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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长风万里行     乞活天下txt下载     乞活天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一章 滨海两疯

    (出差大理,翘班回宾馆码字,谢谢舞舞舞童鞋的打赏,拼了,晚上还有一章!)

    罗烈抬头看着眼前巨大的建筑,不由感叹,本以为备军营将作营是个类似作坊的部门,却没有想到是个占地二十亩的巨大建筑群,数股浓烟升起,隔着大门就能够感受到里面火热的气息,大门口站了两名备军营的年轻战士,手持武器,看到杜聪来了躬身为礼,将杜聪和罗烈几人让了进去。

    一进门罗烈就瞪大了眼睛,到处都是身穿小皮褂或者赤着上身的大汉来来往往,或手中抱着铁料,或拿着一块块的木头,匆匆忙忙,杜聪和罗烈站在门口,居然没有一人正眼看来,全部在忙自己的事情,此起彼伏的“叮叮当当”的声音在院落中各处打铁屋子里响起,正面一个最大的打铁屋子时不时的发出“哧”的一声,然后大股的蒸汽冒起,显然是在对铁料进行水冷。

    罗烈没有想到一个不大的滨海镇,居然有如此规模的将作营,这种繁忙的景象极像后世的工厂,白麻子几人从来没有见过这等集中大规模生产武器的地方,都张大了嘴合不拢来。

    杜聪一把抓住一个抱着一箱子铁箭头的汉子,问道:“你们营令呢?”

    那汉子一看,发现是杜聪,就答道:“后面最大的铁屋里,今日新做的铁炉开炉,听说是能够直接出三成以上的精钢,营里所有的大匠都在那边,你们自己去吧。”

    杜聪点点头,转头对罗烈说:“那我们过去找马维吧。”

    罗烈佩服的说道:“想不到滨海居然有如此大的将作营,马营令真是个人才啊。”

    杜聪看着罗烈的嘴唇,嘴角牵出一个苦笑,说道:“是个人才,马维这小子十岁就在将作营帮工,十四岁就是将作营最年轻的大匠,能够制作百叠精钢刀,手艺超过了他的叔伯,十八岁就被将作营的大匠推为将作营营令,他是个天才,不过….唉!”

    罗烈奇怪的看着长叹一声的杜聪:“这样的天赐为何杜司马要叹息?今年马维几岁了?”

    杜聪说道:“马维今年十九岁,做营令一年不到,可是花的钱却是原来他大伯当营令时候的六倍,一年就花了六年的钱,这小子手艺和创造**无穷,可是从来不考虑滨海的难处,每次都是拼命的来要钱支持他的改造,这里本来都没有这么大,一年时间就扩大了一倍,每天都要跑去荆顿司库那里去要钱,后来荆司库受不了他,就将他指使到了我这里,我….我…我就再也得不到清静了,天天被他指着鼻子要钱,你说谁受得了?”

    罗烈听到这里不由失笑,这个马维还真是可爱,看着一脸苦色的杜聪,罗烈说道:“那三子弩和守城的投石机都是马维所制,何况还有铠甲和武器,大大提高备军营的战力,这是好事,杜司马不用想不开,这乱世马维这种人才可是万人难觅。”

    杜聪摇摇手说道:“这家伙就是个讨债鬼,按照他的说法,我们备军营一年的开销加上其余产业所得钱财全给他都不够,前天才从我这边要了两百两银子,拍着胸脯给我说这一个月都不会来烦我,现在你听听刚才那人说的,又弄了个什么新炉子,我看又是将钱花光了,不行,我送你们到门口,我先走一步,不然怕被马维又拉着要钱。”

    这时几人走过了拐角,一条围墙挡在面前,一个敞开式的大门,连门都没有,罗烈就看到一个方形的砖砌炉子摆在面前,不由一惊,进来的时候罗烈看到了至少三个竖炉,这种混炭和铁矿燃烧得到生铁的炉子一直使用到了清朝,所产的生铁因为和碳混合,坚硬且脆,要制作成各种武器铠甲就需要重新打制,将铁料里面的杂质和碳通过打铁给剔除。

    而罗烈现在所看见的炉子却根本不是竖炉,而是一台有着两个室的反射炉,罗烈大为惊讶,他的一个小师叔当年就在沧州开了一个冶炼厂,通过炼铜发了财,罗烈上高中的时候暑假练武都是在小师叔厂里,对这种反射炉熟悉不过。

    虽然马维所建的这个炉子向两个圆球形状,和罗烈小师叔厂里呈方形的反射炉不同,但是两个烟囱和两边开口的进料门却是一看就知道是同样的原理。

    罗烈嘴巴长大惊讶得无法用语言表达自己的惊奇,白麻子几人根本不懂这炉子的意义,看着炉子边围了一大群人,兴高采烈的看起了热闹。

    罗烈知道古时的冶铁工艺流程长,铁料出来只是生铁,有时候含铁是有百分之八十几,然后通过人工锻造,才能够再一次去掉一些杂质,这种铁制作出来的武器脆,拿刀来说都不敢做得太长,有经验的铁匠经过反复锻打,还要加上炉中出来的底层精铁料,才能够锻打出比较好的钢材,这才能做出质量上乘的刀和铠甲。

    但是这么一来一把好刀或者一副好甲制作周期十分的漫长,一个熟练的大匠头衔的铁匠打造一把上乘钢刀动不动就要几个月甚至一两年时间,刀身要不停的加入好的材料反复锻打,最后成百炼钢刀,往往一把这种刀连校尉一级的军官都没法拥有,要提高生产速度那刀的质量就上不去,每次战斗刀断的折损都是很大,所以军械都是各个国家势力最为难解决的问题。

    其实说来话长,一句话,限制武器铠甲生产的就是材料问题,竖炉生产出来的铁料八成是杂质较多的,只有底部的极少的铁料能够达到钢的要求,这样一炉耗费下来可想而知是多么大的浪费,所以当世铁料价格比盐价都要高得多,要是每一炉出来的全是钢,那么后面的武器铠甲制作就非常的快速了,铠甲甚至能都直接倒模生产。

    铁的熔点是一千零五十度,后世的炼钢多用电炉,反射炉是炼铜的炉子,是后世五十年代才出现的一种炉子,他有两个腔室,一个是燃烧室,用碳燃烧足够的温度,两室之间有一堵翻火墙,燃烧产生的热量从翻火墙上面一米左右的空隙进入另一个腔室,矿石就在另一个腔室,通过翻火墙过来的热量融化,较轻的杂质浮在表面,用造渣的方式去出,这样几次造渣之后下面生成的就是纯度极高的金属液体了,通过放口将金属放出,浇锭,就得到金属材料。

    反射炉是一种能量消耗极大的炉子,后世基本都是用来冶炼铜和锡等价值较高的有色金属,用来炼铁炼钢不是不可以,但是因为产量小和能耗高,谁这样做了谁赔死,但是放到了这个时代,却是能够得到钢的最好办法。

    提前了一千多年弄出了后世的反射炉,这马维未免太天才了吧?不能用天才来形容,完全就是一个妖孽,罗烈心里下了断语,就走了过去,想看看马维这反射炉能够练出什么品质的钢材。

    杜聪见罗烈走神严重,目光呆滞一步步的走了过去,脖子一缩就向转身溜了,他实在是怕了马维,没想到一转身,面前就是一堵墙,杜聪的鼻子顶在了一个肌肉如铁的胸膛上,杜聪退后两步一看,面前站了一个铁塔一般的大汉,正笑吟吟的看着杜聪。

    杜聪苦笑道:“马叔,你怎么在后面出现?”

    那大汉正是原来的营令,大匠师马广,是马维的大伯,虽然身高体壮肌肉如铁,却满脸都是憨厚,看到了杜聪满脸都是笑容,一开口却如同打雷一般:“小杜聪,都长那么大了,不过还是瘦得跟草一样,要多吃点啊,你都要一年没来马叔这里了,怎么?难道长大了当官了就不愿意和你马叔来往了?你当年光屁股小孩的时候,天天和马维葛震在马叔这里跑,还拿尿去浇烧红的铁料,差点把你的小鸟儿给煮熟了。”

    马维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连忙挥手止住了马广的大嗓门,连忙说道:“马叔,可别乱说了,有客人在呢。”

    马广这才注意到罗烈几人,他打雷一般的嗓门和马维如出一辙,早就惊醒了罗烈,罗烈此时虽然只穿了一身青色布衣,头发草草扎了一个髻,但身后四个全副武装杀气腾腾的军人存托出罗烈不凡,马广却是直性子哈哈笑着说道:“那还不介绍一下,免得你马叔失礼。”

    杜聪就介绍道:“这位是罗烈罗军主,卫县护民逍遥冲杀胡的好汉,”转向罗烈对马广伸手说道:“这位是马广马营令,现在营令马维的大伯,都是马均后人,马叔的刀打造得极好,是大魏有名的造刀大匠,所造刀长可达六尺以上,削铁如泥,罗军主你可好好与马营令亲近一下。”

    罗烈长身一躬:“见过马叔,我和杜司马兄弟相称,就叫马叔了,马叔可叫罗烈小七,什么军主的可不敢当。”

    马广十分喜爱罗烈的爽直,蒲扇一般的打巴掌一巴掌拍在罗烈肩头,发出“嘭“的一声闷响,杜聪脸上肌肉跳动,想必是受过马广打巴掌的招待,吃过苦头,罗烈却是纹丝不动,连脸上的笑容都没有半分变化,马广笑道:“好身板,小七是护民的好汉啊,马叔就托大叫你小七了,在滨海都听闻你的事情,是个英雄,以后要造好刀来找你马叔,马叔给你量身定制。”

    罗烈连忙称谢,身后本来挺胸叠肚显彪悍的白麻子几人一听,顿时转成笑脸对着马广,造刀的大匠啊,这年头能够有一把精致的兵器可是了不得的,可以传家的东西,几人立时对马广露出笑脸,希望留个好印象,殊不知张巨和白麻子脸上不是麻子就是刀疤,那张脸不笑还好,一笑将杜聪都吓了一跳,还以为是什么野兽穿了铠甲跑将出来了。

    马广却根本没有注意白麻子几人,一拉杜聪,差点将杜聪拉了个狗啃泥,搭着罗烈肩膀就往炉子边走去,嘴里说道:“维小子鼓捣了一个两相炉,去看看,要出铁了,要是效果好,今日吃酒,杜聪你就留下来喝几杯,小七也不能走。”

    几人走到炉子边,看到十余名赤了上身的大汉正在拉动一个长长的搅拌杆,长长的搅拌杆伸入炉子内,鲜亮赤红的铁水正在随着搅动翻滚,铁水上面有黑色的沫状杂质,两边有单人操作的锄头一般的长杆工具,正在将这些杂质扒出,出来的杂质顺着路边的地沟留到炉后一个坑中。

    炉口热气逼人,杆子都是极长,但是所有大汉都是汗流浃背,边上有三十几人在喝着凉水等着,估计是替换搅拌的人,另一边炉口却是两名大汉不停的将地上的碳送入炉中,保持送过去足够的热量。

    罗烈一眼就看到燃烧室那边路口站了一个黑漆漆皮肤的精壮青年,个子中等,露出的双臂全是肌肉疙瘩,看上去精壮无比,如同一个打铁的铁砧一般敦实,正神情专注的往炉膛里面观察,他身边站了一个比他高出半个头的青年,身上穿了一件铁灰色的长袍,头上却顶了一个道冠,面容平平,脸上一个大鼻子占了一张脸的四分之一,照理说应该很难看,但是却透出一股灵性的鲜活。

    罗烈一怔,才反应过来这戴着道冠的年轻人一双眼睛灵动有神,将整个相貌都盘活了,罗烈就问道:“那黑脸少年想必就是马营令了?他身边那位道士是谁?”

    杜聪没有注意罗烈说话,正好奇的看着面前这个高有两丈的巨型炉子,马广却听见了,转头回答:“那小子就是葛震,炼气士世家,先祖是汉时著名炼气士葛供,听说是炼丹很厉害,这小子也是精于此道,确实有把刷子,这炉子温度极高,搅拌的桨叶用铁制的在炉中半个时辰就化了,他在制作搅拌杆的铁料中加入了精银,结果铁都化水了,搅拌桨叶却纹丝不动,那化铁料的配方也是葛震那小子弄出来的,不用多高温度就能将矿石化水,所以马维将他也叫了过来,这炉子葛震也是有大功劳的。”

    罗烈却是如遭雷击,惊讶的转过身来,声音都颤抖了:“葛供后人,是制出伏火硫磺丹的葛供葛真人?”

    伏火硫磺丹是什么?就是火药啊,罗烈真没有想到在小小的滨海居然卧虎藏龙,不但有马维这个发明怪才,还有火药发明者葛供的后人,马维是马均的后人罗烈已经很吃惊了,没想到还有火药送上。

    杜聪这时留意了罗烈的说话,没等马广回答就一撇嘴说道:“就是葛震的先祖,葛震这小子一天都是神神叨叨的炼丹,说是要练出能成仙的仙丹,从祖上就是这个样子,到他这里更是,要不是马维的很多材料配方确实是葛震弄出来的,他在滨海只怕将所有人都要吓跑,随时都是弄得浓烟滚滚,左邻右舍都吓得搬开了。”

    罗烈张大了嘴,马维是最好的发明家和匠师,而炼气士葛震就是化学家,这是两个宝贝啊。

    杜聪嘴一动,说道:“这两人,马维和葛震,就是我们滨海的两疯,连平昌都知道滨海两疯的大名。”

第六十二章 军火生意(二更求收藏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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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烈张大了嘴说不出话,什么两疯,不过是走在了所有人的前面,他也理解杜聪被马维逼钱逼得要疯了,但科技要前进,就真的需要有人推动,用什么来推动?说白了就是研究经费,罗烈盘算了一下大哥给自己的银钱,也就百两黄金和几百两银子,自己要帮马维还真的没法出手。

    杜聪正要接着说,突然马维匆匆的冲到另一边炉口,观察了一下铁水的情况,就大喊道:“准备铁模,开炉了。”

    顿时炉子边就忙乱了起来,十几条大汉肩头上扛着铁制的上宽下窄的模子就冲了过来,杜聪猝不及防,差点被撞倒,罗烈连忙将杜聪拉了过来,和白麻子几人往后退了一段,一面拦住他们操作。

    有铁水那边的炉子侧面地上有一条三丈长的沟,下面放了一个铁板所制的平板车,下面是一条轨道,一直延伸出地沟,那些汉子将铁模全部放在了平板车上,炉体上有一个槽,伸出炉体三尺,像是用铁做心,外面是一层防火的泥壳。

    罗烈此时已经对马维佩服得五体投地,眼前的这个反射炉连出铁的口子也设计得和近代反射炉一样,只不过近代是用氧焊吹开出料口,不知道马维是用什么办法开口放铁水?

    很快答案就出来了,四个汉子手拿铁钎和大锤走了过去,将铁钎对准炉壁上出料滑槽上方一块长方形的白色炉壁,两个汉子扶住铁钎,两个大汉抡锤就砸,叮叮当当一顿猛敲,就将那块白色的炉壁敲了进去,一块块烧硬的泥块往下掉,很快就深入了。

    罗烈一愣,这真是个土办法,要知道炉中的温度极高,但在炉底的铁水接触不到上方翻过的火焰,很容易凝固,反射炉出料的时候在后世都是个难点,这种开口放料就需要是有经验的人来做。

    罗烈看那打进去的部位偏下,估计是放不出料的,果然,打进去两尺左右,一个握住铁钎的汉子用力摇动铁钎,拔出来看了一下大喊:“营令,这里的铁放不出来,已经结块了。”

    马维一个箭步窜了过来,在放料口一看,大喊:“加大火力,葛震,你去将你的降低铁化点的丹药再多弄点进去。”

    然后一把抓过铁钎,往打开的那个洞往上半尺,喝到:“再开一个孔,动手。”

    身后的汉子抡起铁锤就打,葛震一路小跑冲向翻滚铁水的炉子,指挥帮手将地上摆着的黑色圆球状的东西往铁水里面投放,另一头架着牛皮囊的鼓风的两队汉子拼命加快鼓风速度提高温度。

    一刻钟过后,马维又往上再开了一个孔,这时透过打开的料口已经能够看到鲜红了,马维拿铁钎一搅,大喝声:“出料了,退开。”

    鸡飞狗走,出料口的汉子全部飞快的退后,只剩了马维一人,出来的铁水温度极高,要是被贱上一点,那可是一路往里面烧熟了进去,那种痛苦可是没人受得了。

    马维又拿了一根加长的铁钎,狠狠的在孔中一捅,“哗啦”一声,一股手臂粗细的铁水喷了出来,直接落入下面铁模之中,鲜红的火花带着扑面而来的高温冲出,罗烈握紧了拳头,见证了奇迹,马维也跳开了几步,口中喝到:“不要停止加温,这边接着搅拌,拉动铁模,不要注满了溢出来,另一个板车下沟,都铺好铁模。”

    看着流出的铁水,马维漆黑而严肃的脸上看不出表情,但是一双眼中闪动着的兴奋的色彩暴露了他心中的高兴,此时马维才像一个真正的将作营营令,指挥若定,马广脸上也露出了开心的笑容,他如何不知若是这个炉子成功的意义?帮工这些人都是将作营的熟手,开始的忙乱变成了现在的有条不紊,一个个的铁模被注满,那个出料口又被扩大了几分,出来的铁水更猛。

    马广走上前去,拿了一根顶端装了一个铁勺的铁钎,在出料口处接了一勺铁水放到了一边,所有人都是兴高采烈,院外跑来了获得出铁消息的将作营的人,都在兴奋的议论着,那一个个铁模中的通红的铁水让所有人都开心不已。

    铁水一直放了半个时辰,马维叫到:“不要停止加温,将所有铁水放尽,看看出来的铁料品质,放完了铁水就收工,等下加肉,大家都辛苦了。”

    边上的汉子更加兴奋,欢呼起来,马维旁边的一个拉动板车的汉子大喊:“营令,能够化铁这炉子已经算成了,晚上能不能有酒啊?”

    “哈哈!就是,要有酒啊。”边上的百十条大汉都高声起哄。

    马维黑脸一板:“陈老六,还喝酒,你忘了你喝醉了赤手去拿烧红了的刀了?还想再烧掉一根手指?”

    那拉车的陈老六笑道:“这不是高兴吗?我上工的时候再不喝酒了,今日不是没事了嘛。”

    一个打雷一般的声音响起:“我准你们喝酒,不过谁喝醉了就打扫十日打铁房。”

    众人一看,却是马广高兴得出声了,“哈哈哈”众人都开心的笑了起来,陈老六笑道:“有酒就好,我打扫十日打铁房也干。”

    “哈哈哈哈”笑声更大了,罗烈也在一旁微笑,这真是了不起的事情,罗烈知道马维这一炉至少出来了四吨左右的铁水,也就相当于五千斤将近六千斤的铁料,比之竖炉一天才出三百多斤铁料,那可是大了二十倍,何况质量更是没法比,罗烈可以断定,这一炉铁料的品质一定是不错的。

    马维这时和葛震都看到了在马广身后闪闪缩缩的杜聪,马维带着葛震就朝杜聪走了过来,杜聪看躲不过去,苦笑着走出来,双手一拱说道:“恭喜营令开炉成功。”

    马维此时却笑了,同样一拱手说道:“同喜,这里军械制作得快,制作得好,还不是滨海备军营得利,不过司马大人,你给的两百两银子,你看已经全部花完了,光是砌炉就花了一百五十两,你看是不是再拿点钱,葛震那边损耗也不小啊。”

    杜聪一张脸都成了苦瓜,手一摊说道:“管钱粮的本来是荆司库,我这里一点点钱都被你要光了,大魏被胡人进攻,我们的生意受损严重,你叫我上哪儿给你变钱出来,滨海又没有征役的权力,修城铺路建坝那样不要钱给民夫,要钱没有,要命有一条。”

    马维一张黑脸顿时沉了下来,后面显得颇有些仙风道骨的葛震一张白脸也垮了,狠狠的盯着杜聪,杜聪心里暗暗叫苦,自己怎么摊上了这么两个不讲理的混蛋,还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就跟黑白无常一般逼迫自己。

    “钱的事情其实不难,不知道营令差了多少?”正要冲杜聪发火的马维一愣,一转头,才发现站在边上的罗烈几人说话的正是罗烈。

    杜聪长舒一口气,连忙介绍:“马维,这就是罗军主,他的手下江裂虎你是见过的,就是镇头将你丢出去的那个,罗军主在青州有一县之地,可是不缺钱的主,你找他就对了。”

    罗烈都被杜聪的介绍说愣了,自己什么时候成了不缺钱的主了?杜聪这明显是祸水东引,死道友不死贫道,将罗烈推出来当挡箭牌。

    果然有效,马维和葛震两人的眼神顿时被罗烈吸引了,马维一抱拳说道:“原来是罗军主,什么时候来的?有失远迎啊。”

    罗烈哭笑不得,自己和凶神恶煞的白麻子几人在这里杵了半天,马维居然说什么时候来的?光顾他的炉子了,目中无人已经到了一定的境界。

    罗烈连忙还礼,说道:“来这里有一会了,目睹马营令开炉,真是大开眼界。”

    马维说道:“不必客气,可直呼我名字,军主手里有钱?”

    罗烈一呆,这两句话就扯到了钱上了?就说道:“手头还是有点钱财……”

    马维打断罗烈说道:“军主,那你怎么才可借点钱与我?现在炉子是关键时候,要接连十余日接着运作,才能知道火候,这碳钱、工钱、铁料钱都还差,军主能够帮一把就太好了。”

    语气中马维已经咬定了罗烈要出钱了,罗烈一笑:“出钱也没什么,马兄也不用如此客气,可直呼我名字罗烈可好?但这钱我会出,不知道能不能在马兄这里购一些兵器铠甲,钱就作为卖这些东西的货款了如何?”

    马维一愣,指着杜聪说道:“我们这里制作的兵器铠甲都是交给备军营的库房,你可问荆司库购买,不过这钱不是就给了荆司库了吗?我再去要出来不是很麻烦。”

    罗烈转头问杜聪:“不知那三子弩也是在荆司库手中?”

    杜聪回答:“马维这家伙在将作营也有库房,那三子弩是他库房中拿出来的,包括给你们的十套铠甲武器,那些东西都是马维做出来不和魏军军制的东西,就只有放在他这边了扑灰了,我说拿几套他还给我脸色看,你说这不是浪费吗?将作营花了备军营的钱,做出来的东西他马维还霸着不放。”

    马维怒道:“全是改过的武器铠甲,特别是三子弩,根本不知道能发几箭?弩弦磨损,弩臂和弩机承受能力也不知道,战场效果如何也不知道,我拿给荆司库他都不敢要,我是留着准备修改的,那里是小气。”

    什么,如此优良的武器铠甲居然是放在马维库房中扑灰?罗烈无语了,连忙说道:“我不要荆司库那里的东西,就要马兄这里的武器铠甲,马兄可以每样保留个一两件作为参考,其余多出来的可卖与我,到时候我手下战士使用了是什么情况就可以报与马兄,马兄也可改进你的设计,又能够有钱继续制作新的东西,岂不是一举两得?”

    马广哈哈一笑:“我看这样可以,不然你那些东西越堆越高,杜聪这小子也被你逼得乱窜,这样挺好。”

    马维低头思索一会,抬头说道:“行,我一会就带你去库房,你选中的东西给你成本价拿走。”

    杜聪这时精神来了,一把拉住马维:“那可是备军营出的钱,你怎么能拿去卖了?这钱还是不能给你。”

    马维大怒,一把抓住杜聪前襟:“每次找你都是没钱,上月在茅房你找到你你怎么说的?只要是将作营能够拿来换钱的都可以去换钱,你这里实在没有了,现在真有人要了,你马上就要来收钱,你怎么这么黑?何况那些武器铠甲没试过,给荆司库又不要,我不拿来换钱怎么办?我每月没有交够武器铠甲给荆司库吗?好多东西都是我自己贴钱做的。”

    杜聪努力的想搬开马维打铁练出的大手,一边说道:“都缺钱啊,我也是没办法,不是有粮食能够吃饱肚子就行的,要不分我两成也行,毕竟这边的碳钱也是备军营补贴的。”

    这时罗烈上前一步,说道:“成本价罗烈不敢,请加价两成给我就行。”

    马维一转头,看着罗烈说道:“你愿意加价买?”

    罗烈肚里暗笑,马维和杜聪都不是做买卖的料子,要是这样按成本价卖东西,只怕裤子都赔得没有了,正色说道:“当然,如此精良的器械,罗烈加价是正常的,还想委托马兄继续给我多做这种装备,有些装备我们还可以一起讨论,可以改进的地方罗烈也有点心得,比如那三子弩。”

    马维一把丢开杜聪,瞪着牛眼问罗烈:“你也懂铁匠活?三子弩还有什么可以改的地方?”眼中放出毫光,这一刻什么钱都丢在了脑后,马维最感兴趣的就是发明创造东西,罗烈一句话真是挠在痒处,这三子弩可是花了马维的大力气,杜聪带出去一趟连箱子都没拆开就原封不动的带了回来,令马维气得不行,这次又被杜聪要走两具,马维吃了杜聪的心都有。

第六十三章 惊为天人

    罗烈说道:“那三子弩我实在佩服,设计之巧,威力之大,当今所有弓弩不及,乃是对付胡人骑兵的超级利器,其他的建议我提不出来,不过有一点小弟注意到了,弩比弓有瞄准时间长,耗力少的优势,但是射击却全凭经验感觉,不能很好的体现弩的优势,小弟建议在弩上方装两段瞄准只用东西,使其普通人拿起弩都可以更准确的瞄准射击。”

    马维眼睛一亮,问道:“装什么东西?如何用来瞄准?”

    罗烈毕竟是有后世枪械准星的经验,不慌不忙的说道:“可取两个山状木条,或者铁块,中间凹下成直线,中段装一个,弩最前端装一个,射手眼睛从中段凹处望去,将目标和弩前端凹处重合即完成瞄准,可击发射击,十发九中。”

    马维凝神思考罗烈所说,毕竟是大匠,不一会就领会了罗烈的说法,双手一拍抚掌大笑:“罗烈你好想法,这样不经过长时间训练的人都可以拿起弩就射,小小两个东西其大作用,佩服佩服,真是思路敏捷,我怎么没有想到呢?这东西叫什么名字好?”

    罗烈微笑道:“两个帮助瞄准的小东西中间凹下,形如山状,可称‘望山’”

    马维大笑:“好,我回头就将这东西做出来,罗烈你可不能走,要好好的在我这里喝一杯,等下看看出来的铁料品质如何,我这新炉子罗烈你可有什么意见?”

    本来马维这一句不过是客套之词,他没有想过罗烈能够真正的对这个炉子能提出什么意见,毕竟隔行如隔山,殊不知罗烈开口说道:“那炉子却是设计得不错,不过还有几个地方可以修改,改得不多,但是很实用。”

    这下不但杜聪投来奇怪的眼神,马广都古怪的看着罗烈,要知道这个两相炉是葛震通过炼丹的炉子得到灵感,马维花了一年时间完善,期间花的力气金钱无数,看起来使用效果也是不错,不想罗烈居然说他能够提意见改造,马广惊讶不已。

    这时代有手艺的往往是世代相传,要出类拔萃都是通过好多代的积累,哪像后世知识爆炸时代,几乎所有的东西都能够在网上查到,百事问度娘嘛!

    这时代一个小小的改进往往是几代人的知识经验的积累,罗烈要么是不懂装懂,要么是真的知道,最奇怪的是杜聪,他是知道罗烈的出身的,一个魏军的士卒,怎么可能精通制器?

    葛震可不乐意了,哼了一声说道:“军主你说能够改进,不知道能不能说一下,让我这个炉子的设计者开开眼界,不知道军主是那一脉的炼丹传承?长天、太一还是守正?”

    罗烈没想到一句话招来了葛震的不满,连忙说道:“不敢,只是罗某对炼丹有点兴趣,所以看了这个两相炉有点浅见,就拿出来给葛供仙师后人指正一下,都是小地方,不敢说其余。”

    葛震脸色好了一点,他也是一个只在自己感兴趣的行当中沉迷的人,倒不是一味的不讲理,就说道:“那就请军主指点?”

    罗烈抱拳说道:“不敢当军主之称,叫我名字即可,或称我字冲炎也可。”

    罗烈可是知道,汉晋时期直呼名字有点不礼貌,军人和百姓之间没有那么多讲究,但是读过书的人都很注重字和号,马维、荆强这些人不算,直呼名字也没什么,但葛震杜聪和皇甫家的,那就不能够只顶着一个名字了,必须要有一个字,罗烈名为烈,炎为火映名,同时也有炎黄子孙的意思,点冲字是为冲天烈炎,这是罗烈想了几天给自己取的字。

    葛震点头道:“好,我字为广地,你我以字相称即可。”

    罗烈就说道:“广地,这两相炉刚才我看了,有几处要说一下,第一就是烟囱,两个炉腔烟囱都在正中,这样设计火焰温度相当一部分被烟囱抽走,损耗加大,何不将两个烟囱并作一个?放在火室侧面,这样铁水所在炉腔温度不失,反正火焰要翻过火墙只用加大风量,必然火焰向上,火墙之上可做成圆弧状,有利火焰过去。”

    “第二,出料口设计得太过大了,一旦铁水冲开火泥封口,要堵上必然损失时间,炉子就要停一会,所损失的时间不少,不能源源不断的生产,可用钢做成门状,嵌在炉壁上,用铁塞分成上中下三口,用的时候将铁塞周边裹住火泥塞住,铁水不能出,放铁水的时候只要将铁塞用铁链一拉就可放出,远比用铁钎省事,再塞上也不过是重新裹一道火泥而已,可加快放铁水停炉时间。”

    “第三,进铁矿一边门本来就小,还要有搅拌杆的空间,进料时间很长,而且不能继续搅拌,不如将进料口做在搅拌口上方,新开一个进铁矿的口子,用斗装料备好,铁板和火泥封住,进料之时只要一抽铁板,矿石自落入炉中,底下搅拌都可不停,火焰也可不停,这也能提高效率,冲炎就这三点建议,请广地指正。”

    罗烈再抬头,突然发现马维和葛震全部站在那里呆住了,满脸呆滞的表情,看着罗烈仿佛是不认识了一般,罗烈已经,问道:“有什么问题?”

    葛震突然一拍大腿,蹦起老高,,大叫道:“好,好,好,想得太好了,真是看透了关键,精辟啊。”

    马维也满脸是笑,哈哈大笑:“哈哈,罗烈你真是大才啊,这样改进产量至少能够提升五成,这炉子才真正能够派上大用场。”

    一把拉住罗烈:“今日你不用回去了,我这里还有好多东西,你都帮忙看看,要知道在滨海可没有能够和我说这些东西的人,你真是上天派来给我的神人。”

    葛震走过来,说道:“冲炎,不知你对丹方怎么看?我改了我祖上传下的三十几个丹方,发现改过的效果有的要好得多,有的却是完全不行,明日能不能去我那里看看?”说完期盼的看着罗烈,马维和葛震此时对罗烈已经是惊为天人,而罗烈只不过是站了多了一千多年的见识而已,却镇住了马维和葛震。

    罗烈笑了,就怕这两个宝贝正眼都不看自己,现在都抢着要和自己交流,有什么不乐意的?罗烈正要答应,马广在边上开口了:“好了,铁料浇了水也冷得差不多了,去看看品质。”

    几个年纪较大的汉子手中拿了凿子一类的工具走到已经从铁模中倒出来的铁料前,将边角切下一些铁料开始检验,所有人都停止说话,默默的等待着结果。

    所有检验的老匠师随着检验的过程,脸上喜色越来越盛,到检验完最后一块铁料之后,五六个匠师聚在一起,将自己检验的结果集中,一名年纪最大的匠师满脸春风的走出几步,大声宣布:“总共二十块铁料,成钢锭的九块,熟料十一块,没有一块生料,成钢率四成五。”

    随着他的声音落下,整个院中全部是欢呼之声,不少老一辈的匠师眼泪都流了下来,所有人都在欢呼:“营令!营令!大匠!大匠!”

    将作营陷入了狂喜之中,这个炉子一台就相当于二十台竖炉,出钢率简直将竖炉甩得没边,不但制作武器铠甲的价格下降了七成,而且节省了大量人力,一台竖炉的人手是和两相炉相同的。

    最令人兴奋的就是钢,先出来的九锭基本是钢锭,后出来的较轻,所以是铁料,但是也是极好的熟料,直接就能够用来打造铠甲一类的护具,不用反复锻打才能最后成型,省下的工序极多,举个简单的例子,同样一副铠甲,用生料到最后制成需要二十天到一个月,其主要时间的消耗就是反复锻打铁料,不停的加热锻打,将生料锻打成熟料,九成的时间都是用在这个上面,一成时间才是铠甲成型,而熟料则直接能够制作铠甲,不用花漫长的时间锻造,由一个月的时间减少到了三四天。

    这是什么意义?那就是原来需要一个月时间将作营能够完成的任务,直接用熟料的话就变成了四五天就能够完成,只要人手足够,而且熟料和钢的价格可比生料要贵得多,生料一块就是两百斤,现在的价格是五十两,而一块熟料则是两百五十两,足足高了五倍,更不要说是钢锭了,那是根本买不到的,钢制作的武器能够更长,更坚韧。

    这些老匠师活了这么半辈子,也没有见过如此大的钢锭摆在面前,眼中都含了泪水,要是拿出去贩卖,光是钢锭就能够支撑整个将作营的运转,一群二十几岁的年轻匠师冲了过来,将同样一脸喜色的马维抬了起来,一轮欢呼冲了出去。

    马广打雷一般的笑声没有停顿,大呼:“马上杀羊摆席,今天不醉不准走。”

    罗烈也为马维高兴,深深吸口气,罗烈想到原来历史上并没有这种两相炉的出现,想必就是被战火摧毁了吧?战争,特别是游牧民族对农耕民族的入侵,对于文明科技的破坏是巨大和毁灭性的。

    罗烈捏紧了拳头,这一世,有我在,绝不能让这些灿烂的发明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看着地上幽幽发出蓝光的钢锭,罗烈咧开嘴无声的笑了,这些能够做出多少精良的武器?胡人啊,你们有难了,罗烈转身带着白麻子几人走出小院,往前院走去,那里已经摆出了席面,一筐筐的蒸饼和一锅锅的菜,正发出诱人的香味,人群正在欢腾。

    这一顿一直吃到月上中天,马维看着壮实,酒量却是连他大伯马广一根小手指都比不上,才开始没多久就出溜到了地上,发出了震天的鼾声,杜聪和葛震死也不肯干杯,被马广捏着脖子灌酒,比马维好不到那里去,也在地上睡着。

    罗烈对这种村酿很是感兴趣,喝了喝觉得微酸回甜,酒味很淡,根本不像酒,像是饮料一般,顿时放开了喝,和马广对拼了起来,罗烈喜心翻倒,马维的仓库中不知道有多少好东西,今天看来是不行了,明天要来好好的见识下。

    正在吃得热火朝天,罗烈觉得衣袖被拉了一下,回头一看,荆正满脸严肃的站在身后,罗烈心中一惊,再看荆正身边站了一人,青衫,是杜聪,罗烈再回头一看,倒在地上的杜聪已经不见了,罗烈知道必定是杜聪装醉躲酒。

    罗烈站起身来,心里知道只怕是荆强他们已经决定了怎样行动,就问道:“是不是统领决定如何行动了?”

    杜聪脸色沉重,点头道:“荆统领派荆正来请军主过去,荆统领决定北上以救皇上。”

    一时间罗烈脸色大变,难道真的没法阻止滨海镇的破灭吗?自己低估了天聋地哑武士对冉魏皇室的忠诚啊!

第六十四章 月为忠魂舞

    (考,昨天被弄得半死,爬山爬了一整天,上山下山全是靠走,晚上回到宾馆小手指都不想动了,做什么工作都不好做啊,晚上宾馆又停电,只有冲到外面网吧将今天的章节弄上来,折磨人啊,好了,不多说了!大家看书!)

    滨海备军营议事厅,在座的人不多,备军营副统领荆强、典军司马杜聪、司库荆顿、天聋地哑备军武士校尉荆正和荆越、天聋地哑武士队正杨洲、李赫、王番、罗烈,还不到十人,空荡荡的大厅四角点着牛油烛,众人的影子分成十几份,投在地上墙上帷幔之上,如同无数恶鬼闪动身形,厅中气氛及其压抑。

    厅中能够正常听说的只有荆强和罗烈两人,荆强坐在上首不开口,罗烈是浑身无力没兴趣开口说话,厅中落针可闻,死一般的寂静。

    荆强双手动了起来,用手话开始说话,为了照顾罗烈,荆强也开口出声:“皇命不可违,今日我和天聋地哑武士已经决定,北上救援皇上,哪怕死于路途,也是万死不悔。”

    所有的备军营的将领包括荆正兄弟都“轰”的一声起立,右拳击打左胸对荆强行礼,表示愿意遵从荆强命令,所有人连杜聪在内眼中都射出坚定无悔的神光,罗烈看着这悲壮的一幕,心里大骂:这不是将滨海和平昌都断送了吗?自己苦口婆心结果全部白费,滨海如失那顾县和滨海差不多是隔河相望,以后日子怕就是难上加难了。

    一时间罗烈只觉得浑身发冷,恨不得离开这个大厅,荆强双手下压示意众人坐下,抬眼看了一下脸色难看的罗烈,继续用手话和语言讲述,脸上却是没有什么表情,如木板一般:“罗军主今日下午在南校场说过一席话,我觉得很有道理,此次北上,只有正式的三百天聋地哑武士出动,由我带领,荆正和荆越带六百五十备军武士留守滨海。”

    话音一落罗烈大讶,抬头往荆强那里看去,荆正和荆越却是激动的站了起来,双手比划个不停,一边拍胸一边指头,罗烈一看两人激动的样子,应该是在说他们也要和荆强同去。

    荆强脸色严厉,一指两人双手往天一拱,口中说道:“这是军令,你两人坐下。”

    荆正和荆越满脸失望和憋闷坐了回去,荆强接着说道:“我走之后,荆顿司库留下,杜聪留下,”他的眼睛盯到了罗烈脸上,“军主可愿接手滨海?我想将滨海托付给罗军主。”

    罗烈大惊,厅中众人都是错愕,罗烈一个外人,怎么荆强会将滨海拱手相让?只有荆顿和三名天聋地哑武士军官脸上没有任何变化,想必是早就知道荆强会说这话。

    罗烈急忙站起身来,躬身作揖道:“小子何德何能?敢担此重任,请统领另寻高明,我看不管是荆顿司库还是杜聪司马都是很合适的,就算是荆正兄弟,也比我合适得多。”

    荆强一笑,说不出的豪气:“罗军主不必推辞,请先坐下,听我说理由。”

    罗烈无奈坐下,荆强抬头望天,似乎陷入了回忆,语气极慢,手中还是用手话继续,显然是要厅中所有人都能看见:“天聋地哑武士存世时间极长,从春秋孔圣人开始就存在了,孔圣人开创手话,提出有教无类,我们聋哑人也能够受到教育,能读书习武,可以为国持戈,然而世间不是所有人都会接受我们这些残疾。”

    荆强低下头,目视罗烈:“你可知聋哑人虽然外表看上去和正常人一样,但要学得一样技能有多难?我虽然不是聋哑,但是家里五兄弟却有三人是聋人,可是深知聋哑人在世间的困难,所以滨海之前在皇上手中还不够壮大的时候,都是由我们家族中正常的子弟来担任副统领,这也是为了天聋地哑武士能够不被其余的正常人看作异类,能够和外面正常交往,毕竟就算是天聋地哑武士也是一样要买东西,要购物的。”

    荆强走了出来,站在厅中,转身看向主座后面墙上的飞虎王旗,那是冉魏的王旗,荆强的语气带着温和,仿佛又回到了从前:“我们五兄弟十八岁从天聋地哑武士备军营练成,被安排在皇上身边,整整十五年,和各族胡人战斗,灭羯赵,杀鲜卑东胡,匈奴,羌族,杀得胡人闻风丧胆,老一辈的荆家人几乎没有床上终老的,全是随皇上战死沙场,但是,”荆强的声音突然提高,声震厅堂:“我们天聋地哑武士是皇上身边最精锐的战士,我们没有一个会后悔,皇上常说:胡人虎狼之心,和汉人是水火不容,那是要将汉人赶尽杀绝,要是不将胡人顶住,或者杀绝,那么就是胡人杀绝汉人。”

    “所以皇上虽然在羯赵身居高位,最后还是反了,将羯赵几乎杀绝,南边的朝廷居然说皇上残暴,对皇上要求归附不屑一顾,殊不知要不是皇上,胡人只怕早就牧马南下了,就凭羸弱了两百年的晋**队,能够抵挡住虎狼一般的胡骑?”荆强脸上露出冷笑。

    “目光短浅,只想偏安,岂不知黄河不可守??我们这些人和皇上已经连在一起,所以哪怕是死,我也会带着他们北上,杨洲,你们不会怪我吧?”荆强转向厅中三个队正之首杨洲,杨洲是个沉雄的中年汉子,身上随时都是穿着铁甲,罗烈见过几次,杨洲咧开嘴笑了,打几个手势,杜聪知道罗烈还看不懂手话,低声解释:“天聋地哑武士当和皇上同生共死。”

    荆强欣慰的一笑:“我岂不知北上十死无生,但我们却是要去,”话语平平,但是其中决绝之意带出一种凛然:“杀一个胡人够本,杀两个是赚的,我们哪怕只杀三百胡人,日后也会少三百个屠杀我汉人的胡种,也算是功德。”

    荆强看向还黑着脸的荆越和荆正:“阿正阿越,你们的父亲在邺城,可能已经殉国,也可能还在和胡人血战,但是你们不能随我们去,天聋地哑武士不能断绝,你们没有成军,还没有来得及派到太子身边,我们天聋地哑武士在冉家伺候了几百年,在这最后的时候,要留下种子,你们就是,太子如果能够活下来,你们就要将荆家的忠诚延续,而不是随我们而死。”

    荆强走到了罗烈身边,按住想要站起的罗烈肩膀,说道:“军主,你不能理解我将滨海交给你的目的吧?说实话,我走了,真正能够独当一面的人还没有,荆正和荆越年纪小,除了练武没有其他的经验,杜聪虽然聪明,但却还是一个聋人,不适合作为滨海之主,何况杜家在平昌定居,杜聪当年也是因为残疾和家里翻脸才跑到滨海来的,其他人都有这个问题,所以我才将滨海托付给你,军主,可不是将滨海送与你,是让军主帮助滨海稳定局势,为了滨海这两万天聋地哑武士的家眷,只有你才合适。”

    说完荆强走到罗烈面前,深深一躬倒地:“军主身后还有顾县一地实力,可为滨海援兵,本身在魏地因救援魏国难民而名声远播,手下还有无数战士,正是滨海最好的托付对象,军主下午所说据滨海连平昌抗胡人,我完全同意,现在滨海我们一走就剩了几百少年备军武士,军主所说向顾县请援兵而来,为你正名是很有必要的,不然如何与胡人作战?”

    罗烈用力的抬住荆强的双手,将荆强扶起,坚决不受他这一礼,说道:“我们也是败军之将,在胡人手中苟活,安能但如此重托?不如以荆正为主,罗烈辅之,可定滨海之心。”

    荆强摇头道:“不可,那里有让你们来滨海拼命还没有半点好处的,这样就算能够得利一时,久必生龌龊,这点基业不算什么,我再将三百百战老兵带走,滨海的安全就要交给罗军主的人马,只是一个辅佐之权,我实在是说不出口。”

    罗烈站起怒道:“我罗烈也是大魏士兵,何分什么你我?滨海子民也是大魏子民,保护他们不被胡人摧残也是罗烈所愿,何谈什么利益龌龊?”

    荆强狡黠一笑:“是啊,都是大魏子民,何分什么你我?军主,这就算你答应我了,我可是当真了啊。”

    罗烈一下语塞:“这…..这….这还是再商议。”

    荆强脸一翻:“救人如救火,如何再商议?明日我们就出发了,怎还能够商议,就这样定了,罗军主为滨海统领,杜聪、荆顿、荆正和荆越辅之,不知军主能够从顾县抽调多少兵力前来?”

    罗烈不由气结,这世上有硬塞钱给别人的,有硬塞东西给别人的,但没听说过将一座城池送人的,前面的人有八成是神经病,但是眼前露着笑容的荆强绝对不是神经病,一转念,罗烈不由佩服荆强的决断。

    无论杜聪还是荆正等人,其实都不是最好的滨海城守人选,聋哑人就算是在后世,和人打交道都是比较难的,毕竟不是人人都会手话,滨海处于黄河以北,正是胡人必取之地,历史上滨海没有一丝涟漪就消失了,肯定是荆强为了全忠心,带着全部兵力北上,使滨海失于胡人之手,滨海西面平昌地处平原,易攻难守,不是好的屏障,罗烈大哥在顾县站住脚,滨海就算失守,也是有了退路。

    看着眼前脸带笑容的荆强,罗烈真的说不出拒绝的话了,何况荆强是要北上,求和冉闵同死,如此忠义,罗烈心中钦佩,这是一个重忠义而轻生死的人,经过自己下午的劝说,荆强改变的主意,只带了三百正式武士北上,实际也是同意的罗烈所说。

    罗烈握紧拳头,胡人当道,视汉人如猪狗,自己既然来了,这个责任担起来又何妨?罗烈胸中豪气顿生,站起身一躬到地:“统领如此看重罗烈,罗烈敢不从命?但叫罗烈命在,必不让胡人马踏滨海。”

    荆强哈哈大笑,一把拉起罗烈,说道:“很好,你且将顾县的兵调来,铠甲装备都让滨海解决,马维那小子库里还有货,你也可以尽量使用,马维也是个人才,我听说了你要买马维的东西,不用买,先拿去用,覆巢之下岂有完卵?马维会理解的,你以后给那小子多点钱让他搞他的研究,免得他再缠着杜聪,历年征战太长,滨海只剩了妇孺,你的兵卒如来,我就放心了。”

    转头对荆正和荆越用手话说道:“你二人可要听从罗统领之命,不可违逆,可知道?”

    荆正站起点头,他是哥哥,稳重得多,知道荆强只怕是最后的吩咐了,强忍心中的悲伤,承认了荆强的命令,一偏头,发现弟弟荆越眼中含着眼泪,站在那里没有反应,荆正一拉弟弟的衣袖,荆越才含着泪低头行礼,承认了荆强的吩咐。

    荆强目光转向杜聪:“你自幼聪明,却是运气不好,幼时一场大病伤了听力,也不要怪你家里人,虽然最早你们先祖也是西蜀国聋人官员,但是毕竟这么几百年都过去了,都是正常人,难免会对你有眼色使,你的性子高傲,以后我不在要多和罗烈商量,你的才能是在将来,还有,你身子弱,记得注意保重,有什么不舒服记得去皇甫家看看,别撑着,你平时就是能不动就不动,但是身体重要,以后荆叔就不能再叮嘱你了,要像个真正的汉子顶天立地了。”

    杜聪泪水夺眶而出,当场大哭,口中说道:“荆叔,你们能不能不去?大魏就算没有了,我们去将太子救出来,到南边去,荆叔也算完成了对皇上的使命啊。”

    杜聪一张脸全是泪水,不管不顾的就哭得稀里哗啦,荆强笑了:“不哭了,荆叔的命就是这样,和你三个荆伯伯一样,我们的命早就不是自己的了,是皇上的,为我们汉人打出一个天下的使命也许我们是做不到了,但是荆叔希望你们能够做到。”

    荆强看看外面的天色,喃喃道:“还有好多事情要准备。”

    对罗烈一笑,手一挥,厅中三位军官一起起身,荆强对荆顿点点头,荆顿深深一躬,荆强带着三人转身出门,再无返顾。

    罗烈、杜聪、荆顿、荆正和荆越一起站在议事厅门口深深躬身相送,杜聪、荆正和荆越眼中满含热泪,门外院中一根旗杆高竖,突然一阵烈风吹来,旗杆顶端飞虎王旗拉得笔直随风猎猎舞动,旗后一轮圆月被旗面闪动的飞虎存托得仿佛在为荆强几人舞动,月光如水,拉出粼粼波光,一如风萧萧兮易水寒。

    罗烈抬眼看到如此情景,心里怅然,为荆强等天聋地哑武士的忠心长叹,要是汉人都有这种宁死不屈与胡人血拼的勇气与热血,只怕早就将祸害了两百年的胡人斩尽杀绝了,罗烈眼中尽是闪动的月光,脑后黑发被清风吹起,心中想起一句话:“月为忠魂舞!”

第六十五章 青州军议(求票)

    罗勇带着一身风尘走进屋里,在门口随意拍拍身上灰尘,高大的身躯让人看上去无比的安全,那把从不离身的斩马刀在门口被守卫的士兵接了过去,罗勇一张铁板一般的脸上露出一点笑容,对房中坐着的几人歉意的笑笑。

    罗勇现在越来越不苟言笑,就如同一块钢岩一般,麾下的士兵现在看罗勇一眼都会觉得心中颤抖,罗勇用铁一般的纪律和带头苦练的行动,在顾县所有士兵中竖立了威望,也许罗勇不是那种天才横溢的名将,但军中的威望在战争时期看的是个人勇武,在和平时期看的是和兵士同甘共苦,罗勇的勇名现在不用说,军中所有人都是只有甘拜下风。

    罗勇自从修习了罗烈所授武功,勤练不坠,罗勇有山一般的身躯和山一般的意志,不管平时里多累,每日的练武从来没有停过,也从来没有减少过哪怕一秒,还不时的加练,所谓勤能补拙,加上作为南来难民中最高首领,营养的保证还是不错,罗勇已经稳步进入下三层的最后一层练骨期。

    罗烈在苏醒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派了孙牛将练到后面层次的药补的药方给罗勇送来,因次罗烈虽在滨海,罗勇的练功却是没有耽误,八极功底现在及其扎实,形意的熊架罗勇已经练到了极高的水准,在军中稍微展示,所有士卒叹服。

    罗勇在三兄弟中看上去最木讷,但进步却是第二,看上去要反应快得多的罗武也追不上罗勇的进步。

    罗勇径直走到了房间的上首,席地坐下,将面前的一个水壶拿起,里面装了满满一壶清水,罗勇一口气将一壶清水喝完,水壶放下罗勇环视了房中分成两排坐着的人。

    左手第一人是弟弟罗武,现在罗武和姜忠各掌一千兵卒,姜忠也是二十八个老兄弟之一,原属汉军营,年纪二十五,是个外向的勇烈汉子,幼时在私塾读过一年多书,算认得几个字,可以说是罗勇他们二十八人中的高知分子,和罗武的关系不错,所以能够掌了一军,现在不在这里,到顾县以西的江滩寨防备北海太守潘楫囤在寿光的三千兵。

    右手第一人则是张逸,张逸已经证明了自己的能力,此人练兵内政都很有手段,率流民先南后东一路走来,张逸前后指挥起了很大作用,罗勇也是很欣赏张逸,在整个团体中张逸也是越来越重要。

    罗武下首坐了一个相貌堂堂的中年男子,脸色似乎不是太好,显得精神不足,他就是王雨竹的父亲,顾县王家的家主王山厚,王雨竹将罗勇等人带到顾县,本来只有一千多人的王家虽然得到了粮种,但突然而来的将近三万人也是让位于顾县以东的王家头疼,王山厚也是军人出身,和胡人作战也是时日不少,连儿子都赔了进去,一听是南下避胡的难民,二话没说就倾其所有帮助罗勇安置流民。

    只是王家能力有限,主要是靠流民自己的力量安置,所有的流民都是知道离乡之苦和胡人的凶残,在顾县能够有个安置之地,粮食也算充足,分外珍惜,以罗家兄弟为首的带领他们来到青州的高层真正的获得了这些流民的尊敬。

    要知道河北青州向来出精兵,民风甚烈,哪怕是胡人都是敢于亮刀搏命,能够到顾县的流民几乎全是青壮,不然也无法逃过胡人的追袭,男人都是极好的兵源,其中不乏各个被胡人击破的郡县守军,在这些流民中选出的三千士兵,也是相当强悍的。

    一路东来过路的郡县对这三万携带了大批粮食的流民不能说没有不动心的,只不过在胡人会否过江还没有定论的时候,都不愿意和这些明显为了活命会拼命死战的流民损耗兵力,所以才能够让罗勇他们顺利的达到顾县这个东靠大海北连黄河入海口的三角地带。

    为何北海潘楫对罗勇他们如此嫉恨?只因顾县县令刘玑对一拥而来的三万流民大是恐慌,顾县是极小的县城,下辖三镇,整个县城只有七千人,对三万浩浩荡荡的流民可是害怕得紧,结果消息闭塞的刘玑居然派手中仅有的一百县兵前来驱赶,想将流民赶走,不能说刘玑不是个极品,一百人对上三万人还有三千虎狼的结果是什么?

    于是顾县换了主人,罗勇也未杀了刘玑,将他放了,让刘玑给潘楫带话,说同是大魏子民,接顾县休养生息,请太守准许。

    潘楫据北海也不过是三县之地,罗勇这一下就挖了他一县,能不气得发疯?心里后悔没在路上截杀罗勇他们,连忙派兵进距离顾县最近的寿光,但却是下不了决心开打,潘楫也怕胡人南下。

    罗勇则派姜忠带兵在寿光东面的弥河东岸江滩寨驻军一千,两边就这样僵持了下来。

    罗勇的眼光落向坐在张逸下首的一个年轻人身上,这人身穿灰蓝色布袍,嘴唇上留有绒绒的胡须,一张脸成国字,浓眉大眼,看上去像个乡间少年,但却透出一股灵气,双眉一竖的时候却是显得十分坚毅,一看就知道十个内心强大的人,年纪不大但房中所有人都不会小视他。

    这人正是魏郡王猛,率百多青年来援,东奔西走为流民活路求援,令所有都感佩王猛年纪虽小却有仁人之风,加入罗勇他们之后,王猛迅速的展示了在统筹方面的才能,协助张逸将流民组织起来,让三万流民分组分队,体力弱的如何让体力强的帮助,一路行来王猛的主意起了大作用,更为可贵的是王猛对于局势的把握可以说是有精确的嗅觉,还未到寿光王猛就断言潘楫不敢出城为难大队,原因是北有胡人威胁,结果真如王猛所料,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本事,自然得到罗勇重用,现在王猛在张逸手下组织流民开荒建房。

    王猛提出将手下民众分组,每两千左右建有寨墙的村子,相隔不超十五里,寨子存烽火,一寨受袭则百寨皆知,使村寨成为岗哨,现在所有村寨都在建,先期建立了十个,围绕顾县形成了一个环形,可想而知建成之后能够大大加强顾县的防卫能力。

    顾县地处寿光以东一百五十里,距离大海不过三十里,这里地处黄河入海口以南,黄河自古入海口多变,多次入海口泛滥,顾县正处黄河泛流区,所以人口极少,三万流民撒下去根本看不出什么,黄河泛流不一定全是坏事,顾县的土地因为黄河带来的淤积层,土地几位肥沃,只因水患才荒地甚多,顾县为何一直没有弃之?原因就是顾县是产铁之地,此地有两个铁山,其中一个品质极好,一直以来就是北海潘楫的财源之一,顾县中七千人一大半都是从事采铁行当和商铺,每年给潘楫带去至少五万两的收入,顾县的青州铁料可是南边晋国最需要的物资之一,范瑾眼红罗勇占据顾县,才会出兵昌邑,这也是潘楫在北有胡人的情况下都要出兵威胁的原因。

    由王猛提出张逸完善的开渠引水保田的方法提出后,开荒时就计划田地的范围,在田外挖掘深沟宽渠,顾县地势是泛流区最高的,只要不是特大水患,想必沟渠一成,田地就能够得到有效的保护,短短的一个多月的时间,顾县在三万流民的热情下,真是一天一个样子在变化,要是真的让罗勇来弄,根本弄不成如此精细的规划。

    罗勇扫了一眼坐在门口位置的孙牛和江裂虎,孙牛先到,江裂虎则是今日才到,带来了滨海被托付给罗烈的消息,罗勇的目光回到王猛的脸上,开口却是先问的张逸:“凌云,三弟在滨海的消息大家都知道了?现在你怎么看?”

    张逸微微欠身,脸上带了微笑,说道:“三军主真是不简单,哪怕是受伤养伤,也能够获得一块地盘,滨海我知道,是皇上天聋地哑武士的食邑,可以说是自成体系,就是不知道为何会交给三军主,不过这是好事,我们这边抢种已经结束了,人力有富裕,可派三百左右的兵力北上支持三军主。”

    罗勇听了张逸的回答不语,眼光看到了王猛若有所思,罗勇就说道:“景略,你有什么看法?”

    王猛十分恭敬的一欠身,先看了张逸一眼,然后才说道:“滨海只怕是无法才做这样的决定,不是说胡人已经向平昌出兵了?阳信一过就是滨海,滨海实际上无险可守,全靠平昌阳信为屏障,平昌乃郡府,胡人绝对不会放过,必定想要攻下,三军主看似得了便宜,其实则是危机重重,我们如果真要留下滨海,就要多派兵派精兵,三军主知道我们这边两面受敌,因此没有让裂虎只说,这是为了让大军主自己拿主意派兵,三百兵太少了,我看至少要派一千兵。”

    张逸目光转向王猛,眉头一皱,脸上不喜:“北海潘楫三千兵就在寿光,晋国莱州范瑾也在昌邑驻兵两千,大军主的一千兵在长铺寨防备,二军主一千兵顾县居中,这种压力我们怎么可能抽调一千兵北上滨海?能够抽出三百都不错了,要是一千兵派出去,顾县失了,滨海能够保得住?”

    王猛脸上红了红,他知道张逸对自己有不满,王猛各方面的能力现在显示都比张逸要强,张逸心中也是紧张,所以才会这样直接说王猛思考不周,王猛毕竟年轻,脸涨得通红,抗声说道:“两面为敌却是不假,但两面都不成大患难道凌云兄未看出来?”

    张逸冷笑:“两面为敌不成大患?倒要请教。”

    两人突如其来的激烈语言令厅中的人都是觉得惊讶,一直以来两人配合得极好,这样言辞尖锐的对抗还是第一次见到,王山厚手扶胡须出来打圆场:“凌云说得不错,潘楫被我们占了顾县,不会放弃攻打我们的打算,晋国也想趁机将国土往北推,我们真是不得不防,抽调兵力太多根基不稳啊。”

    王山厚是在顾县扎根的,当然希望顾县防御越强越好,张逸说的也有道理,厅中几乎所有人都在点头,王猛两条粗眉竖起,大声说道:“难道只看眼前形式?如胡人得平昌、阳信、滨海,黄河每冬必冻,顾县就区区几万人,兵不过五千,挡得住胡人铁骑吗?所谓唇亡齿寒。”

    王猛“霍”一下站起身,目视张逸,说道:“凌云兄岂不知胡人在郑城渡口大肆杀戮南逃汉人?七十余万难民仅得二十五万过河?平昌派兵挡胡人,两千兵尽死,平昌守兵本就不多,怎么还能挡胡人?”

    看到张逸脸色一变,王猛一脸严肃,转向罗勇,说道:“景略知道潘楫恨我们得了顾县,不过胡人兵压郑城渡口,过河也是易事,潘楫绝对不敢现在就和我们交战,所以寿光的兵力潘楫现在只能用于守,绝对不会攻击我们,江滩寨其实很安全,至少在胡人退去之前安全,而晋国的兵力调动上月就有信报,徐州桓旦领兵三万北上,名义就是接应南下的大魏子民,在这个汉人对东胡的大是非面前,莱州范瑾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对我们用兵吗?要知道范瑾可是出身桓家门下的官员。”

    王猛嘴角往上一挑:“所以在胡人对大魏的攻势没有结果之前,我们顾县虽然被夹在中间,但是没有一家会动手的,我们的兵力完全可以调出北上滨海,将胡人在北面拖住,整个大魏疆域胡人要吃下也不是那么容易,不少地方还在抵抗,北面拖的时间越久,我们顾县就能够有时间发展,三军主在滨海是客,要真正掌握滨海可不是靠关系和托付,是真正要有兵权,所以派兵是必须的,而且要多派,我说一千都是最少的,就算潘楫和范瑾失心疯前来攻打,有顾县县城防守,三万青壮能够马上抽出几千兵力,那些青壮可不是妇孺,全是兵源,潘楫范瑾何须畏惧,请大军主决断。”

    王猛站出列一个长躬凝住不动,这时厅中所有人都觉得王猛所说十分合理,王山厚不住点头,而第一次见到王猛的江裂虎则是双目放光看这他,江裂虎实在没有想到和自己差不多大的王猛怎么能够头脑那么清晰,还能侃侃将局势分析得如此透彻,江裂虎自然是希望到滨海去的援兵越多越好,王猛一翻分析已经折服了他。

    张逸脸上阵青阵白,嘴唇蠕动了一会,突然站起身,所有人都以为张逸要跟王猛继续争辩,却不料张逸对王猛一个长躬:“听君一席话,张逸服了,张逸不如景略太多。”

    张逸转向罗勇,说道:“大军主,景略所言极是,却是该多派援兵北上。”

    “对,该派兵,大哥,由我带兵去滨海吧,好久没看到小七,我很想他。”罗武坐不住了,一下跳起来对罗勇嚷嚷起来。

    罗勇看着底下站着的王猛和张逸,两人有所争论,最后却是理正者胜,张逸被王猛扫了面子却是知错就该,心胸不错,罗勇心中暗说:自己何德何能,有这样的人相助,自己担这个担子真的很累,不是这块料啊。

    罗勇抬手示意:“凌云、景略,你们坐下,”横了罗武一眼,罗武脖子一缩,他最怕的就是大哥,连忙坐了回去:“景略所说正是,我们不过是胡人逼迫之下的乞活之人,只想在这乱世求个活路,胡人逼迫至此,当出兵与胡人死战,我命令。”

    罗勇站起身来下令,所有人都起身听令:“罗武所带顾县乞活军第二校明日北上滨海,带一月粮草,听令罗烈,姜忠和我手下兵卒各抽两百,再于顾县民众募兵八百组成乞活军第四校,校尉为孙牛,作为第二批北上援兵,顾县其余民事农事凌云负责,王伯和景略辅之,就让我们为罗烈的后方吧,与胡人决一死战。”

    众人一齐躬身行礼:“遵令!”其中罗武兴奋的嗓门震得整个房间中都在回荡,位于顾县县衙边的罗勇临时的住宅的正厅中,这个后世被称为青州军议的会议结束了,在胡人气焰嚣张的当时,这个决定不过是最小的一个角落发生的事情,在座的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这是一个传奇的开始。

第六十六章 黄河滚滚此恨长

    大雨如注,黄豆大小的雨点劈头盖脸的打下来,铁盔铁甲越来越重,冰冷的雨水将士兵每一寸肌肤都流淌过,将大量的热量带走,一个身体相对羸弱的士兵拼命的呼吸,但怎么也吸不进去,一张脸涨得通红。

    这名士兵丢掉手中的长枪,踉踉跄跄的走到路边,一弯腰,狂吐了起来,吐完直起身,这士兵脸色惨白得不似人色,双腿再也抬不起来了,一屈膝直接坐倒在路边的泥水之中,和他一样的体力耗尽的士兵将从寿张到郑城渡口的路上一路都是,他们只有等待后面的主力中军过来之后才能收拢,此时已经无法再跟随前锋军前进了,剩下的士兵还在军官粗鲁的喝骂声中在泥泞的土路上艰难的前行,蜿蜒的队伍一直排向远方。

    这是桓旦从徐州出发的三万晋军,从徐州出来桓旦的大军一直运气不好,他们的主要任务就是北上接应南下避胡的魏国难民,还有一个任务就是看有没有机会接应到魏国太子冉智,毕竟大晋丞相收了魏国求援送来的传国玉玺,丞相王兴急令桓旦北上出兵,下的是死命令,一定要接应到魏**民。

    此次南逃的魏**民共计七十余万,包括了魏国相州、潞州、德州、博州四州军民,军队只有不到两万,都是被击溃的魏军败兵,虽然组织了起来,但一无粮草二无士气,根本抵挡不住后面紧紧跟随追击的五万胡骑。

    追击的胡军有两万是鲜卑燕国骑兵,领兵大将为慕容评,其余三万胡军为突厥、羌族的部族骑兵,慕容评是大燕定国将军,年纪四十有二,是一员沙场宿将,这些南逃军民都是坚决不愿归附燕国的汉人,慕容评接到的燕王密旨就是既然这些汉人不降,那就不能让其逃亡南边加强晋国实力,定要将其扑灭在河之北面。

    桓旦大军出徐州都是风和日丽,一到大野泽,天气骤变,狂风带着大雨倾盆而下,只是从任城到寿张本来不到四天的路程,过大野泽边,结果桓旦大军足足走了十一天,大野泽水满横溢,将原来的道路冲毁数段。

    桓旦无法,只有弃了辎重轻兵急进,到了寿张前锋正锋将军桓信顾不得休息,驱赶士兵就直奔郑城渡口,大雨仿佛是缠定了晋军,走到那里跟到那里,虽然桓信已经竭尽全力让手下将官催促士兵赶路,但大雨天速度根本上不去,因为体力的原因掉队的士兵无数,五千的前锋军至少丢在路上一千人了,相信还会有人掉队。

    桓信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身上的铠甲内存包括内衣都全部湿透,贴在身上十分难受,桓信身材壮硕,骑了一匹黑马,身后跟随了十几名亲兵,在长长的队伍前后跑动,桓信马边挂了一只分金戟,他的全部地位都是靠这把三十二斤的分金戟挣来的,他出身桓家,是桓旦手下桓家领兵主将之一,桓旦能够坐稳徐州,手掌徐州军权,连权倾朝野的王兴丞相都无法插手徐州,全靠手下的三员出身桓家的武将,桓信,桓广,桓玄,这三人牢牢的掌握徐州兵权,也是桓旦的底气所在。

    桓信出身桓家庶支,和嫡支不同,庶支的子弟想要出人头地,就只有从军一途,桓旦十二岁就弃文从武,十六岁从军,在闽南和山蛮足足打了十年,此后被嫡支当时出任徐州刺史的桓旦父亲看重,被调至徐州,桓旦接任之后桓信就成为了桓旦手下心腹大将之一。

    桓信此时心急如焚,他已经知道渡口的一些情况,燕主将慕容评已经逼近正在渡河的难民,一万多魏军败兵在德州刺史李林带领下勉强在渡口以北的临黄组织了一道防线,但是天知道这防线能够阻挡胡军多长时间。

    桓信知道这场大雨郑城渡口肯定也会受到影响,现在唯一能够指望的就是枋头水军的船只能够及时到达,加快渡河。

    桓信转头问身后亲兵:“现在离郑城还有多远?”

    亲兵从马边挂着的一个皮袋中拿出一张牛皮地图,低头看了一会回答:“不远了,不超过二十里,我们最多一个半时辰就能够看到郑城外围的曾家寨。”

    桓信说道:“派出去联系郑城的信使怎么还没回来?”

    亲兵正要答话,突然抬头,桓信也抬起头来,看到雨幕之中两骑飞奔而来,马蹄溅起的泥水令行军的步兵都开始骂骂咧咧。

    “信使回来了。”亲兵叫到。

    两骑远远的看到桓信这边的旗号,催马驰来,战马在雨中浑身都冒出白气,那是疾奔之后汗水激出的热气,要是事后不好好饲弄这两匹战马,就全都废了,两骑信使却根本没有顾及坐下战马,其中一人抱拳对桓信说道:“正锋将军,郑城急报。”

    桓信心中升起不安,说道:“快说!”

    信使说道:“郑城太守王永因雨大,怕胡军趁势过河,因此派去渡口接应的兵力只有一千,由于渡口人数太多,三天前就开始渡河,但到今日早上只过河了不到十五万魏国难民,刚才午间我们出来的时候,对岸已经出现胡人大队骑兵,魏军断后的部队只怕完了,我们出来的时候到了渡口观看,雨大对面什么也看不见,只听见巨大的喊杀声,我们不敢耽误,就迎将军报信来了。”

    桓信大惊,随后大怒,一张脸都气得变形了:“什么?才过河十余万,王永这误事的匹夫,枋头的水军呢?他们到了没有?有没有接应难民?”

    信使回报:“昨日水军才到,也加入了接难民过河,不过大小船只只来了二十余条江舸,后面的大船说是因为上游大雨涨水,明日才能到。”

    桓信差点将手中的马鞭直接折断,一阵失神,嘴里喃喃的说道:“还有五六十万难民在河对岸,这可如何是好?丞相可是下了死命令,一旦难民不保,将军也要受难。”

    桓信脸一正,大吼:“马上传令,给我加快速度,不进郑城,直接到渡口。”

    战马嘶鸣中几骑快速而来,桓信一看,是自己的副将刘平,刘平是晋国北方贵族世家刘家子弟,刘家和桓家是盟友,联手抵抗在建康势力最大的王家,刘平拉住战马,一张满是虬髯的脸上也是焦急,看着十几名亲兵散开传令加速,刘平问道:“将军,情况如何?”

    桓信脸色沉了下来:“胡人已经追到了渡口,现在不知道情况如何,我们一定要赶过去,情势大坏啊。”

    刘平没有废话,一边拨转马头一边大声说道:“好,我马上催促士兵加快速度,所有不必要的东西全部丢弃,连多余的军旗都丢了。”

    刘平深知,此次北上救援,对于已经让丞相王兴产生的顾忌的桓旦来说就是一把双刃剑,成功了,固然能够获得巨大声誉,南方一直以来都认为晋国乃正朔,凡是汉民应都是晋国子民,因此士林之间对于出兵北上救援的桓旦寄予厚望,认为桓旦是继桓温北伐之后又一个晋国砥柱。

    只要此行顺利,接到七十余万难民,其中还有几万魏军,这些人口能够大大加强徐州力量,且其中的魏军也是常年与胡人作战的精锐,可以说是整个魏国的精华,徐州水网纵横良田甚多,只是苦于人口不足不能真正的开发,现在有这些人口加入,徐州一州之力就可比数州,桓家也就安如泰山了。

    现在局势如此,胡人要是将难民杀完,那不但桓旦的声望大受打击,南边的士子可不管你是什么原因没有接应到,只会说桓旦无能,王兴很可能就会借势提出桓旦交出徐州,那除非桓旦起兵反晋,那就真的变成王兴手中的孙悟空了。

    现在要桓旦反晋,那是不可能的,且不说徐州西面荆州祖盛在,其兵力就不在徐州之下,何况祖盛能够十余年压制武关,使长安氐族不敢出潼关一步,其麾下士兵战力还在徐州之上,且南边南方世家豪强陆家在江阳驻军七万,加上建康王兴一手掌握的十二万晋军,徐州根本不能够有异动。

    桓信麾下的士兵在傍晚精疲力竭的赶到了黄河边,随着河流边向临黄渡口前行,桓信脸色憔悴,这短短的半天时间,令这个军中宿将都受不了这种内外的煎熬了。

    “看那,是什么从上游过来了?”前面有兵卒惊呼,桓信一惊,一催坐下战马,很快到了队伍最前方,刘平已经驻马在岸边了,此时黄河水漫滔天,黄色的水浪翻滚着向下游流去,上游一片黄色水浪中,一片乌云一般的漂浮物顺流而下,将宽度达到了五里以上的河面全部遮住了。

    桓信仔细看着上游飘下的东西,此时雨已经变小,稀稀疏疏的飘着一丝丝,远处天边现出了天空的蓝色,雨快要停了。

    桓信一双眼睛突然瞪大,上游冲下的那里是什么杂物树木,全是密密麻麻的尸体,无数的浮尸将整个河面都遮盖了,纠缠在一起扭曲的尸体泡得发白的皮肤露出褴褛的衣服,一团团的尸体纠缠成大大小小的浮尸堆,在河面上随水往下游飘去,整个江面一股死气飘散,仿佛无数冤魂在呐喊。

    刘平痴了,双目发直:“我们晚了,胡人在杀汉人。”

    尸体不停的飘过,仿佛无穷无尽,这些浮尸的衣着打扮一看就知道是汉人:“一定是胡人将他们赶下河淹死的。”一名士兵咬牙切齿的说道。

    在无数人落水的时候,哪怕你有通天的水性,也是死路一条,会有无数的人疯狂的抱住你,这是不会水人落水的本能反应,胡人灭杀这么几十万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将他们赶下河淹死。

    一缕晚霞出现在天边,明天是一个好天气了,但是好天气来得晚了,桓信的脸色比黄河水还要蜡黄,这无穷尽的浮尸飘过,桓信整个人都像被抽走了骨骼,浑身只有冰冷,只想投入河中死了。

    一阵风吹来,雨不知不觉停了,所有赶路的兵卒都在河边看着那惨状,一片死寂,风声呜咽,一如天地放出悲声。

    桓信一鞭子抽在战马臀上,战马后腿一蹬,马蹄翻飞中桓信一骑顺河往前驰去,桓信不管手下的兵卒了,他只想赶到渡口去看一眼。

    刘平一回头,看了一眼长长的队伍,叹口气,招手叫来一名校尉,下令:“你们整队,跟着过来吧,我去追桓将军。”

    乌云散去,星光漫天,一轮明月照在浑浊的河面,翻滚的浊浪永无停息,一队骑兵在河岸边飞驰,这里已经有零星的难民了,那绝望的眼神和痛苦的脸孔,深深刺痛桓信。

    桓信脸上如同老了十岁,战马惊动了还在野地中泥泞中的难民,麻木的双眼扫过赶路的骑兵,继续麻木的倒卧在泥水中,或坐在泥水中,所有人的精气神仿佛都消失了。

    桓信看到了渡口,大批的难民聚在渡口,没有看到一名晋军官兵,渡口只有十余艘渡船在水流中晃动,一艘在岸边搁浅的渡船船底上的一个洞清晰可见。

    桓信驻马,看向对岸,对岸是郑城渡口相对的临黄渡口,一片滩涂连成一个长滩,如此远隔河相对桓信也能看到尸体将对岸长滩铺满了,一直延伸到河中,对岸渡口还有渡船,居然比这边还多十余艘。

    一队打着火把的骑兵迎了上来,只有十余人,桓信一看,是先前他派出的信使,前面的一名信使看清了是桓信到了,顿时滚鞍下马,身后的骑兵也全部拜伏路边,那信使大哭道:“将军,我们晚了,中午十分胡人就追到了岸边,一队骑兵袭击了渡口,将没来得及离开的渡船缴获了一半,其余的渡船和枋头水军的战船慌忙离岸,相互碰撞之下又沉了一半,胡人就开始将对岸难民往河水里赶,分成三队骑兵不停驱赶,哭喊惨叫之声对岸皆闻,郑城王永部下见胡人抢得渡船,怕胡人趁势过河,撤回郑城去了,这边难民向对岸哭叫,卑职…..卑职恨不得死在此处。”

    那骑兵深深的将头埋在泥水中,头盔已经看不出颜色,全是黄色的泥水,仿佛这样才能减轻心中的痛苦,身后的十余名同样为信使的骑兵全部泣不成声。

    左右过了河的难民隐隐约约的传来哭声,整个渡口如同森罗鬼域一般,桓信双目圆睁,突地一口鲜血喷出,身体一下倒撞下马。

    “将军。”刘平大惊,连忙下马一下抱起桓信,桓信不知道那里来的力气,一把甩开刘平,面对河面站了起来,刘平连忙小心的站在桓信身后,桓信的声音传来,语音低沉,仿佛带了四周的死气感染。

    “刘平,你我相交多年,此次未能接应到难民,我桓信对不起将军,此事全在我桓信,你可转告将军,桓信对不起他,未能及时赶到,使几十万汉民死于胡人之手,罪无可恕。”

    刘平听到这里大惊,一下抬起头来,上前一步:“将军,你……”

    桓信一摆手:“此事必然要有人来承担责任,将军身系徐州重任,我不担当谁来担当,我三子两子成年,你若能够照顾,就操心一下吧,这些保存了的难民,刘平你求都督一定要保住。”

    刘平满脸震惊,已经说不出话来,只有拼命点头,他知道桓信已经萌死志,桓信的亲兵都大叫:“将军,不可啊!”

    桓信回头看向了渡口的难民,抽出腰间佩剑,慢慢摸了摸马上自己的兵器分金戟,桓信大呼:“王永匹夫,看看这漫天冤魂,胡人,吾恨不能食其肉。”

    手中长剑闪电一般翻起,横在颈间一拉,一股鲜血喷出,桓信双膝重重跪在地上,头慢慢垂下,身后刘平带着一众骑兵全部跪倒在泥泞中,对岸是铺满河岸的汉民尸体,月光如水。

    三五二年五月五日,徐州桓旦出兵接应南逃难民,燕胡慕容评五万骑兵在临黄渡口大杀魏国难民,只有二十一万难民过河保命,五十三万汉民死于对岸河中,河中尸体横流百里,阻拦胡骑的魏德州刺史李林战死,平昌两千援军尽灭,晋将正锋将军桓信因误时,自刎郑城渡口,主将徐州军马都督桓旦收拢所剩难民以填徐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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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罗武抵滨海

    [正文]第六十七章 罗武抵滨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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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武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从顾县到滨海直线距离并不长,不过中间隔了一条黄河,又是在黄河入海口,地广人稀,雨季黄河随时泛滥,几乎没有道路,路上尽是生长于沼泽的各种植物,水草,芦苇荡接天连地,一株株肚腹巨大的树木形成无数的树林,黄河带来的上游的淤泥,也使这快入海三角地带土地十分肥沃。

    一千人走在这个无人区,分开长草,经常会惊起一天的水鸟,无数水生兽类在草中自由生存,水獭、狐狸、甚至还看到了狼,姿态优雅的仙鹤在不远处的水中站立,悠闲的看着通过的罗武的队伍,没有丝毫的惧意。

    罗武双肩宽厚无比,整个上身显露无比强健的肌肉,连身上穿的皮甲都不能遮掩,他的武艺也达到了炼骨期,罗武在三兄弟中心机最少,思想单纯,他对罗烈的关心和爱护不在大哥罗勇之下,不过历来只是默默的站在大哥身后,这次已经一个多月没有见到罗烈,罗武想念得紧。

    罗武身后跟随的一千士兵,是罗勇手上最为精锐的部队了,包括危险焦霸麾下和留下来的黎阳兵,一半是有家眷在顾县的原魏国士兵,这一千人几乎全是和胡人交战过的精锐,从行军就能够看出其精锐。

    全是精装的青年汉子,刀刻一般的脸庞没有什么表情,看上去都有相似之处,原来是每个人身上都散发着一股杀气,走路自然保持能够最快出手的似松实紧的状态,只要有敌人出现,他们能够以最快的速度变成临敌状态,这是新兵没有办法达到的,偶尔闪动的目光如同一道道冷电。

    士兵们身上穿的基本都是杂驳不堪的衣甲,手中的武器也是除了简陋的长枪就只有军官才配有腰刀,旗号皆无,因为江裂虎带来的消息就是让罗武的一千人到滨海区换装,所以罗武尽量的将武器和铠甲留在了顾县。

    罗武抬眼看了看天,初夏的阳光耀眼,前几天的大雨视乎是很遥远的事情了,罗武还不知道郑城渡口发生的大屠杀,一阵风吹来,罗武惬意的敞开前襟,露出钢浇铁铸一般的胸膛,大呼:“好舒服!”

    江裂虎一直跟在罗武旁边,闻言笑道:“二哥,自从离开顾县,你就一直兴致很高啊。”

    罗武回头看了江裂虎一眼,哼了一声:“哼!整天呆在顾县练兵,无味到了极点,大哥整天不见人,小七那时候又生死不知,我连喝酒都是没味道,大哥一见面也是板着脸训人,像是所有人都欠着他钱一般,我找他说话声音都不敢大了,这感觉还是小时候才有的,这次又出来了,出了顾县去滨海,这下不用看大哥的脸色了,我一出顾县就像一块大石头从心上搬开了,从里到外透出爽气。”

    江裂虎回忆罗勇那张脸,发现确实跟罗武说的一样,根本没有见过什么笑容,威严是越来越重,连罗武是他亲弟弟都是这样,那下面的人更是对罗勇的威严日惧,江裂虎觉得罗武描述十分贴切,不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二哥说得真好,大哥还真是变成了那模样,还是小七哥亲切,在他身边要自在的多。”

    罗武往后一指:“你看那些王八犊子,一个二个抢着要跟我去滨海,脯子拍得梆梆响,说是要和胡人死战去,其实只不过是想离大哥远点,你看看出了顾县,这些家伙脸上全是轻松,在顾县只要大哥在,他们那天不被训?”

    此次原来一同从山中走出的二十八个弟兄,一同来了九个,都是领一百人的队正,走在最前面的是个手持巨大钩戟的光头大汉,脖子的肌肉发达到和脸部同宽,正是原来的卫县校尉焦霸,他是一千人中的十个队正之一。

    焦霸对于从校尉降级到了队正根本没有怨言,用他的话来说,学了罗烈所授的武功,哪怕降到小兵也是赚了,此次的一千去滨海的援兵中,武功最高的就是罗武、江裂虎和焦霸了,焦霸已经稳稳的达到了炼骨期,体力力量都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信心十足。

    由于罗烈的武功对于饮食有很高的要求,所以并没有在军中普及,只是将一些在战阵中最为实用的枪法刀法传授了下去全军学习,原来的二十八个学习了罗烈所授武功的老兄弟,除了陈实和杨山虎有残疾,其余除开罗家三兄弟、姜忠、孙牛、江裂虎和赵足,其余十九人全是顾县乞活军中的队正一级军官,可以说顾县的绝大多数军队都牢牢的掌握在了罗氏兄弟手中。

    这些老兄弟本来就是冉魏皇帝冉闵身边的士兵,和胡人作战的经验极其丰富,又系统的学习了罗烈所授的武功,能力远超普通士兵,对于这些大字都不识的士兵而言,这些军官就是神一般的存在,所以短短的时间就能够形成比较强悍的战斗力,哪怕是衣甲武器都有很大缺口。

    掌握军队向来是要有一支中层的军官队伍,罗烈一手训练出来的老兄弟就是顾县这只武装的军官团体。

    从焦霸身上就能够看出,焦霸走路一步一顿,看上去会缓慢,但是一点不慢,身上气血旺盛,一股凌人的霸气外露,身边居然没有他手下的士兵敢并排行走,这就是武者自然而然流露出来的比普通人强悍的多的气势。

    罗武也是一样,在他手下一千人中,每一百人军队就有一个气血强大的武者,形成一个连贯的队伍,所有士兵在自己的队正的带领下,行军的脚步仿佛也是结成一体,十个不同风格的百人队又结成一个巨大的气势,一看就是不能轻辱的精锐,队伍后面是一排牛车,堆得高高的全是粮草,这是罗勇为这只军队准备的一月粮食。

    江裂虎指向前面,高兴的叫道:“到了,渡口到了。”

    罗武一看,在一里多以外,一个简陋得不能再简陋得小码头在河边,三艘渡船正在码头上停靠,码头左右都有半水生的树木遮挡,除非是从河面上看过来,这个小码头很是隐蔽,当初孙牛设计这个码头时就考虑到了这个问题。

    罗武松口气:“到了啊,真是快,不过才三艘渡船,要将一千人连带一月的粮草都渡过河,可不是一会的事情,焦霸。”

    罗武最后放开喉咙一声大喊,焦霸离得不远,快步走了过来:“军主,焦霸在。”

    罗武:“将人分成两拨,先过河五百人,再将粮草渡过河,然后后军过河,你去安排下今晚就过河。”

    焦霸:“遵令。”

    焦霸一个转身,粗豪的声音响起:“赶快的,前面五百人先过河,都排好队伍,粮草车都集中到渡口这边来,后面五百人警戒。”

    一千人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很快就在各级军官的命令下开始行动,渡口三只渡船都不大,有一艘是普通的渔船改的,最多能够承载不到百名士兵,这里距离黄河入海口不远了,河面十分宽广,水流虽然不急,但是一来一回加上上船时间,至少要一个时辰。

    罗武最后一个登上北岸,挥手向渡船示意,渡船上的船夫挥挥手,将渡船撑离了北岸更加简陋的码头,这些船夫都是顾县王山厚的王家之人,对这一片相当熟悉,王家在顾县扎根多年,这些船平时捕鱼填补粮食缺口,用作渡船也是马上能用,是一举两得。

    天色已经全黑,渡船上一盏黄色的灯火慢慢的被河水遮盖,消失在河面之上,罗武转过身,所有的部队已经排好队伍,士兵脸上没看到什么疲惫的神情,罗武点点头,心里想到小七所说的练兵练耐力深以为然,这一个白天的行军,平时锻炼了不少时间的士兵果然没有什么疲惫。

    罗武眼光一转,看到了一个瘦弱的青年,身穿文士长衫和江裂虎站在排好的队伍前面,罗武迎了上去,那文士打扮的年轻人深深一躬身:“滨海典军司马杜聪见过二军主,杜聪奉滨海统领罗烈之命迎接二军主一行,二军主远来辛苦了。”

    罗武嘿嘿一笑:“起来起来,多礼干什么?没什么辛苦,这才走了一个白天,兄弟们都不过瘾呢,在顾县可是每天跑步都是几十里。”说道这里罗武眼角抽搐了一下,他倒不是觉得跑步辛苦,他现在的体力每天跑百十里跟玩一样,他是想起大运动量的练兵所导致的士兵饭量大增的事情,心疼不已啊。

    杜聪却仿佛没有听到罗武的话一般还是保持长躬的姿势,知道杜聪听不见的江裂虎在杜聪手臂上一抬,将杜聪扶了起来,将罗武的话重复了一遍,杜聪说道:“不知道二军主是在这里扎营休息一晚明日出发去滨海呢?还是现在就走?”

    罗武一摆手:“休息什么?走,今晚就到滨海去,小七我好久未见,可是想念得紧了,你们累不累?”

    罗武最后一声大喝,却是对排列整齐的麾下一千战士问话,一千战士发出雷鸣一般的回答:“不累,但听军主军令。”

    罗武得意的看向杜聪,心想我的军威可会让这个病歪歪的滨海司马惊倒吧,不料杜聪脸色如常,好像根本没有听见罗武士兵发出的巨大吼声,连衣角都没有动一下,罗武一惊,心说这家伙看上去文质彬彬,没想到面对我的虎狼居然面不改色,如同没听见一般,真是不可小觑。

    罗武没有想到,杜聪就是没有听见,他是聋人,罗武士兵再吼得响亮十倍,对于杜聪来说都是一样的。

    很快部队就出发了,在黑夜中每十人一根火把,粮车上也是插一根火把,杜聪带来的二十个备军武士作为向导,一条火龙蜿蜒前行,向滨海而去。

    罗武在路上才听江裂虎说了,杜聪原来根本听不见声音,不由愣神,原来自己媚眼丢给瞎子看,白费。

    渡口距离滨海不过区区五十里路,一个多时辰就到了,先到的是滨海南校场军寨,罗武远远的看去,如同县城城墙一般的南校场军营向一个庞大的巨兽,墙上点了二三十只火把,城门大开,底下站了不下两百人,两只衣甲鲜明的部队两翼排开,在当中站了一人,身长八尺有奇,眉目清秀,远远看去却是如同一把出鞘的战刀一般,让人忽视了他左右的彪悍战士,只会注意他,年纪虽轻,脸上稚气未脱,但一双剑眉下面的眼神却是逼人,开阖之间精光四射,双手负在身后,身上是一套皮甲,灰扑扑的不起眼,但是却如同暗中火炬,所有人的光芒都没有他一人耀眼,这个锋芒毕露的不是别人,正是罗烈,他亲自来迎接二哥罗武。

第六十八章 兄弟相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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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打仗就是打钱

    (虽然只有一章,但是份量足足的,至少相当于两章的字数!求个票票!)

    罗烈面前的这个仓库由内往里整整齐齐的放满了弩弓,仓库正中有五台巨大的车弩,装着巨大的轮子,每个车弩由上到下有五个弩臂,巨大的弩臂长度达到了五米,粗厚的弩臂散发着金属的光芒,可想而知在发shè弩箭的时候威力有多大。

    罗烈见过的三子弩有二十只左右,在左面的架子上摆着,最多的是一种比三子弩要小的弩,弩身细长,弩臂也要小得多,看上去比三子弩的威力要小,弩头上装有两个铁制的圆环状的东西,罗烈疑惑的看向马维。

    马维摸摸鼻子:“这是我从两年以前就开始制作的弩库,较小的那种是我根据秦国的蹶张弩制作出来的仿制品,两个圆环是用来双脚蹬踏上弦用的,力量比三子弩要小得多,不过也是有三百步以上的shè程,比一般的弓箭的shè程要远出五十步,如果用三子弩特制的弩箭,还能够更远些,弩臂和弩身我并没有用传统的全木,而是用了大量的金属,制作的时间节省了很多,不多因为弩臂柔xìng不足,对弩弦的伤害很大,一般shè十箭左右弩弦的损坏就会达到五成,十五箭的损坏率就会超过九成,现在我一直在改进,不过没有什么大的突破。”

    罗烈被震撼了,马维居然复原了秦国著名的蹶张弩?这是秦国统一天下的大杀器之一,秦国据考证也是最先在工匠制作上使用流水线作业的古代国家,其蹶张弩用双脚蹬力上弦,弩阵没有一国能当。

    罗烈随手抄起一只蹶张弩,手里微微一沉,这弩的份量不轻,看到弩臂是由两片长条状的东西用铁箍捆在一起,罗烈知道这定是和三子弩一样,用分层的材料来加强弩臂的力量,手指弹了弹,外面一层明显是木制,里面一层较短,只有外面木制弩臂的一半长度,但是手感却不一样,罗烈仔细一看,居然是钢制的,那这把弩可不便宜。

    一个个的铁制钢制铜制的构件在弩上随处可见,难怪份量会这样沉重,不过这种蹶张弩力量强大不说,对于一个身强力壮的军人来说,并不是不能负担的,现在不管是冉魏还是晋军,包括胡人,远程力量对于罗烈这个来自后世的人来说都不强,现在胡人和晋国主要的远程兵种就是弓箭手。

    一个合格弓箭手不是很简单就能够培养出来的,步弓手首先要求的就是身高,要将羽箭投shè到更远的地方,弓的弓臂就要长,才能够获得足够的弹力,所以弓箭手的要求就是身高臂长,当然质量好的弓,像是最好的檀木所制的弓不需要太长的弓臂也能够有巨大的力量,不过这样的弓制作的周期可是比一只最好的弩时间要长,光是处理木料使之不轻易的断裂并且防cháo防蛀就是需要用油浸泡一年以上,所以最快制作的弓才有战略意义。

    光有弓和弓箭手也不行,一个弓箭手要经过最长一年以上才能够训练出来,准头是shè箭多了就能够慢慢提高,最主要的是要训练弓箭手的耐力和弓箭shè出时候的杀伤力,用弓箭shè击可不是光闭着眼将弓箭往天上一shè就靠弓箭自己落下的力量杀敌的,正规士兵最少都是有皮甲防护,头盔基本都是金属的,要是靠抛shè就能够起到大量杀敌的作用,那弓箭手就能够横扫中原了。

    一个好的弓箭手不但要能够抛shè,这是最基本的,还要在敌人,哪怕是骑兵冲近到面前了也能够面不改sè的对其放箭的好汉,同时还要有能力在一次战斗中shè出二十箭以上的耐力,可不要小看二十箭的力量,一个新手手持最基本的一石弓,也就是百二十斤的弓,能够shè出五箭而手臂不伤,已经是最好的弓箭手苗子了,要在一场战斗中保持弓箭的持续shè击,弓箭手的素质可以说要到一个变态的地步。

    一个弓箭手三年才能说是军中的神shè手一级,弓箭手如此难以培养,不管是胡人也好还是汉人这边,两百年的战乱使所有国家都不能有效的形成培养弓箭手的系统,所以本来是应该左右战局的远程攻击,现在却是沦为一次战役的次要条件,羯赵时候士兵会配置手臂长短的短标枪,作为远程力量的一个补充,说到底弓箭兵在当时还是比较弱的一个兵种。

    罗烈的震惊并不是因为这一仓库的弩,其中也有摞成一层层的弓,而是马维这个天才摆放在仓库里面的弩车,而且弓和弩的比例是一比一的样子,弩的制作比弓的制作要复杂得多,马维显然是意识到了弩相对与弓的优势所在。

    弩的shè击力量要高出弓,而且不管是用棘轮结构上弦的三子弩和脚蹬上弦的蹶张弩,都是能够长时间瞄准的击发式,这样的shè击能够更好的瞄准目标shè击,获得最好的准确度,不像弓箭,连续的shè击使弓箭手的体力迅速耗尽,弩的shè速虽然比不上弓,但是其shè击的延续xìng却是比弓要强得多。

    罗烈心cháo起伏,转过头来看看马维,马维一张黑脸上还有点不好意思:“这里的弩多了点,我会加强弓的制作的,现在弓只有一百多具,弩也有一百多具,最多三个月,我会再制作三百五十具弓。”

    罗烈:“千万别,马营令,你制作一具弩和一具弓的时间有什么差别?”

    马维:“弓现在有火烘技术,使弓臂成型的时间比原来的晾晒要短得多,一般十五天左右就能够制作一把弓,要是批量处理弓臂,木料能够跟上,量还能加大,只要是弓弦的制作需要时间,一个匠师制作弓的话一个月能够制作二十具左右,比晾晒制作的弓要脆一点,不过差别也不是很大,蹶张弩要比三子弩的制作简单,不过处理弩身和弩臂是需要熟练的匠师,一具蹶张需要一个月,同样也是需要制作合格的弩弦比较难,而且一具蹶张在战场上使用,一般十只弩箭就需要更换一根弩弦,蹶张参战的话一般要配置五到十根弩弦。”

    罗烈看着马维边说边摇头,心里升起不祥的信号,小心的问道:“这也不可怕啊,弩的优势比弓要强,全部生产弩不就得了?”

    马维翻个白眼:“一把合格的一石弓只需要一两左右的成本,工费没有计算,加上五钱的工费是一两五,一条备用的弓弦用马尾马鬃混合牛筋牛皮熬成的胶制成,价值五十钱,但是一具蹶张弩就需要七两银子,弩弦所受的力量更大,其中要加入银丝,这样都不能保证弩弦的使用,一根备用的弩弦就需要五钱,而且工费还没有计算在内,一具蹶张弩加上五条备用弩弦就是十两银子以上,弩箭是特制的,箭头半两铁,箭杆是需要较好的木质,一只弩箭就是半钱银子或五十钱,我小小的将作营每月不过两千两银子,那里有能力大量制作弩?其余的刀枪铠甲也需要钱的,这些都是从我十四岁就开始做,几年时间就存下了这点东西,你以为没钱能行啊?”

    罗烈无语,现在民间使用的货币是晋钱,其实就是汉半两钱的延伸,晋钱因为其中杂质较多,铜钱的整体呈青sè,也叫青钱,金银为其上的本位货币,兑换比例晋国官方定下的是一千青钱对一两足银,但是民间一两白银只能兑换七百到八百青钱,金子兑换白银的比例是一比六十左右,金贵银贵而青钱贱。

    罗勇打下顾县,全部收入也不过是两百两黄金,五千两左右的白银,其余的十多万钱,这都是因为顾县也是一个重要的产盐县,才会有如此丰厚的收入,一般的农业县根本不会得到这么多钱财。

    罗烈手里有一百两金子,两千两银子,还有几万钱青钱,但是真的折算下来,也不过是能够买下五百蹶张弩,还只是马维刚才所说的成本,而且没有计算弩箭的钱,罗烈计算了下,就算是现在这里的一百多具蹶张弩,自己拿去使用,一仗打下来,每具弩shè出去二十箭而论,弩箭就是一两四钱银子,更换弩弦又是一两银子,一百具弩一战打下来就是两百多两银子,这还只是弩的消耗,其余的军费都没计算。

    罗烈觉得头疼了,打仗还真是打的经济,胜了还好,就是这点消耗,说不定还有缴获,要是败了,一战就能够让自己的财政破产,原来设想的手一挥大军出动,豪气千里,决胜沙场的想法真是幼稚,打仗还真是一个方方面面都要考虑到的活计。

    罗烈甩甩头,现在没有办法,要保住滨海就只能作战,其他的事情等保住了滨海再说,罗烈拍拍身边的弩车,问道:“这个大家伙看上去很厉害啊?是什么东西?”

    马维本来也和罗烈一样垮着脸,不过罗烈一问马维一张黑脸顿时神采飞扬,走到弩车旁边自豪的说道:“我是马均的后人,这东西就是我从先祖遗留下来的手稿中改造出来的诸葛连弩,怎么样?厉害吧?哈哈”

    “啊!诸葛连弩?”罗烈傻眼了,转头看看那个半人多高的庞然大物,这….这是诸葛连弩?罗烈张大嘴巴问道:“诸葛连弩不是拿在手上可以连发的弩吗?怎么这么大?”

    马维顿时满脸鄙夷,一副你这家伙从小不读书长大去放牛的表情:“谁和你说的诸葛连弩是拿在手里的连发弩的?诸葛连弩的意思就是一次能够激发十只弩箭,从来都是守城的利器,上弦倒是通过上面这个长拉杆,用转轮上弦,这个盒子能够装二十只箭,可以不用上箭连发三次十只弩箭,shè完之后撞上上好箭的箭匣,又能够继续shè击,这可是我的改进。”马维脸上满是得意:“看到这两个轮子吗?本来的诸葛连弩更大,只能装在城墙上作为守城只用,移动不便,我的诸葛连弩可是能够移动的,弩弦用金丝银丝马鬃制成,弓臂为四层,内两层为jīng钢所制,力量绝对比最先的诸葛连弩强。”

    马维拿起一只特制的连弩箭,长度达到了惊人的两米多,看上去向一只圆滑的长枪:“看到没有,这种弩箭,shè出去不管穿的什么铠甲,四百步之内都是对穿,一架诸葛连弩一次十只这样的弩箭shè出,两百步内能够连穿三人。”

    罗烈大奇:“你难道试过?”

    马维脸一红,嗫嚅道:“这….没在人身上试过,做出来就丢在这里,弩箭太贵,不过在木人身上套铁铠试过,穿透能力确实很好,不过……不过……”

    罗烈头一偏:“不过什么?有什么营令就说,不然上了战场可开不得玩笑。”

    马维牙一咬:“因为是十只弩箭一起发shè,弩箭shè出去稳定xìng不好,一次shè击总是乱飞,”说道这里马维看到罗烈眉头皱起,连忙说道:“不会往后飞,都是往前,不过是呈扇形分布shè点,谈不上准头,所以我还改进了一下。”

    马维指着分成上下五层的弩臂说道:“你看,本来诸葛连弩是双层弩臂,每弦带动五只弩箭shè出,只能一次shè出十只弩箭,我改进了之后变成一弦带动两只弩箭,每个弩臂分开,可以由上到下一次shè出两只弩箭,也可以一次shè出十只箭,这样能够抱着一定的准确度,一次十只箭shè出去就会像我刚才说的乱窜了。”

    罗烈摸着下巴想了下:“这是什么道理?我知道了,定是巨大的后坐力使弩车震动,因此使击发的弩箭失去准确度,不过影响不大,在战场上的压制作用这连弩太有用的。”

    马维说道:“也可以一次只装一只弩箭shè出,那样的话就非常准确了,威力也是大得很。”

    正在这时罗烈突然听到外面自己带来的焦霸江裂虎等人正在大呼小叫,声音欢快,罗烈一扭头,冲外面大吼:“怪叫什么?什么事情大呼小叫的?”

    仓库门口冲进来一个全副武装的大汉,罗烈一看,原来是十个队正之一的李铁蛋,李铁蛋和他的土名字一样,看上去老实憨厚之极,罗烈对他三兄弟的印象就是兄弟三人都是属于三捶打不出两个屁的老实xìng子,往往一天都不会说三句话,罗烈让他们做什么就做什么,从来没有半句怨言,脾xìng都是很好的。

    此时最小的李铁蛋满脸都是红光,身上穿了一套铁铠甲,手里拿了一把四尺长刀,一进门就语无伦次的说道:“军….军主,好多铠甲,好多铁甲皮甲,还有刀,这里东西好多,焦队正让我问下军主,是不是现在就搬?”

    罗烈才知道另外几个仓库焦霸和江裂虎已经打开了,里面肯定是铠甲武器,对于军人来说,好的铠甲和武器就是第二条xìng命,所以才会如此开心。

    罗烈手一挥:“般!”李铁蛋转身冲了出去。

    罗烈对马维说道:“多谢营令了,我会尽量落实营令生产所需钱财的,这些弩我也全要了,请营令配齐弩箭。”

    马维说道:“本就是为了滨海,军主尽管使用,不过弩箭蹶张和三子到是有些库存,诸葛连弩的弩箭要制作一批才够,如果按照最低标准,一台诸葛连弩所需弩箭至少一百只才够,如果军主同意,我可以马上调集人员制作,不过现在将作营资金不够,弩箭的钱………。”

    罗烈点头大气的说道:“好,那就麻烦营令马上制作弩箭,战事很快就会来了,钱就我来出。”

    马维:“好,那我马上安排下去,三天内五百只弩箭就能制作好。”

    罗烈往外走去,想直接去皇甫家商量药材的事情,走到门口罗烈突然想起一事,转头问马维:“哦!我忘了问了,这诸葛连弩弩箭多少钱能够制作一只?”

    马维:“不贵,只不过木材要求较高,箭头的铁料需要钢材,连工费只要二两银子,不过军主现在也是滨海的统领,这工费可以先欠着,就是一两五一只。”

    什么?一两五一只弩箭,罗烈脚下一个踉跄,一身武功却差点摔出仓库门口去,这…..这…这打仗还真是大炮一响黄金万两啊,罗烈心头滴血,咬牙切齿的冲了出去。

第七十章 求药(纪念九一八)

    (九一八,铭记历史,忘记历史等于背叛,记住南京的三十万冤魂,抗rì战争的数千万冤魂,中国已经不是原来的半封建半殖民地的羸弱国家,对于上门挑衅的军国主义,只能用一首歌来表达中国的立场:若是那豺狼来了,迎接他们的有猎枪…枪….枪(回声)!)

    罗烈站在皇甫家的门口,心里微微有点紧张,皇甫家皇甫诚不但是滨海医令,而且在滨海是最大的药材商人,滨海产出一种叫做月光草的药材,是一种妇科良药,作为治疗妇女月经不调等妇科病的一方药剂方子中,这月光草是主药。

    皇甫家的门面可不是小门小户的样子,黑sè的大门高大宽敞,门前左手边一排拴马的石桩子,当时中原缺马,在府门前能够有拴马桩子说明来往的非富即贵,就像现在的豪华别墅门前有外客的停车场一样,那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

    皇甫谧为汉朝著名医学家和文学家,魏皇帝冉闵对皇甫家也是敬重,只因这一代的皇甫家主皇甫诚不愿为官,所以只在滨海定居,做滨海天聋地哑武士营医令的是皇甫诚的儿子皇甫端,皇甫端则和皇甫诚一心研究医术不同,zì yóu读书的皇甫端对功名官场甚是热衷,不过老子不让他在官路发展,皇甫端虽说不喜欢医术,却也只有委委屈屈的做了自己根本不熟悉的滨海医令。

    其实所谓的将作营营令,医令,包括滨海镇统领,都不是正规的官职,属于吏,滨海不是县城,只不过是冉闵划分出来供养天聋地哑武士的食邑而已,所以这种官职是拿不上台面的,但是皇甫端却是喜欢的紧,没事爱摆个官体,不过在滨海也没人扫他面子,皇甫诚医术高明,在滨海人望很高。

    罗烈来访的时候正好皇甫父子在书房争论,皇甫端满脸的不高兴,他已经接近四十岁,因为母亲去世的原因,晚了三年成亲,婚后一直没有子嗣,皇甫诚为儿子好好的用药调理,结果在二十四岁的时候才得了一女,此后就一无所处,这女儿就是皇甫华彩了。

    皇甫端黑sè的长须垂至胸前,相貌堂堂仪表不凡,跪坐那里腰一挺颇有几分名士风采,不过说的话却是没有名士之风了:“父亲,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吴地皇甫家邀请我们前去,我们难道不去?我们可是皇甫家正朔,滨海随时可能爆发战争,到时候我们这一只只怕保不住啊,去了吴地有陆家照拂,又有嫡支的优势,想必比在滨海好得多,怎么我劝您三次都不肯答应?”

    皇甫诚颌下胡须已经白了,不过作为医者皇甫诚对自己的保养得当,脸sè红润气sè极好,对儿子的说法皇甫诚听了几次了,此时正在闭目养神,似乎没有听到一般,皇甫端见状急了,提高声音说道:“父亲,你倒是给个话?此时第三封信来了,我们就算不去也要给吴地的皇甫家一个回话吧?这么做可是很失礼的。”

    皇甫诚微睁双眼,瞟了一眼儿子,心内暗暗叹息,都一把年纪了,怎么还是这样沉不住气,书都读到哪里去了?皇甫诚没好气的说道:“你真以为我们跑到吴地的皇甫家就是好事了?一把年纪了这都看不清,我们是嫡支不错,当年晋国南迁,一只皇甫家的庶支跟随司马氏到了南边,此时上百年都过去了,都没有什么来往,你当他们真的是欢迎我们去啊?”

    皇甫诚年纪虽老,但是声音可着实不低:“我们嫡支保管的先祖谧公的手稿医方才是别人的重点,谧公不但医术出众,治政也是颇有心得,其中谧公所书【皇甫治政】一书,当年司马太祖也是大加赞赏,后来皇室南迁,皇室保存的先祖手稿全部遗失,现在南边的皇甫家想让我们回去,无非就是想让我们将手稿带回去,作为他们献给皇室的礼物罢了,何况我们这一支人丁单薄,三代除了云丫头一个女孩子,就没有一个男丁,我们去吴地,难道对方会让云丫头来当家主?你当家主也是不用想的,别人一句话,无儿不能继承家业,你就只能靠边站,那时候我们祖孙三代在吴地就是困在宅院里的命。”

    皇甫端本来接到南边皇甫家的信,其中的热情令皇甫端大为兴奋,就来了几次要皇甫诚同意南迁,此前皇甫诚都没有明说,是希望皇甫端自己想通,结果这次皇甫端还是一副浑噩的样子,皇甫诚失望之余也只有点明了。

    看着皇甫端明白过来之后瞠目结舌的样子,皇甫诚暗暗叹口气,自己也算是饱读圣贤书,医术也是家传高手,怎么从小培养的儿子却是脑子不开窍,皇甫诚说道:“我们家在滨海定居五十年,历经三代,现在胡人势大,要是情势真的不堪,南去也是唯一一条路,不过却不能去依附谁,你那么积极只怕是对方对你许了推荐你出仕吧?”

    皇甫端脸上一红,低下头去,皇甫诚摇摇头:“在滨海我们家最值钱的就是藏书和药材,你是滨海医令,要是真的不告而别,或者弃了官直接去南边,你以为会有什么好的评价,会给你高官做?准备是要准备的,现在我看滨海也是有一定的自保之力,先看看吧,不要再说去南边投吴地皇甫家的事情了,你现在都没有去见新的滨海罗统领一次,你今rì就去见下吧,怎么说现在还是你的上官,虽然没有皇上的册封,但是荆强指定的,信印也在他手里,可不要太怠慢了。”

    皇甫端有气无力的点点头,他一个没有见过战争残酷的书生,对于胡人的残暴早有听闻,滨海有几百残疾的天聋地哑武士居住,皇甫端心里是害怕的,现在不能远离滨海这个有可能被打的城池,皇甫端直觉浑身无力。

    就在皇甫诚父子在书房对话时,两张俏脸却是贴在窗棱上偷听,一张连白里透红,一双眼睛黑白分明,是素心,另一张脸水嫩得能掐出水来,一双能说话的大眼睛带着笑意,已经弯成了好看的月牙形,那是皇甫大小姐皇甫华彩。

    皇甫华彩和素心主仆都是微微弯腰,之将耳朵贴在窗棱上,不会将影子投到窗上惊动里面的人,看来不是第一次这样干了,业务十分熟练的样子,皇甫华彩心里十分高兴,爷爷决定先不走,皇甫华彩是最高兴的一个,在滨海长大的她跟随爷爷行医,对滨海淳朴的百姓有很深的感情,此时皇甫华彩的眼睛都笑得勾成了弯月,素手捂住小嘴,生怕笑出来。

    “云娘,你怎地在这里?素心,你怎么也在这里胡闹?”一个男子的声音在偷偷摸摸偷听的主仆身后响起,吓得两女差点惊叫起来,连忙回头一看,一个中年汉子正站在她们身后。

    素心拍着胸口嗔道:“爹,你怎么走路没声音啊?吓死我了。”

    这中年汉子正是素心的爹,皇甫家的几代仆人皇甫振,素心是他的女儿,zì yóu就和皇甫华彩相伴的,皇甫振一愣,不过皇甫华彩偷听也不是一次被撞到了,摇摇头皇甫振说道:“分明是你们太专心了,罗烈来了,要见家主,我是来禀报的。”

    “呀,罗烈来了?”素心小雀跃了下,罗烈当初养伤,素心是帮忙熬药的,对于罗烈还是映象很深。

    皇甫华彩却是脸上绯红,偏过头去,心里想起了罗烈醒来时候的那一抓,一听这名字,皇甫华彩心中小鹿乱撞,一张脸情不自禁的就红了,可别让人看出来,皇甫华彩强作镇定:“素心,可不要直呼名字,他可是滨海统领,也有了字,叫冲炎,别被人听见了说我们皇甫家没家教,走吧,让振叔进去通报。”

    素心其实不想走,但是皇甫华彩态度坚决,只有撅着小嘴不情不愿的跟着皇甫华彩走了,皇甫振一笑,就在门上轻轻嗑了两下。

    “什么事?”皇甫端问道。

    “禀告家主,外面滨海统领罗烈求见家主。”

    “哦!快请,带统领到正厅,老夫马上过去。”皇甫诚站了起来,吩咐道。

    罗烈在皇甫家正厅等了片刻,就看到皇甫诚带了皇甫端走了进来,罗烈连忙起身行礼,皇甫诚还礼大笑:“你现在是滨海统领了,老夫无官无职,可别多礼,荆强这小子眼光不错,却是是少年英杰。”

    皇甫诚转过头去,对皇甫端说道:“端儿,还不见过统领,你现在可是统领下属,自从统领上位,你还没有去拜见统领呢。”

    皇甫端眼瞅罗烈那年轻的模样,自己一把年纪了,腹中饱读诗书,居然是他下属,皇甫端不由愣了愣,罗烈连忙说道:“不敢不敢,冲炎何德何能?皇甫家主可直呼名字,医令也可称呼名字,冲炎担了滨海这个担子,正是头疼不已,以后还要仰仗皇甫家和医令呢。”

    皇甫端一乐,觉得罗烈还是很上道嘛:“好好,那我就不客气了,冲炎,请坐,不知道今rì来我家是有何事?”

    照理说罗烈上门找的应该是自己这个医令,但却是求见的皇甫家主,这是何道理?

    罗烈坐定之后也不啰嗦,直接说出来意:“家主,冲炎是练武之人,所练武功比较特别,需要药物配合,知道皇甫家是滨海乃至平昌最大的药商,就厚颜上门来求帮忙了,也不敢白说帮忙二字,药材价值多少,冲炎全数奉上,不会让皇甫家吃亏。”

    “哦,你所练的武功还要药物相配?老夫倒是知道有一些武学门派所练武功是需要药物,但还真没有见过,冲炎可将所需药物名称知会,只要老夫这里有的,但用无妨,没有的可去昌平购买,昌平不行还可以到南边去买。”皇甫诚双眼放光,大感兴趣。

    要知道军中的武艺向来得来残酷,将门世家自有总结出来的相对系统的练武方法,能够用药物配合练功的,一般是医家出身的武学流派,这种流派最昌盛的时代是在唐代,尚武和风气的开放令武学流派甚多,到了宋代,军中的武学相对没落,但是江湖人的技击武学却是兴盛起来。

    向最有代表xìng的就是岳飞的老师,一直以来的认为是周侗,但周侗只是岳飞的shè术老师,岳飞的枪法却是陈广所授,是称中平枪法,陈广所授的徒弟只有岳飞一人,并不是这位宋时的枪法大家不愿多传徒弟,而是受到限制。

    习武之人特别是练武有成,古今皆是食量巨大,家里贫穷连饭都吃不饱的,那是不可能练出好武功的,宋时是药材配合练武真正发扬的时候,所谓穷文富武,练武的要练出真功夫,吃只是其一,药物也是重要的环节,内服,药浴,强筋壮骨,滋润内腑,使体力和身体的承受能力达到新高度,这些才是花钱无数的。

    但在罗烈所处的时代,虽然也有各种武学出现,但基本还是在对身体的开发上,三国有猛将,也不过是演义只说,其实还没有真正的出现药物配合的练武方式,皇甫诚是一个好的医者,所以罗烈才说出药物配合练武,就大感兴趣,在皇甫诚来看,这是一个很好的研究方向。

    “这是冲炎所写的药方,看家主这边可有现成药物?”罗烈从怀里抽出一捆竹简,他也是没办法,现在虽然有纸,但是还是竹简写来最好,纸的质量还是太差。

    皇甫诚兴致勃勃的接过来一看,傻眼了,皇甫诚拿起竹简对罗烈说道:“冲炎,你这上面写的都是一些什么东西?我怎么看不懂。”

    罗烈顿时恍然,他只会后世的简体字,这段时间罗烈打交道的基本都是大字不识的军汉,还真没有想到这字体的问题,看来自己和文盲也没有区别,罗烈无法,只有上前一样样的报药名了。

    皇甫端看着一老一小在自己面前讨论药材,罗烈所说的药材大多数都是皇甫诚知道的,有些和后世药材名称不同的药物,罗烈在说了药材植株的形状之后,皇甫诚也会知道是那种药材,这也让罗烈十分佩服,自己真是运气好,不然那里有如此顺利的。

    皇甫端看罗烈根本不是来找自己的,无趣之下黑着脸起身离开了,将罗烈和皇甫诚留在厅中拂袖而去。

第七十一章 出兵在即

    罗烈请皇甫诚留步不送,满意的走出厅门,药物已经全部找到,其实数量不算多,只是一些药物后世名称不同,但在经验丰富的皇甫诚这里,只要知道了药材的形状,很快就能够知道是那种药材,罗烈也不由佩服皇甫诚药理通畅,解决了这个大问题罗烈一颗心也定了。

    不过药材一时半会还不能配齐,皇甫诚说至少需要一个月的时间,罗烈也无所谓了,一个月的时间他还是等得,现在主要的jīng力就要集中在胡人身上了,罗烈部下今rì新得了武器铠甲,要熟悉这些武器铠甲,特别是弩也是需要时间,罗烈打算这几天加紧形成战力,就要对阳信和昌平派遣斥候了。

    罗烈在要出门的时候,突然若有所觉,回头一看,左边回廊尽头一个倩影一闪,消失在角落,女人?罗烈所有所思走出门去。

    皇甫华彩却是在墙角靠在墙上,胸中小鹿几乎跳出胸膛,小手将手中的一张娟帕都要绞出水来,脸上红的都能够煮鸡蛋了,“他,他没有看到我吧,皇甫华彩,你这个不知羞的,要跑来看他,这下丢死人了,没事,那么远,那不一定能够看见我,要是真的看见了呢?”小姑娘独自在墙角纠结着,突然想起罗烈醒来那天抓在自己胸前的大手,似乎整个跳耸的前胸都热了起来,向全身扩散,娇躯战抖,浑身无力的慢慢蹲了下去,好一会皇甫华彩才扶着墙站起来,往后院慢慢走去。

    罗烈可不知道偷看自己的皇甫华彩的状态,出门带上等在门外的白麻子几人,现在白麻子刘大山几人已经成了罗烈的随身亲兵,跟随罗烈一起东跑西跑,罗烈径直去了南校场,现在的情势对于罗烈来说是两眼一抹黑,只知道上月胡人就分兵南下了,现在是什么情况罗烈却是不知。

    吩咐白麻子去叫杜聪荆顿等人到南校场,罗烈就出了滨海,一路上的河边田地青葱一片,一颗颗老梨树站在田边,梨花已谢,面前的美景却没有让罗烈有观赏的心思,越是思考眼前局面罗烈越是心情沉重。

    胡人都在向中原迁徙,大批的胡人部族进入,兵力也是达到了二十万之众,现在虽然主要兵力集中在邺城,不过就算是偏师,对于滨海来说都是庞然大物,这一千多滨海的兵力,怎么抵挡胡人的大军?罗烈只觉得脑仁都疼得难受。

    到了南校场所有的顾县士兵都很是兴奋,这样jīng良的铠甲武器大家从没见过,而荆正手下的六百备军武士也是高兴,他们的武器铠甲都和罗烈手下的一千jīng锐一样,士兵都排队领取了属于自己的铠甲和武器,在营房前的空地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不是爆发出开心的笑声。

    罗烈走来被士兵们看见,都起身向罗烈行礼,罗烈勉强笑着点头,走入南校场的议事厅,荆顿和杜聪还没来,属于罗烈这边的军官全到了,荆正和荆越兄弟也在,武将身上都穿着新的铠甲,队正以上的是嵌甲,真正的全铁铠甲只有十具,根本不能所有的军官人手一套,没有办法之下罗烈只有一套没法下去,只是给军官配了铁嵌甲,也就是用皮反包铁甲片的铠甲。

    罗烈进去之后,罗武带着军官都起身对罗烈行礼,罗烈对二哥还礼之后径直走到上首坐下,一坐下罗武就问道:“是要打了吗?什么时候出发?”

    罗烈看着二哥跃跃yù试的表情,摇摇头,二哥也是打过仗见过死人成堆的人,怎么对战争还是如此兴奋?罗烈看到所有武官的眼中都露出渴望一战的神情,不由一愣,士气还是可以啊,但是实力不够。

    罗烈:“二哥,这一次我们是要出兵的,不过不可能全部兵力都出动,滨海是以妇孺为主,成年男子比例太低,我们手中的一千六百多士兵就是全部兵力,这次要先知道平昌和阳信的形式,才能决定下一步的动作,等杜聪他们来了再说吧。”

    罗武点头,坐定不语了,罗烈心中却在盘算:平昌周平手中有四千兵力,平昌为郡府,人口接近三万户,人口有十二万,不过历年战乱,所有的郡县都是一样的问题,男丁不足,加上能够守城的丁壮,平昌的守城兵力能够有七八千,据原来的消息,阳信是段氏鲜卑进攻,虽然段氏鲜卑兵力本族的兵力只有三千出动,不过还有匈奴和羌族小部族的一千多骑兵和段氏鲜卑一起行动,这样兵力接近五千了。

    阳信城池太小,守军也不过一千多,面对五千胡骑,失守的可能xìng很大,段轲在卫县败于罗烈之手,这次只怕是要发了疯的进攻,罗烈手中的那点兵力全压上,也比不过段轲手中的胡骑,要是守阳信,兵力倒是守城有余了,但是滨海可是空虚,胡骑移动迅速,放过阳信攻击滨海怎么办?

    罗烈越想脸sè越难看,自己这一千人,虽然都是jīng锐,但是和胡骑比起来没有优势可言,就算是得到了马维武库的支持,换装一新,能够和骑兵抗衡吗?好,就算是每个士兵能够拼死两个胡骑,自己一千六百的部队也就是和三千多胡骑同归于尽,还是失败。

    人口啊,没有充足的人力,没有一个后方提供源源不断的兵力补充,怎么和胡人打?肉搏的话武器再犀利,步兵始终要吃亏,顾县的人力再输送一千人过来,就到了极限了,怎么打?

    罗烈盘算着,指头的关节在面前几上敲着,要是弩多一点就好了,罗烈眼睛一亮,对啊,远程打击克制骑兵,只要弩兵能够形成规模,别说几千胡骑,几万都不惧,当年三国时期蜀国以一地之力抗衡占据了整个北方强大的魏国,诸葛亮六出祁山,是攻势,蜀兵最多一次出兵才十万,而诸葛亮的对手司马懿手中可用的兵力达到了二十多万,还只能守。

    原因就是蜀兵多弩,诸葛亮麾下一直有一只不到一万的弩兵,临阵时弩箭遮天蔽rì,魏国骑兵根本不能近身,无论守城野战,弩兵的威力都能够发挥,所以蜀国才能抵抗魏国如此之久。

    罗烈想到马维所制作的弩,眼神暗淡下来,成本太高啊,怎么能够装备全军,这不现实,正在罗烈乱想的时候,门口军士禀告荆顿和杜聪到了,罗烈命两人进来。

    杜聪跟在荆顿身后走进议事厅,两人的脸上尽是怒sè,杜聪愤怒中带着悲伤,两眼发红,似乎哭过,罗烈不由疑惑,让两人坐下,然后问道:“若愚,如何这般神情,发生何事?”

    若愚是杜聪的字,杜聪看着罗烈,眼里泪水盈眶,低头擦了一把,带着颤音杜聪说道:“刚才阳信派人送来前线战报,平昌派两千军出城护送难民在临黄渡口过河,结果被燕将慕容评在渡口追上,七十万大魏子民啊,只有二十万过河,其余的五十万被慕容评纵兵杀戮,几乎全部赶下了河,淹死者不计其数,临黄渡口几成屠场,领兵断后的德州李刺史,死战被杀,平昌的两千军也全军尽灭,”说道这里杜聪咬牙切齿:“胡人,我与其不共戴天。”

    罗烈大惊,一下站起身来,随后又坐倒,双目中放出无尽杀气:“胡狗,敢屠我汉家百姓。”

    在座的军官全部大怒,焦霸一下跳起来:“什么?被杀了五十万,气煞某,军主,下令吧,我们和胡人拼了去,要为枉死的百姓报仇。”

    “对,报仇,杀尽胡人。”所有军官全部气愤不已,全部请战。

    罗烈一压手,厅中顿时静了下来,罗武都看着罗烈,他对自己的弟弟的本事已经很是信服,相信罗烈肯定有办法,罗烈眼中疯狂的怒sè褪去,恢复了冷静:“我们现在根本没有实力报仇,现在情势更加困难了,本来我以为平昌还有一定的自保能力,现在损失了两千兵力,平昌面对回师的慕容评,怎么抵挡?何况还有夹在平昌和阳信之间的段轲部,我们一定要谨慎,不然滨海也保不住,难道让滨海的下场和临黄渡口的百姓一般?被胡人屠杀?大家都想想办法,为今我滨海该怎么行动?”

    厅中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在低头沉思,杜聪最先抬起头来,罗烈看到杜聪有话要说,就点头示意,杜聪清清嗓子,说道:“现在平昌和阳信都比较困难,平昌损失较大,阳信太小,加上几个月都陆陆续续有难民逃往两城,胡人逼迫之下又不能组织耕作,胡人连胜之下士气正旺,有席卷魏境之势,”杜聪从怀里拿出一副布制的图,吩咐身后的站班武士将地图挂在罗烈所在身后墙上,走到图边说道:“诸位请看,这里是我们滨海,相当于是最东边,往北是无棣县,无棣据徒骇河下游,凭河可守,守将为张淦,也是一员悍将,西过徒骇河是阳信,阳信往西是平昌,平昌、阳信、滨海连成一线,具河分布,阳信、平昌都无险可守,只有城墙可凭,这样就形成了一个三角型将滨海包在其中,以我只见,现在唯一能够有灵活兵力出击的就是滨海。”

    杜聪环视一圈,见众人都在专心听自己说话,接着说道:“各地虽知皇上被擒,邺城被围,但靠近黄河一线都在抵抗,只要我们能够击退或者重创一只胡军,胡人气势就会削弱,胡人从一月一直打到了现在,其实士卒也是很疲倦了,战马chūn瘦,如不及时调养,必定会在来年影响胡人的战力,慕容评虽说五万大军在临黄屠杀我大魏百姓,正说明了胡人也是强弩之末,惧怕我汉人人口的优势,才用这样的屠杀手段来削弱我们,邺城至今未能攻陷,这也是胡人大军不能全数南下的原因,慕容评的五万大军至少有一半要回到邺城参与围城,因此进攻平昌的军队就只有两万许,但两万胡骑也不是我们能够对付的,我们的目标应该是进攻阳信的段氏鲜卑,阳信距离我们不远,段轲手中只有三千兵是段氏所属,其余的一千多兵为杂胡,战力不强,我们只要击败段轲,合阳信兵力,就能够威胁攻平昌的胡军,使其不敢放胆攻城,阳信至平昌有一段山,名将山,中间有坞寨十余座,乃是乡民结寨自保所建,胡人肆意屠杀汉民,相信现在不会有坞寨会轻易的降胡人,段轲的补给要通过将山山道,我们可联络这些坞寨以为接应,若能击败重创段轲部,这些坞寨也能够成为我们出兵平昌的依托,骑兵在山区可是施展不开的。”

    杜聪最后说道:“这一战我认为,对段轲才是关键,胡人的战力不可能无穷无尽,前面的大胜让胡人有士气支撑,一直打了将近半年,只要能够重创其一部,胡人是有各个部族组成的联军,必然会让其各部自危,战力士气都会下降,再解平昌之围,整个东南就会活了,邺城的胡人也不会放开手脚攻城。”

    杜聪说完静静站到一边,罗烈望着杜聪拿出的那比较抽象的地图,陷入沉思,杜聪说得不错,鲜卑联军对冉魏用兵,几乎是倾尽全力,战斗打了这么长时间,胡人也是疲惫,但是自己手中力量确实太小,这一战又是不得不打,否则平昌阳信失去,滨海再厉害也抵挡不住几万胡骑,那就只有过河逃亡了。

    罗烈双手一拍,下定了决心:“若愚所说十分有理,段轲部现在到了那里?”

    杜聪说道:“十rì前段轲部从青县至将山西,现在应该快到阳信了。”

    “那滨海还有战马没有?”罗烈问道。

    杜聪脸sè一黯:“荆强统领几乎将所有的战马都带走了,滨海本来就缺马,连驮马都给荆统领带走了,只剩了七八匹马蹄有伤的战马。”

    罗烈一听还有战马,虽然是受伤的,jīng神一振,看向李氏兄弟:“铁柱。”

    李铁柱出列抱拳:“军主。”

    “蹄子受伤的战马你们兄弟能够医治吗?”

    “属下没有看过那些战马,不知能不能医治。”

    “那等下你们三兄弟就去看看,要是能够医治,哪怕是一匹,也能够让我们有斥候,不然我们两眼一抹黑,怎么和胡人打。”

    李铁柱应了,退回原位,罗烈说道:“二哥,所有换装的士兵马上进行军阵演练,只有三天时间,杜聪你派人和阳信联系,我们不进阳信帮助防守,就放在城外寻找战机,同时联系将山坞寨,胡人补给经过时请他们尽量的sāo扰,荆司库请催促将作营尽快制作弩箭,接下来那五辆弩车可是要派大用场,此次我们只出兵一千,六百顾县jīng兵加上四百备军武士,其余六百兵留守滨海,李铁柱你们三兄弟麾下士兵留下并入陈建那一队,荆正挑选四百备军武士出征,荆越领剩下两百备军武士为陈建副手,不许瞪眼,陈建,以后有的是仗打,你为人稳健,滨海是我们立身根本,不容有失,你就委屈一下,给我守好滨海,大家会帮你多杀你那份胡人的,”罗烈看向厅外,嘴角露出一个杀气凛然的笑:“段轲,是老朋友了,这次要好好的招待他。”

第七十二章 暴虎凭河

    (没有存稿的可悲之处就是难以爆发,偶也想每天三更,但是没存稿啊!只有每天码字,怪自己八月的时候有存稿懒了点,没有继续存稿子,大家见谅,这几天都在存稿,不过每天虽说只有一章,字数可不少。)

    战马发出一声悲嘶,前蹄一软,整个马身往前扑出,前腿骨折的声音清晰可闻,在战马上的荆强骑术不错,用力一撑马背,想要跳下战马,但是眼前一黑,手上也是绵软无力,顿时摔了一个七晕八素,肩头落地时荆强差点昏了过去,手中的刀也率飞了。

    荆强身后的一名天聋地哑武士勒住战马,下马一把抱起荆强,将荆强扶上自己战马,反手拿下马背上挂着的长枪,牵着马往前狂奔,还有马的武士全部向荆强身边聚拢,人数只剩下了一百不到的武士脸上都看不出任何畏惧。

    残破的铠甲和几乎人人带伤的情状,说明荆强一行已经是经过了连番苦战,一名天聋地哑武士上前,荆强清醒了过来,只觉得口中干渴无比,肩背受伤之处已经不是剧痛了,变成了一跳一跳的疼,伤口附近已经麻木,那是今rì早上和追上来的胡骑交手时被砍了一刀,刀口极长。

    那名天聋地哑武士对荆强做起了手势:“统领,由我带领二十人断后吧?”

    荆强这一段时间不停的向北,其实已经完全失去了方向,只知道有一口气在就要向北,哪怕死也要靠近皇上一点,追杀荆强的胡人足足有两千,分成了两个千人的队伍跟在荆强他们身后,找准机会就用优势兵力冲上来交战。

    面对胡人这种狼群一般的战术,荆强第一战就失去了一百人,虽然抱定逼死决心的武士们几乎都能够拼死一个敌人,但胡人的人数多过荆强太多,不得已荆强只有下令突围,队正杨洲率五十武士断后,将马匹给突围的武士,荆强带着损失过半的天聋地哑武士入围而出,而断后的五十武士全部战死。

    由于多了二三十匹战马,荆强等人一度摆脱了胡人的追击,但是很快荆强就发现,哪怕将胡人甩得没了影子,很快就会有追上来,然后就是重复的作战,武士留下一部分阻敌,然后突围,摆脱胡人,胡人再追上来,重复了三次之后,荆强手下只剩了八十余骑,战马在几乎得不到休息的奔驰中也耗干了体力。

    荆强勉强抬起头,看看身边为数不多的武士,干裂的嘴唇微张,荆强不怕死,不过这样窝囊的逃跑路上死去,荆强受不了,狠狠的一勒马缰,战马发出一声长嘶,后腿在地上连蹬,停了下来,还剩下来的武士都聚了过来。

    荆强挺起胸膛,用手话说道:“都不要逃了,我们没有机会再往北了,最迟今天晚上,我们就会被胡人追上,胡人一直都没有追丢我们,就是在等我们耗尽最后一丝体力,这样才能轻松的杀死我们。”

    荆强指向前方不远处的一座小山,山上的林木还算密:“我们在那里休息,胡人追上来我们也不用逃了,和胡人拼了,算是死在皇上前面,给皇上到yīn间开路。”

    仅余的八十多天聋地哑武士武士默默的将荆强护在当中,走进了树林,荆强在两名武士的帮助下下了马,肩背上的伤口裂开了,鲜血渗出,荆强背后都是鲜血,荆强抬眼看看天,阳光夕照,但却是如此刺眼,一阵压抑不住的咳嗽,荆强只觉得喉间一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扶着荆强的两名武士大惊,就要让荆强躺下,想要帮他处理伤口,荆强挥手止住了他们,指着一棵大树,示意将他扶过去。

    树皮顶在火烧一般的背上,荆强用力的靠在树上,他所受的这一刀伤了肺,伤势很重,荆强张张嘴,嘴里却冒出了血沫,所有的武士脸上都露出悲戚,围拢过来,荆强扯扯嘴角,露出一个笑容,双手慢慢的抬起,开始“说话”:“我就在这里,看你们和胡人作战,不要动我,帮我多杀几个胡人。”

    荆强的双手无力的垂下,双眼睁得大大的,每一口呼吸肉眼可见的弱了下去,却死死的吊住一口气,所有的天聋地哑武士都在荆强面前拜倒,领头的武士默默的将下拜衣服撕下,开始专心的将手中的战刀牢牢的捆在手上,所有的武士都照做,将武器捆好,然后默默的跪在荆强周围,等待着胡人追兵的来临。

    恍惚中荆强睁开了眼,夕阳正吐出最后一缕余晖,沉下了地平线,荆强面前所剩的天聋地哑武士正在和数倍的胡人舍生忘死的搏斗,胡人因为树林中不适合战马冲击,仗着人多下马进到了林中,正面和抱定死志的天聋地哑武士撞上。

    战刀入肉的声音,垂死士兵的惨叫和哀嚎,兵刃交击的声音,仿佛是如此的遥远,荆强死死的看着天边夕阳落山,所有的声音都是那么遥远:“皇上,我来了,荆强无能…….”荆强的眼珠凝住,那抹无比凄美的余晖永远的凝固在荆强的眼中。

    荆强的战死对于滨海来说暂时没有影响,整个滨海已经从上到下都忙碌了起来,妇女从滨海粮库领了粮食,在家中帮助制作干粮,几乎家家户户都是炊烟冒起,还帮助即将出征的士兵准备军服和硝制皮子,制作各种皮袋,本来滨海的天聋地哑武士的妻子就有为自己即将出征的丈夫制作皮甲的传统,此时出征的虽然只是备军武士,但基本都是老一辈的天聋地哑武士的后代。

    母亲们虽然很是不舍,但是都知道出战是必须的,没有任何怨言,对于放半天假回家的儿子也是多有鼓励,希望这些备军武士能够在战场上证明自己已经成为一个真正的男子汉,至于背后偷偷流眼泪,那就不得人而知了。

    罗烈手中的事情已经交代下去,军需物资杜聪和荆顿在忙,军队各级军将在罗武的带领下正在紧张备战,罗烈却躲在房中,将杜聪拿来的地图反复观看,现在出兵随时都可以,不过罗烈在等消息。

    李家三兄弟不愧是马奴出身,七八匹在滨海看来都是用不成的战马,在三兄弟手中居然饲弄好了三匹,罗烈很是吃惊,一问之下才知道,李铁柱将马蹄裂开的战马修了马蹄,然后用药水治疗,马维帮助李铁柱制作了包住马蹄的铁掌,不过不是后世那**蹄铁,却是有边翻上来包住蹄子的铁靴子一样的东西,这样在短时间内战马可以行动。

    李铁柱和二弟李铁岩带上三匹战马,又弄了两匹比较高大的驴子,成为了滨海唯一的斥候部队,向阳信方向侦查去了,罗烈发愁的就是这个,杜聪也派了人去阳信,还要联系将山坞寨的寨主,其实就是一个个以家族为单位的村子,罗烈知道自己手中的侦查力量严重不足,步军出城和骑兵野战侦查力量弱代表的就是骑兵想怎么打就怎么打,根本没有办法隐瞒自己兵力等一切信息。

    现在就只有利用地形,平昌和阳信之间还有山,但是从阳信到滨海一马平川,不要说是一千人了,就是一百人出城,只怕胡人马上就能察觉,然后就是大队骑兵来袭,那就成了打硬仗,罗烈一拍脑门,地形不熟滨海岂不是有的是熟悉的。

    对付战马无非就是地形,河滩地、树林都是限制胡骑马速的地形,罗烈拉开门,对门口站着的白麻子说道:“麻子,你去找杜聪,让杜聪找一个熟悉阳信和滨海之间地形的人来。”

    白麻子应了就要往外走,罗烈:“等等,记得让杜聪找能够说话的,手话我看不懂。”

    转过身来罗烈也是头疼,看来自己也要学习手话才行,有空和杜聪学一下吧。

    不一会白麻子就回来了,带了一个个子中等的青年,身上穿的是一套皮甲,长相却是一副平常的面目,一双眼睛却是十分灵动,见了罗烈抱拳行礼:“备军武士第一校第二队第九卒文铮前来听命,见过统领。”

    顾县的官兵都叫罗烈为三军主,而滨海的士兵则是称呼罗烈为统领,这也是一种区分吧,罗烈摆摆手让文铮不用多礼,招招手示意文铮过来:“叫你来的目的知道了吧?”

    “知道,统领要找一个熟悉地形的人,属下经常跟随荆顿司库前往平昌阳信,一路上地形很熟悉,不知统领要问什么?”

    “好,你过来,看看这图,滨海过了徒骇河,一直到阳信,有什么不利于骑兵的地形,比如河滩、树林之类的?”

    文铮看看地图就低头沉思,不一会抬头说道:“统领,从滨海到阳信一路上这种地形很多,徒骇河只有在滨海才是南北走向,在滨海之前是东西走向,在阳信以南有几个大的河滩,至于树林,因为阳信是平原,周围都是田地,没有大的树林。”

    罗烈一喜,目视地图,对啊,徒骇河怎么不利用起来呢?罗烈问道:“滨海可有船只?”

    文铮说道:“有啊,滨海有不少渔户,在徒骇河上打渔,渡船也有两艘,渔船倒是大的没有,都是小船。”

    罗烈点点头:“很好,你算是立了一功,先不用回备军营,就在我身边做个护卫,出去让白贵喜给你弄一套铠甲,先跟着我吧。”

    文铮大喜,行礼告退,罗烈就让白麻子去请罗武杜聪等人过来,一会罗武就先到了,还没进门就嚷嚷道:“我这边忙死了,整天都在练习整队,要将两只军队捏合在一起,实在是忙,小七你让我来什么事情?”

    罗烈走到门口迎接,见到罗武将军中的将领都带来了,笑道:“二哥你忙得有滋味啊,就是让你来商量出兵的事情。”

    罗武大喜:“要出兵了?等得我心焦,什么时候?”

    罗烈让罗武进屋,说道:“等大家来了再商量,现在军中军官都来了,就等杜聪他们了,不然要说几次,二哥稍安勿躁。”

    罗武当下嘿嘿一笑,直接找个位置坐下,不一会杜聪荆顿和从未在正式会议中出席的皇甫端一起走了进来,见礼之后大家坐下。

    罗烈环视一圈,看到皇甫端微微点头,皇甫端这个滨海医令其实不怎么管事,不过此次出兵却是有用,罗烈要皇甫端准备干净的长条布,用能够消炎的中药熬制,放入同样煮沸过的皮袋中备用,皇甫端也算是有事可做了。

    其实这是罗烈准备的绷带,几次战斗罗烈发现,在战场上被冷兵器伤到的士兵,因为伤口过大,就算不致命也很难活下来,原因就是缺乏及时的伤口处理方法,往往是咬牙坚持,就算战后能够获得救治,也只是用药敷在伤口,完全是依靠伤员自己的抵抗力,伤口要是能够处理一下,相信成活率都会高很多,战场不可能有专门的医护兵,那么就给士兵准备一些绷带,在战场上就能够简单的处理一下伤口,而且没有受伤的士兵也可以帮助战友处理伤口。

    皇甫诚可是知道罗烈这一招的好处,皇甫端还没有反应过来,皇甫诚就没口子的答应了,于是滨海医令也算是有了出席军议的权力了。

    罗烈开口第一句话就是:“若愚,滨海能够调集的船只有多少?”

    杜聪一愣,反应过来,偏头想了下,说道:“我们能够直接调动的船有四艘,两艘渡船,一大一小,两艘货船,都是五百斛的,要给我两天时间,还能够募到一些渔船。”

    罗烈知道五百斛的货船就是能够运三吨左右的船,虽然是内河船只,但是也足够了,双手一拍:“好,我只给你一天的时间,若愚你给我调集到足够的渔船,加上现有的四艘船,我们就能够出兵了。”

    罗武奇道:“怎么到阳信这么近,过个滨海渡口要这么多船吗?”

    罗烈微笑道:“不是拿来过河的,是用来当做我们的坐骑的。”

    罗武摸摸鼻子:“怎么说?”

    罗烈:“大家知道,胡人全是骑兵,我们要在野战中和骑兵战斗,吃亏太大,也跑不过胡人,步兵只要一动,胡人肯定知道,只要派小股骑兵监视我们,我们几乎不能影响胡人攻击阳信,要打我们一千人也难以在平原上和胡人优势骑兵作战,那怎么办呢?”

    这是反应快的杜聪已经双目亮了起来,杜聪和江裂虎几乎一起出声,杜聪说的是:“徒骇河。”而江裂虎说的是:“用船运兵。”

    罗烈点头:“对,我们将船只当做坐骑,在徒骇河上移动,胡人就算知道我们在河上,也不能对我们进攻,我们却可以想上岸就上岸打,想走就走,诸葛连弩和我们的粮草也可以放到船上,不必怕受到胡人袭击,才能够真正的牵制住胡人,而且在河边的河滩地上,淤泥之中也不利骑兵冲锋,我们能够抽空就打,胡人兵少我们就打,兵多就走,就变成了我们比胡人机动了。”

    罗武大笑:“好啊,这几天我都在发愁,怎么和胡人作战,小七你的脑子是好用,就这么和胡人干。”

    所有人都喜形于sè,顿时士气提升了起来,本来和优势胡人去战斗,大家说心里不紧张是不可能的,都觉得胜算不多,现在罗烈提出的以河道为依托的战法,众人都叹服。

    杜聪站起:“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去弄渔船,要将一千人都运走,要的船只不少。”

    当下无话散会,大家各自准备去了。

第七十三章 战旗飘扬

    (晚点还有一章,今天老妈入院,检查出肾脏问题,很是担心,所以字数少了点,大家见谅!)

    罗烈笔直的站在码头一个较高的坡地上,身后一面飞虎带“罗”字大旗飘扬,面前通往码头的道路全是一排排身穿甲胄的士兵,没有喧哗,沉重的脚步声中只有一种长力,一种压抑的杀气。www..

    士兵在通过罗烈所在的坡地时,都望向罗烈,罗烈起于微末,战卫县,收流民,战逍遥冲,令滨海统领,属于顾县的士兵对于罗烈是有直观的感情,他们都对罗烈由衷的敬重钦佩,一个武功高强的将领,一个无所畏惧的统帅,虽然都是小规模的战斗,但是罗烈已经在他们心中竖起一面旗帜。

    而被混编的备军武士们,了解罗烈则是间接的,他们心中的最强将领是荆正和荆越,然而江裂虎在个人的勇武上却将荆正兄弟压制住了,在这时代,将领的勇武也是士兵崇拜和敬服的最强理由,而江裂虎,这个和备军武士差不多大的武艺高强的年轻人,而是比他更年轻的罗烈教导出来的。

    随后从顾县来的士兵,则给这些还没有真正在战场上搏杀过的备军武士留下了强烈印象,也许才来的时候衣甲褴褛的罗武所带的一千士兵并没有让备军武士们感觉到有多么厉害,随后换装之后,这些平均年龄在十七岁左右的备军武士发现了这些士兵的不同,他们有着很好的纪律,队形不见得能够比备军武士强。

    但这些士兵在默默擦拭武器铠甲时那种无意中散发出来的杀气,和这几天合练队形时备军武士几乎都被这些jīng于战场杀戮老兵压制的情况,让这些年轻武士们真正的服气了。

    听到即将出城和胡人战斗时,年轻的备军武士们几乎没有能够睡好觉的,兴奋,心底一点点的恐惧,前途的未知,连荆正和荆越现在都顶着黑黑的眼圈在队伍中,显然都是没有睡好,就别提他们下面的武士了,年轻的备军武士不少都没jīng打采的机械跟随前面士兵的步伐,还好这次是坐船出发,在船上还有休息时间,不然他们要马上上战场的话,估计战斗力发挥不出一半。

    而乞活军的士兵却不一样,都早早的睡下,而且没有谁是辗转难眠的,吃得下睡的香,仿佛即将到来的战斗根本影响不了他们的心情,这一点就比备军武士们强出几条街去,连荆正和荆越颇有些不服气的人都服了。

    罗烈看似在注视自己的士兵上船,其实心里早就在走神,罗烈在回想昨rì半夜,滨海唯一的陆上斥候,李铁柱和李铁岩传回的消息,段氏鲜卑的大军已经到了距离阳信不足五十里的青山寨。

    青山寨是唯一靠着道路的属于阳信的一个村寨,人数不多,只有五百多户两千人左右,但兵力太少,不足三百,而且这一次段轲非常谨慎,侦骑撒出来的范围足足有一百里,相当于已经将整个阳信都覆盖了。

    李铁柱兄弟在侦查敌情的时候遇到了三次对方的侦骑,还好两兄弟坐下马匹较多,而且手上有罗烈给他们的蹶张弩,胡人侦骑一般是五骑到十骑不等,在李铁柱兄弟远程攻击比他们犀利得多的情况下,没有死命的纠缠。

    得到这个消息罗烈心里很是沉重,青山寨不会轻易投降,但是段轲手中的力量对于青山寨来说太强大了,青山寨注定会被拔除,冉闵发布的“杀胡令”固然让中原的胡人几乎被斩尽杀绝,也使羯胡灭亡,但积累的仇恨在这次东胡入侵就能够看出。

    不管是鲜卑还是其他胡族,对于汉民几乎都是先杀,几乎是将男子全部杀光,才保留一部分未成年的孩子和女人,对胡人来说能生孩子的女人是重要物资,但这种杀戮也使整个冉魏国土上的各郡县和村寨都是拼死抵抗。

    胡人在这种民间的抵抗下,也在慢慢的失血,本来完全有能力直接强攻冉魏都城邺城,现在也变成了围而不攻,燕国的一些上层贵族也意识到放任诸胡和自己士兵屠杀汉民,对占领中原不利,奈何除了鲜卑士兵还能够控制,其余的胡人基本都是各个小部族集合的部队,私下的抢掠和屠杀在所难免。

    罗烈扭头西望,阳信距离滨海不过几十里,相信自己这边出兵段轲肯定会知道,说不定河岸对面就有段轲的侦骑在注视自己,罗烈微眯双目,自己也不怕段轲知道,在阳信以南不到二十里,那里有一个徒骇河回水湾。

    每年雨季徒骇河会漫过整个回水湾,形成水洼,那里被当地人称作水口滩,也正是罗烈所选择的立营之地,杜聪找来的渔船不足,真正到了要用船的时候,才发现原来想的太简单了,光是五具重达千斤的诸葛连弩,连上弩箭就将两艘容量最大的渡船给占了,一千士兵勉勉强强能够上船,但辎重如粮草,立寨所用的木料,还有拒马等等都装不下。

    罗烈和杜聪商量之后,只有采用分批的办法,前期出动五百人,在水口滩立寨,将所有的立寨和守寨所用的军资运到,然后再次回来运送第二次,粮食则每次运送十天左右的份量,船只编为一队,作为运送伤员等等的用途。

    作战的计划做了一些改变,既然占据河道,所有滨海的士兵都可以利用起来,罗烈知道段轲心里肯定最为恼恨的就是自己,自己在阳信咫尺处立寨,以段轲对自己的仇恨,必然会来攻,不然段轲攻打阳信,自己只要出兵背后一击,哪怕打不败段轲,也会让他损失兵力,段轲必定不会放任罗烈立寨。

    这是阳谋,就是要段轲来攻,罗烈选定的水口滩战场,就是限制大规模骑兵的战场,水口滩因为每年的水漫低地,除了一条通上高地的宽不到一百米的地势稍高的通道,两侧都是淤泥形成的湿地,段轲要攻击罗烈水口滩营寨,就无法展开他的优势骑兵,只能够往这一百米宽的通道来攻。

    骑兵一旦进入湿地,那战马的威力就根本发挥不出来了,而湿地不能够限制步兵,这样就能够抵消段轲骑兵优势,段轲就算是让骑兵下马来攻,罗烈嘴角划出一个弧线,码头上百多个将作营的汉子正在将一具沉重的诸葛连弩用简单的三角木架往最大的渡船上装,这才是罗烈敢于和段轲的五千兵力对阵的底气所在,什么时候都是高科技占有优势。

    这一次将作营有一百五十多人跟随一起去,连马维都亲自出马,他们有两个任务,一是cāo作诸葛连弩,二是指挥立寨,滨海这棱形的城墙,就是马广设计的,土木工程马维不在马广之下,马广则留在滨海,继续全力生产箭矢弩箭。

    滨海的女人们组成了砍伐制作箭矢木材的队伍,一刻不停的出城伐木,滨海的女xìng是罗烈所见过的最坚韧的女xìng,他们的丈夫几乎都是军人,是冉魏最jīng锐的天聋地哑武士,他们有一半左右也是聋哑,冉魏建国不过短短的两年,但是他们的丈夫打仗基本上都超过了五年,长年不在家中,不管是农活还是其他的家事,都是这些坚韧的女xìng承担,她们种地,纺麻,带孩子,现在又开始帮助滨海战备,她们已经做得很好了。

    不少备军武士的母亲都在伐木队中,但是她们都没有来送自己的孩子上战场,早早的跟随伐木队去伐木了,对于这些母亲而言,他们的丈夫和孩子都是军人,是为了保住家园才上战场,她们不会来送,只会用最大的力量支持,这是在胡人铁蹄下生存了两百年的河北人的生存之道,铁与火已经渗透到了骨头中,一点不比生存环境恶劣的胡人差。

    装好了连弩的最大一艘渡船离开的码头,平底渡船两侧加了浆位,两面抹了油的帆升起,不过在船身的对比下显得非常小,二十几个船夫手持两丈的撑杆,在船两头喊着号子发力,将船只撑到深水处,那里已经有十几条渔船,多的挤了三四十人,少的也有二十人,汇合之后将等候所有的船只一起出发。

    江裂虎走到罗烈身边,低头行礼:“军主,该出发了。”

    罗烈点点头,当先下了斜坡,身后白麻子高举罗烈将旗,飞虎“罗”字旗在江风中展动,真如旗上飞虎活了过来。

第七十四章 登岸(两更求票)

    (我还是厉害嘛,七点不到到现在居然能够写了两章,9000字求票啊!)

    段轲骑在马上,不远处一座坞寨的城墙上,士兵已经冲了上去,墙上的乡兵还在拼死抵抗,他们哪怕是和胡人士兵同归于尽都毫无畏惧,但是他们人数太少,胡人士兵只用简陋的梯子就上了墙头,几乎将寨墙淹没。

    抵抗的乡兵之中段轲清楚的看到还有妇人,一阵风吹来,段轲身上一阵发冷,不舒服的缩缩脖子,段轲脸sè有点苍白,被罗烈所伤之后段轲还没有痊愈,但是那种被弱小的蝼蚁击败的耻辱无时无刻的化成一条毒蛇,啃噬段轲的心,比**所受的伤还要疼,还要刻骨铭心。

    “报!”一骑飞驰,到了段轲所在处马上骑兵下马,单膝跪地:“滨海出兵,人数约有六百,全部在渡口上船,往徒骇河上游去了,认军旗为罗字,可能是在滨海的罗烈领军。”

    “罗烈!”段轲牙缝中挤出两个字,双目中的杀气难以掩饰,伤口似乎又疼了起来,段轲想起了那火光中几乎无法抵抗的身影,也想起了回到燕王行台时各族将领那讥讽的目光,像是一条条的鞭子,抽打在段轲身上。

    “再探,跟住他们河面船只,看看他们在那里上岸。”段轲下令。

    “是。”那名侦骑换马离开。

    段轲身后一员胡将上前:“族长,那是伤了你的人?”

    段轲没有回头,说话的胡将是段轲亲弟弟,名段野力,在段氏鲜卑中是勇名超过段轲的族中勇士,左耳穿了一个巨大的孔,插了一个狼牙在耳孔中,身上穿的是一套皮甲,露在外面的双臂筋骨似铁,腰间挂了两把刀,刀身弯曲,背后还背了一把刀,那是一把双手使用的重型战刀,份量不轻,要使动这样的战刀所需臂力很大,段野力zì yóu力大,幼时就跟随族中巫师修炼,成年后战场上几乎无敌,斩将夺旗为段氏鲜卑立下无数功劳,段轲能够当上段氏鲜卑的族长,和段野力的支持是分不开的。

    段轲卫县兵败,只剩了一千多兵,段野力就带着手下两千段氏骑兵和段轲接了攻击阳信的任务,因为罗烈在滨海,段野力想要会一会将哥哥锐锋军全部斩杀的这个悍将,同时也是为段氏抢掠的好机会。

    中原富庶,人口财物粮食对于段氏来说是非常难得的,要想壮大部族,就要冲在第一线,不然别人抢得的东西怎么可能分给你?段氏从来都是强悍的,要洗刷耻辱,也要获得人口财货,才能够真正的在燕国站住脚,这一点段轲和段野力都是一清二楚。

    “野力,你要小心那罗烈,虽然我恨不得千刀万剐了他,但他却是是个好对手。”段轲的声音没有言词中的平和,突然加大了声音:“传令,将此寨所有人全部斩杀,不可放过一个,清理完马上出发,到阳信扎营。”

    传令兵战马飞快的往前方坞寨而去,寨墙上的抵抗几乎没有了,突然,寨门大开,排列在寨外的一千骑兵开始移动,战马一匹匹的冲入寨门,青山寨被攻破了。

    “还跟着我们?”罗烈低声问江裂虎。

    江裂虎放下手中的木碗,咽下口中的饼子:“入夜前起码有两队骑兵跟着我们,我们船队目标大,速度又慢,没办法摆脱的。”

    罗烈点点头:“距离水口滩还有多远?”

    “快到了,是不是直接上岸?”

    “嗯,水口滩地形十分有利,靠近河边的那块滩涂刚好有一块高地相连,我们的大船也能够靠过去,今夜就要将向外的寨墙立起来,胡人就算来得再快也要三天,我们就是抢这三天时间,东西卸完之后马上去接第二批人。”罗烈顺手拿起一块干饼,撕开来吃了起来。

    江裂虎拿起没吃完的饼,端起木碗稀里哗啦猛吃,一边含糊的说道:“那我快点吃,麻子他们还没吃呢,等下要忙死。”

    江裂虎现在像是罗烈的亲兵队长,又兼传令兵,确实是事情多,罗烈一笑,端起和江裂虎同样的一个木碗,喝了一口鱼汤,这新鲜的鱼汤是船老大打上来的,足足两尺长的一条大鱼被做成鱼汤,专门给罗烈送来,几乎每条船都有鱼汤吃,现在的徒骇河中的鱼真是不少。

    夜幕下河岸像是一头头卧倒的怪兽,罗烈根本看不出要在那里登岸,此时罗烈的船排在第三位,船速已经降了下来,熟悉河道的船工知道要在那里登岸,罗烈的坐船是较小的那艘渡船,上面只有一架诸葛连弩,其余堆放的全是两米多长的连弩弩箭,满满一船,罗烈和他的二十亲卫几乎没有坐处,就坐在堆得高高的一捆捆弩箭上,其余的船基本也是这个情况,从早上出发,一直到深夜,其实水路并不远,但是每个人都感觉很是疲惫。

    罗武站在船头,身上暗sè的铠甲没有一丝反光,他手里提了一根长枪,这是顾县王山厚专门用祖传手艺制作的长枪,和普通的长枪最大的不同就是枪杆,这是用桐油浸泡了三年的水檀木,三根绞做一根,长杆足足有鹅蛋粗细,枪杆头用熟铜包住,装上了一个两尺来长的枪头,一根银sè狼尾作为枪樱,如同短剑一般的枪尖反shè出点点毫光,杀气十足。

    罗烈也得到了一根这样的长枪,罗武将长枪带给罗烈时,罗烈大吃一惊,本来王山望给他使用的那只铁矛,罗烈就有熟悉的感觉,现在拿到王山厚带来的这只长枪,罗烈问了罗武知道的制作方法之后,顿时想到了后来隋唐时纵横于世的最强长兵器,槊。

    不错,这正是用制作槊的方法做出的长枪,隋唐时骑兵和步兵近战最强的武器不是横刀,是槊,骑槊和步槊,标准骑槊长九尺三寸,也就是一米九不到两米的长度,槊锋双面开锋,可抡斩劈刺,为骑兵冲阵最强长兵器,步槊有三种尺寸,一种为丈槊,长度一丈,也就是两米三左右,这里说的是汉尺,一尺等于二十三厘米,丈槊为步兵短兵相接时候的武器,长度最短,锋刃一般都有倒钩,或向前或向后,也有一只向前一只向后的,这是加大杀伤力的设计,倒钩钩中人体的杀伤力是很恐怖的,倒钩一个两个不等,这种槊也称拐突枪。

    中等长度的步槊长度为丈二,也就是两米七八的长度,槊锋一般装比较沉重的头,如铁锏,金瓜等,抡击能破重甲,击骑兵,也称金瓜或者破锋,为中距离武器,最后一种长度丈六,是一种超级长槊,长度达到三米六,锋开锯齿,份量极沉,基本是专门用来防备骑兵冲阵的拒马枪,战场上转动极不灵活,但是组成了拒马枪阵时,任你千骑冲阵可不破,想象一下战马冲击时,这种长枪如林,可分三层,槊尾可柱地抵抗骑兵冲击力,能够有勇气冲击这种枪阵的骑兵几乎没有,是唐时步兵对阵骑兵的最好防御手段。

    盛唐时李靖改唐军制,五五编制,为五花阵,唐军一个士兵战斗时佩戴三种武器,横刀、槊和弓弩,步兵皆可骑马,战时列阵迎敌,前排枪阵守阵脚,后排弓弩三段齐shè,不败者几稀,唐时军队的强悍可以从怛罗斯之战就能看出,高仙芝出兵不过两万,就将胡人联军二十万打得只有据城死守,可见其战斗力之强悍。

    现在所有的胡人骑兵,使用的几乎都是刀,马上没有使用长兵器的,比如长矛一类的,除非是武功特别高强的武士,其原因就是使用在马上长兵器刺中敌人的时候,巨大的反弹力量能够瞬间让骑士的手折断,如何消除这种反弹力,就成为了能够在马上使用长兵器的关键。

    西方的骑兵长枪如林的推进,在于西方人的长枪使用了苹果木制作,苹果木做成的长枪最大的特xìng就是脆xìng,当这种长枪刺中敌人的时候,巨大的冲击力一作用,长枪就会从中间粉碎,从而保护骑士的手,然后骑士弃枪用长剑砍杀,这种枪是一次xìng使用的物品,属于消耗品。

    但是槊却不一样,中国人的智慧很好的解决了这个难题,槊的制作在汉代就出现了,一般是用很好的木料,用药熬去木料中的油脂,然后用桐油浸泡,两头固定拉直,最简单的槊杆只是用一根木料一次成型,浸泡时间越长槊杆越坚韧,好的槊杆是用指头粗细的木料,先浸泡一年左右取出,然后用三到四根这种细木料绞合成一根槊杆,然后再次浸泡一年,使其成型,最后一年采用双头固定拉伸,最后成为合格的槊杆,取出之后槊杆上面还要涂上动物筋骨熬成的胶,然后用铜箍或铁箍包双头,贵重的用马鬃和银丝金丝所制丝线细细裹缠,都是用双环扣的专门编法,就是像铁链那种环环相套的编法,目的是防止被武器砍断丝线之后整个槊杆上的线全部掉落,这种编丝线的都有专门的传承,称作金编,可见槊制作的困难和金贵。

    这种制作出来的槊杆,其坚胜铁,刀劈不能断,刚柔相济,弹xìng十足,抡动时能够发挥出大得多的力量,重量也轻,装上槊锋时在骑兵冲锋时使用,即使刺中敌人富有弹xìng的槊杆也能够卸掉反弹力,保护骑兵的手臂,而且可以继续使用。

    马上使用长兵器的好处谁都知道,控制范围大,抡动的力量要远远高出刺击,所谓一寸长一寸强,不是没有道理的,汉末蜀国勇将张飞,所使的丈八蛇矛,多半就是一种锋刃特长的奇形槊(后世一些脑残电影中将领在马上使用**的长兵器,还急速冲锋之后刺出去,在作者看来完全是一个“二”字能够形容的,那样有几条手臂给废掉几条,民族英雄岳爷爷的大枪可也是有弹xìng的)。

    槊的制作不但费时,而且费用很高,光是能够浸泡整个槊杆的油就不是小数目,不是家境富裕的人家,根本不能够使用,因为这个原因,不能够使这种威力强大的武器普及,一直到隋时才在府兵制下得以解决,隋兵所用的槊当然不是那种金贵货sè,但每个兵府有专门制槊的地方,府兵的武器槊杆就由制槊的槊造库制作,战时发下,隋兵即强于当世。

    当时隋唐对于制作武器的地方称呼是用倒装,铠甲制作称呼为甲造,横刀制作为刀造,这些特征是名词在前而动词再后,仰慕中华文化的倭国就学了去,所以现在rì语的倒装习惯就是从那时传下来的,就是名词在前动词再后。

    扯远了,平底的船只冲上滩涂,罗武第一个跳上岸,前面两艘船都是运兵最多的船只,是滨海的两艘货船,足足装了两百二十人,每船装了一百二十士兵,罗武一跳到岸上,就发现脚下一软,一看才发现半支鞋子已经陷到了泥中,一拔起脚发出“咕叽”的声音,很是费力。

    “军主,这里的河岸是最高点,淤泥还好,其余的河滩淤泥能够陷到小腿,根本不能行走。”站在船头的船老大喊道:“军主切记不能往两边去,一百步外人陷进去可难出来。”

    罗武嘿嘿一笑,拔腿就往里走,随着下船的士兵努力的聚拢,跟在罗武身后往岸上的高点而去,不时有士兵因为脚下的淤泥跌倒,那可是马上变成了泥人一个,罗武却是不受影响,飞快的登上最高处。

    左右黑沉沉的没有什么动静,罗武不敢大意,派了三卒士兵向前面和左右搜寻过去,自己则指挥剩下士兵摆出一个半月阵,守住登岸点。

    下了人的船只变轻,船上的船夫跳下船,用力的将船重新推回水中,江船都是平底,所以能够搁浅之后再次下水,要是换了尖底船,那就是只有摆在岸上了。

    让出了登岸点,两艘船往后退去,然后罗烈的船只靠了上去,跟着罗烈后面的大小渔船都纷纷靠了岸,船头都挂上了渔灯,让士兵能够看见登岸,一些船还没有靠岸就在潜水中停了下来,船上士兵如同下饺子一般跳进水中,一朵朵白花在船边开放,场面顿时有些乱糟糟的。

    罗烈摇摇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麾下士兵给不少都是不同水xìng的,三分之一的士兵在船上晕船,还好时间不长,不然只怕没几个能够保持战斗力,而且从船上登岸也是第一次,能够有这样表现都不错了,不少士兵看着船边的水面,犹豫了一下还是跳了下去,对于不会水的士兵来说,这已经是勇气的表现了。

    运送物资的船都靠了岸,最麻烦的就是诸葛连弩的卸货,马维打着赤膊指挥将作营的工匠下货,一块块的木板被推到浅水处,装了泥土的土袋一垫,再铺一层木板,就变成了一个简单的码头。

    五十几个民夫将一捆捆的三米长短的木头往岸上搬,罗烈上了那块地势最高的江边高地,问罗武:“怎么样?有动静吗?”

    罗武:“派了人去了,没发现有动静。”

    罗烈:“那这里只留两百士兵,二哥你jǐng戒,剩下的士兵帮忙铺设码头卸货。”

    罗武:“好,交给我。”

    罗烈转身下了堤岸,三百多士兵加入,马维手中的劳力大大加强,到了后半夜就将五具诸葛连弩都卸了下来,剩下的货物就要好办的多,当船队离开的时候,天sè已经蒙蒙亮了。

    罗烈看着乱糟糟堆满了东西的滩涂,不由苦笑,这种效率和速度,要不是胡人还远,只要来个两三百人,登岸就是个笑话了,走过罗烈身边的士兵和马维的手下,大多数都是满身淤泥的狼狈模样,半夜登岸看来几乎人人都在泥中滚了一圈。

    一条由木板和泥袋搭成的码头由滩涂伸到了浅水区,马维还在吆喝着人将这个码头加固,罗烈看着东边慢慢消失的船队,想到明天船队再来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狼狈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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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中国黑市拳手在地下拳台和对手战斗中不知道原因突然昏迷,醒来却发现回到五胡乱华时代,附身一名普通小兵身上。正所谓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这个波澜壮阔的时代,也是英雄辈出的时代,中华民族少有的铁与血,尽在书中呈现。乞活天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乞活天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乞活天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