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龙剑谈
亭外细雨绵绵,亭内二人静默对视。疏楼龙宿这般殷勤,自己可得小心!剑子仙迹坐直了身体,正sè道:“龙宿,醉里香是好茶。”
“又如何?”
“豁然之境什么都不缺,只缺好茶,此物不如给我带回如何?”
“汝本家徒四壁,两袖清风都不足以形容万一,自然是什么都不缺。”
疏楼龙宿轻笑一声:“碗里的还没吃到,就想着锅里的。剑子,汝何时才能大方一回?”
“诶,华丽出众的疏楼龙宿配上寒酸小气的剑子仙迹,方才是绝配啊。我要是对你大方了,岂不见外?”
剑子仙迹摇头笑着回应,这寒暄互损也差不多该结束。疏楼龙宿无事不会随意找自己上门,甚至还拿出了珍惜异常的上品香茗,必是有要事待言:“龙宿,茶可以慢慢品,该说正事了”
“哈,这份供词汝先观视一番。”疏楼龙宿手中化出一份卷宗递给了剑子仙迹,静静地等候他看完。
“毁灭之源覆天殇?”大致翻阅完毕,剑子仙迹低声念叨两声,双目流露一丝凝重:“此人早年老道也曾有所耳闻。据说覆天殇武力非凡,御下有术,算是名震一时的枭雄,当年给整个东北武林造成莫大危害。”
“观剑子汝之面sè,必是对不能亲手除恶甚为扼腕,如今却是又有了一个机会。吾知天下无双的剑子仙迹心系苍生,若是覆天殇出世,想必吾亦能再度见证一回,汝古尘斩无私之无上风采!”
“好友之言甚暖我心。”
剑子仙迹也不接口,这事是个大事,大事可以放在心上,但……不拖疏楼龙宿下水,那可不是自己的作风。另外,此等隐秘之事,疏楼龙宿一向隐世而居,又是从何处得知,“龙宿,这些消息你从何处得来?”
就怕汝不问,问了便说明剑子汝已然将此事上心。手指轻点桌面,疏楼龙宿华扇半遮龙颜,缓缓摇头:“说来亦是儒门不幸,江东儒林掌阁易伯书乃是覆天殇部署,潜伏在儒门之内不少年。前些时rì他勾结三槐城陌上尘,以及阎罗宫主离经叛道yù强取天槐木,所幸教母与一个麻烦之人出手才解决此事,可惜那两处儒门分支却也伤了筋骨。剑子,此回吾付出这般大的代价,覆天殇之事就由汝代劳了。”
“此事急不得。”
代劳不代劳暂且另当别论,剑子仙迹沉吟道:“鬼楼之内非是寻常,哪怕你我这般修为,也不可轻易进入。孤身深入虎穴,甚为不智。道门正一天道刑天师,老道与其只有数面之缘,并无深交。想要解决此患,还须从长计议。”
“剑子,汝与吾进不得鬼楼,但若是天命之人呢?”
“天命之人……造世七侠?怕也不妥,那几人天命与覆天殇无关,且修为不够,难以成事。”剑子仙迹仔细思量一番,还是摇头。造世七侠出世是必然,身为道门翘楚,剑子明了。不过剑子仙迹再先天还是个人,不可能面面俱到。造世七侠具体到各自是谁,为了什么出世,却是算不出来。只是冥冥所感,与覆天殇毫无关联而已。
方才疏楼龙宿提及造世七侠,却是让剑子仙迹对疏楼龙宿的态度多了分慎重。
剑子仙迹清楚,自己虽说不问世事,江湖之中所发生之事还是暗自上心。比如那位yīn谋家灯蝶,被一位神秘的紫衣青年逼出真容,逃离苦境;亦或者集境蠢蠢yù动,动向堪虞,甚至是天下三棺已出其二,在武林中四处行走之事都了然在心。
但疏楼龙宿明明避世不出,亦不是个时常会将苍生大义挂在心间的人,却对江湖一切都了若指掌,剑子仙迹反而很是担忧。
这绝不是对疏楼龙宿不信任、不了解才担心,恰恰是因为太过了解,才不明白他究竟要的是什么。这位好友身上总有一层迷雾,让人看不真切。不过无论如何,只要疏楼龙宿不迈上笑封君那条路,挚友便永远是剑子仙迹的挚友。
“剑子,汝在想什么?”
“无事,无事。”剑子仙迹回过神,语调自然的说道:“我只是在想,覆天殇本人我们暂时没有好的方法应对,但磷菌呢?磷菌是死物,时间足够,苦境又不缺神医毒师,总能找到应对之法。”
先斩断覆天殇游离在苦境中原的手脚,防止里应外合;再设法解决磷菌之毒患,确实是目前最合理的应对之策。覆天殇想要脱出鬼楼没有一番机缘巧合,数十年都不可能,留给剑子仙迹的时间绝对够多。况且苦境正道之士甚众,自会有人帮忙。
“既然剑子汝已然有了决策,吾便不再多言。”疏楼龙宿说完,补充道:“另外,剑子,汝是汝,疏楼龙宿是疏楼龙宿,还请莫要将此事牵扯上吾。”
剑子仙迹清楚疏楼龙宿的意思,同时也听出了话中深意:覆天殇交给自己来cāo心,他疏楼龙宿要一个人留在疏楼西风吟辞物咏,悠闲轻松,做他的甩手掌柜。自己有多远滚多远,别来烦他。
剑子仙迹亦不多言,只是笑笑。反正时候到了,难道还能让疏楼龙宿独善其身?好友两字,此中真意便是身为好友,那就合该做挡箭牌用。剑子仙迹暗自点头,道:“龙宿,此事暂且按下,我很好奇你刚才所说的麻烦之人是?”
“麻烦之人便是麻烦之人。”疏楼龙宿轻摇团扇的手顿了顿,定神望向剑子仙迹,肯定道:“剑子,那人招惹麻烦之能为比汝更甚!”
“龙宿,你这样讲就伤我的心了。你我相交莫逆,自该是有难同当!”
“既是同当,为何过往每回出事,都是吾挡在前面?”
剑子仙迹面无愧sè,淡然道:“好友你错怪我了。我那是想让世人明白,华丽无双的疏楼龙宿不好招惹,同时给你表现得机会,扬你儒门华威呀。”
“唉,汝之盛情,疏楼龙宿受之有愧,吾怎可抢天下无双的剑子仙迹风头,还请莫要再拉吾下水。”
“如此也罢,倒是你方才所提那人如何招惹你了?”
“吾曾在汝面前提过他一次,就是凤儿那位兄长。”
“继续。”剑子仙迹拿着装有醉里香的木盒站起身来,移动到泥火茶具处一边动作,一边听着疏楼龙宿讲述。
“除了凤儿算是个意外惊喜,他每次都给吾带来不小麻烦。”
“比如?”
“天下封刀刀无极,汝可曾有所耳闻?凤儿那位兄长复姓闻人,单名一个然字,乃是其师弟。”
剑子仙迹将泡好的茶在两人面前各自放了一杯,闻着醇厚茶香,啜了一口,细细品味之后问:“听说那位刀无极刀主席平rì扶危济困,在中原江湖素有侠名,一身修为较之我等亦不逊sè太多,甚是受人敬重。龙宿,你该不会告诉我,你收了个天下封刀叛逆在门下罢?”
“此为第一桩麻烦。叛逆倒不至于,他二人关系好似有些微妙,外人怕是厘不清。刀无极曾经来儒门天下讨过人,但闻人然既在吾儒门之内,哪有任其讨人之理?不过就算如此,吾亦费了好一番唇舌,方才将其劝退。”
“呵,看来龙宿汝之名头倒也好用。第二桩麻烦呢?”
“拉低儒门品味。”
“什么?”一声愕然,品味怎得也是麻烦?
“汝去六庭馆院内看看便知。”疏楼龙宿笑言一句。黄金铸造的琴,当真可笑。若不是那琴还有些玄机,否则根本一无是处!不过,说不准恰好合了剑子心意?
“剑子,他有一琴,平时不用之时有一座房屋大小,通体用纯金打造。最关键的是,整rì放在院内,不管不问。”
“龙宿,汝未免太看轻我了,这等黄白之物还不入我眼内。”
疏楼龙宿见不得眼前人假正经,拆穿道:“剑子,上一回汝一人来宫灯帏……”
“何时?何事?老道我从不在主人不在家之时上门!”
“哦,原来如此,看来是宫灯帏防卫不够森严,rì后那些财物珍藏还是得放在疏楼西风才可。”
“龙宿,此事休提!对了,那人能让你觉得麻烦,倒也是个妙人,何时介绍认识认识?”
“见他,汝现在就可以去六庭馆。”
第二十三章 相见
冬日六庭馆,几株寒梅迎风而立,散发着淡淡的香气。<ww。ienG。com>因为三槐城一案的缘故,近几日各处儒门分支掌权者都回去整顿门下,楚君仪倒是清闲了下来。
无所事事的日子也无什么不好,先天本就该能适应长久寂寞的,何况自己也不是像很久之前一般孤身一人。楚君仪稍有些出神,安静地坐在石桌旁看着闻人然在不远处练剑。
不知何时习惯了有这么一人陪在身边,习惯了他放下书卷之后略带无礼的笑话。习惯这么种东西养成了便不再那么容易丢却,就像无缘无故有些担心,便去了三槐城把他带了回来,闻人然也不言不语地随自己回到了六庭馆,一切都是那么平和自然,宛若寻常。无论如何,两人之间无声无息的有了默契,哪怕这份默契暂时无关风月,却如细水长流,绵延不绝。
闻人然的伤好的比预期要快,千载根基加上神源功效,受损的元气也差不多弥补了回来。根基深厚除了可以以力压人,比较耐打以外,伤势的恢复速度较之寻常武者也是很大的优势。不过闻人然比较烦神的是由儒门得来的消息来看,自己那道化体好像暂时消失不见了,在苦境彻底没了行踪。虽然有些奇怪易闲愁去了哪里,但想到凯还在到处找他,如此失踪倒也不错。现在有谈无欲在琉璃仙境,风采铃之安危应是无碍才是。
站在院内,手执丹青见,闻人然思索着那日和凯之间的最后一剑。那一剑本是费了好一番功夫精心所创,却在招成之日恍惚间偶有所悟,原本完整的剑招带上了一丝矛盾残缺。威能虽是倍增,但总归是超出了自身掌握,不得不再花费一段时间去体悟完善。
静静地一剑往前刺出,带起一阵萧索剑风,紧随其后的却是道道生气。生机与死气并存,这剑太怪,连闻人然自己都不大明了当初是怎样创出了这一剑,一式剑招又为何却蕴含了两种截然不同的意境。不过,闻人然隐隐约约觉得这一完全属于自己的剑式,将是自己突破先天的契机。
难解之时,却是一声出尘诗号,伴随一阵细碎脚步声,由远及进近而来。
“何须剑道争锋?千人指,万人封,可问江湖顶峰。三尺秋水尘不染,天下无双。”
白衣道者缓步而来,含笑对着楚君仪微微颔首:“多年不见,教母风采依旧,剑子仙迹有礼。”
“仙长久见了。”
剑子仙迹其人,楚君仪不算熟稔。只是人以群分,剑子仙迹身为疏楼龙宿好友,一身超然风骨、风评极佳。对他,楚君仪亦是颇有好感。除了这位道者在和龙首交往之时,所表现出的些微瑕疵……不过亦无伤大雅。楚君仪微疑,过往二人并无交情,今日剑子仙迹怎的有空来六庭馆了?
“这琴不错,只是和教母不大配呀。”剑子仙迹看了一眼院中巨大的风云琴,淡笑着说道。
“这风云琴非吾之物。”剑子仙迹话出口,楚君仪便明知眼前道者今日为何而来,这两人说不准倒是有共同语言:“那边发呆的傻子才是主人,仙长可需吾引见?”
傻子?楚君仪如此称呼别人可不多见,这里面有八卦,剑子仙迹内心了然。若是那人对自己胃口成了朋友,以后倒是有了打趣的好议题呀。剑子仙迹举目视之,嗯,根基不差,已然站在先天门槛。观其武格又是实实在在一步步而来,成就先天之后绝不会是弱者。若是品性合适,确实是个值得深交的对象。
不再言语,细细观视那人之剑,着实有些古怪,那人似也是困扰于心。出于好意,剑子仙迹朗然出声:“人之道,阴阳相克;天之道,阴阳相生,生死亦然。朋友这一剑何须拘泥于生死之间?若是不通,何不先分而试之?”
“嗯?”突闻一口清朗之言在耳边作响。闻人然醒过神,抬头往声音传来出看去,看清来人稍稍一愣,随后笑着回答:“仙长说得极是,是我着急了。在下闻人然,见过剑子仙迹。”
“呵,我这回是专程来看看你的。”
收起丹青见,闻人然边走过去边说:“看我?龙首说我什么了?”
“哈,龙宿说你为儒门贡献良多,是个值得一交的好朋友。”歪曲疏楼龙宿的话,剑子仙迹一向做得干净利落。
自己这回搞烂了两个儒门分支,还为儒门做了贡献?剑子仙迹这话中有深意啊!闻人然稍微停顿了一会儿,心领神会地说道:“我也认为我为儒门做了不少贡献。比如这琴,要是儒门谁没钱用了,随手砍一块下来,凑合着就能过上好些时日,当真是功德无量。”
“嗯。”剑子仙迹点头,能够这么快就领会自己的意思,真是难得。不过这回来六庭馆,除了了解一下龙宿口中“麻烦之人”,覆天殇也需要进一步的探讨:“覆天殇之事,你有何看法?”
“不能打没准备的仗,他要是真从鬼楼出来,那就大家一起上,揍得他没时间乱来。磷菌再厉害,那也得有时间让他搞出来才行!”
围殴可不是坏人的专利,此言甚得己心。剑子仙迹忽地叹了口气,说道:“唉,可是此事暂时只有你、吾、龙首等寥寥数人知晓,龙宿他又不愿帮忙,恐怕不是那么容易。”
“没关系,华丽无双的疏楼龙宿不会让仙长您孤身涉险,到时候定会挺身而出!”
“哦?何以见得?”剑子仙迹眼含笑意,等着眼前人的话。
“届时我一定会继续为儒门做贡献的,仙长宽心!”
“如此甚好,甚好!”
剑子仙迹暗叹,这样的好朋友相见恨晚啊,怎么着也该一起拉下水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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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渡山上,自在童道口揭穿了半尺剑真面目,吩咐崎路人将风采铃带至云渡山之后,暂有空闲的紫锦囊就开始着手冷剑白狐的教导。对冷剑白狐,紫锦囊所要做得仅仅是唤起他心中良知,不让他沉溺于过往江湖仇杀。至于他与谈无欲之间的纠葛,却不是紫锦囊所能管的了。
家务事终究是家务事,紫锦囊再有心也是无力。而且紫锦囊相信,谈无欲有足够的能为自行解决此事,否则如何对得起月才子之盛名?
站在一旁观其练武之态,紫锦囊暗叹,冷剑白狐的武骨较之叶小钗恐怕也只是稍逊。可惜苦于无名师指导,再加上江湖浮沉不得解脱,才使得明珠蒙尘。如此天资,弃之可惜,是以紫锦囊最近便是在指导他走回正路,按部就班返回正途。若能成为正道助力,倒是不枉自己这一番辛苦。至于灯蝶、集境与武皇之事,一时间也不必心急。
紫锦囊深思之际,云渡山忽然一阵地动山摇,一具巨大的棺材破土而出,挡在上山的路上。巨大木棺之内发出低沉笑声,猖狂邪魅之意,惹得紫锦囊心头不快。
“朋友,在别人家门口大声喧哗,可是会惹得主人生气的哦。”
“你是天下第一人紫锦囊?”天下第一棺像是没有听出紫锦囊话中不善,大声道:“你可敢进我棺中一观?”
紫锦囊心中愠怒,脸上却是洋溢着温暖笑意,操着黄酸口气,像是不好意思地说道:“哎,我就知道揭破灯蝶的阴谋之后,我本人会在江湖中大红大紫,想不到还闯出了天下第一的名声。不过棺材这种贺礼,紫锦囊敬谢不敏,朋友你还是自己收着吧。”
“天下第一人乃是天下第一棺之目标,紫锦囊你推脱不得。”
“谁说的呐?”
紫锦囊尚未开口,又是一人从山下而来,这人顶着一个四方的小棺材脑袋,一双突出的眼睛暗藏凶狠。完全无视天下第一棺,鬼王棺走到紫锦囊面前,低下头,打开头顶棺材盖,阴森诡笑着说道:“朋友,不如先进我这幅棺材看看如何呐?”
鬼王棺视自己如无物,天下第一棺怒极,巨大棺材内发出一声大喝:“鬼王棺,先来后到的道理,你不懂吗?”
“诶,朋友,你恼了紫锦囊还看不出来呐?他愿意理你还是理我,得看他自己的决定呐!”
紫锦囊却没有心思理会天下第一棺的叫嚣,冷冷地定视着眼前的棺材脑袋。鬼王棺、狡突脸,地狱三徒判!
第二十四章 回归
寂静的云渡山,暗流涌动。紫锦囊面对混沌三棺中的两棺,虽是不惧,却难免束手束脚。毕竟如今的紫锦囊只是借了玉竹风的身体,让一页书元神依附,并非是一页书本人,再加上需要顾虑冷剑白狐安危,情形顿时变得很是不利。好在这两人似乎另有嫌隙,紫锦囊恰好可以从中斡旋。
“紫锦囊,你在想什么呐?”
“哎,二位无端上门,前后来龙去脉也不讲明,紫锦囊难以做出选择。”
“天下第一棺只为天下第一人,紫锦囊,你够这个资格入棺。”
鬼王棺细锐的双眼斜视着天下第一棺,内心暗笑,如此直白告知,傻子也知道你天下第一棺乃是心怀不轨呐。这人与自己齐名,空有一身不凡修为,谁知是个蠢材呐。但如此也好,利用这样的人来试探紫锦囊之能为,再合适不过呐!
鬼王棺是梵天的老对手,哪怕现今的一页书尚不是完整的梵天,潜意识也将鬼王列为危险的对象。心知崎路人很快就会带回风采铃,不宜让云渡山成为险地。目光扫视过二人,紫锦囊轻笑道:“我是不是天下第一人与你有什么关系呢?紫锦囊还有事要办,即将离开云渡山,恕不奉陪。”
紫锦囊对冷剑白狐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稍安勿躁,随后抬脚就要离开云渡山。然而天下第一棺怎肯轻易放弃,二话不说,巨大棺材拖起扬天沙尘紧跟而上。鬼王棺盘算此地只有紫锦囊一人,冷剑白狐实力虽是不错,却是差了自己和天下第一棺不是一点半点。此时此刻,正是试探的好时机。鬼王棺心一定,手轻扬,无上魔法随手而出,直取紫锦囊本体。
察觉背后掌风凌利,紫锦囊方要闪躲,却突然笑了笑,停在原地没了动作。一道月白身影倏然间跃入战团,一掌隔开鬼王棺试探掌气之后,身化流风快若鬼魅地接近鬼王棺身前。
虽有攻己不备之嫌,但能轻易破开试探之招,非凡也!鬼王棺未曾料到有人插手,观其来势汹汹,绝非易与之辈,连忙提气应招。
“鬼引空心!”
一掌出,妖气霎时弥漫整个云渡山,鬼氛森然。黄绿色的诡异气劲,带着无匹威能轰向攻上身前之人。
月白人影左手本是一阵红光闪烁,却在紧要关头改了掌法走势。右掌道门印记一闪而过,接着皓白光华凝于掌间,双方掌劲于丈许方圆交汇,鬼气与道门正气相容,来去轻描淡写,混若无声,各退数丈。
月白人影站定,辨其面目,正是自西丘回转的易闲愁。易闲愁细看场内形式,开口道:“前……紫锦囊,易闲愁幸不辱命,功成而回。”
“完成了?”
“晚辈驽钝,只成一式。”
“此项绝技本就难以修成,短短时间能得一式亦算不易。”紫锦囊点到为止,鬼王棺人在此地,不宜说出西丘之名打草惊蛇。想要对付三徒判,还须等造世七侠会齐,才能有更大的把握。
鬼王棺乃是老奸巨猾之辈,见眼前情势并不占优,阴森道:“紫锦囊你来了朋友,鬼王棺不便打扰,暂切告退呐。”
说完之后,鬼王棺自顾自地缓步下山,暗中盘算该如何除掉云渡山上这两人。鬼王棺一走,原地只剩天下第一棺沉默思考,这二人灵气充足,都是值得吸收的对象。不过以一敌二之事,天下第一棺即使再托大也不会去做,不如徐徐图之。心有定见,棺内发出怪异笑声,随后巨大棺木山摇地动地沉入地底,消失无踪。
紫锦囊见这混沌三棺退去,吐出一口浊气。现在与他们发生冲突,实非紫锦囊所愿!稍稍顿了顿,紫锦囊想要开口了解易闲愁在西丘境遇,却见山下九人排成一排,大摇大摆上了云渡山。
“你就是杀死阿修罗主宰的紫锦囊?”九恶道为首一人满含恶意地问道。
令人不悦的语气,云渡山何时成了随随便便的妖魔鬼怪都能来的地方,紫锦囊冷着脸淡淡说道:“朋友,今日紫锦囊心情不佳,还请自行离去,以免自招灾厄。”
“你说什么?胆敢威胁魔域九恶道,紫锦囊你会追悔莫及!”
紫锦囊平静地笑了笑,叹了口气:“你们现在离开云渡山还来得及,否则性命堪虞啊。”
“可恶!”
“蔑视魔域!”
“大言不惭!”
“此人留不得!”
九恶道被人如此蔑视,怒极恨极,分散成圈将紫锦囊团团围住。九人各自使出浑身解数,掌气奔腾袭向紫锦囊,意图杀人立威。
“无奈啊!”
紫锦囊见这九人下手残毒,脸上怜悯之色一闪而逝,接着怒吼一声:“一气动山河!”
五指向天,紫锦囊向前迈出一步,天际霎时风雷涌动,形成巨大漩涡笼罩云渡山顶。漩涡中央浩然之气翻滚,灿然金光落入紫锦囊手中。云渡山上气压骤然升高,九恶道立身不住,纷纷被吸引向紫锦囊本人立身所在。
紫锦囊纳气之掌,飘然印在九恶道为首一人胸腹,九人却是如遭重击,丝毫反抗不得串联成串,嵌入巨大石块之中。九人挤在一起,身躯爆裂而开,血肉四散出去,徒留嵌入大石中再也分不开的皮囊!
一击之威,悍然如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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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子仙迹笑得和蔼,闻人然心里却是寒气直冒。自己怎么差点忘了,这一位腹黑起来,也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啊。看来自己也得小心被他卖了,还要替他数钱!
闻人然往后退了半步,眼珠转了转,拿出了挡箭牌:“仙长此回来六庭馆,也没什么好招待的。听说剑子仙长甚爱品茗,我知有一种茶,世上只有两人能泡出其真味。茶之原主泡之,唯有茶香馥郁,饮之反而苦涩不堪。然则那茶又有世事沧桑之意蕴含在内,令人欲罢不能;茶主挚友泡之,又成天下绝品香茗,世间罕有匹敌者,不知仙长可有兴趣?”
“哦?何等香茗如此神奇,我当真是未曾听闻过。”这样神奇的茶,剑子仙迹倒也来了点兴致。
闻人然心一定,淡笑道:“茶,我有,但是想要泡好,只能找琉璃仙境那两位。仙长若是得闲,不妨亲自上门去找素还真与一线生,其他人可泡不出那手好茶啊。”
身为一个精明的白毛老道,剑子仙迹在听到那两人名字的时候就打消了试一试的主意,笑问:“说是挚交,那两人关系如何?”
“凶残甚过您和龙首啊。”闻人然含蓄地点出自己的意思,“他们两人明明是好友,但一线生却拼了老命地在卖素还真,说是把他往死里推也不为过;素还真坑起一线生也不客气,黑锅都让一线生去背。我想像仙长这般出世的高人,理当不会如此才是。”
是在怕自己拉他落水么?这人实在是太有趣了。不过交情到了的时候,就算是想躲也躲不过啊。
“哈,你之意,我明白了。”
“明白是一回事……”
“做到是另一回事?”剑子仙迹摇头,此次来六庭馆一行,算是颇有所得。算算时间,也差不多到了该离去的时候,剑子仙迹肃了肃神色,不再开玩笑:“覆天殇之事我会牢记在心,不过老道懒散惯了,短时间内未必会有什么结果。”
“仙长有心即可,此事本就不急,时间多的是。若是累坏了仙长,反而是吾之不是了。”
“呵,既然如此我也差不多该离开。教母、朋友,有空再会。”
一声道别,剑子仙迹转身往六庭馆之外而行。深冬寒梅衬得略显清瘦的背影,更显仙风道骨,人随风,步步而外,只留超然诗号朗朗回响。
“何须剑道争锋?千人指,万人封,可问江湖鼎峰:三尺秋水尘不染,天下无双。”
PS:新剧令人欣慰的是钗公的定位,从老剧时期的酱油补刀平手钗渐渐恢复成了古早剧的巅峰钗,算是有台柱的样子了。作为钗粉比较非常开心,希望能稳住。
第二十五章 出鞘的剑
一掌解决魔域寻衅九恶道,紫锦囊挥动衣袖扫除云渡山的污秽,平复鼓动真气之后,看向易闲愁:“数月不见,你之根基精进不少。”
“全赖蚁天前辈之助,晚辈感念在心。”
“此回劳烦吾友海殇君,打扰其清修,实在内心有愧。可惜世事多变,抽身乏术,否则紫锦囊理当上门致谢。”
紫锦囊按捺心中所思,提起之前之事:“方才与你对掌那人,便是地狱三途判之一的鬼王棺。近日来现身苦境多方动作,目前动向尚不明朗,你我无须急于动手,且先观望一段时日。”
紫锦囊这么说到是让易闲愁松了口气,从西丘出来的时候就答应了海殇君三途判只擒不杀。不过以三途判的实力来看,想要生擒封印困锁实在是太过费劲,杀之也未必容易,紫锦囊现在不出手自然是再好不过。不过想来也是,此刻的紫锦囊应该是将精力集中在了集境之上,没那个工夫分神。
“前……紫锦囊,不知晚辈离开苦境这段时日,发生了哪些要事?”
“近来武林之中发生了许多要事,其中最为重要的是一页书身亡,素还真失踪,以及紫锦囊我大红大紫啦。”
说笑一句过后,紫锦囊详细讲述道:“至于其他,还有灯蝶被揭破真身逃窜至集境,动向堪虞;魔域阿修罗主宰死于我手,六先知在苦境找寻九阳神童的踪迹。太黄君巨书岩暂隐,大宇神宫宫主恨今生复出。以上便是最近比较重要的一些事情。”
阿修罗主宰死了?看了看方才还贴了几张人肉皮囊的山壁,易闲愁不由得感慨,说爆谁就爆谁,书大你还真是不客气。易闲愁目光瞥见一旁冷剑白狐,突然想起了一件非常关键的事情,连忙问道:“紫锦囊,阿修罗主宰死于何处?”
“八口山附近。”见易闲愁别有所思,紫锦囊不解问:“为何突然提他?”
“事关《魔宝大典》。”
“《魔宝大典》?《魔宝大典》理应在当年千里不留行叛逃魔域之时,便被其带走了才是,与阿修罗主宰有何关系?”
千里不留行往昔乃是受一页书点化,才化名雾谷老人隐居在雾谷之内。关于《魔宝大典》之事,紫锦囊自然也很清楚。
“紫锦囊你有所不知,魔宝大典有七页精华被阿修罗主宰随时带在身上,此物甚为重要,必须追回来。还请告知阿修罗主宰尸身所在,晚辈这就去寻回。”
缺失的七页精华所在?此事倒是未曾听雾谷老人提起过。《侠道追溯》、《明圣天书》以及《魔宝大典》对武林安危重要异常,的确大意不得。紫锦囊沉吟片刻,做出决定:“此事交我便可,至于你还是留在云渡山,风采铃尚需你来保护。”
听紫锦囊突然提起风采铃,易闲愁立刻反应过来,算算时间这是素续缘要出生了啊。但在这个鱼龙混杂的时期出世,实在不是什么好事,毕竟素续缘之天命摆在眼前,做出抉择迫在眉睫。
自己究竟是顺从天意,同意一页书、素还真与崎路人的安排,任续缘面对天命;还是私心作祟让其与风采铃一时退隐,过上一段悠闲的日子?无论如何选择,都不是一条容易的路。
久思无解,易闲愁开口问道:“紫锦囊,素还真之子……”
“素还真之子,到时候会有人带走,你无须挂怀于心。”
素续缘未来如何,怕是素还真与一页书早就有了定见,不会轻易松口。而且造世七侠之中有素续缘在内,素还真也只有这么一个后代,根本没人能顶替续缘的位置。此事自己若是强求,恐怕不成。想到这里,易闲愁不免对素还真有些不满,这样对孩子太残忍了!
素还真选择隐匿的原因很多,一来是不夜天与风采铃发生关系之后,弱点显而易见,无论着眼于他个人状态还是整体局势的考量,素还真有暂时消失的必要。二来白莲之死,表面上的意义便是正道力量减弱,将更能引出暗处的势力表态,有利正道对敌布局。不过虽然自己能够谅解,但素还真终究对这对母子太狠了一点,想起来总归心里面有些不舒服。
可是素还真对自己狠,对家人狠也不是第一次了,易闲愁除了苦笑也没有其他办法,只好退而求其次问:“紫锦囊,孩子能不能交给我。”
“你认为他未曾考虑过么?”
紫锦囊口中的他是谁,不用问也明了,只是听他的意思,素还真应是否决了这个想法。
“嗯,紫锦囊你指的是?”
“你恐怕没有这个时间。苦境近来有两人一直在找寻你之行踪,或许是因为不在苦境的缘故,那两人寻你不得。但如今你从西丘而回,怕是要不了多久,他们便会找上门。”
“谁?”
“一者淡紫白衣,一者黑色斗篷,你尚需解决自己的麻烦才行。”
天忌和凯么,真是来的不是时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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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仙境山脚,一人身穿黑色斗篷,步步往上而行。泛黄的发,顺着鬓角流露在外,一双兽眼在夜色中闪烁着冷峻的微光。身沉步稳,为报过往策谋略恩情,天忌在苦境搜寻了易闲愁好些时日,却是遍寻不得。最后,也只能将目光停留在了琉璃仙境。
品茗亭内的谈无欲,闭目凝神,忽然眉头轻挑,察觉山下来人。是个高手,难得的高手,也是个陌生的高手。天忌迈着沉稳的步伐入了山门,谈无欲站起身,双方透过短短数十丈的距离遥相对视,已知各自虚实,这人便是近些日子找寻那位好友之人吧。
“易闲愁在何处?”
短短的六个字,冰冷低沉,从寡言剑客的口中吐出。眼神中透露的是淡漠、沉寂。虽然听闻风评,易闲愁并不是个坏人。但身受策谋略之恩,就算不愿执行这道命令,天忌便不得不为。
有些人,决定命运。有些人,身不由己,江湖生死,如是而已!
天忌需要掌握向灭村仇人复仇的力量,策谋略给了自己力量,那么暂时也只能听命于他。恩情还完,情仇一了之后,方有天高海阔的余地。
“他不在,我不知。”
谈无欲的回答同样简短,眼前人奇特的双眼沉如死水,夹带淡淡死气,显然出身不正,来者非善。但身躯中那股沉稳执着,隐藏其内的坚定,谈无欲近些年只在一人身上见过,那人此刻也在琉璃仙境,名唤叶小钗。
兽眼,奇人,不凡!
“朋友为何要找易闲愁?”
“……杀。”静默须臾,天忌能给出的答案,也唯有一字。
“无商量?”
“无。”
拂尘轻扫,谈无欲上前一步:“谈某与其为友,却是不能任由阁下如此动作。”
天忌是个有原则的人,是个重情的人,也是个懂得衡量局面的人。谈无欲能为不弱,自己未必有把握胜之。而且与其无仇,也无动手的必要,所以天忌选择沉默,转身欲离。
“你,就这样走了?”
同样的一句话,从两个不同的人口中吐出。一者疑惑,一者傲气不满。疑惑的是谈无欲,不满的自然是天忌的搭档杀手凯。
微含诧异,天忌望向来人,视线放在凯的胸口,平静地问:“你受伤了?”
“哼,一剑之仇,下回一定会讨回!”
“走。”
不再搭理凯,天忌往山下而去。对身旁的紫衣杀手,天忌没有多少感情。搭档只是搭档,自己和他一起进行工作,再无其他。不过他现在受了伤,而且看起来还不轻的样子,这样还敢来琉璃仙境寻事,未免太小看面前的月才子以及内室中那股稳健的刀剑之气。
“呵,你就如此怕事?”
对天忌,杀手凯早有不满,他要走便走,自己就算有伤在身,又如何?哪怕是只有自己一人,也能问出易闲愁下落!凯与天忌错身而过,剑入手,直指立于琉璃仙境庭院中央的谈无欲。
“说出他之下落,否则休怪无情!”
“呵呵,这个江湖,很久没有人像这样对谈某讲过话了!”
面对凯的威胁,谈无欲洒然一笑,你有你的傲气,月才子亦有月才子的傲骨!衣袖一振,谈无欲背后剑套自动解开,太古神器凌空而立,带起漫天紫霞。万年果香扑鼻入心,熏醉何人心思?
月光流淌剑身,倒映一袭淡黄。谈无欲五指并拢,紧握身前之剑!
“有能耐,剑决之后再言!”
PS:劫时期的素素,可能会写得黑一点,毕竟要符合他这个时期再出的人设。差不多是时候写小谈了……
第二十六章 两难
紫衣杀手一回失利,怎能容忍二度挑衅?所以他动了,淡紫的人影化作一道流风,极速的剑,在庭院内忽闪忽现,刺向那立于中央淡漠的人。
面对接二连三的攻势,谈无欲不闪不避。太古神器脱手而出,悬浮半空,拂尘缠绕剑柄,右手挑、拨、化、转,带动太古神器生出不绝变化,一阻连环杀招。敌方招式虽被尽数阻拦,谈无欲犹自心惊对方之速。这人如此傲气,倒也有足够的本钱。心知久守不利,谈无欲一改剑锋走势,明圣剑法应运而出。
剑,交击在一起,发出刺耳的声响。人,错身而过,一拼根基深浅。久战不分胜负,杀手凯却感之前所受之伤,被谈无欲剑身中暗藏的沉厚劲力震得几乎压抑不住,不得不抢先抢快,意图速战速决!
“一挥紫虹!”
挽出一轮紫色剑花,杀手凯身形瞬动,只求最快的胜负。
“凤流啸天!”
对方愿意快,谈无欲奉陪又如何?脚踩四象无形步,谈无欲剑锋激越如火,却又似沉稳似冰。正反相生,凤形剑流环绕剑身,紫霞裹着太古神器,紫雷急闪,全力抵住来袭之剑。同样的紫色,却是截然不同的意蕴。太古神器剑光,化作冷冽的月华,一击退之!
一击便换来一大口朱红,沉疴难抑,紫衣杀手勉力支撑。不愿退,人却是止不住的颓势!
“嗯……”
凯之情形不妙,之前伤他的人招数古怪!天忌眉头动了动,往前迈了一步,但就是这一步,却惊动了内室中的人。一道剑气突兀闪现,在天忌面前划下一道深痕,分割生死两端。
这是警告?没完成那道命令之前,凯还不能死。天忌分出心神关注内中之人,随后人跃至杀手凯身后,刀剑之气,在天忌跃起的一刹那袭身而来。抽剑回身一挡,天忌人在空中借力,趁势旋身将凯飞身带离!
几个腾挪闪身,天忌带着凯落到了琉璃仙境之外,面上一道血痕触目惊心。
“此事交我,你回去。”
“你凭什么下令。”凯右手捂住胸口,之前被留下的剑痕早就崩裂开来,鲜血溢出。伤口似有一道奇特剑气挥之不去,不断有肉芽新生,却又在下一刻变成死肉剥落,使其难以愈合。紫衣杀手咬紧了牙关,上回那个家伙究竟用了什么剑招,如此难缠。不然的话,自己面对方才那人,何至于败得如此轻易。
“现在的你,什么都做不了。”
天忌平静地开口,陈述着一个不容反驳的事实。
“你!”
紫衣杀手不甘,但不甘又如何?无能为力便是无能为力!
“哼,希望我再出之时,你已经完成了任务。”
强行止住留血,紫衣杀手攥紧了拳头,咬着牙吐出最后的话,倔强的站直。人,步履蹒跚地渐渐远离。谁也不知,这一别,此生与天忌再无相会之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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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烟蔓草掩径,两道人影往云渡山而行。通往云渡山的路不长,但红衣白袖的女子却期望这路能够再长一些。拜别了师尊百里泣,风采铃跟着崎路人往云渡山而来。但心中隐隐约约那股不妙,却好似和腹中之子有关。母性天性,风采铃不希望素续缘踏入江湖这遭浑水,永远永远。
望着当先而走的崎路人,风采铃莫名感怀。身前的人从过往势如水火的寇仇,到如今师兄妹的转变,世事当真有乾坤莫测之感。风采铃不言不语,只是静默地缓步往前。
二人沉默一路,崎路人终于按不住心中杂思,出声问道:“风采铃,你怀的真是素还真的孩子?”
“崎路人你这是说得什么话!”未曾想过崎路人第一句话竟是质疑,风采铃心中怒火难遏,高声反驳:“崎路人,自从不夜天之别,吾一直留在五尖湖,不是素还真的孩子,还能是谁的孩子?!”
知晓自己心急说错,崎路人连忙补救道:“唉,我不是这个意思啦。我只是想确认一下,你也知道如果真的是素还真的孩子,他这一辈子就由不得他了。”
真是怎么防都防不住,崎路人一不小心将心里话给嘀咕了出来,再度惹得风采铃带怒追问:“崎路人,你此话何意?!”
“嗯……呃……不是啦,我是在讲世事难料,世事难料!”
一句错,句句错。身份转变之后,崎路人反而没法对风采铃恶声恶语,只好好言劝解:“你可不要误会,既然你现在是我的师妹,无论于情于理,我都不会害你。哪怕过往我确实对你观感不佳,如今都再不可能为难于你,只有拼尽性命保护你才是。”
“你……唉……”若是立场对调,凭风采铃的心智,如何不明崎路人是在为素还真好?再加上看在百里泣的面子上,这口气也就出不得了。
思及崎路人提起未出世的孩儿之事,风采铃眉间蹙起一缕愁苦:“孩子,我希望我的孩子永远都不要涉足这个吃人的武林,能够像普通人一样,安安稳稳度过一生,风采铃此生足矣。”
“这恐怕就不是你能管不得了,风采铃你认为素还真的孩子,会是泛泛之辈?虎父无犬子,你和素还真的孩子这一生注定不会平凡。”
“但……”风采铃捂着自己腹部,还有几天就是临盆之日,难道真要让这个孩子甫出世,便要沾染江湖风波?身为人母,于心何忍?
“好了,风采铃你又何必担心太过?儿孙自有儿孙福,有素还真和一页书保护他,你又在怕什么?现在我们不说这些,还是去云渡山找紫锦囊要紧。”
风采铃无言,怔忡前行。越是接近云渡山,内心越是焦急。愁肠百转,风采铃下了决心,自己绝不能让孩子踏入这个江湖,必须找机会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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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渡山上,紫锦囊说完之后,易闲愁真是发了愁。这两个家伙好死不死,怎么偏偏这个时候出来了。明明之前自己在苦境晃荡了那么久,也没见他们两个找上门。他也不想想,明明是他自己失了踪迹去了西丘。天忌和凯可是找了他许久,连闻人然都差点被坑了一次。
不过仔细思索过后,似乎也没什么好担忧的。以易闲愁对天忌的了解,他应该不会强行出手才是。和另外一个杀手凯单对单,自己又不一定会输。
“前辈,那两人我会解决,至于孩子,我还是认为不该这么早就让他涉足武林之事。”
素还真究竟是怎么想的,易闲愁不明白。素续缘被送到灭境,究竟是巧合还是必然?是素还真为子着想,让其避难远离尘嚣,还是早就算准了续缘会被圣翁慈航渡收养?易闲愁一直到现在都不敢深思,越想越是后怕。这个时期的素还真太狠,无论内外都是!
紫锦囊对易闲愁之顾虑内心了然,但有些事不是想当然就能行的。再则这是素还真的定计,谁又有足够的立场反对亲生父亲的决定?
紫锦囊叹了口气道:“你放心,孩子未来如何,紫锦囊不敢保证。但无论是风采铃,还是素还真之子,紫锦囊一定会尽心周全。”
再尽心周全,易闲愁也不敢赌。等到集境大军压境,就凭云渡山上这几人能有什么作为?紫锦囊武力再强,也只是一个人。素还真智谋再高,那还是一个人。至于崎路人,让他对集境同胞出手,又怎么可能?
易闲愁久不答话,就在此时,崎路人和风采铃上了上山。
一身红艳上前行礼过后,目光瞥见愁眉困锁的易闲愁,风采铃心头一动。自己或许没有离开此地的力量,但若是借助于易闲愁呢?曾经能够在太黄君与素还真之间游刃有余,风采铃自有其过人心智。
若是为子安康,风采铃不惜以命一赌!
第二十七章 洗心
云渡山上,相同立场的人,各自怀有不同心思。风采铃欲退,易闲愁为难,紫锦囊心中微有犹疑。平心而论,以紫锦囊之为人,实不愿让风采铃再染俗尘,最好连孩子也一并隐退。素还真的名头太大,放在他身边之人身上的目光太多,随之而来的便是数不尽的危险。风采铃就算拜了百里泣为师,短时间内也无自保之力,更遑论是尚未出世的孩童。
但素还真已然另有安排,此事便无了外人置喙的余地。现在的紫锦囊也只好尽心周全风采铃本人安危,至于其子,唯有相信素还真之盘算百无遗漏。
对着风采铃点了点头,紫锦囊温声道:“风采铃,如今苦境江湖并不安全。你又有孕在身生产在即,不宜四处走动。素还真有一徒名化丑,乃是玉圣人史艳文之女史菁菁,现居住于紫竹林。有她替你接生,想必也可让你放心。”
“小女谢过前辈关怀,只是吾有一问,不吐不快。”面带坚决之色,风采铃定视着紫锦囊。
“可是关于孩子的事情?”
“是。”
“此事你该去问化丑,她早已知晓一切。”
紫锦囊被问到了最难言的问题,干脆直接将事情推给了素还真本人。同为正道,紫锦囊可以为素还真在任何人面前辩解,但唯独身为素还真妻子的风采铃不行。
此刻的紫锦囊,还不是日后与素还真风雨患难若干年,白莲之路梵天护航的一页书,交情没那么深厚。让他掺和素还真的家务事,实有越俎代庖之嫌。再则,对于素还真的此项安排,紫锦囊心中未必没有不满,只是不便明言而已。
“化丑……前辈,小女还能见到他么?”
紫锦囊话中推脱之意,一听即明。在风采铃的耳中,却还有另外一个意思。紫锦囊愿意留出一点余地,至于能不能把握,端看风采铃你自己,他不会过问。内心稍稍安定,风采铃问了久困于心的另外一个问题。相思之苦,早就焚了心、尽了泪,风采铃忍不住问了出来。只问那人是否安康,是否还有再见之期。
“素还真失踪死在过去时空,你们能否再度重逢,还看天意。”
这事不能说太小细,紫锦囊转身对站在一旁闷不做声的易闲愁道:“我这就去找回《魔宝大典》缺失的那几页,崎路人也要随时关注集境之事。风采铃之安危,暂时就由你代为照料。”
“素夫人安危,我会放在心上。但是紫锦囊,我大概需要半天时间走一遭琉璃仙境了解情况。”
说着易闲愁把目光投向不远处的冷剑白狐,上次你敢和谈无欲硬顶,放风采铃乱跑,幸好她本人没出事,否则怎么得了?这回怎么也得让你出把力!
“紫锦囊,在我回来之前,不如让冷剑白狐保护素夫人,我会尽快赶回来。”
“你要找谈无欲?也好,确实该让你二人互通有无。”紫锦囊点点头,回身招呼一声:“冷剑白狐,麻烦你走一遭紫竹林可否?”
“……嗯。”
对紫锦囊,冷剑白狐已经没有太多抵触,甚至还有些许发自心底的感激。这人是真心为自己着想的,近日也是尽心尽力指导自己的,一切都是为自己好的。他开口要自己帮忙,于情于理都没有拒绝的道理。再说帮助的对象是风采铃,上一回已经护得她离开,再帮上一次忙,又有何不可?
“多谢,此回算是我欠你一个人情,来日必还。”
“不用,总有一日,你我要再分个胜负。”
“呵,我等着。”
此间事了,易闲愁转身往紫锦囊一礼,往云渡山下而去。大厦将倾,山雨欲来,此回苦境面临集境大军压境,困难重重。不过易闲愁可不是救世主,他现在只想完成与风采铃之间的约定,其他的事情都排在其后。
“我会帮你。”
错身瞬间,易闲愁传音给风采铃。现在什么都不怕,唯独风采铃自行逃离,那才是防不住的麻烦。见到了风采铃真人之后,易闲愁反而没那么多杂思。这事儿不能由着素还真乱来,必须得阻止他。
或许素还真算得是不错,素续缘去了灭境会有一段安全的日子。但素还真千算万算也绝对算不到,那位灭境大先天圣翁慈航渡,会用诞登挫骨的秘法,使得续缘一身艺成之后,只剩下短短三个月的性命。换血续命,自己怎么能够眼睁睁看着孩子和风采铃,走上那条绝路?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得罪素还真了,债多不愁!
“真的,孩子的事情,我一定会帮你!”
“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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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仙境,风吹得玉波池更寒,亦如外界世道人心。因为不夜天之事的缘故,素还真之名声一落千丈,虽然没有到人见人打的地步,但声望着实降了一大截。现在的琉璃仙境少有人来,就算是找,也只是找谈无欲商量而已。
“你竟然还留在你不待见的琉璃仙境,真是稀奇。”
静立玉波池旁,看着池内寒气翻滚,易闲愁打趣着月才子。素还真一走,留下了一个烂摊子。紫锦囊虽说近来声名日盛,但在外人眼中终归只是个毫无根底的新人。中原人士本就人心涣散,若是无人整合,怕是立刻就成了一盘散沙,一触即溃。
谈无欲淡淡扫视易闲愁一眼,平静道:“乱局之中力挽狂澜,岂不是更能显示吾之能为胜过那人?”
“哈,我可听不出你现在的话中还有争胜的心思。”易闲愁一声轻笑,凝视着谈无欲双眼,认真续道:“你现在的样子,越来越像我想象中的那个月才子了。”
“现实与幻想的距离,你可得分清呀。万一看错了人,岂不是追悔莫及?”
不带恶意的讽刺提醒之后,谈无欲抖了抖衣袖,出神道:“最近发生在素还真身上的事情,令谈某感触良多,或许过往是我偏执了也说不准。”
“怎讲?”易闲愁低下身拨弄着池水,抬头问道。
谈无欲看着被打乱的水面,被打乱的人影,亦如有些纷乱的心绪。
“不曾真正经历,你永远不会明白素还真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曾经在谈某眼里近在咫尺的师兄,想要触摸之时却又遥不可及。他对谈某来说,就像永远也醒不了的梦魇,一层之后又是一层。每当我以为已经超越他的时候,他总是会以另外一种姿态站在我的面前。比如现在的龙气剑……我有的,他总会有,甚至更高一筹。每次挑战,他都会用那种掌控一切的眼神看着我,好像在说我永远也追不上他。然后每回深夜梦醒,谈某总是被吓出一头冷汗,所以那时候的我认为不超越他不行!不超越素还真,如何能够逃脱他之阴影?如何能够做得真正的谈无欲?如何能够掌握的了那另外半边天?”
“现在呢?”
“现在?素还真如今的状况,难道还不是最好的注解?观其现况,谈某忽然就悟了,他素还真再强也不是神,为了情字,他会败、会疯、会不理智。明明知晓内中有诈,同样会像普通人一样失去正常,豁出性命舍命入局。从他去悬空棋盘受刑的那一刻起,他过往那种不可一世的形象就已经在我的心中坍塌了。”
“说到底,素还真也只是个人而已……”
不可一世……素还真的形象也没那么糟糕吧,小谈你这还是怨呐。
“不错,是谈某曾经将他想得太高,自己吓唬自己。如此心魔已成,谈某便再也摆脱不得。”说完之后,谈无欲释然一笑,略带复杂地叹气道:“他如今的境况,唤醒了谈某初心。究竟是他之不幸,还是吾之幸运?谈某是该谢他,还是该为他可怜?”
“你现在挺好,真的。素还真的命硬得很,谁死了他都死不了,管他干吗?”
“好与不好,我心中有数。等大事一了,谈某想要回转无欲天闭关,净心一段时间,洗去心尘。”
不提过往之事,谈无欲提起昨夜之事:“昨日深夜有人来了琉璃仙境,向我询问你之行踪。一人淡白紫衣,一人身穿黑色斗篷。相较于前者过人剑艺,后者那双兽眼吸人心神,更为不凡。”
听见凯和天忌的消息,易闲愁被挑起了注意力,问道:“他们人呢?”
“紫衣那人似乎有伤在身,他与我一言不合动手后,伤势复发,被另外那兽眼之人救走,带离了琉璃仙境。”
听谈无欲的意思,杀手凯应该是在碰到他之前就受了重伤,变得不堪一击。那倒是奇怪了,谁那么好心帮自己的忙?不过既然连一场战斗都撑不住,看样子紫衣杀手暂时不足为虑,如今需要考量的应是天忌才对。
想起天忌,易闲愁眼中流露一丝古怪。策谋略你敢把天忌派出来办事,真当自己吃不下?!
第二十八章 有情无缘
解决策谋略,一时半会急不得。想要彻底除掉他,首先得从诛天、妖后手里取得策谋略的人皮。否则杀之不死,会是个很大的麻烦。嗯……诛天?易闲愁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或许清闲下来之后,该找个时间去逗逗那两位小少爷,和魔剑道拉拉感情?
可是自己真那么做了,忆秋年会不会把自己连皮带骨头都给收拾一遍,还真不好说。毕竟忆秋年与风之痕斗剑这么多年,也有牵制魔剑道的因素在内,这根钢丝没有把握暂时还是别去踩了。挥去脑中纷乱想法,当务之急还是处理天忌的问题要紧,其他等有空再说。
易闲愁站起身来问:“那人走时可曾留下话来?”
“问完无答案,转身便走,毫不拖泥带水。”谈无欲回忆起昨夜那人行事作风,用稳字形容再合适不过。知进退的同时,对自身能为也有足够的自信,确实不凡。
“嗯……”
“如何,是个很棘手的敌人?可需要我帮忙?”
“算了吧,你现在可是处在风口浪尖,保护好你自己,别翻船就行了。”
易闲愁摇头,集境要进军苦境,第一个要消灭的地方就是琉璃仙境,然后才是没有一页书坐镇的云渡山。这两个地方一垮,就凭现在中原武林人士的士气,基本上也该各自散伙,回家歇歇了。
“谈无欲,若是集境兵临,撑不住就撤吧。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谈某怎会无智死守,你未免太小看谈某。集境之人当真攻来,琉璃仙境我自然会放弃。这琉璃仙境又不是谈某的无欲天,就算是毁了,心疼的也该是他素还真呀。”
“嗯,反正你总是有办法的,是我多虑了。”
这倒也是,素还真的基业被毁,谈无欲没有脱线地指着山头,说你家半山腰着火就该谢天谢地了。自己真是瞎操心,还是想想该怎么和天忌对话才是。
对付天忌,易闲愁手上有着一张王牌——炎熇兵燹的下落,那是天忌绝对无法拒绝的诱惑。只要言词得当,说服他短时间内不动手未必不能。现在缺的是时间,只要给易闲愁时间安顿好风采铃,哪怕是和天忌正面一决也无不可。
“那人不用劳烦谈无欲你插手,我自己会处理好的。你我好歹认识这么久,谈无欲你对我有点信心嘛。”
“信心?若是只有那一人,以你之能为,我绝不会担心。”
“那你担心什么?”
“你喜欢揽太多事情在身上,所以才会造成如今分身乏术的窘境。”谈无欲并不认可易闲愁的言词,一言直指问题要害,劝了一句:“你学谁不好,偏偏要学素还真?没有他那么大的心,别做太傻的事。”
“呵,我可没有素贤人那种悲天悯人的心思,你想多了。那兽眼青年的上司与我是私仇,和这天下大事毫无关联。风采铃更是我早就答应了人家,人不能言而无信,你说对不对?”
“除了这两件事呢?你对一页书前辈许下的承诺,你不准备做了?谈某敢打赌,抛开这些事情,就在这几十天内,你恐怕还要再管上好几件闲事。”
衍生石和释迦树,事关一页书前辈复生,这个必须管,其他应该也就没什么了。易闲愁哑然失笑道:“你想多了,我是个很随性的人,做事看兴趣,可没有为了正道大义捐躯的打算。”
“最好如此。”
“放心,算算时间,我也差不多该去风采铃那了。谈无欲,你自己保重。”
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整理好衣服,易闲愁转身离开琉璃仙境。谈无欲盯着易闲愁离开的背影,越看越是迷惑,等人不见了踪影,才皱眉自语道:“俱神凝体,素还真你在他身上做了什么?对他而言,究竟是福还是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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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夕阳,洒落一地昏黄余晖。一片幽幽紫竹,一幢二层木屋,风飒飒地吹着。一女面具半遮脸孔,身穿白衣,依稀可见姣好面容,正是素还真之徒化丑。
化丑陪伴着绝艳的孕妇,静静地立在一旁,在傍晚的风中放飞思绪。风吹乱发丝,遮挡了眼前视线,也打断了女子茫然地心思,沉默不语的风采铃忽而发问:“化丑,孩子他一定要接走么?”
“幽灵马车会来。”风采铃口中的那个他是谁,化丑明了。可惜紫锦囊早有吩咐,对任何人都不能吐露有关素还真的情况,就算这人是风采铃也不行。
“幽灵马车?”
“嗯,在月全食之夜,有一辆幽灵马车会将孩子接走。”
“难道就不能让这孩子远离江湖尘嚣,随我平安隐退,过上安安稳稳的生活?”
身为素还真的妻子,风采铃能够理解素还真的大愿,愿意支持素还真的志向,但此刻她只是站在母亲的立场上发问。没有哪个母亲不会为自己的孩子担忧,风采铃亦如是。这是她和素还真的孩子,所以风采铃才会追问化丑。哪怕她内心早就明白,逼问一个不相关的人,根本改变不了素还真所做的决定。
化丑迟疑道:“风采铃,孩子的事情,我没有立场评说什么。但是为了孩子的安全,交给幽灵马车是最正确的选择。”
“幽灵马车便一定能护得我儿周全?”
若是像原著一般毁容,风采铃或许会变得怯懦自卑不去反驳。但此刻的她不会,而且素还真那位好友也站在自己这一边,为了孩子,总该放手试着争取一回。
“唉,此事不提,风采铃,外面天寒,你还是随我入内休息吧。”
“不了,我还不累。化丑,他就那么不愿意见我一面么?”风采铃转过头,双目炯然地盯着化丑。她不接自己的话没关系,她故意转移视线也无妨,反正幽灵马车来的时候,该怎样做自己便怎样做,绝不能退让。化丑是素还真的徒弟,勾起了风采铃对素还真的思念,身旁的白衣女子总该是知道些什么,所以她忍不住问了。
“他,风采铃你指的是谁呢?”
故作不知吗?风采铃眉宇间没来由地闪过一缕哀戚,语带幽怨道:“呵,是我傻了,怎能奢望在这样混乱的世道他还有时间见我?不夜天之别过后,我与他早该形同陌路,是我痴缠了。”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你我都是这个江湖的可怜人,师尊也有师尊的苦处,还请风采铃你谅解。”化丑心头有些不忍,好言劝说道:“师尊的心里一定是有你的,我敢保证。风采铃,你千万不要误会。”
“误会?化丑你小看我了。身为素还真的妻子,我又怎会误会于他?他想要做得事情,风采铃一直都能谅解,支持他是我心甘情愿,这一辈子都不会后悔。他受苦,风采铃也会悲、会痛。他不肯见我,我不怪他,只能说造化弄人。但即便如此,我的心总归是会有些抑不住的怨叹……”
吐出内心所思,风采铃沉默半晌,怔忡出神:“罢了,不提这些。我现在唯一的心愿,便是给即将出世的孩子取个好听的名字。”
“这不难,你想给孩子取个什么名字呢?”
一阵寒风吹过,吹落几许紫竹落叶,挑动莫名心绪。风采铃望着落叶在风中飞舞,往远处渐渐飘散不见……断根离叶,这孩子终究摆脱不了如此的命运么?还是说这也预示着自己和素还真,再也没有办法团聚呢?
内心一阵强烈的酸楚,风采铃悲切地低声念叨:“有情无缘,情无归所;有缘无情,情难长续;情缘相随,天荒地老……素续缘,就叫素续缘罢。”
PS:我绝对不是素黑啊……都有点不敢写素素了……
第二十九章 染血的生辰
危机重重的八口山,今日来了一人。闻人然心系天忌和紫衣杀手不会放过易闲愁,请了几天假出来转了转。一身蓝白的剑客,在八口山外仔细地搜寻着,摸索了许久,总算是在一处山壁,发现了一棵枯树。这棵树上,长了一个形似释迦的石头……应该错不了,确认过后闻人然点了点头,背后丹青见出鞘三寸,一道剑气迅速划断根系,右手一招,将枯树托于手中。与此同时,远在云渡山上,刚刚取回《魔宝大典》七页的紫锦囊突然身形一滞,脸色泛青,好在等到闻人然一手注入内元稳定住遗失精气之后,便逐渐平复了下来。
“哎呀!不妙!”就在树断之时,一个黑衣蒙面之人从暗处跳了出来,语带急促道:“你太着急了!”
“这个地方不安全,不能让前辈冒险。”闻人然封住树木断枝滴血之处,催动神源生气注入伤口助其复原,随后瞥了蒙面之人一眼:“我又不傻,怎么可能害前辈。”
“释迦树只能转移一次,你准备好了适合其生长的地方?”
“我现在住得地方,有我和另外一位先天共同坐镇,我想应该还没人有那个胆量打释迦树的主意。”化出一道生气缠绕释迦树全体,闻人然将其收化散去:“再说了,现今江湖,除了你我应该尚未有人知晓一页书前辈灵肉分离之事。但最近有一页书前辈天敌四处走动,若是让其知晓有释迦树的存在,必然不妙。”
“你……可有把握?”长久沉默之后,蒙面人开了口。
“以命担保。”
蒙面之人听完闻人然的答案,放松了肢体,呼出一口气:“若能如此,便是最好。”
“……久见了,素还真。此地无外人在,不需要蒙面吧。”
“还是小心为上,好友你也最好莫要称呼劣者之名。”
“随你,你现在处境堪忧,我能理解。”
化体在做什么,闻人然不大清楚,现在苦境时局的变化和自己所了解的却差了许多。比如因为紫锦囊的强势,第一魔域式微的厉害,集境比之自己所了解的更加有凝聚力,侵略性更强。凭借苦境现在的力量,到时候打起来恐怕很快就会撑不住。不过这些大事有素还真谋划,闻人然并不担心,倒是风采铃如何了,更加重要些。
“喂,我说孩子能不能交我一并带走。”素还真不让自己称呼他姓名,好友这个词喊了感觉不太美妙的样子,那就用喂称呼算了。
“好友,你可知吾子天命之事?”蒙面下的素还真不答反问。
闻人然倚在山壁上,看着素还真笑了笑说:“我还以为你会继续装傻充愣,概不承认有这回事呢。”
“瞒者瞒不识,此时劣者在你面前隐瞒有何意义?”素还真转念一想,自己和风采铃稀里糊涂成事,未必没有这人一份“功劳”,真该好好感谢感谢!
“嗯……我明白你现今的难处,但孩子也未必一定要送往灭境对不对?”
“天命所指,吾儿机缘乃是灭境无勿。”素还真停口顿了顿,低声续道:“劣者何尝不想与采铃母子二人相认,只是条件由不得劣者这么做。如今苦境烽烟四起,她二人无自保之力,不如将吾儿送离苦境,免受其害。至于采铃,你应该有了应对之策才是。”
机缘也有可能是恶缘,灭境不仅仅有儒圣,还有邪灵……沉默少顷,闻人然问:“集境当真没有和平解决之法?实在不行,抢先解决主战之人呢?”
“行不通,集境戒律森严,团结异常。若是杀了主使之人,必会激起集境兵士愤慨之心,抢先动作。苦境又战力不足,集境兵临,中原必败无疑。是以台面之上有紫锦囊与谈无欲已经足够,劣者就算出面也不会有太大收效。”
集境这种上行下效的机制很是麻烦,就算武皇不在,也能发挥其功效,实在很令人头疼。紫锦囊想要放长线钓大鱼,鱼如今是够大,但是谁吃谁就不好说了。
闻人然问:“这样不行,那你隐匿于暗处准备怎样动作?”
“魔域不会容忍集境吞并中原,为今之计,不过驱虎吞狼,任其两败俱伤。但此事不能做得太过明显,紫锦囊与谈无欲必须出一分力,在魔域面前做些样子。”
素还真详细讲述着接下来的动向,到了最后略带无奈道:“劣者命中三灾十厄已至末劫,此回万分艰难,不得已只能低调行事。将一身重担推给紫锦囊与师弟,劣者内心愧疚万分。”
“紫锦囊与谈无欲俱是主动担当,倒是没什么好内疚的。你与他们明暗呼应,确实是一步妙棋。”
此刻正道多了谈无欲与自己那道化体,鬼王棺想要逼出素还真真身,将会困难数倍,一个智者是麻烦,何况是两明一暗?不过,素还真就不能考虑考虑你家里人的感受啊?之前和素柔云关系不睦,现在就非要让风采铃伤心?闻人然细细思索过后,不得不说,素还真在处理亲情方面,手段实在是有够生硬。
“素还真,孩子交我,大不了灭境之行我与他同去,你看如何?”
“这……”
“只让孩子一人去灭境,我想你也不能放心。有我与他同行,岂不更好?”
世上绝对不会只有一种催生之法,只是慈航渡不知而已。若是敌不过天命,至少不能任由续缘走上换血续命的道路。素还真心里面一定是有妻子孩子的,否则日后风采铃身死之时,也不会抛去一切虚礼,指着一页书的面怒然斥责。与其到时候悔恨万分,不如早做准备。
素还真闭目凝思,久久无语,最终长叹一声,掏出一个锦囊递了出去:“你将此信物交给吾徒化丑,她会信你。”
“嗯,你自己小心,我先走了。”
“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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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谧清幽的紫竹林,今日却有着不同往常的杀氛。屋内是待产的孕妇,屋外冷剑白狐与易闲愁肃容以对。突来的杀气笼罩整个紫竹林,给这份宁静带来躁动地不安。
“就是此地。”
魔域六先知带着魔兵赶到紫竹林,将其紧密包围得不留一丝空隙,仔细探查后,鬼智藏大声呼喝道:“木屋内中有孕妇产声传出,未曾出世的九阳神童必是在此。恶魂暴鬼有令,所有的九阳神童都必须得死,众人给我冲进去杀啦!”
魔域士卒方要动作,一道快不眨眼的剑光疾闪,当先之人人头立时落地。冷剑白狐上前一步,森冷出声:“不想死的话,速速离去。”
慑于一剑之威,魔域士卒立在原地,不敢上前。
“小狐狸你功夫见长啊,不过这样才算符合操纵生死之手的名头。”易闲愁略有些诧异,一页书前辈这因材施教的能力,还真不是吹出来的。抛开冷剑白狐的过人天资不算,短短几个月有了这么大的进步,着实不易。
“哼!”
易闲愁的夸赞,冷剑白狐并不领情,只是冷着脸定视魔域众人。
六先知见出师不利,火气上头,怒道:“谁敢阻拦魔域办事,死来啦!”
“九阳神童留不得,挡路者同死!”
“杀啦!”
冷剑白狐跨步沉腰,剑负于手:“再上前便是死!”
“给我上!”
六先知如何会被这样一句话糊弄住,猛力一挥手,藏智鬼当先而出。冷剑白狐临危不惧,平实无华的冷剑,陡然出鞘,扬起凄风满悲苦,一剑便削去了藏智鬼一臂。现在的冷剑白狐,比之过往更沉更冷,出剑之前再无虚言!
“该死!”
六先知情谊深厚,同伴受伤,顿起同仇敌忾之心。六人意欲围成一圈,将其困杀!
“围攻一个晚辈算什么?”
易闲愁一掌隔开六人,白幡划界,立地不动,头也不回道:“漏掉的那个再加残废交你,这四个由我来。”
冷剑白狐并无异议,毕竟除了六先知,其他魔界士卒人多势众,必须先解决这六人才行!冷剑挥舞,带起一朝血腥污秽,猝不及防的快剑轮闪,勉力支撑一息之后,藏智鬼,亡!
眼见同伴倒地的轻易,围攻易闲愁四先知互相心底有数,立刻分出三人全力牵制,让鬼智藏豁命而出,完成任务。易闲愁怎可放过,全力一击印在鬼智藏后背,然而鬼智藏虽是硬受易闲愁一掌血如泉涌,人,却是一步不退!鬼智藏咬着牙,吐出一口心血,全力催动万鬼魔珠,发出一道诡异邪芒向屋内钻入。
“不妙!”
危急之际,前来探望故友的一休禅师见此情形,连忙拂尘急扫。一休禅师雄浑一掌击在地面,圣佛之气蜂拥而出,同时往屋内窜去,一阻万鬼魔珠之气。易闲愁赶紧推开鬼智藏,避过其他三人攻击之后身形瞬动,人在万鬼魔珠邪气入内之前,提前挡在路上。易闲愁伸出手掌,提运道门真元力图阻止,然而万鬼魔珠之气却好似浑若无物,轻松突破掌气经由掌心化入易闲愁体内!
于此同时,圣佛之气冲入房内,霎时屋内一阵金光大作。冷剑白狐独对六先知另外一人,冷剑更添威势,极速快剑猛攻,妖娆血花开于先知颈部!电光火石之后,声声响亮的婴啼由屋内传出。初生者,生于血花绽放时!
第三十章 天命难违
邪气入体,道门真元与其瞬间正反相克,易闲愁闷哼一声,后退了几步。这化入体内的万鬼魔珠之气不强,实质却是异常坚韧,难怪会根植于素续缘体内伴他成长难以拔除。深提一口道元将邪气暂时压制,易闲愁转手便是正一天道咒术,灵光闪动间,霎时四周火焰升腾。
“朱翎化形·朱雀火!”
火化朱雀,盘旋于顶,一声低喝,道门正法随之而去。鬼智藏受得易闲愁一掌独力难支往后速退,另外三先知合力一挡,灭天绝地风暴掌联袂应对火焰威能。就在两招即将触碰之时,朱雀突然散作更小的火球向四周扩散,烧得众魔卒倒地哀嚎。
声东击西,利用法术虚晃一招,面对迎面而来的掌气,易闲愁瞬息之内右手再攒一掌,雷霆之力汇聚掌间。
“乾坤借法·五雷天咒!”
言毕,天空闪起道道惊雷,环绕众人身侧,直奔三先知身躯而去。双力交汇,易闲愁催动元功力压之下,三先知功力不济,连退数丈!
另外一边,一休禅师听见屋内孩童哭声,暗道一声庆幸,若是圣气魔气同时入体,这孩童未来可就不妙了!
“冷剑白狐,我来助你!”
目光扫视到正在应对敌手的冷剑白狐,一休禅师内心既喜且忧,连忙飞身跃入战团,施手相助。
“独眼龙!”
冷剑白狐见了一休禅师,兄弟见面,同样一喜。冷剑白狐虽然依旧是一副冷脸,手中冷剑却挥洒更快,逼得颈部受己一剑,身受重创的藏鬼智不得不连连后退。
“快回来!”鬼智藏瞧着藏鬼智形式不妙,出声呼喊。一休禅师弃刀从佛多年,心有慈悲,拂尘运使巧力将藏鬼智打成重创,往后倒飞而去。鬼智藏赶紧飞身跃上半空将其接下,手搭在其脉搏之上,瞬间明了藏鬼智已然奄奄一息,再不救治就来不及了。
“可恶啊!”九阳神童没杀到,六先知一死一重伤,鬼智藏羞恼万分,立刻对身后魔卒下令:“都愣着干什么,还不给我上!九阳神童必须死!”
众魔族士兵听得命令,却犹犹豫豫地不敢上前,这三人不好惹,谁也不想先找死。六先知都打不过得对象,换众人上估计也就是个死字而已!
“给我上!不听令者,杀!”
“且慢!”
己方虽暂时抢得优势,却不见得能够护住屋内妇幼不失。魔域人多势众,自己三人是不惧,但是木屋之内却容不得意外发生,易闲愁赌不起。
上前一步,易闲愁面色平静地淡然开口:“魔域六先知,此刻休战双方都还有退一步的余地,莫要做亲者恨仇者快之事!”
“退一步?”鬼智藏受了易闲愁一掌,一口老血憋在喉管吐不出来,此刻听见易闲愁如此说辞,心中又气又急,差点晕厥过去:“六先知一向同进退,你既已杀人,现在才说退一步不会太迟了嘛?!”
“先知此言差矣,若是不展露我方实力,你们会有所顾忌么?”
这话其实不对,若要展现实力,完全可以伤而不杀。易闲愁虽然确实没准备下杀手,但是冷剑白狐的剑一向是杀人剑,人杀了,他也只好随口掩盖过去,谁让冷剑白狐现在是自己人?胳膊肘不能往外拐啊!果然和素还真、谈无欲这样的家伙待久了,自己也变得无耻了些。易闲愁发自真心认为自己需要反省反省,不能误入歧途!
“强词夺理!不过就算你如你所言,有恶魂暴鬼的命令,九阳神童绝对留不得!”
易闲愁摇头道:“天下之大,九阳神童何其之多?不过是未长大的孩童,能对魔域造成多大的威胁?难道说诸位先知当真认为这刚出生的孩童,能凭借一己之力覆灭整个魔域?”
这话问得六先知稍有迟疑,恶魂暴鬼这道命令实在是让人捉摸不透。近些天来已经杀了不少九阳神童,若说每一个都会对魔域造成威胁,恐怕有夸大其词的嫌疑。
“话是这样讲,但是……”鬼智藏再度意图拒绝。此事不能这般轻易就被说动,要不然魔域尊严何在?
“呵,如今集境大军压境,易闲愁斗胆一问,若是诸位先知再死几位,凭借第一魔域的实力,能够阻挡多久?”
“这……”
鬼智藏哑口无言,集境蠢蠢欲动,魔域探子早就将情报带了回来。虽说鬼道院与阿修罗道院不对付,但不可否认阿修罗主宰的实力在整个第一魔域也算是强者。如今九恶道死、阿修罗主宰死、阴冥皇死,还有阴间**师死,第一魔域实力早就降到了冰点。若是集境此刻出兵,第一魔域必败无疑!
“诸位先知今日若是愿意退一步海阔天空,易某可以作保代为向紫锦囊与谈无欲传信,促成苦境正道与魔域暂时结成联盟如何?”
这话说出口之后,易闲愁心里面满是古怪。其实这事自己不说,紫锦囊和谈无欲也会主动上门去做,此事用来诳这几个秃头先知,还真是有些过意不去。不过谁让他们是魔域之人,就算自己耍诈也没什么关系。
剩余的四先知这下为难了,这个提议倒是值得考虑。四先知互相对视、暗中传音交流许久,期间争执地面红耳赤,到了最后终于做出了决定。
“哼,今日算汝等走运,此事吾等会回去请示恶魂暴鬼,莫忘了你答应之事!”鬼智藏作为表率上前发言,随后一挥手下令道:“众人速退!”
六先知一声令下,此时的魔域士兵倒是遵守命令得痛快,连忙往紫竹林外退去。魔域之人散去之后,易闲愁立刻盘膝于地,驱离体内躁动不已的邪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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硝烟散尽,紫竹林再度恢复往日的宁静,风采铃尚在熟睡,化丑一人照料着襁褓之中的续缘。风停人静,一休禅师与冷剑白狐将房前尸体处理掉之后互相交谈着近况,易闲愁仍在在闭目祛除体内万鬼魔珠的邪气。万鬼魔珠的魔气很是麻烦,犹如立地生根祛之不成。还好易闲愁乃是灵识化体,影响不到神志。但任由其借体滋长也不是办法,还是需要设法驱散。
正烦恼时,蓝白衣衫的剑客从由远及近,缓步走进紫竹林。完全察觉不出来者深浅,冷剑白狐警惕在心,起身欲挡,然而闻人然身形一晃,人已然站在了易闲愁面前:“你现在的状况不太妙。”
“你怎么来了?”易闲愁脱口而出问。真是见了鬼,这本体不是该待在六庭馆舍不得出来吗?
闻人然皱了皱眉说:“你在想我什么坏话?”
“六庭馆事忙,我只是在想,你如何有空外出?”
“还不是你惹出来得祸端?我走了一趟三槐城,谁知道被凯找上门和他对了一阵。他受创而逃,我回到六庭馆之后,心想他们应该不会轻易放过你,所以就赶了过来。”
说完之后,闻人然眼光投向化丑怀里的婴儿问:“化丑怀里的就是续缘?”
“嗯……你准备怎样做……”
“暂且带他回六庭馆,等想到了万全之策,再着手其天命之事。”
“非要拆散她母子二人不可?”
“最多一年,他们自然能够想见。你别急着说话,你想要说得我都明白……”闻人然摇头,既然已经和素还真做了约定,便必须如此去做,“况且续缘天命,大家最好都不要违背,以免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为何?”
“你还看不出来此间的巧合吗?万鬼魔珠之气,一休禅师又刚好在场……”
“如果不是我挡下万鬼魔珠之气的话……”续缘必然会圣邪之气同体,走上那条老路,这事不能当着外人的面说,但易闲愁早已心知肚明。这冥冥之中的天数运转,难道当真违逆不得?
每到涉及到天命之时,想要扭转就不容易了。闻人然语带复杂地传音道:“我已经决定了会陪着他去灭境,你不用担心慈航渡会心狠对续缘不利。”
易闲愁迟疑道:“你有合适的办法?”
“无,但是天无绝人之路,总该要试一试。如果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那我只能将续缘送还给风采铃。”
“诶?”
“万鬼魔珠之气不是在你体内么?续缘是圣佛之气,你用道元也差不多,勉强让你上无所谓吧?”
“……”
第三十一 老谋深算
“你是认真的?”
“我怎么可能拿孩子开玩笑……一起出去走走吧。”此地人多,说话不大方便,闻人然转身往竹林外而去,易闲愁随之跟上。
约摸离紫竹林走了半里地,闻人然停下脚步,回过头看着易闲愁道:“释迦树我已经找到了,但衍生石还需你费些心力找寻。”
“衍生石这东西可不好找,说不准它自己主动就飞到梵天死敌——鬼王棺怀里去了……”
“尽人事听天命,衍生石大致去向不会有差。再则鬼王棺若是见不到释迦树,就很难猜出一页书前辈乃是诈死,对衍生石的重视程度必然有所下降。你有秦假仙帮忙,应该不会太难办。”
易闲愁点点头,一页书复生最关键的释迦树无碍,自己就无须太过担心。不过答应了风采铃让素续缘随她退隐,如果让闻人然把孩子带走,回头该怎样和她说?
“方才你所说有关续缘的事,非要那么做?”
“有些事,不做不行……”
“可是这样对风采铃不公平。”
“你是我,我是你,你怎么想,难道我会不理解?我与素还真见了一面,他认为送续缘到灭境最安全,我有什么办法。人家是亲生父亲,我是外人,还真能把续缘给抢走?”
易闲愁不以为然:“只要把他们母子藏好,谁都找不到不就行了。”
“素还真绝对不会容忍有人这么做。对家人,素还真只是表面上不关心,至于实际如何,你难道不明白?”
“连见一面都不敢,只会一个劲地把家人往外推,伤人伤己,光是心里有数有什么用!”
易闲愁毫不忌讳地诋毁着素还真,“还有,就算续缘此回去了灭境短时间内长大,有了不弱的根基以及过人的手腕,又如何玩得过那几位老魔头?”
“事在人为,论个人修行,慈航渡与众天或许精深不下梵天前辈,但带孩子完全是另外一回事。慈航渡那位师弟大圆觉对续缘太宠,才导致他长大之后有些狂妄、目中无人。我之所以要随续缘一同去灭境,除了担心他的安全,也有这个原因在内。”
“这……”
没等易闲愁继续说话,闻人然望着天边,抢先开口:“续缘之命数对未来的影响太大,若是强行更改,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不妙的事情。与其乱来,不如顺其自然。”
“呵,你既然如此担忧天命之事,何故早早招惹策谋略?”易闲愁微有不忿。
“策谋略只是人算,哪能算是天命?还是说你认为我该傻傻地几十年内躲在深山老林生命都不做,安静等候策谋略上门寻找师尊的麻烦,再凭借所谓的剧情漏洞,布局针对他、杀了他?那该有多窝囊,别傻了!从现在到未来隔了大几十年的时间,我会改变多少最初的轨迹,谁能明了?策谋略又不是覆天殇那种关在鬼楼之中出不来的敌人,真到了事情发生的时候,他难道不会随机应变?我知晓的剧情又能有多少作用?与其如此,还不如在他和妖后尚未达成一致、羽翼未丰之前,将他未成气候的势力斩除,甚至直接寻上诛天借力除掉他!”
“至于天命,天命乃是每人命中避无可避之事。你这段时间做了那么多,改变了许许多多的客观因素,续缘却依旧躲不过圣气入体的命运,难道不是明证?你能够明白梵天前辈之天命,三途判轻易不可妄动,为何不能理解有些事情做不得?”
“这不是理由!”
“这就是理由。”
苦境就是那么奇怪,天命之事到了,无论怎么躲都躲不过。刑天师写本天书,因为泄露天机魂飞魄散。天命这般玄妙之事逆不得,唯有劫数之中求生机。
闻人然沉声道:“人总该对这天抱有一分敬畏,你我不是神,没有那么大能力去逆天行事,更没有必要去肆意非为。续缘如今圣气入体,哪怕我再不喜慈航渡的一些手段,难道还能否认他能给续缘最后好的教导?续缘年少轻狂是日后的事,天命却是近在眼前的事,续缘他……避不了!你把他带去世外仙源隐遁,续缘没了该有的自保之力,万一被寻上门,说不准会将他们母子二人都给害死。”
“呵,就算你能说服我,你又准备如何对风采铃开口?”
孩子甫出世,就被带离亲生母亲身旁,易闲愁认为闻人然的心还没那么狠。
“……风采铃应当还未醒,与其当面和素续缘分别受煎熬,不如我现在就去带续缘走。若是不成,你就把所有责任都推给我算了。”
好问题,坏人总得有人来做,黑锅总要有人来背不是?这是他临时起意还是早有预谋?素还真不知道自己会去八口山,那么应该是临时起意,否则素还真不会犹豫了许久才答应自己。不过就算是这样,素还真把带走孩子的黑锅从一线生扔给自己来背,那也是个混蛋!静立许久,闻人然转身往紫竹林内走去,留下丧气一句。
“反正,风采铃是不认识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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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庭馆内,闻人然找了个偏僻无人的角落,等遮风挡雨的设施弄好,便将释迦树妥善安置完毕。前些时日六庭馆没有什么外人,院落内有种冷冷清清地寂寥。今日石桌旁的摇篮之内,躺着一个熟睡的婴儿,发出轻微的鼾声,给幽静的六庭馆添了一丝人气。
“外出一遭,带回一株树还有一个……孩子?”楚君仪的语气略有些微妙。带孩子这种事,就算是活了不知多少年岁的她,也完全没有做过。好在儒门家大业大,倒也不缺懂得喂养好婴儿的人。只是,六庭馆现在仅仅只有两个人居住,别人的眼光总是……
闻人然心里面尴尬,这事儿完全没有和楚君仪提过。不过人都已经带回来了,现在说什么都迟了:“孩子是挚交之子,等我请教完龙首一些事情,我会带他离开,去往灭境。”
“灭境?儒圣与邪灵之居所?汝此回外出,又要弄一身伤回来?”
闻人然赶紧摇头:“我这次外出,只为替孩子寻找一份属于他的机缘,没有必要不会与人动手。”
“汝最好将话放在心上……孩子有名字么?”
“续缘,素续缘。”
“姓素?是中原名宿素还真的孩子?”楚君仪略有些惊诧,若是如此的话,倒是可以理解为什么闻人然把这孩子带回六庭馆。素还真的仇敌太多,家人在哪儿都不会安全,那么这孩子的母亲是谁?虽是对素还真有后有些吃惊,楚君仪还是忍不住问道:“他母亲何在?”
“我已另寻他处安置。”
既然母亲还在世,孩子也带回来了,何必多此一举让母子二人分离?甚至平白让别人误会?楚君仪追问道:“可有人照料?”
“有一侍女,两个护卫,不用担心她的生活。”
楚君仪话外之意,闻人然不是听不出来。将风采铃带到六庭馆他也不是没想过,但是随便他怎么思考,闻人然都认为不太妥当。
儒门天下无论如何避世,本质上还是脱不出这个江湖。再加上来往六庭馆的人,不是特别让人放心……儒门人士,可从不缺一肚子坏水的家伙,万一走漏了风声,谁知道会折腾出什么意外来!抛开风采铃安危不提,闻人然也不想哪一天去三分春色的时候,门牌上多上一个与狗并列的名字!而且,虽说六庭馆生活环境更好,但对风采铃而言,恐怕还不如远离尘嚣来的安逸。刀兽剑禽和秋分自上回分别之后,迫于天蝶盟的压力一直不敢现面。等安置好了风采铃,易闲愁自会带他们去照料风采铃的日常起居,倒也不用担忧。
楚君仪颔首算是了解,看得出来闻人然不愿多说有关孩子母亲的事情,以她之为人也不会强人所难。不说就不说吧,美目望着摇篮内安静睡眠,白白嫩嫩、很是可爱的婴儿,楚君仪轻轻碰了碰素续缘的小脸笑了笑,忽然想起什么似地,肃容问道:“这么小的孩子,汝带他去灭境有何用?”
“嗯……”
“有问题?”
“是……”
“不妨说说看,或许吾可以给汝做适当的参考。”
“这事我本来想请教龙首的。既然你问了,我就说了啊。嗯,我知道这样不好,但是你可不要急着生气。”
“汝先讲。”
“那个,如果想让一个婴儿在短短数个月之内长大,儒门可有什么秘法?”
“儒门有……”这是要用在孩子身上?儒门是有,可是这样的秘法,太过逆于常理。楚君仪沉默许久,很是为难地皱眉开口到:“其实世间如汝所言之秘术并不少见,但总有许多弊端,所以很少有人愿意去用。”
“弊端?”
“《礼记》有云:人者,其天地之德,阴阳之交,鬼神之会,五行之秀气也。生为气之聚,死为气之散,气有聚散、往来、屈伸之变化,故,人有生死、寿夭之变化。想要改变人之一生命定的生老病死,就必须付出该有的代价。一是用被改变者之生机天运去博,二是另有他人愿意做出牺牲,付出足够的代价,三则是天材地宝。所谓秘法,无非如此。”
“儒门是哪种?”
“第二种,天地氰蕴,万物化生,百载根基,付诸东流……”
PS:一字铸骨和四智武童那么默契,又会号昆仑的观云象,小谈真的再出了?另,不用担心闻人降级……
第三十二章 安置
倒也不算出乎意料,慈航渡对素续缘用得便是第一种方法,至于天材地宝,闻人然一时半会恐怕也弄不到手,但是第二种……
“这项秘术,对孩子可有危害?”
“汝当真要做?”楚君仪不答,凝视着闻人然双目问。
“未必然,只要秘术对孩子造成哪怕一丁点的威胁,我都不会采用。”闻人然答得坦然。
没有威胁就会去做吗?楚君仪迟疑片刻,解释道:“秘术对孩子没有害处,毕竟施术者消耗的代价不小,应该说反过来还会给孩子带来莫大好处。氰蕴化生百载根基,除了用来稳固扩充孩子幼小的筋脉、固其本源以外,至少会有一甲子功力保留打底,助他日后修行事半功倍。这孩子体内尚有圣佛之气存在,身为素还真之子,一身资质必然不凡,功效理应更甚。”
“那好。”只要方法对续缘无害,没用换血续命的副作用,其他什么都好说。
楚君仪丝毫不认可,拒绝道:“好在何处?汝若是不讲清楚内中缘由,秘术吾不会告知,亦不准汝乱来。”
“啊?为什么?”
“其一,生老病死乃是人之常态,没有足够的缘由,何须改变孩子正常的生长过程?就算他是素还真之子,关注之人甚多,亦不是随意改变他之人生的理由。汝若是担忧他之安危,让他暂时留在六庭馆便是。”
闻人然自己很想一口答应,可素续缘之天命偏偏需要他快速长大,对别人来说是逆天改命,但放到他身上才算正常……闻人然摇头苦笑:“雏鹰总有展翅高飞之时,再则此乃续缘之天命,我说得话作不得数。其二呢?”
“其二,汝尚未踏足先天之境,根基对汝而言相当重要,切莫做那自毁长城之事。”
这是在关心?闻人然内心一暖,回答道:“放心,此事应该不需我亲自去做,会有人主动代劳。我带这孩子去灭境,便是去寻那人。”
“灭境与苦境久无来往,怎会有人愿意花费如此大的心力栽培一个素不相识的孩童?”
“续缘天命与灭境邪灵有关,邪灵现今势大,面对威胁,灭境儒圣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慈航渡不知活了多久,一身修为高深莫测,他想要借助天命之子对付邪灵,应当不会吝惜百载根基栽培素续缘。再则,慈航渡之性命差不多走到了尽头,与其等他圆寂之后满脑袋的舍利子被人偷走,成为邪魔补品,还不如留下根基让素续缘发挥功效。
楚君仪没反驳自己,这事差不多便算是成了。但是思及素续缘往后的一些行径,若无太大的意外,闻人然觉得有必要打些预防针。只是最近麻烦楚君仪有点频繁,闻人然不大好意思开口。
“又如何了?”
“还有一事能不能也拜托你……”
竟然现在不好意思?楚君仪微微摇头,失笑道:“呵,汝讲,若是不难为,吾会答应。”
“我从灭境回来的时候或许会把续缘一同带回,届时能不能麻烦你对续缘严加管教。”闻人然想了想,指着还在睡觉的婴儿,坚定地点了点头,补充了一句:“越严越好!”
楚君仪面色微动,有些奇怪地问:“何故?因材施教才是正理,过于严苛未必能教出好的学生来。”
谁让续缘是素还真的孩子,天资够好也够烦神!呃,貌似素还真似乎也不是什么乖孩子,八趾麒麟被他整得惨兮兮,素续缘这是遗传啊。
“毕竟是因为天命的原因强行助长催生,孩子心性不够健全,所以对这位小祖宗一定要严格一些,否则日后你会头疼。”
素续缘小时候活脱脱就是个熊孩子,调皮捣蛋、上房揭瓦,隔三差五的拆房子他不是没做过。所以当他老师的人,得由一颗强大的心脏。没有足够的底蕴说服不了他,素续缘反骨起来,谁的话都听不进去。楚君仪身为儒门教母,绝对是以身作则的最佳榜样,有她帮忙,闻人然放心。
“此事不难,吾应准了,至于秘术,汝何时需要?”既然事关天命,楚君仪也不会生硬的阻止。身为先天,楚君仪比闻人然更懂天命为何,若是无法改变,那就顺其自然。
“越快越好……”能够给素续缘多争取一些时间,是闻人然此刻唯一能做到的事情。时间越长,续缘心智成长就会越成熟,这是好事。
“那便随吾去取罢。”楚君仪吩咐一句,随后起身往六庭馆藏书之处而去。
跟在楚君仪的身后,默默望着楚君仪走在前方的雍容背影,闻人然轻声叹了口气:“这段时间麻烦你了,多谢。”
“……何须言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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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离尘世的世外仙源,蔚蓝的空中,漂浮着朵朵白云。遥远之处,隐约可见座座青山。近在眼前,是一汪清澈的湖水。虽是冬日,此处依旧是芳草如茵,桃花盛开。这里是隐居的好所在,但再怡人的景,却唤不起今日来此之人的欢欣之情。
极目远眺,几座精巧的木屋竖立在不远处,易闲愁走在风采铃前方,往木屋所在之地行进。
“抱歉,孩子还是被素还真遣人带走……”
易闲愁不满素还真此刻的做法,哪怕他如今处境是很无奈,但处理妻儿的态度这么简单粗暴,也完全说不过去。易闲愁一直认为自己是闻人然的化体不错,但是未必就要按照他的思维去做事。
俱神凝体而出的化体,与本体一直就有许多不同。闻人然前世不知道为了素还真和别人辩了多少回,能够体谅素还真的难处,明白素还真对亲人态度一贯如此,所以从没奢望过能改变素还真什么。易闲愁记忆有所缺漏,性格也有些微的偏差,就算是知晓素还真不容易,会去帮他一些忙,但却不会太过迁就。
所以闻人然所讲得,什么实在不行把责任推到他身上的话,易闲愁完全当作耳边风。这世上哪有自己给自己泼脏水的道理,黑锅就是得扔回去,砸在素还真本人身上才行!
不过风采铃在听闻素续缘被人带走的时候,除了初时显得悲苦异常以外,很快就收敛了自己的心绪,至少表面上是这样……易闲愁不得不感叹,素还真你这是什么运气,这样的妻子上哪找啊。明明天下事都能够心如澄净,明了于心;偏偏到了家务事,素还真你就玩命地瞎折腾,真是活该你倒霉!
风采铃低声道:“无须向吾道歉,你做了所能做得一切,风采铃怎会不识好歹?吾非是无理取闹之人,要怪只能怪天意弄人。吾儿续缘被素还真带走,必然有其深意。风采铃就算再不舍,又怎会阻挡吾夫的道路?”
“续缘此刻处境安全,你也不用太过担忧。至于素还真,有很多人愿意帮他,更是无碍。”
易闲愁推开房门,发出吱呀声响。这个地方是忆秋年五人所准备得隐居之所,偶尔会有人来将房屋内中整理一番,所以除了沉积了一些灰尘,房屋内中还算干净。日常起居之物也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些好东西放在这里,倒也不用担忧风采铃适应不了此地环境。唯一需要考虑的,就是此地地广人稀,没人陪着风采铃,总是太孤单了些。
“等我离开之后,会让刀兽剑禽带着秋分过来,你们主仆四人在一起,想来也能消减一些寂寞。”
“有劳易公子了。”风采铃舒缓了紧蹙的眉头,这倒是少有的好消息。
“易某份所当为而已。”
易闲愁往房屋内部四下打量了一会儿,想起了一些需要注意的事项,易闲愁出声提醒:“对了,这个地方还有几人知晓。其中一人是个大和尚,五大三粗的喜欢到处乱跑听人唱歌,不过人倒是个好人。除了他还有三个老头,其中一个怕老婆,另外两个来的机会不多,不提也罢。最后一人是个女人,还是你的本家,不过她可是老前辈了。那人名叫风凌韵,在外面开了一家店,日进斗金。我估计这里的日常物品,都是她打理的。你若是碰到了她,就说是忆秋年安排你住在此地,她绝不会为难你。”
“呵,易公子将吾想得太蠢笨了些,如何待人接物,风采铃内心有数。”
风采铃这么说,那倒也是。既然如此,这里应该没自己什么事了。易闲愁拱手告别:“你自己保重,易某只能助你至此。苦境事多,我就不再逗留了。”
“无妨,风采铃非是娇生惯养之人,懂得如何照顾自己。”风采铃还了一礼,迟疑许久之后,还是忍不住问出心中纠结之事:“易公子,吾与吾儿续缘何时才能相见?”
“……不会超过一年,一年之内你一定会见到他,一定!”
第三十三章 戏剧的会面
寒风吹动树梢,云渡山上今日不复往常清冷,多了几人。集境军力庞大,为了团结有生力量,谈无欲便和叶小钗舍了琉璃仙境来了云渡山,天虎八将其余幸存者也知晓了会和地点。
此刻谈无欲与紫锦囊正交流各自心中计划,互补有无。叶小钗闭目凝神苦思,只因剑道到了瓶颈之处,意为形,心为剑,该如何做到?心剑,怎样的剑才算是心剑?叶小钗脑海中隐有雏形,但尚需时间去领悟。
紫锦囊与谈无欲相谈许久,忽感有人拾级而上,远目往下望去,却是易闲愁带着满腹心思,走入了众人视线。
“风采铃安置好了?”
“嗯,风采铃如今居处少有人知,有心之人绝对没有可趁之机。”
易闲愁离开了风采铃安身之所,将地址告知了刀兽剑禽与秋分,嘱咐他们绝对不能露出踪迹之后就赶了回来。因为离开了许多天的缘故,易闲愁也不知两境现在情况如何,便向谈无欲问道:“集境这几天有什么动作?”
“集境已由花影人作为代表组成七楼联盟,随时准备进攻苦境。至于魔域,紫锦囊也与恶魂暴鬼谈妥,定下了暂时联手应对集境入侵的协议。”
谈无欲将近日集境相关之事详述之后,再度说道:“另外,还有几件事虽然与两境之争无关,我等也不可轻忽。鬼王棺与天下第一棺四处作乱,具体图谋为何尚不明朗,但必须谨慎在心。除此以外,大宇神宫宫主恨今生被魔龙八奇之首龙之魁控制,如今大宇神宫落入其手,凭借意识杀人法控制了不少高手,似乎也有作乱之心。”
血河肉墙半邪郎?除了意识杀人法,没什么了不起,控制得高手也不可能超出他之能力极限。半邪郎实力就那么回事,凭他和黑铃常惠恩想要作乱苦境,纯属痴人做梦。不过鬼王棺很有可能利用半邪郎的爬族天性,来对付正道人士,确实需要提醒众人记在心里。
易闲愁道:“魔龙八奇之首半邪郎乃是灭境邪灵所蕴育的爬族,平时是见不得强光的货色,大家只要小心别中了他的意识杀人法,安全自当无碍。”
说完易闲愁往叶小钗看去,好像脑内模糊的有些印象,叶小钗就是中了意识杀人法之后,在懵懂失智的时期彻底领悟了心剑?看见叶小钗,易闲愁才反应过来,除了叶小钗以外,金少爷、金小开与花非花好像都不在此处。
“叶小钗,金少爷和那两个孩子现在何处?”
“啊……”叶小钗低声应道,随即指凝剑气,在地上书写了两字:“雾谷。”
原来那日金少爷与金小开分别之后,心里面越想越气,恨不得把金小开好好地修理一顿。但是金少爷琢磨了半天,觉得自己没有足够的立场教训那个小兔崽子,犹豫了好久之后,还是上了琉璃仙境找上了叶小钗。为了自己儿子前程也好、真心也罢,金少爷倒也够光棍,见了叶小钗的面之后,当场就跪了下去磕头认错,随后把云路天宫的事情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通。
亲儿子跪在自己面前认了错,叶小钗心中甚喜,但是亲孙子连金少爷都没辙,可想而知有多顽劣。叶小钗气恼之下,二话不说,去了雾谷请照世缘帮忙,把云路天宫一家子全部接了过去。
只是叶小钗亲自与金小开接触之后,除了失望伤心就是愤怒,如果说金少爷往日是混蛋,金小开恐怕连混蛋都算不上。叶小钗气急之下,没给什么好脸色,一顿粗暴就喂了过去。可惜金小开虽然嘴臭心毒,骨头却是死硬,怎么揍都不肯悔改,反而代行姥姥越看越是心疼,拦住了叶小钗。
叶小钗一时无法,又思及琉璃仙境尚有正事待办,只好把金小开关进了牢笼,让金少爷看管着,省得他作怪!
“那就好。”
易闲愁虽然不大明白过程如何,但他们一家待在雾谷,短时间内叶小钗算是没了后顾之忧。可是金小开……不知道为什么,易闲愁就是不大放心放任金小开留在那里。金小开太混账,易闲愁不愿意去管,也不知崎路人行不行。左顾右盼了一会儿,没有发现崎路人踪迹,易闲愁问道:“崎路人他人呢?”
紫锦囊回答道:“崎路人不愿与集境同袍动手,意欲回转集境将七楼联盟之事上报三宫六殿,希望能够得到公正裁决。另外,太幻楼楼主花影人将灯蝶尸体送至苦境,崎路人与我均认为当中有诈,为了探明灯蝶生死详情,崎路人便一人赶回了集境查明详情。”
“崎路人此次回转集境,恐怕不妙。”
紫锦囊与武皇论交多年,对集境之事异常熟稔,所以并不是特别担忧崎路人性命安全,摇头说道:“不然,崎路人毕竟是集境之人,更是无常楼遗孤,身份非同一般。集境律法严苛,花影人就算想要对崎路人动手,首先也得经过三宫六殿的决策才行。至于暗算崎路人,你我都该对他之能为有些信心呀。”
这话是不错,但现在的花影人乃是灯蝶假扮,灯蝶与崎路人有解不开的死仇,崎路人想要脱身肯定不会那么容易。易闲愁还想再说些话,谁知一道灰色身影,由云渡山之下快速上升,吸引了众人注意力。
这人身法动若闪电,瞬间便窜升至众人立身之处。定睛一看,却是个一身灰色道袍的道姑。道姑一头淡黄长发,手执浮尘,面带威严,双目隐有煞气,正是绝情师太无极限。
无极限身形方定,在看清紫锦囊面容之后脸色大变,立时出声大喝!
“果然是你,玉竹风!”
望着对面苦大仇深的灰衣师太,紫锦囊莫名其妙,却还是平静地问道:“不知师太来云渡山所为何事?在下紫锦囊,并不是什么玉竹风。”
“哈,你躲了我这么多年,难道还不肯相认?”本以为已然仙逝之人,今日面对面却不愿相认。无极限内心除了震惊更添怨怒。再想起往日集境冤仇,一股无名怒火在无极限心头熊熊燃烧。
“唉,紫锦囊只是紫锦囊,当真不是什么玉竹风。”紫锦囊往后退了一步,回身开口道:“谈无欲,你先带着众人离开云渡山罢。”
“紫锦囊你来了客人,我等不再叨扰,告辞。”
云渡山莫名来了个道姑,看样子好似还和一页书附身的身体有说不清的感情纠葛。
嗯,这道姑能为不凡,前辈这回怕是栽了。不过紫锦囊既然让众人离去,说明他内心有数,谈无欲一礼之后,人便往山下而去。谈无欲刚走了几步,却见易闲愁似乎不大想走的样子,叹了口气,一掌拍在他的背后,打得他一个酿跄,往山下而去。
易闲愁内心满是遗憾,书大桃花啊……谈无欲你自己走就走呗,何必拦着自己看热闹?可惜谈无欲做得这么明显,易闲愁没脸继续留下来看戏,只好乖乖地往山下而去。
绝情师太也不阻拦,任由众人离开。转眼之间,云渡山上人去楼空,无极限冷面望着紫锦囊,淡淡地说道:“人都走了,现在你可以承认了?”
“承认?在下乃是紫锦囊,说千次万次依然是紫锦囊。”
无极限饱含怨气地问:“你当真不肯认我?”
“我是紫锦囊,并不是玉竹风,师太千万不可误会!”紫锦囊淡然以对,此刻不能让这道姑看出蹊跷,否则自己麻烦大了。
“哼,你既如此冥顽不灵,休怪我不留情面。”
无极限口出威胁,手中拂尘向地一甩,发出巨大的破空响声,足见其功力浑厚、深不可测。无极限眼角带煞地望着紫锦囊,双掌运劲蓄势待发。若是紫锦囊不给出满意答案,自己只好动手拿人。
紫锦囊此刻哭笑不得,早知玉竹风与眼前女子另有瓜葛,当初就不该元神依附其身。可惜现在说什么都迟了,紫锦囊摆手道:“你误会了,我真不是你认识的那人。”
“不是?你可敢脱去外衣,若是你胸口没有双头麒麟纹身,我便信了你不是玉竹风!”
无极限直指要害,紫锦囊此刻为了隐瞒一页书的身份,无论是不是玉竹风,都不能暴露在世人眼底。无奈之下,紫锦囊只好佯作怒色:“当众脱衣,成何体统,更何况男女授受不亲!师太你怎能如此无礼,真当紫锦囊好欺不成!”
“好不好欺,我不知道。说到底,你就是不愿意认我对不对?好好好,今日我就先拿下你,再说其他!”
无极限怒然一声,三绝掌应声而出,庞然气掌,携带滔天之势、无匹威能,直扑紫锦囊身躯!
“无奈啊!”
极招在前,紫锦囊深知眼前道姑与九恶道、阿修罗主宰之流,根基不可同日而语。为了掩饰身份,大梵圣掌等等招式又是用不得,只好再度使出一气动山河。紫锦囊提元纳气,掌化乾坤,浩然之气从天而降,落入其手。
三绝掌威势万钧,紫锦囊不敢大意,化体十成功力尽催,雄沉气劲挥洒而出,回击三绝掌掌气。两道浑然之力,在半空中交接,发出巨大声响,震耳欲聋!绝命之威,撼动云渡山地基,霍然一阵地动山摇,草木皆飞!
待得烟尘散去,二人依旧站在原地立身不动,好似从未发招。初回试探,竟是不分伯仲!
第三十四章 狭路相逢
“再问你一次,你究竟承不承认?”
紫锦囊面露无奈之色,叹气道:“紫锦囊只是紫锦囊,就算你问再多次,也只有这个答案。”
“哈,那便手底下见真章罢!”
无极限收起手中拂尘,不再废言,连环三掌直取紫锦囊。紫锦囊有苦说不出,翻手衣袖一挥,回敬数道掌气。双方你来我往,身形交错,数十招过后依然是平手之势。
眼见久战无功,无极限冷哼一声,运起破魂游脉手,诡异气劲在掌间流转。无极限功行圆满,人影瞬间消失不见,须臾之后不可思议地闪现而出,立在紫锦囊身前半尺处,手指点向紫锦囊胸口。紫锦囊心知此招凶险,心头一凛,双掌当胸一合,隔绝无极限强悍指力!
距离越短,越见经验高低,根基深浅。无极限与紫锦囊二人,在不到半尺的距离内各显其能,拳掌交接,俱是当世罕见之招!昔日清净的云渡山,不复往日安宁景象,一片断垣残壁。
无极限招招凶狠,越战越快,不败紫锦囊誓不罢休!紫锦囊久守不攻,一味相让,且战且退。紫锦囊心中苦笑,本想让无极限知难而退,奈何这绝情师太指手拳掌技艺尽皆非同小可,竟陷缠战之局。
紫锦囊一掌逼开无极限,心生不耐道:“我已好言相劝,你莫要逼我!”
“逼你,只要你承认你是玉竹风,一切都好说。”
“没有任何余地?”
“无!”一声决然,无极限再度催动元功,人向紫锦囊扑来,封穴罗指点向紫锦囊面门!
“烦人呐!”
紫锦囊眉间闪过一丝恼色,心知再不击退无极限,只会没完没了。紫锦囊一掌向地,运起看家功夫,金灿佛光霎时照耀整个云渡山,四周响起咒声梵唱。人,向前一步,抬头见佛!
“大梵圣掌!”
不再留手,紫锦囊一掌出,周遭地面霎时一片龟裂,灿然佛威与无极限强绝指力绞缠在一处,凌厉气劲向外爆射而出,摧裂大片山石。两招交汇,无极限顿感倒灌而回的掌力,较之方才更胜多倍,浑然不似一人。
压力临身,无极限连忙使出转向移杀招架大梵圣掌。卸去雄浑掌力之后,无极限快速退却数十丈,虽然毫发无伤,内心却是诧异万分!
“你这不是三清观的功夫!”
“我早就说了,我并不是玉竹风。”
无极限听得此言,联系方才佛门密式,内心免不了疑神疑鬼。但这招虽然不是三清观真传,却也有可能是玉竹风隐姓埋名若干年新练成的功夫,难以作为凭证。只不过紫锦囊方才一击之下,竟然能够占据上风,打散了无极限心头无名之火。
无极限稍作收敛,冷冷开口:“你以为凭借一招外门功夫,我就会信?”
“信与不信端看师太自己,紫锦囊言之何用?”
“呵,此回作罢。不过你若是不能给出你不是玉竹风的证据,下一次我就不会这般好说话了!”无极限说完,冷哼一声,不再理会紫锦囊,人往山下而去。
待得无极限离开,紫锦囊右手轻扬,扫平战后狼藉。这次用了大梵圣掌,怕是要招来有心人之怀疑,紫锦囊面露无奈摇了摇头:“天意啊,看来这具身体已然快到尽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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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闲愁三人下了云渡山,谈无欲便让叶小钗自行去雾谷解决他之私事。此刻无战事,抵挡集境兵士不需要叶小钗亲自上阵。与其在正面战场与普通兵士虚耗心力,不如保存实力应对强敌。
易闲愁与谈无欲已经离去云渡山甚远,尚能听见山上传出隆隆响声,抬头亦可见光华耀目,可想而知那二人交手该是怎样的激烈。易闲愁有些遗憾的开口说道:“真是可惜,这么精彩的对决看不到了。”
“观战未必是好事。”
“怎讲?”
谈无欲轻声道:“那道姑眉眼带煞,显见急怒攻心。观其面相清疏寡淡,往日应是个清心寡欲之人,但她上门找紫锦囊之时却又如此急躁,与其平时行径太过相背。这种人行事,最易走上极端。你若留在云渡山,难保不会殃及池鱼。”
“似乎也是……”
易闲愁想了想,绝情师太无极限虽然不是坏人,原本还该救了花非花和诛十七。不过只要触怒了她,被冤杀的也有那么几个。易闲愁不再说话,安静地往前迈步,忽然迎面走来两人,挡在二人面前,驻足不动。一者棺材脑袋,满脸阴鸷,一人身形藏在黑色斗篷之下,看不清面容。
易闲愁停下脚步,满脸郑重地望着天忌。自己方才倒是忘了,无极限就是受了鬼王棺挑拨,才上门找了紫锦囊的麻烦。自己和鬼王棺有过节,他开出条件找上天忌,帮他找到自己完全是情理之内的事情。
“鬼王棺,拦路何意?”
“不可误会,鬼王棺并无恶意呐。”
鬼王棺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指着身后的天忌,平平淡淡地说道:“鬼王棺行走江湖,偶然听闻这位朋友找你找了许久。鬼王棺善心一起想要做一回好人,今天就把人带到易闲愁你面前来了呐。”
“相识?善心?我看是诓骗利用吧?”易闲愁冷笑,这棺材脑袋里面装得全是墨水,要多黑有多黑,说话不尽不实,偏偏一身功力深不可测,着实是个麻烦的对手。
鬼王棺摇了摇硕大的棺材脑袋,突出的三角眼动了动,奸笑道:“哈哈哈,朋友何必语带恶意呢?鬼王棺交人交心,从不欺骗他人呐!”
“呵,交人交心就是代人寻仇,然后隔岸观火,或者从中取利?”谈无欲讥讽一句,看来今日鬼王棺是做足了准备找上易闲愁,说不得只好动手较量了。
鬼王棺并不着恼,不露声色地对天忌说道:“朋友,鬼王棺已替你找到易闲愁,接下来就看你自己的本钱是否足够了呐。”
天忌没有理睬鬼王棺,这样的煽动乱不了他的心。被人当刀使,天忌没那么蠢笨。鬼王棺说完之后,天忌只是站在原地,再无其他动作。一双兽眼瞳孔微微收缩,定视着易闲愁。
二人近距离相望,眼神交汇,各自估算对方高低,暗凛于心。天忌暗叹一声,这人并非恶人,可惜自己身受策谋略恩情,有些事由不得自己不去做……不过,其他人想要利用自己,那也不符合自己的意愿。天忌立在原地,暂无动作,鬼王棺一时也猜不出天忌想要干什,陷入僵局。
眼看着天忌不动,易闲愁转瞬明了,鬼王棺不了解天忌的作风,恐怕要失算了。易闲愁洒然笑道:“鬼王棺,看来你身旁之人不想和我交手呢。巧了,我也不想和他伤了和气,两位下次再见。”
“且慢,易闲愁,你怎可让鬼王棺白跑一趟呐?”
鬼王棺诡异一笑,显然不愿就此罢休。虽说这黑衣斗篷青年对自己颇多忌惮,但他杀易闲愁之意甚坚,是个用来试探易闲愁深浅的好对象。他不愿动手无非是怕自己黄雀在后,那不妨再多出一把力。
鬼王棺摇头晃脑地对天忌说道:“朋友,谈无欲我替你拦住,易闲愁交你一人应付如何呐?
鬼王棺这么一说,易闲愁紧紧地皱起了眉毛。此地四人当中,最强者当属鬼王棺无疑,谈无欲又无克制鬼王棺的方法,让他与其交手太过危险。
易闲愁走上前去,冷然出声:“呵,鬼王棺你想试探我的实力,亲自动手岂不更加有数?”
“欸~,朋友为何如此咄咄逼人呐?鬼王棺只是助人为乐,并无针对你的意思呐?”
“我逼你?笑话!这世上的事……”
易闲愁话说了半句,人往鬼王棺立身之处扑去,催动道门真元,夹杂些许万鬼魔珠之气,正邪合流一掌击向鬼王棺硕大的头颅,意欲抢占先机。鬼王棺侧身一闪,易闲愁饱含真元的一击打在原本鬼王棺立身之处,顿现数十丈深坑。鬼王棺尖突的面颊皱成一团,显见恼怒异常,右手提至肩头高度,一阵黑绿之风汇聚掌间,蓄势待发!
鬼王棺阴沉笑道:“呵呵,世间之事如何呐?”
“不可能尽如汝意!”
“是吗?虚转轮回灭!”
第三十五章 搅局
鬼王棺运动无上魔法,妖异邪芒激射而出,阴风呼号而至。然则鬼王棺意图探明易闲愁深浅,易闲愁何尝不想知晓鬼王棺究竟能为如何?易闲愁双足重重一踏,立地生根,手掌在身前疾速翻动,七成道元凝聚胸前。
惨绿邪芒扑面而来,易闲愁见状双手向前一推,道门正宗玄妙一对无上邪法。气掌甫交接,易闲愁顿感沉重压力袭身,邪能宛如巨浪,重重叠叠,一层压过一层,不由小退半步,卸去大半力道,身后地面乍现一片裂纹。
“这样如何呐?”鬼王棺摇头坏笑发问,面目看似轻松异常,内心实则未有丝毫轻敌。
这一招试探,看上去虽是鬼王棺占了上风,但双方均未使出全力,难以说明高低。鬼王棺隐约有种预感,易闲愁应有一种专门克制邪灵之辈的绝技傍身才是。那种时隐时现的逼命压迫绝非错觉,就算易闲愁根基不及自己,但若他有秘术压阵,还需小心为上。
易闲愁双掌发麻,鬼王棺不愧是梵天宿敌,根基、心力、底限尽皆深不可测。难怪以后许多人明明有机会、实力重创于他,却偏偏总是杀之不死,一度让其东山再起。这样的老魔头心智非凡,对正道而言太过危险,即便因为梵天前辈天命之由,不能草率杀之,也必须想办法将其封印!
鬼王棺发问,易闲愁不语,右手当空划圆,虚空闪现太极符印,随即柔掌化劲,掌力叠加再度攻向鬼王棺。鬼王棺嘿嘿一笑,捉摸不定的身影在月下忽闪忽逝,转瞬出现在易闲愁身后,庞大掌力轰然到位!
易闲愁似缓实快地转过身体,与鬼王四掌正面接触。实打实地再度相对,两道强绝掌力在二人身躯内部来回传递,一时半刻难以分出胜负。近身对掌最为凶险不过,拼得便是内力高低,丝毫大意不得。双方聚精凝神,不断加催元功,欲将对方逼至极限!
战场另外一侧,风吹得黑色斗篷猎猎作响,天忌静默地观视着二人交手,人影隐没在阴冷的夜色中恍惚不定。
不明身侧之人所图为何,谈无欲看向身旁之人探寻道:“阁下不动手?”
“……你,不帮忙?”天忌不答反问。
“他之能为,谈某信得过。倒是阁下与吾友为敌,如此良机何不掌握呢?”
“不愿成为他人手中利刃。”
“那又为何借助邪魔之力?”
“找人仅仅只是找人。他的样子我已然记下,命,我会另寻机会取之。”天忌语态坚定地回话,取命之意难以动摇。
这人有他的底线,行事也不似是恶,但对取命之事如此执着,难道身不由己?
“为何一定要杀?”
天忌对身旁出尘之人亦有些好感,平日少有闲言碎语的他,今日却沉默半晌,带着少许寂寥之意之回答:“有些事,由不得人选……”
谈无欲定视着身旁之人,非正非邪。冷峻的面容,独特的兽眼。人在凄风中衣袂翻飞,有种离世的孤独感,看样子,也是个有故事的人。这人生性应非恶人,不知能否找机会化解二人恩怨。思索间,天忌突兀出声,打破沉思。
“有人来了。”
“嗯?”谈无欲眉头轻挑,忽感足下一阵剧烈晃动,一具巨大棺木破土而出,出现在众人视野当中。
天下第一棺!鬼王棺不以为意,闷笑一声,继续催动元功,誓要压垮对面之人。无上魔法犹如狂涛,一浪接着一浪,蜂拥肆虐!
久战之下,对方内力依然汹涌不绝,源源不断倒灌而回。易闲愁心知单论根基,自己绝对及不上鬼王棺,连忙撤出双掌,借力往后飘离数十丈。
鬼王棺为人何等奸诈,见易闲愁往后退却,立刻抓住空隙发出取命之招。无论此招成与不成,总不吃亏!
“引归杀相!”
鬼王棺身体一矮,右掌就地一按,无形暗杀极招瞬间离体,钻入泥层深处,只待破土而出灭杀敌手。一息之后,易闲愁即将落向地面,引归杀相也同时到位,从地底直射半空悬浮的易闲愁。
易闲愁方要应招,谁知突然现身的天下第一棺有了动作。为防二人夹击,易闲愁赶紧变了招式,手指向地,织成绵密电网。
“天雷法指!”
然而天下第一棺这一动,大大出乎易闲愁与鬼王棺的预料。巨大棺木以不相称的疾速移动,非是攻击易闲愁,反而好死不死拦在引归杀相的必经之路上,一阻鬼王棺绝命一击!
引归杀相无匹威能击打天下第一棺棺材板上,发出崩然声响!受此一击,天下第一棺却是不动不摇,硬接鬼王棺杀招,毫无退让。
“天下第一棺!你在做什么呐!”鬼王棺异常恼怒地注视着身前巨大棺木,竟敢坏自己好事,可恼呐!
天下第一棺内发出阴森大笑,得意道:“哼,鬼王棺,你多次欺骗于我,凡是你想要做得事情,天下第一棺绝不会让你得逞!从今以后,你也是天下第一棺的目标!”
鬼王棺内心抑郁,这天下第一棺当真不识好歹!若不是顾忌此刻自己孤身在苦境势单力薄,不宜四处树敌,否则一定要让他好看呐!不过等射出破界箭,打通狭道天关之后,业途灵与灭境众邪灵便可来往苦境,届时自己再也不需小心翼翼呐!
鬼王棺暂息雷霆,收起怒容,淡然说道:“天下第一棺,鬼王棺自问未曾在你面前撒谎,还请莫要自误呐!”
“哼,你说幽灵马车内中藏有天下第一的高手,但是我跟了上去发了一掌,幽灵马车毫无反抗之力便被我击成碎片!这幽灵马车如此脆弱,你还敢说你没有骗我?!”
天下第一棺四处游走,只为吸纳他所看重天下第一人的灵气。多年来天下第一棺百般动作,性命元能已然逼近四千年关卡,虽然非是先天,一身修为也绝对不可小觑。
鬼王棺当初不愿与其交恶,除了心知这人能为不差,对其灵力同样有所觊觎。可惜这天下第一棺脑子太笨,不是个适合的合作对象呐!等日后有了机会,一定要夺走他之灵力!
“天下第一棺,我看是你搞错了呐。幽灵马车绝对不可能如此轻易被你打破,它必然是借你之力脱逃了呐!”
“不可能,世上没人能够从天下第一棺的耳目之下脱逃!”
“哈,你若不信鬼王棺也没有办法,告辞呐!”此次试探之举被天下第一棺强行打断,鬼王棺心中懊恼无须赘言。这天下第一棺狂妄如斯,当真不可理喻!鬼王棺转身要走,怎想天下第一棺却不愿放他干休。
天下第一棺棺木前移,拦在鬼王棺面前,棺材内发出闷闷声响:“不行,你必须说清楚,带我找到真正的幽灵马车!”
“鬼王棺有事要办,没有时间呐!”
“你若是不肯带我去找幽灵马车,天下第一棺今日便与你分个生死!”
鬼王棺气得直咬牙,这个天下第一棺坏了自己的事情不提,现在更是无理取闹,着实恼人!鬼王棺暗自下定了决心,总有一天要弄死他!鬼王棺为人深沉,即便内心再是恼怒,脸上平静依旧。大棺材脑袋晃了晃,鬼王棺淡然说道:“也好,你要找,我就带你去找呐!”
“哈哈哈哈哈!聪明人!走!”
易闲愁看着这两只棺材对话完毕之后径自离开,丝毫没有把其他人放在眼内,难免产生了一丝荒谬感。不过这一回有天下第一棺搅局,倒是暂时解了自己之围。可惜旁边还有一位高手等着自己,易闲愁不再耽搁,转身行至天忌身前直接问道:“你找我?”
“是。”
“你要杀我?”
“嗯。”
“今日不动手?”
“公平一决。”
“时间地点你挑。”对天忌这样的人,光靠一张嘴根本动摇不了他的决心。对付什么样的人,就要有相对应的方法。易闲愁痛快地接下战局,有什么话之后再说!
天忌兽眼瞳孔一阵收缩,诧异地看向眼前之人,这样就接受是不是太过草率?天忌皱眉问道:“条件?”
“你若输了,以后不准找我麻烦。”
“若我赢?”
易闲愁笑着回答:“你要是赢了,还有我说话的余地吗?”
“好,我若输不会再找你,但我不保证其他人不会前来取命。”
“这样啊……如果我再加一个条件呢?”
“什么?”
“你不奇怪我为什么要杀冥河画匠?”
“这……”策谋略哪怕再神,最多就认为冥河画匠乃是死于江湖仇杀,绝对联想不到风之痕与忆秋年身上。派人解决易闲愁,仅仅是不愿丢了颜面。这人酷爱自己一张老脸,派天忌和凯出面,也只为了更有把握而已。如果他们得不了手,策谋略自会知难而退。反而在外的天忌,近些天对易闲愁了解的越多,便越是迷惑。易闲愁这般发问,倒是让其一时犯难。
“我的目标从头到尾就是引出你呀。”易闲愁搬出欲苍穹当作借口道:“天忌,你想不想知晓当年灭村仇敌的下落?易某家中长辈可是与他有关哦!”
“你?!”
第三十六 人生当一赌
“怎么,你不信?”易闲愁淡笑着反问。策谋略手底下算得上高手的差不多就是天忌、地煞以及凯三人。地煞那个练了半桶水天地无极,重伤之下被鬼王棺反杀的悲剧货色不提。若是没了天忌,区区二三十年,不知他是否还有精力栽培出一名替代之人用来对付风之痕。
现在的策谋略应当还在为培养三阴九阳十二司费尽心思,召唤魔魇大军不是一项简单的工作,当无太多精力分神他顾。再则若是策谋略动作太过频繁,培育太多私人势力,必然会引起诛天注意,对他而言反而得不偿失。
另外,易闲愁并不忧心会被他继续找麻烦,从出手杀冥河画匠开始,他就做好了准备。忆秋年的徒弟是闻人然又不是自己这道化体,就算被他找上门又能怎样?最多自己防备不及,被他围炉之后烟消云散,但策谋略同样会断了线索。谁赚谁赔,一目了然!
易闲愁话说完,静候着天忌答复。天忌闻言,一向冷漠的面孔,却在此刻时阴时晴,半晌之后闭目问道:“我凭什么信你?”
“灭村之仇,天忌你放的下?”
一句灭村之仇,天忌便知眼前之人所言非虚,内心莫名躁动:“条件?”
“我不准你以后再替你背后之人做事。”
天忌沉声道:“欠人之恩,天忌必须报还。”
“你这话可就说错了,你与我交手,若是赢,便要取我之命。难道你输了,不同样该是一条性命的代价?命都没了,你还拿什么报答背后之人的恩情?”
易闲愁摇了摇头,诡辩道:“我不杀你那是我的事,我拿灭村仇敌与你交换以后不得替那人做事,完全合情合理。当然你也可以拒绝我的要求,我依然会接受你之战约。但有关你仇敌之事,我不会吐露半分。”
“你……很自信。”
“江湖走跳,本就是在搏命,胆子够大,才能成为赢家。赌与不赌,但看你愿不愿意。”
对付天忌,易闲愁其实没有太大把握,不过有些时候江湖之事本就由不得人。如果每件事都要有十足把握才出手,那还有什么意思?
“三日之后,风雨坪见。”天忌此刻心乱如麻,一时之间也理不清思绪。留下约期之后,天忌不愿逗留,身影在夜幕下几个起伏,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易闲愁望着天忌消失的方向,静默出神。若非炎熇兵燹此刻出不了封灵岛,易闲愁真不敢把消息转告给天忌。炎熇兵燹刀上修行太强,为人更是特立独行,绝非现在的天忌可以匹敌。
但自己既然已经见着了天忌,若是放任他浑浑噩噩地跟着策谋略,如何能够安心?就算自己不是刑天师的亲传弟子,好歹将来也有几分香火情在,不帮他如何说得过去呢?
易闲愁长出一口气,对谈无欲道:“人打发走了,我们是不是也该上路?”
谈无欲盯着易闲愁的脸看了一会儿,笑着说道:“想不到多日不见,素还真这套阳谋你倒是学了不少。”
“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嘛。我可没有骗他,句句都是实话。”易闲愁摇头笑了笑说:“那人的事我们不谈,倒是接下来该做些什么,谈无欲你可有计划?”
“重点非在集境。”
谈无欲道:“七楼联盟若要强攻中原,雾谷、琉璃仙境、云渡山以及魔域是绝对是首要拔出对象。光论高手的话,苦境确实从来不缺,可惜就算我们豁尽全力,也不可能阻止集境大军走势。中原人士一向犹如散沙,只要拔除正道据点,苦境中原不战而败。所以与其浪费实力与集境死磕,不如保留战力,按兵不动。”
“集境威胁如此之大,为何不是重点?”
“因为集境之人的条律约束,注定他们不会做出太多出格之事。另外,集境太缺资源,若是不能取得决定性的战果,久战之下一样会不战而溃,不得不主动退兵!”
谈无欲一提醒,易闲愁才反应过来。集境之人最重严刑律法,那些楼主或许已经有了些花花心思,但手下士兵就算真的攻入苦境,占领之后亦不会对寻常人士造成多少骚扰。想想原剧中发生的一些事情,某种意义上来说,集境的士兵素质还真是很高……
易闲愁放下心来,点点头问道:“既然如此,那我们该将重点放在何处?”
“鬼王棺。”
吐出一个烦人的人名,谈无欲解释道:“这人来历不明,实力却是深不可测。方才你与他一番交手,由吾观之,他之根基怕是在你我之上。”
“如今他之动向虽然尚不明朗,但往日紫锦囊每当提起他的时候,总是万分提防,显见非是善类。吾等虽然与魔域暂时联手,但本质仍是貌合神离。鬼王棺狡猾异常,善于在多方势力间游走。无论他是与集境联手,还是和魔域交好,对苦境中原正道均是不利!谈某最担忧的是,如果他之背后还有另外一股势力的话,恐怕会比集境难缠的多!”
“鬼王棺的实力确实非同小可,他之狡智更是难应付,你有什么好办法对付他?”
易闲愁清楚灭境邪灵究竟有多麻烦,不得不认同谈无欲的看法。想要对付鬼王棺,除了自身会有逼命之危,更加凶险的是别人无法知晓他究竟留了多少后招。鬼王棺心机深沉,动作之前总会给自己留下诸多后手。即便被逼至绝路,依然有办法重头再来!
“无,此事难道不该问你自己?”
“啊?”
“听不明白?我认为紫锦囊应该告知过你,如何解决鬼王棺的方法才是。”
“……你怎么知道?”
“很难猜么?鬼王棺这般积极地争对你,必是因为你对他造成了威胁。思及数月之前一页书前辈将你送走好些时日,以及近来紫锦囊的动作,此中必有关联。如何,谈某可有猜错?”
“算你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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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境,觉障楼。执戒律见过崎路人交流过后,二人之间气氛凝重异常。
大殿之内,楼主执戒律满脸严肃地看向崎路人问道:“崎路人,如你所言,你是怀疑花影人与灯蝶暗中勾结,意图背离三宫六殿十八楼规矩,私下出兵苦境?”
“是,花影人对苦境早有侵犯之心,他与灯蝶勾结在前,设计对付风雷六圣。风雷六圣遭其算计死伤惨重,此次联合七楼更是图谋不轨,意欲掀起刀兵之祸。”
“你怎知晓他与灯蝶有所牵连?”
“他曾教人使用变体晶液伪装成灯蝶暗算于我,若非是与灯蝶互相窜通,身为太幻楼之主,花影人有何必要如此动作?”
崎路人语调急促,将所知之事详细叙述:“崎路人在苦境听闻花影人已然联合七楼,甚至连兵力都已经聚集在了一处,必是在为进攻苦境做准备。此战一旦发生,只要七楼打了胜仗,恐怕会挑动起其余楼主好战心思,届时十八楼串联一气,刀兵战火再难止歇!”
执戒律沉吟道:“七楼联盟之事,崎路人你从何处得知?”
“尚无七楼联盟之前,花影人曾多次相邀吾师百里泣参与此事。只是吾师生性孤僻不愿妄动刀兵,屡次拒绝于他,反遭其迫害,不得不自尽而亡。七楼私下联盟之事,绝非崎路人妄言。”
崎路人躬身一礼,请求道:“楼主,两境战祸一起,必将生灵涂炭,对集境苦境均非善事。只有楼主将此事呈报三宫,才有可能阻止花影人之野心。此事若成,当能消弭两境战乱,造福天下苍生。”
执戒律身为十八楼刑罚执掌者,一向公私分明,但若真是七楼联手,他恐怕也无能为力。崎路人有一句话说得很对,集境缺乏资源,七楼若是成功,必会挑动人心,就算是他也不得不承认会有几分意动……
执戒律凝思许久,开口说道:“崎路人,你可知晓集境现况如何?七楼之事并非如你所想的那么简单,想要和平解决并不容易。”
“楼主此言……”崎路人思及进来集境状况,内心不由一沉。
“今日的集境,早非武皇执政之时。昔日武皇在位,凭借其过人雄才,整合集境所有势力。无论是好是坏,三宫六殿十八楼互相监视督促,才使得集境戒律严苛异常,无人敢有二心。上行下效,莫敢不从!”
“武皇雄才,崎路人心知,但楼主提之何意?”
执戒律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唉,武皇失踪之后,随着岁月流逝,武皇权威越来越弱,如今已快消失殆尽。十八楼蠢蠢欲动,私自栽培实力,比之三宫六殿,亦不逊色太多。若是真如你所言,花影人有统领七楼的权谋之才,恐怕就算是三宫亦不能对其随意拿捏。”
崎路人内心挣扎,此事他非是不知,而是不愿相信家乡故土已经堕落到了这个地步。合眼不语久思之后,崎路人语态坚定地出声:“我有一计,不知楼主可愿出手相助。”
“你……唉,好吧,但我不能保证一定能成。”执戒律凝视崎路人许久,无奈地点了点头。
“只要楼主愿意帮助,崎路人舍命一回何妨?”
崎路人含笑以对,随后双目流露一丝决然:“不能除掉花影人与灯蝶这两个毒瘤,崎路人何以告慰家兄与诸位师尊亡灵?不杀那二人,崎路人绝不罢休!”
PS:崎路人剧情原创了,弱智化的崎路人写不出来……至于怎么退场,我就不剧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