,特别是远航,适当的喝酒能够缓解孤独和疲劳,再则,烈酒清洗伤口的效果很好,还能驱寒,这是远航必不可少的。”说着,他又看向赵长福,道:“造船厂的情形如何?”

    提到造船厂,赵长福登时lù出一丝紧张的神情,稍一迟疑,他才道:“少爷,由于劳力不足,至今才挖出三个中号的船坞,早在一月前,便开始铺设龙骨建造红毛船,不过,由于几个红毛夷语言不通,进度甚慢,估计至少还需要半年时间,才有可能完工。”

    “东兴港如今有几个弗朗机船匠?”

    “回少爷,一共有六个,两个中年人,四个青年。”

    “给他们发工钱没有?”

    “这......。”赵长福微一迟疑,才道:“少爷,造船工匠皆是从月港而来,工钱的发放也是按照月港的例,熟练船匠两块银元一月,小工一块银元一月,弗朗机人也是这个规矩。”

    微微沉吟,胡万里才开口道:“火器和船是东兴港的根本,二者缺一不可,造船工匠的待遇必须提高,先放出风声,我跟他们谈谈再具体定下来。至于造船进度慢,这事无须干预催促,这是弗朗机和大明工匠第一次联手造船,需要时间磨合,估计从铺设龙骨到安装风帆都会争论不休,有争议是好事。”

    见胡万里如此开通,赵长福不由暗松了一口气,但李健却是急了,当即开口道:“少爷,东兴港的存在如今渐已传开,海盗尚且不虑,就怕朝廷听闻,出兵征剿,建造能够装载多门火炮的战船已是刻不容缓。”

    胡万里微微笑了笑,道:“东兴港并无祸害沿海府县的劣迹,地方官府和沿海卫所如今都是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没人会多管闲事,再说,以东兴港如今的实力,纵使朝廷派兵征剿,亦足以自保,暂时无须过虑,造船的事情不能cāo之过急,yù速则不达。”说着,他便问道:“护卫队如今是何情形?”

    “回少爷。”刘思武忙回道:“护卫队的训练一天也未松懈过,火枪的列队shè击和帆船的cāo纵以及炮击均有大幅的提高,军心稳定,士气旺盛,随时可以投入战斗。”

    微微点了点头,胡万里才道:“新迁了二千四百余人,应该有四五百户,一户一丁,再组建一个营,不足则另招,兵丁训练需要时间,以后形成规矩,迁一户抽一丁。”

    一听这话,刘思武、李健二人不由大喜过望,忙响亮的道:“是,属下遵命。”

    胡万里含笑看了二人一眼,他也不想老是呆在屋里听汇报,想出去转转,当下便道:“征兵的事情要做好宣传解释工作,不要让他们有抵触情绪,先去忙。”

    “是。”刘思武、李健二人忙敬礼转身退下,赵长福却没跟着退下,他清楚胡万里在东兴港呆的时间不会长,有些事情要抓紧请示,待的二人退下,他便微微躬身道:“少爷,如今迁移来的人口逐步增多,小的都是按照里甲制度登记编户造册......。”

    听他再此提起里甲制度,胡万里不由微微笑了笑,道:“别遮遮掩掩的,是不是采用里甲制度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少爷明鉴。”赵长福忙陪着笑脸道:“小的出身参随,熟悉里甲制度,因此毫不犹豫的采用了里甲编户造册,不过东兴港情况特殊,皆是各地迁移而来的灾民,既无宗族亦无士绅富户,这等若是没有任何约束,小的担心时rì一长会生出事端。”

    听的这话,胡万里的神情也随之凝重起来,大明是皇权不下县,县以下实则是乡绅自治,百姓由宗族和乡绅以及各种家法族规、乡规村规等制度规矩约束,此即所谓的国有国法,家有家规。

    做了三年知县,胡万里自然清楚这些个家法族规、乡规村规的重要xìng,这些东西不仅是弥补了朝廷律法的不足,维护社会秩序的安稳,更起着规范百姓行为、礼仪、道德以及社会公德的作用。

    如今东兴港不存在宗族和乡绅,不存在家法族规、乡规村约,这确实是个不容忽视的问题,胡万里不由又想起了信仰的缺失,这是个令人头痛的问题。

    见胡万里沉吟不语,赵长福大着胆子道:“最近一段时间,有不少人恳祈在东兴港修建寺庙以为出海的亲人祈祷,小的在想,佛教教义亦是引人向善,是否可以以此来弥补家法族规的缺失?”

    默然半晌,胡万里才轻声问道:“你希望东兴港发展壮大起来吗?”

    这还用问?赵长福疑huò的看了他一眼,才躬身道:“小的做梦也盼望东兴港迅速发展起来。”

    “那东兴港的百姓呢?他们希望东兴港发展壮大起来吗?”

    “这......。”赵长福微一沉吟,便肯定的道:“东兴港不强大,必然会被海盗强占,被朝廷剿灭,被倭寇祸害,所有的百姓应该都希望东兴港尽快发展壮大起来。”

    “说的对。”胡万里微微颌首道:“东兴港要想生存,就必须发展壮大,想发展壮大就离不开征伐离不开战争,佛教不提倡战争,不赞成杀生,因此,至少在当前,东兴港不宜崇信佛教!想为出海的亲人祈祷,可以修天后宫。”

    天后宫?妈祖?天后宫沿海各大港口都多,海上讨生活的都崇信妈祖,用于祈祷是绰绰有余,百姓也乐于接受,不过,妈祖仅仅只是民间神祈,护航海神......,根本无法填补宗族士绅、家法族规缺失带来的损失,赵长福想再劝,却又不知如何开口,登时就有些发愣。

    胡万里看了他一眼,道:“建寺庙,鼓励百姓信佛是赵总管想出的解决办法?”

    一听这话,赵长福不由吓了一跳,忙躬身道:“少爷明鉴,东兴港没有寺庙,自有人提议建庙之后,寺庙、道观、天后宫皆有人提及,不过,由于有许多北方灾民连妈祖都没听说过,而佛教却是南北皆信,考虑到不可能同时建几座,因此,修建寺庙的呼声就最高,小的亦是考虑到佛教的教义.....总之,是小的考虑不周。”

    见他有些紧张,胡万里微微一笑,道:“东兴港的情况确实有些特殊,宗族和乡绅,家法族规、乡规村约的的缺失会给基层的管理带来诸多的不便,更会导致百姓lun理道德礼仪的混乱,不利于教化。

    虽说东兴港免费让适龄孩子就学,但等这些孩子成长起来,基层怕是早乱的一团糟了,以宗教信仰来填补这个漏洞,这想法颇为新颖,不过,佛教并不适宜,你也无须自责。”

    听的这话,赵长福不由长松了一口气,却听的胡万里接着问道:“大明是皇权不下县,东兴港情况特殊,一里设立一个衙门,可行?”

    一百一十户为一里,一里设立一个衙门?那得多少个衙门?赵长福想也没想,便脱口道:“少爷,哪得养多少闲人?”

    “东兴港不缺银子。”胡万里含笑道:“再说东兴港如今也缺管理人才,待的这批孩子成长起来,说不定形势又会为之一变。”

    赵长福马上也反应过来,东兴港以后是何光景还不知道呢,想那么长远干什么?走一步看一步罢,他当即便躬身道:“那小的带人去各里跑跑,根据他们各自的情况制定一份相应的乡规民约。”

    “何须如此急。”胡万里微微一笑,道:“先草拟一份乡规民约下发各里征询意见,一里一衙门不过是说说而已,真要实行,会令百姓恐慌,我另想妥善的法子,你先去忙。”RS!。

第271章 观察

    待的赵长福躬身行礼退下,胡万里用火钳稍稍整理了一下火盆里的木炭,这些木炭大小长短都一样,不仅火力旺,而且耐烧,他在龙溪知县任上也没用过如此好炭,显然是产自东兴港,不出意料,应该是火药作坊专门为东春园精心烧制的,看来,东春园的特权还真是无处不在,不过这事他不想过问,既有尊卑,便有特权,这是避免不了的。

    起身在院子里稍稍活动了一下,他才背着手缓缓的踱着方步,如今已是嘉靖十一年冬,不知不觉来到大明已经四年,这几年官升的快,不过如今怕是遇到瓶颈了,上疏引疾乞休,农学院祭酒的位置是能够保住的,这一点毫无疑问,不过,在农学院呆几年有意思吗?不如索性坚决辞官,一心打理东兴港。

    坚决辞官!这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胡万里眉头不由微微一扬,印象中,张璁在首辅之位并不是很长,借这个机会断绝与张璁的关系,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有货币革新、彩票、农学院,不担心没有起复的机会,再说,能够腾出几年时间专心打理东兴港也是好事,护卫队这批少年如今正是洗脑的最佳年龄。

    正自想着,伍子顺脚步轻快的进了院子,一眼瞥见胡万里正在踱着方步,知道他在想事情,微微迟疑,他才躬身道:“少爷,林大海船只急着要出海,还请少爷示下。”

    林大海是南京哗变水师的千户唐千胜派遣跟随他们前来实地勘察落脚点的头目,这事不提,胡万里还差点忘了,停下脚步稍一沉吟,他便吩咐道:“叫他们换乘护卫队训练用战船南下勘察,最多给他们两天时间。船只叫刘思武安排。”

    “属下遵命。”伍子顺忙躬身道,心里却甚是疑惑,林大海本身就带有船只,为什么让他们换护卫队的战船?难道是想起到震慑他们的作用?

    胡万里确实是想震慑一下唐千胜那一帮哗变的水师,不出意料,唐千胜必然会率领人马前来小琉球落脚。小琉球东侧不仅距离福建近,距离南直隶也不过几天的航程,而且位置偏僻,不虑被朝廷发现踪迹,实是上佳的落脚点,唯一能够对他们构成威胁的是海盗和倭寇,不过,以唐千胜的实力,根本不会在乎。

    之所以要展露一下东兴港的实力震慑一下唐千胜。是怕他们不知好歹觊觎东兴港,胡万里倒不是担心东兴港,而是担心唐千胜损失太大,这批人马他迟早要吞并的,长远来说,损失的可都是他的人马,对东兴港而言,如今最重要的就是人口。他可不愿意轻易损失。

    微微沉吟,他才接着吩咐道:“通知月港。叫谢文昌马上来东兴港一趟。”他在东兴港呆不了几天,即便是要辞官,善后事宜也需要他赶会南京处理,帮唐千胜落脚小琉球的事宜,还是由谢文昌出面最好,他毕竟是月港名义上的大当家。

    伍子顺躬身应了一声。仍是没有挪脚,胡万里不由微觉奇怪,看了他一眼,道:“还有事情?”

    “少爷。”伍子顺躬身道:“小的担心在见识了咱们的实力之后,唐千胜不敢前来落脚。”

    会想问题了。胡万里颇为赞赏的看了他一眼,含笑道:“这点无须担心,唐千胜手头估摸着应该有一千左右的水师兵丁,他不会将一般的海盗放在眼里,再说,附近也没有适宜的地方可以让他落脚。”

    听的这话,伍子顺忙躬身道:“是,属下这就去通知刘营长。”

    见的伍子顺快步出了院子,胡万里缓步走回房间,循着方才的思路想着,即便要彻底辞官,南京的赈济和农学院也不能完全撒手不管,不仅是为百姓着想,也得为日后复出着想,为几个接手的同年好友着想,农学院无所谓,南京的赈济要垫付大额的现银,这要指靠彩票逐年偿还。

    这事不是小事,不能太过武断,回到南京的得好好征询一下师爷薛良辅的意见,胡万里斟了一杯茶,坐下来在火盆上暖了暖手,这才浅浅的呷了一口茶,东兴港如今也算是初具规模,管理体系和信仰体系必须提上日程了。

    后世将政权直接建立在乡镇一级,不对,应该是直接插到村社一级,好处是显而易见的,不仅能够拥有绝对的政治权力,也完全掌控了社会与知识,在讯息不发达的年代,完全可以为所欲为,这也是他之前脱口而出,一里建一衙门的原因。

    不过经赵长福的提醒,他转念就明白过来,时代不同,经济基础不同,生产力不同,根本没法生搬硬套,百姓习惯了宗法社会,让他们突然一下直接面对国家机器,他们不仅不习惯,而且会产生恐慌,再则,如今的生产力有限,土地产出太少,根本无法供养后世那样庞大的官吏,历朝历代之所以皇权不下县,不是不想控制农村,应该是出于无奈,养不起如此庞大的官员,嘉靖张璁裁撤冗员,不就是不堪重负?

    东兴港眼下是不缺银子,但不能保证以后也不缺银子,况且,胡万里也不想将银子都用在养官员这上面,因此一里一衙是断不可行的,一乡一衙都不现实,只能是仿照大明,皇权不下县,宗族和乡绅的空白,只能是慢慢填补,这段时间只能是加强宣传教化的力度,还有信仰。

    东兴港究竟该建立一个怎样的信仰体系?想到这个问题,胡万里就有些头痛,不是无知,不是缺乏对信仰的了解,相反,对于信仰,这世界怕是没人比他了解的更全面,不过,他虽然了解的全面,却独独对大明的信仰体系不了解,可说从来没留意过这个问题,这事情不能轻率,得慎重考虑,至少要弄清楚大明的信仰体系再说。

    港口,一大早就起身的林大海郁闷的呆在船上,满怀好奇的打量着眼前的一切,在之前的预想中,这东兴港就是一窝海盗的据点而已,但眼前的景象明明白白的告诉他,这是一个港口,虽然不繁忙,但却是实实在在的港口。

    码头上船只不多,仅有几艘大海船停泊,靠在码头上的两艘海船正在忙碌的卸载货物,除了粮食之外,他还看到有硫磺,铁锭,而且数量还比较大,这令他有些好奇,这是什么地方?硫磺除了做火药就是做为药用,如此大的量,显然不会是做为药用,如此大量的铁锭又是做什么用?

    除了他们所在的这个码头,里面还有几个码头,停泊的多是那种在大江上难得一见的大海船,此外,还有不少的渔船,不时能够看到小渔船进出,码头不远的街道虽然有些简陋,但从隐隐传来的喧哗声可以判断,并不冷清,感觉是个集市的存在,奇怪的是,怎么没有小商小贩来码头揽生意?

    瞟了一眼在码头上跨着倭刀来回巡逻的兵丁一眼,林大海乍着胆子喊道:“兄弟,不准咱们上岸也就罢了,能不能叫几个商贩过来,咱们买些新鲜的菜蔬酒食,海上漂几天,这嘴里都淡出鸟来了。”

    那巡逻的兵丁年纪不大,不过十七八岁,看了他一眼,微微笑了笑,便扬声道:“要买什么,列出清单,备好银元,咱们帮你们买。”

    这么个破对方,规矩竟然这么严?林大海轻声嘀咕了一声,才吩咐道:“随便开份单子,让他们去采买。”

    “这地方真有钱,一个巡值的小兵居然跨的是倭刀。”一个小喽啰羡慕的说道。

    “有个屁钱。”林大海轻削了他一掌,笑骂道:“物以稀为贵,倭刀在南京值钱,在海商手中就不值钱了。”

    小喽啰低头一躲,轻笑道:“这地方规矩可真大,既不准咱们上岸,又不准商贩在码头招揽生意,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少啰嗦,这地方还真他妈有些......。”林大海轻声斥责到,一眼瞥见码头上那兵丁小跑,立正,敬礼,随后向一位军官模样的人低声汇报,他心里不由一惊,这是海盗的礼仪?与大明水师的礼仪迥然不同,这帮海盗不是大明的?

    “奶奶的,这军中礼仪咋那么别扭?”一喽啰轻声鄙视着。

    “不会是倭寇吧?”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走路?什么时候听说倭寇是这礼仪,那些王八蛋是鞠躬来的。”

    “那是红毛夷的?”

    “这一上午,你见到红毛夷了?”

    林大海收回目光,对着一众喽啰挥了挥手,没好好气的道:“看什么看,把各自的活儿都仔细检查一遍,马上要出海了。”待的众人散了,他才回望了码头上一眼,正好看到那二人相互敬礼,转身离开。

    他心里登时有种说不出的滋味,这他娘的哪里是什么海盗,从这军姿和礼仪来看,明显是训练有素,规矩森严,不会比他们这些朝廷的正规水师差,不知道这东兴港有多少兵丁,得找机会套套他们口风。(未完待续。。)

第272章 逛集市

    林大海正想着如何才能摸摸东兴港的底,码头上的巡逻兵丁已是快步走了回来,对着他扬声道:“林大海,召集你船上所有人手上岸,换船出海,都利索点。”

    换船出海?林大海不由微微一怔,才道:“好好的,为什么要换船?”

    “咱们王副营长说了,时间紧,你们的船太慢。”那巡逻兵丁说着便催促着道:“赶紧的,别磨蹭,就一天半时间。”

    林大海也不担心东兴港耍什么花样,因为他们现在就是砧板上的肉,人家根本用不着跟他们耍花样,听的只有一天半时间,他不由骂骂咧咧的召集一众手下赶紧上码头,勘察落脚点可不是小事,出了问题,他肯定是讨不了好的,当然要仔细的勘察清楚,对方只给他一天半的时间,确实是有点过分,不过,如今他根本就没有谈条件的机会。

    很快,在码头上集结好的林大海一行就在一队兵丁的带领下来到相邻的码头,一见停靠在码头上的两艘大海船上皆站着背着火铳跨着短剑,神情肃然的兵丁,林大海不由大为震惊,仔细看了看,确实是火铳,他心里不由暗自嘀咕,难道这群海盗真是红毛夷的人?

    一个喽啰满连肉痛的骂道:“真是一群败家子,海船上用火铳,还不如烧火棍呢,这他娘的纯粹是糟蹋东西。”

    “就是,火药容易受潮,这玩意在海上就是一个摆设。”

    “什么摆设?你们这是眼红,船上的火炮不是用火药,怎么不说受潮?”

    “这东兴港真他娘的有钱,看到没,清一色的火铳。就是摆设,看着也让人眼馋,还有那短剑,我敢打赌,绝对是倭刀。”

    “还是做海盗阔气。”

    “对,早应该出来做海盗。”

    林大海望了两艘海船一眼。船上站立的兵丁少说也有五六十,痰咳不闻,皆是站的跟钉子似的,直愣愣的盯着他们,他不由脸上一红,跟人家比起来,他们这些正经八百正规水师出身的反倒更象是一群乌合之众,转身扫了众人一眼,他便轻声喝斥道:“少他娘的给老子丢人。都给老子闭嘴。”

    这时,一名仅只跨着短剑的年轻人快步走了上来,敬了个礼,才微微笑道:“我部奉命带诸位前去勘察南部沿海一带,林当家的将人手分成两组,分别登船吧,来回只有一天半时间,林当家的别耽搁。”

    一共就三十多个人。还要分两组?林大海望了一眼船上一副严阵以待的兵丁,微微沉吟。才以一副无所谓的口吻说道:“客随主便,不过,咱们要停留在甲板上。”

    心知他们要留在甲板上是为了熟悉航线,王富贵微微一笑道:“悉听尊便。”

    一上船,林大海本想再仔细的打量了一下他们肩背上的火铳,却发现这船与一般的商船不一样。整个船面都铺着厚厚的甲板,两舷还固定着几门擦拭的油光发亮的弗朗机炮,既有较为常见的五号小跑,也有等闲难得一见的二号大炮,刻意蹲下身查看了两门。都是质量上乘的好炮,但炮身却并无军器局的铭文。

    见他上船就蹲下来打量火炮,王富贵微微笑道:“林当家的先请去船头看看风景吧,马上要起锚扬帆,咱们别影响了水手操作。”说着便转身吩咐道:“起锚。”

    林大海讪讪的站起身,试探着道:“这是战船?”

    “训练用的船。”王富贵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不无自豪的道:“咱们少爷说,正式的战船比这还要好。”

    这还不是正式的战船?水师的战船都没有这么强的火炮,林大海不由露出一丝苦笑,随着前行了几步,他小心翼翼的试探道:“这些火器都是从红毛夷手中购买的?”

    王富贵回身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却不回应,径直上了船头,东兴港如今还未对外公开售卖火器,知道东兴港能够铸造火器的人不多,这事没有明确的授意,他可不敢乱开口,眼见船锚被缓缓绞起,他扬声下令道:“起帆、稳舵,航向西南。”

    见风帆慢慢升起,林大海不由露出一丝狡黠的微笑,对方不正面回答,看来东兴港是自己能够铸造火炮,否则不会购进那么多铁锭,这可是个好消息。

    城墙谯楼上,望着两艘训练船缓缓驶离港口,胡万里微微笑了笑,距离东兴港不过四十海里的那块狭长的平原,唐千胜肯定会动心,不仅易守,而且纵深长,是块难得的好地方,唯一不足就是需要港口不太理想,不过,唐千胜现在也没几条船。

    收回视线,他又打量了一番东兴港这道唯一的城墙,墙身在原来的基础上加厚了不少,一里长的城墙上构筑了三处向前凸出的菱形炮台,架设的都是大号的弗朗机炮,他不由微微笑了笑,再过段时间应该将拉弦手榴弹这种杀器鼓捣出来,不仅利于城墙上防御,海上近战也是一大利器。

    从谯楼上下来,胡万里看了一眼跟随在侧的赵长福,兴致勃勃的问道:“集市在哪里?咱们逛逛集市去。”

    一听这话,赵长福不由瞟了一眼负责安保的唐金宝,见他偷偷摆手,忙含笑道:“少爷,集市这时辰已经快散了,也没什么逛的,无非是就卖些日常用品什么的。”

    胡万里早就瞥见两人的小动作,不以为意的笑了笑,才道:“本少爷这段时间不在,你们该不会强买强卖或是敲骨吸髓搜刮民财,折腾的天怒人怨吧?”

    虽知胡万里是句玩笑话,但赵长福、唐金宝还是大感惶恐,忙躬身道:“少爷爱民如子,小的们也是穷苦出身,断不敢有丝毫欺压百姓之行为,实是集市太过杂乱,怕有不开眼的冲撞少爷。”

    “你就是应付突发事件的经验少,需要多历练。”胡万里说着一笑,道:“走,逛逛去。”

    听的这话,唐金宝不由暗暗叫苦,原以为胡万里是去造船厂视察,根本就没带几个便衣护卫,不想他突然心血来潮,要去逛集市,集市人多拥挤,冲撞了胡万里可不是小事,想到码头上还有巡逻的兵丁,他才稍稍安下心来,快步跟了上去。

    集市就在距离码头不远的一片空地上,这是自发形成的一个集市,跟一般的乡村集市没什么区别,主要就是一些日常生活用品,菜、油、柴、炭、海鲜、野味、家禽、蛋类、布匹、糖、酒,各种木制家俬等等。

    胡万里一路走一路看,多是生活必需品,极少见到奢侈品,令他觉的有趣的是南腔北调的讨价还价经常出现牛头不对马嘴的情形,时时能看到双方用手势比划,一边看,他一边问道:“这集市是什么时候开始热闹起来的?”

    微微沉吟,赵长福才道:“也就半年光景。”

    胡万里微微一笑,道:“看来,给护卫队发饷,有助于刺激东兴港的经济。”

    赵长福虽不明白经济是什么意思,但这话的意思他是听明白了,想想确实是这个原委,东兴港几乎每家每户都有人在护卫队,给护卫队发饷,实则是给每家每户变相的补贴,每月两块银元,这可不是小数目。

    见有处茶棚,生意颇为清淡,胡万里稍一迟疑,便走了进去,挑了一张较为偏僻的桌子坐了下来,一见这情形,赵长福、唐金宝二人都有些傻眼,站在一旁侍候太过显眼,坐下他们又不敢,正在犹豫,胡万里已是招手道:“都坐,没那么多讲究。”说着冲老板喊道:“老板,来壶茶。”

    见三人穿着体面,而且还有随从,一小老头有些迟疑的上前一躬身道:“三位客官,小的这茶摊不过是供乡下人解渴,还望三位客官见谅,没好茶招待。”说着,他一眼瞧见赵长福,不由微微一怔,道:“是赵总管?”

    唐金宝连忙叮嘱道:“别声张,随便来壶茶,咱们歇歇脚。”

    “小的明白,小的明白。”那老板说着飞快的瞟了一眼胡万里,赶紧张罗着去泡茶。

    胡万里看了一眼外面有些拥挤的人群,缓缓道:“百姓是最实在的,你能让他们日子好过,他们就拥护你,若是吃不饱,穿不暖,不管在哪里,他们都会造反,给护卫队发军饷,不仅可以刺激护卫队向职业军人发展,而且能让百姓尽快的稳定下来,开荒要银子,置办新家也处处要银子,不出意外,这些人有不少都将是小琉球的缙绅富户。”

    当初给护卫队发放军饷,赵长福是持反对意见的,经这一说,他已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当即便心悦诚服的道:“少爷高瞻远瞩,小的等实是望尘莫及。”

    唐金宝听的心里却是一跳,少爷方才说什么?这些人有不少都将是小琉球的缙绅富户?这就是说少爷有心开发整个小琉球?天爷,小琉球有多大?应该相当于半个省吧?

    稍一沉吟,胡万里才道:“我方才留意了下,交易多用铜钱,而且铜钱较杂,兑换很不方便,这不行,乘着现在量小,必须赶紧统一,否则以后就是大麻烦。”(未完待续。。)

第273章 造船厂

    统一铜钱?赵长福听的一喜,福建漳州就是造私铸铜钱的大窝点,月港每年都会贩运大量的私钱到日本换白银,东兴港的工钱发放皆是银元,而百姓日常采买却多是铜钱,这就催生了不少的商贩专门贩运私钱来东兴港,以致东兴港的铜钱相当混乱。

    他当即便道:“少爷英明,东兴港不缺铸造工匠,既要统一铜钱,不如自己开炉铸造质量上乘的铜钱,而且严厉禁止私钱流入。”

    听的这话,胡万里微微笑了笑,道:“私铸铜钱乃出力不讨好的事,而且要消耗大量铜材,实是得不偿失,我意发行纸币。”

    纸币?赵长福登时讶然道:“大明宝钞如今都已经被遗弃,少爷为何还要步其后尘?”

    “纸钞是好东西,可惜朝中没人懂经济......。”见老板端着条盘过来,胡万里打住了话头,“三位客官,这是小的这茶摊最好的茶叶......。”茶摊老板边说边布茶具,话未说完,便听的街头传来“哐啷”一声,紧接着就是一声怒骂,“你个龟孙,红糖居然敢掺沙子?”

    随即便听的一阵打斗怒骂声,立刻就引起了众人的围观,见这情形,赵长福登时一连讪讪的,想起身又不敢,唐金宝却已是站起身,带着茶老板和两个护卫守在了茶棚入口,胡万里看了赵长福一眼,轻声问道:“这集市是每天都有?”

    “回少爷,是五日一集。”赵长福哪里还敢坐着,忙起身躬身道。

    胡万里盯着他问道:“没人管理?”

    赵长福被他瞧的心虚,忙回道:“素来都是码头上巡逻的兵丁兼管的,这种事情平日里并不多见。”

    微微沉吟,胡万里才道:“每逢集市。要专门安排人手巡逻,对寻衅滋事,打架斗殴者,出除了训斥,还要枷号一至三日处罚,对弄虚作假的奸商。一结查实,抄没其商品以及所得,另课以十倍重罚,枷号三至五日惩处,形成条例,公开告示。”

    见胡万里并无怪罪之意,赵长福不由暗松一口气,忙躬身道:“小的遵命。”

    “你出面去处理一下。”胡万里说着站起身来,踱到茶棚门口略微张望了一下。便出门径向造船厂方向而去,唐金宝见状连忙跟了上来,胡万里瞥了他一眼,淡淡的道:“茶钱结了没?赏一块银元。”

    听的这话,唐金宝连忙摸出一块银元扔给一个护卫,指了指茶棚,随后才道:“少爷,去造船厂要绕老大一个圈子。不如乘船去吧。”

    造船厂在码头对岸的山脚下,走路确实要包老大一个圈子。胡万里可不想将时间浪费在走路上面,当下便微微点了点头,折向码头方向。

    出了集市,行人渐少,胡万里一路闲适的走着,心里在想着用纸钞代替铜钱的事情。大明宝钞之所以被淘汰,被抛弃,是因为不遵循经济原理,既不控制发行量,亦不能够与铜钱和白银互相兑换。而且不回收,只知道一味的发行,岂能不贬值不被百姓抛弃?

    他虽然不是很懂经济,但纸钞要储备金,要能互相汇兑的,要定期回收这些最基本的东西他还是知道的,只要能遵循这几点,纸钞必然会大受欢迎,铜钱沉甸甸的,哪及得上纸钞方便?再说了,发行纸钞不仅能够节约铜材,还能促进印刷技术,造纸技术的发展,亦能避免大明混乱的铜钱的扰乱。

    至于开炉铸币,这事也要做,不过不是铸造铜钱,而是铸造银元,大明的白银主要是从欧洲,不,应该是从西班牙,从马尼拉流入的美洲白银,马尼拉到东兴港相当方便,垄断美洲白银,用以铸造银元,那每年将获得极为可观的利润,有钱还怕不能开发小琉球?

    马尼拉,西班牙这时候侵占马尼拉了吗?胡万里不由微微皱了皱眉,得详细询问一下,或是亲自跑一趟也无所谓,真要辞了官,他有的是时间。

    一路想着,不知不觉已到了码头,几人上了艘小船,向着造船厂驶去,不过半盏茶时间,小船就靠了岸,造船厂一片繁忙,挖船坞的,造船的,建大棚的,围栏栅的,仿佛一个巨大的工地。

    胡万里略微扫了一眼,便往正在建造的三艘船而去,虽然是冬天,但东兴港却并不冷,工地上随处可见光着膀子身着过膝短裤的劳工,一众船匠小工亦多是包头巾,着短褐,胡万里一身长衫,又带着唐金宝几名随从,可谓是相当扎眼,一上岸便引起了造船厂总管陈文胜的注意。

    虽然没见过胡万里,但陈文胜却是立马就断定这个年轻人就是东兴港的大东家,东兴港几乎很难看见穿长衫的年轻人,而造船厂是不允许外人进来的,他赶紧交代了几句便快步迎了上去,到的跟前,他微微一揖,道:“鄙人造船厂总管陈文胜,不知几位是......?”

    胡万里早听赵长福详细介绍过这个陈文胜,不由上下打量了他两眼,这人约莫四十出头,浓眉大眼,脸上棱角分明,身形壮实,没包头巾,身着短褐和过膝短裤,一看就是个不苟言笑,较为严肃的人,唐金宝瞥了他一眼,道:“这是大东家......。”

    一听果然是大东家,陈文胜忙就地跪了下来,道:“小的陈文胜叩见大东家。”

    胡万里上前一步,伸手虚扶了一把,道:“陈总管无须多礼。”

    陈文胜却未顺势起来,叩了三个头,才道:“礼不可废,小的第一次见大东家,岂能失礼。”

    胡万里微微点了点头,待其礼毕起身,才含笑道:“听闻陈总管有着丰富的造船经验?”

    “回大东家。”陈文胜恭谨的道:“小的家中三代皆是船匠出身,在月港造船厂,小的亦是从小工做起,一步一步熬到管事之位,蒙东家器重,来东兴港才委以总管之职,造船各道工序,小的皆是了如指掌,千料左右的海船,小的亦曾监造多艘,不过却从未监造过弗朗机海船,不敢瞒大东家,小的心里真是没底。”

    “没底好,心里没底,才能更谦虚,才会多学习多琢磨多问。”胡万里含笑道:“凡事皆有第一次,无须担心,大胆摸索,不要怕失败,失败并非都是坏事,也并非一无是处,至少积累了经验不是?”

    陈文胜成天被赵长福催促,弄的压力老大,没料到这个东家却如此开通,当即便躬身道“大东家如此体谅,小的必定竭心尽力,不辜负东家厚爱。”

    听他说话并不粗俗,胡万里笑问道:“陈管家读过书?”

    “上过几年私塾。”陈文胜有些不好意思的道:“不过是识的几个字。”

    听的这话,胡万里不由微微点了点头,这年头能够读书的人不多,特别是这些个匠人,能识的几个字已经是很不错了,不过,造船的工匠都没文化可不成,微微沉吟,他才道:“造船是技术工种,很多方面要应用到数学,船匠和船工都应该学一点数学,我会在造船厂专门设立一个夜校,你让年轻人晚上来参加夜校培训。”

    这怕是没几个人愿意去读书,陈文胜虽是心里苦笑,却仍是恭敬的道:“谢东家恩典。”

    见他反应并不热情,胡万里也不以为意,办夜校费不了什么事,总有好学的人,待的他们发现数学在日常工作中能够广泛运用,自然会产生热情,当下他便道:“走,去看看你们建造的弗朗机船。”

    几人来到一艘才造了半拉子的船前,一众船匠呼来喝去,忙上忙下,忙的不亦乐乎,胡万里一行的到来并未让他们停下手脚,胡万里也叮嘱无须介绍,以免影响他们干活,一言不发的绕着船看了一圈,才在一处空地停了下来。

    对于造船,胡万里是个十足的门外汉,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这种半成品船,自然是藏拙为宜,不肯轻易开口,不过,从目前情况来看,这显然是一艘大船,估计建成后,至少得有二十多米,怎么说也在千料左右,试建就造怎么大的船,他心里还是略微有些不满,一旦失败,损失不小,默然半晌,他才问道:“这是什么船?多少料?”

    陈文胜看了他一眼,谨慎的道:“弗朗机人称之为卡拉克船,这是三桅多帆卡拉克船,弗朗机商船漂洋过海的海船多是这种卡拉克船,这船估计在千料左右。”微微一顿,他才小心翼翼的解释道:“当初考虑不周,不知是要造弗朗机船,从月港拉来的龙骨木料,多是造千料大海船的,因为催促的急,也就硬着头皮上了。”

    原本还以为他们是好大喜功,原来是这个原因,胡万里不由微微笑了笑,卡拉克船?葡萄牙这种商船叫卡拉克?稍稍想了想,没一点印象,他也懒的费神,当下便问道:“在建的三艘船都是卡拉克船?”

    “不是。”陈文胜忙回道:“有一艘是咱们大明的福船,只有两艘是弗朗机船,一艘是卡拉克船,还有一艘是卡.....卡拉维尔船,听说船速较快,也能够漂洋过海。”(未完待续。。)

第274章 激励

    竟然同时建造两艘不同的新船?胡万里不由微微一怔,旋即明白过来,那几个弗朗机船匠想来是不愿意呆在东兴港,急于完工之后,赶上明年的海贸旺季回国,真要如此,就说明他们的把握比较大,至少是十分熟悉这两种船的结构,而且这两种船在欧洲也应该是相当常见的。

    微微沉吟,他才看向陈文胜,道:“知道我为什么要建造弗朗机船吗?”

    造私船,特别是出海的大海船,历来为朝廷禁止,陈文胜早就养成了埋头干活,不问其他的习惯,再说,这种问题,即便能够猜到他也不敢自做聪明,当下便躬身道:“小的愚钝,素来之知听从东家吩咐,造船之外的事情从不关心,还请东家明示。”

    他的这种态度胡万里颇有些不满意,这种态度不利于激发他们的工作热情和积极性,不过,这种态度不是几句话就能够改变的,得利用夜校慢慢灌输观念,而且得让他们的日子红火起来。

    略微思忖,胡万里才道:“弗朗机的造船技术或许有很多地方及不上咱大明,不过,却胜在坚固,风帆的设计也有过人之处,东兴港需要的不是普通的商船,而是战船!是能够装载数十门重型火炮,能够承受的住数十门火炮齐射产生的后坐力的坚固战船。

    你或许不清楚数十门火炮齐射所产生的后坐力有多恐怖,简单的说,数十门重炮一次齐射所产生的后坐力就足以让咱大明所造的千料左右的福船散架,而且福船也经不住重炮的轰击,一发炮弹就会给船体和船上的人员造成巨大的伤亡。”

    说着,他转头对唐金宝道:“抽时间带陈总管等一众大匠去见识一下重炮的威力。”

    “是。属下遵命。”唐金宝忙躬身道,接着又飞快的问道:“几名弗朗机船匠是否允许观看?”

    “无妨,让他们看。”胡万里淡淡的说道。

    陈文胜愣愣的半天没回过神来,重炮的后坐力如此厉害,数十门重炮一次齐射就能让千料的大福船散架?重炮他虽然没见过,但在东兴港不时能够听闻沉闷的炮声。想来就是东家口中所谓的重炮了,一艘船上装载数十门重炮,那是什么样的战船?

    原本他还对弗朗机人密密麻麻铺设船体肋骨有意见,认为那纯粹是在浪费,如今看来,他们这肋骨铺设的还不够密,要达到胡万里所说的那种坚固程度,就是一根接一根,不留丝毫空隙的铺设肋骨也不为过。而且这木材也必须更为讲究。

    回过神来,陈文胜才躬身道:“大东家,既要打造如此坚固的战船,那就须要大量的樟木、铁樟木,甲板的木料也不能马虎,得用上好的柚木,楠木。”

    “木材的事情你无须担心。”胡万里微微一笑,道:“我会令人尽量采购。大明不足可以去南洋,咱们这小琉球应该也有不少。不过,这两艘船怕是用不上了。”微微一顿,他才接着道:“糅合大明和弗朗机的造船技术,将战船造的更为坚固,是你们当前的主要任务,另则。造船厂工匠的工钱要涨,你应该听到风声了吧,将造船厂的工匠细细分类开列出来,我琢磨一下,给你们普遍大幅的加工钱。你们只管专心造船就行,其他事情无须操心。”

    涨工钱的风声,陈文胜昨天才听到,东兴港的工钱与月港是一样的,但孩子在护卫队每月还有两块银元,他们都已满足的不行,原本以为只是说说而已,不想胡万里这个大东家今天竟然亲口告诉他要涨,而且是普遍大幅的加工钱,他连忙跪了下来,道:“大东家仁慈,小的代一众工匠谢过大东家恩典,必定尽心尽力为大东家造船。”

    “不仅是给我造船。”胡万里微微摇了摇头,沉声道:“也是给东兴港,给你们的子弟,给你们自己造船,有了好战船,才能保证东兴港不受侵犯,才能最大限度的减少你们的子弟伤亡,当然,也会给你们自己带来更大的财富。”

    说着,他微微一笑,道:“尽可能的要求三十岁以下的工匠上夜校。”

    三日后,午时,三艘大海船缓缓驶进了东兴港,船头飘扬的蓝色三角旗东兴港的人都不陌生,这是月港的船,最前面那艘海船上,月港名义上的大东家谢文昌站在船头甲板上望着一片生机勃勃的东兴港,心头不胜感叹,半年没来,东兴港明显热闹了许多,真不知道东兴港一旦对外放开会是何光景。

    身为月港名义上的大东家,月港实际的主事人,谢文昌虽然极少来东兴港,但对于东兴港的情况他了解的却甚是详尽,东兴港自铸火器火药、自造船只,开辟自倭国的航线他都一清二楚,不说其他的,只要东兴港对外公开售卖火器船只,立马就会繁华起来。

    码头上,胡万里一身长衫,带着赵长福、刘思武、伍子顺几人等候着船只靠岸,胡万里虽说是月港最大的东家,但一应事宜皆是谢文昌、严力打理,每年上缴大额的银子,对南京赈济,月港亦是慷慨相助,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

    不过,看到三艘大海船缓缓进港,胡万里不由微微觉的有些奇怪,道:“东兴港有大总货物采买?”

    听的这话,负责日常货物采买的赵长福微微摇了摇头,道:“回少爷,如今已是年底,即将临近海贸旺季,东兴港各种大宗物品采买早已完成,并无遗留的订单。”说着,他微一沉吟,道:“谢当家的不会是听闻少爷有添丁之喜吧?”

    听的这话,伍子顺瞥了他一眼,道:“少爷添丁之喜并未通知月港。”

    刘思武这时却沉声道:“月港消息灵通,这段时间是不是海面上不甚太平。”

    这倒是有可能,胡万里微微点了点头,很有可能是唐千胜的人马在海面上打劫,伍子顺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不过见胡万里不吭声,他也不愿意多嘴,不一时,三艘船便缓缓靠上了码头。

    谢文昌早就看到胡万里带人在码头上迎接,船一靠岸便赶紧下了船快步迎上来,尚离着十几步远,他便拱手做揖,笑道:“岂敢有劳大东家远迎。”

    胡万里含笑迎上前还了一揖,才道:“茂山兄远来,岂能不迎?”说着便瞥了一眼正在靠岸的那两艘船,吩咐道:“赵总管,悉心安排好船上的兄弟。”

    “是,少爷。”赵长福忙躬身道。

    谢文昌微微一笑,道:“海上最近不太平,近几日东海海面上接连有数艘船被劫,据传对方手段狠辣,杀人掠船,不留活口。”说着,他微微一笑道:“这几日找月港买火炮的船主骤然多了起来,东兴港可有存货?”

    听的这话,胡万里不由暗骂了一声,这才微微摇了摇头,道:“所铸火炮皆已装备东兴港的船队。”说着,他伸手礼让道:“茂山兄请。”谢文昌哪敢僭越,连忙礼让,当下一行人便入城进了东春园。

    吩咐备宴之后,胡万里、谢文昌二人便一前一后进了书房,落座奉茶之后,胡万里也不隐瞒,将唐千胜的情况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之后,才道:“我有意招揽唐千胜前来小琉球落脚。”

    听到这里,谢文昌已是隐隐猜到东海的抢劫有可能是出自唐千胜之手,当即便道:“大东家长期不在东兴港,对方又非乌合之众,不虑他反客为主?”

    两人关系匪浅,且有共同利益,胡万里也没什么顾忌,当下便含笑道:“不让他们在东兴港落脚,就在距离东兴港南边不到百里之处,有一大片平原,是个极好的落脚地,待时机成熟,再慢慢融合他们。”

    听的这话,谢文昌微微点了点头,如此安排倒是没一点风险,就凭东兴港这不断壮大的实力,吞并他们不过是迟早的事,当下他便含笑道:“恭喜大东家。”

    “这事如今八字还没有一撇。”胡万里含笑道:“急着招茂山兄来,就是为此事,我急于回南京,协助唐千胜落脚小琉球之事,还得茂山兄出面。”

    谢文昌自然清楚以胡万里的身份不便过多接触唐千胜,当即便道:“大东家放心,只要唐千胜愿意前来小琉球落脚,月港必定全力以赴协助他们。”说着,他拱手一揖,笑道:“张阁老复出,恭喜长青兄。”

    胡万里微微一笑,还了一揖,道:“同喜,恩师复出,月港即便不能开海,亦无须担心月港的安危。”

    “月港能有今日这种半公开的地位,全赖大东家高瞻远瞩。”谢文昌说着微微一笑,道:“听闻宁波士绅百姓上万民书恳祈朝廷开海,可是大东家的手笔?漳泉士绅百姓是否须要仿效?”

    胡万里微微摇了摇头,道:“这风声传开,想必广州的士绅百姓也会坐不住的,月港此时不宜出风头,待恩师返京之后,再视情况而定。”(未完待续。。)

第275章 望远镜

    胡万里这话虽未明说,却也无异于是默认宁波士绅百姓上万民书一事是他一手策划,这让谢文昌有些费解,微微沉吟,他才试探着道:“大东家,宁波、广州两大市舶司如此大的举动,会否导致朝廷重开市舶司?”

    大明三大市舶司,宁波、福州、广州,宁波主要是对日海贸,广州是对南洋海贸,朝廷若是重开市舶司,必然对夹在两地之间的月港带来巨大的影响,月港地位会一落千丈,谢文昌有此担心也在情理之中。

    听的这话,胡万里不由微微一笑,道:“皇上御极之初,先后爆发屯门海战和争贡之役,为根绝海患,朝廷才再次厉行海禁,关闭三大市舶司,如今西北不宁,俺答年年侵边,且规模不小,这种情况下,朝廷是绝对不会重开市舶司,开海更是奢望,因为朝廷负担不起西北与东南两线做战,朝廷没这个财力!”

    “大东家既然明知不可能,何以仍要鼓动宁波士绅百姓上万民书?”谢文昌不解的问道。

    策划鼓动宁波士绅上万民书恳祈开海,胡万里可谓是用心良苦,用意深远,微微一笑,他才道:“西北总有安宁之时,但开海却绝非一蹴而就之事,鼓动宁波士绅上万民书,不过是籍此再次挑起朝廷对开海的争议,争议的次数越多,对开海就越有利。”微微一顿,他才意味深长的一笑,道:“知道朋党是怎么形成的吗?”

    听的最后一句,谢文昌不由恍然大悟,胡万里这是要通过不断的争议,在朝野上下形成一个支持开海的朋党!参与海贸的都是地方豪族大家,士绅富户。多有子弟入仕为官,朝廷对于开海禁海如今是颇有争议,嘉靖帝的态度也颇为暧昧,多争议几次,这些个官员就有可能因为开海的利益而逐步形成一个朋党。

    想到这里,他不由大为叹服。含笑道:“大东家此举不仅是高瞻远瞩,也是未雨绸缪,如此一来,朝廷开海未必是遥遥无期。”

    “茂山兄有生之年,必定能够看到朝廷开海。”胡万里信心满满的说道,中国为什么在近现代落后,根源就在于因为明清两代的闭关锁国,不仅阻碍了自身的发展,丧失了对外贸易的主动权。也隔断了中外科技文化的交流,阻碍了生产力的发展和社会的进步,从而拉大了中国与西方的差距,不论采取什么手段,在有生之年,他都必须要促使朝廷开海。

    听的这话,谢文昌不由轻笑道:“有大东家在,相信这一天不会太久。”说着。他话头一转,试探着道:“如今火器的需求量大。价格也在上涨,东兴港的火器质量上乘,品种齐全,火药的威力也非比寻常,何以甘心眼睁睁看着弗朗机人赚取这暴利?”

    见他再次提及火器买卖,胡万里不由微微笑了笑。他不是不想售卖火器,而是还不是时候,待的东兴港装载重炮的战舰出来,他不介意售卖弗朗机火炮大赚一笔,此时大量售卖不利于东兴港的安全。没必要。

    倒是弗朗机人大量售卖火器的事情必须遏制一下,看来,得乘早控制满刺加海峡,如此才能绝对的控制弗朗机人商船,护卫队练了三年,是驴子是马,都该拉出去溜溜了,不经实战,永远无法检测战力强弱。

    微微沉吟,他才道:“弗朗机人贩卖火器毕竟有限,对东兴港而言,安全比赚银子更为重要,再则,两广沿海并不太平,还要防备火器流入乱民之手,月港转卖火器,亦须大加防备,以防惹祸上身,眼下月港断不能招惹事非,一个火器,一个私钱,要特别留神,估计东厂和锦衣卫都会遣人到月港明察暗访。”

    听的这话,谢文昌神情肃然的道:“大东家放心,小弟一定事事谨慎。”

    三日后,午时,东海海面上,天空晴朗,阳光灿烂,虽然天气级好,但冬季的东海上却是风急浪大,不过,这却是航海者最为喜好的,风大航速才快,三艘悬挂着蓝色三角旗的海船在一望无垠的碧波上一路乘风破浪往北而行。

    虽是悬挂着月港的旗帜,但三艘船却都是东兴港的,一艘快船,两艘训练用战船,皆是千料左右的大海船,居中的一艘战船上,胡万里用过中餐后,悠然自得的躺在舱中的吊床上小憩。

    从南京出来已有半个月,他着实是不敢再耽搁,如今是否坚决辞官还定不下来,也不清楚嘉靖对他引疾请辞会是何态度,他可不想失踪时间太长引人生疑。

    因为东海海面近几日有海盗连番劫掠过往海船,赵长福、刘思武、李健、伍子顺几人都不放心,坚持用训练用的战船护送胡万里去杭州,胡万里心里清楚那股海盗多半是唐千胜的人马,对此并不以为意,却是拗不过几人,只得允准刘思武亲率两艘训练战船护送。

    尚未睡着,胡万里便被一阵尖利的哨声惊醒,紧接着便听的一个大嗓门喊道:“敌情!所有人马上到甲板集合。”随即便听的接连不断的“咚咚”的脚步声。

    训练用战船改动颇大,高高的后楼已被拆除,从船头到船尾整个都是铺的一展平的厚实的甲板,胡万里休息的指挥舱亦在二层甲板上,不过是在船尾处隔出了一个比较宽敞的房间而已,木板隔音效果差,别说是尖利的哨声,就是稍大点的鼾声都能听见。

    从吊床上下来,胡万里整了整衣帽这才拉开舱门,守在门口巡值的军官见他出来忙敬礼禀报道:“少爷,有六艘快船从东北方向快速的迎向咱们。”

    东海又不是咱们东兴港的,遇上几艘船而已,值得如此大惊小怪?虽然心里腹诽,胡万里还是微微颌首道:“走,上去看看。”海上航行,除了海水还是海水,枯燥乏味到了极点,他虽然有些不以为意,还是想借这机会看看护卫队的反应情况。

    等他登上甲板,护卫队早已集合完毕,各就各位,看到这种情形,胡万里不由大为满意,刘思武这时快步迎了上来,敬礼后才道:“禀报少爷,有六艘船迎面而来,情况不明。”说着便伸手指向右前方。

    胡万里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不过是几个稍大的小黑点而已,他不由懊恼的拍了下自己的脑袋,怎的将望远镜忘了?这玩意技术难度不大,有透镜就可以,透镜并不是什么难事,大明早就有眼镜,估计是水晶石紫晶什么的磨制成的,当然有玻璃更好,玻璃也不是什么新鲜玩意,这玩意都已经做成镜子传到大明了。

    想到这里,他不由一阵兴奋,望远镜的用处着实不小,不仅是海上,便是陆地上用处也很大,战争几乎离不开这玩意。

    见胡万里一脸的兴奋,刘思武不由暗自腹诽,这未必是海盗呢,有必要如此兴奋?这可有点不符合少爷的身份,他不由轻咳了一声,道:“少爷,这有可能是自倭国返回的商船。”

    胡万里瞥了他一眼,微微一笑,道:“咱们现在在什么位置?”

    微微沉吟,刘思武才道:“回少爷,西边应该是台州府地界,东边已经过了琉球。”

    唐千胜的手下应该不会跑那么远来打劫,胡万里微微点了点头,道:“估计是商船,密切关注。”

    “甲板上风大,少爷还是回舱吧。”刘思武劝说道。

    “无妨,就当是观看你们的临敌训练。”胡万里说着扫了甲板上一眼,道:“你自去指挥,无须管我。”

    听的胡万里将这当做是一次临敌训练,刘思武忙立正行礼道:“属下遵命。”说完便转身赶往船头,看着他一身稍显臃肿的衣服,胡万里暗忖是不是该给他们换一身军装了?转念他便打消了这个念头,还是等等,树大招风,一旦换上统一的新式军装,东兴港就太引人注目了,引起朝廷的注意或是征剿可就得不偿失了。

    不过半盏茶时间,那六个小黑点就越来越多,清晰可见是六艘桅多帆多约莫都在千料左右的大沙船,胡万里在南京不过半年,对这种沙船熟悉不过,这是沙船方头、方梢、平底、吃水浅,因为桅高帆高,利于使风,所以航速极快,比他们的海船航速要快,而且不论顺风逆风都能航行,甚至逆风顶水也能航行,适航性能比福船要好的多,不过这种船只适合在北方海域,不能下南洋。

    船首,见对方一色的大沙船,刘思武一双本就不大的眼睛不由微微眯了起来,他们这种由福船改装的训练战船不仅航速不及沙船,坚固也不及沙船,若是对战,不能让对方靠近,得防着他们撞船。

    又过了一阵,双方越来越近,眼见对方几艘船上桅杆上没有悬挂旗帜,而且也没有改变航向的迹象,刘思武沉声下令道:“降半帆,左转舵,二班、三班,二号弗朗机,开炮警告。”(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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