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攀龙附凤,议和烟幕
充实后宫的论调早已有之,不仅是群臣赞同,民间也渐渐有了风潮。原因很简单,怎么能没有纯正的汉家女作嫔妃,怎么能没有纯正汉家血统的子嗣作接班人?
特别在朱永兴登基称帝后,群臣们更是热心。江南、湖湘多美女,难道就挑不出圣上看得过眼的?这关系到日后江山的稳固,可非同小可,朱永兴搞的花枪在实际上并没有太大的用处。因为之前身份不同,现在呢,只要不用这花枪再搞出什么立后的事情,群臣们也愿意睁一眼闭一眼。
至于诞下子嗣的顺序,群臣们倒不担心。嫡庶有别,就算梦珠和龙儿先诞下皇子,只有不染指后位,皇长子与皇太子还是不一样的。
朱永兴也感觉到了传统力量的强大,这已经不是他个人喜好的事情,而是关系到人心,关系到江山的大事。就象易成、郑昭仁等,都是他的亲信,亦持此观念,要一意孤行恐怕就不适宜了。
而朱永兴一再拖延,在另一方面却也给了很多人攀龙附凤、一举登天的期盼和幻想。增加宫人,托人说项,他们希望抓住一切机会,希翼着能让朱永兴龙颜一悦。哪怕是宫内的侍女,或者也希望着万岁能一时性起,使她们得到位列嫔妃的资格。
现在,张川天见到了朱永兴的神态,又知道了小公主与孙女相谈甚欢,要孙女弄些稀奇的动物。这无疑是接近皇室,接近皇帝的机会,别说什么长鼻猴和小松鼠,就是犀牛大象,凭张家的财力也能从婆罗洲给运来。
“乖孙女啊,你陪着爷爷就在就南京城。或者附近买处宅院住下吧!”张川天知道不能马上把自己的意思说出来,这似乎有卖人邀宠的嫌疑,便委婉地说道:“爷爷老了,海外的家业就交给你爹和叔叔们打理。你也喜欢这里不是?”
如果真的能讨好皇家,哪怕是万岁看不上孙女,冲着小公主的面子。也能对张家另眼相看吧?有了靠山,张家在海外的气运,又能延续下去。嗯,如果真的能一步登天,那他张家就是南洋各宗族的领袖,谁敢跟老国丈叫板?
“好啊!”张施华当然不喜欢异地他乡,故国风情倒是让她流连忘返,周围都是同胞,相近的相貌。相同的语言,“不过,爷爷您不担心战乱了?”
“呵呵,以前担心,现在倒是不太怕了。”张川天轻轻吐出一口长气,伸手指了指茶楼外面,“你也看到了,这已经是太平景象。万岁能从大厦将倾时崛起。现在还能将半壁河山全丢了吗?此次筹款募饷,便是为北伐而用。没听说吗。明军已登陆山东,这是要光复京师,直捣黄龙的架势啊!”
张施华歪着脑袋想了想,点头道:“万岁倒是一副进取的姿态。嗯,北伐未竞全功,便要在海外组建武装。可见其尚有余力。”
“目光长远,胸怀天下。”张川天由衷地赞叹道:“且英明仁厚。此为海外华人之福,中华亿兆黎民之幸。”
“圣上很宠爱那个小公主呢!”张施华还惦记着柔儿所托,只是不知道爷爷是否愿意付出人力财力,便笑着试探道:“长鼻猴嘛。非要叫成象鼻猴,倒是很可爱。”
“那就从婆罗洲运来。”张川天很大气地挥了挥手,笑道:“什么猴子、犀牛、小松鼠的,都由我乖孙女给她送。嗯,多送几次,别一次全送完。”
张施华撇了撇小嘴,说道:“爷爷,您又打着什么主意?讨好了小公主,她一个小孩子,还能为您在万岁跟前美言?”
“小孩子是最真诚,最知道感激的。”张川天轻轻摇了摇头,说道:“凭万岁对她的宠爱,她高兴了,贵妃就欢喜,皇上也就喜欢。”
“爷爷想得还真远。”张施华想了想,调皮地笑道:“我想去杭州玩儿,以后还有苏州,还有……”
“好,都依你。”张川天无奈地苦笑道:“你这个丫头呀,也不怕把爷爷这老骨头累散了。”
“呵呵。”张施华得偿所愿,撒娇般摇着爷爷的胳膊,笑得欢快。
………….
议和!对于要偏安一隅的人来说,是求之不得的事情。弘光朝时,便热衷于“联虏平寇”,正式派出使团去同清方谈判,也就是议和。
谈判总要有个明确的方案吧,可实际情况却非如此。左懋第感到朝廷赋予他的任务不明确,上疏要求澄清。然而,史可法、马士英等朝廷重臣“联虏”心切,听不进他的意见。在史可法等人的逼迫之下,左懋第违心地踏上了北行之路,在前途渺茫之中,他所能做的只是不屈于清廷,用死来保持自己的民族气节而已。
北使的结果可想而知,弘光君臣派出的北使团既没有相应的武力作后盾,适足以自取屈辱,真可谓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此番清廷派出使者议和,朱永兴虽然不予考虑,但却借机使用了计谋。他派没有官身的张维翰作为本方谈和使,在镇江与清廷使者扯皮拖延。暗地里,他却利用筹募来的钱粮,积极进行着大反攻的准备。
首先是秘密向山东增兵,剿朔军第二师登船启程,第三师也将于半月后前往山东,从而彻底改变山东的敌我力量对比。同时,钱粮不断运往山东,于七的独立师预计在两个月后便会齐编满额。
其次是给国安部拔付了大量款项,用于在北地的渗透发展,收买利诱。堡垒最易从内部攻破,在北地人心不稳的情况下,开展情报工作比以前应该更加的顺利。
还有大量的款项被用于军工,主要是火炮、火箭的生产。对于朱永兴来说,他希望达到的目标是使明军达到或接近近代化军队的标准。起码在武器装备上,要具有近代化军队的水平。
就是这样,在议和的烟幕弹下,大反攻的序幕已经拉开,而清廷因为议和的拖延,在军事调动上便处于停顿状态。(未完待续。。)
第三十五章 近代化,胶东稳固
拥有铁一般的强制性绝对纪律,以及大量的日常训练;有着用线式战术作战的,强调火力输出的步兵;能够实现步、骑、炮三军的良好协同。
当然,如果不是那么严格的话,满足前两点其实就已经是近代军队了。也就是说,明军因为武器装备的更换,粮饷的足额供应,以及一直以来的诸般条例,完善的监督部门,长久以来胜利的鼓舞,已经可以算是非常接近近代化军队的标准了。
这也是几年来长久保持的结果,如果横推猛打,迅速扩军,战果或许更大,但却难免鱼龙混杂,兵多却难保证战斗力。
按照统治区的人口比例,两千万以上的数量,明军总数不过三十万,并不算是大幅度的动员。朱永兴的观点就是走精兵路线,用足额的粮饷和优厚的待遇,供养绝对能战、敢战的部队。
在这个思想的指导下,在限额限量的要求下,明军各部对裁弱补强的措施便能够持续实施。谁不想自己的部队人强马壮,谁不想手握强军、建功立业?
而勋分退役制,也给那些希望借当兵挣家当的人们一个宽松的选择。打仗杀敌积勋分,垦荒屯田积勋分,修筑水利积勋分,缴获物资积勋分……只要勋分够了,你便能光荣退役,领取田地过那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
当然,也有那积功成为军官,想再晋升的人们的存在。这更好,爱军习武是出于对自己所选择职业的热爱,也就为日后要实行的军官职业化打下了基础。
相对的,明军的纪律随着宪兵、军法处的职权扩大而越来越严明,想混粮饷却又油滑怯战的空间被压缩得几乎找不到。而对不尊号令、怯战退缩等等的处罚,则更为严厉。可能被军令处斩不说,所有的待遇也一概取消,甚至家人也会因为被摘除军属门牌而遭到白眼和歧视。
换句话说,军人社会地位的提高,以及自己在军中的表现,也关系到家人的荣誉和生活。因为他们同样也因为军属身份而受益得惠。
在训练上,大明边军是五日一练,戚家军是三日一练,明军各部目前都能达到戚家军的水平,甚至有几个军能达到一日一练。这也是走精兵路线的好处,能够保证伙食的数量和质量。要是连饭都吃不饱,或者十天半月不见油水,五日一练也不是体力所能承受的。
时间对于满清来说要争取,而朱永兴在囤积大反攻所需的粮草物资的同时。也期望明军能够在这段时间里变得更加强大。当然,小战不断,以战代练,这是必需的,也能给清军施加持续的压力。
在明清两方各有心思的情况下,议和便成了拖延时间的最好办法。谈判嘛,就是扯皮,清廷使者两三天便派回信使请示汇报。明廷这边则漫天要价,不断加码。
以两淮为界?好象不行!万岁有言。山东百二河山不可轻弃,当界河间耳!
荆襄地区以汉水划界?不好吧,我军已经占领汉水以北的一些地方,难道要拱手相让?
重庆地区以长江分隔?这怎么可以?我军已据蜀地大半,长江亦是我军水师之天下,以汉中为界最为适宜。
…………
在讨价还价的扯皮谈判中。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在这段时间里,双方似乎在表示诚意,战线上没有大的战事,但没有人认为已经可以放松警惕了。但在拖延中,对谁更有利呢?
清廷想收缩战线。这是已经确定的战略方针,但他们想用决意放弃的地盘与明军作交易,自然不能在谈判未达成协议时自行退出。也就是说,他们能撑着,耗着。
明廷绝不会真正的议和,朱永兴要的是彻底的胜利。所以,谈判争取到的时间对稳固山东占领地,以及囤积足够的物资,加强各部的军力,都有很大的作用。
………….
天是那样的蓝,日光是那样的明媚,就象这片景色终年在被夏日的风光笼罩着。茸花在飞上飞下,热气在菜叶上跳着舞,四面八方都洋溢着一种柔和的不识不知的嗡嗡声,好象是灿烂的分秒喃喃地在天与地之间举行着宴乐。
胶东文登,独立师的训练驻扎地。一万两千名士兵已经招募满员,三顿饱饭,饷银足额,待遇优厚,对于处在艰难困苦境地的百姓来说,吸引力是勿庸置疑的。如果不是要求定编定员,如果不是对身家清白有要求,恐怕会重演历史上于七起义时人群汹涌的场面。
而明军占领区的面貌在这两个多月里也发生了巨大的改变,分田分地,虽然并不是马上就是自己的,但给了百姓希望和盼头,又有运来的赈济粮,人们劳动的热情便高涨起来。
不管是粮食,还是蔬菜,只要能赶在冬季前收割的,便尽数补种。大大小小的船只也被从南方拖载而来,租赁给渔民,和水师一起,恢复了禁海之后的捕捞,为军队和百姓提供副食。反正,只要能吃的,有助于缓解物资压力的,能够尽快稳定民心和统治秩序的,都在被采用之列。
“大人,您再去文登城,估计要吓一跳了。”杨衍锋刚从文登回来,便感慨地对于七说道:“干净、整洁,让属下都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于七淡淡一笑,说道:“我有这个预感。与顾大人闲聊时,他曾说过,今上最看不得城市又脏又乱。若是本地提拔的,或许不知道这个关窍。可现在的地方官都是从南方调来的,岂能不知?”
“原来如此啊!”杨衍锋恍然大悟,说道:“怪不得一上任,便动员百姓打扫卫生,清运垃圾,属下还以为这位县官有洁癖呢!”
“上有所好,下必行焉。”于七摸着胡茬若有所思地说道:“万岁也最见不得当兵的祸害百姓,这一点,顾大人曾反复提醒过。所以,你我要谨慎小心,莫要姑息牵就,以免引火烧身啊!”
...........(未完待续。。)
第三十六章 领悟(祝元旦快乐)
在起事之前,虽然有杨衍锋等在南方考察一番后的讲述,但于七并没有过于意识到自己的自大,反倒是过于相信自己所拥有的能量。
只有在消灭了前来栖霞的数百督标人马,又见识到了明军主力师的战斗力后,他才明白自己实在是井底之蛙,自己能号召起来的江湖草莽绝抵不过火枪、火炮,以及并没有精熟武艺的明军士兵。
尽管如此,朱永兴还是对于七寄予了厚望,给他一个独立师的编制,并承诺日后他亦将是一军之长。对于万岁的赏识,于七是感念于心的。要知道,大明现在一共只有八个军,王爷、郡王、国公却是一大堆,凭他的资历和官职,如果不是圣上加恩,他连个师长都够不上。
机会给他了,于七心中也明白,自然想抓住,自然想好好表现,一跃成为大明军中的高级将领之一。忍痛割断与旧日兄弟的纠葛,慷慨地献上庄园,严格训练军队,严厉执行军规,都是这种心理的外在体现。
其实这也正是朱永兴惯用的手段,尽量提拔年轻人,利用他们的热情和感恩,以逐渐替代那些老一代的将领和文官。换句话说,他要培养自己的忠诚链,扶植更为可靠的亲信。
古代人对于皇帝和皇权的敬畏是与生俱来、根深蒂固的,当然象弘光、永历这样懦弱无能的皇帝,会逐渐被轻视。而象朱永兴这样英明神武的,却会赢得臣属的尊重和忠诚。
这便是人与动物之间的区别。在动物之间,力量足以保证统治权。与此相反,有权的人为了让人服从却不一定需要鼓鼓的肌肉。罗斯福坐在轮椅上就做到了这一点,威尔逊的手腕和胳膊象麻杆一样。智力和顽强,诡计和一个能含辛茹苦、吞下带刺的鱼的强壮的胃更加重要。
而从朱永兴能够顺利地登基称帝,便能清楚地证明这一点。在逆境中崛起,作为一面旗帜,他用奋斗和智慧无可争辩地赢得了足够的资本和拥护。
“再训练一个月,独立师便要出征作战。”于七有些期待地眯起了眼睛,“希望别给咱们丢脸吧!”
杨衍锋想了想,猜测着说道:“应该不会一下子便进行大战,先以小规模的作战增加经验,之后才会视情况进行扩充,或者继续训练吧?”
“南兵对于北地气候要有一个适应的过程。”于七摇着头说道:“特别是冬季,所以万岁要先登陆山东,要在山东招募兵员。你算算,离入冬至多还有四个月,便是要咱们挑起北地战事的大梁了。这四个月中不仅要作战,还要扩充至一个军,这才符合整体的作战策略。”
“北方的冬季——”杨衍锋轻轻点头,说道:“时间并不是特别宽裕啊!万岁殷殷期盼,我等自然不能辜负。至于冬季作战所需的物资被服,大人是不是提前向朝廷奏明?”
于七摆了摆手,微微一笑,说道:“万岁英明睿智,岂会想不到这一点?有时候啊,做臣子的不要显得太聪明才好啊!”
杨衍锋思索了一会儿,似有所悟地点了点头,自失地一笑,说道:“确是如此。朝廷未有明确旨意前,自作聪明地提醒倒是有小看圣上的意思。”
“明白这点才最重要。”于七将目光投向南方,好半晌才幽然说道:“多的话也不用说了,你只要知道今上的智慧和能力非凡人可比便够了。”
………….(未完待续。。)
第三十七章 缅局有变(元旦快乐)
一小部分人的认知和感觉或许不全面,而如果大部分人都心悦诚服,那便能确定无疑地说明问题了。
朱永兴以宗室留守之尊扛起抗清大旗,这自然是难能可贵。而他从出缅入滇以来,几乎没有行差走错的时候,且每料必中,就令人无法不钦佩敬畏了。
没有什么虎躯一震,王八气迸射;没有什么舌绽莲花,小弟蜂拥拜服。都是朱永兴一步一步积攒起来的威望,一步一步累积起来的功绩。
而对于朱永兴来说,能够精确预见的事情几乎已经没有了。但他现在还有令人骄傲的地方,那便是对大势的估计和判断。这不光是国内的,还有国际的。
只是出于谨慎,或者由于固有思维,以及其他方面的原因,朱永兴对于军队的战斗力所作出的估计显得保守了一些。在对清军时如此,在对缅甸时也是如此。这有其有利的一面,便是能尽量保证每战的胜利把握很大,但有时也会超出原来的计划。
攻击缅关本来是对缅甸施加压力,争取不动刀兵便能迎回永历君臣。或者给莽白制造篡位的机会,使缅方改变态度。但缅人的反应,以及之后的发展,却改变了这个计划。
在贺九义率领一万多明军向缅关逼近之后,缅人竟然出关迎战了。在缅人看来,趁着滇省的各土司之兵尚未聚集完全,此时若能击败明军,便能改变以后敌众我寡的态势。
可惜,缅人高估了自己,小瞧了明军的战斗力。三万多缅军被明军在野战中一举击溃,佛朗机、轰天炮、野战炮,再加上密集有序的火枪攒射,打得装备火绳枪的缅军落花流水。
虽然明军的意图并不是攻取缅关,但缅军在大败之后惊惶失措,竟烧毁关城退往蛮莫。显然,缅军并未做好与明军大战的准备,也意识到缅关城小墙低,难以抵挡明军的攻击。但他们不知道,明军其实并未有大规模作战的意图。
面对弃守的缅关,贺九义思之再三,还是派兵打扫进驻,并且上奏朝廷,对计划执行中所出现的异样变化表示请罪。
在传统的官场规则中,这样的请罪是很平常的。就象“臣有罪”这样的话,在面对皇上时,会经常挂在嘴边一样。说到底,这次行动出现变化,贺九义自己认为是没有什么错的,要怪就只能怪缅人太弱了。
缅军弱,这是朱永兴也知道的事实。否则,历史上也不会被李定国和白文选率领着疲弊明军打到阿瓦城下了。当然,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也多少出乎了朱永兴的意料。但仔细一想,大举攻伐缅甸肯定不是时候,但滇缅边境的明军已经足以遏制缅军,并且有可能实现第二个目的。
莽白有篡位之心,缅臣也不欲因为永历君臣而开罪明军,唯独缅王莽达在从中作耿。虽然朱永兴琢磨不明白莽达这么做的思路和想法,却觉得莽白能够成为缅王,对明朝是相当有利的事情。
………….(未完待续。。)
第三十八章 突破方向
计划再好,也是纸面上的谋划,老天却是不会按照谁的意思出牌。这对于所有人都是一样,缅甸如此,满清如此,明廷也是。
与缅甸的战争并不是现在的主题,朱永兴也不想把宝贵的资源用在那里。虽然计划在实行中出现了变动,但从实际上的影响来看,却并不是那么重大。明军还无暇与缅甸进行一场大规模战争,缅甸也同样没有充分的准备。
也就是说,过程显得并不是太过重要,重要的是结果。只要缅甸构不成威胁,只要贺九义所部能够抵挡或者压制住缅甸,他的精力还是主要放在明清的国战上。至于永历君臣的安危,在他顺利登基后,已经变得不重要了。
现在还有人惦记永历君臣吗?有,也是极少数,且不会动摇他的根基。现在还有人想让永历重新掌权吗?有吧,但更是少之又少。一些在新政权中失意者,无职无权,无兵无将,又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基于这样的考虑,朱永兴下旨褒奖了贺九义,将其晋为侯爵,并指示他稳步求进,继续给缅甸施加压力。同时,他又命令国安部派出密谍,煽动缅甸境内土酋部落作乱。
缅甸的民族问题由来已久,缅族人口众多,缅王也出此族,但孟族、掸族等并不十分归服,在东部和南部的势力很大。等到百余年后,东吁王朝没落,阿瓦城便是被孟族占领的。所以,充分利用缅甸内部的各族矛盾,以达到不战而胜的目的,这也是朱永兴抄袭后世英国殖民者分而治之的策略。
一个正在没落的缅甸东吁王朝,朱永兴对于莽达敢与明朝强硬的理解,就只能认为这个家伙脑袋有问题。妄自尊大的过了头。试想,一个国家的首都的防御如此薄弱,还敢对外叫板,不是有病是什么。
而所谓的议和,一直是在秘密的状态下进行。明廷敷衍的态度很明显,连个有官身的使者都没派。给张维翰的名义美其名曰“布衣相”。清廷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在议和还在讨价还价的同时,已经开始了战略收缩的准备。从西面的保宁,到东边的大海,战线实在太长,凭满清的人力、物力,实在是难以支撑。
但议和不停战,且明军的突破方向的选择,显然出乎了满清的意料。不是在新开辟的山东战场。也不是中腹的荆襄,而是在保宁。从战略上看,明军似乎要囊括全川,然后进逼汉中,出营商、洛。
甘陕出精兵,江南多财赋。这似乎是一个众所周知的道理。明军已占江南,再夺西北,便是握有两利。胜利可期。但这却是外行人的看法。现在的甘陕几经战乱,社会、生产未能恢复。可谓是地方疲弊。而且甘陕人口大量减少,又经过清廷数次抽调绿营,早已不复老秦出精卒的传统。
况且,四川巡抚高明瞻率部退到保宁后,已经屡次上奏,陈述当面明军之盛。讲说后勤保障的艰难,再三请求放弃四川,退入陕西汉中固守。
也就是说,明军选择的突破方向对于满清来说,并不是要倾力争夺的地方。能守则守。不能守则退,对于四川,满清已经是作好了放弃的准备。但准备是准备,满清并没有马上弃守。显然,他们是想尽量多撑些时候,或者是想把这些将要放弃的地方当作筹码,尽可能得到其他地方有利的交换。
这就是看问题的角度不同,也是明清双方目前所处的立场决定的。朱永兴并不是需要甘陕的士卒,因为他已经不相信所谓的地域歧视,但他视甘陕为自己要光复的失地,不管它是否凋弊。
而敢于出营商、洛,在另一方面也表示明廷渡过了困难时期,或者至少说是困难已经大大缓解。在粮草物资方面,明军可以采取主动的进攻计划,而不必再担心光复地区的民生困顿。
江南、湖广收获了一季粮食,而湄、仙地区早已经把收获的第一季粮食运到了各个需要的地方。筹措来的款项从占城、真腊、暹罗买到了大批物资,足以支撑明军在一个或两个方向上采取战略性的作战行动。
而从战局上看,进攻保宁(现阆中)的态势是非常有利的。晋王李定国在重庆的镇朔军,以及由夔东十三家扩充改编的讨朔、伐朔两军,已经形成了战略上的包夹之势。借助于长江航路的畅通和充足的船只,机动调兵,足以在进攻方向上形成压倒性的数量优势。
…………..
人马浩浩荡荡,在旌旗招展中昂然行进。不时有斥候纵马驰过,通报着前方的消息。
晋王李定国在队伍中骑马而行,不断地给斥候们下达着命令,而身前身后则是马蹄声杂沓,无数铁骑正滚滚向前。
作为最先组建的骑兵部队,镇朔军已经拥有了五千骠骑,三千龙骑,以及一万五千名的步兵。从这个比例上来看,镇朔军是明军中机动能力最强的部队。
作为此次作战行动的主力,李定国率领本部在嘉陵江西岸向北攻击,郑王刘体纯统讨朔军的两个师在东岸推进。参谋总部的计划不仅是攻占保宁,而是要尽复川北,兵逼汉中。
“川北为汉中门户,有川北后得有汉中,无川北不第无汉中。至保宁一隅屯聚清廷粮饷,又兼设文武,为西南地区满清唯一立足点,破之乃为重要。”
对于总参谋部的布署,晋王李定国深以为然。当初蜀王刘文秀虽然有些操之过急,但也是看到了川北和保宁的重要性,清军倚以为全川、收云贵之大镇。所以,他才要趁胜消除这个威胁。
尽管刘文秀兵败保宁,却不可否认在当时来说,他的大策略并没有多大问题。只不过是在攻打保宁的具体布置上,犯了轻敌分兵的错误。
而现在总参谋部作出收复保宁的计划,情形与当年又是大不一样。明军已收复了四川绝大部分地区,且采取了有力措施经营四川。比如设官安民,组织移民,联络土司,加紧屯田,已经使自己立于不败之地。(未完待续。。)
第三十九章 圣意
就军事而言,收复重庆之后,镇朔军同夔东十三家改编的明军已经联成一片,可以动用的兵力大大增加。此时作战,不仅收复保宁把握极大,继续北上陕西汉中亦有可能。
而退入保宁的重庆清军在实力上并未得到大的加强,对于高明瞻来说,能守住保宁即已自庆,完全是一副等着挨打的被动模样。他是四川巡抚,而巡抚乃守土之臣,在没有朝廷旨意的情况下,便当与保宁共存亡。也就是说,他被逼到了绝路上,不死于敌,便死于法,再就是投降这一个选择。
在更深一层的考虑中,朱永兴和他的智囊团认为怀庆蔡禄等人的反正,说明了一个事实,那就是汉将在降清后不仅受到满人的歧视,而且在察觉清廷实力有限时,便很可能会一试身手。
对此,便需要更多的胜利,对满清的进一步打击。换句话说,今年只在山东进行了军事行动还显得不够鼓动人心,还需要更多的催化剂去起作用。
面对明军的发动,川北清军稍触即退,他们显然不想零散地与优势明军作战,似乎要收缩集结兵力于保宁,然后再倚城与明军抗衡。
定朔伯王辅臣跟随在李定国身侧,因为其个人武艺、骑术的精湛,而得到了晋王李定国的青睐。作为原来吴军中的一员,王辅臣被调到四川时,是心怀忐忑的。直至看到了组建、训练中的骑兵部队,才有些恍然,觉得这是对他 “马鹞子”的正常安排。后来又见到了原属吴军中的高得捷等人前来学习观摩,这心理也就渐渐平衡下来。
对于明军的总体情况,以及八旗的作战特点,王辅臣认为建立骑兵部队是理所当然的。而在北地作战中。骑兵部队必将发挥越来越大的作用。也就是说,建功立业的机会还多的是。
对于从西南剑指甘陕,王辅臣与李定国一样,对于征战西北这家乡之地有着很大的热情。这次作战,是他归顺明军之后的第一次,也是骑兵自组建以来的第一次出征作战。如何取得更大的战绩来证明自己,显然是他所极为期待的。
“自少年离甘陕,至今已三十年矣!”晋王李定国发出了由衷的感慨,“少小离家老大回,不知故土已变成何样了?”
“看各种情报,甘陕很是凋弊。”王辅臣想了想,说道:“末将觉得满清万万没有圣上的能力,更没有圣上仁厚。战争一直未停,从之前的四川便能看出其他地方的境况。”
李定国沉吟了一下。点了点头,说道:“你说的没错。吾等经营滇省之时,虽亦有升平景象,但比之现在,却是远远不如。万岁能于鞑虏荼毒摧残之后,重建恢复更胜往昔,筹粮集款足以支撑作战安民,确是睿智非凡。手段高明。”
对此,王辅臣也深表赞同。当初吴军在滇贵之时。所需粮饷几乎全靠清廷供给,被战乱破坏的地方根本没法就地筹集。正因为如此,吴军才不能扩充,才要仰鼻息而存。但现在呢,朝廷支撑着由西到东上千里防线,几十万大军。还能施惠政于民,实在是令人惊叹。
“仅此一点,满清亡无日矣!”王辅臣冷笑一声,说道:“钱粮啊,除了从百姓身上搜刮劫掠。他们还有别的办法吗?”
“恐怕没有。”李定国摇了摇头,低沉地说道:“这情形与崇祯时倒颇有些相似,总有官逼民反的时候。”
王辅臣沉默了半晌,含糊地说道:“或许是吧!但圣上已经等不得了,末将看,顶多再有一年,便会大举北伐。”
“用不了一年。”李定国眯了眯眼睛,淡淡一笑,说道:“圣上与吾还有书信来往,按圣上的估计,顶多半年,便能囤积足够北伐的钱粮物资。你也看到了,四川的重建恢复颇有成效,已经能够支应我军一半的粮草。嗯,还有江南、湖广,以及海外一年三四熟的湄公、河仙两省呢!”
“说到四川的建设——”王辅臣犹豫了一下,说道:“若只是海外蛮夷的女子也就罢了,这连男人也迁来,虽然多了垦荒的劳力,可毕竟——”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李定国微微一笑,说道:“圣上想得长远啊!这些现在的异族离开了自己的故土,在这里扎根成家,十年、几十年之后,他们或他们的后代还会说他们本族的语言吗?还会有他们本族的传统文化吗?再往深里想,他们迁移所空出来的土地以后将被我国的民众所拥有,那里也将变成大明的疆土,而且会因为人口的关系变得很稳固。”
王辅臣思索了片刻,展颜一笑,说道:“圣上果然目光长远,虚外实内,却又不给迁移而来的异族名分,只统称其为明人。等时间长了,他们也就忘了祖宗,真的成为明人了。”
“时间长了?对,应该这么说。”李定国自失地一笑,说道:“一代、两代、三代,在异地他乡,又是分散安插,他们应该搞不了什么乱子。而多一个人垦荒种田,就能多供应一个或多个士兵在外征战。圣上算计得精明,亦是要在海外开疆拓土啊!”
“呵呵,有些蛮夷的女人还是温柔漂亮的,也很能干。”王辅臣笑了两声,“万岁于潜龙时,不是答应要给士兵田地,要给士兵娶老婆?没想到,万岁还真的在做呢!”
“圣上言出必行。”李定国笑得有些怪异,“所以,圣上不轻诺。其实,有些事情——”
王辅臣看到李定国的表情,迟疑了一下,试探着问道:“王爷,您指的是什么?万岁与您能有书信往来,可见圣眷之隆,若是有什么提点末将的——”
李定国轻轻摇了摇头,说道:“实心任事,要说提点,就这四个字。当然,吾说的不是这个事情,而是关于西北的将来。嗯,告诉你也不打紧,吾有意镇守西北,圣上还未最后决定。”
西北,边功,还是不想近君侧?王辅臣的脑子飞快地转动。象李定国这样的名王,按照封建传统,是很容易遭到君主猜忌的。可李定国竟提出要独镇一方,难道他不担心圣上疑心?要知道,李定国可是永历的近臣,虽然在圣上登基时表示了支持,可并不代表万岁会信任有加。
“圣上询问过吾的意思。”不用王辅臣得出结论,李定国已经回答出来,“在吾看来,将来西北、东北会是战事频繁之地。作为军人,吾倒是不想安逸到老。若是在西北,吾还是熟悉些情况的。”
王辅臣暗自吃惊,随口说道:“圣上还要对西虏用兵吗?”
………….(未完待续。。)
第四十章 两只重拳
自元亡之后,一统蒙古、建立大蒙古帝国的伟业在蒙古民族中依然有着深厚的传统,多少蒙古族政治家、军事家付出了毕生精力未达此目标而遗恨终生。
而就当时明朝的疆域图来看,能够切实控制的地区在西北只是到甘肃为止。象青海、西藏、新疆,依然为蒙古诸部盘踞,与中原王朝的关系说是依附更为准确。况且,有些蒙古部的实力不弱,也不时南下骚扰明朝边境。
正因为如此,明朝沿长城设置军事防线,以确保中原地区的安全。从最东面的辽东镇至最西面的甘肃镇,共有九个军事重镇,史称“九边”。九个军事重镇分别为辽东镇、蓟州镇、宣府镇、大同镇、山西镇、延绥镇、宁夏镇、固原镇、甘肃镇。
能够看出,明朝针对蒙古的主要重镇便有八个,除了辽东镇以外。而在西北,便有五六个之多。可以说,满清崛起靠的是统一的指挥和力量,蒙古则因为没有统一政权而缺乏角逐中原的资本。
但勿庸置疑的是,西北必须要有重兵驻防,要有机动的骑兵部队,更要有名将指挥。其实从进取甘陕的战略上,便知道与蒙古诸部的直接接触已经在所难免。为敌,为友,这不光涉及到军事,还有政治、经济的关系。
也正如李定国所说的,朱永兴把东北、西北作为将来的两个主要战略方向。在别人看来,或许这没有太大的关系。但历史上发生的事情却不是如此,东北和西北曾形成了杠杆,此起彼落。
在历史上,因为噶尔丹进攻喀尔喀蒙古,便产生了极严重后果。首先。噶尔丹出兵,是从背后向正在抗击俄国侵略的蒙古人民猛砍一刀,使他们陷入腹背受敌、两线作战的不利地位。其次,噶尔丹占领漠北后,参加尼布楚谈判的清朝使团不得不中途撤回,影响了清政府在谈判中的实力地位。使清廷作出在谈判中对俄国作重大让步的决策。
也就是说,在某些史书上吹捧的所谓平等条约《尼布楚条约》最少是放弃了从额尔古纳河到贝加尔湖的领土,使得西伯利亚那片辽阔富饶的土地以及生活在其上的蒙古族的近亲民族从此成为了俄国的土地和子民。
“……吾国自《尼布楚条约》迄旅大之租让,先后丧失之土地,失养于祖国,受虐于异类,臆其悲哀之情,盖有甚于《邶风》之七子……”闻一多先生在他的《七子之歌》中就表明了《尼布楚条约》是个不平等条约。
当然,也正是由于清政府的让步。使俄国政府从尼布楚条约中获得实利,俄国的最高当局远非之前一时期那样,急于与噶尔丹建立联盟,而是采取口头上的支持,行动上敷衍的政策,使噶尔丹失去了军火供应及哥萨克骑兵的支援。
在这个世界上,别人看一步,朱永兴能看到三步、四步。所以。他不会重蹈覆辙,把牺牲领土换来的平叛胜利大吹特吹。也正因如此。他要在西北、东北保持两只拳头出击的态势,要一直向北打到北冰洋,抓到北极熊为止。
自己或许干不成,但还有儿子、孙子,愚公移山听说过没有?那片埋藏着黑色黄金的富饶土地,将带给中华帝国无尽的发展潜力。还有中亚。那也是富产石油、天然气的地方,又怎么能拱手让人?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晋王李定国留在西北,确实是朱永兴的一个想法。之所以还未作决定,是考虑到时间有点早。出身西北的高级将领又有很多,象十三家中的几位,总要有个考较才好。
王辅臣不知道这其中的种种究竟,细思之后只觉得晋王李定国肯定已死心投靠圣上,并且圣眷甚隆。他这么想也有道理,镇朔军应该是目前明军中各兵种配备最齐全,也是唯一具有骑兵冲击力的部队。
况且,在有关军制改革的方案中,隐隐透露出未来明军的战略布署。西北、西南、东北、华南、华中、华北设立所谓的军区是比较肯定的事情,晋王李定国一旦出任西北军区长官,辖下的军事重镇可是不只一两个。如果能够得到李定国的赏识和信任,一个重镇的提督是跑不了的。
“西虏将是击败满清后的另一个大敌。”晋王李定国缓缓说道:“漠南、漠北,圣上都是要平定的,要建立超过高祖和成祖的功绩。”
高祖朱元璋驱逐鞑虏,恢复中华;成祖朱棣五次亲征,巩固了北部边防,百多年后由明世宗朱厚熜改为“明成祖”,使其和太祖朱元璋并列为“万世不祧之君”供奉于太庙正中。
这两位称祖的皇帝皆以武功而见长,而朱永兴在目前来看,还稍逊一筹。待到北伐成功,击败满清、重复汉家江山后,应该便可以与这两位皇帝并驾;而若能使西虏彻底臣服,则可凌驾其上。
从军人的角度来看,崇尚武功当然要比重文抑武强。明军的实力在不断增长,新的作战方式和思想使将领们增强了信心,开阔了眼界,也认识到建功立业的机会多多。
“若要打败西虏,骑兵必不可少。”王辅臣立时觉得自己被分配到骑兵部队的前途一片光明,扩充、晋升,只要自己干得好,机会便一定能抓得住。
现在可不是有什么督师、监军的时候,军人日趋专业化,参谋的作用日益凸显,少了掣肘和压制,多了军规和条例。军人的晋升变得公平而公正,更少了内行领导外行的弊端。
更不用说军人待遇和社会地位的提高,对于有功之臣,朱永兴也是不吝赏赐的。虽然金银不多,但有荣誉,有勋章,有宅第,有女人,还有对未来的期待。
“是啊,骠骑兵至少要两万,龙骑兵三万,才能扫平漠南、漠北。”李定国说出的数字几乎是现在的数倍,按照每年从茶马交易中获取四千匹战马的数量,也要好几年才能扩充完毕。
但时间长一些又算什么呢,只要击败了满清,凭借朱永兴的手段,资源和财富会成倍增加,一年买上万匹战马也不算是奢望吧?(未完待续。。)
第四十一章 自我否决
北伐是没有疑问的,从上到下的舆论都在强调这一点。但最终的战略却还在商议,或者还处在争论之中。
自从朱永兴提出切断关内外联系,将满清分而击破,一举取得彻底胜利的计划后,总参谋部便进行着研究和探讨,以证明英明神武的万岁所制定的计划是切实可行的。
当然,如果计划成功,就不仅仅是光复北地,收复京师那么简单,辽东问题也会一并解决,可谓是毕全功于一役。朱永兴也希望通过一场能够载入史册的著名两栖战,而在战史上写下浓重一笔。
两栖作战的有利方面是能够进行对敌人不利的战略部署和迫其转移军力,有效突击与打击敌军;而其不利方面则是实施条件非常严酷,无论在计划准备、组织实施、指挥协同、后勤保障等各个方面,都会较其他进攻样式更为困难。
比如强渡海区、敌前登陆、背水攻坚带来的高难度、高损耗和高风险也是其他进攻作战所无法比拟的。作战中任何环节出现问题都将会造成巨大损失,即便是登陆作战取得胜利,也可能付出惨痛的代价。
说到底,两栖作战即便在现代战争中也是最为复杂的军事行动,需要机动力、海上运输、后勤和战略等方面的协调化、专业化、复杂化。比如专门用于运载登陆作战部队的人员、物资、装备,并能在海滩登陆的两栖舰艇,更是在二战中才出现的。
当然,海上输送兵力古已有之,也就是说并不是没有两栖舰艇便不能实施两栖作战,而是说难度可能会加大。其次,还有如何确保部队的迅速到达以及支援更大规模后续部队的困难。因为两栖作战的进攻速度是关键因素。它可让迅速部署的大规模后续部队充分发挥战略作战的突然性效果。
缺乏专业的登陆舰艇,缺乏专业的、快速修建临时港口设施的工兵和器材,当一个个困难被罗列出来之后,便是争取一个个地加以解决。
在山东的登陆作战,其实便是一次预演和检验。而朱永兴所提出的一剑封喉计划显然规模更大,要求更高。
得益于胶东于七在内部的配合响应。明军在山东的登陆作战获得了成功。但这只是一万多人的行动,而且是于七所部成功截断了清军的消息通道,为登陆部队争取了时间所形成的战果。
在稳固胶东后,参谋总部再次探讨、商议了“一剑封喉”的作战计划。因为胶东可以作为前进基地,把兵力和物资提前运往胶东,跨越渤海湾在辽西走廊登陆,显然更加容易,成功的可能更大。
早在西元前55年,凯撒就曾领军穿越英吉利海峡。登陆不列颠群岛。但明军不是侵略者,是解放者,便不能“以战养战”,从凋弊的占领区就地搜刮给养。这也是相当不利的一个问题。
当一个宏伟的计划因为条件所限,以及安全性的考虑,而不得不放弃时,制定计划者的郁闷和失落是难以形容的。朱永兴现在便是如此的心绪,总参谋部经过了反复研究。得出的结论是:即便以胶东为前进基地,在辽西走廊实施登陆作战的兵力最多也不超过五万。
五万。或许能成功阻隔关内外的联系,也或许会被击败而损失惨重。同时,后勤运输的压力将使其他方面的部队难以展开战略性的行动。
这是一个艰难的选择,朱永兴知道这必须由自己来决定。无论他的决定是什么,总参谋部和明军都会全力以赴,可他会用几万人的生命为代价。去赢取一场旨在标榜自己的可能的胜利吗?
因为他是皇帝,因为是他提出的计划,因为他成功的事例,因为他几乎没有差错的英明,因为臣子们对他的敬仰和崇拜。朱永兴本可以顽固,本可以坚持,但他没有那么做。
“五万并不足以有十足的取胜把握。”朱永兴经过了一夜的思考,终于还是自己否决自己,他苦笑着连连摇头,“这也是我军武器装备全部换装后所带来的不利吧,对后勤要求更高。一旦把这五万兵投入辽西走廊,弹药、粮草等物资的运输补给的压力太大。其他方面的部队因此便无法有大的动作,可谓是顾此失彼。”
吴三桂等人静静地听着,这毕竟是皇上制定的计划,也为之筹划准备了相当长的时间,现在也不是说完全没有希望,但皇上似乎要加以否定,重新考虑北伐的战略了。从这一点上,不慕虚名、从谏如流的评价,皇上便当之无愧。
“所以,朕决定重新修改北伐的战略计划。”朱永兴说完之后,长出了一口气,是轻松,还是无奈,或是兼而有之,他也说不清楚,“但两栖登陆还是要进行,在辽东,规模小一些,牵制还是需要的。你们看地图,能借胶东之利的有好几个地方。”
在地图上一眼看上去,离胶东半岛最近的辽东地区便是旅顺。然后再将登莱、旅顺、皮岛、宽叆连为一线,便可彻底完成对辽东的海上封锁。而这个思路,又与历史上东江镇所起到的作用差不多。在朝鲜已经明确态度之后,实施这个战略则更加有利。
也就是说,朱永兴放弃了以险求胜的策略,而改为以稳求胜。在各处牵制满清的情况下,由南至北,用堂堂正正的战法来取得北伐的胜利。至于辽东,让满清退回去也无不可。
以全国对辽东一隅,小冰河期又远未结束,对北方的影响甚于南方,明军的优势则会更大。也就是说,求稳策略只不过是拖延了最终收复辽东的时间,但北伐成功后便又可转到国力对抗的局面。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朱永兴算是摆正了认识,不奢望毕其功于一役,不奢望一记重拳便打垮满清,而是用其所长,不操切,不急躁,也不放松。(未完待续。。)
第四十二章 北伐新策
既然放弃了毕全功于一役的耗费巨大的两栖作战,按照目前物资囤积的状况,明军便能开始发动北伐战役。而从严格的意义上讲,登陆山东已经是北伐的序幕拉开。
粮草物资的囤积和供应是统筹全局的,这边省下来,便可以侧重另一边。而在辽东开辟战场,目前正是清军在辽东布防空虚的时候,可谓是个好时机。依靠着明军强大水师,自可以由岛入陆,或在朝鲜之助下在满清的所谓龙兴之地插上一刀。
初步计划很快便被制定出来,先是增兵山东,设立登辽总指挥部,统一指挥山东与辽东的作战事宜;其次是在山东扩军,做好以山东兵征战辽东的准备;最后则是集结荡朔军、灭朔军、征朔军,将克期于两淮展开攻势,沿运河北上,争取与山东战场联为一体。而从初步计划来看,与太祖朱元璋的北伐路线很相似。
“先取山东,撤其屏蔽;旋师河南,断其羽翼;拔潼关而守之,据其户槛。天下形势,入我掌握,然后进兵元都。”这是朱元璋北伐的路线,先山东,后河南,再转山东直入京师。
从兵力上看,朱元璋是动员了大军二十五万进行北伐,在攻占山东沂州(现临沂)前几乎是没有分过兵。之后攻掠河南、直入京师,可谓是势如破竹,最后才是乘胜西进,占领了山西和陕西。
而明军现在的布署是处处压迫,从甘陕、河南、两淮,一直到山东,兵力似乎有所分散。但也造成了清军处处布防的局面,这与朱元璋北伐时元廷外援已绝是有些相似的。
现在,只要明军聚力于一个方向上达成了突破。便有使满清整个防线产生动摇的可能。比如现在的西南攻势,即将展开的两淮攻势,形成了一个钳形,不管哪边取得了成功,在长江中游与明军对峙的清军便有被旋师包围的危险。
当年的朱元璋北伐是沿运河向北,直接打到天津。现在明军也可以这么做。虽然运河被清军堵塞了多处,但并不是不能够重新疏通,并使其成为运输兵员、物资的航路。更有利的一点便是明军在山东已经有了稳固的基地,两淮清军处在可能被截断退路的危险之中。
显然,满清想用两淮之地换取胶东,也是看到了这一点。只不过,朱永兴早已视还未光复的地区为国土,根本没有什么“议和”的诚意。相反,他倒想借着满清有意放弃两淮而轻松光复这些地区。
“高皇帝光复江南。使蒙元丧失漕粮产地并断绝了漕运,被切断生命线的蒙元统治者再无力维持在北方的统治,很快便崩溃了。”朱永兴对北伐的信心不仅在于军力,“现在是同样的情形,漕粮既是京城满清皇皇室贵族、王公大臣的口粮来源,又是驻扎在北京一带八旗军队的给养来源。虽然短期内满清能靠库存,或者从民间搜刮来维持。但其无力再夺江南的这个事实,却已经是昭然若揭。也就是说。从稍长期看,满清败势已定。这必将会引起其政权内部文臣武将的离心离德。叶卿,国安部要先行一步,为大军北伐创造有利条件。”
“万岁所言极是。”国安部叶虎上前奏道:“据最近一个时期的情报显示,策反招降工作比以往更见成效。一些清廷官员虽在犹豫,却也不敢对我情报人员施以强硬。”
“离间,反间。要兼而用之。”朱永兴知道国安部的策反工作都是很谨慎的,不是多次试探以确定其心意者,是绝不会轻易摊牌的,但他还是多加了几句进行提点,“真真假假混杂。以造成满清的猜忌、杀戮,借敌之手以灭敌。要飞书遍投,示假以真,使得满清疑惧益甚,凛凛终日。”
“微臣谨遵圣谕。”叶虎恭谨答道:“因疑用疑,使其自相鱼肉,必不负万岁教诲。”
连番胜利能使人信心高涨,而疑心病却往往在环境恶劣,或者处于低谷时最为厉害。满清明显已经在走下坡路,对汉人的防范、猜忌之心只会更盛。先使其内部混乱离心,再以军威逼迫,降者如潮的出现也就大有可能。
在历史上,北方绿旗的战斗力要高于南方,在平定三藩之乱,以及与准噶尔等蒙古诸部叛乱时,他们逐渐取代八旗而成为满清所依靠的主要武力。
但现在的形势大不相同,相当数量的北方绿营在南方被消耗,满清的颓势难挽,而粮饷也会越来越短缺。维系北方绿营的军心士气的支柱已经严重不稳,策反招降便是完全可能的。
当然,朱永兴的圣谕有些多余,多年的情报工作使国安部有了很丰富的经验,而用间更是中国的古老兵法之一,叶虎又岂能不知?
但皇帝就是皇帝,话说出来,只要有那么点道理,就总会有人称颂“圣明”。朱永兴自然也知道这一点,虽不是得意忘形,却还是很受用。
现在召开的是一次军议,朱永兴并不喜欢用朝会来处理问题的方式。而这种人数较少,谈论较为随意的交代和讨论,却是他经常采取的。
兵部、国安部、户部的主要官员都列席会议,朱永兴觉得层级越少,执行得越为有力。什么刑部、吏部、监察部之类的,本不涉及到军事,又何必让那些不是很懂的官员来混杂视听呢?
而皇帝的名分已定,威权也已树立,通过一系列的调整手段,能够在内部威胁朱永兴的因素几乎不存在。
叶虎,国安部尚书,下面却还有两个侍郎分权,一管对内,一管对外。
吴三桂,总参谋部主官,却只是谋划赞画,没有调兵用命之权。
易成,朱永兴的亲信之一,经过提点之后,愈发小心用命,与原来的郑家商业划清关系。
新政权的稳固已经相当明显,朱永兴完全可以在某些方面进行放权,而把主要精力集中到军事上。
北伐,趁热打铁才会来得更加容易。而且,当朱永兴放眼世界时,便会只把击败满清当成兴复华夏的第一步,便会觉得时间很紧,而急于结束这场战争,把精力集中于追赶世界潮流。(未完待续。。)
第四十三章 保宁
保宁(现阆中地区)地处四川盆地东北部,位于嘉陵江中游,秦巴山南麓。山围四面,水绕三方。东靠巴中、仪陇,南连南部,西邻剑阁县,北接苍溪县。历来为巴蜀要冲,军事重镇。在明末清初时,又是四川临时省会,长达十七年之久,是历代川北政治、经济、军事、文化中心。
北伐的策略转变,在两淮、山东、辽东将采取的军事进攻还在紧锣密鼓的准备当中,而西南这一路却已经是兵临城下,行将开战。
镇朔、讨朔两支明军沿嘉陵江北进,虽然兵力雄厚,却没有分兵他进。作战意图很明显,要以绝对优势的兵力稳稳地拿下保宁,然后继续北上,形成与汉中清军相峙的局面,再分兵占领川北各地。
保宁,川北清军已经尽集于这个要地,其他地方人烟稀少,清军守之无义,明军也不急于占领。
面对着六七万明军的步步进逼,四川巡抚高明瞻一天三急奏,请求清廷给出指示,或是从西安派来援军,或是准许他后撤保存实力。
四川巡抚啊,高明瞻现在异常痛恨自己这个头衔。因为巡抚有守土之责,而四川只剩下保宁这一个立足点,若是无朝廷旨意便后撤,他的项上人头便是清廷要对外交代的替罪品。
“可有信使前来?”保宁官衙内,高明瞻紧皱着眉头,已经不知是第几遍询问了。
在得到否定的回答后,高明瞻长长地叹了口气,心烦意乱地翻着几份军报。
虽然清廷派出了护军统领阿尔津率四千满汉八旗由西安赶到了保宁增援,高明瞻却并不认为这点兵马能抵挡住明军的进攻。还幸亏他从重庆比较完整地撤回了所有的部队,才勉强使保宁的总兵力接近了两万余人。可与明军比,数量上却相差太多。连其中的一个军的人数都不如。
清廷虽然有放弃川北,确保陕西的意图,但还在犹豫,还在举棋不定。就象想放弃两淮、收缩防线,却又不肯就这么无条件地拱手让出。而想尽量支撑,清廷还有一个考虑。那便是一个多月之后的秋收。
漕运、漕粮是不用指望了,而北方受到小冰河期的影响,粮食产量降低,却也不是颗粒无收。只要能多坚持一个多月,多守住一块地盘,清廷便会多搜刮一些粮食,便能在国战中多支撑些时日。
但议和并未使明军停止行动,而此时的进攻时机显然抓得很紧,土地、百姓。连带着地里就要收割的庄稼,清廷要断然放弃的决心便迟迟未下。犹豫、迟疑,还带着些许侥幸和幻想,清廷在逐渐丧失收缩战线的机会。
“大人——”心腹将领总兵王明德匆匆走了进来,挥退了幕僚,凑到高明瞻耳旁低声说道:“阿尔津要率部携带物资撤往葭萌关,正在准备车辆、马匹。”
高明瞻愣了一下,随即苦笑着摇头。无奈地说道:“其为满人,又是客军。可进可退。可我等,若无朝廷明旨便退,必死于法。”
王明德一副忿忿的表情,骂道:“他见明军势大便要逃跑,还要带走部分甘陕绿旗,却把咱们留在这里。全不顾咱们死活。”
高明瞻思索片刻,猜测着说道:“阿尔津驻兵葭萌关,倒也保障了我军突围入陕的一条通路。本抚估计他是这样想的:若贼围三阙一,我军守不住保宁,自会向葭萌关撤退;若贼四面围攻。我军没有退路,便惟有背城一战方可绝处逢生。如果是哪种情形,都难以威胁其所率八旗,或许贼人包围全城,会暴露其分兵把守的弱点,给其以突袭之机。就象当年伪王刘文秀攻打保宁时一样。”
历史上,还是抚南王的刘文秀在挥师攻入四川后,一路上所向无敌,战则必胜,直接攻到了保宁城下,并由此产生了骄傲轻敌思想。在布署攻打保宁时,刘文秀把主力摆在保宁城北面,甚至抽调一部分军队“北塞葭萌关,东塞梁山关”,防止攻克保宁后清军突围窜入陕西。
也就是说,刘文秀所作的布置旨在全歼吴三桂、李国翰、李国英所部清军,并从而改变了三面据险,俯扼清军的态势,使自己的主力置于保宁城北敌守重镇、东、西背水的危境,在兵法上违背了“围师必缺”的原则。
这样的布置一来使清军没有了退路,惟有困兽犹斗、拼死一战;二来则使刘文秀统率的四五万人马兵分势弱,给清军造成了聚力于一点进行反突破的机会。而保宁之败也确实证明了刘文秀过于托大,以及作战部署的缺陷。
护军统领阿尔津显然也知道历史上的保宁之役,所作的应变倒也不无道理。他率军一部保证保宁清军的退路,并且能够形成犄角之势,以便内外夹击明军。这总比全军缩在保宁,被动防守要好。
但对于高明瞻等人来说,在心理上却难以接受阿尔津这种置他们于险地,能救则救,不能救则弃的态度。若是在清廷强势的时候,高明瞻等人可能会选择战死,或者自杀,以效忠朝廷;但现在,当清廷的颓势越来越明显的时候,他们便多了一个选择,便在心里种下了反叛的毒草。
就如同甲申之乱时,北方的明朝官员和将领对崇祯和北京的朝廷失去了信心,在李自成挥师而来时,便纷纷放弃抵抗,降者如潮。现在的情形也差不多,越来越多的人会重新审视自己所要效忠的对象,重新评价自己如何去做才最符合本身的利益。
一个颓势难挽的朝廷,真的值得自己赔上身家性命吗?这个疑问,将越来越多地浮现在北方清廷汉人的文官武将的脑海中。
“朝廷本已有意确保陕西,又迟疑着不肯轻弃川北之地,优柔寡断,自招祸患。”王明德说话露骨起来,咬牙切齿,忿恨之情溢于言表。
高明瞻斜瞅了王明德一眼,叹息道:“本抚的家眷在京师,如之奈何?再者,二谭会留在保宁吧,他们曾反叛明军,定会拼死顽抗。”
二谭指的是被清廷封为向化侯的谭诣和慕义侯的谭弘,这两个人在夔东十三家联合进攻重庆之役中刺杀谭文,倒戈反叛,以致战局逆转。正因为如此,这两人已经失去了再度向明军投诚的机会,必然会为清廷死忠到底。
王明德突然狡黠地一笑,低声说道:“凭大人的威望,二谭算个什么?至于大人的家眷,您想必知道那吴三桂的儿子从京师逃出一事吧?再者,朝廷岂会为难尽忠而死的大人家眷?”
高明瞻悚然一惊,几乎跳了起来,死死盯着心腹爱将,见到王明德挤了挤眼睛,突然会意,咧了咧嘴,难看地笑了起来。
“这可需要那边通融,才能让朝廷相信本大人与城偕亡,尽忠死节啊!”高明瞻眼珠转了又转,思索着计划成功的可能。
“秘派使者又有何难?”王明德说完停顿了一下,咬牙道:“尽快告之阿尔津的动向,让明军截杀,再擒获二谭,亦算是大功一件吧?”
高明瞻眯起眼睛思之再三,狠狠地点了点头,说道:“那便如此办理,你是本抚最信任之人,全交给你了。”
“卑职绝不辱命。”王明德深施一礼,转身迈步走了出去。
……………..
满清入关并且南下灭了弘光政权后,两支农民军——大西军和大顺军余部都有联明抗清的举动和主张。但由于实力不同,以及永历帝依附于大西军的缘故,大顺军余部是饱受排挤,并且与大西军是素有隔阂的。
尤其是当孙可望请求永历朝廷加封秦王的时候,忠贞营将领表示不满,高一功、党守素曾经亲自出面训斥孙可望的使者,大意是原大顺军和原大西军地位相类似,大顺军余部联明抗清后,将领最高只封公爵,孙可望却坚持要朝廷封他为一字王,有欠公允,甚至说出了“两家兵马,彼此所知,鞭弭橐鞬,足以相当也”的威胁性语言。
而早在李自成、张献忠生前,双方的关系便已经因为争夺四川而兵戎相见,封秦之争无疑又加深了裂痕。到了孙可望出兵贵州、四川,清军侵入广西时,大顺军余部改编的忠贞营既打不过清定南王孔有德部,又不愿依附于孙可望,剩下的道路就是领兵北上夔东,在荒僻之地独成一家了。
十几年后,两方的兵马又相遇了,在保宁城郊,两位曾经是各不统属,现在则是属于同一阵营,共同为明廷效忠的将领会面了。
晋王、郑王,同样是一字王,若真按资格和威望比较,晋王李定国显然要比郑王刘体纯的身份尊贵。但在相会的礼仪上,两人却是平等而客气的。
而从双方统率的兵将,那些还抱有积仇旧怨的已经很少,大量讲武堂军官充斥军中,也在很大程度上改变了两军之间的抵触和冲突。同样的,晋王李定国的心态已经调整和改变了很多,门户之见被大半抛弃;郑王刘体纯则是个识大体、有心胸的,特别是由国公至亲王的简拔,感激之余便是凛惧、持重之心。(未完待续。。)
第四十四章 三人军事团
制衡,是一种手段,一种有效且悠久的手段。这种手段不仅上位者善用,作为臣下的也能揣摸猜测得到。
朱永兴于西南一隅起家,靠的是大西军余部,原大西军的将领自然也是水涨船高。这种情形其实是有历史根源的,秦、晋、蜀三王,再到巩昌王等,因为永历托庇于大西军,使得大西军的将领普遍爵高职显。而另一支曾经轰轰烈烈的农民军——大顺军,因为实力及其他原因,则位不过公侯。
在崛起的战斗中,以原大西军为主体的明军战绩赫赫,白文选、马宝封王,国公一大堆,连、李嗣兴、马自德、魏君重这样的年轻一代也独领一军,前途光明。这当然是凭借战功和忠诚得到的,朱永兴赏罚分明,并不想有所打压。
而以原大顺军为主体的夔东十三家,在抗清意识上是坚决的,尽管实力不足,但朱永兴还是以真诚和恩典加以联合,并给予了慷慨的帮助。在爵位上,提拔一位亲王,既不让其有被歧视、矮人一头的心理,又可以使其有统一的领导,更有利于作战。
这之后还有投诚的吴军,同样有吴三桂这个亲王为代表,算是对明军中三大派系的一个平衡处置。
虽然朱永兴不愿意有什么派系,也一直试图用明军这个统一概念来淡化军队的根源问题,并通过一系列的办法来稀释或融合各部队的组成。但他也知道,一些厚此薄彼的平衡是必要的,比如给刘体纯以亲王爵位,便能使大顺军出身的军将没有被歧视的感觉。而原吴军出身的,同样也应该因为吴三桂位居高位而如此。
显然,对于明智的臣子来说。让君主不猜忌是最重要的事情。如晋王李定国,便在关键时刻表明立场,只以保全永历为底线;如吴三桂,虽然在参谋总部供职,女婿又独领一军,也小心翼翼地少联系。特别是涉及到荡朔军的军事安排时,更是谨慎异常,唯恐皇帝以为他心中有私。
令人感到欣慰的是,数支出身不同的军队都想方设法在淡化自己原来所属的阵营。大西军出身的如此,以免再被人称之为“贼”;大顺军更如此,甲申之乱始终是他们所最避讳的事情;吴军也一样,毕竟曾为满清征战,攻取了不少地方,杀害了不少原来明朝的官员和子民。
在这样的心理下。服从便是唯一的选择。这使得朱永兴能够通过不断向各部派遣讲武堂毕业的军官,或者打乱调拔出身不同的军官,来达到牢牢控制军队,并且使各支军队逐渐淡化或遗忘原来的历史。
晋王李定国和郑王刘体纯不仅是明军的两位高级将领,还是位属于两大农民军的代表性人物。但两人都尽量撇开历史,以目前的身份进行会面的商谈,所涉也尽量是军务。
“以我军的兵力,应该可以做尽歼敌人的布置。”刘体纯是一军之长。亦位列一字王,在理论上他与晋王李定国是平等的。所以他可以较为客气但却不必卑下地提出自己的建议。
此次联合作战,如果不指定主帅,而指望着融洽协商来得出统一的决定,那就是朱永兴的无知了。但两方的爵位使他又不好定高定低,便采取了一个折衷的办法,由他直接派出了类似钦使的总参谋部的鲁国公祁三升。以三人军事团的性质来统一指挥权。
晋王李定国显然也同意刘体纯的建议,三面据险、俯扼清军的态势固然有利,但却使清军有后撤之路,攻克保宁自然最为把握,但战果却不敢奢望。
“依本王看来。只须分兵两个师,便足以北塞葭萌关,东塞梁山关,彻底切断清军逃入陕西的退路。”李定国表示了对刘体纯的赞同,“保宁清军不过两万,我军攻城的兵力亦两倍于敌,择其薄弱主攻,必克之。”
“大包围,但攻城时不分兵?”祁三升明白了李定国的意思,也就是不以歼敌于保宁为目的,而是把战场扩大,使清军逃出保宁也无路可退,“这倒是稳妥之道。其实呢,我也希望一举歼灭清军,勿使清军窜入陕西。但圣上向来持重,以求稳为主。当然,圣上亦嘱咐过,有战机则要抓住,二位王爷都是久经战阵的名将,前线情形瞬息万变,不必拘于计划。”
“圣上英明。”刘体纯向东拱了拱手,然后询问道:“那国公的意思?”
“既然两位王爷都这样判断,我自然不反对。”祁三升笑着说道:“若是二位王爷意见一致,我便只带耳朵,不带嘴巴;若是二位王爷难以决断,那我便自不量力,说上几句浅陋之见。”
“呵呵,国公过于自谦了。”晋王李定国并不因为祁三升曾是自己的旧部,而有丝毫的怠慢和托大,毕竟祁三升是从总参谋部下来的,或许还是朱永兴亲自叮嘱交代过的,或许身上带着密旨之类的东西。
“不是自谦,是圣上这样说的。”祁三升轻轻摇了摇头,郑重地说道:“圣上虽屡经战阵,且睿智英武,却时常说起遥制指挥的种种弊端。所以,大计划往往较为粗疏,便是留给前线将领灵活应变的空间。”
“圣上真乃千古明君。”晋王李定国恭维了一句,委婉地说道:“原定的北伐总攻应在明年春天,不知现在是否有所改变?”
“确实有所改变。”祁三升拍了拍桌上的地图,指点着说道:“物资囤积的速度比预期的要快,若说是总攻,其实现在就已经开始了。江淮、山东形成夹击之势,沿运河北上;西南先取保宁,再兵逼汉中,介时再视清军调动,伐朔军可投入陕西或河南战场;以胶东为基,向辽东进兵,先夺岛再上陆,主攻方向可能是在旅顺……”
随着祁三升的讲解,整个大反攻的态势在晋王李定国和郑王刘体纯的眼前清晰起来,让他们知道西南战场对于全局的关系,以及如何能更好地策应作战。(未完待续。。)
第四十五章 大反攻
春破耕种,秋破收获,在军事上向来是作为一种消耗手段而使用。但明军于永历十七年(康熙二年)秋发动的却是一场规模宏大的反攻,从川北、两淮到山东,再到辽东,烽火重燃且更加炽烈。
征朔军由镇江出动,沿高皇帝的北伐故道沿运河西岸推进;荡朔军由南通向西攻击,于运河东岸旋而向北,形成了两军隔运河呼应,继续北进的态势。
灭朔军兵出芜湖,殄朔军由九江而出,两路大军的进攻矛头直指重镇合肥;伐朔军主力由襄阳出动,作出兵进河南的姿态。
山东战场在得到了破朔军的增援后,开始展开大行动。剿朔军由潍县(现潍坊)兵逼淄川(现淄博),威胁省会济南;破朔军主力则由即墨出发,向沂州(临沂)进兵。
辽东战场的开辟则以明军水师重占皮岛为开端。其实说是占领,却并没有经过战斗,因为岛上无人,可以说是轻松登陆。
皮岛, 在鸭绿江口东之西朝鲜湾,也称东江。皮岛东西十五里,南北十里,并不算大。但是,皮岛位于、登莱、辽东、朝鲜之间,北岸海面八十里即抵辽东界,位置冲要。
就在登上皮岛的第三天,补充了破朔军三千人的山东独立师以六千之众乘坐舰船沿鸭绿江北上,于长山镇登上辽东土地,横扫防卫空虚的满清“龙兴之地”。于五日内接连占领前阳、安民、同兴等镇,并攻破镇江(今辽宁省丹东市),前后共消灭清军数百人。
一场决战从东到西,从陆地到沿海,全面展开的幅度令满清震惊。
其实满清早已预料到有这样一天,与明军在南方争夺征战之时。清廷多少也了解到明军的一些作战特点。其中最主要的便是明军对作战物资的依赖,这使得明军不能连续地进行战略性的行动。也就是说,明军每一次大的军事行动后,总要休息一段时间,不是人员的疲累,而是物资的生产跟不上消耗的速度。
而明军也意识到了装备的换装所带来的后勤压力。所以尽可能地生产、囤积、购买,并且尽量不动用全部的军事力量。或是有牵制有主攻,或是在局部地区展开猛烈攻势,总之是将自己的弱点尽量弥补。
光复大江以南后,清廷预计明军要休养很长时间,或者是只能在某一个方向上选择攻势,而不是现在的全面爆发。
当然,按照预期的囤积计划,明军至少要再有三四个月才能全面进攻。这也是在原来的计划中决定明年春天行动的理论依据之一。但计划赶不上变化,琉球重新归属藩国,江南的人力物力优势,筹款纳饷的超额完成,英、法进口的军备物资,各兵工厂及澳门炮厂的扩大生产,使囤积的速度远远超过了预期,也使明军具备了全面发动的条件。
而满清虽然预料到明军的大反攻。但却不敢主动收缩防线,不敢示弱怯战。因为这不仅仅是民心士气的问题。还有更深一层的政治上的考虑。
自从满清大封汉人王爷,推行“以汉制汉”的策略后,其极力掩盖的便是八旗的色厉内荏。什么“满万不可敌”,什么“不惧汉军,独畏八旗”,翻开史书便可以看到。在入关后,真正的八旗军队所取得的辉煌胜利有几个呢?几乎是没有,反倒是亲王尼堪被李定国击毙于衡阳,所率八旗溃败。
就是靠着以前的余威,以及吹嘘和盛气凌人。满清以总数不过数万的八旗军队震慑或胁迫着大量的汉族拥清武装,取得了天下。扯虎皮作大旗,这自然是要讳莫如深,极力掩盖的事实。
所以,满清要维持人心,要保证人数远超过八旗的汉族拥清武装忠心,就必须继续死撑着。重新攻占江南是不太可能了,那南北分治也能使汉军和绿营继续效命,继续出力吧?
不战而退,一溃千里的局面是不能出现的,这对于满清来说,是一剂毒药,就算是饮鸩止渴,也不能落了架子,要继续表现出能与明朝分庭抗礼的实力和样子。
避免暴露虚弱的本质,反倒成了满清最为虚弱的致命之处。即便他们知道在兵力和资源上已经难以与崛起的明朝抗衡,即便他们支撑着北方这么大的摊子已经非常吃力,即便他们全部动员也不会超过十万满人披甲,即便他们内政外交都极为困窘,也依然要强撑硬装。
而事实上,满清的虚弱和颓势却是掩盖不住的。不光是朱永兴看得清楚,曾经与满清一个强盗集团的蒙古诸部也会逐渐觉察得到。粮食、食盐、丝绸、棉布、铁器、瓷器等等,赖以笼络和收买的物资越来越少,蒙古诸部还会再帮满清征战吗?
不光是蒙古诸部在逐渐退避观望,那些绿营将兵和汉人官员似乎也在另打算盘。在反攻之前,便经常有与明朝勾结的书信暴露出来,不时有似是而非的反叛迹象出现,真真假假的信息令清廷草木皆兵,对汉人的猜忌和疑心病大发。
离间计,反间计,看过兵法的都知道,但在实际上又有多少人上当呢?宁信其有,不信其无,防患于未然,在风雨飘摇的环境下,便显得非常必要了。
当然,清廷也不是蠢到大开杀戒,而是采取迂回的策略来解决问题。象调动,升迁,将他们所怀疑又没有确切证据的汉官汉将及家眷弄到京师,给予闲职,说是供养,倒不如说是就近监视。
不管是何手段,造成内部的混乱是不可避免的。兔死狐悲,有多少人因此而怨恨,暗中准备反叛,却是要在之后才能显现出来。
可以说,明军的大反攻无论在规模,还是在时间上,都多少出乎了清廷的预料。特别是江淮和山东的呼应攻击,如果不及时应对,处于江淮的清军便有被切断退路,重蹈江浙清军的覆辙。
但山东明军的兵力远远超出了清廷所能紧急抽调的援军,使得清廷只好作放弃江淮,退过黄河的决定。把江淮的清军撤回来,增强山东的力量,既防备被再一次的战略包围,又能阻遏两支明军在运河实现南北会师。
江淮是本来要放弃的,可惜的是没换到山东的一点地方。为了继续掩饰,清廷对外声称撤过黄河是“议和”的结果,而明朝不守承诺,毫无信义,强占着协议中要交还的胶东。
嗯,这也算是一块遮羞布吧!被骗了,总比抵挡不住、无奈撤退的好。
…………
秋凉八月,天气分外清爽。海浪翻涌,撞击到礁石上,唰地卷起浪花和泡沫。
皮熊缓缓后退,潮水还是浸过了他的脚面,他不以为意地一笑,转身走回到几个军官面前。
“国公,于七希望能再次增兵辽东。”参谋陈凤麟上前说道:“卑职以为当以山东为重,辽东可缓。”
兵马、物资要调派给两个方向,孰重孰轻自然是有争议。就目前来看,似乎山东更为重要。而辽东,虽有水师联通,可多一个兵便要多一分补给,对于陈凤麟等人来说,便是一个负担。
“山东、辽东为第一战区,不仅有两个军的兵力,还将会有由山东兵组建的一个军,又有新组建的登莱辽水师,可谓是兵强马壮。”皮熊指了指大海,大声说道:“山东和辽东并举,既呼应又配合,要看到整个北方的大局,切不可把辽东当成负担。”
停顿了一下,皮熊又说道:“当然,再度增兵可以缓些时日,这一点我会向于七说明,不会寒了他建功进取之心。”
“国公,卑职听闻万岁有意亲至山东坐镇?不知是真是假?”参谋高岑露出了热切的神情,试探着打听道。
“圣上万金之躯,岂可轻涉战阵?”皮熊向南拱了拱手,笑着说道:“即便是圣上有意,群臣也不会答应的。再者,今时不同往日,若还需要圣上御驾亲征,那诸位将领的脸面何在?”
“北地气候寒冷,到了冬季,恐怕我军会有些不适吧?”陈凤麟不无忧虑地说道:“于总兵所部倒多是山东兵,可惜在辽东难以调回。”
“高皇帝北伐灭元时,所率兵将也多是南人。”皮熊有些不悦地看了陈凤麟一眼,说道:“圣上必已料到北地征战所需的诸般物资,不会让将士们有冻馁之苦,咱们只管安心打仗便是。江淮清军撤过黄河后,咱们要对付的敌人可是数量大增,不可轻忽。”
“清军军心不稳,装备又差,两个军足以击败他们。”高岑冷笑一声,说道:“如果能在江淮清军赶来前攻克沂州或是济南,则山东大势定矣,或可直取京师呢!”
“圣上应该不会如此冒进。”皮熊当然希望能够取得更大的战绩,可也知道总参谋部制定的稳妥战略,不急不躁,尽量在北地消耗清军的实力,为征战辽东创造更有利的条件。(未完待续。。)
第四十七章 大战(一)
空中呼啸声此起彼伏,一颗颗闪着火星的炮弹砸落进清军的队列中,在坚硬的地面蹦跳翻滚,随后在一片惊呼骇叫中轰然爆炸。
相对于红夷炮的重量,天威炮的射程相差无几,重量更轻,机动性更强,爆炸弹的威力也有过之无不及;缺点呢,便是精确度的欠缺而已。
而红夷炮的重量对骡马还缺乏的明军来说,实在是过于笨重了,仅六磅炮,连炮身在内,火炮全重己经超过了一千斤,长途跋涉较为困难。
而明军的炮兵,在讲武堂,或者经过聘请的英法两国教官的训练下,已经非常熟练。他们在炮队队官的指挥下,从容不迫地开炮,装弹。不可否认,他们是现在大明军中有数的精锐之士。
每门炮旁的炮手不断用视差法估算距离,在他们的报数号令声中,另一个炮手则不断用曲柄与螺杆调整着炮口。在他们的瞄准射击下,阵列中的清军士兵不断血肉横飞。
明军猛烈的炮火,让清军阵营中起了一阵阵骚动。不过在各级清将的弹压下,还是冒着炮火不断前来。
而红夷炮的质量在目前来看,还有着难以克服的局限,那便是炮管的冷却问题。此时的火炮铸造工艺比起后世还远远不行,火炮射击几轮后就得停射散热,清理炮膛,否则,填装的火药极易自燃。
特别是红夷大炮,连续发射往往不得超过三次,对各方面操作要求都太高,而且极易造成炸膛事故。
“开炮!开炮……”
一面面小红旗在声嘶力竭的口令声中落下,军阵中腾起一股股烟雾。轰天炮发射出一颗颗炮弹,有的大炮弹在空中散开。变成数颗或十数颗小炮弹,落进清军的阵列。爆炸声此起彼伏,间或有震耳欲聋的巨响伴着耀眼的白光,一片片的清军倒下,哀嚎,惨叫。
双方的军阵还在前进。从一千多米到两三百米,清军在攻击,明军也在攻击,只不过明军的火力更猛,阶次性更强。
一百五十米,明军阵前形似武钢车的挡板突然撤掉,露出一门门黑洞洞的炮口,佛朗机火炮一齐开火,喷射出死亡的弹丸。
大股硝烟腾起。佛朗机火炮的齐轰威力惊人,震耳欲聋的炮响中,清军盾车被打翻在地,余者的炮弹,更是扫开一道道血路。
双方都在死伤,都在流血,但比例却是不同。明军的火力更猛,层次性更强。步兵更坚韧,在整齐的脚步声中。两方的军阵终于接近到了火枪的发射距离,而清军的阵列则比明军混乱、残缺。
一声天鹅音响起,空心方阵面向清军的正面突然爆发出火铳的齐射,一个个亮点闪起,白烟升腾,无数铅弹向清兵射去。
前进。射击;前进,射击……明军的几个空心方阵呈尖锥形撞击着清军,交战激烈的是中间最靠前的方阵,三面都在喷吐着白烟和火焰,铅弹向着敌人如雨般泼去。方阵中的火炮还在发射。一颗颗炮弹在敌群中爆炸,飞舞着死亡的弹片。
最前方的明军空心方阵的中间,救护兵往来穿梭,将一个个受伤的士兵拖回中央的安全位置,突出的三千多人的团级方阵如同屹立在浪潮中的磐石般巍然不动,往四周喷吐出火焰,随着每一次射击,都有清兵惨叫倒下。
火力,火力,火力!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朱永兴一直在为明军增加装备,加强训练,并利用集体智慧和实战经验不断完善明军的战术。
在济南远郊的这场战斗,给北地清军完全的震撼和陌生感。没有什么冲杀陷阵,只是一台杀戮机器的完美运转。三个空心方阵,后面又是三个,明军以两个师的兵力与三万六千余清军展开了北伐之后的第一场大战。
相对来说,前线的将领比朱永兴更了解本部的战力。所以,如果是朱永兴指挥,他很可能全军尽出。但魏君重却留下了一个师,因为他认为以本部的战力,以一敌二是完全可以获胜的。
战事的发展在目前也是象魏君重所预料,敌我双方的伤亡比例是很悬殊的。这并不是说清军不是在卖力作战,但在明军超强的火力打击下,以往的战法已经不适应于时代,不适应于现在的明军战法。
经过改进的燧发枪在射程上已经与弓箭相差无几,而威力更强,且更有持续性。一个壮年男子能够拉满弓几次?一个经过训练的火枪手能够连续射击多少回?还不要说明军所普遍使用的爆炸弹,大量射速很快的佛朗机炮了。
清军想近战,要突破几层障碍?纷飞的弹片,雨点般喷射而出的弹丸,一轮一轮的火枪攒射,时间越长,明军的优势越大。而一旦战术和装备得到了革命性的突破,那兵力上的差距便会直线上升。就如同后世的机关枪,成千上万的祖鲁勇士是如何倒在几百人的殖民者枪下的?
全火器的爆发,明军比在南方作战时更加的厉害。北地清军虽然也多少了解了些明军的作战特点,并且进行了一些相应的准备,但却是远远不够的。
火炮既笨重又量少,无法随队有效提供火力支援;鸟枪是火绳枪,发射速度缓慢,且射程和威力上也是不如燧发枪,到了近战,更是连烧火棍都不如。
高地上,山东总督祖泽溥脸色严峻。目前的战局不利是显而易见的,明军正在不断向前推进,在枪炮声中,已经遭到大量杀伤的清军抵挡不住火枪的攒射和刺刀的压力,正在不断败退。如果继续下去,败退将变成溃退,局面将一发而不可收拾。
“大人——”督标统领咬了咬牙,上前说道:“命令骑兵突击吧!如果不能止住败势,这几万大军一旦溃退将不可收拾。”
连督标带增援而来的清军,祖泽溥手中有五千骑兵,这是他的最后倚仗,轻易是不会动用的。但现在是不是到了该孤注一掷的时候呢?(未完待续。。)
第四十八章 大战(二)
在一般人的印象中,万马奔腾般的骑兵冲击应该是最有威力的攻击手段,特别是对步兵,更是致胜的撒手锏。
其实这种认定并不全面,比如满清八旗,号称骑射无双,但也很少用骑兵去冲击对手严整的步兵阵列。而他们最常使用的战术,或者说是以前明军最弱的一点,便是近战肉搏。
在与明军交战中,八旗或是以骑兵佯攻邀战,引诱明军火枪手射击,趁再度装填的空当冲击猛攻;或是以死士铁甲步战破阵,待明军阵势混乱后再用骑兵猛冲以扩大战果。
所以,骑兵冲击敌阵通常要具备的条件是敌阵的混乱和残破,否则,比较简单的拒马枪、车阵等也能对骑兵构成威胁。或者,在敌人溃败时投入骑兵,只顾逃窜的步兵便根本无法抵挡,也无心抵挡。
这也就是山东总督祖泽溥迟迟没有派上骑兵的原因,他看不到明军方阵混乱残破的迹象,看不到理想的突破方向。在这种情况下投入骑兵,那就不是比较正常的战术,而是孤注一掷的冒险。
当然,如果成功了,可能击溃明军的方阵,并驱赶败兵冲击其他的阵势,象雪崩般引起连锁反应;可要是失败了,那便损失惨重,军心士气遭到沉重打击,再无翻盘获胜的机会。
明军也深知敌人骑兵未动的隐患,方阵保持着严整的状态,缓缓向前推进,不给敌以可趁之机。伤亡虽不成比例,但却不可避免,特别是突出的中间方阵。而为了弥补空当,方阵在前进,也在慢慢收缩。这使得与左右两个方阵的间隙逐渐拉大了。
骑兵必须出动了!祖泽溥眯起了眼睛,步兵正在步步后退,崩溃的迹象已经显现,如果引起连锁反应,后果不堪设想,而明军的突出方阵似乎也暴露出了侧翼的弱点。
或许只有这一次机会。祖泽溥决定出动骑兵一搏,趁着明军两翼方阵还未与中央方阵拉平,趁着明军中央方阵也遭到了不少的损伤…….
侧翼突击,祖泽溥命令骑兵出动,避开火力似乎最为猛烈的正面,斜向冲击明军突出方阵的左侧。同时,他命令步兵后阵前压,一面稳住阵脚,一面准备在明军方阵动摇混乱时予以夹击。
硝烟弥漫。战场上的视线并不清晰,但大地的震动和急促如雷的蹄声还是预先宣告了决战的到来。
督标、抚标,以及增援而来的满蒙八旗,数千骑兵从阵后冲杀而出,斜着插向明军方阵。
阿齐勒的左右涌动着无数的马头,骑手的小辫在脑后的空中左右摆动,周围的尖声怪叫震耳欲聋。几声火炮轰响,铁弹刮破空气的尖啸声加入了蹄声的轰鸣。马匹中弹的惨嘶在左右响起,片刻便被马速抛在身后。身处千军万马的奔驰之中,阿齐勒的感觉是没有任何东西能够阻挡自己这支骑兵。
骑手们娴熟的控制着马匹,纷纷拿出了骑弓、标枪等武器,他们的阵形并不密集,更显得铺天盖地。侧前方那个方阵坚定的屹立着,但阿齐勒毫不怀疑他们会被骑兵所击败。在他印象中。他见过无数明军的步兵阵在骑兵惊天动地的冲锋中提前崩塌溃败,然后象乱跑的鸭子般被骑兵冲踏而死。
骑兵的冲锋惊天动地,在迅速接近着明军方阵,那方阵前摆放的东西已经能看清楚。阿齐勒在晃动的马背上辨认出那是明军的炮车,正在转向冲来的骑兵。而炮车后的明军士兵正举起刺刀。一排下蹲,一排站立,结成一排明晃晃的刀阵。此时头脑中的热血让阿齐载毫无畏惧,他不觉得那刺刀比拒马枪更能阻挡铁骑的前进。
刚刚升起一股得意感觉,明军的战车上就突然爆发出耀眼的火光,白烟瞬间升起,无数铅弹迎向骑兵群,马匹和骑手的惨叫声响成一片,佛朗机的霰弹射击十分猛烈,阿齐勒感到前方的视线一片模糊。
凶猛的骑兵浪头为之一乱,被铅弹命中的马匹在地上翻滚跌倒,后方的骑手纷纷减速避让,避让不及的则同样撞在那些伤马之间,中路的攻势为之一滞,前方那些没有被命中的骑手则继续前进着,队形变得有些零落。
阿齐勒在白色的烟雾中努力辨认着前方的路面,一边调整着马头,冲击的威势还在,但他发热的脑袋也冷静了不少。因为他没看到明军士兵的惊慌失措,没看到明军阵势的混乱拥挤。
周围奔跑的骑兵依然不少,明军方阵中的炮火开始转向轰击。阿齐勒减缓速度,隐藏在他们的身后,跑过片刻之后,眼前突然变得清晰了,他已经跑出了炮弹爆炸制造的烟雾,并且出现在空心方阵的左翼。明军前排半蹲,后排则站立,刺刀挺出。
最先冲出烟雾的骑兵再次怪叫,控制着马匹沿着空心方阵右翼跑过,手中的骑弓向着那些明军射出一**的弓箭。阿齐勒看到有明军的火枪手被射中,但明军竟然没有射击。
一声天鹅音响起,空心方阵面向清军骑兵爆发出火铳齐射,期间还有曲射炮的轰击和佛朗机的霰弹。
阿齐勒感觉一股气浪在身侧猛地掀起,轰然巨响让他瞬间听不到所有的声音。稳往马匹之后,阿齐勒发现坐骑还在奔跑,前锋遭受的打击没有阻挡住数千骑兵如潮水般地涌过战场。
火枪在不断地射击,空中弓箭纷飞,双方在拼命攻击着对手,方阵内外堆积的人马尸体越来越多。
一轮尖啸声在空中响过,密集的炮弹落地滚动,然后轰然爆炸,在清军的骑兵中一团团黑烟升起,人喊马嘶响成一片。这是左翼方阵的炮火开始支援,天威炮的轰击正打在清军骑兵的中部。同时,左翼方阵向前加速推进,形成了侧击清军骑兵的态势。
上当了?落入敌人陷阱了?祖泽溥脸色铁青,他不敢确定,也不能下令停止进攻。因为一旦骑兵失去速度,就会成为火枪的靶子。而击破明军的机会还未完全破灭,只要赶在明军左翼方阵压上来之前击溃中央方阵,局势还有可能扭转。
战斗越发激烈,听到战鼓声的清军骑兵不顾炮火带来的伤亡和阻碍,猛地撞在明军的方阵上。炮声、枪声、喊杀声、马嘶声混杂在一起,血肉横飞,枪刀飞舞。
只不过在明军的炮火打击下,清军骑兵的速度和密集度已是大为减弱,但明军的伤亡也在激增。
一个士兵倒下去,另一个士兵立刻填补,挺起刺刀,与敌人拼杀,阻挡骑兵的冲锋。后面的火枪则射击,退后,装填,上前,射击……
祖泽溥脸上的肌肉跳动了两下,骑兵的冲击虽然伤亡很大,但明军的阵线似乎也在动摇,双方以人换人,以命换命,厮杀得惨烈异常。
明军的炮火依然不断轰击,中央方阵的,左翼方阵的,杀伤着清军骑兵,破坏着骑兵冲击的连续性。无主的战马在乱跳乱叫,摔落下马的清军则跌撞着举起武器,向着明军嚎叫冲杀。
中央方阵的左翼战线被挤压,被扭曲,但从后边和右边调来的士兵加入战团,极力维持着已经变形的战线。战线上,双方士兵拼杀着,射击着,然后——
一颗颗冒着青烟的手榴弹越过前排拼杀的明军士兵的头顶,落在十几米外的人群中,爆炸声此起彼伏。声音还未消散,便又是一轮投射轰击……
由于手榴弹用黑火药装填,使得要保证威力便显得个头较大,投射距离较近,只有二十多米。所以,手榴弹并不是明军士兵的必携武器,只是随军装备,加以训练,却要由指挥官决定何时拿出使用。
显然,现在这种情形使明军指挥官认为是必要的时候了,一队队增援左翼的士兵从辎重车上背起手榴弹布袋,冲过来,一颗一颗地奋力投掷,用密集的炸弹雨打击着敌人。
这种密集的持续轰炸显出了很好的效果,冲杀而来的清军被阻断了,正与明军拼杀的则被优势明军刺死、射死。时间是宝贵的,只是几十秒钟的停顿,已经够让明军重整战线,重新开始火枪的攒射。
而左翼方阵的压上距离已经使阵中的轰天炮足够射程,炮火更加密集猛烈,人马的尸体横陈于地,硝烟弥漫周围,严重阻碍了清军骑兵的冲击威力。
向前压上的并不只是一个左翼方阵,还在右翼和后卫,后卫方阵的一排排士兵在得到命令后急速奔跑,不必保持什么阵线的齐整,他们将很快进入中央方阵,成为增援加强的力量。
当左翼方阵推在阵前的佛朗机炮开始轰鸣时,如雨般的铅弹横扫着当面清军,整个清军骑兵冲击阵势的后腰部都面临着炮火的轰击,战局已经变得不可逆转。
完了,完了!祖泽溥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这不仅仅是一场失败,身后的济南将难以防守,运河将被截断,通往直隶的通路也被打开了。(未完待续。。)
第四十九章 烽火燎原
当火炮和排枪的杀伤力非常惊人后,世界上便不存在任何一种可能大量装备的骑兵兵种,并且能冲破数量不居于劣势的先进步兵的战线。如果步兵能得到长时间的严格训练,并且有严酷的纪律,能达到很高的射速和坚韧的战意的话,对于冲击的骑兵来说,那就是一场灾难。
自然,这并不是说骑兵无用,而是相对于武器和战术的变化,骑兵的用法也要有相应的改进。比如这场济南城外的大战,明军确实击败了数量上占优势的清军,但就是因为缺乏骑兵的追杀,而使扩大战果的意图不能够完全实现。
但胜利是勿庸置疑的,清军的残兵败将逃回了济南,再无野战之心。而攻城,对于明军来说,却更加不是头痛的问题。
胜利的代价是不可避免的,但前线指挥官却比朱永兴看得更开,因为从敌我死伤的比例来看,明军可谓是大胜。再说,打仗哪有不死人的?
在朱永兴看来,沉痛的感觉在不免的,但国战的代价却必须付出。一个新的华夏要重生,要荡涤丑恶,要屹立于世界,这是不可避免的付出。
明朝之亡,在于内部的积弊,在于上至官绅、下至百姓对政府失去了信心,或者说是漠不关心。同样的,政府也对自己的子民没有尽到责任和义务,这是一个双向的关系。
但现在呢,士兵愿意征战,民众愿意支持,因为他们知道为何而战,并知道自己的牺牲和努力不会白费,希望已经或者正在变成现实。在苦难中觉醒和奋起,这句话不说是千真万确。也差不了多少。
这种觉醒并不只是在南方,在北方也是如此,因为满清的横征暴敛,因为饥寒,心怀怨恨的百姓是有渲泄和爆发的理由的。而从满清入关到现在,由于战争的持续。由于满清的暴虐,跑马圈地、逃人法、沿海迁界、加征赋税……似乎还没有哪一条惠民之政实施,而更多的则是停留在纸面上,或者说是在歌功颂德的谄媚文字上。
而明军的强势,无疑是强力的催化剂,使民众心中的积郁和怨恨产生反应,急速膨胀,然后会猛然爆发。明军越是胜利,满清越是颓势。反应的速度越快,爆发的程度越猛。
冠县“土贼裴守政、马瑞恒、刘桐相等蜂起,杀官夺衙”;“兖州无赖贼郭尔标倡众为乱,诸孽附之,环围州城”; 嘉祥满家洞宫文彩,傅家楼等地还有马应试、李文盛、宋二烟、杨鸿升、杨之华、阎清宇等“倡乱迎贼,攻破冯家等堡二十余处,捕官率领乡兵俱被杀伤。势甚紧急,恐该县被陷”……
烽烟处处燃起。不只是在山东,连北直隶都有杀官造反响应王师的义军。由于满清调集兵力与明军在整个战线上对峙,腹地防卫空虚,使这些义军能够杀官夺县,阻断交通,给满清的统治区带来了极大的混乱。
济南。山东省会,华东华北的重要枢钮。无论从政治影响上,还是从地理位置上,都是至关重要的名城要地。
显然,如果明军攻克济南。则占据了有利的地位,甚至可以直接北上威胁京师;而反过来看,明军又处于直隶、河南,乃至从江淮后撤的清军的夹击之下。
只不过满清的战略收缩有些晚了,假“议和”与不甘心使清廷直到明军在山东发动才开始撤退江淮的军队。而在山东的明军以迅速的行动对济南和沂州(临沂)展开了进攻。既是配合,又是呼应,从而使这两支明军陷入夹击的危险大大降低。
相对而言,正在进行战略收缩的江淮清军的处境倒是更加危险。这与当初江南清军的遭遇很相似,如果被山东明军切断了退路,则又是一场漂亮的围歼战。
当时的黄河基本被固定在开封,兰考,商丘、砀山、徐州、宿迁、淮阴一线,即今之明清故道。从地图上可以看出,江淮清军退过黄河后,和沂州(临沂)已经是很短的距离。由沂州(临沂)到济南,可以说是明军堵截清军的两把铁锁,任何一把都足以使清军止步难返。
更重要的一点是清军的战略收缩是被迫的,他们的身后还有沿运河追击而来的荡朔军和征朔军。如果清军不能在黄河阻挡住追兵的脚步,被南北夹击将不可避免。或者,清军可以绕路河南,但也只是尽量拖延了被歼灭的时间,却无法改变战局的整体不利。
而在败退的过程中,重演绿旗兵将纷崩离析的场面将不可避免。即便是比南方绿旗要忠心的北方绿营,也会因为形势的恶劣而转变立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句话并不只是针对异族,从满清的立场,汉人也是如此。
败势并不只限于江淮和山东,首先取得突破的其实是在保宁。高明瞻和王明德的反正投诚,使李定国和刘体纯迅速掌握了清军的动向,派出了以水西彝兵为主的一个团,翻山越岭,星夜兼程,奇袭抢占了葭萌关,堵住了清军入陕的通路。
随后,以高明瞻和王明德为内应,明军迅速占领保宁,将护军统领阿尔津所部六千余人围困于保宁和葭萌关之间,并展开猛烈攻击。清军大败,护军统领阿尔津被活擒,梅勒章京尹得忠、总兵陈光祖等被击毙,镶红旗章京葛师圣侥幸间路逃脱,逃至汉中时“兵支离削弱,才得百人”。
稍事休整后,晋王李定国和郑王刘体纯挥师进逼汉中,这已经是由川入陕的最后一道关口。如果明军能一举攻克,则可直达西安,攻掠中原。
西安清军紧急抽调兵马赶往汉中增援,但后院起火,又使西安清军面临着两难的局面。
延安营参将夏正志突然宣布反正归明,趁着西安将军调他带领兵马南下参战之机,突袭占领榆林,随即引兵南下,会同留守延安的靖远道王文华一同反清,占领该城。接着,又有神木县人高从心率众起义,袭占府谷;安塞县把总张天福造反,杀官夺衙……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