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风轻云淡
旁观着横千秋教训欲界兵卒忘了正事,闻人然不由莞尔。而就在此时,近处高峰之上突然飞出一根箭矢,去如流星疾驰,呼啸而过。
察觉头顶飞箭奔腾疾掠,横千秋神色顿时大变,放开手中的欲界小兵,怒火中烧地朝天吼道:“好你个箭翊,小变的帐,本霸王还没跟你清算,你竟然敢出现在我的面前!”
恨火注入枪身,横千秋猛一抡动,将身侧欲界人马扫翻在地,好似莽牛一般急红了眼轻功急展,迅速往箭矢来处赶去。
“是箭翊……”
虽说菩提弓落入闻人然之手,但后九翎凭借精妙箭术击杀血变,又被鬼隐趁机取走了血变之眼,这仇还是无端的落在了箭翊头上。而无论是击溃波旬肉身,还是封印波旬,横千秋与箭翊两人皆不可失。闻人然心思倏变,反手虚晃一招,人在弥天剑幕掩护之下,紧随其后而去。
五华山东峰之顶,箭翊首箭失利不骄不躁,再度拉弓似满月,聚精凝神,瞄准远处激战之局,弦上又是一道利箭将发。可惜箭伤未能够离弦,狂魔浑人便已挟愤来到面前。
“箭翊,本霸王从来没想过找你的麻烦,你反而杀死我的小变,真当本霸王好欺吗?”
“横千秋,你在说什么?”
“免装傻,小变就是死在你的箭路之下,我绝对不会看错!今天,本霸王一定要拿枪插到你死啦!”不耐废言,横千秋说着便是狂枪灭世,雄浑之力贯穿空间直逼箭翊而去。
红发张扬,气度开阔,弓道高人箭翊不明所以,沉稳以对。触目之枪扬尘蔽空,心知横千秋巨力世间少有,箭翊不愿轻撄其锋,连忙蹬地旋身侧闪而过,迷惑不已道:“你这是何意?”
“哼,我的宝贝血变死得凄惨万分,你还在装蒜。”
“笑话,血变与吾毫无瓜葛,吾又何必自找麻烦?”
“箭伤分明是你的!”
横千秋甚是笃定,箭翊闻言微疑,想起过往还月祖师传艺之情,内心有数道:“吾一直待在百步岩不曾外出,血变非吾所杀。”
“伤口怎样说?杀了血变还要取走它的眼睛和角,现在竟然还狡辩,本霸王最讨厌这种小人啦。”
“嗯……血变之角?此事非吾所为,但吾会给你一个交代。不过在那之前,横千秋你要对诛天险境袖手旁观么?”血变之事找后九翎确认即可,箭翊并不将其挂在心上,摇头说道。
见箭翊接连否认,横千秋虽是个浑人,但琢磨着按照过往认知,箭翊亦非那种满口谎言的小人,遂放下了指向箭翊的枪尖。没曾想箭翊话头一转提起诛天,横千秋登时大惊失色,追问道:“我的笨徒弟怎样了?”
“快死了。”
此次出手拔除魔魁,箭翊只为偿还封灵岛人情,对诛天本身无甚好感,面色冷淡地答道。
“什么?谁敢动我的笨徒弟!”
“何不说是诛天技不如人呢?”
耳边突来一声浅笑,横千秋转身怒视来人,气冲冲地喝道:“哼,虽然笨徒弟的功夫比我差很大一截,但是世上又有几人能杀得了他?”
“哦?前辈何不亲自赶去一观?是生是死一目了然啊。”
“哇哇哇,真是要气死我!”
被闻人然弄得不上不下,偏偏心忧诛天生死,横千秋发作不得,只好一头再往山下钻去。闻人然亦不阻拦,侧身让过随他而去。两地距离不远,但算算时间,除非箭翊引弓助阵,诛天当无生路可走。
“弓者箭翊?”
“阁下是?”
“你还记得还月祖师当年的交代吗?”化出装着菩提弓的宝匣,闻人然望着箭翊问道。
见了闻人然手中之物,箭翊脸上戒备立刻少了许多,肃容答道:“……前辈之言,箭翊怎敢忘怀?不过阁下若有要事与吾商谈,还请等我了结手头之责。”
“唉,你非这样做不可?”
“此乃为人立世之信诺!”
箭翊的承诺必定会去做到,劝他放弃对付魔魁全无可能。只是眼下魔界乃是配合正道动作,折损太多人手未免显得己方利用的嫌疑,闻人然唯有叹声道:“闻人然明白了。不过同样,你此时若要放箭袭杀魔魁,必须先过我这一关。”
“嗯……请。”
正面交手,生死有命。无双弓者心无所惧,足下不停连退数十丈,拉开两人间的距离。狂风急吹,人,不为所动。身为弓道好手,箭翊眸光紧聚,瞳孔透神,气势逼人。随着一滴汗水低落尘土,箭翊神色瞬变,沉腰汇气弓拉满弦,箭光仿若魅影无形,钻云无踪,疾射而出。
箭,是当世少有之精准,其上穿透之力不容小觑。只是少了天君丝与菩提弓配合,箭翊的实力尚且不足威胁闻人然。
并指向前平送,劈开回旋箭气,未败不图伤敌,闻人然身如轻烟瞬化,在空中拉出一条长长幻影,迅速逼近箭翊,剑却更在其先,虚落沉势一剑。
“得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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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边的风卷,快意的剑味,凤形山上一场剑决,已至关键之刻。战况幡然,日照低云拨天光,万物荣升,亦是决胜之剑将近。
“傲啸狂风。”
久缠之局换来今朝酣畅之斗,飞扬的衣摆卷动魔流剑,以风莫测之速,使出绝代之剑。狂野之魔气配合无拘之快,魔流剑忽而脱离衣摆,落入风之痕手掌,飘然出招。
“如临秋意。”
二人之速世少能及,短短刹那已过百招千剑,各自额生热汗。然而就算斗至兴起,忆秋年仍是一如既往的逍遥潇洒。快意的风中,更有难以剥离的苍劲秋意!
白影刺落,冷似隆冬之雪。秋剑回敬,恍若柳摆清澜。崩散的剑气,瞬毁极目之山壁。逍遥无束,共证剑上之巅,能得知己几何?
一式千万化,忆秋年觑准机会手指运力,点在魔流剑剑脊之刻,骤然响起剑鸣呜咽。伴随风之痕试剑至今的魔流剑,竟是难堪双方激斗之力,而在战中迈入剑之终末,解体在即了。
“老友,还要斗下去吗?”
“最后一剑。”
肃冷的风,透露微不可察的寂寥。是缅怀,是纪念,风之痕周身陡然出现一黑一白两道分身,随即瞬化入体,魔气伴同无边剑意冲霄而起,三体合攻之极招将出。
谁知就在此时,一道熟悉的魔气就此湮灭。而在风之痕失神刹那,手上劲道不经意多泄一分,魔流剑终是不堪其力,化作漫天碎片粉化,消散在山顶急吹的风卷之中了。
“诛天死了。”
“争雄之途是他之选择,他之性命掌握在他的手中,失败亦无怨尤。”挚友之死,剑陨之憾,风之痕却仿佛不为所动,犹是一般的冷静淡然。
忆秋年问道:“以后你打算如何?生为他的挚友,不替他报仇么?”
沉默片刻,风之痕不答反问:“寻人报仇,会是你之期望?”
“武林风波衍生不息,江湖恩怨纠缠不清,连你我都难以置身事外。我自然是希望咱们之间的交情,能够一如当初。”
“哦,这交情……是友,是敌?”
“是好对手,更是此生难觅的知己。”
“是吗?忆秋年,来日再会了。”
与诛天之间的友情,不知何时起从笃厚的情谊,转为了羁绊的利用。而和忆秋年早先相互算计的约剑,本不纯粹的友谊基础,到了此刻方得至真。
秋临风起,是秋残,还是风悲?日沉月升,又有谁能千秋万世?风中飘落一声淡笑,白衣剑者得到满足的答案,蓦然消失无踪。
“风之痕……”
叹声复杂难言,留在原地的人,脑海思绪万千。须臾之后,忆秋年定下心神,莫名微感不妙:“欲老的刀与舒老的法术相互配合,当是无往不利,这种感觉……难道说出了意外?”
第二十九章 预兆与准备
“老婆啊,你说你这是瞎凑什么热闹。现在受这么重伤,真不让人省心。”
“老石头,别以为我住在浣花小筑,就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赶紧说,我这次受伤你是不是在心里面暗笑,以后可以在外面沾花惹草了?”
“我哪有偷吃……”
“不是偷吃,你还想明着来?好你个臭石头,你现在的胆子真是不小!”
“唉唉唉,老婆你在瞎说什么?我哪敢鬼混。”
“不敢,真的不敢?”
“珠大姐,你就别难为舒老了。要是他有那种心思,也不会因你受伤,而和欲老放弃抢夺灵佛心。”
寒食草堂内,舒石公调配好用药,送到珠婆婆嘴边小口地喂着。珠婆婆为人跳脱,就算是受了伤,也爱拿舒石公开涮。
见这老两口旁若无人地斗嘴,风凌韵顿时有些看不下去,放下了手中烟斗,鼻腔呼出一条细线,肃声说道:“打伤珠大姐的欲界头目实力非凡。依当时的局势,在我看来恐怕就算是和尚出手,不用赤龙杵也难胜过那人。”
杂细郎叹道:“欲界第五天主事涯十灭,魔佛之下最强的高手,自然非常厉害啰。”
对欲界前五天全无认识,不过要说强过没有赤龙杵的百丈逃禅……闻人然不禁疑问出声:“这人有这么厉害?”
“有的啰。前四天主事合起来都不是第五天主事对手。就算是在第六天,除了魔佛也无人比他更强。”
此番杂细郎配合着风凌韵行事,加上珠婆婆一时兴起参与进去,本该很有希望取得宿香。只是谁知涯十灭坐守中央,己方人士尽数铩羽而归。
风凌韵长项在暗器银针,破不得欲界金身。而珠婆婆就算轻功高妙,又如何当得住涯十灭重掌?闻人然当时忙着箭翊的事,自然没机会出手相助,众人失败只是必然。
见杂细郎面色肯定,闻人然感觉欲界很多事情,都已经超出了自身认识,连忙追问道:“杂细郎,欲界现在究竟还有多少人马没露面?”
“欲界初天到第五天的人员,另有任务去向不明。而现在的罪恶岩众僧和八方坛主,大多是第六天的人马。涯十灭乃是欲界第五天主事,至于其他我也了解的不多啰。”
空气中药汤的苦味,充斥整个寒食草堂渗入人心。沙舟一字师难解心中烦忧,苦涩开口:“唉,时也,命也。不管结果如何,菩提界仍是谢过诸位施主援手高义。”
“说谢嫌多。对了,闻人小子,鬼隐的法术怎会突然增强到那种程度?”
默然静立等着众人把话说完,欲苍穹看了眼神色肃穆的忆秋年,随后摸了着银花的胡须问道。
“咳,这事和当年那人无关啦。还请欲老容闻人然卖个关子,等波旬之事结束,定将其中关节明说。”
“哦?”
欲苍穹轻笑一声,故作不满地说道:“神神秘秘,小痞你教得好徒弟。”
“诶,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好喽,好喽,现在更重要的,难道不是该讨论接下来的安排吗?灵佛心和宿香都没保住,波旬复生之后第一个目标会在哪里,我想不用多说了吧?”
“啊,菩提界!”
心涌不祥预兆,沙舟一字师担忧非常,赶紧起身深躬一礼,请求道:“诸位施主前辈……”
“一字师啊,玉佛圣既打定主意争夺宿香,此次失败想必业已早有因应之策。魔佛的实力深不可测,又有不明势力潜伏在暗,我方现在准备尚未周全,强行开战很是不利啰。”
未等忆秋年等人应答,杂细郎便抢着否决了沙舟一字,断了请忆秋年五人出手援助菩提界的念头。
听到杂细郎的话,与他相识以来交情日厚,沙舟一字师深知对方绝非贪生怕死之辈。否则杂细郎也不会叛出欲界,转而投向处于势弱的菩提界。
只是这样一来,同样深知玉佛圣性情的沙舟一字师,更感被一层浓厚的不祥黑雾笼罩,隐隐可见佛界血劫,内心悲恸难抑。
闻人然见状,有些不忍地出声安慰:“大师不必这就绝望,魔佛波旬虽是难敌,但至少我们得设法接出梵天前辈。届时里应外合,说不准能多救一些人出来。”
“唉,也只好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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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当空,繁星点点,山景怡然。蓦然,星月灿烂的光辉,被突来的乌云遮蔽,天际闷雷不断,云层雷霆窜动不息。高耸的山崖边,寒凉的夜风呼呼疾吹。坐在轮椅上的人,一身病服,白发随风轻飘,离尘脱俗。
远观着山下雾聚雾散,悠悠苍茫萧瑟景,素还真仿若看到不尽的江湖无奈,心绪百转。
“爹亲,续缘将你交代的事物取来了。”
温文有礼的话语传入耳中,随后便是一阵轻微地脚步声。素续缘依照素还真的交代取来一块木匣,举止恭敬地放在素还真眼前。
“幸苦你了,续缘。”
伸手接过木匣,像是重伤未愈般显得有些吃力,素还真双手微微颤抖着打开后看了几眼,眼睛转了转若有所思,接着把右手伸入单衣里面,摸索着许久不知掏出了什么东西,并着一封书信放进一个锦囊,最后才将之交给了素续缘。
艰难地做完这件事后,素还真脸上血色更减,苍白异常,望着素续缘,面色凝重地嘱咐道:“你将此物交予你闻人叔父。记得提醒他,真到万不得已之时,切莫忘却打开锦囊。”
“爹亲你……”
“唉,此次波旬之劫怕是超出预期,此举只是有备无患罢了。劣者现在有心无力,唯有借此略尽绵薄。”
嘴唇动了动,把原本想说的话咽了下去,素续缘转念一想,语露不解道:“为何爹亲不让续缘去请叔父前来,也好仔细商谈以免疏漏。”
“哈,此事说得太明白,真要事到临头,他少不了自责许久。劣者这回就做个好人,受他无理埋怨几句也无不可。”
“这……续缘明白了。”
恭顺应答,素续缘细瞧着素还真面色愈发不佳,目露忧色道:“爹亲,此地风寒露湿,你又大伤未愈,还是让续缘推你回屋吧?”
料峭山风刺骨,寒不过狡诈人心。风吹草木簌簌作响,素还真一时无语,遥望天际星象变化,方才叹息着说道。
“异变的天机,显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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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素还真要你送给我的东西?”
一个锦囊、一个木匣、外加一封坑人的书信,闻人然的面色很不好看,问:“你爹就没什么其他要说得?”
“爹亲让续缘转告叔父,只有到了万不得已之时,才能拆开锦囊观视。”
“哎哟,他又玩什么神秘?”闻人然最讨厌素还真弄玄虚了,每次玩了人还没法追究,简直坑死人。
素续缘不提还好,这么一说,闻人然立刻拿起锦囊掂了掂,却是感到几粒珠子一样的事物,在锦囊内中不安分地滚动着。
体会着内中透露的微妙气息,闻人然陡然心下一沉,没等素续缘开口说些什么,续又打开了木匣,没等细看就啪地一声将之合拢。
最后,闻人然在素续缘欲言又止的目光下,恶狠狠地一把拆开了书信,一目十行地看了下去。
“好友,劣者知道你一定会提前打开书信观阅。不过纵使如此,劣者仍是不得不说一句‘恭喜你猜对了’。可惜此次劣者让续缘转达的话,丝毫没有玩笑的意思,还请莫要迁怒续缘。”
不能迁怒,不能迁怒……不能迁怒个鬼啊!素还真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这么损人不利己,真把“好友”当成“前辈”用呐!
“我——”
硬生生地掐掉了一个不雅的字,闻人然很是火大地撕了书信,瞪着眼睛盯视着素续缘,一直看的他背脊发寒,才把视线转移到他处。
不对……貌似对素还真来说,除了少数几人以外,“好友”和“前辈”的死亡率都是差不多来着。
脑中怨念非常地想着,闻人然却也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万不得已之策,只得无力地摆了摆手。
“续缘,回去告诉你爹,我真是太感谢他了。半残都不好好呆在家里面休养,还这么敬业地出谋划策!”
“叔父很难为么?”
“是啊。”
要是没有拆开书信一阅,倒是可以埋怨到素还真身上,这下可真的只能内疚了,闻人然脸上有些丧气,叹道:“我现在只能希望波旬没有传说中那么厉害,否则所有人都得大出血了。不过这不关你的事,你乖乖地照顾你爹就好。”
“续缘明白,不过续缘有一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很久没和素续缘碰面,他有什么好说的?闻人然有些好奇地问道:“什么话?”
“波旬之劫若是渡过,叔父命数必入飞龙在天之势,该是时候准备应付亢龙之数了。”
此次与波旬一战,无论成与不成,被有心人盯上都是定数。没想到素续缘要提醒得会是这个,闻人然怔神许久,方才面露慰色地答道。
“亢龙有悔么……这事我内心有数,多谢你关心了。”
第三十章 天君丝
云雾飘渺须弥山,四莲法座传功将至重要关头,须弥山上层云涌如潮,一个金光灿烂的巨型佛字,伴随清圣之气直冲云霄,悬浮在中原神州大地之上,广耀四方。
菩提界外,就在寻回灵佛心与宿香之后,欲界高层便加派诸多人手封锁四方逃生之路,只待天时一到,魔佛波旬重生降世,即会下令灭其一界生灵。
而在此时,身受后九翎三箭的大悲忏慧大限将至,在沐灵山自然生力的维持下,蹒跚着走向人生的尽头。身侧叶小钗在欲界之人拦阻之下,挥动手中刀剑劈开一条无回血路。
心如止水,肢似枯木,形同岩石,气如川流。斩不尽的邪祟,灭不完的妖邪,动不了叶小钗禅定之心。青玉剑、白玉刀之天命,从接下的那一刻起,便已无从逃避。
“……到了。”
虚弱话声未落,大悲忏慧奋起最后心力,手中木杖轻轻点地,三人瞬时化光影飞入菩提界中。片刻之后,青莲法座人方进入须弥山,顿感源源不绝的四莲之力涌入一页书身躯。于此同时,久伴同修的四道气息亦在不断衰弱,即将归于寂灭。
传功已至关键,其余四人皆无暇发声。大悲忏慧放下木杖,静视着身前两人,面色无悲无喜道:“吾大限将至,叶小钗,多谢你陪我走完这一程。在吾传功完毕之前,有劳你代为护持了。”
“啊。”
大悲忏慧品性值得钦佩,而今生命走向尽头,心中纵有万般不舍,叶小钗亦知此时何者为重,重重颔首向外而去。
沐灵山正欲跟上,却闻大悲忏慧继续说道:“玉菩提的传人,可否再留片刻?”
“大师有言,沐灵山自无不可。”
身前佛者渡世所为,乃将一人渺小之力还诸世界之爱,以自身鲜血代替世人之痛苦罪责。就算生机将近仍不放救世之心,此等渡世大爱,由不得不让人心生敬重。
沐灵山立在原地默然凝视,大悲忏慧周身青芒闪烁,不断流入梵天体内。一时之间,青莲法座舍生之举,多年行走江湖之感触,使得沐灵山脑海不时涌现近年经历,更与过往所思一一比照,自有其所得。
掌心摊开,一粒顽石尚在。曾由眠月石所引发的疑问,到了今日或许早已有了答案。无论自身承认与否,亦只剩迈出那一步所需的勇气欠缺。
体内青莲之力愈渐削弱,大悲忏慧气至弥留,犹如未觉,轻轻叹笑道:“同行至今,与汝忏罪完毕,以后你宜依佛法而行。”
“此生之罪,真可一言而放?吾欲依佛法而行,佛法又该往何处去求?”
“欲取一乘,勿恶六尘。六尘不恶,还同正觉。智者无为,愚人自缚。法无异法,妄自爱着。将心用心,岂非大错?”
身躯青光减弱,不觉寂灭之刻将近,留下一段反思之时,大悲忏慧循循诱道:“本来缘有地,因地种华生。本来无有种,华亦不曾生。如此,是罪非罪?”
智者无为,愚人自缚。六尘无好坏,好坏起于心。即是与佛无差,此身苛求又是为何?一点绕不开的心结束缚,仿似被点点剥透。得失、罪善、是非,一时放却,不过刹那顿悟,回归当下而已。
见沐灵山心有所悟,一时沉思不语,大悲忏慧稍候片刻,语调温慈依旧,声却如暮鼓晨钟:“而你之佛法……是心是佛,是心是法,法佛无二矣。”
观身与佛不差别,何须更觅彼无余。大悲忏慧一言落下,沐灵山手中厚土包裹的顽石之上,倏然生出丝丝缝隙,绽放出暖心的温阳光芒。久敛其性的种子,仿似得到生机灌溉,顽强地钻破自身伪装,生根发芽茁壮成长。枝条虽是幼小,依能熠熠生辉。
智者不自缚,此心勘破阻碍,由顽石长成树苗,终有成长为遮风挡雨的大树之日。一夕了悟,心下恬然,沐灵山双手合十,温声叹道道:“今日始知罪性不在内,不在外,不在中间,如其心然,佛法无二。”
“善……金色的生,红色的死。生也未曾生,死也未曾死,生死一如,何足忧喜?”
前路再多障碍岔道,难挡智者明澈之心。终见迷惘之人一点佛火由心而生,从此不绝,大悲忏慧满是欣慰的一字脱口,最后一道青光没入梵天躯体,右手重重垂落。
菩提界外的佛字之上,金光蓦然大盛须臾,随之化作点点金叶飘散,再无形迹,渡世无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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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蓝历境之内,花舞纷纷,男生女相的白衣黄发男子,独坐巨树之旁,目光温柔投注琴弦之上,十指轻拨优篮琴,优雅琴音缓缓流泻,回旋婉转,如歌如诉。
“大哥,你又在弹这种软绵绵的调子了,我不噶意。”
弦音陡停,雅瑟风·流回身看着冀小棠,语带关切道:“小妹你换心初愈,可不宜再做激烈的运动。”
“哦,说到换心。你瞒不了我,这心虽然是交易的人抢来,但犴妖族那两个老妖怪,绝不会这样放过我。”
对自家兄长的性情底细十分了解,冀小棠眉间恼色一闪,冷笑一声道:“随便想想都知道,你是不是又在外面乱开支票了?”
“这嘛……”
在冀小棠面前,雅瑟风·流总是显得有些弱势,有些尴尬地温顺答道:“对方希望你加入犴妖族,成为其中的一份子。”
“哈哈哈,你认为我有可能答应吗?”
“唉,登天之难!”雅瑟风·流果断摇头。
兄妹扶持至今,各是肚中蛔虫。听见雅瑟风·流答案,冀小棠背过声不耐道:“那你还问?”
“为兄是怕你惹上妖界的麻烦,以后永无休止。”
“麻烦,还不知道谁是谁的麻烦!命有一条,有本事就上门来拿呀。”冀小棠满不在意地答道。
眼见冀小棠全不肯听,雅瑟风·流还是不愿放弃,苦口婆心地继续劝说道:“小妹啊,凡事不能强出头,退一步才能海阔天空。”
“海阔天空?真是符合你的个性,干脆你代替我加入犴妖族算了。”
没好气地再度拒绝,冀小棠忽然抽剑不发一言,露出有所防备的样子,若有所思地松了口:“大哥,要我加入妖界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替我说服马上来的那个人,让他劝忆秋年接受我的挑战。”
雅瑟风·流微露惊讶地问道:“嗯?你上回失败,与来人有关么?”
“和他过了几招。”
“哦,他之剑法有达到你的标准吗?”
“虽然不尽理想,但勉强可以接受。”
对自家小妹的嘴硬知之甚深,雅瑟风·流苦笑着摇了摇头。也不她知道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改了嘴硬这个坏习惯。
“苍峰点墨,山高既得赏秋叶;碧水凝弦,谷幽何妨听瀑声。闻人然冒昧,打扰优篮琴静修了。”
静思未有所得,雅瑟风·流突闻清怡诗号传入,接着一道蓝影进了优蓝历境,立在自己身前拱手一礼。
“雅瑟风·流,见礼了。”
雅瑟**人如谦谦君子,还礼之后,温声问道:“不知阁下今日来意是?”
“这……闻人然这次或要强人所难了。”
稍一怔神,闻人然唯有苦笑着回话。毕竟天君丝乃是菩提弓满弦的必备之物,无论任何条件都需将之取得。
“阁下此言何意?”
“此次闻人然乃是为了应付波旬之劫,特来向先生求取天君丝。”
耳闻挂心之物忽被提及,雅瑟风·流不由眉头微蹙,但生性谦和温文,也没有直接拒绝,沉吟片刻,犹豫着答道:“当年取得天君丝,乃是吾个人之因缘。阁下如此强求,怕是有些不妥。”
“天君丝对我而言并无大用,在下可以素还真的名义作保,一旦波旬之劫结束,定将天君丝归还。当然,先生若有其他要求,闻人然亦可尽量满足。”
来找雅瑟风·流,闻人然绝不会什么都不准备。以雅瑟风·流兄妹二人对紫嫣夫人的关心,把希望宫城背后隐藏的阴谋告之两人,乃是早有的打算。此番借取天君丝,除了对付波旬有大用,也是恰逢其会。至于为什么拿素还真的名义作保……似乎没什么值得说道的。
只是雅瑟风·流迟疑间尚未开口,冀小棠闻言已经回身盯着自家兄长,虎视眈眈喊出声来:“大哥!”
“嗯……这……唉,罢了!天君丝暂借于人也无不可,不过雅瑟却是另有所求。”
有些话不能当着冀小棠面说,雅瑟**虽是妥协,终还是私下传音请求道:“舍妹一直对当年之败耿耿于怀,还望阁下能说服忆秋年前辈施手,指点一二。”
果然又是这件事……闻人然刚刚听见冀小棠开口就觉得有些不妙。
斟酌一会儿之后,闻人然还是认真地传音答道:“先生有所不知,其实上回无论是我,抑或家师出手,结果都是一样。这种心结得在她自己身上找毛病,光靠我们很难起作用。”
“唉,她现在性子自信地近乎于自大,也与幼年生活有关,还望阁下莫要见笑。只是不让她自行认识到错误,又谈何矫正?”
“……这个要求并不难为,若是非此不可,我会代为传达家师。只是我不觉得家师赢了冀小棠,她就会放弃纠缠家师了。”
“喂,你们两个鬼鬼祟祟在说什么?”
雅瑟风·流还想再说些什么,哪晓得冀小棠这么迫不及待,只好干咳一声说道:“小妹,闻人兄答应说服忆秋年出手,你该满意了吧?”
“大哥你这样讲,我自然很是满意。不过一码归一码,这次失去天君丝,我就会很久都听不到禁忌之弦了。况且他还欠我一场比剑,今日就一并解决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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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宫城图谋
“姑娘非要比剑不可?”
“话问三次很没意思,别和大哥一样婆婆妈妈,一点都不像男子汉。”
一句话扫到两个人,闻人然瞥了一眼有些尴尬的雅瑟风·流,不禁莞尔道,“也好……但你这次若是败在我手,那与家师之间的比斗是否也该作罢?”
波旬降世还不知道会怎样发展,闻人然哪有闲心浪费时间在较剑之上。心思瞬定,闻人然转头看向雅瑟风·流问道:“不知先生以为如何?”
“嗯……小妹,若是你连闻人兄都比不过,我看也无必要挑战那位剑界宿老了。”心忖不能宠着冀小棠太过,雅瑟风·流顺势退让一步。
“大哥你!”
虽是明知家兄是为己着想,但冀小棠也没想过雅瑟风·流竟会突然向着外人。气急之下,冀小棠冷笑数声,手中无暇剑寒光瞬闪,亦就应下条件:“家兄既然代我应准,我也无话可说。”
“那事先须得说好,这次不准打到一半就落跑耍赖。”打定主意一次解决所有麻烦,眼见冀小棠蓄势待发,闻人然立刻提前定下条件。
自认思索出闻人然之前剑招破法,冀小棠稍显不耐,手腕一抖,挽出数朵剑花,眼露不屑道:“人在优蓝历境,你还怕我跑到哪里?冀小棠说一不二,出招罢!”
一言方落,黄衫速走。剑舞,似冷月映潭无声,水荡涟漪晃动,流畅灵犀的八面玲珑。人在优蓝历境,久受雅瑟风·流乐声熏陶,冀小棠剑走更是如行歌韵,绘影千端,影化万湍,剑变无常。
另外一边,闻人然有心速战速决。无暇剑虽是变化较之初会更为多姿,闻人然并指应招却是不改如临秋意,正是苍劲老到的峰回路转,劲可力撼泰岳,气贯乾坤。一样的招,蕴含不同的意,一时难可捉摸,立使冀小棠求破之招受亏而回。
不过上乘剑者竞艺,自是趋避往来的招式涤荡。自负剑技不逊,更是不愿在雅瑟风·流面前吞败,冀小棠无暇剑反手一挽逆冲而上,霎时剑舞瑕光,势如惊鸿。
“剑舞秋风。”
资质再高,技上再巧,怎奈意蕴欠缺。早知冀小棠弱势为何,闻人然又怎会因此困溺?
无暇剑剑锋逼面,却是停在身前三寸再难前进,随即闻人然提气吞纳秋风化意,屈指一弹顿挫冷玉之剑。破剑之后,闻人然心欲一击取胜,紧随其后并指凌空一划,刹那削薄周遭空气,凝结无涛剑流。
气压骤降瞬间,冀小棠登时察觉危机,神色突变正待退后,却觉周身要穴气劲陡然一泻,已是中招难以动弹。
“如临秋意,剑舞秋风,隔空点穴,只是家师最基础的三招剑法。你出剑达到随心所欲的层次,能够随着敌人剑路变化找出破绽,家师又岂会连这点都不清楚?所以,你由剑招入手思破,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
收势定立,闻人然就算不喜欢冀小棠的性格,也不会因这点小事和她过不去。毕竟雅瑟风·流兄妹幼年经历甚艰,做兄长地溺爱妹妹也是无可厚非之事。
“你于剑之一途资质甚佳,可惜心不定、气不沉,易为外物所困。什么时候能平心静气,不至轻易为他人所激,剑道一途,或有再进一步的可能。闻人然言尽于此,此言是否采纳,悉听尊便。”
讲到这个地步也算仁至义尽。闻人然说完,摊手送出一道气指,解开冀小棠穴道,随后朝着温良的雅瑟风·流看去:“不知先生可否完成承诺?”
“舍妹之脾性雅瑟甚是了解,不吃些苦头绝不会认错,有劳闻人兄代为指教了。”
生性温善谦和,虽然见着冀小棠脸色有些不好看,雅瑟风·流仍是不改一贯地待人态度,口头说了一句冀小棠之后,回想起正事,化出优篮琴取下天君丝,嘱咐道:“君子之约,雅瑟不会违背,此物就由阁下代为保管了。不过天君丝事关早年因缘,还望闻人然兄在波旬之劫结束之后,能将此物归还于吾。”
“天君丝虽乃是世间神物,但闻人然绝不会贪墨。只是失去天君丝,你怕是会少了保命手段……嗯,日后若是画眉台那两只猴子找上门来,先生便说此物在我手上即可,也好免除几分麻烦。”
禁忌之弦无法动用,以冀小棠无畏的性子,这两人的安危着实有些不太好办。闻人然琢磨片刻,觉得雅瑟风·流的为人足够沉稳,便把希望宫城、紫嫣夫人的一些旧事,暗中透露几分给他知晓,也好防止兄妹两人死得不明不白。
至于容衣、兵燹和寒月蝉的事,闻人然倒不觉得有多大难为。连邹纵天都被疏竹影“替天行道”了,再做掉一个龙魁海又能有多**烦?
不过龙魁海这只恶鬼只要没有沾血冰蛾,似乎也不是不能利用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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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别雅瑟风·流踏在归程上,而今天君丝、菩提弓备齐,能够做到的准备皆已完成。只是不知为何,闻人然却没有多少轻松之感。
不提百丈逃禅这位前辈,闻人然到现在没见着人。只要有上官奇缘在,他迟早都会露面,闻人然所担心的也不在这方面,主要还是在波旬身上。毕竟不谈恋爱、没掐心术限制、不内斗瞎搞,自降功力的波旬……闻人然根本不知道它到底到了哪种层次。
虽说梵天前辈承接了五莲之力,比起原本的四莲之力多了一莲。可是适应五莲的过程,却也比四莲之力困难的多。
至于叶小钗少了一莲之力,闻人然倒不是很担心。青莲之力对于早在甲子之前,就达到发在意先层次的叶小钗而言,最多不过是涨功力的功用。加上二十几年前,叶小钗较之既定命运额外得了老佛遗功,差别也不是太大。
而且以叶小钗习剑一年,就能达到发在意先的可怕天赋,他现在的武学境界,鬼知道到哪个层次去了……作为剑客而言,叶小钗素来就不是仰赖根基为胜,有青玉剑、白玉刀克制欲界修法,倒是没多少区别。
可惜就算是这样,梵天总归是承接前人之力,一人没法像五莲法座一样密切配合,稳稳布阵困住波旬。更遑论须要还月祖师一样的箭者,利用搭上天君丝后完整的菩提弓,才能射破魔佛之躯了。
不过担忧说到底只是担忧,不真正较量一次,谁又能确认波旬的实力究竟如何?暂时按下心底不安,闻人然脑中突闪素还真交给自己的东西,随之联想到沾血冰蛾,像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行至中途折道换了个方向,人往寂山静庐而去。
寂山地界,漫山苍翠,环境清幽,遍植一园花草,由见地主逍遥恬然之雅趣。只是此时此刻,一向潇洒自适、自由自在的静庐之主,顾不上品味杯中花果茶的甘香,听完闻人然来意之后,莫名有种心槽被人凿穿的钝痛之感。
“闻人然,以金子陵华丽的格调,这种事情可没法去做。”
“我最讨厌你们这些说话的时候,拿着扇子晃来晃去的家伙了。再说你没法做的事情,不都是拖另外一位喊你‘死不老、老不死、金老妖’的天师落水的么?”
“何时?何人?名剑铸手只是名剑铸手,吾可不记得华丽如斯的吾,何时起有了那种不雅的称谓。”
“哦,那么敢问潇洒不拘的名剑铸手,现在王刀提前现世,你又不肯收回沾血冰蛾,开始着手铸剑应天命了吗??哈,光有八卦铸天炉与天下独步的铸术,没有好的材料铸剑绝对不行。现在冰麒铁在希望宫城的恶鬼手上,不设法把它取回来你可没法开工。”
做回梁上君子偷块铁而已,反正龙魁海不是什么好货,闻人然才没有什么心理负担。要不是容衣那边不好办,外加想要膈应四无君,闻人然早就直接联系刑天师做掉龙魁海了。
心中盘算着,闻人然叹了口气道:“要不这样吧,我偷铁,你拿沾血冰蛾前去拜访,名义上说是还给紫嫣夫人,和她多聊几句替我挡一段时间。当然,我估计她不会收下你的爱剑,毕竟沾血冰蛾是个烫手山芋,到时候金老妖你再把剑带回来就是了。至于希望宫城的那只恶鬼,我亲自去请刑天师,一定吓得它不敢出来。”
见闻人然自顾自地说个不停,金子陵眼角顿时微一抽搐,手中蓝面纸扇倏然一合,反手将之插到后颈衣领内,有些胃疼地问道:“我说然仔,这种小事需要弄得这么麻烦吗?”
“唉,越老越糊涂,你果然不懂!”
沉默半晌,闻人然用充满同情和遗憾的表情看着金子陵说道。在不损及两位小年轻姻缘的前提下,想要圆满地解决这个问题究竟有多难为,哪里是爱剑成痴的金子陵可以领会的啊。
“这种眼神……真是插中我的心窝非常之痛。好吧,此事事关吾和老鬼之天命,金子陵便勉为其难地允准你,不过……”
“不过什么?”
“你自己不是有块好料,就这么舍不得贡献一下?”
“好料?”
不明所以地愣了一下,闻人然回思了一阵,明白了金子陵所指得是什么东西,连忙摇头说道:“不行,老妖你的天命之劫,本就与自身所铸之剑杀业太重有关。若说现下还有几分把握能过,真要是用了那个东西铸剑,恐怕不死也得死了!”
第三十二章 波旬降世
“藏头盖脸的宵小之辈,留下冰麒铁。”
“你们四个是四胞胎么?”
希望宫城内,靠着金子陵详述的冰麒铁特征,闻人然总算及时在寒月蝉厢房将之找到。
按照既定的计划,有刑天师在外面装神弄鬼,寒月蝉须陪着龙魁海龟缩在密室之中,只能靠拏弦音在外打探信息。而在取得冰麒麟铁后,闻人然半无心、半有意地触发了机关,随后四名长得一模一样的百邑城便冒了出来。
漆黑夜色之下,一柄半弯魔刀映月泛着冷光,凸显难挡锋锐,邪气骇人。
趁着波旬降世之前的这几天空档期,闻人然和妖后谈妥条件做了一场戏,伪装着歹徒“强抢了黑衣剑少并夺走了宕月刀”算是皆大欢喜。至于为什么要弄到宕月刀,闻人然自有其打算。
此时此刻,形貌如一的四名百邑城,虽将闻人然围困,却也不敢大张旗鼓。如今执掌希望宫城者仍是紫嫣夫人,他四人相貌若是被紫嫣夫人发现,有川凉剑帝金苍龙和千飞岛主插手,龙魁海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心思稳重,为首一名百邑城出列,低声呵斥道:“阁下若是求财希望宫城不缺银钱,但冰麒铁乃是宫中宝物不得外流,识时务者还请将之交出。”
“东西到手哪有还回去的道理,远古至今苦境三大绝世好铁之一龙麒铁中的冰麒铁,岂是区区银钱足以相较?”
装腔作势地怪笑几声,闻人然这才发现自己还有点做坏人的潜质,手中宕月刀肆意挥洒,迫使百邑城不得不让出道路,人往前殿而去。
“不妙,众人同上阻止他,否则城主怪罪,吾等担当不起!”
互视一眼,四名百邑城齐齐跟上,腾挪的身影更见异幻灵动,人如燕穿杨柳,匆忙追上。可惜逃者有心留步,追者心急如焚。而在花园之中,一名身着蓝衫的俊美青年,伴着紫嫣夫人相谈正欢。
像是有所察觉,金子陵清秀的眉目微动,折扇轻轻敲了敲掌心说道:“嗯,夫人,月下赏花本是惬意之事,只可惜今日宫城好似不大太平呀。”
“让先生见笑了。”
“夫人,不如由拏弦音前往代为观视如何?”对宿文馗忠心耿耿,拏弦音心忧城主未死之秘遭人发现,连忙请求道。
“这几道气息离此不远,拏总管不必费心了。”
本该顺势答应,话到嘴边却突然改了口,紫嫣夫人面色凝重,心底陡然涌起一阵说不出的恐慌,伸手邀请道:“恕紫嫣失礼,不知可否请先生随吾同行一观?”
“耶,何人如此大胆敢于暗袭希望宫城,金子陵倒也乐意一见。”
“多谢先生,请。”
见紫嫣夫人与金子陵转眼说定,拏弦音心下更是焦急。只不过现下身份不能暴露,拏弦音无法劝说紫嫣夫人回心转意,唯有闷头不语跟上。
三人默然往声响传来之处行去,突见邪刀绽芒划破暗夜,照亮四名紧随而来的来人面目。多年来的梦魇、久违的面孔映入眼帘,紫嫣夫人顿时惊呼出声。然而未及其有所反应,宕月刀幽蓝光芒速闪而过,百邑城四人之一,瞬间毙命当场。
“拏弦音,速速擒下这些歹人,记住吾要活口详查究竟!”
虽是内心惊恐不已,紫嫣夫人仍坚持着压下慌张之感,挥手下令。拏弦音猛一咬牙,厉啸一声互换宫城守卫,随后窜身而起,掌向蒙面装束的闻人然而去。
而在此刻紫嫣夫人心内,再无比百邑城身份更加重要的讯息,夜魅泣花指瞬发而出,直取百邑城其一。
“一口魔刀在吾面前逞凶,实是不知所谓。”
短时间内无法擒敌,拏弦音正自心焦,忽感身后剑意勃发,连忙让路攻向一名百邑城。
乱战在目,金子陵不改神色悠然,沾血冰蛾顿变开锋之态,名世之剑挟攻而出。蓝衫潇洒之姿一跃而起,攻向持刀“鬼祟”之辈,恰是宕月碰冰蛾。
凄蓝蛾彩、幽碧魔风缠在一处,金子陵有意留势三分,闻人然全力催使魔刀,铿然焦急声中顿过十个往来,不分轩轾。
“哈,有来历,名剑无双·绝代双骄!”
金子陵淡笑一声,沾血冰蛾蓦然剑影幻化,名剑铸手运使精妙剑招,闻人然暗敛佛魔合体之效。场外几人却闻一声闷哼,宕月刀登时脱手坠地,几只蓝蛾纷飞耀舞,黑衣人影瞬间消失不见。于此同时,三名百邑城各发一击,震退紫嫣夫人,接着一人掩护,一人携带一具尸体,一人卷走宕月魔刀,乘势脱困而去。
贼人脱逃,拏弦音作势欲追,紫嫣夫人秀眉一蹙,连忙出声喝止:“拏弦音,不用追了,速速查点宫城丢失何物。”
“遵令。”
目送着拏弦音远离,紫嫣夫人面色顿显忧急,向着金子陵弯腰一礼道:“此次有劳先生援手。”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不过,还请恕金子陵直言,这几人实力不俗,但却行迹鬼祟,不知夫人今后有何打算?”
“宫城守卫不足,吾准备找寻老友金苍龙与醉轻侯,商议之后再做计较。”
“嗯,千飞岛主与川凉剑帝……不俗的剑者,金子陵在此预祝夫人一切顺利了。”
“多谢。”
折扇轻摇,金子陵侧身半让回礼,拿着沾血冰蛾问道:“此剑你当真不肯收下?”
仅是微一迟疑,紫嫣夫人还是坚决推辞道:“这……当年家父无辜惨亡,除了黄金宝藏的缘故,更因此剑收得下留不住,沾血冰蛾对希望宫城是祸非福也。”
“唉,即是如此,金子陵唯有替蛾儿另觅良主了,告辞。”
“先生且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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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生惊悚风波,紫嫣夫人虽感疲累,但一想起百邑城的面容,却也再不敢一人留在希望宫城,便与金子陵同行外出,半路分道人往川凉剑族而去。
与紫嫣夫人话别之后,孤身一人的金子陵来到约定的地点,望向等了许久的闻人然,摇头说道:“陪你做了这种事,金子陵私德有亏,私德有亏矣……”
“铁是我要偷的和金老妖你无关,再说连紫嫣夫人都不清楚希望宫城有这个东西,还不够说明宫城很有问题吗?”
掏出冰麒铁随手抛给金子陵,闻人然恢复了往日装束,疑问道:“天师呢?”
“他抓鬼抓上瘾,怕是当真发现了什么。”
金子陵听见闻人然发问,眼中讶异之色稍闪,追问道,“到了现在,你也该说清楚弄出这桩麻烦事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狗咬狗,一嘴毛啊。”
四无君上次拿出最弱的苍魔刀膈应人,闻人然琢磨着总该有所回礼才是。雅瑟风·流先前得己提醒,定会小心提防拏弦音等人。现下龙魁海没了冰麒铁和鬼楼钥匙作为筹码,又被紫嫣夫人发现了宫城内部的蹊跷,处境可是万分不妙。宕月刀落入希望宫城的手中,那可就有意思了。
“你想利用宕月刀吊出那只鬼?”
“是啊,要不我何必故意被沾血冰蛾烧去鲜血,配合你做出沾血冰蛾与宕月刀有的一拼的假象来呢?”
虽不知闻人然从何笃定暗处厉鬼对沾血冰蛾之觊觎,金子陵略作沉吟还是回道:“哦?在吾看来,希望宫城幕后阴谋者未必那么容易上当。”
“他或许会怀疑我们三人是在演戏给他看。可惜在性命的威胁之下,就算明知是坑,他也得往下面跳啦。”
依刑天师的火爆脾气,要是发现了希望宫城有鬼,哪有可能随便放下?加上川凉剑帝与醉轻侯协助紫嫣夫人调查,龙魁海说是自身难保都不为过。就算再是贪图沾血冰蛾之神异,那也得有命享用才行。真到了万不得已之时,利用宕月刀寄命也不是不可能嘛。届时王者之刀想要合成鬼阳六斩刈,和龙魁海这只恶鬼便成了不可回避的对立之态。
当然,四无君必不会坐视此事发生,不过只要能换来一段缓冲的时间,用以渡过波旬之劫,闻人然也就满足了。
有些事不能说得太明白,闻人然只是随口提了几句,就朝着金子陵伸手请求道:“对了,为了防止你把这剑一不小心送给旁人,暂时是给我保管吧。”
将沾血冰蛾交给闻人然,金子陵好意提醒道:“你带着这么多宝物,当心成为有心人之目标哦。”
“债多人不愁,有心人现面,总比躲在暗处对我有利的多嘛。这事我自有盘算,俊俏公子哥你就安心便是。”
玩笑着收剑在身,代表一事暂借,闻人然正欲与金子陵商谈九天惊鸿之事。谁知就在此刻,一股前所未有的重压,由罪恶岩的方向辐散苦境全境,顿使闻人然止了开口之意。
三头六臂的魔躯幻象撑天立地,无可抵御的骇人威能迫在心头,压抑非常。止住透不过气来的压抑之感,金子陵语气沉重道:“哎呀呀,这一只不好对付哦。”
“有忆老和欲老顶上,再来其他的剑客刀客,也不会做得更好。”
和三体波旬对战,没有五莲之力、克制圣器,或者登仙、佛境、神级修为,特殊功体加持,再多人填上去破不了金身,也只是几招死而已。所以明知金子陵有出手协助之意,闻人然也不敢让他放下铸剑之事,以免渡不过王刀之劫。
难得的在金子陵面前正了神色,闻人然肃然开口:“此事有梵天前辈在,金前辈还是安心准备刀剑之争罢。”
“前辈,前辈……好吧,你都这样讲了,吾还能说什么呢?”
无奈摇头苦笑,金子陵叹气道:“不过在那之前,你得替吾把绝代之狂转赠予风之痕。”
“这事不难为,家师定然乐意代劳。”
“哈,铸剑一生赠知音,逍遥一身而忘龄啊。那就好,走吧。”
第三十三章 绝望之初
菩提界外浴佛池,佛辉黯淡,战云密布。欲界众人兵临城下,数道彩布由空而降,炸碎佛池之中的巨大佛像。
“禅道**界,弘法四释台,灵佛心归位,波旬杀如来。”
邪声梵呗摧神绕耳,信仰沦亡之战即将揭幕。剩余四释尊者其三、无常双尊、曼陀贝叶两位首座、欲界掌命涯十灭依次列阵以候,暄腾日久的魔佛波旬终于再现尘寰!
“哈哈哈,三灵轮回降世,可惜五莲不再。”
“菩提界,今日灭矣。”
“杀!”
波旬三面旋转,六臂悬空挥舞,语调不断转换,望之怪异非常。但由金身之上散发出的威能,却是由不得众人不心惊胆颤。中央恶体喝声一落,无匹之威随手施为,顿破菩提界入口封印。欲界诸人得令瞬动,齐齐杀入菩提界,一时杀声弥空。
三院三堂誓死与界同生共死,早就严整以待,出手皆是佛门绝学。然而佛门奇招命中其身,领头四释尊者剩余三人,因波旬寄命之效金身更是不坏难侵,完全无视佛者拳掌之气,大步前行无惧。
“这种能耐,如何能阻教宗道路?古往今来,菩提界的愚昧之举,将会得到应有的惩罚。”苦释尊者等三人神色冷漠,掌中玲珑宝塔光芒大作,复生之后功力再上层楼,三院三堂众修僧竟无一人能挡。
而在须弥峰上,玉佛圣感应界内伤亡,眸中悲色难掩,护世之心却是更为坚决。
“此战最终目的乃是阻止波旬乱世,如果菩提界注定当灭,也要与波旬同归于尽。”
人立须弥山入口处,注视着盘膝枯坐、五莲妙法盈溢而出的一页书,玉佛圣心有决意,合掌向着沐灵山与叶小钗一礼,恳求道:“五莲之力过于庞大,圣者需要更多时间适应。若要对付波旬,五莲之力绝不容失,还请两位护送圣者前往定禅天。”
“想要与魔佛同归于尽,玉佛圣你太狂妄了。”
贝叶首座一掌击毙静禅堂护堂苏陀,抢先来到须弥山入口处,见了玉佛圣长笑道:“哈,玉佛圣,违逆魔佛之意的后果见识到了吗?负隅顽抗的秃驴即将死绝,你也完纳劫数去你的西天极乐吧!至于五莲的遗留想要离开,那更是毫无可能!”
“邪魔之辈,岂容猖狂?”
眼见战局极端不利,三堂三院众僧死伤惨重。玉佛圣掌运妙法,菩提界突生奇妙变化,入口处竟是瞬间封闭,整个菩提界竟似从外界隔离而出。然而波旬金身却是不为所动,阎达面孔之上的凶恶表情,看去更似讥嘲一般,随之传出非男非女的话声来。
“玉佛圣,你以为菩提界除了五莲,还有什么值得由吾亲自出手吗?”
身躯再转,迷达目光落在沐灵山之身,六臂疾挥森冷断言:“玉菩提的传人都得死。”
“杀!”
三面再变,但闻女琊女声高亢一喝。心知结果难以挽回,玉佛圣掌心相对合十,豁命催动一身元功,调动整个菩提界灵气应对,霎时无边无际的清圣之气回笼双手之间。
“悉昙无量,今日玉佛圣与菩提界共存亡。”
护界之力应声而出,余劲摧天动地,排山倒海袭向欲界众人,贝叶、曼陀双首座等竟也落在下风,纷纷呕红倒退。
“无涯十方灭!”
涯十灭见状当即抢身挺上,掌纳十方劲力,灭绝之能冲撞一界佛气,竟能维持不败。眼见波旬尚未出手,菩提界已无人能阻毁灭之举,玉佛圣不由悲叹不已。
“众人都退开。”
就在绝望当口,三体波旬忽而开口下令,缓慢飘飞至众人前方。久远宿敌今朝覆灭,波旬更是冷面无情:“玉佛圣,你只有一招的机会,星云劲。”
话音落,波旬双掌运化,磅礴星云劲力瞬间罩身。无可抵御的波旬之能,竟使整个菩提界显露崩溃之势,百丈方圆之内,就算强如涯十灭也无法近身分毫。
“圣菩提!”
重压之下,玉佛圣示意叶小钗两人不必向前,七孔留下佛劫血泪,足下难挽颓势,却仍不忘将功力催上极致,汇流菩提界最终心愿的清圣佛气,决然扑向星云怪力。
菩提圣气凝聚佛者悲愿,意欲救世于大难未发,却是不敌波旬随手施为。极端冲击过后,星云劲力超出太远,佛者身躯登时化作细微尘粉,点点滴滴永葬菩提圣界。
“哼,螳臂当车!”
菩提界毁,尘埃落定,贝叶首座冷笑数声,接着弯腰向着身浮半空的波旬请示道:“菩提界全灭,下一步行动还请魔佛示下。”
“全灭?区区一个菩提界,若非包藏五莲毫无价值。”
三面转动,迷达苍老之声震空回响,视线落在一页书三人身躯之上,冰冷下令:“五莲与圣器,才是此行最主要的目的。玉菩提当年留下菩提弓,他的传人更是非死不可!”
空旷的菩提界内,满目血尸残骸,凄惨景象难动波旬毁灭之心。头颅再转,阎达看向仅剩的五座须弥山,语气冷漠至极:“留下金身是要受人供奉吗?五莲法座,就算传下五莲之力,短时间内人躯无法消受又有何用?”
平静无波的问话,却让人听出深藏的讽刺之意。波旬五只手臂各发一掌,五座高台之上的金身遗脱,顿被击成粉碎。
曾经生死大敌,一夕化作尘埃,波旬心宽气松之下,一时却未察觉菩提界中所发生的奥妙变化,继续往前而行。
眼看阎达主使着躯体,迅速接近一页书,叶小钗手中刀剑登时有了动静,拦在梵天身前。沐灵山依然紧闭双目立在梵天身后,助其消化五莲之力。
“徒劳之举,可笑!”
语中饱含轻藐不屑,在波旬眼内不过是人神天差地别的事实。就算持有青玉剑与白玉刀,光凭叶小钗一人又能如何?
脱手一击发向叶小钗,波旬目标只在梵天之身,不曾分神半分。虽是根基远逊,青玉剑、白玉刀却能不断消化魔佛劲力,叶小钗卸劲退却嘴角虽是溢红,却无重伤之像。
不过波旬虽未正眼以待,涯十灭又补沉重一掌,不俗能为顿阻叶小钗转身回护。
“五莲之力非是一时足可融合,结束了。”
眨眼距离仅剩三丈,波旬面色无喜无怒,说话同时再运魔佛之力,伸出一只手臂抓向梵天,即欲了解一切。
就在生死存亡之刻,两道人影比声更快,诗号刚刚响起,便见惊鸿一瞥,当世绝伦的刀剑联手,夹击齐围魔佛波旬。
“忘心无我欲沉醉,情游天涯笑苍穹;潮浪不识刀中趣,卧看浊世现云踪。”
“白云天地为衾枕,兴来倒卧醉花颜;一任风月不留痕,逍遥山水忆秋年。”
刀者,难辨有心无心,不知有终无尽,是超脱意志的逆杀惊艳,就地一划,隔绝欲界教众护主之机。欲苍穹一手负背,右掌并指成刀,霎时逆龙盘空起,刀流无边无垠,湛蓝色的顶峰刀气,直取波旬之躯。
剑者,以天为盖地为席,逍遥风月不留痕,更显包容一切的广阔胸襟。流年映沧桑,苍劲剑味笼盖四野,忆秋年左掌抬空虚点,秋剑行空无杀意,明明拂身觉暖,却让人动弹不得。波旬非是一人可敌,绝代宿老宗师再无留手之意,灌注毕生心力的旷世刀剑,是求道者见之无憾的境界之巅。
刀与剑携手联攻,首让波旬产生趣味之感,却无畏惧之意。四只手臂分作两组,灵佛心源能穷穷不绝,死死挡住刀剑绝艺,阎达面孔凶恶更胜:“只有你两人吗?那还不够!”
“为了送你上路,菩提界牺牲这么多,只来两人的话,那也太看不起魔佛了!”
利用菩提界灭界之后,波旬放松的短短刹那,两位入道宗师阻止欲界教众护持,牵制波旬反手回击。但这一切若只是如此,又如何对得起佛者牺牲大愿?
“地云行左,天浪贯右,天地合一,天地无极。”
扎扎实实修来天地无极根基,初次合招引动天际雷云滚滚,诛邪之雷伴随漫无边际的乌云,仿佛压在众人头顶。
心知犹然不够,闻人然神源运转至极,佛魔合体同时催上极端,剑锋再改汇同一路雷火化作龙形冲霄,雷霆万钧轰下,仿若灭世灾殃。
雷剑借助天地无极刚正诛邪之能,两大极招终是合流为一,风雷交并加持龙火更胜,丹青见直取波旬而去。
三大威胁一并而至,波旬首露凝重之色,但最后两只手掌仍是稳稳挡在身前。
然而此次三人出手,皆非寻常顶峰极招,强如波旬亦感少许压力,金身运转不停无伤,人却是向后退了两丈。不过,也只是如此了……
这样波旬都能顶住,开挂不带这么开的!手中剑纹丝不放,闻人然稍露烦躁地骂出声来:“手多很了不起吗?我们人多啊。”
“蝼蚁之辈,多有何用?”
话甫落,波旬女琊一面,突见离其身不远的佛者,刚严眉目陡然睁开,紧接着手中拂尘一扬,人引清圣佛光天降而下,救世之招初现苦境中原!
“莲华圣路开天光!”
第三十四章 天上地下
三方禁锢波旬金身,未曾料到的杀招,竟是梵天一页书强催五莲之力。整个须弥山地界,骤见天光开幕,朵朵金色莲花铺成天路浩荡,纵贯天地化作决胜之式,一掌轰然压向波旬。
“五莲之力,可恶。”
高低不一的声音同时发出,波旬顿露厌恶之色,却无一点受制之意。三声冷哼重叠一处,波旬宁受双剑单刀戮身,不承五莲正面冲击,双手转接救世之招。
而在守势一松之后,忆欲两人刀剑齐齐突破防御,旷世绝艺正中波旬身躯,熟料一阵金铁碰撞之鸣响后,明眼可见几道白痕留印腰间,然而波旬体内灵佛心运转不息,金色光彩流转须臾,轻微伤势竟是瞬间消失于无形!
眼看刀剑携手难有大用,忆秋年、欲苍穹神色微变,指间劲力却是更重,牢牢钳制波旬殊无放松之意。而在另外一面,闻人然剑光连接刚正雷力,不断从天引落,风雷助势丹青见,强行顶住波旬身躯,迫其正面接下莲华之式。
“森罗万化归恶障。”
瞬间的愤怒过后,波旬重归平静面容,表面下的绝望压迫,却是使得旁人心情更为沉重,歹恶一击勃然而发。
莲华圣招汇引清圣佛气,再添菩提界地利助长威力,五莲之招初露尘寰,便是不得退却的决死关头!
圣者无悔与魔佛天威相遇刹那,众人只觉视界中所见之境,陡然化作混沌黑暗,随之一缕仿若天地初开的耀目光芒,将天地尽头连成一条细线,晃神夺目冲入眼帘。
刺痛难忍,弱者不由自主闭上双目。耳边轰鸣,不分敌我,更将弱者震成重伤。翻覆如潮的碎石爆射,割骨刮肉的黄沙蔽天,前奏过后,但见五人地下龟裂大地不断延伸,毁灭无边地域!
四对一的亡命战斗,形成无人足可插手的荒芜地界。而在磅礴巨力极端冲击之下,本该封闭死困的菩提界难堪重负,竟而从新坠入苦境大地,满目断垣残壁,望之万分凄凉。
初招相汇,终有尘埃落定之刻,远远透过细粉飘飞的空气,隐约可见魔佛耸立不摇,应证此招绝望战果。
“小小菩提界,也敢妄想困锁魔佛。一页书,凭你一人就算将五莲之力催至顶峰,也难伤吾半分!”
烟硝散去,四人各占一方强行困锁波旬不动,中央魔佛却是不以为意,三声重叠在一处,是淡漠,更是藐视:“还有更多惊喜么?若是无,那便换汝等经验何为绝望之景!”
声如闷雷迫在四人心头,波旬体内灵佛心运转更速,庞大气压旋流瞬间迫下,周遭地界难承伟力,顿向地底再沉十丈。
然而存亡关头,明知波旬强招将发,四人宁可强拼受创,亦不能退缩半步。四股人间少聚之浑厚根基,力斗不属尘凡的魔佛之能。奈何人愿至坚,终是不抵波旬之能,战圈仍在点点向外扩大。
“异部宗……恩,这个气息,是菩提弓?!”
波旬正欲发招突破围困,突感满弦之箭追星赶月而来。
天君丝在弦,暗处箭翊觑准时机,流虹溢彩破空袭至,伴随熟悉的菩提弓气息,扶狂澜于既倒,挽大夏于将倾,顿让波旬心思一凛。
若是闪避箭矢,必遭五莲反击;若是回招突破,又失躲闪之时。身在菩提弓威慑之下,五人联手之下,竟也短暂牵制波旬之能。
刹那箭影将至,波旬转瞬念定,模糊幻影蓦然晃动,却见一人持剑化灵,脱出波旬金身。而在波旬金身之上,代表女琊的一面眉目,倏然紧闭失神,魔佛金身气势陡降两成,众人压力立减三分。
“竟然没使三体分开,这和早先设想不大一样……”
目标本是迷达,谁知骤生变故。闻人然错愕少顷,又想起原本阎达未醒,波旬金身犹可行动之事,却也不再迟疑。
与梵天三人眼色呼唤之后,闻人然身化幻影接近女琊,丹青剑挟五岳巨力,沉雄一剑力压而下。
“放肆,波旬·琊光!”
三体之中,女琊以力为长,智计最短,眼见闻人然如此轻视,秀眉怒然一轩,双手猛一挥动波旬剑,横拦肩颈之上。
早已打定主意手不容情,闻人然一刻不放佛魔合体之能,尽将气力催至此生之顶。
铿然交击,双剑碰撞僵持片刻,刺耳鸣响不绝,非是波旬女体角力逊色,不过大地难受摧残。浩瀚剑威之下,竟使十丈宽,百里长的狭长区域,就此陆沉,陷地千丈难见其底。
一剑过后,波旬三体瞬间分立天上地下,正道一方终于稍挽劣势。
“嗯……女琊!涯十灭,率人找出射箭之人,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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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暗地底不见天日,黑暗之中目不视物,更验武者灵觉。
双方各怀依仗,自信己身能为,觅着微弱流淌的气流,无论是闻人然抑或女琊,皆无谨慎试探之心,出手便是绝情之招,亡命之剑!
抓准彼方立身之处,女琊艺高胆大,巾帼不让须眉,手中波旬剑蓄势半刻怒刺而出,剑上浑厚之力仿叠千层巨浪,一重更胜一重,永无止境。
难料底限的强力扫出,波旬剑挫烂大片嶙峋崖壁。然而迅猛剑锋,擦过闻人然面门所形成的激烈剑流,却是难败佛魔合体之能。
未料对方同样功体特异,奇异之象顿使女琊愕然出声:“这?!”
“单对单,和你拖下去,我又有何可惧?”
不顾女体错愕,闻人然声随拳落,反手重击凿肩,女琊立被击出百丈之外。
崖上情况紧急,心知时不待人,金红气流护身不动,闻人然运力得势,丹青剑回手便续轻快一击,剑气乘风化影,绵密无漏,笼向女琊立身之处,
由不得留手迟疑,闻人然一剑之后。又接极剑。剑不失力,其速更急,猝不及防间,女琊白袍战甲立时损伤多处,所幸金身不破,却也一时无忧。
“霜风寒滟印窗花!”
剑灵化影而出,琉璃助势,神通遥感方圆环境变化,剑与主心思互通,不留女琊片刻喘息之机,转手又是绝剑以应。
闻人然剑走,青剑无暇可破,难从躲避。一口清雅丹青剑,倏化一杆翠色青竹,目前能可发挥的剑上极限,一瞬即出。
纵使如此,魔佛女琊虽惊不乱,心欲以力破巧,奋起全身力道反击。奈何冰凌霜花更胜一筹,波旬剑回挡之速不及,女琊只觉左胸骤来钝痛,再度入世以来,初度受创。
冷媚绝艳,女琊之眼寒光杀意迸射:“伤吾至此,剑者,可敢留下姓名。”
“……傻子才给你打击报复的机会!”
闻人然冷声以应同时,手下仍是不停,丹青剑快剑迭出,誓欲将之重创晕厥,再行设法铲除。
面对快不可挡之剑,女琊依仗金身回复之效,勉强撑持接招,忽而眉目一动,冷声笑道:“千丈之距很遥远吗?天与地的差别,七八成实力的魔佛,便是剩下三人足可对付的吗?愚昧至极!”
突来的言语,莫名的心慌,闻人然剑下犹是坚决。然而剑尖点向女琊眉心一瞬,倏来一阵天光倒转,土石滚卷似海啸,幽暗地底再放光明。
“恶暴震天阙!”
一拳抵住剑尖救援,又是凶恶掌气印在闻人然前胸,三头六臂的金身一击命中心口,顿使剑者之功亏于一篑,人如断线抛飞而出。
波旬挟怒一击正中其身,纵有佛魔合体之能,闻人然仍是免不了真力错乱轻伤,但在变异神源加速恢复之下,却也无伤根本。
稳定紊乱内息,闻人然环视一周,原是菩提界整体陆沉。而因魔佛金身实力稍降,忆秋年三人虽是无损,亦未如预期一般阻住波旬。
“三灵共体,魔佛召唤。波旬为宗,震慑尘寰!”
沉哑似机械的声调震响天际,女琊伤躯再度归于金身,灵佛心妙转回气,登时恢复如初。三面女相,紧闭双眼再睁,口中呼出一股白气如柱,眨眼已是完好无损。
无穷无尽的元能,难能创伤的金身,三双漠视苍生的眼,扫场一周,铁拳紧握,面向各自兴味的对象,漠然开口。
“汝等今日能够活命,当该庆幸菩提弓尚在。待吾欲界找出还月传人,便是汝等死期!欲界教众,随吾回转。”
茫茫无边的信仰民众,跟随在波旬身后狂热而去。而在无法击败波旬之前,剩余之人亦不会做无用之功,忧色隐隐地看着四周破败之景。
“此次功亏一篑,众人亦无须丧志。异端信仰,祸世灾劫,波旬为祸无量,他在人世一日,就有无尽杀戮与战乱,非除不可……”
言谈间,梵天额上冷汗愈积愈多。话未说完,一页书竟在众人惊诧目光中,止不住呕出大口朱红,巍然屹立之躯倏一颤抖,当即盘膝坐下,闭目调息。
“不妙,梵天强行催动未能融合彻底的五莲之力,现下反噬其身了。”
第三十五章 缓和
“五莲之力非因强冲封闭而暴动,但反噬之力亦不容小视。所幸梵天早将之前四莲融合,方能压制五莲冲突不至重创。”
定禅天内,形貌端庄黄衣菩萨,仪态淡雅,望之令人如沐春风。检视过梵天伤势之后,净琉璃菩萨心下稍安,口中所说却仍显凝重:“不过话虽如此,梵天你目前亦不宜动手,以免伤势复发。”
气息略有窒碍,一页书面色却已恢复如常,摇头拒绝道:“波旬再出苍生陷危,一页书怎可袖手?”
“圣者之心,净琉璃感同身受。但你如今伤势在身,如何能抗波旬?五莲功力尚需加强补牢,方能争取胜算。”
由大小不一的金色卍字,组成的光环浮空旋转,牟尼上师沉吟片刻,仿佛悲天悯人一般,无奈叹息道:“佛友,梵天救世之心可感,你吾又何必强加阻挠?况且,就算你吾强留圣者在定禅天,波旬又怎会坐视梵天失踪?如今波旬尚不知梵天有伤在身,若是久不见其人,岂不更是坏事?”
“嗯……”
闻言略作斟酌,净琉璃菩萨仿若深潭,看不出究竟在思索着什么,愣神之后,双手微合道:“是净琉璃失策,佛友之言也非无理。”
“你吾清修日久,少涉红尘俗世,难免一时失察。但,梵天虽有救世之心,吾方亦须抓紧时间,融合五莲之力,以防波旬强袭。”
“圣法梵谛现冰华之术,必得冰封静养方能显效。梵天既无意留在定禅天,恐怕尚需外人从旁协助,尽快疗复伤势。”
“两位不必担忧,波旬短时间内需忙于整顿内部势力,暂无向外推进之可能。”
早先鬼隐留术灵佛心之举,一页书虽是不知。但推测出有人协助欲界,暗中推动波旬复生之事,却是显而易见。
除了菩提弓的威胁必须彻查,欲界与盟友而今的地位变化又将如何,尚在未定之天。加上波旬攻击菩提界之时,舒石功等人曾趁机偷袭魔佛殿布下困阵迷阵,当能暂困几日,不至势不可挽。
危难当头更须坚定信念,一页书拂尘一扬,面色淡然无波,开口说道:“关于五莲反噬之伤,一页书会自行设法疗复,有劳二位佛友挂心了。”
净琉璃菩萨担忧隐隐道:“梵天,对抗波旬乃是长远之路,望你善自珍重。”
“哈,此事一页书自有计较。前日菩提界诸位高僧舍己牺牲,换来缓冲的时间,梵天又岂会鲁莽行事?如今所急,当是备齐消灭魔佛之圣器,养精蓄锐再图后续。”
“那你现在?”
“此时不宜示敌以弱,一页书欲向波旬主动奉上战书,一个月后在矗天壁举行佛辩,两位佛友认为如何?”
“嗯……以进为守,缓兵之策,此计甚妙。”一瞬之间,牟尼上师不知转了多少心思,温和更露少许欢慰,赞同一页书之言。
微一点头,一页书眼光又转严肃,慎重恳求道:“此事事关重大,还望两位不可外传。”
净琉璃菩萨道:“定禅天非是江湖是非之地,梵天多虑。”
“呵,圣者行事谨慎乃是苍生之幸,佛友何必多思其他?”
牟尼上师言语偏向一页书,带着微不可查地挑拨之意,意味莫名道:“即是如此,吾二人便在此恭祝圣者功成。”
“多谢二位体谅,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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霄汉云梯,舒石公一向少人的隐居之所,不知何时开始成了正道聚会之地。谈不上谁被谁拖下污水,兄弟五人结义之后,早是注定的患难与共。
只不过初遇波旬失利,舒石公也免不了心生不少担忧,人在屋内踱着步子,晃了晃脑袋问道:“忆秋年啊,你和欲老两人联手,都破不了波旬金身吗?”
“破金身只是其一,灵佛心才是麻烦。”
金身防御再强亦有极限,奈何三灵共体的魔佛波旬,灵佛心元能源源不绝,轻微伤势微不足道。就算刀剑豁命破之一瞬,也赶不上波旬恢复之速。
“那若让叶小钗将青玉剑、白玉刀交你二人使用,又会如何?”
“如此倒是再可一试,只不过欲界下层高手众多,叶小钗缺了刀剑,又该怎样应敌?怕是不妥。”
虽说用不用刀、提不提剑,对两位宗师已然无差。但对付波旬需要圣器加持,破例一回却也无不可。抚须坦言,欲苍穹转身看向闻人然问道:“然仔,你和波旬女体正面接触过,她之实力如何?”
“女琊实力离欲老和忆老尚有一段距离,但凭金身和武器优势,如果波旬内部不出意外,百丈逃禅前辈就算持有赤龙杵,也很难正面取胜。”将早就清楚的一些信息吐露,不是闻人然看不起百丈逃禅,只是事实如此而已。
忆秋年若有所思道:“如此说来,波旬坐下那名面目丑恶的帮手,恐怕也不在和尚之下。”
“更麻烦的是,欲界高层大多练有寄命之术,就算强杀了那个叫涯十灭的家伙,他要是再复生出来,光论战力恐怕会接近阎达,那就不好玩了……”
提到这些不认识的欲界部众,闻人然就是一阵头疼。
波旬降世弄出这么多变数,闻人然基本可以肯定超轶主的烽火关键,肯定是应付日后波旬重出而用。不过那东西离成功还有一段时日,修炼流火阳铁亦非一日可成,定然赶不上此次灾劫了。只是此次欲界闹得超出了闻人然预期,万一波旬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底牌,那可就大大不妙了。
见闻人然面色不娱,像是要打消凝重气氛似的,忆秋年轻笑着问道:“闻人老弟沉默不语,可是想到哪位高手能够出手相助?”
“我哪有那么多好友拉出来用……”闻言神色一动,闻人然想了想还是摇头否认。
魔佛波旬金身不过就那么大,请再多的人聚在一起,没法配合着一起出手,破不了金身也是抓瞎。至于素还真留下的底牌……那种用一次,三个人一起破格的招数,闻人然真心不愿意动用。
挥去脑中杂思,闻人然道:“不说废话了,虽说梵天前辈给咱们争取了一个月的时间,但是在那之前,谁也无法保证波旬不会对其他势力动手。所以在矗天壁佛辩开始之前,我会前往魔界,劝天魔与犴妖神放下异见联手抗敌。”
“这是该然。”
诛天已死,双方也无化不开的仇怨,危机之际再不联手,定会成为欲界铲除的目标,而遭各个击破。对此并无意见,忆秋年点了点头,接着问道:“除了这件事,你还要做什么?”
“搬厝。”口中吐出令人愕然的两字,闻人然烦恼地揉了揉额头,无奈非常。
毕竟对手是波旬,六庭馆没以前那么安全。而闻人然总觉得天岳要是和欲界关系未断,四无君定会把第一个目标放在自己身上。这个时候再不小心翼翼,玩脱了都没地方哭去。
“老地方?”
“暂时啦。”
说得越多越有泄露的可能,闻人然不再提搬家的事,把机缘图扔向欲苍穹,亦算了结其最后一点心结。
舒石公见状,长眉颤了颤,咳了几声,奇道:“喂,然仔,你要机缘图究竟做了什么?”
“做药啊。虽说不死药是扭曲的长生不死之力,不符合自然天道。但用来作为疗伤圣品,又有什么不好?”
理所当然地回话,闻人然的思维素来没有常人那么迂腐,眼神略带玩味地说道:“现在知道梵天有伤在身的人不多,用来吊一吊某些阴谋者,不是很有趣的事么?”
风凌筠放下手中烟斗,面露疑惑发问:“你取走了奇缘的天籁奇石?”
“金石泪和仙容子都不是只有一粒,我手头打探消息的人手很多,多找一颗石头出来不奇怪把?”
“那鬼隐呢?”舒石公问。
“鬼隐前利用掐心术暗算波旬被人发现,他现在恐怕很不好过才是,说不定隔日就要找上门来求合作了吧?”
早在取得机缘图之后,闻人然就曾经和鬼隐进行过一次谈判。可惜鬼隐自认掐心术能够算计波旬,还很热心地拦阻欲苍穹和舒石公,到头来被涯十灭发现,玩火**死不足惜。不过想到鬼隐,闻人然莫名心思一动,不由看了眼曾经的悦兰芳,现在素还真扮相的定风愁。
作为悦兰芳的弟弟,经天子没有阴阳师的骨骼,可也“幸运”地捡到了阴阳双册,更在阴阳师和自己的合作下,让鬼隐打消了认为阴阳师在世的想法。虽说实力不如原剧,但经天子和悦兰芳的迥异道路,对立仍然难免。这对亲兄弟间的纠葛,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不过一口吃不成胖子,事情得慢慢解决,急也急不来。无声轻叹,闻人然放下少许杂思,掂了掂怀中素还真交托的东西,心思更感沉重。
唉唉唉,虽说波旬不送走不行,但是老素你非要这么玩,大家都残了的话,接下来谁和四无君去抗啊?
第三十六章 吃饭睡觉揍迷达……
又是一年端午时,但因欲界为祸,本该热闹的人间节日,五味草的味道却无过往浓郁。不过在闻人然印象之中,苦境人也没有安稳过几次节日就是了。
夜深风凉,莺语山双峰高耸并立。其中一座山巅之上,名伶正放声高歌,山坳天籁回响,令人如痴如醉,等待着故人再会。
可惜虽然上官奇缘的歌喉人间少有,闻人然现在却没有欣赏的兴致:“百丈逃禅前辈究竟是什么习惯,每年非要端午节和奇缘姑娘在这里见面,平时都找不到人。”
“没错,素还真派大仔跟我来找这个白目叽蝉,每年端午节都要叽叽叫,真是浪费我们的宝贵时间。”
“什么叽蝉,是逃禅啦。人家是来听歌,才不是叽叽叫。哇,名伶姑娘人美歌更美,听得老秦我都茫了。”
“秦兄,其实比起奇缘姑娘,我觉得你唱的‘中原不败’秦厉害更加好听,很有大侠的气质。”反正等待也是无聊,闻人然顺着秦假仙的话,真假参半地赞了一句。
秦假仙才不觉得闻人然说得是假话,理所当然地拱手应道:“好说了,老秦我纵横苦境歌坛数十年不败,当然不是名伶小姑娘这种新人可以比较。”
“呕……”
“业途灵,你呕什么?!”
“大仔,你说话的语气太让人震撼,业小灵我刚才陶醉地胃都酸了。”
“哼,谅你也不敢说什么坏话,否则大刑伺候。”
恶狠狠地训斥了一句,秦假仙转头回身,突见山下一队人马扬尘一路上了对面山头,顿时心下一慌,连忙往闻人然看去:“喂,闻人然啊,现在要怎样做?”
“嗯,等等。怎么是迷达带队……难道阎达不听歌,迷达反而要老牛吃嫩草?不是说好女琊来的么,不带每次都这样中途换人的啊!”
一边说话一边思考,闻人然心忖百丈逃禅果然在赶来的路上,路见不平用赤龙杵捅死了剩下的几个四释尊者,只是这次带来的麻烦似乎多了不少。自言自语地嘀咕了几句,闻人然没看秦假仙什么神情,径直腾身飞越过两座山头之间的距离,和上官奇缘擦身而过,横身拦在上山路口。
半山腰上,长得又矮又老,眼睛眯成一条缝,像个老头般的迷达,身后跟着涯十灭为首的一队欲界人马,听见耳边乐声,若有所思道:“此女歌声竟能影响吾等心绪,真是不可思议。”
“请魔佛迷达指示下一步动作。”
“若是阎达,必定主张铲除一切不必要的阻碍,杀。”
眼中毫无迷恋之意,作为三体波旬中的智者,迷达绝不容忍任何有可能危害到波旬的事物存在,当即冷静下令。
“无界波达,禀报吾主迷达,杀害三位尊者的那名和尚,已经来到山脚。”
“哦?能够直接破除波旬寄命之术,定非常人可比。涯十灭,山顶女子交你处理,若遇阻碍格杀勿论。”
“谨遵魔佛旨意。”
单手齐胸敬礼,涯十灭雄壮右臂挥动,带领一群欲界士卒杀上山去。
山下百丈逃禅抬头惊见,连发一声怒然大喝,背后赤龙杵直飞而出,足踩着杵身凌空跃过,挡在涯十灭前头赶到山顶,一杖挥出逼退不轨之敌。
“百丈逃禅前辈,你和奇缘姑娘之间的感情真好。”闻人然口气幽幽。
从这么远的距离飞过来,中途也不怕被迷达偷袭。百丈逃禅一下子蹦过重重人墙,兄弟有事都没见到这么超长发挥,果然一手带大的小姑娘更加重要么?
“嗯……你在就好。”对于闻人然的玩笑之言,百丈逃禅全然无视之,当作耳边风听就行了。
恶人尚需惩治!手中赤龙杵猛力入地三寸,百丈逃禅回身直视欲界众人,道:“似佛非佛,是魔非魔,你们是什么人?”
“原来是赤龙杵才杀了四释尊者。”眼中先是闪过一丝了然,随后杀意更是暴涨,迷达语气更显森然。
“你是魔佛波旬之智体?”
“然也。”
漠然应声,迷达立身尚未动作,涯十灭更快一步,重掌压向百丈逃禅。掌风雄沉立斗如来圣器。论气力,百丈逃禅或是稍差一分。但有赤龙杵克制,加之棍棒招式更为精妙,一时之间反而占据上风。
一旁迷达恍若未见不利态势,谨慎地观视着百丈逃禅招数变化,欲为日后对敌做好准备。
只是这么被人无视,某人可没想过给迷达以逸待劳的机会。丹青见寒锋泛冷,闻人然更是有意激怒:“之前魔佛金身都未占到绝对便宜,如今三体波旬竟敢分开行事,着实有些出乎在下预料。”
“身后女子身无缚鸡之力,吾方人手众多,强行与吾动手你还能护的住人么?”
迷达口气虽是平静如常,但早先女琊受创之仇却仍揪心未放,手势挥落又是一批欲界兵将蜂拥而上。
“呵,人多可未必作数。”
三体当中活捉任何一人,对于己方都是有利。闻人然今日来到此地找人,除了防止百丈逃禅出了意外,也不是没有碰碰运气,抓一个波旬分体回家慢慢研究的念头。
眼见欲界兵卒一拥而上,闻人然右手倏然一送,丹青见顿时脱手浮空,击毙数人之后载着上官奇缘,径直飞到另外一座山头,将其托付给秦假仙两人带离。
“这样一来,不知魔佛迷达还有几分胜算?”
“那就让吾一见你的本事。”
言辞凌厉,迷达却无抢先动手之意,气机隐而不发,反而等待闻人然出手,正是意欲施展镜射之法,借之还施彼身。
对于迷达武斗的算盘,闻人然实在是太过了解。不过镜射之法……那也得看能模仿多少。丹青见护卫方圆,不容他人插手。一瞬心思既定,闻人然淡笑迈步,起手之剑平平无奇,直落迷达额心而去。
所谓镜射,是在模仿对手招数的同时,回以更快的速度,更强的力道,从而更为轻易取胜。单纯的快剑入眼,迷达镜射之术自主而发回招更快,内心却是更为惊疑不定。女琊三招败在对方之手,这般容易模仿对方招数,之前又如何能够?思索间剑路已然不可悔改,迷达念起至此,不得不暂按内心惊诧,定神出招。
奈何相似相仿的剑,刺中对方身躯却是纹丝不动。莫名错愕,迷达顿觉如今就像往常对敌,自恃金身不坏一般。只是今朝换得自身面对,迷达回敬相同的剑术之后,灌注更胜数筹的速度力量,未使对方受伤,瞬间镜射成为天大笑话。
“众人,退!”一剑不敌立刻心知不妙,身为智体迷达思绪电转,当即抽手欲退。
“退,现在你还能退到哪里?抓到一个都是赚的,谁会让你走啊!”
好不容易抓住三体波旬一个落单的机会,闻人然指剑骤然变快,意识之剑勃发而出,不取金身只向灵魂而去。
此剑虽无法彻底消灭迷达,将之创伤却是必然。一剑划落,迷达身躯无伤,单魂却感被搅动难受非常,连忙荡开手中幡布,无差别向外发出几道掌气,急退同时再运强招。
“异部宗轮!”
身如流星转动,星云劲力速聚而来,迷达脱手便是豁命,力求脱走之路。
“他化自在那个东西……我之前也有研究过……”
明明迷达才是魔头,闻人然此刻心里面,却莫名产生了一种欺负小朋友的罪恶感,没来由一阵不忍心,终究还是挥了下手,便将“异部宗轮”转成更胜一筹的剑气回敬。只是因有金身加固,迷达这次却是并未受伤。不过一旁交战中的百丈逃禅和涯十灭,不知为何有种背后一凉的感觉。
夜风凉送,身受轻伤的迷达无语片刻,掸去衣服上的泥土,紧视闻人然问道:“既信吾教教义,何不加入欲界?”
原来打不过也可以劝降的么?闻人然一阵哑然失语,想想还是正色答道:“这一剑当年确实曾参考过欲界教义,但现在此剑真意已和贵教格格不入。”
“呵,荒谬。你既懂得剑中理,难道也与世人一般,认为欲界仅是泯灭良知的宗教?”
“但至少一味地暴力摧毁反对观念,建立一个完全在魔佛主导下,所谓的‘众生平等’世界,绝非闻人然所需!”
ps:今天这章标题口胡……不过在一页书忆欲闻人然面前,迷达一个实在不够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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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危算
“波旬宰治下的世界,对于凡俗人类而言又有何不同?除了愚佛信仰,欲界又何曾主动向凡世动手?波旬威能世间无人可阻,若能重新建立秩序,又有谁敢为祸作乱?天意如何,魔佛又如何?以魔佛之威代天行事,拔除一切反动势力,将是众人安乐的和平世界。”
“魔佛迷达又何必刻意偷换概念?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但若一切尽受魔佛主宰,世间一切仅剩下魔佛的意志,那种死水一般的世界,又怎能与现在相提并论?”
迷达身为智体,肯定有足够洗脑的方法把人绕进去。可惜对于闻人然这种早就有了定见的人来说,从头至尾就没有听他忽悠的打算,径直摇头,言辞锐利地反问道:“波旬并未滥杀百姓,究竟是真诚为世人着想,抑或世人根本无法威胁到波旬的统治?一言以蔽之,不过信魔佛者生,不信魔佛者死而已吧?”
“真是可惜,天河流星!”
对方既说出这些话来,可见早已照见本心。这样的人用再多花言巧语,也无法劝说其转面投诚。但迷达却并未想过就此放弃,只不过此事非当下所急,脱身与女琊、阎达汇合才是要紧。
迷达一瞬念转,脱手发招不取闻人然,反朝百丈逃禅而去。迷离天河星光,化作滔滔洪流,转眼迫向百丈逃禅背后。
战中灵机应变,足见迷达巧思胆魄。而众多欲界人马,仿若痴巅送死一般,前仆后继围向闻人然,力为迷达争取少许时间。
匆忙间,百丈逃禅只得将赤龙杵反在背后一挡,剩余左手却是难接涯十灭重掌捶胸。危机之刻,丹青见横空插入,移花消却毁灭力道,力解困局。闻人然亦在此时,穿破重重人墙阻挠,极速化影接近迷达,运剑再起,便是铁定信念地必创之式。
“镜舞归元·反向照映!”
面对危境,迷达催动镜射之招,身形倏然两分,一道急欲脱身,口中念念有声;一道却是逆冲而上,挥剑反击。
惊见镜射之招,竟有如斯变化。闻人然手下行剑,犹是坚定向前,剑影归一势如破竹,登时突破迷达分身虚影,直向迷达本体而去。
熟料剑未及体,迷达竟在此时发出莫名诡异的笑声,立身之处蓦然升起几道厚实土墙向内包裹,连人压成一块土堆,锋锐剑气击在其上,竟是片土难摧。闻人然只能眼睁睁地,目睹其沉入地面,片刻消失无踪。
“迷达什么时候有这么凶残的能力了?说好的力战吐血化光而走,小树林急急而奔呢?”
仔细搜寻方圆地下并未发现异状,并不知道石化之术乃是迷达迫不得已而为之的保命手段,闻人然见状不由大为愕然。
虽说身为波旬智体,迷达没有什么压箱底的功夫,打死闻人然都不信。可是这样毫不拖泥带水跑路,实在是有些不符合苦境主流思维嘛!当然,也只是闻人然自认的主流而已……不过就算抓不住迷达,和有赤龙杵在手的百丈逃禅,一起干掉涯十灭剪除欲界助力,也总不至于亏本。
只可惜激战中的丑脸大汉,像是早有觉悟似的,身上象征宗教的挂件叮当作响,未等百丈逃禅继续有所动作,反手便是沉猛一掌击在自己天灵盖上,临死之前留下万分猖狂的嘲讽笑声。
“激怒魔佛,下一回汝等就要有承担怒火的觉悟!”
“至于嘛……苦境连打手的智力都这么高了?”
见涯十灭这么“坦荡”自毁,闻人然一时也无话可说。四释尊者要是有这位一半的聪明,总不会现在死得一个都不剩下。
与百丈逃禅无声大眼对小眼半晌,闻人然也没兴趣对剩下的欲界士卒穷追猛打。再则此地不宜久留,二人略作商量之后,便往舒石公居所而去。
寂静山巅,冰薄的月光,稀淡的白雾,战后气氛不显萧索,反透诡谲气息。
数个时辰之后,怒火满腹的阎达与女琊同时赶到山巅,同时催动欲界妙法,将藏匿迷达的巨大石块搬运而出,随即口中邪声梵唱不断,解开迷达石化之术。
女琊愤恨道:“可恶,这人三番两次与欲界作对,非杀不可!”
“魔佛波旬道路上的阻碍都得扫除。”点头认可,阎达转身见迷达出神遐思,不由疑声发问,“迷达你沉默不语,可是有何意见?”
“倘若不是三灵共体,吾与女琊皆非他之敌手,唯独阎达你有与其正面交手的能力。但菩提界那一战可见,除了一页书与这人,对方至少还有两名同等战力。如今菩提弓尚未毁去,合体总有忌讳,这样下去必对欲界不利。”
人情老练如迷达,素不因一时失利而冲动行事,就算方才险死还生,也无睚眦必报的意思。仔仔细细思考之后,迷达才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上回败得太快,女琊顿时不满道:“那你认为该如何做?”
“以我与女琊与他交手的经验来看,那人功体有异似有佛魔同宗之象。但他非是佛门之人,吾等亦无法暗中挑破,否则未能挑动他人寻衅,反使其他佛门势力入世阻扰,那就得不偿失了。”
迷达口中所说虽是有利欲界如今情势,却也存了几分收拢闻人然的意思。又这么斟酌许久,迷达双目一亮,建议道:“阎达,前几日你接下一页书约战,但并未答应不对他人动手。我方单人既无十足胜算,何不三体同行将之擒捉,再另外设法将之控制作为欲界之用。”
“嗯……我三人同行,苦境无人可挡。未免一页书碍事,不如再让暗处的有心势力也出一把力,如此亦可再度确认对方合作之诚意。”
恶体、智体均非无谋之辈,三言两语就有了定见。只是女琊上回落败,心中尚存芥蒂,虽不阻止亦未附和,冷声道:“阎达,了结此事之后,波旬三体也该同修精进功力,否则单人难以成事。”
没有任何人愿意接受失败,迷达亦立即赞同道:“嗯,女琊此言有理。若是久不同修,我三人实力不进反退,那就大为不妙了。”
阎达颔首接受道:“好,不过那人动向该从何处打听?”
“此时难道不该让暗处的有心人一尽心力么?”
“那些家伙未必真心实意。”女琊目光游移道。
额上皱纹分外明显,迷达语调转冷:“欲界不需要三心二意的盟友!”
“错了,是魔佛波旬不需要不听话的下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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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禀报军师,欲界派人前来,请求天岳打听闻人然下落,另外听时出兵协助欲界,共同围困云渡山。”
“……打听闻人然的下落?”
天岳外殿军师口气微疑,一时脑海思绪翻腾。虽同样忠诚于天岳,负平生却有别于四无君,心性更加桀骜,偏激近乎小人。
不过无论怎样,闻人然亦是天岳非除不可的敌人。略作思量之后,负平生目光陡转阴鸷:“以闻人然的实力,哪是寻常高手能可跟踪?不过想要逼他现面不难,从与他亲近之人下手即可。代吾回话,闻人然近来甚是看重天忌,只要擒拿住天忌,必能迫其露面。”
早先声名不显的剑者,今日已成多方竞逐之人。利用一个天忌,不仅可以遂了欲界心意,更可使得犴妖神与正道离心离德。负平生手段虽欠光明,智计却也非是寻常。
只有犴妖族和魔界貌合神离,天岳才能够从中牟利。至于欲界所谓的出兵协助,负平生却从未想过要将人力浪费在此之上。而且欲界的实力太过庞大,天岳绝不能一味的顺从折损人手,否则必遭其鲸吞。
说完负平生刚想拒绝出兵之事,偏偏就在此时,空中倏然凭空降下一支湛蓝飞羽,落入负平生手中。伸手接过蓝羽,瞬间一股信息从心间流淌而过,负平生微一皱眉,先像是有所抵触,又像是敬畏着什么一般,手势一顿,还是听从吩咐道:“至于出兵之事,欲界何时需要人手协助,你就让南宫笑带军助阵罢。”
“属下尊令。”
传讯之人速速退下,负平生却是难解四无君命令之中深意,口中呢喃道:“军师四无君,你在打什么主意呢?”
第三十八章 乱战
荒原寂夜,风沙回荡,突来的紧逼气氛,别添肃杀冷氛。双手持剑聚神,眼前女子邀战莫名,天忌并无怯战之意,只因恨火锥心,身侧尚有另外一名白袍刀者虎视眈眈,气息诡变。
素来行事疯癫的剑者,此时面色却是万分凝重。未防炎熇兵燹暴起伤人,剑中求道:“炎熇兵燹,你非要为难不可?”
白玉面具下的面容看之不透,炎熇兵燹笑声却露残杀狂性:“哈哈……哈哈哈,剑中求,慢一分,慢一秒,总要给他一个体验快感的时间啊。虽然兽眼对我而言已无大用,但复仇的痛火浇灌出的美味刺激,总是让人尝之不够!”
“你要哪种时间?”
食指点着白玉面具的下颌,炎熇兵燹咯咯笑道:“啧啧啧,我已经迫不及待了。本来天忌是我的猎物,不过偶尔品尝被人横刀夺好的滋味,也是一种别样的享受。但是你这个老头,就像醇辣的美酒,越老越有滋味呀。”
被炎熇兵燹的笑声弄得浑身发麻,本为偿犴妖族换心之情而来,与天忌进行生死赌斗的冀小棠,尾椎骨陡然涌起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厌恶非常地甩手说道:“兵燹你这个变·态,不要拿我和你相提并论。”
“哦……我还以为像你这样的笨女人,会愚蠢地怀念所谓的同僚情谊。”
“哼,当年不过鬼隐牵头,百战决之后你我再无关系!”
“原来是这样吗?嘶……那还真是可惜。不过就算冀小棠你这样讲,也无法让我产生任何兴趣。”
耸肩双手平摊,是赤·裸的无视,更是无情的轻藐,炎熇兵燹不顾冀小棠骤变的颜色,继续望着剑中求,语调骤冷说道:“废话足够,剑中求,今天你想带走天忌,那就必须让我先行感受从剑中求来的美妙时刻。”
“嗯,你非要这样残忍吗?”
“残忍?如果你能给我输赢的战栗快感,我还可以更残忍啊!”
“哎呀,炎熇兵燹,你真是变·态的无可救药,比疯子还要神经病。可惜在那之前,恐怕我们四人必须合作,才有商谈未来的可能。”
被兵燹疯狂的目光盯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剑中求蓦然感到三股庞大压力迅速逼近,再也无心搭理兵燹。经由剑中求提醒,冀小棠灵觉感受环境变化,惊觉荒原野外已被大片人马包围。再看炎熇兵燹,却依旧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懒散模样。
“无界波达,魔佛天威。”
声势浩大,八方坛开道,双首座压阵,居中竟是三体同行,不留分毫漏洞。先向波旬欠身行礼,贝叶首座直视天忌,霸道开口:“欲界办事,闲杂人等不想死者,速速退避远离。”
“哦,欲界?打扰我享受战栗的刺激,你们有了付出代价的觉悟吗?”极端的危机进逼,反是加重炎熇兵燹叛逆心思,炎熇刀上怒焰倏升。炎熇兵燹毫无避讳,脱口便是讥嘲讽刺,红热的刀身直指欲界众人,全无畏惧之意。
“夸口。”
降世初战逢败,女琊胸中早已憋气非常,此刻又闻炎熇兵燹轻佻挑衅,一声怒喝飞身跃上半空,双手握住波旬剑力劈而下,仿若女中战神。
“咯咯咯,这么着急是要让我享受至高的快感吗?”
重剑砍落,力抵万钧,炎熇兵燹不退反进,更觉刺激非常,刀上焚灼之气,化作炎流翻腾滚滚,霎时烽火开道,刀光如潮回敬,炙热焚炎横空飞射而出。
刀法世所罕见,然而初回相遇的试探,却是远超炎熇兵燹预计的雄沉力道。刀与剑碰撞刹那,一股庞然巨力顿将炎熇兵燹压进地面半尺,竟是最不可容忍的力道溃败。
隐约的恼怒,翻倍的战栗,持刀的虎口撕裂溢血,炎熇兵燹低着头,颤抖的语调渗透加层的**!
“哈哈哈哈……力量是么……力量是吗?力量可不是女人的专长啊!喝,妖刀烍!”
巧劲化消腾空起,炎熇兵燹人在半空,妖刀走势更为妖冶难测,漫天妖火翻流千万化,炎熇兵燹勇战更是善战,刀路轻巧突变,错身刹那迅速割破女琊战袍,挽回出招失利。
“嗯,不差。”
巾帼不让须眉,女琊一招失手,战意不降反涨。三体之中武修居二,波旬剑更是罕见神兵,女琊战无可惧,合身再攻,一时间两人斗得难解难分。
一旁观战的迷达,扫视到冀小棠,蓦然想起早先消息,回头冷淡发问:“贝叶,那人就是曾经移植灵佛心的女子吗?”
“禀报魔佛正是此女,怒杀等人也是死于其手。”
阎达冷冷一瞥道:“玷污灵佛心,杀吾欲界之人,没有存活于世的价值!”
“遵令。”
“且慢,怒杀虽然头脑莽撞,却也非寻常战将。此女能够赢过怒杀,想必亦有其本事,交吾来解决。”
握着麈尾微一甩动,迷达专看阎达道:“未免意外,那名叫天忌的剑者,就由阎达你亲自动手擒捉罢。”
“有我在,谁也无法从欲界手中抢人。贝叶、曼陀,随吾来!”
话音伴随恶风滚滚,阎达凶恶直朝剑中求二人而行,沉雄的步伐,代表无可阻挡的意志:“无关之人,本座给你一次离开的机会。”
“天忌,打开心眼去感受双剑异行的奥妙吧。”
虽不知欲界究竟是如何知晓此地,但荒原周遭已被封锁一切退路。抛下天忌独自求生无能做到,剑中求心知当下情形坏到极点,却也不得不苦求生机逃路。
心意坚决,剑中求抛下手中树枝,说完人已消失在原地,精妙身法运用至极,从欲界人群中一晃而过,手中便多出了两把剑器。只是如此一来,双方亦无任何缓冲余地。
“不知死活,阻挡魔佛传道之途者唯有毁灭!”
眼见剑中求不识进退,贝叶首座当先出手,磅礴掌气一分为二,轰向天忌与剑中求。
双手运剑劈开掌气,面对强敌取命,剑中求身影幻化,出手别开生面,一剑一盾,一攻一守,双剑异行全力运用,旋身翻腾贯穿扑袭,瞬间突破贝叶首座防线。
剑入高层之境,剑中求攻替交换间,贝叶首座未及防范,入眼之剑顷刻带来亡命之危。
就在剑中求即将得手之际,阎达粗壮手臂倏然抢出,紧紧握住两口剑身,无匹雄力勃发灌注,顿将剑器绞成一团废铁,随即另外一掌恶气满溢,反身便是绝命一击!
阎达重掌场上无人能受,纵是以剑中求之修为,亦不敢有分毫怠慢,连忙侧身闪过霸道气劲。退后瞬间,剑中求人影散了又聚,反手拉过缠战曼陀的天忌,急寻退路逃生。
纵然掌气扑空,目标二人欲走,阎达依是双手抱臂稳立,气若沉渊,不急不躁。无穷无尽的欲界人马,早将两人去路堵死。
而在另外一边,冀小棠同陷苦战之中。迷达心思较之初降更稳,镜射之招运用炉火纯青,剑出,便是不同寻常之威能。
启战一瞬,迷达心中早有定见,但看人影刹那两分,一照女琊之力,另配无暇剑招,更高一层的速度力道,结合后的一剑交错,顿让冀小棠身落下风,身受轻创。
俯瞰全场战局,遍观虽是一时胶着,实则欲界已将局面牢牢控制。冀小棠更是面临丧命之险。
“小妹!”
久候不见人回,人在优蓝历境的雅瑟风·流早先心涌不详,匆忙外出寻人。
荒野匆行骤见眼前危机,雅瑟风·流不待多思,当即化出小号优兰琴,一身功力运上极致,拨弦一曲震动八方,无差别的琴音波动,笼罩场中所有人员,劈开一条脱生之路。
欲界人多势众,雅瑟风·流心思一瞬变化,抢在琴音晃神当口,孤身窜入救人。模糊的人影来回晃动片刻,但闻一声闷哼痛呼,一声清脆急怒之后,二人立时消失不见。
“众人速追。”
“不用了,此次目标乃是天忌,不必浪费人手在不重要的人身上。”
雅瑟风·流就算脱身,亦身受自身一击受创在身。之后想要处理冀小棠两人,对欲界而言根本不是问题,无须这般小题大做。
在迷达眼内,眼前之事更加重要,天忌两人已成瓮中之鳖,该是时候思考下一步的动作了。
而在此时,远处山峰之上,蓦然响起一声犬吠狼嚎,迷达蓦然心下一紧,但见一人纵空踏月,狗头幻影作势吞咬,霜白刀气冷冽照眼。
“魔佛迷达!”
突来的奇异刀者乱局,迷达尚且惊疑未定,涯十灭便已抢先一步,双臂抬高拦在身前,依仗欲界金身之护,且退且挡,拦下蕴藏吞月力道的无匹刀气。
“能够强过涯十灭,确是不俗的刀者。可惜要从欲界手中抢人,那还远远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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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降
寒冽致命的刀光消散,迷达话音方落,骤见狗头刀者从剑中求那侧杀入战圈,欲界教众竟无一人,堪作老狗一合之敌。贝叶首座提手欲挡,过眼便已身首分离。飞溅的血雾中,老狗为两人杀出脱生之路,然而巍然而立的波旬恶体,却是此局最大的难关。
刀走错落光阴,瞬化千光万影,落在阎达身躯之上,仅仅换来金铁碰撞的声响。白痕留迹其身,难破波旬不坏之体。一旁迷达等人拦下天忌与剑中求,老狗难摧不坏体,众人顿陷围困之中。
“够了吗?”
刀身划光,人影错分而过,阴沉之声响在耳边,北狗顿觉背后之人动作全无停滞,呒狗利砍中金刚之躯,仿佛坚铁不破无损,一阵风声厉啸过后,暴恶之气登时反压其身。
“掠影·击!”
一般的招名,不同的顿挫韵味,兽性张扬之刀路,觑机狡诈之冷忍,旋刀快斩而出。奈何无论刀招怎样变化,总是难以突破金身防御。
能可回忆的记忆之中,北狗行走江湖以来,首度被逼到这等程度,反击的刀劲划破恶体掌力,老狗人亦借机急退。狗头面具之上兽眼红芒一现,手中兽骨刀乍变其向,转朝迷达而去。
涯十灭出手欲阻,却是不及老狗身法之速,又有剑中求强行突破,难以分身旁顾。呒狗利如入无人之境,最光阴顷刻变式,人转刀光迅疾逼杀,魔佛迷达惊而不乱,再度运转镜射之招。
谁知素来有效的奇式,降世以来二逢败像。眼见一模一样的刀路,老狗心生不耐,猝变的时间流速,使得迷达蓦生惊愕,幻化出的刀竟是满了半拍。一步慢,步步慢,刀光令人目眩,迷达应对亦显支绌,处境堪危了。
“同样是不坏体,你差那边的真远。”
双刀绞战片刻,蓦然,低沉富有磁性的话声响在耳畔,迷达只觉持刀之手剧烈一痛,右手竟被整只砍断。
“啊……可恶!”
迷达再度失利,老狗正欲进逼,奈何阎达狠掌又至。加之三灵同心,迷达血断之手,在耗费大量元功之后,竟在顷刻内恢复如初。人在双体夹攻之下,阎达怒威加持,纵使老狗刀法超凡,一时间也疲于奔命了。
另外一边,剑中求独战涯十灭,女琊激斗炎熇兵燹,胜负皆是短暂难分。然而天忌独对欲界其余战将,却是双拳难敌四手,体力大量流失,浑身多处染血。
“天忌!”
“老头,你还有时间顾念其他吗?无涯十方灭!”
寄体重生之后,涯十灭功体又上层楼,金身不坏更在迷达之上。剑中求双剑技艺虽是罕见之高妙,却也难敌涯十灭浑然忘我的死命摧攻。
刀剑之决,身处危急险境,炎熇兵燹环视周遭战局,面朝女琊言,含讽刺道:“波旬也是依多为胜的废物吗?”
“口舌逞威的男人更是无用。波旬·琊光!”
星眸寒芒稍闪,女琊虽被激怒,但波旬剑走势并未生出乱象,重剑力压之下,是纯粹的以力破巧。纵然妖刀诀几近完美,也是难以占据上风。
“哈哈哈,这种笨拙的力量……不能验证妖刀完美的战斗毫无意义,日影刀流!”
身经百战的刀者,生存早是刻骨本能,估算出再战必将亡命于此,炎熇兵燹猛提一口真气高声大喝,夜空乍变白日,炽烈白炎流淌刀身,一瞬勃发而出。
取巧强光刺痛人眼,女琊一时难辨方向,波旬剑偏离半寸,竟是略输炎熇兵燹半筹,左臂受到创伤。不过变·态嗜血的刀者虽是凶残,女琊却也分毫不让,伤处疼痛全不经心,波旬剑反刺而回,登时洞穿兵燹肩头,碧血扬空挥洒。
“这鲜血的甘甜滋味,真是让人欲罢不能,下回再会了,哈哈哈……”
一击中的并不紧追,女琊语调高亢一喝,三体骤然相互靠近,背身手掌相接。灵佛心恢复之能,在三体间急速流转。早先消耗内元迅猛恢复,迷达伤势同样好转如初。
“你们三人哪里都去不了,无相劫空!”
目标从不在炎熇兵燹和冀小棠之身,波旬三体早有定见。不绝的元功涌上周身,阎达强招脱手,凶恶之气弥天盖地,阻断三人退路。
“魔佛又何必对不相关的人穷追猛打,你们的目标不就是我吗?”
三方分立,即欲围困老狗三人,骤来寒光阻截在前,为三人划开脱生之途。清越话声传来,波旬三体动作乍变,直截了当放弃天忌等人,率众将闻人然团团围住。
“狗兄,波旬的目标是我,你带人赶紧走。”
波旬这次直取天忌,闻人然不用思考,便知对方的目标在己之身。否则箭翊不在,三灵共体之下,天忌几人又如何会是波旬数合之敌?
就算这次不是天忌,以欲界的情报网,和自身有关系的人,将来谁又不是他之目标?这一局,以波旬之能早已稳操胜面,根本没有留给闻人然任何选择的余地。
死中求生,心知此战必是凶险,闻人然语气急促而干涩,手掌拂过丹青剑表面,但见亳光阵阵似流水。心涌一阵不舍,三分决意,闻人然以手心敲击剑柄,转眼飞驰落入老狗之手。
“喂,要走一起走,这三只留不住人。”老狗怎肯弃友而走,时间刀法伴随话音而出,阎达仅是运劲一振,便将霜白刀光震碎。
“狗兄,你不带走天忌,我没办法放开手脚。波旬之能我比你更加了解,请莫要让我为难了。”
朋友讲义气是件值得欣喜的事,但是对手是波旬的话,闻人然就一点都高兴不起来了。
云渡山同时出事,这边根本凑不齐应对的人手。波旬目前没有三灵共体,老狗还有脱身的机会。等到三灵全力以赴,那就谁都跑不了。
听着闻人然言辞坚决,最光阴握住丹青剑的手掌更紧,就在一股清流会心莫名后,老狗也唯有做下不顺其意的决定,恼然转身。
“走就走,但你不能死。”
“哈,我想要死,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啊……”
最光阴既然允诺,闻人然再无任何顾虑,当即右掌竖直于胸,并指起剑凌厉运化,身影旋闪快于电光石火。心做最坏打算,闻人然骈指出招,七分朴拙之中,蕴含三分灵动变化。
“能胜迷达与女琊的剑者,今日你无路可退。”
不须其余两体援助,阎达身稳式沉,凛神应对。闻人然剑走气流窜升,劲风呼啸,夹带震天之威。恶体稳如泰岳不动,回敬自有惊世力道。
三体之中武力最强,阎达实力与四莲梵天相差仿佛,加之金身牢不可犯,单人已是稳居苦境巅峰一线的盖世魔头。
深知对手不可小觑,闻人然功上七成,灾剑五式出手便是三式同行。身在五岳之力加持之下,但见满目山崩地裂,风灾更催火势暴涨,合一的剑路凌空虚划,更藏意识之剑奇能,扑身便向阎达眉心点去!
“阎神判!”
剑威骇人,非是智体、女体一者可接,阎达面色亦显十足凝重。怒吼冲霄,阎达背后乍现百丈波旬恶体幻影,雄力运转倏发阎神判令,凶暴之招恶势回击。
剑与掌极端冲击,惊世威能瞬间爆发,剧散的能量辐射冲击荒原,四周狂风怒卷更盛,霎时地裂万丈,火烧极目,方圆数里成为一片枯焦死地。
烟尘未散,尘沙弥漫中,但见阎达定地不动,指剑偏落阎达胸骨,而在双招冲击过后,再难突破金身防御。一剑失效,闻人然不待阎达反击,身似清风伴影化散,人去半点不留行迹。
“你,值得魔佛波旬亲自出手。”
一丝赞赏,九分霸道,仿似已经主宰场中一切,阎达双臂平举,声如洪钟震响,语气近乎施舍:“遵吾欲界之令,你之亲眷可保无虞。”
闻人然摇头毫不迟疑拒绝:“各人有各人的道路,魔佛何必强求于我?”
“欲界宗旨,逢佛杀佛,逢祖杀祖,逢罗汉杀罗汉,逢父母杀父母,逢亲眷杀亲眷。你既拒绝,就休怪吾替你屏除万难了!”
“当下你三人分开,闻人然无所可惧,更不可能束手待毙。”
“愚昧,道有千种,路有千条,魔佛波旬从来只选最有利者。你既不肯束手投诚,那就经验魔佛威能罢。三灵共体,魔佛召唤。”
话语落,是骤降的极端威压,无人可以承受的恐怖。就在欲界信众虔诚的目光中,三体悬空再度合而为一,俯瞰着身下剑者,漠然若神,吐出结局一字。
“降!”
第四十章 折君子
“魔佛天威强到何种程度,闻人然亦想领教。”
压力迫身异常难受,但若一字威吓便屈身认输,岂非平白折损武格?此役虽是出自无奈,亦是面对日后灭世灾劫,少有能够取得经验的大好时机!
咬紧牙关定视浮空波旬,闻人然右手斜指向地,豁尽全力运转毕生所学。初剑兴水,暴动的剑流窜入地底,一瞬之后喷涌出泉水冲天,闻人然足下地面不断龟裂,霎时水势泛滥,不经意间十里荒原,竟成无边大泽。
一招之后又接一式,二剑落炎,蒸腾江泽雾气翻滚,阻绝三头六臂波旬视线传递,争取出手时机。三式起风,水面之上风云起,怒啸龙卷藏剑锋,无形之剑分外凌厉锋锐,旋空绕刺波旬周身。终式引动万雷轰鸣,周遭地界顿成莽荒虚无之境,险恶万端。
灾剑五式结剑阵,闻人然并指向天,顿见天际风云急走,月华亦被乌云遮掩。山剑之力加身助力,闻人然退立人不见之处。水生芒、风成锋、水火生雾剑,天雷亦化刃,方圆地界无一非剑,弥天盖地五方皆用。
剑阵以人为基点,五剑环环相扣,剑气生生不息。跟随而来的欲界教众,除了寥寥数人暂可抵挡一二,大多竟是难防剑锋穿身透体,一片伤亡惨重,慌不择路逃生哀嚎。
“阵是好阵,可惜还伤不了吾。”
拉长的语调,三声重合一处回响,波旬虽不可视物,更受剑阵之利,层层叠叠消磨金身防御。却在遥感欲界之人伤亡之后,波旬仅是怒然运力,不辨闻人然所站之处,无差别向外发招。
“星云劲!”
接引浩瀚星力灌下,聚涌天地灵气无边无际,波旬周身震荡出一层肉眼可视的气圈。无须巧招应变,只用最为直接的破招之法。
磅礴劲力扫出一片真空境域,再多如潮剑流亦被尽数吞噬一空。剑阵失衡刹那,波旬三头转动,感应出闻人然立身之处,重掌打在虚空,隔着数里之遥排空一击,打断剑阵维护。
然而阵破人犹在,眼见剑阵即将溃散,闻人然右手陡然专势,却见五气聚拢其身,地水火风相合雷电蹿腾,碾成一股混沌玄力反手再出,剑走一刻不停。五剑终招汇流破天之力,漆黑的虚空,跳跃的剑路,无防灭剑破灭一切,转瞬照眼,是为灾剑之极!
察觉少许威胁,波旬低喝一声,双手挡胸运力,纯以金身抵御。剑锋正中双臂交格之处,双方僵持拉锯片刻,终是剑气逐渐减弱消散,波旬双臂表面微微焦黑刹那恢复,宣告一剑终果。
“还有更多吗?”
“就怕魔佛你玩不起啊!”
波旬眼见对方死不认输,手掌再出星云劲力,轰然直扑闻人然而去。
庞然巨力阻塞气息,闻人然嘴硬一句,却正是等着这个机会。全力一剑失败无声,生来少有翻腾不服输的情绪,闻人然紧皱着双眉轻啐一口,以身强接波旬劲气,差距颇大的碾压之能,转瞬便将佛魔合体逼至全力应对。
身躯轻创口角溢红,闻人然无心分神,指尖缓缓凝聚剑气,自在之意,天成之巧,双剑合流并使,借助星云劲力推陈出新,化为至简一击。
波旬尚未看出此剑来路,已是至绝一剑命中胸口要穴。天空中金光灿然闪烁不息,耀目花火争夺一剑输赢,波旬浮空身躯竟也退后数丈,然而结果仍是无法接受的绝望。
“以波旬之力反击波旬,不过勉强与吾持平。但以你之能为,又能运用几剑?超出自身界限的攻击,以你不凡之躯同样承受不起!”
无心听进波旬之言,闻人然摒除杂念,五指垂地微颤,心有多少不甘,便增多少战意。虽然以此时的功体,尚能撑持超出能为的数击。但若只有同样的招数,无法突破波旬防御,又能有何作用?
瞬间心中定下决议,终动未能掌握的禁招雏形,闻人然半跪低头,提手虚空轻划,一点微不可查之剑气,却是坚不可摧之起始。
片刻之后,闻人然指上剑意不断凝聚,时之沙撒漏流泻,如饕餮般攫取毕生之力,暴动的空间一息错乱,同陷绝剑之掌控。“溯”之一剑,骤让波旬感到一股不逊五莲的威胁感,抢先一步出手败敌。
然而超出预想的剑锋划落,却是不辨来路走向,直接切割金身之上。但闻波旬暴怒惊疑声后,一向无损的金身,终于渗出一丝血纹。奈何灵佛心在体,元能持久不绝,波旬金身数息之后,便将创口完全恢复,再也不见任何异样。
“天公仔啊,禁招都能这么快恢复金身,你妹!令呗闪人总行了罢!”
使尽全身解数攻击,都未能重创波旬一刻,心境剧烈波动之下,闻人然也感失力的无可奈何。不内讧的波旬都这样了,那以后放大招和玩一样的弃天帝,还让不让人活了?
“走得了嘛!”
乍见波旬怒然举掌压落,闻人然仗速转身欲逃,天下少有之极速使出,本意定能安然脱身,谁知乍闻身后雷霆之吼,一股庞然吸力顿止闻人然去路。
奋力挣脱不得,波旬六臂齐用,闻人然绝困其中。波旬强力施为,立将一道欲界法印打入识海,制止剑者挣扎。
“这样还不够。”
“把人带回去再做处理。”
“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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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垂,人烟未尽的夕月村。曾经因一场误杀破败,又在时间流转下重归热闹。
来来往往的商贩行人不绝,一名花发棕衣的老者,独自一人坐在小摊边,听着卖家一遍遍地吆喝着,不知在等待着什么人到来。
“傲笑人间第一味,红尘他处无可寻。秋年意面,秋年意面,天下间最好吃的秋年意面啊。”
“天地之塞其体,乾坤之帅其性,太虚无形,无心成化,是为气也。”
叫卖声中,突来清越诗号。白衣磊落,君子谦然,面容身姿别有干净气质,手持着一柄墨玉如意,清藻郁彬折子蔚入座之后,温声叫了一碗意面,随后转看老者招呼道:“久见了,忆秋年。”
“读书读多了,你也会变客气?我的乖徒弟都被波旬抓走了,折君子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意见?”
“呀,听说忆老前辈有两个徒弟,平时专门玩小的那个,大的从来不管不问,难道不是吗?死个把大徒弟而已,一点都不打紧。等多收几个之后,洛子商不就升级成首徒了吗?”
“咳咳,你呀,张口就露陷,你就不能多装一段时日?”
这句回答里面好似隐有怨气,忆秋年有些尴尬地干咳两声,苦着脸说道。再说了,往年之所以不照顾闻人然,可不是忆秋年不想管,而是闻人然根本不用旁人过问嘛。
“这身体真是弱的可以,你现在是什么情况?”
“嘶……”
被忆秋年剑气弄得生疼,连忙拍落了忆秋年手掌,折子蔚吹了一口刚放下的意面,严肃地传音指正道:“在那具身体被波旬玩坏掉之前,我一直都会是折子蔚。至于那具身体,我让老狗把丹青见和神源带走,就是打准了放弃他的主意,不然波旬持续追杀谁能顶的住?”
“哦……重新凝聚身体,那你现在和普通人没两样,想要恢复怕是不容易吧?”
“忆老你想得太简单,我之前留下长生不死药,除了是给一页书前辈准备以外,不就是为了以防万一嘛。不过……”
忆秋年双眼一翻,放下筷子嗑在碗沿脆响一声,意有所指道:“你又在打坏主意哦?”
“我可是个君子!君子你知道是什么吗?!”
由于某种原因,某人的脑子有些不正常,表现也和外表很不一样,莫名炸毛了一下之后,又摇头叹了口气道:“算了……转回头说正事,自从佛魔合体之后,我的根基就在神源之中了。按道理而言,只要我下定决心放弃,那边的身体只要没出事,便会缓慢地把功力传输回来。但是这下被波旬狠狠摆了一道,不做些什么事情给他们添堵,我很不甘心啊。”
明明秋年意面闻着很香,忆秋年没来由地泛起一阵胃酸,纠结地说道:“你在打什么主意?”
“堡垒都是从内部突破的。”
“从内部突破,就你现在这幅小身板,恐怕没来得及出什么馊主意,随便来一个欲界教众,都能让你上仙山卖豆干喽。”
折子蔚皱眉思考了片刻,点点头道:“这倒也是。不过这种事情不重要,能从波旬手底下逃出来才是本事。再说,好歹神源里面有几股高质量的力量可以用,我还不至于弱不禁风。”
“哦,那那具身体呢?”
“波旬用欲界洗脑**操纵着那具身体,不过波旬不知道我的神魂都在神源里面,但是为了防止被他发现破绽,我还是留了一魂被他用一命彻底镇压了,这个不是刚好可以利用吗?对了,忆老你知道为什么这具身体的外号,我要给他取成折君子吗?”
“为什么?”
“因为这个君子呀,他可是打折的啊!”
第四十一章 双管齐下
“折君子有什么高明的想法?”
挑了一筷子意面咀嚼着,在咽下去细细品味之后,折子蔚才意有所指道:“忆宗师觉得波旬能控制的住那具身体吗?”
“嗯……你这样是不是太冒险了?”
忆秋年先是微一怔神,细作思考之后猛一皱眉,醒悟道:“闻人然体内根本不是只有一魂一意识,而是有两魂在其中吧?若是万一露出马脚折损两魂,你这一魂怕是也保之不住。纵有神源养魂,也要数十年才能彻底养复苏醒。”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对付波旬这种不可寻常视之的对手,哪有什么稳妥之策?”
见忆秋年领会了自己的意思,折子蔚长吁了一口气,放下筷子接着说道:“当日我要脱身,并不是一点都没有办法。可是波旬持之以恒的追杀,苦境无人可以承受。菩提界初战,我四人队波旬而言非除不可。就算对付我没有得手,那忆老与欲老你们呢?与其一味逃避,不如反其道而行之,从他们内部分化更好。”
若非前路尽绝,谁愿意冒险行事?不知活了多少年,忆秋年早知其理,当下叹息道:“哎,那你又如何确定解决了你之后,波旬的下一个目标不会放在我和欲苍穹之身?”
“世上哪有万事亲力亲为的领导?现在欲界多了闻人然可用,这边最少要派一个人挡住他不是么?纵然梵天前辈掌控五莲之力,光凭一两人也无法阻挡波旬,更遑论被菩提弓射出灵佛心了。”
武力不够脑力补,背后有粽子点拨,而今又能置身局外旁观,折子蔚的眼光却能比起以前更为长远,侃侃而谈,“如此一来,波旬心头大患已解,心神定然有所松懈,转将注意放在梵天之身。若能在十余日后将之击毙,彻底了结锥心之患,世上再无波旬对手。”
目光放在折子蔚的脸上,忆秋年摸了把胡须,脸色略带古怪地说道:“你现在是转行了吗?”
“那可不是?我很多年前把江东儒林给玩坏了,现在这个身份假假的也是个掌阁呢,做儒门的人能不是一肚子坏水吗?”
“免得意,小心翻船哦。”
“翻船也死不了。”
见折子蔚信誓旦旦的模样,忆秋年也不多提醒什么,咳了一声问:“你要怎样对付波旬?”
“自然是从女琊下手。”
“女琊?”
“是啊,女琊,谁让她最好忽悠,最好挑拨?波旬三体之中,女琊实力居二,地位在三人之中却是最低。阎达以武力和权威主宰欲界,迷达以谋略取信众人,唯独女琊的地位最是尴尬。”
“波旬有那么容易被挑拨吗?她之身份如何尴尬?”
“一个经受洗脑,又被波旬用一命亲自镇压的人,如何会被怀疑?此事我自有计较,您老放心便是。”
折子蔚面色淡然,自顾自地说道:“女琊实力不及阎达,脑子又是一根筋,脾气直的不似匪类。欲界行动的时候,迷达指哪打哪,女琊整是一个高层战将,哪有一点魔佛的样子?”
虽然不知道这小子哪里弄来这么多消息,但忆秋年一向很信任闻人然,忆秋年点头算是认可,想了想又转而问道:“嗯……话虽如此,不过你既知道三灵共体不可分,分化之策也未免太看清波旬了。”
“我不一定需要分化波旬啊,欲界又不是只有波旬不是么?”
“你待如何?”
“丹青剑在我这,以闻人然的实力,寻常武器波旬拿不出手。如果闻人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打败了女琊,掌握了欲界的象征波旬剑,忆老觉得欲界的教众会怎样想?而以女琊的个性定不会服输,可若败了一次不够,女琊次次都失败了呢?被拉下神坛的魔佛真的值得教众期待?到时候可就有意思了。”
这种事情任何人去做,都不会比被擒的闻人然更有效果。若非察觉当时波旬并无杀心,闻人然肯定苦求脱身之策,现在也未必会被捉进欲界。
而在废了这么大工夫之后把闻人然抓在了手里,洗脑之后多了一个“听话好用”的手下,只因为小小的缘故就下令杀人,波旬自己能不能转过这个弯都难说。当然,有阎达这个主张消除一切变数的领导在,闻人然的处境也不会十分有利就是了。
其中的风险之大不言自知,谁也不能保证能不能安然活下来,忆秋年心底担忧,面上还是不露声色,语气平淡地警示道:“你这样做会更加危险。波旬为了消除内部不和,终有可能拿你开刀。”
“世上没有两全其美的事,咱们和波旬之间更没有妥协的余地。一个月之内送不走波旬,死得可不仅仅是中原正道。就算咱们能够侥幸脱生,躲躲藏藏的生活又有什么意思?”眼神坚定而认真,折子蔚语气决然,全无动摇意志的可能。
现在没有上官奇缘去和阎达弹琴说爱,欲界扩张的速度那叫一个快,也只能亲力亲为做做二五仔了。
不过深入敌境到这种程度,对于闻人然来说也是第一次。弄不好小命就得玩玩,心里面总归有点悬。
忆秋年不解道:“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多弄一具身体出来?”
“哎,我想专心对付波旬,可惜有人不让我安稳呐。天岳抢先浮出台面,不好好意思一下怎么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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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天壁前,妖族王者静立深思。白无垢与天魔亲自来过犴妖族,详述过他们对天岳的看法。
不过作为一族首领,犴妖族却必须更为更谨慎。毕竟犴妖族的势力不比其余两界,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导致灭族之劫。
苦思良久无解,犴妖神浓眉一轩问道:“妖后,你对天魔的意见怎样看?”
“吾认为天魔之言确实有理。”
像是想着其它事情出神一般,妖后愣了片刻之后方才回过神。紧蹙的眉头挤出挥之不去的愁绪,仿佛在担心着什么一样,妖后躬身答道:“上回宕月刀来的莫名,去的更是莫名,连吾儿也失了下落。鬼阳六斩刈的消息更是空穴来风,偏偏冥界之人对其信服不已,其中必有蹊跷。而这次一向不管世事的天岳,作风与往日大行径庭,竟主动与欲界配合围攻一页书,实在是有些让人琢磨不透。”
“你在担心黑衣?黑衣的资质世上少见,待天忌与波旬之事结束,犴妖族定会倾力搜寻。而那人即是夺物抢人,可见并非有心动杀,你就不用多虑了。”
未能看穿妖后的伪装,犴妖神安慰了几句,续又说道:“至于天岳……你之前所言确实不错,但吾早先派人去请教天岳仲裁。他们的答复是利用欲界剪除正道力量,对我冥界而言更为有利。毕竟闻人然那个人,对冥界而言太过危险了。”
“这倒也是……可惜犴妖族抽身得太快,不能得到更多关于欲界内部的消息。”
天岳答复的言辞初看有理,可是深思之后却又漏洞明显。若是剪除正道一方势力,天岳又何必不与小三界通报消息。此时给出推诿掩饰之词,却是难掩不正居心。
其中关节犴妖神不会看不出来,妖后更不是三岁小童可欺,只是总有一股不协调感不知出自何方。
再说闻人然被波旬擒拿而非击杀,似乎并不能算是剪除了正道势力吧?天岳这般资敌又是何苦来哉?
越想越是无解,妖后干脆放弃思考,继续回话:“妖神,无论天岳是友是敌,犴妖族皆无必要趟这趟浑水。正道与欲界咬得再狠,又与我犴妖族有何关联?在欲界势弱之前,小三界皆无动作的必要。”
“不错,诛天既为了之前的动作偿命,犴妖族与魔界也无化不开的冤仇,保存冥界势力留待日后争夺霸业才是正理。”
“妖神睿智。”
争夺霸业……见识过太多高手冷静之后的妖后,当下却不会产生这种念头。不过犴妖神非要作死,妖后也没准备拦着。反正犴妖神要是不幸身亡,刚好让黑衣剑少继任犴妖族的族长,这样完全符合妖后的心意。
两人之间干巴巴地说了几句,什么结论都没谈出来,忽见犴妖族一员小跑着上殿:“禀报妖神,殿外有一人号称江东儒林掌阁,有事欲与妖神商量。”
“江东儒林……儒门天下的麾下组织,难道来人与闻人然有关?”
低声念叨着,犴妖神看了一眼妖后,挥手传令道:“带人入内吧。”
“是。”
又稍等了片刻,白衣儒服之人不疾不徐地跟在传讯之人身后上殿,谦和的气质望之便让人多出几分好感。但这人妖后并不熟悉,而闻人然被波旬捉拿又是天下皆知的消息,不由对这人来意一时心下存疑了。
“天地之塞其体,乾坤之帅其性,太虚无形,无心成化,是为气也。清藻郁彬折子蔚,见过犴妖族之主。”
“免礼,吾族与儒门素无瓜葛,妖族与人族更是少有交往,你来我犴妖族究竟有何贵干?”犴妖神直截了当问道。
“妖神勿急,想必妖神已经猜出吾与闻人前辈有所联系。早在数十年前,江东儒林前掌阁易伯书一步行差,自甘堕落,遭古圣阁极刑处置。而吾受龙首破格提拔,前往六庭馆深造,曾受闻人前辈悉心指点。子蔚冒昧造访,实乃儒门教母所托,替闻人前辈送几封书信。波旬降世以来,他曾有言若他有一日不幸出事,便将其中一封转交妖后。”
妖后抢先开口问道:“闻人然的信……阁下可知内容为何?”
“在下仅是传信之人,如何知晓信中内容?此地终是妖族地界,为了避嫌吾便不再久留了。”
相比起一个送信之人,犴妖神明显对信中内容更感兴趣,轻轻地抬了下手算是致意。
“告辞。”
折子蔚上身半躬,右手中的墨玉如意,不经意间闪过一阵微光。巧设的角度之下,妖后紫瞳见了顿时心下了然,当即紫袖微抬道:“阁下费心尽力来到妖界,为表吾族对儒门之尊重,权妃你便代妖神送客罢。”
“是。”
第四十二章 结怨
“不知先生还有何事项,需要私下转达姐姐?”
两人离开妖天壁,权妃领在前方走了片刻,来到犴妖族边境地界,四下打量确认无人过后,这才低声谨慎地问道。
“呵,先前因妖神之故,有些话吾不便明言,还请姑娘见谅。”
歉意一语过后,折子蔚神色陡凛,转言正题,“除了转交犴妖神的那封书信,闻人前辈尚还托吾询问,妖后可曾与冥界天岳联系?”
“嗯……看来先生与闻人然交情匪浅。”闻言默然思考半刻,权妃凤眼微眯说道。
“闻人前辈只指点过在下,与其他并无任何关联,天女多虑了。”
在“天女”两字上加重了语气,是为打消褢天女之怀疑。早先妖后只称呼过权妃,并未提及褢天女的称谓。
权妃明白过来之后,提起白袖掩面笑道:“是权妃杞人忧天了。姐姐与天岳确有接触,不过那又如何呢?如今闻人然身陷囹圄,难道先生还能令其现身指教一二?”
“指教愧不敢当,前辈该说得都在信里……吾仅是代闻人前辈捎一句题外话给妖后而已。”像是没有听出权妃话中尖锐,折子蔚偏身让过,语气温和地应道。
“什么话?”
“妖神与妖后乃是唇亡齿寒的关系,望妖后莫要做出亲者痛仇者快之事。”
“先生所言未免逾越了。”
不悦之色全无遮掩,权妃褢天女双眸微冷道:“吾族之人最是团结,妖神更是吾族顶梁,姐姐怎会做出那种事情?”
“若是某些话不中听,或是在下失礼失言。但吾认为闻人前辈的劝诫,绝不会是无的放矢,毕竟黑衣剑少之事若是暴露,大家脸上怕是都不好看。不过闻人前辈落入欲界之手,处境已难更坏。往日双方合作尚算愉快,今日之言还望姑娘好生思量。”
权妃语带寒气道:“这就是儒门之人的态度?”
“吾所说的话,只限于个人看法,绝无威胁之意。犴妖族若失支柱,在冥界还有多少立足余地,此间轻重以妖后智慧定能理清。”
权妃冷道:“你方才所说的话,吾会一字不漏地转告姐姐。”
“折子蔚问心无愧。”
“先生慢行。”
“有劳相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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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声色难·界心牟利·波耶气释·答迷身悲。”
魔佛殿内,一重接着一重的邪念绕梁,是信众痴迷之虔诚,是波旬霸权之宣示。
欲界密咒控制心神,闻人然利用双魂内外突破,将秘术侵蚀的只剩一个壳子。而后一魂被波旬封印,多余的一魂则成为了代替洗脑之后意识的幌子。
对洗脑附带的一键换装的能力,闻人然没想过去深究。毕竟对佛教完全无爱,这一身琐碎繁杂的欲界挂饰,和闻人然的审美观一点都对不上。
相反被波旬控制之后,体内魔气威力的提升,更能引起闻人然的兴致。只是这种白痴一样的信奉气氛,实在是让习惯了散漫的闻人然有些不大习惯啊。
又是一阵迷音侵入脑海,被闻人然有意识的放过加固异术禁锢单魂,双眼目光也不断变化。
女琊见了台下之人漠然静立,眼神由死寂转为狂热,半分好奇半分不耐地问道:“迷达,你觉得可以了吗?”
“再过片刻,他绝对无法脱出吾之控制,不会发生反叛的情况。”
右手法指结印,迷达语气笃定,遂又征求中央阎达的意见:“欲界已有两位护界天尊,他之身份阎达你认为该怎样安排?”
“愚昧的苦境正道敢与吾欲界作对,闻人然恰可作为立威的对象。驱使他代欲界惩罚叛徒,消灭不服欲界统治的愚佛。再利用闻人然早先的死硬态度,对外大肆宣扬,又可给予中原人投诚之希望。”
波旬三体之中,气势霸道无人可逆,阎达无需思考,抬手便道,“至于身份问题……既有两位守护欲界之天尊,便让其作为开疆辟土之战神,你们认为如何?”
“辟界之勇将?便依阎达你之意愿。”
身份称呼大致确认,迷达又是一阵烦恼上心,“经受波旬洗礼之后,闻人然实力更增。不过他原本乃是剑者,还缺一口合适的武器,才能发挥他的最强实力。”
见迷达说着注目己身,阎达也随之看了过来,女琊的火气还没消除,顿时面露不满道:“迷达你想要吾做什么?”
迷达坦白道:“波旬剑并非女琊你最强的武器,不如将之交给闻人然更能发挥威力。”
“不错,波旬剑并非最适合吾之兵刃,但女琊魔剑较之波旬剑威力却是逊色一筹。”
虽说心底下有些不情不愿,同修日久女琊总归习惯了听从迷达的建议,但这样轻易将欲界象征转交于人,内心一直憋着的怒气又如何咽得下去?
“迷达,要吾把波旬剑交给闻人然使用亦非不可,但谁能保证闻人然当真无法挣脱波旬束缚?万一出了意外丢失了波旬剑,对欲界传教之道大是打击。”
女琊提出质疑,迷达认同地点了点头,又像是早有准备一般建议道:“嗯,你之顾虑吾明白。为了确保他之忠诚,不如让他从身边之人下手如何?”
“此话何意?”
阎达理所当然道:“女琊你忘了欲界宗旨了吗?逢父母杀父母,逢亲眷杀亲眷,让他了结凡俗挂碍岂非该然?”
“这……”
女琊一时迟疑,迷达已看向双目之中,除了狂热无情再无其他情绪的闻人然,高声命令道:“闻人然,魔佛有令,命你立刻杀尽亲友可能做到?”
“……”
奇怪残忍却又本该如此的命令落下,大殿之内乍陷一片寂静,教众并着波旬三体皆在等待应答。
但闻人然仅是半跪听令,人却一直木然无语,不答话,无动作。过了片刻,底下教众不由窃窃私语起来。
而在波旬三体之中,女琊脸色古怪,阎达若有所思。迷达抬头纹皱成一团,仍然是一贯的平静淡漠。
持续的寂静近乎恐怖,等了一炷香的时间之后,迷达方才哈哈笑道:“看来操纵完全有效,不用担忧他之反抗了。”
“迷达你的智慧,我与女琊从不怀疑。”
迷达淡然道:“他之魂魄已被吾三人完全压制,方才若能答话才是奇怪。现在的意识,暂时除了听令做事,根本无法开口,更不可能有任何心绪波动。有波旬一命寄体,刚才闻人然若是稍露异状,那吾三人也唯有将之处决。”
迷达自顾自地向旁人解释,站在底下面无表情的闻人然,却已经把他骂了一个遍。要不是神源这东西恰恰关乎神魂,刚才迷达钓鱼执法的行为,恐怕已经奏效了。
拿楚君仪、乖女儿和忆秋年等人开试探,迷达咱们的梁子结大了!不把你玩得合体波旬都不认识你,令呗以后就跟着你姓!
站在台上的迷达,自不清楚闻人然内心诅咒,解释完了之后便朝女琊请求道:“女琊,现在你可否将波旬剑相让?”
“他之实力当真比之早先更强吗?迷达,你该明白剑者实力与心境息息相关,吾不认为单纯增强魔气威力,能够让他更上一层楼。”
迷达皱眉道:“那你认为如何?”
“要执掌波旬剑,便用实力讲话。吾非强辩之人,他这次若能再度胜过吾,波旬剑让他又能如何?主宰掌握欲界者,归根结底只有波旬!”
“可是……”
迷达隐隐犹疑不决,阎达却大手一挥,颔首应道:“也好,不过与其只让女琊与辟界战神动手,何不让所有信众共同争夺波旬剑,恰可宣示欲界公平。”
迷达眼神一亮道:“阎达的建议……妙哉,就如此决定。闻人然,你若能胜过在场其余教众,波旬剑便由你掌控,全力以赴罢。”
听令恭谨施礼,闻人然蓦然转身,眸光黯淡隐含狂热,黑色旋流急速汇聚,回手便是霸道之剑!
ps:新剧相关,天疆再多养几只会合体的羊,肯定比波旬厉害多了,咳咳。
bg戏份时好时坏,今天天罗子和若梅线比前两周好多了。老素总归没放弃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