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压垮】
确实,在物质供应持续匮乏的情况下,最高统治者的政治举动经常会给天下苍生带来巨大的痛苦。帝王们营建宫室、四出巡游、奢侈浪费,背后的代价常常是民不聊生、转死沟壑。中国历史学家据此认为,一切与皇帝的“欲”和“动”相关的事情,都是巨大的危险。“游观”、“田猎”,这些离开皇宫的事情,都是皇帝的大忌。从春秋战国时候起,我们就不断地读到劝谏君主远离游猎、停止兴作的著名文章,比如《子虚》《上林》之赋,以及魏徵的《十思疏》。“改革”、“兴作”在中国文化中,都是极其危险的词汇。贫困文化是一种没有进取心的文化。对大部分中国人来说,政治的精髓是保持稳定,稳定高于一切,省事优于一切,“清静无为”是最高的政治追求。如果能把社会束缚在固定的轨道上,使天下世世代代一成不变地按照圣人规定的礼法原则运转,那是一个王朝最理想的政治状态。现实即使千疮百孔,多一事也永远不如少一事,拖延和不作为是保证危机不爆发的最好办法。不兴革,忌扰民,是传统政治的一个重要原则。
在这种文化背景下,做皇帝的一个主要任务,就是熄灭自己体内的**,抑制住四肢好动的冲动,“端居垂拱,面南而治”。孔子说:“无为而治者,其舜也与?夫何为哉?恭己正南面而已矣。”
然而,杨广却不这样认为。事实上,在杨广看来,父亲最大的功绩是给他留下了一个异常富裕的统治基础。在父亲的辛勤聚敛下,在他登基之际,大隋王朝的财政实力居历代之冠。苏轼称:“汉以来丁口之蕃息与仓廪府库之盛,莫如隋。”《通典》记载文帝时天下富足情况时说:“隋氏西京太仓,东京含嘉仓、洛口仓,华州永丰仓,陕州太原仓,储米粟多者千万石,少者不减数百万石。天下义仓,又皆充满。京都及并州库布帛各数千万。而赐赉勋庸,并出丰厚,亦魏、晋以降之未有。”到隋文帝末年时,“计天下储积,得供五六十年”。从小锦衣玉食中成长起来的杨广对财富的看法与父亲不同。在父亲看来,最重要的是如何把财富聚敛起来。在杨广看来,更重要的是如何把这些钱花出去,并且花得漂亮,花得值得。
做皇帝的感觉真是太high了,藩王虽然也权力巨大,却根本不能与皇帝相比。皇帝是天下万物的主人,是人间的上帝。坐在龙椅上,一个人几乎可以实现他身体内所有的**,不管这个**多么富于挑战。在即位后的前几年,杨广每一天都是在兴奋中度过。虽然他以前也以精力充沛著称,然而权力这剂兴奋剂让他的精力又提高了一倍,夜以继日的工作丝毫也不使他感觉疲倦。虽然每天睡得很少,第二天醒来后他仍然精神抖擞。他感觉自己的大脑像是开到了最高挡的马达,思路异常清楚,反应异常迅捷,想象力、创造力异常出色,一个又一个想法争先恐后去跳进大脑,千万条思绪如同飘云般迅速掠过。
几十年的隐忍过去了,他现在要的是尽情享受。权力对他来讲就是最大的享受。用自己的意志来任意改造河山,在他来讲是一种如同艺术家在画布上淋漓泼墨般的超级享受。事实上,只有挥动巨大的权力之柄,才能带来与他的身躯相适合的运动量。所以,不管任务多么繁重,他从来不会皱眉头。除此之外,作为中国历史上兴趣最为广泛的皇帝,他决不放过世界上所有的新奇和美好。他拥有世界上最好的味蕾,最敏锐的耳朵,最挑剔的眼睛,最汹涌澎湃的**。作为上天的宠儿,他到这个世界上来的目的,就是享尽生活的瑰丽和壮阔。
他现在可以做一切他喜欢做的事。事实上,他也几乎做了所有他想做的事。他是中国历代帝王中最热爱旅游也是唯一一个到过西部的人。他率十几万大军穿越海拔近四千米的祁连山大拔斗谷,饱览了由雪山、草地、浩瀚无垠的荒漠构成的西部风光。他从小就对自动装置十分感兴趣,登基之后,他令人建造了一座装有许多自动装置的图书馆。这个图书馆一共十四间,所有的房门、窗子及窗帘都安装有自动装置。当人进入时,门会自动开关,窗帘也会自动开合。他还命人制造过一个机器人,模仿自己一个宠臣的模样,“施机关,能起坐拜伏”。他对外部世界充满了好奇,“召募行人,分使绝域”,遣使远至中亚、波斯等地,了解那里的风土人情。对南方烟波浩渺的大海他也十分神往,曾三次派人前往那时还是未知岛屿的台湾探险。(袁刚《隋炀帝传》)
他经常冒出奇思异想。他听说吐谷浑的波斯马放牧在青海草原,能生龙驹,一日千里,就入雌马两千匹于川谷以求“龙种”,后“无效而罢”。就像黄仁宇所说:“如此作为,纵是为传统作史者视为荒诞不经,今日我们却从此可以揣测他富有想象力,也愿意试验,并且能在各种琐事间表现其个人风趣。”(黄仁宇《赫逊河畔谈中国历史》)
然而,上述的每一件事,都令后世的史臣们摇头不已。
在中国传统文化中,“好奇心”、“探索欲”、“创造力”、“新鲜事物”等词汇都不是正面的。它们与另一些可怕的词汇紧密相连:“不安分”、“破坏性”、“颠覆”
因为有钱而且有闲,希腊和罗马贵族才有多余的精力来发展自己多方面的兴趣,静静地坐在庄园里进行学术研究,在求“实用”之上来“求真”,从而发展起“奢侈”的西方科学和哲学。因为对财富的毫不讳言的热衷,才有了西方人的扩张心态和进取精神。因为受“**”的蛊惑,在“省力”、“好玩”的推动下,西方的科学技术才不断发展。
而在中国,作为一个皇帝,“兴趣广泛”绝对是坏事。富足文化与贫穷文化的差别之一,就是好奇心在富贵文化中有正大光明地存在的权利,而贫困文化认为基本生活需要之外的东西都是无益的。在今天看来,作为少有的对技术改进与发明提供大力支持的皇帝,杨广统治期间是中国历史上为数不多的工匠与技术专家们可以大展才华的黄金时期。大运河、赵州桥等著名工程即在此期间完成,而玻璃、可携带式水漏计时器等后来得以广泛应用的发明,也出现于此时。然而,在传统文化中,那些技术与发明都被认为是“奇技淫巧”。所谓“奇技淫巧”,就是超出了人们基本日常需要的精巧工艺品。就如同吃饱是天理,吃好是人欲一样,能满足实用是天理,追求省力好玩就是人欲了。在实用主义的中国人看来,这种“无用”仅仅是满足人们智力和好奇心需要的东西,是没有任何价值的。雍正皇帝的观点代表了大部分中国人的看法:“于器用服玩之物,争奇斗巧,必将多用工匠以为之。市肆中多一工作之人,即田亩中少一耕稼之人,此逐末之所以见轻于古人也。”(《清世宗实录》卷七五)
而杨广对外部世界的强烈兴趣则更为不祥。如同中国的地理环境一样,中国文化是一个封闭自足的体系。大至天宇,小至尘埃,一切都已经有了圣人给出的板上钉钉的解释。从根本上说,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什么“新鲜事物”。一切探险、好奇,唯一意味的就是“浪费”、“不安分”、“危险”。所以,中国文化提倡的是“父母在,不远游”,是“非礼勿视,非礼勿听”,是“百动不如一静”。
史学家认为,杨广的**是危险的火种,必将烧毁王朝的前途。[
史家对杨广的非议并非全无道理。应该说,显赫的功业并不能掩盖杨广政治中的致命缺点。就像史家一再提示人们的,他身上有着太多贵公子的气息。那个曾经刻意以俭朴示人的王子被时间证明是历史上最讲究排场的皇帝。事实上,杨广最瞧不起父亲的,就是他那守财奴般的节俭。豪奢是锦衣玉食中长大的人的天性。没有几十道山珍海味摆在面前,在杨广看来就不叫吃饭。不修建覆压数里、隔离天日的宫苑,在他简直就没法游玩。没有几十万旗帜鲜明的军人跟从,那简直就不能叫出巡。
在政务之余,杨广又创建了由三万六千人组成的巨大仪仗,“及辂辇车舆,皇后卤簿,百官仪服,务为华盛”。(《资治通鉴》卷一百八十)每一次出巡,他都要由这衣饰绚丽的三万六千人前呼后拥,后面还要携带十余万甲胄鲜明的庞大军队。
第四十三章【压垮】
也许是文人气质的体现,他对形式非常迷恋。形式对他来讲主要是能力、威严、与众不同(与众多帝王不同)的体现。在内心深处,他觉得只有这样前无古人和近乎完美的巨大、煊赫、雄壮,才能配得上他这个古往今来最有才华、最富雄心、最高瞻远瞩的皇帝。端坐在形制奇特、高大华丽的辇车中,俯视道路两旁数十百万官员百姓在帝王的威严前匍匐战栗,他心安理得。
毫无疑问,大业前期,他是整个大隋帝国,甚至是整个中国历史上最幸福、自我意志最舒张的人。他绝不委屈自己,不守陈规陋习,绝不浪费自己生命中的一分一秒。他活着,就是为了把自己的雄心最大化,把自己的快乐最大化。他是真正的“天之骄子”。然而,年轻皇帝很少想到,他“自我实现”、“燃烧生命”,把自己变成一个“大写的人”的过程,是建立在老百姓们的血汗之上的。帝国的百姓越来越感到有些喘不过气来。他们不关心国家大事,不了解新的政治高层的雄心与蓝图。他们只知道换了皇帝之后,劳役负担一下子加重了。
在皇帝快节奏的工作带动下,国内的几项大工程都在大干快上,“多快好省”。周长近六十里的新都竟然仅仅不到十个月就出现了轮廓,而大运河的一期工程通济渠用时更短,这段千余里长、四十步宽的河道,仅用了一百七十一天!(刘善龄《细说隋炀帝》)
幸运之神并没有被他那风驰电掣般的进取速度甩下,到现在为止仍忠心耿耿地跟在他身边。自古及今,没有哪个帝王的事业进展得如他那样顺风顺水。从即位起,大隋天下连年丰收,诸项大工程都进展神速,隋帝国在杨广的领导下“凯歌行进”,皇帝的废寝忘食、百官的辛勤工作与老百姓的巨大付出见到了效果。大业五年,他迎来了硕果累累的收获之年,刚刚年届四十的皇帝喜事连连、春风得意:一座崭新的都城奇迹般地耸立于中原,这个新城周长六十里。规划大气,气宇不凡。宫城内殿阁高耸,金碧辉煌;洛阳市里甍宇齐平,外码头上舳舻万计,整个城市榆柳交阴、通渠相注。杨广正式命其名为东京。
大运河的巨型工程已经接近尾声。两千里的运河已经将黄河和长江沟通,这是有人类以来从没有实现的奇迹,它必将成为全国经济价值最高的黄金水道。
朝廷设立的国家图书馆藏书达三十七万卷,创中国历代之最,杨广亲自主持编纂图书三十一部,一万七千卷。科举制正式确立,大隋文治成就显赫。
也就在这一年,隋朝大军攻灭西方强国吐谷浑,在其故地设置了鄯善、且末、西海、河源四郡,正式将西域东南部地区纳入了隋朝版图之内。自汉武帝以来,还没有人立过如此辉煌的武功,隋朝疆域扩大到极点。
已经连续四年大赦天下,多次普免钱粮,可是财富仍然滚滚而来,人口不断高速增长。这一年的统计数字汇报上来,隋朝疆域共有五百九十个郡、一千二百五十五个县,朝廷控制的民户达到八百九十万户,全国统计出的人口四千六百零三万人。《资治通鉴》说:“隋氏之盛,极于此矣。”
要明白这个数字意味着什么,只要与号称中国第一盛世的“贞观之治”做一下对比就可以知道了:“贞观时代的田地开垦量只有隋代的三分之一弱,贞观十七年的户口不到三百万,还不到大业年间的一半。”
面对着大臣们送上来的连篇累牍的赞美和歌颂,杨广心安理得。抚摸着自己胳膊上仍然年轻的肌肉,他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秦始皇只留下了长城,他却将给后世留下功在万代、远比长城更有实用价值的大运河。汉武帝远通西域,可是却从来没能把青海变成帝国的一部分。隋帝国的人口数量,已经创了历代之冠,国家财政实力也远过秦汉……到现在为止,他已经可以算是历史上最伟大的帝王之一了。在工作之余翻阅史书时,他止不住地经常想,未来的历史学家会用什么样华丽的辞藻来描绘自己取得的这些成绩?]
杨广怎么知道,后世在书写他的历史时,几乎没有提及这些治绩。有的史书甚至故意把大业五年的统计数字提前到大业二年,意即说明这些数字乃杨坚所创造,与他无关。
历代史家几乎把所有的笔墨都用来描写他在位期间的一些“花边新闻”:
他们说,皇帝喜欢排场,爱好新奇,他命令用羽毛给自己三万六千人的仪仗队装饰帽子。为了满足皇帝的要求,人们拔光了全国几乎所有鸟类的羽毛。乌程县有一棵巨树,高达百尺,顶有鹤巢。人们为了取老鹤的羽毛,要伐倒这棵巨树。老鹤恐怕树倒子死,乃自拔羽毛投于地。
他们热衷于渲染杨广举行的游乐活动的奢侈壮观。说什么隋炀帝召集天下杂技演员“大集东京,阅之于芳华苑积翠池侧。有舍利兽先来跳跃,激水满衢,鼋鼍、龟鳖、水人、虫鱼,遍覆于地。又有鲸鱼喷雾翳日,倏忽化成黄龙,长七八丈。……”
他们一再强调隋炀帝给天下人民带来的痛苦:“东京官吏督役严急,役丁死者什四五,所司以车载死丁,东至城皋,北至河阳,相望于道。……”(《资治通鉴》卷一百八十,相对于生命的短暂,中国人更重视的是声名的久远。以何种姿态进入历史是每个大人物最为关心的事。从这个角度看,这个世界上最有权力的人也许不是帝王,而是史官。史官们坐在书房里,稍稍偏偏笔头,就可以化腐朽为神奇,或者化神奇为腐朽。所以,唐代宰相韦安石说:“世人不知史官权重宰相。宰相但能制生人,史官兼制生死。古之圣君贤臣所以畏惧者也。”(《新唐书?列传第四十》)
史家之所以有如此巨大的权力,是因为中国史学的主要目的不是“求真”而是“惩恶扬善”,“以史为鉴”,“使乱臣贼子惧”。目的决定手段,为了有效地“扬善”和“惩恶”,让人“感动”或者“恐惧”,就必须采用“典型写作”的方法,使善恶对比分明、忠奸一目了然,便使人知道爱什么,恨什么,学习什么、批判什么。“典型写作”的秘诀非常简单,一言以蔽之,那就是利用信息不对称的优势,向读者提供单方面的信息,令读者“偏听则暗”,误以为历史人物或者是毫无缺点的高大全式人物,或者是从头坏到底的十恶不赦之徒。这些技巧在隋炀帝神话的写作中发挥得淋漓尽致。
没有哪个民族比中国人更重视历史,从有文字开始,中国历代都设有史官,中国史书的浩繁,为世界所仅见。然而,也从来没有哪个民族像中国人这样在历史中肆无忌惮地造假:与其说中国古代历史是一个记录的过程,不如说主要是一个抽毁、遗漏、修改、涂饰和虚构的过程。
如果明白自己与主流文化气质上的相克,杨广也许就不会有征服高丽的冲动。如果杨广把自己的脚步中止于大业五年,那么他在中国历史上的形象一定迥然不同。因为如果这样,“宣付史馆”的史料就可以由他自己或者他的后代来选定。
可惜历史是不可逆的,未来的评价当然不会影响杨广此时的心情。此时的杨广无疑沉醉在自己的成功中:这一切似乎可以称得上奇迹,毕竟他登上皇位才仅仅五年。除了古往今来最卓越的天才,以及上天如同对独生子那样慷慨的眷顾,没法解释这样的奇迹。
换了任何其他帝王,都会在这个伟大的历史时刻停下来歇歇。如果就此罢手,安享自己的统治成果,也足以让自己留名千古。可是杨广却并不这样想。一系列成功带来的兴奋让他的胸口鼓胀得要爆炸,体内的精力被更加充分地点燃。与秦皇汉武比肩并不是他的最终目标,他要马不停蹄地向前奔去,以把他们远远甩在后面。他一刻不停地奔向功业金字塔的顶部:征服高丽。
从即位起,征服高丽就是杨广的一个梦想。这个边疆小国一直是个不安分的捣乱分子,经常侵略周围各国。杨坚统治时期,它就曾入侵辽西。隋朝的统一对它来说显然不是一件好事。所以,在隋朝平陈之后,它“驱逼靺鞨,固禁契丹”,积极联络突厥,试图与突厥等族联合起来对抗隋朝。(《隋书?列传第四十六》)如果不能制止高丽的地方霸权行为,其他国家也会起而效尤,帝国的安全就不能得到保障。
其实,在杨坚时代,征高丽即已经成为既定国策,取得了朝野共识。“开皇之末,国家殷盛,朝野皆以辽东为意。”(《隋书?列传第四十》)
杨坚对高丽的征讨因为准备不充分而失败了。完成父亲这个遗愿是杨广乐于做的事情,虽然对隋帝国来说,这件事其实并不那么迫在眉睫。在文学家、诗人杨广的政治蓝图中,我们可以看到追求完美、热爱形式的艺术家特征。迁都与开河是他政治规划中的基础性工程,实行科举制、发展经济、安抚突厥、击败吐谷浑,是他建筑在这个坚固基础上的几间华丽殿宇。而征服高丽,则将成为他“大业金字塔”的塔顶。在所有的隋朝人看来,高丽是箕子所建的“礼仪教化之邦”,晋末才逐渐从中国分裂出去,是中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杨坚征服陈朝,并不意味着中国真正获得了统一,只有高丽回复中国版图,“大一统”才算真正实现。征服高丽,是杨坚留给他的为数不多的建立标志性功业的空白之一。因为对于一个帝王来说,“完成统一”当然是所有勋章中最耀眼的一块。只有得到了这块勋章,他“千古一帝”的地位才会变得不可动摇。二十一
然而大业五年年末,征服高丽的计划在御前会议上一经提出,就遭到了大臣们的坚决反对。杨广即位以来,大臣们从来没有这样异口同声地反对过皇帝。数年以来,他们越来越明显地感到皇帝外表谦恭、内心高己卑人,皇帝认为大臣们的智商、才华与自己不在同一水平线上,对他们的建议多数不予考虑。
但是他们这一次忍不住要力劝皇帝慎重从事。他们赞同攻打高丽,却反对在此时开始准备。他们已经预感到天下骚动的前奏。因为连年兴建大工程,不断巡游,劳役量惊人,老百姓已经精疲力竭。由于“役使严急,丁夫多死”,已经有人开始逃离家乡,到穷乡僻壤开荒种地,以逃避劳役。有的人甚至自残手脚,以避征发,谓之“福手”、“福脚”。老百姓已经被沉重的负担逼到了墙角。(袁刚《隋炀帝传》)
与此同时,攻打高丽需要的准备工作太繁重了。高丽与隋朝相接的缓冲带上,全是荒无人烟的森林和沼泽,行军极为困难。运输和储备军粮必将耗费极大的人力物力。另外,要确保收全功,还要建立海军,水陆并进,这就需要兴造大量战船。疲惫不堪的老百姓无疑无法承受这样繁重的劳役。一个明智的帝王正确的选择应该是给百姓三到五年休养生息的时间,然后再图此举。
然而杨广却根本听不进去大臣们的劝谏。他工作得太兴奋,已经患上了“权力欣快症”或者说是“权力狂躁症”。这是一个精力充沛的独裁者容易患的“权力综合症”的一种。在皇位上,一个统治者很难对自己的力量形成恰当的符合实际的判断。笼罩一切又缺乏制约的中国式权力,就如同一辆速度极高而又没有刹车装置的跑车一样,很容易超速。在顺风顺水地一一实现了几大政治目标后,杨广已经彻底抛弃了即位之初还保存的一丝谨慎,他已经不知道什么叫“困难”,什么叫“不可能”。到现在为止,他的生命一直是一首宏大、亮丽、旋律激昂向上的交响乐。这首乐曲演奏得完美无缺。才华与运气的完美组合,使他觉得自己拥有无限的力量,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情:他伸手在平地上一指,洛河边上便出现一座新城。他大手一挥,吐谷浑那样强大的国家就被从地图上抹去。他感觉自己变成了无所不能的神。
他不是不知道帝国的百姓已经劳累多年,迫切需要休息。不过,征服高丽这个梦想实在太诱人了。“气可鼓不可泄”,“趁热打铁”是他的一贯主张。前几项大工程的完成,使他对帝国百姓的承受力及官员的动员能力产生了过高的估计。他对大臣们许诺,这是他最后一个重大政治目标。征服高丽之后,他的前期政治梦想全部完成,届时就可以刀枪入库,马放南山,让老百姓好好歇歇了。到那时,他会在全国组织一个有史以来最大的凯旋仪式,庆祝中国历史上最大的、最安全的盛世的到来。此时,他希望全国官员百姓,再扛最后一把劲儿,和他一起,一鼓作气,完成这个千古伟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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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圣人】
中国历史上真正意义上从乱世中统一的皇帝,无非两个,一个秦始皇嬴政,一个隋文帝杨坚。而且史上普遍是打江山的不会治江山,后来治江山的明君又不是打江山的。但是杨坚就都占了。
开皇之治把基础打得多么牢靠,否则后来的唐朝能有那么风顺?其实杨广也比秦二世强多了.....残暴了些,功绩却不是秦二世可比的。京杭大运河罪在当年,利在之后千年啊。
还有科举制,同样影响中华千年。如果隋炀帝性格谦虚一点,之后几百年盛世的历史指不定就改姓了.公元581年二月甲子日,北周的静帝以杨坚众望有归下诏宣布禅让。杨坚三让而受天命,自相府常服入宫,备礼即皇帝位于临光殿,定国号为大隋,改元开皇,宣布大赦天下。
公元589年,隋文帝遣兵挥戈南下,灭亡了割据南方的陈朝,统一了全国,同年琉球群岛归降隋朝,突厥可汗尊杨坚为圣人天可汗,表示愿为藩属永世归顺,千万世为圣朝典牛马。隋文帝结束了中国长期混乱的局面、征服各族蛮夷使中国又回到了和平年代。
初唐的李延寿在《北史》中赞美隋文帝,“皇考美须髯,身长七尺八寸,状貌瑰伟,武艺绝伦;识量深重,有将率之略。”大隋朝建立以后,在政治、经济等制度方面进行了一系列的改革。在中央实行三省六部制,将地方的州、郡、县三级制改为州、县两级制,地方官吏概由中央任免,由此巩固了中央集权。
杨坚由继承父亲杨忠的随国公起家,其家族曾被赐姓普六茹,,进称随王,故把自己新王朝的国号定为随,他又感到随字有走字旁,与走同义,不太吉利,便改随为隋。北齐和北周时期上层贵族,曾经一度热衷于鲜卑化与西胡化。虽然北周武帝亲政之后,开始倡导汉化。
577年,北周灭北齐,统一北方。但是由于北周武帝英年早逝,北周的汉化进程一度搁浅。杨坚先辈武川镇司马杨元寿因辅助鲜卑有功被赐胡姓普六茹,杨坚上台后立即恢复了自己的汉姓,立即力行汉化。杨坚对反叛旧臣、豪强大吏、上层贵族,诛夷罪退,毫不手软。他罢黜了一些没有才干的大臣,包括对自己夺取帝位有功的人,将一些有真才实干的人提拔上来,辅佐自己管理国家政务。
隋文帝对平民百姓实行宽仁的政策。杨坚在政权基本稳定之后,杨坚便开始了一系列的改革,包括了中央和地方的政治体制、赋税、土地制度、法律、钱币、对外关系等方面。杨坚内修制度,外抚四夷,崇尚节俭,勤理政务。“求劳日昃,经营四方”,“大崇惠政,法令清简,躬履节俭,天下悦之。”,“乘兹机运,逐迁周鼎”,“职方所载,并入疆理,禹贡所图,咸受正朔。”公元587年(开皇七年)隋灭后梁,公元589年(开皇九年)隋灭陈,统一全国。
隋文帝结束了中国上百年来分裂的局面,也结束了中国三、四百年的战乱时代。隋文帝采用长孙晟的“远交而近攻,离强而合弱”的战略,主要运用和亲拉拢分化突厥,使突厥耗于内战,从而各个击破。
公元599年(开皇十八年)突厥内讧,突利可汗奔隋,以突利为启民可汗,筑大利城居之。公元602年(仁寿二年)隋军大破突厥,夺回了河套地区,把边界扩展到阴山以北。杨坚开创的“甲兵强盛”、“风行万里”的大隋王朝,致使“金陵失险”、“单于款塞”。隋的统一标志着胡汉文化嫁接的完成。杨坚拯救了汉文化。
春秋、汉代的文化典籍因几百年来的混战,因战火焚毁、遗失大半,公元583年隋文帝下诏求书,献书一卷赏绢一匹。“民间异书,往往间出”,“一、二年间,篇籍稍备”。隋时的藏书量是中国历代最多的,隋朝藏书最多时有37万卷,77,000多类的图书。可大部份图书又毁于战火,唐玄宗时藏书最多时8万卷,唐学者自著28,467卷,唐以前图书只还剩28,469卷,这些图书大部分也难逃战火。
多少优秀的学者、多少伟大的著作、多少中国的文明、辉煌都消失在历史的尘霭里,但只要是诸子百家的书还在,只要是儒家经典还能留存,中华文明就不会死。隋文帝杨坚登基后下过这样一道诏书:“建国重道,莫先于学,尊主庇民,莫先于礼。
自魏氏不竞,周、齐抗衡,分四海之民,斗二邦之力,递为强弱,多历年所。务权诈而薄儒雅,重干戈而轻俎豆,民不见德,唯争是闻。朝野以机巧为师,文吏用深刻为法,风浇俗弊,化之然也。虽复建立庠序,兼启黉塾,业非时贵,道亦不行。
其间服膺儒术,盖有之矣,彼众我寡,未能移俗。然其维持名教,奖饰彝伦,微相弘益,赖斯而已。王者承天,休咎随化,有礼则祥瑞必降,无礼则妖孽兴起。
人禀五常,性灵不一,有礼则阴阳合德,无礼则**其心。治国立身,非礼不可。朕受命于天,财成万物,去华夷之乱,求风化之宜。戒奢崇俭,率先百辟,轻徭薄赋,冀以宽弘。而积习生常,未能惩革,闾阎士庶,吉凶之礼,动悉乖方,不依制度。执宪之职,似塞耳而无闻,莅民之官,犹蔽目而不察。
宣扬朝化,其若是乎?古人之学,且耕且养。今者民丁非役之日,农亩时候之余,若敦以学业,劝以经礼,自可家慕大道,人希至德。岂止知礼节,识廉耻,父慈子孝,兄恭弟顺者乎?始自京师,爰及州郡,宜祗朕意,劝学行礼。”
《隋书儒林列传》赞曰:“高祖膺期纂历,平一寰宇,顿天网以掩之,贲旌帛以礼之,设好爵以縻之,于是四海九州强学待问之士,靡不毕集焉。天子乃整万乘,率百僚,遵问道之仪,观释奠之礼。
博士罄悬河之辩,侍中竭重席之奥,考正亡逸,研核异同,积滞群疑,涣然冰释。于是超擢奇秀,厚赏诸儒,京邑达乎四方,皆启黉校。
齐、鲁、赵、魏,学者尤多,负笈追师,不远千里,讲诵之声,道路不绝。中州儒雅之盛,自汉、魏以来,一时而已。”
《北史》这样说道:“自是天下州县皆置博士习礼焉。”由此可见他对汉文明的复兴起到的巨大的作用……隋文帝统一了币制,废除其他比较混乱的古币以及私人铸造的钱币,改铸五铢钱。“五铢钱”背面肉好,皆有周郭,重如其文,每钱一千重四斤二两。
“车书混一,甲兵方息。”度量衡在隋文帝时重新统一。“隋氏混一南北,凡齐、周之故老,梁、陈之旧臣,咸荟粹一朝,成文章之总汇。”北周的法律既残酷又混乱,“内外恐怖,人不自安”。
在杨坚掌握北周政权时就曾经进行过改革,亲手删定《刑书要制》,但不太彻底。隋朝建立后,开皇元年隋文帝下令命高□等人参考魏晋旧律,制订《开皇律》。
开皇三年,隋文帝又命苏威、牛弘修改新律,删除苛酷条文。《开皇律》将原来的宫刑(破坏生殖器)、车裂(五马分尸)、枭首(砍下头悬挂在旗杆上示众)等残酷刑法予以废除。规定一概不用灭族刑。减去死罪八十一条,流罪一百五十四条,徒、杖等罪千余条,保留了律令五百条。
刑罚分为死、流、徒、杖、笞五种。基本上完成了自汉文帝刑制改革以来的刑罚制度改革历程,这就是封建五刑制。《读通鉴论》这样赞评道:“古肉刑之不复用,汉文之仁也。
然汉之刑,多为之制,故五胡以来,兽之食人也得恣其忿惨。至于拓拔、宇文、高氏之世,定死刑以五:曰磬、绞、斩、枭、磔,又有门房之诛焉,皆汉法之不定启之也。政为隋定律,制死刑以二:曰绞、曰斩,改鞭为杖,改杖为笞,非谋反大逆无族刑,垂至于今,所承用者,皆政之制也。”死刑复奏制度是从开皇十五年形成定制的,隋文帝规定凡判处死刑的案件,须经“三奏”才能处决死刑。
“(开皇)十五年制,死罪者三奏而决。”隋文帝还下诏:“天下死罪,诸州不得便决,皆令大理复治。”《开皇律》对后世律法影响深远,杨坚修订的法律唐朝都基本上继承了。杨坚废除不合时宜的北周六官(天、地、春、秋、冬、夏)制,北周的官僚体制基本上是效仿原来西周时期的《周官》即《周礼》的形式,很原始、极混乱。
六官制,称谓复杂,职掌不明,办事效率低下。杨坚恢复了汉魏时期的体制,基本上确立了三省六部制度。杨坚在中央设立三师、三公、五省。三师、三公只是一种荣誉虚衔。
掌握政权的的是五省,即内侍省、秘书省、门下省、内史省和尚书省。内侍省、秘书省在国家政务中不起重要作用。内侍省是宫廷的宦官机构,管理宫中事务。秘书省掌管书籍历法,事务较少。
起作用的是其他三省,内史省、门下省、尚书省都是最高政务机构。内史省负责决策,门下省负责审议,尚书省负责执行。这就是后来被唐朝继承的三省制。
尚书省下设吏、民、礼、兵、刑、工六部。每部设尚书,总管本部政务。
具体办事机构就是这是六部:吏部,掌管全国官吏的任免、考核、升降和调动;民部,掌管全国的土地、户籍以及赋税、财政收支;礼部,掌管祭祀、礼仪和对外交往;兵部,掌管全国武官的选拔,和兵籍、军械等;刑部,掌管全国的刑律、断狱;工部,掌管各种工程、工匠、水利、交通等。
开始的时候,六部叫做六曹,即六个办事机构。六部的长官为尚书。六部的设置成为后代封建国家中央政权的固定制度。
三省六部制分工明确,组织严密,加强中央集权。对唐及以后历代王朝影响都十分巨大。隋文帝建立的这一整套规模庞大、组织完备的官僚机构,表明封建制度已发展到成熟阶段。自隋定制,一直沿袭到清朝。
公元590年隋文帝杨坚诏府兵入州县户籍,兵农合一始此。杨坚对于地方机构也进行了改革。他采纳度支尚书杨尚希提出的“存要去闲、并大去小”的建议,将原来比较混乱的地方官制从州、郡、县精简为州、县两级,撤消境内500多郡。
同时,裁汰了大量的冗官,将一些郡县合并。大大节省了政府的开支,提高了行政效率,也减轻了人民的负担。为了更好地行使权力,控制地方,杨坚下令,九品以上的官员一律由中央任免。
官吏的任用权一概由吏部掌握,禁止地方官就地录用僚佐。而且每年都要由吏部进行考核,以决定奖惩、升降。后来,又实行三年任期制。
杨坚简化了地方行政机构,废九品宫人法,初创科举制。隋文帝命令各州每年推选三个文章华美、有才能的人,到中央受官。后来,隋文帝又下令,京官五品以上,地方官部管刺史,要由有德有才的举人担当。
这种选拔政府官员的制度,使各个阶层有才华的人都有机会为政府效力。杨坚开创建立的科举制度,在中国历史上留存长达1300多年,直到清朝末期才废除,但当时的美英等国称奇并借鉴了这种选拔制度作为政府文员的聘用方法。
第四十五章【圣人】
隋文帝杨坚推行均田制,整顿户籍。实行了“大索貌阅法”要求官吏经常检查人口,根据相貌来检查户口,使编户大增。和实行“输籍定样”在第一个的基础上确定户口数,编制“定簿”,以此为依据来收取赋税。开皇三年,清理出阴漏丁男44.3万人共计164.15万口。高祖令州县大索貌阅,户口不实者,正长远配,而又开相纠之科。
大功已下,兼令析籍,各为户头,以防容隐。于是计帐进四十四万三千丁,新附一百六十四万一千五百口。”这些举措防止地方豪强和官僚勾结,营私舞弊。将从豪强手里依附的人口解放出来,增加了国家的劳动力,调动贫苦农民的生产积极性。
使国家掌管的纳税人丁数量大增。隋文帝还曾颁布“人年五十,免役收庸”、“战亡之家,给复一年”等仁政措施。隋文帝一系列的改革措施,大量地减少了国家的财政开支,增加了国家的财政收入。开皇十七年,户口滋盛,中外仓库,无不盈积。
所有赉给,不逾经费,京司帑屋既充,积于廓庑之下,高祖遂停此年正赋,以赐黎元。隋文帝初登基时全国人口400万户,隋炀帝登基时已达890万户,以一户六口计,全国人口不下5000万,这个数字大约直到唐玄宗时才达到。直到唐太宗死后,唐高宗继位,计户口380万户。唐玄宗时,全国760万户,4100万人。隋开皇九年已垦田地1944万顷,大业中期已垦田地5585万顷。
唐天宝十四年已垦田地1430万顷。隋炀帝登基就有890万户,而唐太宗直到驾崩才有380万户,国力之差距可以想见。在隋朝政府各地都修建了许多粮仓,其中著名的有兴洛仓,回洛仓,常平仓,黎阳仓、广通仓等。存储粮食皆在百万石以上。
贞观11年,监察御史马周对唐太宗李世民说:“隋家储洛口,而李密因之;西京府库,亦为国家之用,至今未尽。”隋朝已灭亡了20年,隋文帝已经死了33年,可那时的粮食布帛还未用完。
1969年在洛阳发现了一座隋朝粮仓——含嘉仓遗址。面积达45万多平方米,内探出259个粮窖。其中还有一个粮窖还留有已经炭化的谷子50万斤。由此可见的隋朝的富裕与强盛。大隋开皇盛世气象恢宏磅礴,隋文帝下令修建西京大兴城(即后来长安城)和东京洛阳城,大兴城的修建不仅是中国古代城市建设规划高超水平的标志,也是当时国家的经济实力和科技水平的综合体现。
大兴城乃当时的“世界第一城”,它的设计和布局思想,对后世都市建设及日本、朝鲜都市建设都有深刻的影响……隋文帝于公元584年命宇文恺率众开漕渠。自大兴城西北引渭水,略循汉代漕渠故道而东,至潼关入黄河,长150多公里,名广通渠。
这是修建大运河的开始……大运河对于中国来说远比长城对于中国更重要。大运河连接黄河流域长江流域,连接了两个文明。使黄河流域长江流域逐渐成为一体。“鸿恩大德,前古未比。”
“七德既敷,九歌已洽,要荒咸暨,尉候无警。于是躬节俭,平徭赋,仓廪实,法令行,君子咸乐其生,小人各安其业,强无凌弱,众不暴寡,人物殷阜,朝野欢娱。
二十年间,天下无事,区宇之内晏如也。考之先王,足以参踪盛烈。”这就是隋书里的“开皇之治”。杨坚开创的“地广三代,威振八纮”的大隋王朝存在的时间有539年,建立正式行政区域实施有效管辖的范围超过了以往。
唐朝到630年也未完全恢复隋朝的疆域。隋朝的军队歼灭或重创了突厥、吐谷浑、契丹、高丽……拖延阻止了异族的强大与崛起,取得空前辉煌的胜利。《剑桥中国隋唐史》这样评价道:“隋朝消灭了其前人的过时的和无效率的制度,创造了一个中央集权帝国的结构,在长期政治分裂的各地区发展了共同的文化意识,这一切同样了不起。
人们在研究其后的伟大的中华帝国的结构和生活的任何方面时,不能不在各个方面看到隋朝的成就,它的成就肯定是中国历史中最引人注目的成就之一。”无比辉煌的大隋皇朝,留给我们子孙后代的财富、对后世中国造成深远的影响很多。
如三省六部制、开皇律、长安城、洛阳城、大运河、科举制度、州县制、均田制、义仓的创立……程朱理学祖师朱熹激动地评价这位伟大的皇帝:“地凭宸极,天纵神武,开运握图,创业垂统,圣德也;拨乱反正,济国宁人,**八纮,同文共轨,神功也;玄酒陶匏,云和孤竹,禋祀上帝,尊极配天,大孝也;偃伯戢戈,正礼裁乐,纳民寿域,驱俗福林,至政也。”后世的魏征赞叹道:“皇帝载诞之初,神光满室,具兴王之表,韫大圣之能。
或气或云,荫映于廊庙;如天如日,临照于轩冕。内明外顺,自险获安,岂非万福扶持,百禄攸集。”宋朝的陈普在《历代传授歌》中歌颂道:“北齐后周犹一隅,隋文混一朔南暨。”大儒王夫之赞评道:“隋文之待威也,固以古大臣之任望之;威之所以自见者,亦以平四海、正风俗为己功。”
隋文帝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个黄袍加身的皇帝,《读通鉴论》:“开皇元年,隋主服黄,定黄为上服之尊,建为永制。”自隋文帝开始穿黄袍以后,从此中国后代皇帝都穿黄色的衣服了。宋代的大文豪苏东坡称他“睿圣自天,英华独秀,刑法与礼仪同运,文德共武功俱远。
爱万物其如己,任兆庶以为忧。手运玑衡,躬命将士,芟夷奸宄,刷荡氛昆,化通冠带,威震幽遐。虞舜之大功二十,未足相比,姬发之合位三五,岂可足论。”魏征赞叹道:“皇帝载诞之初,神光满室,具兴王之表,韫大圣之能。或气或云,荫映于廊庙;如天如日,临照于轩冕。内明外顺,自险获安,岂非万福扶持,百禄攸集。”
文治武功平天下;政治方面。杨坚即位之后废除北周的六官制,恢复汉、魏旧制,确立了三省六部制。三省,即内史省、门下省、尚书省。尚书省下设吏部、礼部、兵部、都官、度支、工部六部。开皇三年(公元583年),改度支为民部;都官为刑部。
置上柱国至都督十一等勋官,和置特进至朝散大夫七等散官,以加封有功劳的文武大臣。废除郡制,将天下改为州、县二级制。地方官九品以上任免权限为吏部所掌,加强中央集权。废九品中正制,开皇七年定制,每州每岁贡士3人。
隋文帝于开皇十八年下诏,京官五品以上,地方官总管、刺史,以志行修谨、清平干济二科举人。
这便是科举制度的雏形。刑法方面。开皇元年,隋文帝命高熲、郑译及上柱国杨素、率更令裴政等人修定刑律,是为《开皇律》。《开皇律》废除了宫刑、轘裂、枭首、鞭刑等酷刑,并规定非谋反不得全族连坐。开皇三年,删除旧律令中的死罪八十一条,流罪一百五十四条,徒、杖等罪一千余条,只保留各种治罪条款五百条。
《开皇律》比前代刑律更为宽明,简明切要,疏而不漏,以至于《读通鉴论》赞道:“古肉刑之不复用,汉文之仁也。
然汉之刑,多为之制,故五胡以来,兽之食人也得恣其忿惨。至于拓拔、宇文、高氏之世,定死刑以五:曰磬、绞、斩、枭、磔,又有门房之诛焉,皆汉法之不定启之也。政为隋定律,制死刑以二:曰绞、曰斩,改鞭为杖,改杖为笞,非谋反大逆无族刑,垂至于今,所承用者,皆政之制也。”
开皇十二年,隋文帝下诏:“诸州死罪不得自行判决,须移交大理寺审理复查,复查之后再呈奏尚书省裁决。”后来隋文帝于开皇十五年下制:“死罪者三奏而后决”。
这便是死罪三奏复议制度。农业方面。隋初,在北齐、北周均田制的基础上,继续实行均田制,限制地主豪强兼并。同并采取轻徭薄赋政策,调动农民积极性。为防止隐瞒人丁数,逃避赋税,隋文帝于开皇三年,令州县大索貌阅,根据相貌来检查户口。
户口不实者,正长远配。之后清理出漏丁男44.3万人,共计164.15万口。而又实行“输籍定样”,将户口数变为定薄,以此收取赋税。
隋文帝又下诏建黎阳仓、常平仓,华州等粮仓,由水路依次转运,每仓存粮皆在百万石以上。存粮一直到唐太宗时期还未用尽,可见隋文帝时期的富裕程度。
开皇十年隋文帝诏府兵入州县户籍,兵农合一自此始。商业方面。隋文帝统一了币制,废除其他比较混乱的古币以及私人铸造的钱币,改铸五铢钱。五铢钱背面肉好,皆有周郭,重如其文,每钱一千重四斤二两。文化方面。开皇三年,隋文帝下诏求书,献书一卷赏绢一匹。“民间异书,往往间出”,“一、二年间,篇籍稍备”。
隋朝藏书是中国历代最为丰富的,不过后来大部分毁于战火之中。不管怎么说,隋文帝对中国文化贡献是巨大的。
隋文帝的武功当属北定突厥。从五世纪后叶起,本是柔然锻奴的突厥逐渐兴盛,在其首领阿史那土门率领下,打败和合并了铁勒各部五万余落,开始发展壮大起来。后来突厥灭了柔然,北方戎狄悉归之,抗衡中夏。
周、北齐对峙时期,当时突厥佗钵可汗兵力数十万,北周、北齐生怕对方联合突厥攻打自己,争相与之结姻好,倾府藏以事之,以至于佗钵可汗自大说:“我在南两儿常孝顺,何患贫也!”后佗钵可汗死,沙钵略可汗立,兵力最强,为大可汗。
另有菴罗为第二可汗,与阿波可汗、达头可汗、贪汗可汗并称四可汗。沙钵略弟处罗侯,不得可汗名号,与沙钵略不睦。隋文帝即位以后,不像之前北周那样重赂突厥,突厥于是大怨。
这时,原北齐营州刺史高宝宁作乱,沙钵略便与之合军,攻陷临渝镇。沙钵略妻子是北周赵王宇文招之女千金公主(就是被杨坚拿来当借口的那位姐们),“自伤宗祀绝灭,每怀复隋之志”,天天对沙钵略吹枕边风,不断窜掇夫君攻打隋朝。
沙钵略说:“我周家亲也,今隋公自立而不能制,复何面目见可贺敦乎!”于是联合四可汗起突厥兵40万进犯,自木硖、石门两道来寇,武威、天水、安定、金城、上郡、弘化、延安六郡人畜被掠一空。昔日,长孙晟(李世民岳父)曾作为副使送千金公主出嫁突厥。
与处罗侯秘密结盟,暗中查看山川地形,了解突厥各部强弱实情。长孙晟知摄图、玷厥、阿波、突利等叔侄兄弟各统精兵强将,虽外示和同,但内怀猜忌,难以力征,易可离间,便上书隋文帝提出了远交而近攻,离强而合弱的策略:“玷厥之于摄图,兵强而位下,外名相属,内隙已彰,鼓动其情,必将自战。又处罗侯者,摄图之弟,奸多而势弱,曲取于众心,国人爱之,因为摄图所忌,其心殊不自安,迹示弥缝,实怀疑惧。又阿波首鼠,介在其间,颇畏摄图,受其牵率,唯强是与,未有定心。
今宜远交而近攻,离强而合弱,通使玷厥,说合阿波,则摄图回兵,自防右地。又引处罗,遣连奚、契丹,则摄图分众,还备左方。首尾猜嫌,腹心离阻,十数年后,承衅讨之,必可一举而空其国矣。”文帝采纳了这一建议,派太仆元晖联络玷厥;派长孙晟联络处罗侯以及奚、霫、契丹,使其内附,这样一来便造成突厥各部之间的猜疑。
第四十六章【圣人】
开皇三年四月,隋文帝任命卫王杨爽等人为行军元帅,兵分八路出塞攻打突厥。杨爽指挥行军总管李充等四将由朔州道出塞,与突厥沙钵略可汗在白道相遇,以精锐骑兵五千人掩袭突厥军队,大败突厥,沙钵略丢弃所穿的金甲,潜伏于茂草之中才得以逃脱。
突厥军因为缺粮,只好死人尸骨为粮,加上军中疾病盛行,因此死亡极多。河间王杨弘率兵出灵州(今宁夏灵武),败沙钵略的另一部,歼敌数千人。
夏州总管豆卢勣出夏州(今陕西横山)。幽州总管阴寿率领步兵、骑兵共十万出卢龙塞(今河北喜峰一带),攻打投靠突厥的高宝宁。
高宝宁向突厥求救,但突厥正在抵御隋军,无法救援。高宝宁无奈,只得弃城逃入沙碛,隋平定了卢龙各县。高宝宁在后为其部下所杀。秦州总管窦荣定率领九总管步、骑兵三万人兵发凉州,与阿波在高越原对峙,阿波屡战屡败。
长孙晟当时在窦荣定军中担任偏将,他派人离间阿波,并促使阿波遣使随长孙晟入朝请和。沙钵略素来嫌忌阿波骁勇骠悍,他自白道败归途中,听说阿波向隋晴和,于是举兵掩袭北边阿波所部,大破之,杀阿波之母。
阿波向西投奔达头可汗。达头勃然大怒,就派阿波率军攻打沙钵略。阿波的部属纷纷前来,将近十万骑兵。阿波屡败沙钵略,重新收复了失地,兵势更盛。突厥贪汗可汗一向与阿波和睦,沙钵略夺了他的部落之后,贪汗也逃奔达头可汗。
沙钵略的堂弟地勤察因与沙钵略有矛盾,就率部叛归阿波。此后双方互相死掐,用兵不断,各派使节向隋请和求援,隋文帝理都不理,任他们狗咬狗。
开皇三年六月,突厥进犯幽州、总管李崇率三千人拒战,全军覆没。七月,任命周摇为幽州总管,八月,尚书仆射高颎出宁州道(今甘肃宁县),内史监虞庆则出原州道(今宁夏固县),两路攻打突厥。
此次出兵,以攻代守,阻止突厥南下幽州。开皇四年(公元584年)二月,达头向隋请降,沙钵略屡败于隋,也向隋请和。千金公主宇文氏也请求改姓杨氏,作隋文帝的女儿。
于是隋文帝派遣开府仪同三司徐平和出使突厥,改封千金公主为大义公主。晋王杨广请求乘突厥内外交困之机出兵讨伐,隋文帝不许。
沙钵略既为达头可汗困扰,又畏惧契丹逐渐强大,于是遣使向隋告急,请求允许他率所属部落迁徙到大漠南面,在白道川一带暂住。隋文帝答应了他的请求,命令晋王杨广发兵接应,并供给他衣服食品,赏赐他车驾服饰及乐器。
沙钵略借助隋兵的声势,率军向西击败阿波。可阿波所部乘沙钵略可汗后方兵力空虚之机发兵偷袭,虏走了他的妻儿家小;隋军击败阿波,并将所缴获的人畜物品全部给予了沙钵略。
沙钵略大喜,上表说:“大隋皇帝真皇帝也,我情愿屈膝跪拜,永做大隋的藩附属国。”于是派他的儿子库合真入朝为质。不久,沙钵略去世,留下遗言令立弟弟叶护处罗侯为可汗,是为莫何可汗。
隋文帝派车骑将军长孙晟为使者,持节册拜莫何可汗,并赏赐给他鼓吹、幡旗。莫何打着隋朝所赏赐的幡旗,进攻阿波。
阿波的军队被隋军打怕了,远远望见隋军的旗帜以为莫何得到了隋军的助战,纷纷望风降附。莫何于是生擒阿波,并派使者向隋朝上书,请示如何处置他。隋文帝赦免了阿波。后来,处罗侯在西征中中流矢而卒,沙钵略子雍虞闾得立,是为都蓝可汗。
隋文帝依然奉行远交近攻的策略,将宗室女嫁于都蓝之弟突利可汗,以此来离间都蓝可汗。都蓝果被激怒,都蓝与达头举兵攻突利,尽杀其兄弟子侄。长孙晟设计挟持突利归朝,隋文帝封突利为启民可汗,居五原。
隋文帝派越国公杨素出灵州,行军总管韩僧寿出庆州,太平公史万岁出燕州,大将军姚辩出河州,攻打都蓝。师未出塞,而都蓝被其麾下所杀,达头自立为步迦可汗,屡屡为隋军所败。仁寿三年,步迦所部大乱,铁勒、仆骨等十余部归附启民。
步迦逃奔吐谷浑,启民成为**可汗,启民上表表示:“千万世长与大隋典羊马也。”至此,**完全依附隋朝,北部边疆基本安宁。
隋文帝的悍内助--文献独孤皇后
在我国历史上,隋朝与秦朝颇有类似之处:都是在长期的战乱分裂中建立大一统帝国的;都是延及二世被杀国亡的;并且都还有一个短暂的三世作为过渡;秦、隋之后的汉、唐都开创了长期稳固繁荣的局面。大的格局相似,其细节自然又各自不同。
比较有意思的一点差异,是秦始皇以其狼虎之性,淹没掩盖了整个六宫粉黛的声名;而隋文帝以其简约平朴,却独享和造就了一个仁慈明决的悍内助文献独孤皇后,令后世妇女扫眉而出。
独孤皇后,河南洛阳人,是后周大司马、河内公独孤信的女儿。独孤信与杨坚同朝奉君,那杨坚却天生异相。《隋书·高祖本记》称其“文人龙颜,额上有五柱入顶,目光外射,哟文在手曰‘王’,长上短下,沈深严重。”即使不懂相面之术,也知定是无比尊贵之人。
独孤信欣欣然便把女儿嫁给了他。独孤氏初入杨门,年才十四,但也柔顺恭孝,不失妇道。杨坚与之两情相洽,立誓不与其他女子再生孩子,这在封建社会也算得誓约非小了。
独孤氏一门亲贵,她的姐姐后来成了周明帝的皇后,再后来,她与杨坚的大女儿又成了周宣帝的皇后,贵戚之盛,莫与之比。
周宣帝朝,杨坚作为国丈,官拜上柱国、大司马,位尊望隆,宣帝是既忌之且恨之。独孤氏却偏能谦恭自守,当世称为贤妇。及周宣帝崩,周静帝以幼冲践祚,杨坚便以假黄钺、左大丞相职入总百揆,掌理朝政,都督内外诸军事。
独孤氏居处闺闱,却也明辨时局,力劝杨坚即皇帝位,说:“大事已然,骑兽之势,必不得下,勉之。”杨坚遂三辞三让而受禅,建立隋朝,独孤氏理所当然成了皇后。这独孤氏即了皇后位,也确能母仪天下。
当时突厥与中国互市,尝有明珠一筐,价值八百万,幽州总管就撺掇皇后买了它。
岂知皇后凛然道:“这些东西不是我所需要的。现在边患无穷,将士疲劳,不如拿这八百万分赏前方将士吧。”此言一出,百官莫不钦服。另外,每年在大理决囚时,独孤皇后总要涕流满面,悲不能已。仁慈如此,却也明决是非,不枉私情。
大都督崔长仁是皇后的表兄弟,犯法当斩。隋文帝认为是皇后的亲戚,就想赦免了他。
皇后说:“国家之事,岂可顾私!”于是崔长仁就依法斩了首。还有一个异母兄弟独孤陀,以猫鬼巫蛊,厌咒皇后,也当斩首。皇后三日不食,为之请命,说:“独孤陀假如是蠹政害民,按律斩首,我不敢说什么。
但现在是诅咒我个人,我不忍心以此害了他。”于是独孤陀就被免除了死刑。
所以说独孤皇后既明决,又复仁慈,深晓事理,是个很不错的皇后。在辅佐隋文帝执政中,独孤皇后也颇有作为。
文帝每次临朝,皇后必与皇帝一起乘辇车同去,到了朝阁外,皇帝进去了,皇后就留在外面等候。等候的同时,也颇不清闲,常使派宦官传递朝会信息,“政有所失,随则匡谏,多所弘益。”
皇帝退朝回宫,两个人就“同返燕寝,相顾欣然。”纵观中国历史,两口子如此共掌朝纲,恩爱无加,可说是绝无仅有了。夫妻俩经常在一起讨论政事,对问题的看法经常保持着高度的一致。
隋文帝对她是既宠之,又惮之。当时宫中称为“二圣”。这种情形,偏没人说她是妇人干政,原因在于独孤氏只做襄助参谋,而决不揽权御事。当时有司奏请:依《周礼》,“百官之妻,命于王后。”岂料皇后回答:“这是妇人干预朝政的开端,此例断不可开。”
当即就一口回绝了。故“内助”之名切实,之所以加一“悍”字,是因为以下的缘故。独孤皇后虽然贤德,妒忌之心却不稍逊。隋文帝的五个儿子,都是她一人生养,此外再无异生之子,这在封建帝王中是十分罕见的。绕是如此,独孤皇后依然监督弥甚。
**佳丽无数,隋文帝终日面对,却不敢稍所幸御。终于有一天出了意外。时叛臣尉迟迥的孙女被没入宫,颇有美姿,杨坚见而大悦,一个把持不住,就临幸了她。独孤皇后知道后,就趁着文帝上朝,偷偷把尉迟小姐给杀了。
文帝散朝,兴冲冲跑回**,满拟重弹佳调,再付巫山,却不料一盆冷水兜头浇下,不由得悲极生怒,怨愤无名,就一个人骑了马,从苑中突骑而出,也不择路径,顺着山谷一直狂奔了二十余里。此一节,很像现代爱情电影中的某一个情节了。
后来左丞相高颕、右丞相杨素等一路追踪,扣马苦谏,杨坚才长叹道:“吾贵为天子,则不得自由!”高颖劝道:“陛下岂得以一妇人而轻天下!”这才怒意稍解。驻马良久,到半夜这才策马返回。
来到宫中,独孤皇后却还在宫中端坐等待,并且专门摆下一桌酒席,向夫君“流涕拜谢”,高颖、杨素乘间调和,这一段醋海风波方才平息。
但高颖因说皇后是“一妇人”,从此便得罪了皇后,由亲到疏,渐见冷淡,尤其后来高颖的小妾生了个男孩,这个古代的女权主义者勃然大怒,从此就在隋文帝的耳旁多所僭毁,高颖由是竟黜。
其他朝中大臣如妾怀孕,独孤氏照例受不了,必劝文帝申斥之。其“悍”劲之足,不但是严管夫君,竟连别人家里的事也要横加干涉。太子杨勇却偏多内宠,且尤其喜欢小妾云氏。
后来正室元妃因心脏病发作死了,云氏更是万千宠爱集于一身。这就正好触了皇后的霉头。
又偏有二儿子晋王杨广,非常善于矫饰,刻意地不喜欢侧室,而只与正室萧妃一人共居,独孤皇后就大大地喜欢。两相比较,优劣立判。后来杨勇终于被废,杨广如愿以偿地做了太子,盖兆于此。史书称,“皆后之谋也”。
可以说独孤皇后的“悍妇”本色也算发挥得淋漓尽致了,竟波及到皇位继承的废立大事。独孤皇后五十岁而崩,比隋文帝早死了两年,谥号文献。合其一生,能博“悍内助”之名,千古之下,一人而已。
第四十七章【圣人】
在中国近代历史上宋耀如(—)一家,是一个颇具传奇色彩的大家族。这一家族的“宋氏三姐妹”——蔼龄(1889—1973)、庆龄(1893—1981)、美龄(1897—2003)地位显赫。大姐宋蔼龄1914年嫁于孔祥熙,二姐宋庆龄1915年和孙中山结婚,三妹宋美龄1927年与蒋介石结婚。
其中两位“第一夫人”,一位部长夫人。因此宋耀如有“中国第一岳父”之美誉。独孤信,出生在一个小鲜卑部落的酋长之家,原名独孤如愿。说到这个人,偶不得不提一下北魏末年的六镇起义。著名的孝文帝进行汉化改革时,将都城从平城(山西大同)南迁到了洛阳。此后北方的六个军事重镇变得不重要了。
从前镇守六镇的全是贵族子弟,现在新添的尽是些流放犯。少爷兵们眼见工资奖金一月比一月少,最后落得跟流放的一个待遇,能不恼火吗!大呼造反有理,六镇相继叛乱。
千万别小看了这场起义,北齐高氏,北周宇文氏,统一中国的隋朝杨氏,建立大唐盛世的李氏,全是在六镇烽火中打出头的。大帅哥独孤如愿也是这般登场的。
在起义第一轮,独孤如愿站在朝廷这边,跟着亲政府的贺拔氏父子杀死了起义将领卫可孤,出了点小名气。起义第二轮中,不知怎么地进了葛荣领导的**武装。
后来葛荣失败,独孤如愿跟着大伙一起被权臣尔朱荣收编。别抱怨他老是换主子,打来打去的那些将军们全不是好东西,小兵用不着讲什么主义,谁给饭吃就跟谁,人人如此。
从后来的发展可看出独孤如愿不但无反骨,反而是个很讲义气的人。尔朱荣见小伙子精于骑射,一表人才,提拔他当别将。
人长得醒目就是好,同样从葛荣那里投奔尔朱荣的高欢,因为形容??,不起眼,只能充帐下随卒一名。高欢一世枭雄,当年却吃过以貌取人的亏。这时候独孤如愿才二十来岁,军中称之“独孤郎”,讲究修饰打扮,又喜欢耍帅,曾在阵前匹马挑战,力擒敌将。
我们读的小说演义里,打仗都是单挑,其实,实战中单挑极为罕见。这一回是个特例。
还是帅哥出阵,又有军事价值又有审美价值。呵呵,可惜没有录象。独孤如愿战场得意,一路升迁。政坛风云变幻,尔朱氏灭门,新一代权臣高欢崛起。
北魏皇帝不甘心做傀儡,想跟贺拔氏合伙除掉高欢。眼看箭在弦上,一触即发。
高欢搞个反间计,挑唆了个笨蛋害死贺拔岳。贺拔氏忙派独孤如愿去接管贺拔岳的军队。独孤如愿走到关中,发现那些兵士们已经给自己找好了个统帅,一看居然是小时候一块玩的黑獭。老相识,一切都好说,独孤如愿便又回洛阳去了。
黑獭,大名宇文泰,管了几个兵,野心倏??一下子冲上天了。得到皇帝的正式承认后便在关中盘踞下来,不听高欢指手画脚。北魏皇帝对高欢忍无可忍,西奔投靠宇文泰。独孤如愿一听到消息,老爹老妈老婆孩子全顾不上了,单骑追随而去。
是因为对老东家贺拔氏遭遇感到不平,还是出于跟黑獭的义气,真有非走不可的理由吗?以至于抛家弃子,从此天各一方,生死永别。
儿子独孤罗被高氏投入监狱,一关二十几年,终于一天重见天日,因为西边的父亲死了。留?走?一个政治赌局。每个人都要从“高欢”和“宇文泰”之间选一个投注。
就当时来说,高欢无论哪方面都是占优势的,西迁路上,不少人半道折回。
就是贺拔氏的当家贺拔胜也是骑墙态度。用事后诸葛亮的眼睛来看,独孤如愿投得多么正确!在宇文泰扶持起来的西魏基础上,发展出北周,隋,跟让中国人引以为自豪的唐。
隋朝的建立者是独孤如愿的女婿杨坚,唐朝的建立者是独孤如愿的外孙李渊。瞧人家独孤将军什么眼光!从此独孤如愿为宇文家出生入死。战功赫赫。其中也曾因为打了败仗跑到江南梁朝休养。
三年后,梁武帝准他北上,问他是否会去父母生活的山东(指高欢领导的东魏),独孤如愿答得坦荡:事君无二。
一心一意,继续给宇文氏卖命。独孤如愿有谋略,最冒尖处是在文治方面。到秦州任刺史,人家几年裹不清楚的案子,他三下五除二就解决了。
政通人和,经济繁荣,远近跑来归附的流民有数万家之多。某日,独孤如愿到郊外打猎,等到晚霞满天,策马回城,迎风急驰,帽子无意中偏到一边。
第二天起来一看,kao!满城人都侧戴帽子,学习这个帅呆了的新造形。偶还找了个关于他的故事,酿古井贡酒的那口井,之所以好,就是因为独孤如愿曾经丢了把剑进去。
沾上美男子的味道,水质不同凡响。宇文泰见独孤如愿信著遐迩,能服众心,特特给他赐名为“信”。
任命为八大柱国之一(政坛八大佬)。宇文泰死后,八大柱国中的宇文护独揽朝政。大臣赵贵想与独孤信通谋,干掉操纵朝廷的宇文护,还权给宇文泰的儿子。独孤信说要考虑考虑。这一犹豫,命就丢掉了。
唐朝人说独孤信虽祸及自身,却惠及子孙。事实上他是个重事业不重家庭的人。
如此人物,竟得如此结局。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几人能全?独孤信在历史上最出名的事当数生出了三国皇后。他西奔后三十出头,又娶妻纳妾,养了六子七女,厉害的是六个儿子全是正妻所生。
看来独孤郎心也有所属处。长女嫁给宇文泰的长子,四女嫁到李家,七女嫁给杨家,后来都是皇后(李渊母亲的皇后头衔是死后被儿子封的),杨广,李渊,全是他外孙。
值得一提的是独孤家的孩子个性都很强。杨广老妈,独孤迦罗是出了名的女权活动家,旗帜鲜明地提倡一夫一妻制,反对男人纳妾,把老公杨坚玩过一夜的宫女活活打死,皇帝杨坚还不敢反抗,离家出走生闷气。
李渊母亲病在床上,脾气还很大,吓得好几个媳妇都不敢给他端茶送水。那群儿子也不省油,上面提到的那个独孤罗在高氏灭亡后跑来投亲,遭到了弟弟们的欺负,说他是丫头养的,没继承权。
还是独孤迦罗出面打抱不平,认定独孤罗是嫡长子,可以得到父亲的爵位。皇后的话掷地有声,是真是假谁敢怀疑。独孤罗的生母究竟是谁,后世是查不出来的,她的命运一定很惨。
独孤信他是西魏时期威震四方、信誉卓著的一代名将,因战功卓著,拔至宰辅,其声名远播大河上下,长城内外。
独孤信的先人是鲜卑化的匈奴独孤部酋长,独孤地位显赫,特产美女,因此世代与拓跋部王室联姻,北魏开国皇帝拓跋珪的祖母,第二代皇帝拓跋嗣的生母皆为独孤氏。《周书·独孤信传》载:“(独孤)信既少年,好自修饰,服章有殊于众,军中号为‘独孤郎’。”
“独孤郎”就相当于今日的所谓“独孤帅哥”。因为独孤信“帅呆了”,所以出现了大批“追星族”,《周书·独孤信传》又载:“(独孤)信在秦州,尝因猎日暮,驰马入城,其帽微侧,诘旦而吏人有戴帽者,咸慕信而侧帽焉。其为邻境及士庶所重如此。”
你看,独孤信打猎归来,帽子不经意被风给吹歪了,追星族以为潇洒时髦,纷纷效仿学习他这个帅呆了的新造型。
独孤信的祖辈上出美女,他在血统上自然也有传承,而且繁衍能力也很好,生育了六子七女。
儿女们自然能也继承了父亲高贵的血统和俊美的长相,个个出落得像模像样,特别是七个女儿简直是一群凤雏天仙,女婿当然不能是凡夫俗子。
长女嫁于宇文泰的长子宇文毓,就是后来的周明帝,长女就是“周明敬皇后”,生周宣帝宇文赟;四女嫁给大野虎的儿子大野昞(即李昞),生唐高祖李渊,李渊称帝后,封母亲为“元贞皇后”;七女嫁给普六如坚(即杨坚),杨坚建立隋朝,他就是开国皇后“文献后”,生隋炀帝杨广。《周书·独孤信传》赞云:“(独孤)信长女,周明敬后;第四女,元贞皇后;第七女,隋文献后。
周、隋及皇家,三代皆为外戚,自古以来,未之有也。”独孤信的三个女儿,成为三个不同朝代的皇后,繁衍了三朝皇帝的血脉,成为历史上令人敬仰的龙凤家族。
严格地说,独孤信应当是“四朝国丈”。独孤信的第五个女儿嫁给了北周的上柱国(大概相当于今天大元帅)宇文述,入隋,拜左卫大将军,改封许国公。宇文述的长子隋护卫大将军宇文化及,在扬州缢杀隋炀帝,立杨浩。
公元618年(唐武德元年)九月,曰:“人生固当死,岂不一日为帝乎!”于是毒杀杨浩,即帝位于魏县,国号许,改元天寿,署置百官,封弟弟智及为齐王,封弟弟士及为蜀王。
既然置百官,封弟为王,必定先尊封父母,独孤信的第五个女儿被封为“皇后”定而无疑的,只是史书没有记载下来,因为“许国”数月之后就灭亡了,且被定性为“贼寇”,所以就不能名正言顺立传了。
但不管怎样,宇文化及与李渊也是亲姨表兄弟,妹妹是李渊的昭仪,很受李渊宠爱;宇文化及的弟弟宇文士及是隋朝的驸马(尚隋炀帝的女儿南阳公主),宇文化及兵败后归唐,在李世民帐下屡建战功,他是秦王府旧臣与李世民关系密切,并把一个宗室女许配给他,官至右卫大将军,卒后赐凉州都督,陪葬昭陵。
独孤信五女儿这一脉继续延续下来。独孤信成为“四朝国丈”,这在中国历史上绝无仅有的。所以独孤信当荣膺“中国历史上的第一岳父”的桂冠。按说,“独孤信”的名字应改回原名——“独孤如愿”。
试想,如果他真的有在天之灵,当看到三个王朝皇室中的子子孙孙,都流淌有他的血液,他在天堂也该感到“如愿”以偿了。
第四十八章【圣人】
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月出惊山鸟,时鸣深涧中。这是唐代大诗人王维写的《鸟鸣涧》,诗境优美,将佛性和道性两种德行完美的融合在一起,堪称绝作。
每日口服一首,对身心绝对有益。话说人家王先生几十年如一日,将身心溶于佛道并存而兼修。
能写出这样的惊天地泣鬼神的诗句,也不足为奇。“一生佛道趣,空向绮词中”。
他做得到,但是这样的境界对多数人来说是不可能的事儿。这不,在他一百年之前的北周王朝,有个人也曾想这样做,可惜就做不到。此人名叫卫元嵩,现在在四川成都的野安寺里,你看这寺名,估计生意就不怎么样。
虽然他现在的职业是个出家的和尚,可他感觉自己实在不是做和尚的料,每天和师兄弟一起挑水打柴、诵经打坐、吃斋念佛,最大的娱乐活动也就是聊天,还不能讲荤段子。
再加上寺里的生意又不怎么样,香火少得可怜。那些来的施主越来越少,大款那就更少了。那位问为什么
?这个我们在后面讲,总之一句话,卫元嵩后悔了。要不是听说当了和尚福利比较好,当初怎么会遁入空门呢?打死也不干啊。不过这做和尚和其他行业都一样,只要不是太监,后悔都来得及。卫元嵩一想,人生总得有点理想吧,那就辞职吧。
于是跟师父亡名法师说了声拜拜,然后跳槽了,从佛教空翻到了道教,蓄发留须,工作服也从黑色(缁衣)换成了黄色(黄服)。
还把自己的定位为道士中最舒服的一类:云游道士。为什么和尚不做作道士呢?可能卫元嵩认为这个和自己的专业比较对口。因为他对道家的玄学有一些研究
一切就绪,卫元嵩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成都,到长安淘金去了。到了车水马龙、高楼大厦的长安,一看,首都就是首都,做八抬大轿的多得很,相当于现在的宝马奔驰了,果然是个有钱的地方,再看看自己,典型的驴友,他感到北漂一族真的不容易,抬头无亲友,低头思故乡,可既然出来了,那个鸟不拉屎的野安寺是不想回去了,我就不相信,偌大的长安城,难道就没有我卫元嵩的一碗饭吃,哪怕是羊肉泡馍也行啊。
可是,物价上涨的厉害,羊肉泡馍也吃不了几顿了。就在卫元嵩自叹命苦的时候,一个人出现了,此人名叫张宾,也是道士,也是到长安淘金的,两人一认识,同是长安淘金人,有缘千里来相逢。
那真是英雄相惜,臭味相投。两个人好的跟一个人似的。谈人生,谈理想,什么都谈,就是不谈钱。
太俗,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可是生死之间的几十年总要用吧。终于在两人一边谈理想,一边肚子响的时候,张宾提议说,人才如果是被饿死的,那太惨了点,得想点办法。
卫元嵩表示赞同。据说人在压力的情况下,能够激发巨大的潜能,在公元564年的长安,在没有电气设备的油灯下,在肠胃的抗议声中,两个一无所有的年轻道士,为了生存,策划出了一个高超的方案。
这个方案现在看来都是极具现代营销创意的。第一步:建立炒作团队。第二步:制造话题,引发争议第三步:自我包装,吸引眼球。第四步:成功签约,名利双收。
我们来看看他们具体是怎么操作的:首先炒作团队骨干就是他们两个人。然后制造话题:这个要点水准的。前段时间传的沸沸扬扬的“李一事件”,大家也许听说过,有个道士李一,利用了健康养生的话题套了大批的明星富豪。但是在一千四百年前,在那个出行基本靠走、通讯基本靠吼、取暖基本靠抖的年代,工作节奏比较慢,亚健康的人也不多,所以养生说还不流行。
但是当时流行一种东西,叫谶(chen)语。所谓谶语,就是一种类似于预言的说法。这个可比什么现在的末世预言之类的牛叉多了。
因为是应验过的(多数是巧合),更容易使人相信其说法的准确性,所以有的谶语能使社会和谐,有的谶语能使社会陷入恐慌和躁动。张宾和卫元嵩两人一想,对啊,就利用这个谶语。
编造一些花边新闻,来吸引眼球。第三步就开始自我包装了。首先制造谶语,要用占卜做幌子,反正这玩意一般人也不懂,好忽悠。会占卜排卦的多为道士,而且要是法术高深的道士,否则没人信呐。这哥俩一想,不行,得包装啊,得把自己搞成不食人间烟火的骨灰级大师,还要有自己已经出版的著作,那就编几本吧。
于是卫元嵩写了一本《元包经》和《齐三教论》,《元包经》是讲解八卦排序之类的。此书至今在道界仍然颇受推崇,为什么,因为它神秘难解。越难懂、越故弄玄虚就越觉得高深,此类的书都是这样。
著作是有了,这形象也得包装,现在的明星不都靠包装嘛,麻雀包成凤凰,**包成姑娘。张宾说,我们也包装,不过我在长安城混长了,熟人太多,你来吧,反正没几个人认识你。
卫元嵩一想,我来就我来。人家卫元嵩也包装,但不是比帅,人家比傻,披头散发,装疯卖傻。那形象比犀利哥好不了多少。
这个在现在可是很流行的炒作方法:叫出位。万事俱备,行动吧。于是不久,长安城里出现一个疯疯癫癫的道士,写了一本疯疯癫癫的书,嘴里说着疯疯癫癫的话,见人口中念念有词,仔细一听又听不清楚,再仔细问,他已经不理你了。
“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别人看不穿”,果然不久,长安城街头巷尾、饭桌炕头都传开了,有的人还传的神乎其神,说那个道士能掐会算、道法高深。一时间,疯道士卫元嵩出名了。
那时候没报纸、电台,出门靠腿,出名靠嘴,看来口碑的力量还是蛮大的。找他算命打卦的络绎不绝。收入慢慢多了,张宾和卫元嵩生活质量迅速由贫困变成小康。
小康小康,四菜一汤。看着这个四菜一汤,哥俩甭那个感觉叫一个爽啊。不过他们心里始终有件事放不下,第四步没完成,没人签约啊,靠算卦挣不了几个钱,实在不够花。我们是新一代的有为青年,不能被四菜一汤给收买了。
没单位签约,只有自己推销了。现在虽然是话题人物了,但是还不够,得把人名变成名人。要么不干,要干就干一票大的。于是在公元564年的长安,又在没有电气设备的油灯下,在四菜一汤的饭桌旁,两个生活小康的年轻道士,为了梦想,又策划出了一个惊人的方案。
因为这个方案的实施,一个重量级的人物即将在他们的生活中出现,而他们的命运也将随之改变,四菜一汤的日子就要过去了。这个重量级得人物到底是谁?请看下回:外来的和尚会念经
上回说,张宾和卫元嵩合搞了一个策划书,快递出去了,快件单上是这样填的:寄件人:卫元嵩张宾邮寄物品:活动策划书始发地:长安收件人:宇文邕目的地:长安城皇宫看见收件人了没,宇文邕,何许人也?不是别人,乃北周王朝的老大周武帝。
说道宇文邕,不能不提到他爸爸宇文泰先生。这位先生可不是教书先生,那是武将出生。自从北魏523年六镇起义以来,宇文泰经过多年的江湖拼杀,各路老大死的死,跑的跑,最后,只剩下他和另一个老大高欢巅峰对决,他们两人各自拥立一个北魏傀儡皇帝。
以黄河为界,把北魏活生生的撕成了东西两块,史学上称之为东魏和西魏。东边是高欢的地盘,势力范围包括今天的山东、河北、山西、河南的东半边、江苏东北部分和内蒙古的东半边地区,因为都在崤山以东,所以在当时统称山东地区。
西边是宇文泰的地盘,势力范围包括今天的陕西、甘肃、内蒙古的部分地区。在当时统称关中地区。当然,他们都是在长江以北地区,史学上称之为北朝,在长江以南的大片地区,还有一个势力,当时叫梁朝,统称之为南北朝,这就是历史上的第二次三国鼎立。
好了,历史常识科普讲完了。咱们再讲一讲历史教科书上没有的。说实话,一开始,无论从军事上、经济上还是地盘上,宇文泰都不是高欢的对手,常年被动防御,要不是有黄河给拦着,宇文泰随时都有被一锅端的可能。
可惜,黄河也有不给力的时候,每年只要到了冬天,黄河一结冰,那宇文泰心里也就像结了冰,哪还有心思睡觉,连夜在黄河西岸守着,因为高欢可以不用船了,直接骑着马就杀过来了。
让泰哥郁闷的还不止这些,内部情况也不乐观。关中是什么地方?周朝的发源地、大秦帝国的发源地,民风淳朴、彪悍。从现在的陕西秦腔里,可见一斑。
虽然宇文泰是六镇起家,长期受关西部落文化影响,手下也是个个都是豹头环眼的超级**,但是他们毕竟是外来户,这到了人家的一亩三分地,强龙不压地头蛇,但是话说回来,也不能被地头蛇给欺负了,好在这方面,宇文泰还是有点底,因为他现在手里有两张牌。
一张牌是傀儡老大魏孝武帝在自己手里,虽然他是皇帝,不过当年他是受到老**高欢的恐吓,带着一万多皇亲国戚和禁卫军从洛阳到长安来投靠咱的,要不是咱,他这个皇帝也上不了岗。再说“挟天子以令诸侯”,干的名正言顺,不亦爽乎?
还有一张牌就是手下一批猛将,既然跟着自己,那就是高欢的敌人,虽然迫于高欢的强大军事压力,有一些人想叛投,但是一想到高欢的小心眼,实在是没那个胆量,毕竟冒险是要付出代价的。
再想想,除了这两张牌,似乎也没别的,不过问题倒是不少,两张牌绝对不够用。玩过游戏三国志的朋友就会知道,守住一个城需要几项必要条件:兵力、声望、金钱、士气、粮草、武将和城池的牢固度。
宇文泰的问题是除了手里有傀儡皇帝声望+100和有几个武将之后,其它的都不行,而且武将的忠诚度还不高,还要不断的褒奖。不过,人总不能让尿憋死,得想办法。想什么办法?强龙得与地头蛇合作,得团结关中的势力,大家达成共赢不很好吗?
这关中势力可不是简单的关中本地势力,主要有三派分组成:一是跟随宇文泰打进关中的军队。
这部分有自己原来武川镇的老部下,有老领导贺拔胜的部队(贺拔胜被侯莫陈悦害死)、有杀了侯莫陈悦后收编的俘虏。大家长期配合作战,形成了六镇军人派。
二是傀儡皇帝魏孝武帝从洛阳带来的一万多的皇亲贵胄和禁卫军。那些跟随孝武帝从山东地区一路而来进入关中的人,那基本都是效忠魏皇室的,也形成了一派,山东派(保皇派)。这第三当然就是这关陇地区的本地势力。
那是很有优越感的,就像现在的上海人,一张口“阿拉佛是上海人,饿是长安人”,而且当地豪族那是多少年盘踞此地,按照那时候说法,叫做郡望,就是某个地域势力范围内的名门望族。
这也自然形成了一派,按照史学泰斗陈寅恪的定义,叫做关陇派。你想想,这三派混在一起,成分有多复杂,之所以这么复杂,主要是他们都属于不同的势力,没有统一的指导思想。所以说,地域不同、种族不同、郡望不同、势力不同。让宇文泰实在是力不从心,压力山大。
第四十九章【圣人】
宇文泰想来想去,实在是想不出好办法,于是找老朋友苏绰商量,苏绰说了两个字“创新”。
宇文泰不解。苏绰又说:现在最蛋疼的就是大家文化上没有归属感,说白了,就是你不正统,人家不甩你。曹操老是被骂,不就是他不正统吗?宇文泰继续不解,说我不正统,皇帝在我手上,还不够正统吗?“你有皇帝,人家高欢手里也有皇帝不是?
南方的梁国也有皇帝不是?何况咱们这个还是人造皇帝,人家南方的那个皇帝还是纯天然的呢。”那怎么是好呢?
苏绰又是两个字:“改革”。改什么?苏绰说:“就是把中国的传统文化与现代科技完美结合,打造原生态的、又具有时代性的政治制度,那就是恢复周朝制度。
现在在山东地区有士族文化、在南方有儒家文化,实行的都是汉、晋以来的制度,咱们搞个周朝的制度,比他早上好几百年,看谁更正统。”为什么这么做?
很简单,名正言顺嘛!所以咱们要实行改革。具体怎么改?五个方面:其一:建立府兵制度,设立八柱国、十二大将军,可以开府建衙,可以自己招兵买马,建立领导班子,那些老家伙从部将一下变成自治区主席,谁不愿意干呢!这叫留住团队。
其二:把从山东迁过来的人的郡望(郡望,前面有解释)改到关内,省的那帮人老是想家。
这叫留住心。其三:改姓,把府兵的将领的姓改成胡姓,并且要求其属下也跟着领导姓。这往后都是一家人了。这事儿就好办了。这叫留住人。
其四:给地,和土地捆绑起来。府兵将领都有赐予的田地和士兵。有地就有钱,这还叫留住钱。其五:利用长安是周的发源地的地理优势,采用《周礼》的官制和他的鲜卑部落制度结合,建立春、夏、秋、冬、天、地六官制度,和东魏、萧梁相抗衡。
这叫留住文化。效果怎么样呢?咱们引用陈寅恪先生的话:“宇文泰把他所带来的山东人与关内人混而为一、使汉人与鲜卑人混而为一,组成了一支籍隶关中、职业为军人、民族为胡人、组织为部落式的强大的军队,以与东魏、萧梁争夺天下。
这就在关中地区形成了一个集团——关陇集团。(这段话就是对名词“关陇集团”的经典解释)。他们既是府兵将领,又是关中豪族,将领与关中豪族混而为一,使这个集团在关中生了根。”当然这一招也不是在一年完成的,不过整个计划实施没多久,整个关中地区,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三年超英,五年赶美。
到处都是热火朝天的劳动场面。处处飘扬着“皇上万寿无疆,大丞相身体健康”的标语。
别说收效还真不错,别的咱不说,就拿这个府兵制度来说,这当兵的一颗红心两种准备,打仗的时候带着镰刀,割麦的时候扛着大刀。种地打仗两不误,国家既有收入了还省了一大笔工资经费,绝对是一专多能的现代化的农民兵。
果然,改革一实行,国力逐渐强盛,东边的高欢在后来十多年的拉锯战中,竟然没占到一点便宜,还隔三差五的被将一军。最让高欢郁闷的是,这以后每年冬天的黄河一结冰,宇文泰可以躺在热被窝里,老婆孩子热炕头的,而轮到他高欢去值夜班了。
到了546年,玉璧一战,被西魏名将韦孝宽打的一败涂地,英雄一世、年老气盛的高欢哪辈子受过这样的气,结果急火攻心,高欢毕竟不是刘欢,肺活量没那么大,好不容易熬过了547年的正月初一,竟然一命呜呼了。小样,打不死你还气不死你。高欢拜拜后,他儿子高澄和权臣侯景矛盾加剧,后来直接导致了侯景之乱,这个咱暂且不表。
单说这宇文泰自从高欢死后,大大松了口气,多年的媳妇熬成婆,多年的菩萨熬成佛,宇文泰没成佛,但是离升天也不远了,多年的征战,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但是对手就是动力,高欢在,宇文泰干劲十足,高欢一死,宇文泰感觉怅然若失,似乎找不着目标了。身体也每况愈下,四十多岁的人日渐苍老,到了556年四月开始北巡。十月到了宁夏时,经过六个月的颠簸,竟然一病不起,也先去等马克思了。(马克思还没去呢!)
当然,宇文泰不是一般人,在去见佛祖前还要办一件事:急招侄儿宇文护,并立下遗嘱:亲爱的西魏人民和战友们,在你们看见这封遗嘱之前,我刚刚做了一个非常艰难的决定,在我的儿子们还没有长大成人之前,我决定将党政军大权交给我的侄儿宇文护全权代理。各位,卡色哟。
说是艰难的决定,绝对一点不夸张,宇文泰何许人,在接力手的问题上当然不会含糊。不过有一点疑问,他说儿子幼小,看似不太成立,因为他的大儿子宇文毓已经二十三岁,放在今天也是大学毕业了,何况当年人那么早熟呢?宇文泰说这话当然有原因的。咱们不妨先看一下当时他手下的组合:当年宇文泰为了建立关陇集团,团结大多数,设立了八柱国和十二大将军,表面上大家称兄道弟,一团和气,其实呢,都是面和心离,成分很复杂,这些人中,
其中跟随宇文泰白手起家六镇武将派有(含宇文泰):
五个柱国:宇文泰、李弼、于谨、赵贵、侯莫陈崇。
六个大将军:宇文导、贺兰祥、杨忠、达奚武、豆卢宁、王雄。
这帮人对宇文泰来说基本上是靠得住的。
跟随孝武帝入关的山东派(也可以叫做保皇派)有:
三个柱国:元欣、李虎、独孤信,
五个大将军:元赞、元育、元廓、侯莫陈顺、宇文贵。
这帮人对于孝文帝来说,是靠得住的。
关中本地豪强派有一个:那就是大将军李远。
为啥给他们分类呢?因为他们的身份背景和以后几十年的中国政治格局有着很大的关系。不信你往下看。
到宇文泰临终之前,西魏和东魏已经势均力敌,大仗基本打完了,各过各的日子,谈不上冷战,但也热不到哪去。此时,李虎、宇文导已经英年早逝,除了几个姓元的皇家名誉顾问。(皇族的,给点面子),剩下的13位同志个个都是战神级人物,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看着这些老家伙,宇文泰想想都不敢死。但通过全方位的立体的综合考虑,最后他决定将大权传给宇文护。
也许有人有疑问说,他既不是上柱国,也不是十二大将军,还有那么多的儿子,怎么就轮到他呢?
的确没办法,这是宇文泰唯一的选择。咱看看,当年他病危时,周边环境是咋样的?东边死对头东魏(不久换成了北齐)势力还在,那是敌人,南边的梁国(第二年被陈代替)还在,那是敌人,西面吐谷浑还在,那也是敌人,北边的突厥还在,虽然暂时是朋友,但是突厥人向来喜欢骑墙头,见风使舵,谁也不能保证那天就变成敌人了.
实际上,这时候的西魏身处四面包围,形势很紧张,再加上国内的问题,奄奄一息的宇文泰更是有点死不瞑目,我估摸着最起码有四个不放心:
对内不放心,也就是对家里不放心,宇文泰十三个儿子,最大的宇文毓虽然二十三岁,但没有多少军功,也就没多少威望,只能算个没资历的官二代,其他的更别提了。所以,宇文泰说他幼小,其实指的是政治上的幼稚,不够老练。在那个野蛮生长、论资排辈的年代,老子一死,孤儿寡母的实在是不敢想象。
对外不放心,也就是国际的形势很复杂,咱前面讲过了。
对上不放心,啥意思,西魏傀儡政权还在,再不济、再傀儡,人家目前还是个皇帝,但这不可怕,可怕的是皇帝的背后还有一群粉丝,这也不算可怕,可怕的是这些粉丝里面有几个是征战沙场的铁杆粉丝,独孤信之类的人物。这些人可不想当傀儡粉丝,个个手握重兵而且脾气都不太好。万一哪天擦枪走火,可不是闹着玩的。
对下不放心,手下这些跟随自己东征西战的元勋们,成分比较复杂,(有六镇派、保皇派和本地派三派,前面讲过了),多数都和自己资历差不多,而且个个都是封疆大吏,自己一死,就怕没人镇得住了。
这么多的不放心,得有人来解决啊,上阵父子兵,儿子太小。打虎亲兄弟,三个哥哥都死了(有点郁闷的)。剩下的比较亲的只有侄儿和外甥了。
大侄儿宇文什肥当年留在晋阳陪老妈,被高欢干掉了。二侄儿宇文导,有勇有谋,培养了十几年,最适合做监护人,可惜比自己还短命。现在看下来,亲信当中,能倚重托付的只有四个人了:三侄儿宇文护(宇文导的弟弟)、外甥尉迟迥、尉迟纲和贺兰祥。咱们比较一下:论军功,三个外甥都比侄儿高得多,个个都是能打的好手,可惜,宇文泰需要的是帅才,而不是将才。
论性格:宇文护的城府最深。
论年纪:宇文护四十四岁,贺兰祥四十二岁,尉迟迥四十一岁,尉迟纲四十岁。宇文护最大。
论管理:宇文护在其他三位之上,虽然贺兰祥也治理地方州县很不错,但是在驾驭手段上比不上宇文护。这是宇文泰最看重的一点:宇文护性格果断、沉稳、善于统筹。
当然还有一点也不能忽视,那就是宇文护是宇文家族的,其他三位虽然也是宇文泰一手培养大的,但毕竟是外甥,不姓宇文。在以家族为核心的年代,这一点非常重要,豪门贵族更不在话下。
就凭这几点,宇文护成为宇文泰指定的权力监护人,那是必须地。
但是以后发生的事情也是宇文泰真的没想到的,因为他的决定,一场腥风血雨的厮杀即将展开,这里有他愿意看到的,也有他死都不愿意看到的。那宇文护都干了些什么?请看下回:双人舞
话说公元556年,宇文泰北巡到宁夏,突然一病不起,急招侄儿宇文护前来托付后事。十月四日走到云阳(陕西省泾阳县),便丢下一手创下的关中江山撒手西去。宇文护忍住悲痛,赶紧护送灵柩往京城赶,四十四岁的宇文护很清楚,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内外的情况很不稳定,尤其是领导人死在外边,人心思变,搞不好就是一场大乱。
所以目前首要的工作就是保密。其实,云阳到长安也就半天的时间,可就半天,也要高度保密,可见,当时的情况有多凶险。还好,那时候没有通信设备,撑死了飞鸽传书,保密工作容易做。不像现在人人用**,夜里放个屁,第二天全国都知道了。
十月五日,灵柩秘密到长安,然后正式发布死讯,接着开追悼会。同时宣布15岁的世子宇文觉继承他老爸的官职和爵位,任太师、柱国(勋官一级)和国务总理(大冢宰)。到他老爸的大本营同州(陕西省大荔县)坐镇。
这里有个问题,为什么宇文泰大儿子23岁的宇文毓而立只有十五岁的宇文觉呢?这里面是有缘由的,中国传统的继承人制度是立嫡不立庶,也就是说必须选大老婆生的儿子,不能选小老婆生的儿子,而不管岁数大小。这宇文觉很幸运,是宇文泰大老婆生的。
第五十章【圣人】
一通忙完之后,宇文护看着老弟宇文觉到同州上任的背影,一个奇怪的念头浮现在他眼前:我算是哪块地里的哪根葱呢?几天前,宇文泰虽然临终托孤给他,但是并没有托权给他,一张遗嘱有啥用呢?托孤不托权,就像种地不给田,就是让黄继光炸碉堡,最起码还给个炸药包不是。
现在的傀儡皇帝拓跋廓也就二十多岁,刚继任的老弟名誉总理宇文觉15岁,明显都是不管事儿的主。我这个管事儿的却啥都不是。
宇文护想来想去,一手拖两个傀儡,这事不好办。摆在面前的有五个选择,
废了宰相宇文觉,自己做宰相。(死去的叔叔和他的粉丝不答应)
废了皇帝,自己干,宇文觉做宰相。(没群众基础,宇文泰的粉丝们还是不答应废了皇帝,让宇文觉干,自己做宰相(可行,但是有一定困难)
维持现状,自己回家种地去(不好意思,还没到那个境界)都给废了,自己来个皇帝兼宰相。(别扯了,自己能干上一个就不错了。)
宇文护看着这个可行性分析报告,也就第三条靠谱,但是也有困难,为什么?一句话:没群众基础。无论比战功、官职、威望、资历、人缘,在朝中,都排不上自己。别的不说,就那八柱国和十二大将军,随便挑一个出来,也够自己喝一壶的。但是箭在玄上不得不发,再说,也只有这条路可走了,总不能真的回家种地去。
俗话说,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宇文护这条好汉现在哪怕有一个帮也是好的。由于多数时间给叔叔做大总管,而和那些将军们没有建立起战友般的感情,所以,在朝廷中能找几个信得过的还真不多。
为什么这样讲?自从宇文泰死后,朝廷的格局显得很微妙,宇文泰当年在的时候,就像是驯兽员,这几大柱国(宇文泰也算一个)和将军就像十几头狮子,虽然个性凶猛,但是在驯兽员面前已经驯服了,宇文泰老谋深算,更多的时候不像是领导,而更像是老大,凭威望、资历、个人魅力来驾驭的,用现在的话讲,具有很强的软实力,现在老的驯兽员去世了,轮到宇文护这个从来没有驯过兽的接班,自己的软实力在哪?
想到这里,宇文护感觉脊背有点发凉。但是护哥毕竟不是一般人,遇事很冷静,危机危机,危险的后面不就是机会吗?
只要能抓住机会,就像李宁牌的广告语:一切皆有可能的。既然软实力不够,那就来点硬的,从里面挑一个狮王总可以吧,来个隔山打牛岂不妙哉?宇文护绞尽乳汁、苦思冥想(来包中南海吧),脑袋里飞快地搜索他需要的狮王。别说,还真让他给想到了,此人就是司法部部长(大司寇)、八柱国之一于谨。
于谨是怀荒镇(六镇之一)人,文武双全,熟读《孙子兵法》,在朝中资历最老,功劳最大。这样的人宇文护怎么用的动呢?
当然是有原因的。首先,他是六镇派武将,多年追随宇文泰,老成持重,政治上坚决支持废除西魏傀儡皇帝,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他曾经是宇文护的老领导,当年攻打盘踞江陵的梁国,主帅是于谨,前锋是宇文护和杨忠两个人。这样的关系不用,更待何时呢?
宇文护立刻找到于谨,说老领导,情况你也看见了,虽然我是三叔临终受托之人,但是没人买我的帐,你说该怎么办?于谨果然是热心肠,表态说,我和你叔叔那是生死弟兄,这个忙我一定帮。
但得分两步走,第一步就是先把朝中这几个老家伙给摆平,位置给坐稳了,然后再去想当丞相的事儿。至于怎么摆平,朝堂上看我的。
宇文护抓到了救命稻草,大喜,言听计从。果然第二天,大伙像往常一样上班后,例行开早班会,于谨发飙了,脸往下一沉说:各位,老大尸骨未寒,儿子都太小,宇文护是他现存最大的侄儿,监国是理所当然,这叫合理。
又是老大临终前的托孤之人,由他监国,这叫合法。合理又合法,这头把交椅我看应该由他来干。”
大伙还没反应过来,宇文护连忙补上一句:三叔临终托付,我也是实在不敢推辞啊。”
大伙云里雾里,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给这么一搞,个个都没了主意。于谨马上趁热打铁:第一个给宇文护下拜磕头,说:你干吧,我们总算又有主心骨了。
要论平时,于谨和宇文泰是平辈,比宇文护整整大二十岁,那是叔辈又是老领导,见面要行礼参拜的。今天正好掉个个儿,大伙正没主意呢,一看,于老爷子都跪拜了,就别不识相了,也跪拜吧。这一拜不要紧,这就算全票通过了,宇文护的监护人地位就此确定。
第一步竟然轻松完成,剩下的事儿就更好办了。公元557年大年初一,老百姓正忙着过年吃饺子呢。中央政府换届了,而且换的很彻底,西魏最后一届皇帝拓跋廓下岗,由十六岁的宇文觉接替。号称天王(手里的塔呢),北周王朝闪亮登场。
从十月四日宇文泰去世到第二年大年初一,短短两个多月,朝廷彻底动了一次大手术,一百七十一年的北魏寿终正寝,皇帝换了,天下还是那个天下,可是已经姓宇文了。手术很顺利,原因当然是主刀大夫宇文护医术高明。
高明在哪?想看懂政治家做事,首先咱得学会用政治家的脑子去看问题。
自从宇文泰死后,现在的朝廷政治格局已经完全不同了,山中无老虎猴子做地主,宇文泰这只老虎已经不在了,想当猴子的可不止宇文护一个人,我说过,宇文泰和这帮英雄豪杰的关系一直是老大和小弟的江湖兄弟关系,虽然大家都没有明说,但是一直都在按照一个规矩办事,什么规矩?
江湖规矩,既然老大不在了,从小弟当中选一个老大也是理所应当的,宇文护当然不能遵守这样的江湖规矩,因为江湖规矩中有一条对宇文家族是致命的,那就是:老大不能世袭。
宇文护很明白这一点,如果按照江湖规矩办,这总理的位置应该是其他大柱国中的一个而不会轮到他们宇文家的,他自己当然更没有份了,所以,要扭转命运,必须打翻这个江湖规矩,而换成另一种规矩,那就是:政治规矩。
具体点说,我宇文家当了皇帝,总能世袭了吧,什么论军功、资历,都一边呆着去,列位都听好了:大周是我宇文家的大周,我宇文家打今起与你们不再是兄弟关系,而是另一种关系:君臣关系。谁再
这一招是相当狠的,杀人与无形之中,那些元老级人物一看,这事情已成定局了,心想算了,只要不动到我这一亩三分地,皇帝你爱当你就当吧。可惜,他们太低估这个新人宇文护了,他们做梦没想到人家玩的是一套组合拳。老同志们,接招吧:
也就是在宇文觉当皇帝的同一天,宇文护自己直接接任国防部长(大司马),把兵权抢过来。
前任国防部长独孤信同志升任太保(名誉顾问,直接架空)。教育、文化部长赵贵同志升任太傅(虚职,直接架空),民政部长李弼同志升任太师(虚职,直接架空)。怎么样?这叫一不做,二不休,兵权政权都不丢。有人说,怎么偏偏就这三位老同志倒霉呢?
那你又小看宇文护了,拿掉这三位的权力,宇文护这组合拳打得可谓是稳、准、狠。
为什么这么说?咱们分析一下几个柱国的情况就知道了:老大宇文泰和柱国李虎已经不在了,元欣是前朝西魏皇族,只是名誉顾问,基本可以忽略,那么八大柱国就剩下:于谨、李弼、侯莫陈崇、独孤信和赵贵五人了。于谨不用说,一直是宇文泰的老部下,忠心耿耿,政治上是靠得住的。李弼原来是敌人集团侯莫陈阅的将领,弃暗投明过来的,为了防止被算旧账,平时更是夹着尾巴做人,低调得很,哪还有什么非分之想,侯莫陈崇,以前和宇文泰同是贺拔岳的部下,贺拔岳死后,一直追随宇文泰,比较忠心。
而独孤信当是追随西魏皇帝入关的,政治上是倾向于前朝西魏拓跋氏的,历史上记载此人长得相当的帅,而且“风度弘雅,有奇谋大略”,声望很高,而且还是国防部长,手握军权,的确是个危险人物。
这里有个插曲,宇文泰当年为了拉拢独孤信,让长子宇文毓取了独孤信的女儿,两人做了亲家。
后来宇文泰要决定继承人的问题,咱前面讲过,立继承人一般是立嫡不立庶,老二宇文觉虽然年纪小,但是嫡出,当继承人本来没什么好为难的,但是考虑到大儿子宇文毓是独孤信的女婿,顾忌独孤信的感受,还特意开了一次会议,会上竟然没人敢表明立场,(独孤信声望可见一斑)这事差一点搁浅了,最后因为大将军李远出来说:我力挺宇文觉,独孤信不服的话,我干掉他,这事才算定下来。
可能李远后来感觉自己当时比较冲动,又去找独孤信道歉。虽然是个插曲,但是宇文泰都得让他三分,处处考虑到他的情绪,可见独孤信的分量有多重。
至于赵贵,当年贺拔岳被害时,是第一个拥戴宇文泰做老大的,论功劳,那是首功一件,但是此人有恃无恐,轻慢自傲,搞不好哪天惹出点事来,绝对是个定时炸弹。现在能看出来什么叫稳、准、狠了吧?
准就是在第一时间矛头直指危险人物独孤信和赵贵,这边宣布成立北周,那边就把两人按倒了,根本没有喘息机会,直接秒杀。狠就是把兵权直接一收到底,而不是降级当个副部长什么的,坚决不给机会。
稳就是明升暗降,部长直接升到政协主席,明知是亏,还没理由反叛。高,实在是高。那位问了,那李弼怎么也被架空了?
那可不是误伤,李弼是反叛过来的,独孤信等人一旦起事,此人极易拉拢,绝对是个不安定因素,架空不安定因素,那是必须的。
宇文护在于谨的配合下,政治手术做完了,一套组合拳也打完了,收工,准备回家洗洗睡觉了,但是他没想到,这次是大手术,做的虽然顺利,但是恢复却没那么快,不信你看,刀口开始发炎了。那么这次发炎厉害吗?请看下回:三刀拍案惊奇.
上回说宇文护作为一个政治新手,和老同志于谨一起给宇文泰团队做了一次大手术,并通过熟练运用连环拳,迅速扭转局面,成功上位,正准备回家睡个好觉呢,没想到,有人来报告说,手术后的刀口发炎了,宇文护一个驴打挺从床上做起来:快说,发炎的是谁?来着报告说:是独孤信和赵贵两人,正商量着谋反呢?宇文护长长舒口气,果然不出所料,防着防着,还是来了。
这也难怪,自从宇文护架空独孤信和赵贵后,内阁人数还是六人,但实际掌权的也只有三人:宇文护、于谨、侯莫陈崇。
但是这几个被架空的老干部可不是官二代,能干到今天这个位置,没两把刷子是不行的。
尤其是赵贵同志,当年拥戴宇文泰立下汗马功劳,多年征战总算要熬到功成名就了,竟然被宇文护小子调离岗位,退二线了,气不打一处来,就找另一个老干部独孤信发牢骚,其实独孤信比他还生气,不但自己的国防部长被撤了,自己当年追随的老领导西魏皇帝也被废了。
两人三杯酒下肚,赵贵坐不住了,说要给宇文护这小子厉害看看,他不让我好过,我就让他难过。
倒是独孤信有内涵,说:冲动是魔鬼,还是先忍忍吧。原本也就酒桌上发发牢骚,你知我知,这事也许就这么过去了,可惜这话不知怎么就被宇文护的另一位老弟宇文盛(宇文泰儿子)给听见了。
连夜报告宇文护。宇文护心里一点都不慌,本来嘛,被拔了牙的鳄鱼还能怎么样呢?既然来了,干脆将计就计,先拿他赵贵开刀,来个杀鸡儆猴,震慑一下那帮老家伙。
那边宇文护张好了网,这边赵贵还蒙在鼓里,第二天装作没事人照常上班,这脚刚迈进大门,那边立刻下令逮捕,接着宇文盛出来指证,有人证也不需要什么物证了。宇文护大手一挥,赵贵同志和他的全家就这样被强行送到阎王爷那边报到了。
独孤信当然也不能幸免,虽然算不上躺着中枪,但是实在是死的可惜。考虑到独孤大人在朝廷的巨大影响力,先双规起来,等候处理。千万别认为宇文护这是心慈手软,因为在送老干部去地狱班车时刻表上,有个人排在独孤信的前面。谁呢?西魏末代皇帝拓跋廓。
新朝皇帝登基,前朝皇帝就像重新装修的婚房里放着一张破椅子,怎么看怎么不顺眼,总想把它扔了。一般末代皇帝被废以后,然后找个理由甚至不用理由干掉,都是很正常的事儿。
像刘禅、溥仪都能寿终正寝、活到六十开外的,还真不多。这么干的原因主要是要断了那帮前朝粉丝的念想,别老惦记着反清复明之类的。宇文护这么干,理由也不外于此。
二月底,拓跋廓踏上开往阴间的地铁。拓跋廓毕竟是当过皇帝的,就是到阴间也得有人护驾不是,宇文护果然想的周到,三月十日,逼迫独孤信在家自尽,到阴间给拓跋廓护驾。
但是,反过来想想,这事儿似乎透着邪,赵贵是不是真的有谋反言论,没有证据证明,再说,赵贵和独孤信酒桌上的话怎么被远在外地的宇文盛给知道呢?
宇文盛本身是宇文家族的人,当然维护宇文家族的利益,仅凭宇文盛的一人指证就杀了赵贵全家和独孤信,没办法叫人信服。所以咱们把整个事情的前后比较起来看,大概只有一种可能性:宇文护在抢夺了兵权后,为了防止独孤信和赵贵谋反,来个先发制人,安排宇文盛做人证,给赵贵、独孤信两人按个谋反罪名,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同时达到杀鸡儆猴的效果,这是完全有可能的。不管怎么样,不出三个月,一个皇帝和两个元老死于非命,朝廷上下人心惶惶,议论纷纷,宇文护一看情况有点不对,刀口发炎还没完全治愈,并发症又开始了。
第五十一章【圣人】
公元580年,农历五月十一日。
北周宣帝,崩于天德殿。
不知道是谁,下了一道命令:周天元皇帝死亡的消息,暂时不得外传。
本来天气就很闷热,因为有了道命令,就让人更有一种出不来气的感觉。
宣帝是头天晚上到天兴宫的,第二天说是喉痛,匆匆而回。
天兴宫是离宫,也就是皇帝的别墅,远在皇城以外。头天去,第二天就赶回来,说明这病应该很严重。
当时有搞有天象记录的,不是现在的天气预报,说是在此两天前,天空中有一颗很大的流星,坠入了南朱雀的翼星座,同时还伴有声响,其声响若风,竟然鼓动了幡旗。
当然,这种象是真有那么回事的说法,只不过是自古就有的,皇帝的讣告中,少不了的某一段落。
天上有没有那么大的动静不知道,到是这座自西周时起,先后被做为秦、西汉、前赵、前秦、后秦、西魏等,多个朝代的国都中,那座在人们心目中高高在上的皇城禁宫里,有了女人们压低了嗓门的哭泣声。
而此时的大小太监们,低头勾腰,脚下象抹了油一样,走得很快,却不会发出任何声响,这是功夫,如同那凌波虚步的上乘武功一般。
宣皇帝的贴身宠臣,小御正刘昉,还有御正大夫颜之仪,在第一时间赶到。
他们虽说上气不接下气,此时却要保持镇静,脚下步子不能乱。
除了他们两人外,还有一位重要人物,应该在这个重要时刻赶来。
但是,他还没有到。
而那道严令说得很清楚,不许将现在发生的这件国家头等大事,从皇宫中传出去半点风声。
虽然皇宫的层层大门,都是有门缝的。
先赶到的人,还有那些里里外外忙乱的太监、宫女们,都因为这道严令,而造成的神秘感和压抑感,不免都有些胆战心惊。
不过,似乎可以感觉到,那位躲在后面,下这道严令的人,玩的正是心跳。
而这位刘昉兄,虽说平时为人狡诈,有计谋,在此时也感到有些紧张,因为他对自己要干的事,并没有把握。
当然,就在几天前,这位仁兄和同来的这位颜书生,奉诏在宫内禁地,专门起草诏书的密室,准备接受皇上的召见。
但却在到了以后发现,皇上并不在这里。
有一个太监来传旨领路,说是皇上在寝宫。
周天元皇帝把他呆的这个地方,命名为“天台”,是因为他是天元皇帝。
天上地下的皇帝都是他,所以睡觉的地方,自然要用天字来命令名。
这二位到了以后,眼前的所见,让他们大惊失色:这位北周天子,一位掌管着数千万人囗的庞大帝国的最高统治者,躺在龙榻之上,病入膏肓,已经说不出话来。
见得此景,这二人也一下子也都变得说不出话来。
不过,他们二人毕竟久历官场,很快就明白:出大事了。
而此时皇帝召这二人到近前,一下子让他们变成了这个帝国当前关键的人物。
对刘昉兄来说,这件突然降临的大事,会让他因此露脸于天下,且在后来为他带来更大的荣华富贵,这都是他在一转念中想到了的。
这个在动乱中拚杀,靠武力建立起来的国家,它的前任统治者,那位雄才大略的周武帝,却有了这么一位不争气的儿子宇文赟,即现在这位快要咽气的周宣帝。
因其行为实在太过荒诞,且以**和无耻著称于世,身边没有,也不可能有什么值得用的人材,要不然也不会轮到象刘昉这位挖国家墙脚的人,有这样的机会。
事实证明,那可不是一般的挖墙脚的,其所为之事,简直可以称得上是直接用推土机拆房的古代房开商。
那时当然没有推土机,但他们动作,确实可以称得上具有开拓性,紧跟时代潮流。
不过,以向前看的眼光,这位吃里扒外的刘房开,搞开发,纳新吐故,也许并没有什么错。
他因此可以说,是准备放开了手干的。
当然,事情也没有那么简单。
要搞房开,先要搞好拆迁。
对付被拆迁人,重要的是要看实力。
而实力的构成,在未进入实质阶段前,首先就要看是否有拆迁人资质。
这位刘房开,官任吏部小卿正,官虽不大,却是周皇帝的贴身亲信,就凭这一点,他无疑是上路的正牌货。
当然,这也是这位刘房开命里有时终须有的事,虽然他只官居“四命”。
北周仿效《周礼》六官之制,官的大小分为“九命”,“一命”最下、“九命”最尊。
这个官制中,以大冢宰卿为主官,官阶“七命”,而小卿正中间还隔大冢宰以下的卿正上、中大夫,所以他官居“四命”,也只能算个人事部副部长,不能算是命大。
和与他同来的御正中大夫颜之仪相比,这位房开老板,实际上要官低一级。但他可以只离皇帝一步远,比颜卿正要多靠近了那么两步,这就够了。
颜卿正虽然不能走在刘房开的前头,但此时,他却走在了其他所有大臣的前面,不过,他的想法,与刘房开并不一样。
在当时的北周,卿正的职责主要是起草诏令、参与决策,由于“朝政机密,并得参详”,地位非常重要,要不然是不会让他颜卿正,有如此显眼的靠近皇帝身边的机会。
在刘房开的想法中,这个重要的机会,实际上,事关一个重要的房开项目。
这是不是刘房开在这个短暂的时间内,以他非比寻常的、敏锐的商业脑袋,构思出来的,不得而知。
虽然后来他确承包了这个项目。
而那位已经说不出话来的现房东,其实正中了刘房开的意。
说不出话来最好,说不出来,就可以由别人来说,至于是否忠实于原话,那是无据可查的,所谓死无对证,就是这个意思。
这人怎么会这样?
这与刘昉的身世有关也无关。
其父刘孟良,为大司农,是掌管绢帛麻布和贡赋的官,属六卿之一,并且是随周太祖宇文泰创立北周的功臣。
因此,这位老兄就是所谓的“八旗子弟”,官二代,因此,他比起姓颜的来说,虽说官小一级,却排位靠前的。
这是老子英雄儿好汉的官场血缘定律。
而那位屈居第二的颜之仪(公元523年—591年),字子升,琅邪临沂人,即今山东临沂县人。
虽然其是晋侍中颜含第九代孙,在晋以后,侍中曾相当于宰相,但要论做官的血统关系,实在是有点八杆子打不着。
要说靠得最近的,是其祖父颜见远,曾任齐御史治书,但那只是主要负责纠察朝会迟到、穿错衣服,不排队等事的不起眼的官,因此祖上的这点显赫,是不好拿到桌面上来显派的。
不过,这颜家盛产读书人,其兄是大学者颜之推,若对此人不熟悉,那么对在此以后的颜家后人中,那位有名的唐代书法大家,兼抗击安禄山的英雄,文武全才的颜真卿,就不能说是陌生,因为现在小学生练书法,临这位大书法家的帖,是必修课。
而要说颜见远老人,此时当然没有见远到,几十年后,他的孙子,这位颜书呆,官大一级,却是气短一分,跟在纨绔子弟刘昉老板的屁股后面,被弄得满头是汗。
不过,世事难料,后来刘老板本来搞发了,却很快就让新房东看出他不是什么好鸟。
其大难临头,要怪就怪他爹替他取的“昉”字这个名,没想到成为害了卿卿性命的理由之一。
所以说现在有专门帮人取名字的生意,且以易经为根据,就是为了防止类似错误的发生。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是不是前几天的那次皇上召见,才让刘小卿决定搞房开的,不知道,转出这个做生意的念头,是有点来历不明。
那次召见后,他们一起来出来时,对那位颜同志,刘房开本来他想叫一声同志,但这人却什么话也没说,先自走了,把他一个人丢下,这一走,看来同志是叫不成了。
要说皇帝出事的那天,天气实在太热,这才五月份,是有点不太正常。
周宣帝宇文赟,也就是赟哥,让太监们起了圣驾,前往他的夏宫,取名天兴宫,避暑消凉。
却不想在第二天一大早,就起不了床了,说是病了。
谁也说不清楚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宣皇帝却突然喉痛起来,于是只能匆匆还宫。
而对于得了什么病,大概只有赟哥本人心里最清楚。
他可能脑袋中闪过的念头是:怕是大限到了。
于是召小御正刘房开,中大夫颜之仪,同入卧室,说是要拟嘱后事。
这样的事,确实非同小可,当时就把这二人吓得浑身哆嗦。
刘小卿正虽说玩世不恭,但在这种事面前,却是不敢怠慢。
因为他眼下的一切,都是赟哥给的,他们之间在很多方面爱好相同,有共同语言,所以引为知己。
而在在这种时候,无论于情于理,都是他该出力的时候。
可事情偏偏不凑巧,当他们气喘咻咻地赶到时,赟哥喉咙痛,有声无话,言不成语。
面对此情此景,刘小卿正只能一个劲地轻言细语,眼光中含着无限忠诚的眼泪,却是不能哭,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但要控制到不能掉下来,这无疑是需要功夫的。
这事来得突然,看样子赟哥是不行了,但是一时半会,还是有些时间的。
看来是有大事要忙了。
这位被宣皇帝视为可信赖的人,他也以为自己本该做到士为知已者死,但现在却发生了变化,变成了士为知己者忙。
这个变化,是因为刘房开换了知已。
他要忙的,不是为这位眼下奄奄一息者。
发生这样的变化,是出自于他的审时度势。
只是外面的人看来,也许变得也太快了点。
不过,仔细去想,对眼前这事要拿主意,并不是仅靠刘房开耍点见风使舵的小聪明,就能办的。
总之,发生这样的事,其中有些地方,是有些不太对劲。
第五十二章【圣人】
以刘小卿正这种人的身份和地位,在这个事件中,扮演主角,不太说得过去。
要是搞点cuan伪诏的事好办,但难办的是,只怕会有不答应的人出现。
那时,谋逆的大罪会降临到他的头上,那是要灭九族的。
虽说他可以甘冒风险,但如果在事先没有得到某人的明确承诺,冒这样的风险值不值,还很难说。
因此,很有可能,这笔生意,在事先就谈妥的。
这样看来,应该是有一个投资计划,在外人看,是阴谋,早就开始实施了,现在只不过是它的阶段性成果。
这可以从某些迹象上看出来。
宣皇帝才二十多岁,荒淫纵欲,极有可能很快就弄坏了身子,但仍然是太快了点。
仅一年的功夫,人就被抽空了,这到也说得过去,但是,他发病的临床表现,却是喉痛。
这喉痛,要说是性病引起,也有可能。
但问题在于,这病来得太突然,过去却没有出现过症状,说是性病引起,没有根据。
而要是说中风之类,也会让人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但对于纵欲者,损耗精力,与得中风的条件,不太相符。
总之,周天元皇帝,从发病到死亡,仅一天时间,太快了。
如果这与那个可能存在的阴谋有关,那么眼前这位刘小卿正,刘房开所做的事,就只是一种表演。
仅是刚开始写这段历史,本人就有了一种感觉,并不是不寒而粟,而是那种老被障眼的东西欺骗的叹服。
是的,读有关历史的许多文字,你会不经意地放过,因为同一段历史,会有众多的资料,让你头昏眼花,但是回过头去一想;不对,在那些文字的后面,其实还藏有另外的秘密。
就象说起这周天元的死,大概也只有中风,脑溢血之类的,会让人一下子说不出话来,还有就是现在已经灭绝了的白喉等传染病,但如果是宫中暴发传染病,应该有记载,而有关于此,未见有半个字提及。
再不就是周天元是中暑,当时天热,而此人体虚,但中暑是不会表现为喉痛的。
也许还有可能,是得了某种不知名的病,按说应该留下些说明,但同样却不见片语,这是很值得奇怪的。
所以说,仅点明“喉痛”,人却很快就死了,这其中会让我们读过后,回过头来想:其中隐约透露了些什么?
如果以这样的眼光,来看下面发生的事,就会觉得很多原来不太说得过去的事,变得可以理解。
当刘房开从那间卧室出来后,就留了下来。
而颜书呆先自走了,其实这和原先预料的一样,因为接下来的事,到也不能让他参加,这涉及高级别的秘密。
颜书呆走了,却在随后,来了几个人。
他们是领内史郑译、御正大夫柳裘、内史大夫韦?及御正大夫皇甫绩。
他们前来,名义上是召开治丧委员会预备会,但真正要要商量的,却是房开公司成立的入股会议。
挂羊头卖狗肉,有点见不得人,所以只能是密谋。
不过,找这些人来,一般会七嘴八舌,办不成事,所以在会议召开前,刘房开做为召集人,未来的房开公司董事会秘书长,先要拿出实施方案。
这个方案是不是早就准备好了的,很难说。
对这个疑问,只有他刘房开一个人能够回答。
合理的怀疑是,如果这个方案不是早就准备好了的,他刘小卿正尽管才思敏捷,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对接下来要搞定的事和人,有这样大的把握,这从他发言时底气十足的样子,就可以看出。
还有就是,要在这个短短的时间内,迅速判断了当前市场情况,预测了未来投资收益等重大问题,好象并不是单凭果断本身,就能解决的,要是事先没有进行相当一段时间的市场调查的话。
而现在的刘房开做的事,越看就越象是表演。
只不过就是表演,也要象是真的一样。
事情也许是和计划的一样,这几个找来的人,在他一番入情入理,入木三分的说理分析后,并不多言。
也许因为各人知道的秘密,虽略有不同,但许多地方是一样的。
要说他刘房开,是此次秘密会议的主持,还是因为他是赟哥的兄弟,决非常人可比。
当然,找来的这些人,都和他一样,个个都犀利,且是同志。
先看这郑译(公元540年-591年),字正义,荥阳开封,即今河南开封市人。
其虽为和宣皇帝一起胡搞的近侍奸臣,却起了个“正义”的字号,把坏事干得“正义”,却正是干眼下这件事所需要的。
不过,郑正义同志,的确是个有本事的人。
首先是他不一般的经历:其早年小小年纪,就投身到火热的军阀战争事业中,而且因为纯属偶然的机会,竟与后来的重要人物,隋太祖杨忠有了瓜葛,这是他成为股东的第一层原因。
另一层原因是,其做官时,又是跟随本朝一代英主周武帝的,从给事中士做起,后来成为银青光禄大夫,兼左侍上士。
这给事中虽然只相当于北周时的三命小官,却常侍从皇帝左右,还搞些收发工作,但却可以在皇帝面前发一些小言,因为此官同时负有监察之责。
官不大,却靠近领导,所以天天有进步,后来升任职掌言议,加银章紫绶的六命大夫,成为以左为重的左侍之上士。
而到了赟哥做皇帝时,官为内史上大夫,官阶为正六命,负责典章法令编修撰拟、记载、翻译、缮写等工作,但该内史上大夫却同时位尊为“沛国公”,虽非百官之首的“三公”(太师、太傅、太保),却是尊贵与三公相等的爵爷。
除了上述这些外,还有第三层原因是:这位郑公爵,性轻险,即其有双重性格,即轻狂,又奸险,与刘房开志趣相投。
不要小看这方面的因素,这往往是二人共谋的必要基础。
再看后面的几位——
御史大夫柳裘。
这人为官的原则,是东边不亮西边亮。
柳大夫曾做过齐国和梁国的旧臣,却在后来认清形势,弃暗投明,在本朝任职东宫,接近太子,所以,赟哥成为周宣帝时,享受仪同三司的部长待遇,后又进爵为公,可见此人在为官之道方面的本事。
这伙人中,来历不明者,是这内史大夫韦?。
韦?,京兆人氏,也就是首都长安即现在西安市郊区人。
因为参加此次股东会,定下了后来搞房开的大政方针有功,被新房东,加官上柱国,相当于军队的挂名元帅。
这官虽为虚职,却可以不干事而领取国家干部最高级别的工资,说明功劳确实大。
此人后又封普安郡公,而普安郡,大体位于现在的四川剑阁、梓潼等地,成为一方诸候。
不过,值得奇怪的是,史书上除了以上情况,别无其它,虽然知道此人曾经住在首都郊区,却显然是有些来历不明。
然而从后来对他的封赏来看,其当时所起作用应该很大,不是配菜。
他到是很象是从始至终,就是为这次股东会,有备而来的,让人想起卧底之类的,看来是自古就有的。
除此以外,还有御正大夫皇甫绩。
要说这皇甫绩,该股东从小就熟读经史书籍,以博学闻名天下,还救过太子一命,是威震四方的北周名将韦孝宽的外孙,可谓是压秤的一大坨。
由此可见,这五位中,有来历不明者,如韦?;
有因为份量足,而被请来压秤的,如皇甫绩;
再有就是一肚子阴谋的高手郑译和柳裘。
不过,他们能走到一起,都是因为对自己有一个共同的自我评价:叫做“俊杰”,这是一个关于“识时务者”们的专属名词。
而所谓时务,也就是眼下的当务之急。
而这当务之急,实际上就是要解决两个人的事。
解决不是要“解决”掉的意思,而是说把这两个人的事办好了,一切都会好的,并且由此开始,可以步入前途光明的大道。
这第一个人,是皇帝,周静帝宇文衍,后改名宇文阐(公元573年—581年)。
就在这五位股东开会的时候,此时静皇帝现正在宫廷中那层层大门后的最后一道门,叫露门的后面,中央官办学校(入学者都是**)的校舍中,已熬了好几天夜,而且应该是眼睛红肿,时不时要以泪洗面。
也许各位没有注意到,先前所说的那位大限将临的宣皇帝,与这里所说的静皇帝,同时出现在北周人民的头顶上,是不是搞错了?
有道是天无二日,地上也不会有两个皇帝(当然,如果出了这个国家的大门,就会进入另一个皇帝的皇土,当时天下有好几个皇帝。)
但是,这是事实,只不过那位宣皇帝,为了以示区别,在皇帝称号前加了两个字,自封天元皇帝,且一反传统,不再自称为“朕”,而是自称为“天”,也就是取天为老大的意思。
当然,这个称谓要是真说起话来,是有些别扭的。比如说“我要告诉你们-----”,变成了“天要告诉你们-----”这样的话,确实不象是人话。
不过,象这样的搞法,也的确可称得上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发明创造。
宣皇帝这样做,也不是一点好处都没有,至少在现在,让五位股东所担心的大事,并不象历朝历代那样,每逢此时,便会进入国家的紧急状态。
因为通常在此时,让这帮大臣们最忙活的事,即有关新皇帝的人选和即位,早已在此之前经办过了。
那位已登大位的静皇帝,就在隔壁几间的屋子呆着,所以不用再忙活。
而这皇帝静,此时才九岁。
这么小就当皇帝,这到也没有什么稀奇,还有比这小得多的,比皇帝静早几百年前,东汉时的殇帝(刘隆),生下来只有100多天就当皇帝了。
那么,这五位股东开会的内容,与新皇帝继位大事无关,也不会是有关于周天元皇帝宣下葬的事,又会是什么事呢?
是与有关的房开的事。
因此面而讨论的结论是:饭要一囗囗吃,事情只能分成两次办。
这个可以说是从实际出发的计划,与眼下的面临的情况有关。
对这个计划的最大贡献者,有可能就是刘房开。
理由是:他在选举公司董事长时说的那句话,透露出当时会议的情况。
而革命之所以要分两步走,与周天元的伟大创举,对此事所设置的障碍有关。
——也许周天元早就觉察到有一个针对他和他的皇位的夺权计划,将要开始或已经开始,所以还是有两个皇帝保险。
周天元自己当皇帝,同时让他的儿子也当皇帝,被后来的许多人释明,是因为周天元为了有时间,和他那些抱括后妈在内的女人们整天胡搞,还因为他嗜酒如命,常常喝得不省人事,没工夫,也没兴趣当皇帝。
其实,这个说法,经查实,周天元本人没说,是别人替他说的,其可信度并不高。
而周天元曾经感觉到危险的存在,到是确有其事。
只不过,他是把目标锁定在我们下面就要说起的这位身上。
第五十四章【圣人】
现在该这位重要人物出场了。
杨坚(公元541年7月27日—604年8月13日),因为是重要人物,所以出生和死亡的日期,在历史上精确到以二十四个小时为一个单位的“天”来计算。
当然,要是更进一步精确下去,也就是这个人出生的那天,是几点钟,是不会有记录的。
要是有,也是在以后。因为那个发明以太阳的影子变化来测算出以小时为单位时间的人,是在这个人当了皇帝以后做成了这件事的。
最早的可靠记载见于《隋书.天文志》:袁充于隋开皇十四年(594)发明短影平仪,即地平日晷。
不过,有关于那天,却有许多说起来难以精确事发生—
在一个叫冯翊地方的般若寺内,也就是现在的陕西省大荔县的一个寺庙内,有一个孩子出生了,生孩子要到寺庙,这也是闻所未闻的事。
寺庙是和尚尼姑诵经的清净之地,又不是产房,可见这是为了与佛祖挂上勾,而故弄玄乎。
但是,将生孩子事,与寺庙佛法相联系,却在“灭佛”事件发生后不久,其中也许隐含有它意,即周灭隋兴,意在影射灭佛得罪了佛祖。
而所谓“灭佛”之事,发生在北周武帝建德三年(公元574年)。
是因为一个四川的和尚,叫卫元嵩的,以一封群众来信的方式,建议北周武帝灭佛引起的。
这位身为和尚者,这样做的动机,是很令人费解的,大概是为了出名。
当时佛教之兴盛,从北齐始,因皇家崇佛,老百姓差不多都快成了佛教徒,全国寺庙四万所,僧尼三百万人,占全部人口的七分之一还多。
杜牧诗:“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说的是南朝,但这北朝的佛国景象,要更加壮观得多。
但此种情景,却明显对皇权构成了威胁:许多良田成了庙产,大批劳力成了和尚。国家税收流失,兵员减少,这让身为天子的皇帝老大,感到从什么时候起,多出个佛祖,这个外来的和尚,到似乎要到凡间来与自己分权,这是断然不能答应的。
北周武帝宇文邕(公元543—578年),是汉化后的鲜卑人,也就是说,其虽有少数民族血统,但经过祖上几代人和汉族通婚,到他时,已经差不多被中华血统吸收了。
宇文邕是北周太祖宇文泰的第四子,原先也象他的两位前任兄长三哥宇文觉,和大哥宇文毓那样,刚开始时是虔诚的佛祖弟子,但后来发现要做点实事,也就不能只为死后升天做准备。
在这点上,国产的儒教和道教,讲生前可以做圣人和成仙,在某种意义上,与他身为皇帝要做点事的想法,有某种相通之处。
所以宇文邕收到来自和尚阵营的,这位反叛者寄来的这封信,象一根划着的火柴,点燃了他心中的这个想法,这个想法是根导火线,灭佛也就如同燃起了一场大火。
不过,之所以会发生这样的事,还与卫和尚一个有点玄的说法有关:
他在那封信中提到,说是沙门身穿黑衣,必为国禁,道士穿黄衣,必为国祥。
而所谓沙门,简单说,是早期传入中国的印度宗教,佛教是其中的一个派别。
也许是当时对盛行的佛教称呼混乱,把佛教称为沙门的缘故。
卫和尚之所以这样说,来自于当时民间流行的一句谶语,说“黑衣当得天下”。
恰好皇帝宇文邕,对这一套谶纬之学,很迷信,所以佛教徒们,才会有此灭门之灾。
当然,这个说法,有可能是那些国产宗教派系的人,在背地里搞的鬼。
虽然后来代周而立隋的杨坚,首创皇帝穿黄色龙袍,所谓黄袍加身的说法,即从此时开始。
但此皇帝却在后来,又再重新倡兴佛教,所以说,仅从衣服的颜色是黑是黄上看,是说不清楚的。
当然,灭佛的大火,把几百年来官方和私人所修佛塔,“扫地悉尽”,被拆得一干二净。全国有的四万座寺庙,被赐给王公做为府第,有三百万和尚尼姑,该当兵的当兵,该当老百姓的,“还归编户”,即恢复原来的城市户口或农村户囗。
遇见这样一个不怕死后下地狱的皇帝,宗教界已近毁灭。
正因为有前面这些发生过的事,我们现在要说的,有一个孩子出生了,这件事,与此却有某种隐匿的关系:
这孩子出生时,有紫气充庭,红光照室。
有一个尼姑,莫明其妙地来到,说是从河东来。
古时河东代指山西,也就是从山西来。
她说了一番话,意思是这个孩子的来处很奇怪。
这话本身就不着边际,因为他不过是从娘胎里来。
尼姑还说,这孩子不能放在凡间,并替他取一乳名——那罗延,梵语的那罗延,意思是金刚不坏。
要说孩子也真怪,一生下来就啼哭不止,见了尼姑就不哭,一离尼姑就啼哭不休,这家人无法让这孩子不哭,只有同意让尼姑领去抚养。
这本身就有点说不通,宝贝儿子,如何会舍得让陌生人领走,又不是一般百姓家,养不起,这家人可是大户人家,也许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认为这孩子不是凡人,而这尼姑,也不是一般的尼姑。
而这事接下来却说,这尼姑并没有走远,这家人拿了几间房子做了尼姑庵,开一小门相通,让这尼姑在这家人的眼皮子底下,亲自喂养。
这种从后门进出尼姑庵的情景,让人同样有点莫明其妙。
不过,仔细去想,会发现这与当时灭佛,风声很紧,把这尼姑藏在家中,如同掩护地下党的情节,很有些雷同。
但是,北周武帝灭佛,始于建德三年,即公元574年,而那时,这位我们现在说起的人,其年龄已有33岁。可见这种为暗喻而有的历史曲笔,是漏洞百出的。
尼姑肯定是没有奶水的。
孩子他娘,后来因为我们现在说的这位当了皇帝。她被追尊皇后,却是苦出身,这与我们前面说的,这家人是大户人家,是矛盾的,然而,这个看起来很矛盾的事,却同样隐藏着这家人有意而为的秘密,这也是后话。
这位当娘的,叫吕苦桃,她的苦出生,被后来的人隐瞒了,但是隐瞒了她的苦出身,却不能随便改她的名字,而这名字,一听就知是苦出身,看来有些事是瞒不住的。
这位吕苦桃,自己生的孩子,伸出手去抱,却忽看见他头上长出了角,身上遍体生出鳞片,吓了一大跳,这可不得了,而这里的说书人的意思是,这孩子,是龙的样子。
于是吕苦桃大娘,吓得把孩子扔在地上,正好让尼姑进来看见,更是吓了一跳,囗中所说,却是难懂:“已惊我儿”(怎么会又变成了尼姑的儿子?),还说把孩子摔在了地上,会使他会晚得天下,如此等等。
当然,这是千古雷同的,皇帝的出生时的产房记录。
记载此事的《隋书》,其作者都是唐代的饱学之士,被誉为具有很高的修史水平,但却在此种国家公文中,弄神弄鬼,目的就是蒙人。
而我们这里要说的是,这位娘胎中出来的龙子,在一开头就所起的出大事了的时候,还不是皇帝,所以这个时刻,对他来说,是一生中最重要的时刻。
而在此时,他已有四十岁,就年龄而言,不算太晚,但肯定不算太早,也许这正应了那位尼姑接生婆所说的话。
在此以前,一位被人看出将来要当皇帝的人,是极其危险的。
虽然结果往往是有惊无险,但说这种故事的人,却是从结果说开去,让听故事的人陷入其循环论证的圈套中,这个圈套的逻辑是:这人后来做了皇帝,所以他先前肯定不会一点破绽都没有露出,而看出他后来皇帝要做皇帝的人,之所以断无虚言,是因为他后来做了皇帝,当然,都是后来的人说的。
这位被后来者看出,他当时其实是龙的传人,弘农郡华阴(今陕西省华阴县)人,鲜卑赐姓是普六茹。
那时是少数民族当家作主人,这鲜卑姓不仅说明他是少数民族出身,还可以闻名知人,证明他血统是高贵的。
其实他血统的高贵,并不只是因为有少数民族的姓,主要是因为他那战功卓著,声名显赫的父亲,所造成的老子英雄儿好汉影响,这个影响容易让人误认,似乎他一切得来全不费功夫。
普六茹坚这位官二代,到也名副其实。
十四岁时便开始做官,却从小显得不太聪明。
他在专门贵族学校读过书,成绩不好,被证明不是块读书的料。
他自己说自己‘不晓书语‘,把书上的话和别的什么话分开,看来并没有把读书当回事。
而这种从小显得不太聪明的孩子,一般只有两种情况,一种是真的智商不行,还有一种是情况是,他的高智商没有显露的机会和方式,他不把读书当回事的话,只能说明书对他来说,太容易了。
这是很可怕的,后来的事实证明,这位确实是旷古未有的高智商皇帝。
这到不是本人所说,而是后来的读历史的人,所给的大致相同的评价。
所以说,后来因为他而创立的那个短暂的朝代,就象它的创立者一样,拥有天才和辉煌的成就,但却是短命的。
天才者大概都是不用太认真地读书的,所以他不久就做了骠骑大将军。
再过不久,又封为大兴郡公。
到公元560年,周武帝即位时,不满二十岁的普六茹坚,已做到了做了随州刺史。
这种火箭似的升官速度,让人想起他所说的“不晓书语”这句的后面的意思是,原来他通晓的是官场语言。
要知道,当时北周把全国分成州、郡、县三级行政区,虽说全国共有二百多个州,要比现在的省,小得多,但从级别上,这随州剌史,却相当于省长。
而随州,位于现在的湖北北部、桐柏山脉以南,比现在的随州市行政区域要小,领有十二郡十六县,虽说当时行政区划混乱,乱设州郡,一个州,也就比现在的一个县,大不了多少,但其位置特殊,因为东有北齐,南有陈国,西南则是其附庸小国梁的邻居,这样一种三角关系,是有很重要的战略意义的,尤其是在战争就象家常便饭的当时。
而这位不满二十岁,嘴上无毛的小青年,就当了个省长,封疆大吏,虽说有老爷子的关系当上了,但当不当得下去,是否让人放心,却并不是他爹帮得上忙的。
六年后,当朝的柱国、大将军独孤信看出了他的前程远大,就把刚十四岁的女儿许给了他,这就是后来有名的独孤皇后。
所以,这位龙子,在仕途上一路高歌猛,到这宣皇帝差不多就只是气若游丝,眼看就要灯枯油尽时,普六茹坚,已官至柱国大将军,大司马,大前疑,封爵随国公。
没想到这个随字,后来经他发明创造,改成了隋,成为其改换门庭,重新注册公司的新字号。
而所谓柱国大将军,在北周设置“八柱国”,也就是八大元帅。
第五十五章【圣人】
当时北周全国实行府兵制,也就是中央军和地方官员开府设置的地方杂牌军,相结合的军队体制。
将全**队划分为归十二个大将军统领的二十四个军府,相当于现在的各大军区。而这十二个大将军,又归八柱国领导,不过,这种北周初建时的官制,后来的柱国变成立了荣誉称号,没有实际的兵权。
但这位普六茹坚的柱国大将军,不只是挂名的,他还有一个重要的职位,即为北周宣帝任命的“四辅”之一,也就是四位中央政局常委中的一位。
这还不算,使他能够将其他三位常委:宇文盛,尉迟迥和李穆,挡在身后,而站到前台发言的重要原因是:他不仅自己拥有强大的民兵组织,还得到当时最重要的政治军事集团,即西北关陇贵族集团的支持。
还有就是,在他这个成功男人的背后的那个女人,非同凡响。
这个女人就是大司马独孤信的七女儿。
而独孤信做为朝中最大派系贺拔岳、贺拔胜派系的第二代首领,同属于西北关陇集团,因为这一层裙带关系,他才可能成为普六茹坚政治上的坚强后盾。
不仅如此,这位叫独孤伽罗的女人,才智过人,既为老公最可靠的政治搭档,是出谋划策的高手,又可称之为历史上最难得一见的闺阀。
她这方面的本事体现为,让她那位有幸娶了独孤家的七小姐的丈夫,在新婚之夜发毒誓,永远不和别的女人生孩子,这话有没有被后人篡改,不知道,但在当时,应该算是一个爱情神话。
但使人想不到的是,后来的普六茹坚,也确实惟命是从,忠贞不二,有过不止二房,但没有和别的女人生,这的确是千古罕见的事,由此可见这位闺阀的生猛。
然而,这个爱情神话,作对普六茹坚忠贞不二的品德高尚的注解,是正确的,反之,却有可什得商榷之处。
因为种种原因对于皇帝,和别的女人生孩子的事,不仅仅只涉及是否有婚外恋的成果问题,而是系关今天后的皇位继承的重大政治问题,那么,难道说当初这位独孤家的七小姐,新婚之夜,就看出她所嫁的这个男人,以后就要当皇帝?
说是看出,是不会让人信服。
但要是说有这样的打算,却是极有可能,且是唯物主义观点。
那么,这就有点可怕了。
这使我们上面所说的那个计划的开始时间,要被大大地推前。
这越发让人感到,一个阴谋的处心积虑,它开始于很早以前,而到了现在,其遍布的阴影,是这样的庞大,无处不在。
在这里,我们要说,唐人对这位未来的伟大君主,多有贬低,说他在夺取皇位的道路上,欺服周静帝他们孤儿寡母,皇位得来全不费工夫,其实是只看到了事情的冰山一角。
可以让我们看到这个无形的阴谋,在密不透风的包裹外面,露出的一丝破绽之处是:普六茹坚儿童时代的密友郭荣,就曾在过去某一天的月光之夜,见这普六茹坚一脸从容,对他说,我看上观天象,下察人事,这北周朝气数尽,我将取代之。
这郭荣当时听了,没吭气,后来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
后来普六茹坚大事已成,当了丞相,正准备下一步当皇帝时,想起了这位好友郭荣,召他入朝,见了面,就笑着对他说,怎样,我说的话果然应验了吧?
这事记载于唐朝人写的《隋书.郭荣传》,至少是离得最近的唐朝人,也猜想得到,这样大一件事,普六茹坚事前不会思想上没有准备,行动上没有体现。
因为虽然普六茹坚的直接目标,周静帝只有九岁,他的母亲朱皇后朱满月,原是在太**里一个专门为太子管理衣服侍女,江南人,比周天元宇文赟年长十几岁。因长得颇有几分姿色,被籍没(mo),即登记并没收家产,而入北周东宫,却被周天元看中,在杨丽华之后立为皇后。
可见在她争宠方面,也是有两把刷子的。
这种情况,要说他们孤儿寡母后来被欺服,看起来是那么回事,但仔细分析,却并不是那么想当然。
因为要说她一个曾经是犯了官司,而被强行纳入宫中的百姓人家的普通女子,没有什么支持她的政治势力,那是当然的,但静皇帝宇文阐,已经是皇帝,如何又会被随便欺服,此说并不可靠。
其实,让普六茹坚畏惧的,并不只是眼前这个小朋友宇文阐,对付他们母子,确实也是相对容易的,而真正的对手,是那些和他一样,有此企图的人,这并不容易对付。
这事之所以让后人看成是容易的,是因为他普六茹坚做起来,是容易的。
而这正是他的能力深不可测的表现。
在此,本人好象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后世对此皇帝的评价,称之为古代智商最高的皇帝的原因。
普六茹坚除了这位枕头边的女能人外,还有一个更显赫的身份,即隋国公爵号之外加国丈大人。
因为他的长女杨丽华,是当朝皇帝五个皇后之一。
杨丽华是历史上出名的美人之一。
其他四位是朱满月、陈月仪、元乐尚,还有那位十四岁被周天元强行临幸的周宗室女子尉迟繁炽皇后。
这位尉迟繁炽皇后,因与周天元的关系涉及伦理问题,以及涉及普六茹坚的那个真正对手的出现问题,后面还有出场机会。
当时宣皇帝周天元,其实就看出这位国丈将来会行不轨之事,轩此将他的女儿杨丽华冷落到一边,并且多有羞辱之语相加。
但杨丽华性情柔婉,面对周天元的喜怒无常,无辜大骂,并且时常会出现的欲加之于罪的危险,却能表现出出奇的冷静,不能不说与后来发生的这件事有关。
不过,有些话还是要先说,虽然这杨皇后让普六茹坚当上了国丈,但她后来对父亲大人却表现出憎恶,这不能不说是一件怪事。
父女关系是最近的血缘关系,在这件事发生以前,他们父女之间,是亲密无间的。
周天元还因为她是杨坚的女儿,而对她的态度在后来发生了很大改变,近乎于虚待。
但是,在这件事情发生后,杨丽华却一改过去对父亲态度,惟一可以找到的解释是,是因为她虽为杨坚之女,但同时是周天元之妻,对一个女人来说,有时后者会被看得更重。
也就是说,是因为其父之所为,损伤了夫妻关系,而且应当不是一般的损伤。
也就是她发现了其父对周天元所做的事。
造假
有大凡以上原因,这位普六茹坚,不干出一番大事来,那才叫怪。
而我们在此,有了这番絮叨的铺垫之后,还是言归正传。
要说的是,那位刘小卿正,刘房开同志,召集六人政治局常委开会,对于这个会怎么开,心中是有底的。除了对一个人,就是那位颜之仪,大夫颜正卿,心中不太有把握。
他们二人,虽说都是可以走到周天元皇帝身边的人,但是奇怪,刘房开现在才发现,他对身边这位,竟然不太了解。
这个看法形成于两天前。
两天前,他们六神无主地一起从宣皇帝的病榻边离开,从那个充满着呛鼻的草药味,还掺杂着怪异的陈腐气息的房间出来,就在他前脚迈出,后脚还没跟上时,颜书呆眨眼间就不见了。
看来颜卿正这人,不那么好弄。
对付这样的人,要做好充分的思想准备。
会议可以不让他参加,但对会议决定的有些事,却是不能不让他知道。
这是因为,对于宣皇帝临终留下什么遗言,只召了他们二位近前。
虽然当时这位二十来岁的皇帝,已经说不出话来,但是,他们就这样说出去,肯定是交不了差的。
所以即便是皇帝当时什么也没有说,他们也要把那个没有说出来的话,用他们的话说出来,而这正是他刘小卿正所面临的挑战,是挑战也就同样是机会。
而这样做的话,却离不开这位颜卿正。
因为他是负责草拟皇帝诏书的,并且,正式的诏书,要有他的签字,才算数。
问题是,这位颜书呆,三岁就能读《孝经》的神童,有一个不太好的遗传基因,恐怕会坏事。
因为他的祖父颜见远,原齐国的治书御史兼中丞,在齐和帝被迫“禅位”于萧衍,南梁建立后,竟绝食好多天而死,曾经轰动一时,成为天下人都知道的新闻。这事让梁武帝很是痛恨,却又骂不出囗,只好说颜见远何必如此。可见这颜家世代书香门第,出来的都是一根筋,所以不得不防。
刘小卿正这样想,到确实是对的,因为事情果然如他所想的一样。
还没等他刘房开把话说完,颜卿正就跳了起来。声色俱厉,先是把这帮人臭骂了一顿,然后表达了就是死,也不能同意当反臣的意思,和他那位先祖的表现相比,一点都没有走样。
而接下来发生的事,到是有点让人说不清楚。
首先是,这位颜正卿不愿加入,只好随他去,但是有关宣皇帝的临终遗言,要诏告天下,却要有这位颜大人的签字,现在看来到真是难办。
这有点象现在立遗嘱,如要有效,就要有两位与遗产继承无关的人在场,并在书面遗嘱上签字证明。但是,事情的难度在于,要让这位颜书呆当假的公证人,是不可能的。
因为宣皇帝没有什么遗嘱,到了临终时,已经说不出话来,作假做不来,一是一,二是二,是颜大人做人的原则,这说明当时宣皇帝没有看走眼,让他掌管印章,虽然他是前朝旧臣颜见远的孙子。
但是,颜大人不愿干,这签的字事,怎么办?
惟一的办法,就是只能模仿。
问题是,这字由谁来模仿呢?史书上都说是刘小正卿干的,这从他自从办了这事,到后来博得的骂名最多,就可以看出。
不过,要知道,颜家还出书法家,除了后来的颜真卿之外,颜之仪的父亲颜协也是书法家,工于草、隶、飞白,想来这颜之仪写的字,不会差,模仿起来,不是那么容易的。
要干的话,会很玄,但还是干了。
想必是皇帝诏曰,只是听诏,诏书上是怎么写的,还有字迹怎么样等悬疑,当时只能去猜,后来还是只能猜,毕竟当地没有笔迹签定这门行业。
这事也就这样了,但是,仔细一想,还是有问题。
按理说,这刘昉伪造诏书,是灭九族的大罪,但却因此而让杨坚登上皇帝宝座,做了重要的前期铺垫,这对未来的新皇帝来说,可以称得上是立了头等的盖世之功,就是从政治上来说,也因此事,而让大隋朝横空出世,完成了统一祖国的大业,要论头功,非此人莫属,因此,这件事或过或功,实在不好说。
隋史是后世的唐人所修,竟然将刘昉兄亲手操刀,模仿颜之仪的字迹,签署伪造的诏书这件事,写得一清二白,其意在贬损这位为中华民族立有千秋之功的隋文帝。
然而,这样的事,要不是这位刘昉兄在当时做得理直气壮,毫不隐晦,也许不会成为街头巷尾议论中的内容。
要是没有街头巷尾的议论,后世的唐人,就不会知道得这样清楚。
说来奇怪,杨坚大权在握,却好象是对这样的事不加制止,他要是制止,是办得到的,至少可以让这段史实变成让人去猜的谜。
然而他的做法却好象是在说,既然这样大张旗鼓在这样做了,就不怕别人说。
对此,一方面我们可以说,北周让那位宣皇帝弄得实在不象个样子,民心相背,杨坚想当皇帝,是顺应了历史潮流,虽然手段卑鄙了点,但毕竟目的是正当的。
但是,要是这样说的话,普六茹坚本可以用同样也是有点卑鄙的手段,先告述刘小卿正同志,不要声张。
其实不用告述,与此有关的人,都知道避讳。
但偏偏这事就敞了出去,是谁说的?
普六茹坚没有追查,不但没有追查,反而任由事态发展,一个句话,不怕别人说丑话,这倒是让人挺纳闷的。
因为至少从政治上说,谣言是社会不稳定的因素。
当然,也有可能,把这事敞出去,是他的政治对手们干的,但这事只有几个人知道,要是是这位颜之仪兄,不张开大嘴,到处乱说,政治对手们,是不会知道的。
但是看这位颜之仪兄后来的表现,又不太象。
因为后来普六茹坚发现少了了大印,也就是称为符玺的那个等同于权力象征的东西,一问才知到,是这位颜之仪兄,藏起来了,派人去要,他不给,问题有些大了。
也许会有人对于未来的新皇帝,非要这个属于前朝旧物的这个东西,很是迷惑不解。
皇帝都快当了,自己再刻一个不就得了,干吗要换汤不换药似地守旧?
其实这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事。
因为朝迁中一般人马,还有地方官,再就是那些统领府兵的大将军们,做为这些广大民兵组织的缔造者和领导者,要他们听命于这位未来皇帝的,还要有一个适应过程。
这就是显贵已接近九五之尊的杨坚,非要向这位颜之仪大人索要皇帝符玺的缘故。
然而这位只有一根直肠子似的颜之仪,真不给想要篡位的这人面子。
因为他认为,正义都站在他一边。
所以正气凛然,说出来的话,很难听:这个东西是是皇帝的专用之物,你身为宰相,有什么理由前来索取?
这摆明了是不买帐,且对这位准备当皇帝的想法,是一次沉痛的打击。
于是普六茹坚大怒,命令将这位老是“满拧”的犟驴,推出斩首。
但这只虚张声势而已。
第五十六章【圣人】
一时冲动失言,就不得不自圆其说:慢着。
等着有人站出来求情,但是却没有。
因为这帮人,看透了他的心思。
再说,这颜卿正,也的确没有人缘。
普六茹坚没办法,只好再下令说:算啦。
并没有动颜卿正一根汗毛。
不但如此,还让这位做了西疆太守。
这西疆是郡,在新疆的伊犁河谷地区。
远是远了点,但太守级别在县太爷之上。
可见这普六茹坚此时显露出的政治智慧。
因为这颜之仪,不在假诏书上签字,已在士民之中有很高的声望,杀了他,只会把这件事由半真半假,变成全部是真的。
五年后,为表现新皇朝不同于**的北周,这位当时敢和就要当皇帝的人叫板的梗直人,被调了回来,下放期结束,改任集州剌史。
集州大概位于现在的四川南江县,风沙少了,还官升一级,成了省级干部,但是离京城,还是很远。
这位所任职上,却是干得很好,“百姓悦之”。老百姓说好,才是真正的好。
就此看来,这人并非真书呆子,还是有几分本事的。
不过,这官仅干了一年,普六茹坚皇帝在千里之外明察秋毫,以总之是不放心的大智慧,让新官代替了他的职务,并将他召回京城,封为新野郡公。
新野位于现在河南省西南部,与湖北省襄樊市接壤。
而这新野郡公是个闲职,可以在京城挂职,不用下乡,且不干活就可以领工资,相当于现在改非后的地厅级巡视员。
这样的日子到也舒坦,只是四年后发生了一件事,让这时应该叫颜老夫子的颜公,想不到的是,会有如此夸张的退休仪式。
那天他按照惯例要入朝,接受普六茹皇帝对他们这些闲职人员的点名,看看有没有冒领工资的。
在一大堆簇拥的人头中,普六茹皇帝却独独地发现了他。
这让他想不到。
应该说,人们对于见惯的,都不太记得住,也就是见惯不怪。比如身为皇帝者,对身边阿谀奉承的众人,因为看得多了,看谁都长得差不多。而对于胆敢反对皇帝的人,这种稀罕物种,是会留下记忆的。
说来也是,要是有人连未来皇帝这种最可怕的稀罕之物种都不怕,应该同为稀罕物种。
他们之间,肯定会是惺惺惜惺惺的。
因此,对接下来发生的一幕,不用大惊小怪。
普六茹坚皇帝,对这位总是和自己过不去的人,表现出格外的热情。
在场的人都很意外,更意外的是,普六茹坚皇帝热情的程度。
这位在人堆中的后排者,被叫到了御座前,在众目睽睽之下,皇帝开金囗,说了一番话,让在场人震耳发聩——
你这人不怕死,敢反对我,说明你品德高尚,应该给你发奖金。
但是,这绝不是鼓励别人都学你的样子。
后面这句,普六茹坚皇帝到没说,但他心里应该是这样想的。
不过,那奖金发的,真叫出手阔绰:赐钱十万、米一百石。
钱十万,也就是现在的一千多元,加上米一百石,经本人计算加估计,大约合现在的一万多元。
而当时的郡守,一年的薪水,大概有三万多元。
因此,普六茹坚皇帝的奖金数额,也就是给这位改非地厅级巡视员,多发了半年的薪水。
只能说是重在精神奖励。
就在这次二人见过面的十一年后的冬天,退休老干部颜大爷去世,终年六十九岁。他写了十卷本的文集,留下给后人。
问题是,他在这些书中,是否提到到当初是由刘昉模仿了他的字迹,在伪造的诏书上签字?
这是不清楚的。因为他写的这十卷书,后来遗失了。
所以是不由其本人说了当时的那个秘密,不得而知,总之是没有书证。
不过,从普六茹坚后来对他的宽宏大量的态度来看,并不象是对颜大人是否透露了这个秘密,有多大兴趣。
这也许是搞政治的人,必须具备大度。
但真实的原因只能是,那件事不值得追究。
这似乎是在说,他普六如坚想当皇帝,是好汉做事好汉当,做就做了,不怕别人嚼舌头,当然也就不在乎这事是不是颜老夫子敞了出去。
这种理直气壮的做法,是一种什么样的精神?
依本人看来,这并非是一种死猪不怕滚水烫的黑厚学精神。
这种说法,不足以概括本文在以后的讲述中,会处处闪耀出夺目光芒的,这个新立朝代的不同凡响的的精神。
这种精神,可以用雄鸡样昂头阔步,时时都在夸张自己漂亮羽毛的,争强好胜,天下无敌的精神来比喻。
在这种精神面前,小小的阴谋诡计,因为算不了什么,根本不配拿到桌面上来说。
而不论阴谋诡计的目的,是做好事,还是干坏事。它们都因为这种精神的光芒,而被遮蔽,就象根本没有存在过一样。
这种精神,让几个战战惊惊的文官炮制的,制造伪诏的阴谋,变得象阳谋一样,不怕动静大,不怕人不知,理所当然。
干了坏事不怕批评,所显示出的,只能是豪气和霸气。
这当然似乎应了那句乱世出英雄的话,但并非仅仅如此。
因为接下来要说是,这几位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并非朝中权高位重者,竟敢大逆不道,尤其是那位刘小卿正,对未来皇帝说出那番教训的话来,总觉得象是假的。
这刘小卿正,在当时,是当着他们几位准备入股新公司的股东的面,说是要请普六茹坚出任新公司懂事长,但话说得太露——
你要干,就快点表态,要是不干,我刘某人就自己干。
刘某人这句载入史册的话,让在场的人,当时都没有想到。
这句话其实含意非比一般。
但效果是明显的。
刚才还表示决不能这样干的普六茹坚,屈从了,也就是不得不答应干了。
干什么呢?先当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辅政,然后再当皇帝。
如此好事,也是天大的事,这刘小卿正,却说得这样随便,就好象几个人在一起,见到了可以打劫的对象,却是只能一个人上时说,你不上,我上,江湖味十足。
不过,仔细点,就会发现,这话好象并不是说,你要是不上,刘某人就自己当了辅政,再当皇帝。
因为这是不可能的。
然而,这句话的含意,不仅如此。
刘某人这句话中,其实还暗藏玄机。
所谓你不干,我干,接下来的意思就只能是,他刘某人要干的话,可能会变成是为另一个人干。
这是一个不引人注意的细节。
因为这另一个人,是真有其人的。
也许正因为这一点,让普六茹坚本来是显得象是被迫同意,变成了真的同意的样子。
这其实是有区别的。
如前面所说,如此大事,不会这样草率,二人之间,是有约定的,所以会让人觉得普六茹坚象是被迫同意,是刘小卿正在演戏。
但是,后来普六茹坚变成是真的同意的样子,并且看起来刘小卿正也是临场发挥,对普六茹坚来说,应该算做是他们之间协议以外的事,但对刘小卿正来说,也并非是一时之念,因为有可能他正准备签另外一个协议。
也就是说,这另外有人,是真的。
对手
这另外一个人,叫尉迟迥。
是当时的四位政治局常委之一。
要说刘小卿正敢放话,且话中有话,正是因为有这个竟争对手。
有些话没有说出来,是因为不能过早暴露。
不过,他这句话却在日后,却成为祸从囗出的示范标本,而以案例而论,可以称得上是“**”的鼻祖。
简单来说,刘小卿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要普六茹坚竟争上岗。
正因为如此,普六茹坚才象是被迫同意,他不是怕竟争,而是更愿意抢到先手。
这普六茹坚从小不太读书,却从小就做官,自然是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的。
以他的实力,和他的眼光来看,当时天下,敢和他叫板,且能够有资格和他叫板的人,就只有这位尉迟迥。
然而,这段历史也有模糊的地方。
一般史书上都说,尉迟迥起兵反对杨坚,是“恐对北周不利”,但这个说法很勉强。
因为杨坚当时并没有马上取代北周皇帝。这种话分两段说的做法,由于只说上半截,是对的,让你不敢说他下半截要说的是什么,更不敢说是不对。
虽然杨坚为当皇帝的准备活动,动作大了点,隐约透露出他下半截话的意思。
首先是他这百官之上的左大丞相,当得也太招摇了点:即在宣皇帝死后,秘不发丧,却对外宣称,宣皇帝有诏,让他住进宫中,侍奉疾病,并且假黄钺,都督中外诸军事。
所谓假黄钺,是代表皇帝行使征伐权之意。
钺为古代兵器,像斧,但是比斧大,圆刃可砍劈,重量也较斧更大,因形制沉重,灵活不足,终退为仪仗用途。而黄钺,以黄金为饰的钺,为帝王仪仗所用,而“假”是借的意思。
这种做法,早在三国时,魏将曹真,就享有过此种权力。
仅以如此形状的表达,就足以让其他对手胆寒。
因为无论从那方面解读,这个动作,都有磨快了刀,准备动手的意思,就看谁的脖子硬,来试这第一刀。
还有就是其以千金公主将嫁于突厥和为名,诏告赵、陈、越、代、滕五王入朝。
这千金公主的名号,成为现在名媛淑女们的通用代名词,但在这里却是所指具体,其仍赵王宇文招之女,后又被赐号大义公主的宇文芳。
北周和亲,这次是动真格的,大概与不是杨坚的骨肉有关。
关键是召五王进京后不久,又以为宣皇帝举行国葬为由,召这位尉迟迥进京。
身为政治局四常委之一的大右弼,兼大前疑,兼相州总管的尉迟迥,知道这其中的含意。
因为杨左大丞相,通过一种看来有点奇怪的方式,即先召尉迟迥之子尉迟惇入朝,再通过这位当儿子的,亲囗传话,告述老爸,我来了,没事,你就来吧。
这种自古就有的招数,在此到得有点象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样子,尉迟常委深疑之,理所当然。
所以尉迟常委没有听从召唤。
皇帝死了要奔丧,本不用拐这么大的弯子。
但反过来看,尉迟常委不从,到有反而象是心中有鬼了。
而关于这一点,历史的模糊是,尉迟迥常委早在此以前,是不是就是有准备的?
因为他也有露出马脚的地方。
那是他起兵讨伐杨坚时,奉宇文招少子为主。
这是因为,当时皇帝静帝宇文阐在位,尉迟迥这样做,分明是要另立新皇帝,让人怀疑他另有所图。
宇文招,即普六茹坚召到京城的五王之一,赵僣王招。
此人即那位不交皇帝大印的颜正卿,在与杨坚叫板中提到过的,五王中最年长者,“以亲以德”,都当继承皇位的人。
他是北周太祖宇文泰第七子,北周武王宇文邕之弟,那位周天元皇帝的叔叔。
而宇文招少子宇文贯,有关此人,除后来与其父共同再现“鸿门宴”时,作为埋伏的刀斧手头领,露过一面之外,史上并无更多记载,有关其被尉迟常委拉大旗用作名号一事,仅有上述一处言及,大概是尉迟常委的反叛行动,只持续了八十六天的缘故。
但是,要说这尉迟常委,赳赳武夫,且年岁已高,起事时,已有六十四岁,要说他本人想当皇帝,没人会信。
这应该与政治有关,是被称之为“谋略”的东西在起作用,这背后的人,应该是赵僣王招。
这位王爷,在尉迟常委发飚时,应该正在京城,是不是被普六茹坚软禁,不得而知,往坏处说,是生死不明,所以作为王爷的幼子,有理由相信老爸凶多吉少,被尉迟常委用作旗号,是自愿意的。
可是,这宇文贯还有位兄长宇文员,却没有拿他来做为旗号。
因为这样可以保有两全。
用其幼子的名号,从表面上看,是因为赵僣王奉诏入京时,这宇文贯留在他们家的封地襄国,也就是现在的河北邢台县,所以打了他的旗号。
但藏在后面的原因是,这样做,可以保全长子,以备所需或不测。最简单的理由是,当时其长子宇文员,并没有进京。
赵僣王招是呼声最大的皇位继承者,同样年事已高。
史书上到没有留下他的出生年月,所以不太好计算他在此时的准确年龄。
但他作为周天元的叔父,就应该是周静帝宇文阐的叔公,在外人看来,确实老了点,总不太好意思和侄孙争皇位,让自己的儿子出面最好。
但此时赵僣王招,人在京城,要说尉迟迥起兵,是他的主谋,有点沾不上。
不过,看出杨坚有反相,应该不是一天两天,周天元在临走前不久,还一直嚷嚷着要杀他,虽然是他老婆的亲爹,却一点面子都不给,时不时将一句狠话挂在嘴边,并且是当着杨皇后的面说:“我一定要灭了你们全家”。
当然,周天元不说“我”,而是说“天”,这话就变成:“天一定要天了你们全家”,听起来好象杨家劫数难逃,但事实正好相反。
回过头来看,周天元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这句话本身:不用多说,你杨坚等着瞧,不怕你女儿给你报信。
不仅这样说了,还真的准备动手。
但事前杨皇后肯定是派了人,去通风报信。
第五十七章【圣人】
“天”对那些内侍在皇宫埋伏杀手说:“只要杨坚有一点无礼声色,即杀之!”
然后召杨坚召进宫,说是议论政事。
但是,不管这周天元怎样把眼珠瞪得老大,藏在暗处的杀手们,始终没有看见摔茶壶之类等,事先约好的动手暗号发出。
反正不管“天”的话,说多么难听,这普六茹坚仍是一副笑脸,象是没听清,还是没听懂?
“天”当时就感觉有些不自信起来。
天下也有这样脸皮厚的男人,还说是行武出身,怎么一点血性都没有?
前几天,“天”就放话,先杀你,再杀你全家,你那卧底的女儿也一定给你报了信,可这会儿,老子的唾沫星子都溅到你脸上了,你却一点都不动,真正的奈之如何。
搞不定,到是快要把“天”自己给搞疯了。
“天”杀不了普六茹坚,事情就是这样。
后来内史上大夫郑译,郑爱卿进言,说是这普六茹坚想外放出藩之意,这有点正合“天”意,立即让他去杨州当了总管。
当然,“天”不知道,这位郑爱卿,是应老同学的要求,帮老同学的忙。
杨州的州政府在寿春,即今天的安徽省寿县,离京城长安少说也有一千多里,这杨坚怎么会在“天”快要归天时,呆在京城?
“天”这病来得突然,他杨坚不可能这么快知道,且这么快就赶到,莫非当初没有搞定他,这会儿让他算好了时辰,合计着要来搞定“天”不成?
事情的发展,正和“天”的忽然明白过来的这个想法差不多。
只是“天”想什么,却说不出来。还没来得及想清楚,就什么也不用想地走了。
这些事的发生,对尉迟常委来说,就在前不久,他不在京城,但是他什么都知道。
尉迟家一门三个上柱国、二个柱国大将军、四郡公,本不应被小觑的。
且他尉迟迥,与北周皇室之间有着割不断的血亲关系。
他的母亲是北周太祖宇文泰的姐姐昌乐大长公主,他的妻子是宇文泰的女儿金明公主。
尉迟迥的孙女尉迟繁炽先嫁宇文温,后被宣帝占有,立为天左大皇后。
这样的血亲关系,是有点乱。
而且,孙女尉迟繁炽的事,被弄成天下盛传的黄段子,让尉迟常委脸上非常不好看。
所以他对北周朝廷的忠心,是应该打折扣的,虽然周天元是皇帝,天下也就仅此一人,什么道理和规矩,对他都无效,但那只是当初。
当然,当初他尉迟迥家一族,一直被重用。
西魏大统十五年(公元549年),那时他三十三岁,被升任尚书左仆射,拜大将军,虽说晚了点,但毕竟为宇文家的事出力,没白费。
西魏废帝二年(公元553年),他攻克益州取得巨大成功,出任大都督,统领益州、潼州等十八州诸军事,且任益州刺史,将军政大权集于一身。
现在尉迟迥又被刚刚重新排名,为四辅之首的大前疑,兼任战略要地相州总管。他的兄弟子侄也多被封官进爵,在北周可谓首屈一指。
因此不用谋反,他已拥有想要的一切。
但因为杨坚,他很可能失去这一切。
所以,为家保国,不能不起兵。
朝廷任命韦孝宽为相州总管,尉迟迥回京候旨,这是让他最后下决心的,最后的导火线。
这道旨意,实出自于杨坚,经由尉迟常委的的儿子尉迟惇传达。
起兵
尉迟迥以相州为中心根据地起兵,理由是“清君侧”。
相州在河北省南部,是从河北通向中原要道。
而相州的中心城市是邺城。
对这个地方大家应该不陌生,三国时曹操就曾建都于此,并以城墙为基础,建筑了著名的三台,即金凤台、铜雀台和冰井台。
而在此以前不久,这里还是高欢所建的北齐的都城。
后来北齐被北周武帝所灭,将此地改为相州首府,在当时是中原地区富庶繁盛的大都市。
从地理条件上讲,相州之地有东南北三面,邻接当时农业经济最发达的平原地区,对于打仗而言,拥有可靠的后勤保障,这当然是很重要的条件。
但这块地盘,西面背靠太行山以东的山西高原,有居高临下的优势,却是无险可守,这是不利的地方。
不过,尉迟常委起兵,应该是攻不是守。
以相州所辖安阳等11县,和以大总管身份所统辖的卫、黎、贝、赵、冀、瀛、沧等州的人力物力,还有其侄子尉迟勤(时任青州总管)统属的青、齐、胶、光、莒等州支持,几乎一夜之间,就召集了十万以上的兵力。
同时,郧州总管司马消难和益州总管王谦,经通谋,起兵响应。
还有就是,宣布保持中立的有荥(治荥阳,今河南荥阳)、申(治长寿,今湖北钟祥)、东楚(治宿预,今江苏宿迁东南)、潼(治顿丘,今安徽宿县北)等州。
当然,明确表态不支持的也有。
如并州刺史李穆,这人是西汉名将李陵之后,大左辅,政治局四常委之一,排位还要在杨坚前面,但却被打发到山西地面上来,朝中只留他杨坚一人辅政。
可杨坚是杨州总管,远在安徽,怎么又跑到长安去了?
这些疑问没有说出来,那是另一方面的问题,李穆是个明白人,分得清楚。
虽说自己曾经救过周太祖宇文泰的命,但差点被他的侄子,那个疯狂的“屠龙”者,三年杀三个周氏皇帝的宇文护所杀。
这宇文护杀了他的兄长李远及其子李植,他自己差点被连坐。
但这宇文家的杀人狂,后来被圣明的周武帝宇文邕所杀,宇文邕是太祖的第四子,他李穆跟的是太祖。
所以,尉迟迥的要求被拒绝,还将他派来的使者关了起来。
不过,他的儿子李士荣,却力劝老爹:好事来了,搞不明白是不是?你手中有北周最精良的军队,不乘此大好时机捞一把,养兵千日,习武十年,又有什么用?
而杨坚也没闲着,他到不怕尉迟迥反,重要的是拉票,于是他派前面提到的这位内史大夫柳裘,到李穆处,向他陈说利害关系。
而此时,李穆的另一个儿子,左侍上士李浑,也赶到并州,向李穆转达杨坚的致意。
李穆是北周名将,除了懂军事,还懂政治。
他的选择是,让自己的儿子李浑入京,拿了个熨斗送给杨坚。
这个熨斗,就是现在常见的熨烫衣料用的电熨斗,只不过古时候没电,这熨斗里面装的是烧红的木炭。
把这么个东西送杨丞相,还带了话,是说希望您能手握这个象征权威的熨斗之柄,就可以象熨贴衣服样,让天下服服帖帖了。
没想到熨斗会有如此功用,到也闻所未闻。
不过,依本人看来,送此物的喻意,或可解为皇帝准备新衣,应该少不了这么个玩意。
除此以外,李穆还送了一条十三环金带给杨坚。
这是一种金饰带钩的皮腰带,是皇帝才可以用的。
不过,这李常委处怎么会有这样的东西?到也是值得打个问号的。
因为他显然不是从自己裤腰上解下来的。
要做一条这样的腰带,也不是一两天,那么就只能是早就预备好的,可一个人,预备有天子才能用的金腰带做什么?扎在在衣服里面过把瘾?或者是想有一天------
由此看来,周天元一天到晚感觉自己的皇帝做不稳,不是没有道路理的,他这人肯定没有全疯。
无疑,皇帝这个位置,就象一块肥肉,只要有那么一点可能,人人都要想吃一囗。
由此处可见的是,在祝愿杨坚不久的将来当上皇帝这方面,李常委抢了个先手。
李穆有个侄儿李崇,时任怀州刺史,本来准备想响应尉迟迥,后来得知李穆支持杨坚,叹息说:我们全家得到富贵者多达数十人,现在遇到了国家有难,竟不能匡扶危难,延续皇室,还有什么面目立于天地之间呢!
不得已,李崇也被迫依附了杨坚。
见此情形,徐州总管源雄,也没有答应起兵对付杨坚。
然而,尉迟迥同时进行的还有,就是还派人北上,和高宝宁结盟,以便通过他,联系突厥,加上他的孙女又刚嫁这里,应该是有条件的。
这高宝宁是代人,即其祖上是鲜卑拓跋部族人。
代是十六国时期鲜卑拓跋氏在初期建立的政权,曾在秦汉时的平城,今山西大同建都,其建国只有三十九年,后为前秦苻坚所灭。
魏晋时期鲜卑拓跋部,游牧于云中即今内蒙古托克托东北一带。
高宝宁还是北齐皇室的远房亲戚,曾任营州刺史,还镇守过黄龙。
营州地处辽西,而黄龙即今陕西黄龙县。
高宝宁在少数民族地区,很有威信。
因为中原王朝更迭频繁,他成了自生自灭的三不管之人,与被北周灭了的北齐残存势力合为一股,袭扰边境之事,时有发生,因常年与契丹和靺鞨打交道,可以使唤这些人帮忙打仗。
不仅如此,他与突厥和高句丽都有往来。
周武帝曾想招抚,被他拒绝了,所以这尉迟迥打他的主意,应该不会是临时抱佛脚,过去他们应该至少是互有耳闻的。
不过,这样的假设还是让人怀疑。
说高宝宁是代人,这是特指他是鲜卑拓跋部的后人。而代国最后一位皇帝什翼犍被前秦苻坚所杀,但是,是他的孙子拓跋珪建立了北魏,其将国都从盛乐,即今内蒙古和林格尔,迁到今山西大同,这里曾是代国的国都。
北魏是北朝时代位于今日华北地区的第一个王朝,公元493年起迁都洛阳,公元534年分裂为东魏与西魏,而西魏历三帝,共二十二年(公无535~557年),国都长安,地盘为原北魏统治的西部地区,包括今湖北襄樊以北﹑河南洛阳以西。
因北魏孝武帝元修,与高欢决裂后,被迫入关中投靠关陇军阀鲜卑人宇文泰,而尉迟迥正是跟随这位周太祖收复弘农,大破东魏高欢于沙苑的。
东魏据有今河南汝南﹑江苏徐州以北,河南洛阳以东的原北魏统治的东区,定都就在邺城。
公元549年,高洋(高欢之子)篡魏自立,改国号“齐”,史称北齐,仍将都城定在邺城。
由此可见,尉迟迥现在所占据的地盘,原来是属于高姓皇帝的。
且《周书》上也说尉迟迥为“代人”,且其祖先,是从北魏正宗鲜卑皇族中分出后独立发展的一族(“其先,魏之别种”),即尉迟部,但尉迟迥为代人,应与鲜卑拓跋部和尉迟部有混合后的血缘遗传关系。
史书上说高宝宁“不知其所从来”,但又是高姓皇帝家的远房亲戚,这很可能隐瞒了一些如其母身份卑微等常见情况,但高宝宁在邺城有亲戚,这是很可能的。
所以说尉迟迥想找到某种支撑的力量,而与这高宝宁联系,是有如我们所考据了这老半天所得出的历史渊源的。
而这种“渊源”,包含有很多内容,在此不再做细致分解。
言及于此,会发现,尉迟迥的另一方面的考虑:这样做,也许是为留有退路。
有高宝宁做榜样,不行就打游击,但此举却有不怕背上里通外国之嫌的名声,所以说这尉迟迥的目的,并不是在于“清君侧”。
且尉迟迥还嫌这样做不够,再派人与陈朝联系。
陈朝是南北朝时期,南朝的最后一个朝代,陈霸先所创建,都建康,即今南京市,控制江陵以东、长江以南的地区。
同时存在的,还有占据荆州一带三百里区域,为西魏藩属,史称后梁的一个小国。
后梁的孝明帝萧岿,也因为派去向北周朝贡的中书舍人柳庄,回来传达了北周丞相杨坚的话:梁国的几代君主,都是忠于朝廷的,我们应当把这种友好关系保持下去,才没有听从手下众将与尉迟迥联合的鼓动,在东家房子起火时,没乘火打劫。
可见双方下的功夫都不少。
这种做足诗外功夫的行为方式,见之于武将身上,的确少见。
或许因为当时都是军人政权的缘故,武将脑子里不但要盘算如何打仗,还要想着如何用诡计,搞垮别人,也就等于不费一兵一卒,得了全胜。
在这一回合的较量中,虽说尉迟迥落了下风,毕竟这人打仗太专业了点,不象普六茹坚,政治和军事两头都练,但还是真正地抵当了一阵的。
所以弄得北方大地,一时风起云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