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5章 第三道考题【aquazl和氏璧+】
于是,这一柱香的工夫,欧阳大少不用干别的了,就熬了这一锅令人惨不忍睹的大白粥。
旺财的脑袋跟着忙碌的欧阳大少转来转去,纠结的眉心显示它始终没搞懂,主人为了这锅闻起来一点都不好吃的东西在瞎忙活什么?
至于公孙弘,好在从前打仗野炊时的功底还在,两只鸡鸭好歹都给烤熟了。带着食物的天然肉香,倒也差强人意。
只是卖相差了些,明显发黑,象是糊掉一样。弄得公孙弘自己也很费解,他明明那天见念福做过烧烤,也是不住的往上刷酱料,怎么她那个烤出来就是色泽红润,油光发亮,自己烤出来的就这么又黑又丑?
这个问题有待后续解释,此刻大家的目光都落到柴荣的那条鱼上,既羡且赞。
他的做法不难,甚至还有些取巧。不过在桂花鱼身上打了几道菱形花刀,肚子里包上肉糜,便和姜葱一起蒸得清香扑鼻。盘子四周还点缀了些红萝卜白笋香菇切成的小花,光是卖相,就已经胜过旁边二位无数。
旺财的鼻子最灵,如果它能说话,光凭香味来判断,这条鱼应该得第一了。
至于那锅白粥,好吧,连一贯护短的苏澄都不想多做评判了。
煮的过程惨不忍睹,添到碗里也实在没什么看头,唯一值得称道的是好歹煮熟了。
顶着众人同情的目光,欧阳大少只觉压力山大。瞅那柱香还有点冒烟的意思,飞快的抓起一撮切好的绿色菜叶洒上,好歹辛苦切了半天,就不要浪费嘛。
沐劭勤看不见,却听到了下人的回禀。
微微颔首,同样的不予置评,只悠悠道一声辛苦,宣布第三道考题,“你们需要即刻出门,找一个陌生人来为你的求亲祝福。时间仍是一柱香。记住。不能用钱或一切利益手段来宠络那个陌生人,把他带回来,我要听到他真心话。”
念福下巴快砸地上了,老爹这到底是弄的什么玄虚?这样满大街的。要怎么去拉人?还要真心的祝福。他这是在讲童话故事吗?
可惜沐劭勤不是。目光有如实质般落在柴荣身上。“这一回,柴公子可以优先出门。一百记鼓点后是公孙将军,再一百记鼓点后是欧阳公子。”
欧阳康快哭了。
老丈人是要绝杀他么?这任务本就艰巨无比。还要他延时参赛,这是太瞧得起他还是故意难为他?
可不论他怎么欲哭无泪,点上香后,鼓点便隆隆敲起。不快不慢,恰好合着人呼吸的节拍,短短的一百下,却生生的逼出他一身的大汗淋漓。
终于,公孙弘也出门了。
只留下他一个,苦逼的数着鼓点,心急火燎的等着出门的时候。偏偏那鼓点似是又慢了半拍,敲得他越发心慌意乱。满脑子都在想着怎么办,怎么办?
他要上哪儿才能找一个陌生人给予自己最衷心的祝福?老丈人的思路不要太奇怪哦!
谁都看出欧阳康的紧张了,细密的汗珠在白皙如玉的渐渐凝结,然后一颗一颗的顺着光洁的下巴掉下来。眼睛不住的望向大门口,那模样简直恨不得肋生双翅飞出去!
沐劭勤稳稳的坐在那儿,不言不语,那样持重凝肃的样子让蕙娘几次三番想要上前求情都开不了口,一直生生的等到第两百个鼓点落下,欧阳康才跟离弦的箭似的奔了出去!
出门的时候差点在门槛上绊倒,可他一个踉跄,扶了下地找回平衡就大步跑了,可想而知那种心急如焚。
管家低声在沐劭勤耳边如实做着回禀,没人注意到,他不动声色的眉眼之中,掠过一丝满意。
老爹不会是故意难为那小子的吧?
第三场比试已经开始,剩下的只是等最后一个结果,困在小楼之上的念福也终于得到许可下来了。可一下来却捕捉到老爹那样奇怪的神色,心中不觉冒出这个念头。
可转瞬却又更加着急。眼下两场比试,欧阳康皆是最后一名,眼下最后一局又落后了这么多,他要怎样才能反败为胜?
苏澄和老太太同样的是满心满眼的担心,沐劭勤的要求本来就有些强人所难,更何况欧阳康的时间还最短,他要怎么去说服一个陌生人回来帮忙呢?
这个问题连苏澄都感觉有些棘手,可显然在等待的时间里,欧阳康已经想过了。
所以当他冲出府门时,不是象没头苍蝇一样在大街上寻人,而是径直往距离最近的一条街坊跑去。
作为监督,阿顺的儿子金豆和另外三个小厮今天是派来跟着欧阳康的,莫名其妙的跟在他身后,心想这位大少爷到底是要干什么?
当看见一家茶棚子附近正好围了为数不少的顾客在听人说书时,欧阳大少也顾不得脸面,一头冲进去抢了那先生的位置,高声道,“各位乡亲,不好意思,在下有点急事想请位大哥大嫂帮帮忙,不知能不能先听我说几句?”
也不等人家答应,他就开始讲了,“大家看我长得这样油头粉面,就知道我应该过得还不错,可你们却不知,我还不会说话的时候,娘就没了……”
金豆他们诧异的站在那里,听欧阳康讲起自己的身世,讲起他和一个女孩的故事……
平王府。
一柱香的时间不长,眼看着它一点一点的燃尽,大家的心都被高高提起。每个人都在为自己挂念的人忐忑,他们能按时回来吗?
终于,第一拨人回来了。
是公孙弘,带着一个陌生的小兵。
公孙述松了老大口气,连素来严格的简氏看向小儿子时,都多了一抹温柔的赞赏之意。
紧接着,柴荣也回来了,他带着一个掌柜模样的中年商人。那人看向他时,目光中充满了尊敬与感激。
可是欧阳康,欧阳康在哪里?念福急得简直象是热锅上的蚂蚁。
沐劭勤分别派出三队家丁跟着三人时,都携带了一支和府中一模一样的香,四支香同时点燃,也会同时熄灭。眼下府中的香就快燃到尽头了,怎么欧阳康却还没回来?
难道是他的香断了,熄了,还是遇到了什么意外,以至于误了时辰?
诺仁娜坐不住了,“我出去找找,别是在路上出了什么事吧?”
“好!”念福没有半字客气,她是不能出去,她要是能出去,早就自己去了。
可诺仁娜出门没多久,那只香已经快燃尽了。
似有所感的凝视着那只香,沐劭勤的眉尖轻蹙,也露出一抹担忧。难道真的是他的考核太难,把他难住了?
“王爷,时辰到了。”管家看着那根已经燃到底部的香,不得不出言提醒。
“还没有!”关耀祖急得指着那一点已经烧到香柱底下木棍,却尚未熄灭的火星大嚷,“还没熄就不算完!”
沐劭勤微握了握拳,似是想说点什么,蕙娘生怕自家孩子她爹铁面无私,判欧阳康出局,忙帮着附合,“你刚才说的是香柱熄灭才算时辰到,眼下可不能算!”
就在此时,只听门外大喊,“来了来了!回来了,回来了!”
再往外看,却是诺仁娜骑着她的大红马,一手拖着一人,硬生生的纵马直接冲回了平王府。
到院中把欧阳康和一位中年妇人扔下,再看那刚刚熄灭的香柱,她虚惊一场的抹一把头上的淋漓大汗,“幸亏刚刚好!”
欧阳康倒也罢了,反正被她抢也不是第一回了,可那跟他同来的中年妇人可吓得不轻,跌坐在地,半天抚着胸口回不过神来,蕙娘忙带着人上前给她端茶递水,帮她顺气。
沐劭勤半握的拳头终于松开了,再度扫向众人,道,“既然人已到齐,那么此事也该有个定论了。公孙将军,就从你开始说起。”
公孙弘答得异常冷静,“这个小兵是我最近的火龙队召来的,根本不认得我。”他当着众人的面,直截了当的问,“我若是向嘉善郡主求婚,你会祝福吗?”
那个小兵一个激灵,条件反射般瞬间站直了回话,“会!”
沐劭勤问,“为什么?”
那小兵再看一眼公孙弘,一脸理所当然的道,“他是将军啊!就算我不认得他,可一看将军就是真汉子,我当然会祝福他!”
公孙述颇觉骄傲,或许这法子过于简单直白了些,却也能充分体现自家孙子的个人魅力不是?
沐劭勤微微颔首,本要去问下一个,不料公孙弘却有话说,“王爷,小子无礼,想多说几句,可以么?”
沐劭勤微觉诧异,却是点了点头。
就算他看不见,可公孙弘依旧看着他,无比认真,“王爷,我知道您想给郡主找一个好夫婿的心,可您觉不觉得,您的考题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且不说前面两道了,这第三道题也太强人所难了吧?我是诚心诚意来的求亲,却不代表我就愿意接受一切不合理的安排。
您让我们去找一个陌生人来证明我们的心意,就算他愿意证明,那又能怎样?这就能保证我这一生一世会做到我所说的话吗?您还要根据这个来判断我们谁更合适做您的女婿,这是不是也太过儿戏了?”
(公孙弘:不给小粉红,哥就继续捣乱~~~)(未完待续。。)
第386章 曾经
这样的质问,听得一众人微微色变,这个公孙弘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在这么关键的时候质问未来老丈人,他这不是自求出局么?
公孙述脸色有些不好,心说这孩子也太狂妄了。你要有疑问等成了亲做了人家女婿,有多少时间问不得,怎么偏偏要在这样的节骨眼拆人家的台?
却是儿媳简氏走了出来,“平王爷,我这儿子素来爽直,说话直接,有所冒犯之处,还请见谅。不过他的一番赤子心肠却是好的,起码,总是不会骗人的。”
苏澄心中暗叹,这位简氏真是不简单,简简单单两句话,又给公孙弘挽回多少分数?不管公孙弘之前那番话有没有道理,都证明了他的率真坦荡,这就是个很难得的品质了。
就见沐劭勤脸色淡然,果然没有半分生气,反而轻轻一笑,“夫人不必多礼,令郎能当众说出这番话来,就足以证明他心地坦荡,不是个人云亦云,而是有自己想法的真汉子。谁家姑娘若是能嫁这般儿郎,那是福份。”
难道说公孙弘这一挑战权威,反倒为他加分不少?关耀祖不愿意这么想,可眼下的情形却似乎又不由得他这么想。才自不安的看向刚刚顺过气来的欧阳康,沐劭勤又说话了,“柴公子,眼下轮到你带你的人说话了。”
柴荣微微一笑,半字不说,只对身边的那个掌柜做了个请的手势。
那掌柜的定一定神,脸泛红光的上前了。“我是前面不远的玉鸡坊市开布铺的,店面是去年才租到的,原想着京城里的贵人虽多,但穷人更多,我这布铺就专做穷人的生意也能薄利多销。却没曾想,生意才刚起步,可去年一场大雪灾却闹得几个月开不了张,以致于要关门大吉。可眼下这时节,愿意接手的人也少,我那转让告示从过年贴到现在。也没人搭理。可不想。今儿我却遇到贵人了。”
他再看柴荣一眼,满怀钦佩和感激的道,“这位贵人我也不认得,可他方才走进我的小店。问我为什么要转让。我就把事情跟他说了。可贵人一听。就让我无论如何要坚持下去。他说,正因为遭了雪灾,所以京城今年会有更多的人穿不起绸缎。要改穿布衣。虽然我那小店目前看来还没什么生意,那是因为天还没有暖和起来,换季的时候还没到。只要我挣过这个月,下月开始生意肯定好转。我原还不信,结果我们说话之时,就有位管事来给家里的下人订购开春新衣。原本他有些看不上小店的存货,是这位贵人帮着画了几个衣裳样子,用布衣打底,少许绸缎镶边,既好看,价钱还实惠,那位管事一下就付了我男女各三十套的订金,眼下我可是有信心坚持下去了。”
他又望向沐劭勤,满面笑容的夸奖着柴荣,“这位老爷,小人粗俗,不懂什么大道理,却知道这人生在世,最要紧的莫过于吃穿二字。您若是能招一位这样聪明能干的女婿,闺女跟着他,必是享福的!”
沐劭勤微笑着点了点头,“能用真本事赢得敬重,果然很好。”
柴荣再次一笑,并不夸耀。
那么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欧阳康带回来的中年妇人身上,未料那妇人一开口,竟是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要依妾身说,这前头二位公子都比这位带我回来的公子本事多了,若是我有女儿要嫁,可能都会选他们,而不是选这位公子。”
啥米?
念福听得下巴差点砸地上,欧阳康你什么眼神啊,人家是找撑台的,你怎么找了个拆台的?
可那妇人望着沐劭勤,下一句话却又让众人的下巴跌了一回,“可这位老爷,若是你的女儿要嫁,却只能嫁给这位公子。”
这又是为何?
忽地,只听门外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响,跟随欧阳康出去的金豆等四个小厮带着帮百姓进来了,足有二三十人之多。
这是来干什么?
金豆回道,“王爷,这些百姓都是自愿前来给欧阳公子作证的。”
什么?
众人的眼睛瞪大了,人家顶多找一个,他怎么找了一帮子?
欧阳康没说话,还是那个妇人说话了,“方才,这位公子在茶棚子里,跟大伙儿讲了他跟这家小姐的故事,我们大家都听得感动了,所以我们都是自愿来作证的。”
她带着些许沧桑的目光看着欧阳康,叹道,“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就算这世上有再多再好的人,可全都不是当初的那一个了。”
似是想起什么,她的眼中泪光隐现,望着沐劭勤,感慨的道,“都是过来人,您就是把女儿嫁给旁人,哪怕嫁得再好,可全不是她心里的那个人,她又怎会真正快乐?”
有些话,不必多说,经历过的人都能明白。
沐劭勤不觉望向妻子的方向,就算他看不见蕙娘,可那一刻,他却清楚的知道蕙娘也在看着他。
喜欢上一个人的感觉是非常美妙,且难以忘怀的,就算如公孙述这般,已经到了白发苍苍的年纪,可听到这妇人的话时,也不禁追忆起曾经青春的过往。
这世上,有些人生而有幸,能与自己的意中人相知相守。可更多的人却因种种原因,只能与中意的人失之交臂,甚至,连那份萌芽的机会都没有,就咫尺天涯。可当初爱恋过,心动过的感觉,这世上却鲜少有人能够忘怀。
念福怔怔的看着与她不过数十步之遥的欧阳康,忽地只觉心酸得想哭。
她不知道他跟这些人说了什么,可她在听到那妇人的话时,脑子里却是不可扼制的出现了他们相识的一幕一幕。
初见时,他溅了她一身泥点;
再见时,他错愕着涨红了脸;
春日书窗下,她望着他俊美的容颜失了神;
滔天洪水里,他义无反顾跳下来紧追着她不离不弃;
她上当受骗,赔光了他所有的钱,他却穿着那件被油污的新衫牵着她走过大街,带她去吃饭;
她得罪太后,被关进了天牢,他只让人给她带来一句话——“我会等你。”
……
诺仁娜转过头才诧异的看见,不知何时,念福已经泪流满面。
不是悲伤,也不是难过,而是有太多太多的情愫平时积压在心底也不自知,此刻突然被勾起,竟是激起连自己也意想不到的惊涛骇浪。
最狼狈的时候,他们一起走过;最无助的时候,他们一起走过;最开怀的时候,他们一起走过,最甜蜜的时候,他们一起走过……
事到如今,连念福自己都已经数不清对方在自己的生命中出现过多少次,也算不清彼此的感情到底有多重。
她只知道,对面的那个男子可以和她无话不谈,可以和她并肩战斗,可以分享她的一切喜悦,也可以在她有需要的时候,默默承担她的一切吐槽、不悦、任性和无理取闹。
也许这世上还有很多很多,很好很好的男子,可永远都不会如眼前这人一般,跟她经历过那么多了。如果生生的要把他从她的生命中拔除,她的心,会永远留下一个抹不平的空洞。
因为,他和她曾经经历过的一切,是任何人都再也无法在彼此生命中复制的过往。
他们俩,早已象长在一起的两棵树,也许在地表上还能各自舒展着他们的枝丫,可地底下的根,早已经不知不觉长在了一起。如果要强行分开,她有多痛,他就会有多痛。
全场人都静默着,看着他和她的对视。
那一刻,所有人都明显察觉到了,在他与她的左右,笼罩着一层旁人看不见,也穿不透的屏障。
那种东西,无法改变,无法消除,因为它的名字叫——曾经。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不是别处的水就不是水,云就不是云,而是你曾经与某个人分享过的一切,是其他任何人都无法取代,无法复制的。
公孙弘的眼神有几分被刺痛的眯紧了,流露出淡淡的羡慕与黯然。
曾经,他也曾和某个女子有过这样的深情对望。那时的他,毫不怀疑他们之间可以这样一直到地老天荒。可如今,他不一样走出来了?
所以这世上没有放不下的过去,时间,是足以改变一切的利器。
所以,他把目光重又落到沐劭勤身上,才想开口,有人比他更加按捺不住的打断了。
“王爷,您之前说过,要我们每人带一个陌生人回来替我们祝福。可眼下,似乎有人违规了吧?”
柴荣静静看着一众自愿来给欧阳康作证的百姓,掩饰住心中的那抹妒忌,“说好了一个人,就是一个人。就算是自愿,可多的就是多的。如果游戏规则可以任意更改,那我们这么辛辛苦苦的考试又是为了什么?”
“说得好。”沐劭勤看他一眼,吩咐管家,“把这些百姓带下去好生招呼,不要怠慢了,三场比试已过,也该到做出决定的时候了。”
“相公!”蕙娘忍不住出声了,不安的看了他一眼,略带歉意的道,“我……我是念福的娘,我,我也可以说几句的吧?”
沐劭勤对妻子永远是那么温柔,“你说。”
(福妈摇旗呐喊:月末最后一周求粉红了啊啊啊,各位看官不要大意的丢来吧,我会监督桂子加更滴~~~)(未完待续。。)
第387章 自私的父亲【粉红240+】
看他并没有见怪的意思,蕙娘大着胆子道,“我想不管相公你做什么,肯定也是为了咱们女儿好。可我,我还是要欧阳康做我女婿!爹,娘,你们说呢?”
施老爹和施大娘对视一眼,再看看欧阳康,施老爹开口了,“乡里乡亲的,总比旁人来得了解些。况且,咱们跟欧阳家的渊源,也比旁人来得深些。”
老太太听得心中感动,到底沐家还是念旧情的,不因如今的身份而改变。
不过沐劭勤却道,“你们的心意我已经明白了,不过既然说好了三场定胜负,就不能失信。虽然对这个女儿,我这个做父亲的可以说没有尽到半点养育之恩,更应该尊重你们的决定,可她只要还姓沐,她的亲事就得由我说了算。”
这样的斩钉截铁,让念福心中一惊,老爹究竟是个什么打算?
欧阳康同样忐忑的望着老丈人,心中涌起一股难言的酸涩,难道自己这样的尽力,还是不能打动他吗?
当着众人的面,沐劭勤这位主考官开始点评了。
“第一轮比试的情况,大家都已经看到了。不过在那桥上考的是什么题,只怕你们还不太清楚。”
沐劭勤从袖中取出三份试卷,向旁边招了招手,“念福,你过来。这是你的终身大事,你很应该亲眼看一看的。”
念福忐忑上前,接过那三份试卷,一看之下。竟是大吃一惊。
沐劭勤微笑着看向众人,“我的题目很简单,给所有人的都是一模一样。问题只有一个,你为什么要娶我的女儿?请答满这张试卷。现在,念福你就按当时的顺序,公布给大家看吧。”
念福颇有些复杂的目光从欧阳康身上掠过,打开了第一张试卷。
这是公孙弘的答案,大大的一张百字格纸上,只写着两个字,“诚实!”
字如其人。他的字就跟他的人一样。桀骜不驯,把打着方格的一张纸占得满满的,力透纸背,没有半分多余。
沐劭勤在人群中准确的望着公孙弘的方向。善意一笑。“谢谢公孙公子对小女的赏识。念福。你再给大家看看柴公子的答案。”
柴荣提了一句诗,“愿得一心人,白首不分离。”
然后用十种字体。或端庄或飘逸,刚好写满了一张纸,看得人赏心悦目。
沐劭勤道,“我始终以为,以柴公子的才学,若是肯进朝堂效力,必是国之栋梁。光这一手书写的功力,足见家学渊源,胜过常人无数了。”
柴荣微微颔首,“谢王爷谬赞。”
然后,念福打开了第三张试卷。
苏澄大睁双眼,就见自己的徒弟并没有投机取巧,也没有炫卖字体,而是老老实实的写了篇短文,占满了那一百个字的格子。
“念。”
沐劭勤轻轻一句话,念福再看欧阳康一眼,开始念了。
“余生来薄命,幼失怙恃,零丁孤苦,至于成立。本意此生在乡间碌碌终老,幸苍天垂怜,得遇令媛,始信人间有真情。余与令媛,相识于微末之际,彼此所重者,唯真心而已。今时移事易,余自知身份寒微,实非良配。但人生得一知己何其不易,纵高山怒海,吾往矣!”
短短的一百个字念下来,念福数度泪盈于睫,哽咽难言。而旁边听着的人,有多半已经红了眼圈。
没有华丽的词藻,没有刻意的用心,简单平实,可字里行间透出的深情与坚定却让人无法忽视。
侯方裕扭过头去,不让人看到他眼中的泪光点点。
他为什么答不出这道题?是因为他不知道投机取巧吗,是因为他没好好读书,背不出几句诗吗?
都不是。
而是因为沐劭勤的这道题,直直的戳中了他的心。
他凭什么来娶他的念福妹妹?
是的,当初的退亲,他是有他的不得已,可他当时为什么不能再坚决一点,再努力一点?
象欧阳康,明知自己和嘉善郡主的身份天上地下,可他说什么?
“虽高山怒海,吾往矣!”
简简单单的八个字,里面饱含多少的深情与坚定?不管沐劭勤出怎样的题,完成得怎样狼狈,他有给自己找过理由逃避,找过理由放弃吗?
如果自己当初能做到他的一半,今天又将是怎样的结局?
如果说之前侯方裕还有多少的不甘心,可在听到这样一篇百字文后,彻底的放弃了。如果这世上有人比他更有资格娶他的念福妹妹,那一定是欧阳康,只有他。
静默了一时,让在场的所有人有时间收拾好情绪。沐劭勤才缓缓道,“虽然欧阳公子是最后一个答完题的,但他给的,才是我想要的答案。”
他的目光先后落在公孙弘和柴荣的方向,“虽然公孙将军你能欣赏我女儿的优点,虽然柴荣公子你展现了你的多才多艺,可我需要的女婿不光是一个懂得她优点,有才华的人。这世上诚实的女孩很多,有才华的人也很多,可你们为什么要娶我的女儿,而不是其他人?”
柴荣脸上始终不变的笑容也有些僵了,只听沐劭勤道,“这道题,公孙将军还算摸着点边,柴公子却答得全不在题,按理说,你第一关就应该出局。”
他顿了顿,“不过,看在你也辛苦走完全程的份上,我给了你第二次机会。没想到,柴公子你这一轮的表现倒是让我很意外。”
望着管家微一颔首,令下人捧出了三盘菜,正是柴荣公孙弘,还有欧阳康分别做的蒸鱼、烤鸡和大白粥。
沐劭勤道,“你们三人。一看就知都是甚少下厨的,所以我故意出了这道题,只没想到柴公子竟似早有准备,如果不是我府中之人泄密,你这份用心,当真是值得好好珍惜。只不过,你们似乎都没听清楚考题。”
他转而问道,“欧阳公子,你现在说说吧,你为什么会煮这碗粥。”
欧阳康再看一眼煮得那样惨不忍睹的大白粥。自己都有些不忍直视。硬着头皮回答,“呃……伯父之前不是说,要是念,要是令媛病了。煮给她吃的东西。呐个。我想生病的人应该没什么胃口。可能就想喝口粥吧?唔……我每回生病,她都是给我煮粥……不过她比我煮得好多了,里面还经常放些菜叶肉沫什么的……嗯。我煮得不好。可我将来会学的!”
前面欧阳大少自己也觉害臊,以至于说得吞吞吐吐,可这最后一句,却有如神助般,答得又快又响亮。
老太太颇有几分好笑,却也有几分动容,微欠了欠身道,“王爷,是老身从小总不让他近厨房,所以养得他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日后,我会教他学些家事。”
不用了。念福眼眶湿湿的看向欧阳康,心里有个声音在偷偷的说,能有照顾人的心,就是好的了。
再说,让他下厨房,简直是场灾难。她也不想成天跟在他后头收拾厨房啊!
沐劭勤轻叹一声,再度看向公孙弘和柴荣,“二位的厨艺虽比欧阳公子强上不少,可显然没有领会我话中的意思。柴公子的蒸鱼显然是提前演练过的,而公孙将军的烤鸡不过是你最拿手的。你们做的都是自己擅长的东西,却没有考虑过,我的女儿要不要吃。”
他略带失望的摇了摇头,不紧不慢的道,“刚刚,公孙公子说,我让你们出去找陌生人为你们祝福是故意难为人,欧阳康,你也是这样想的吗?”
确实。
不过欧阳康踌躇了一下才老实道,“起初我也觉得这道题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了,尤其当我走出平王府的大门,要面对一群陌生人说起自己的事时,真是觉得有点……”
“丢脸,是不是?”沐劭勤含笑接了一句,“可你为什么还要去做?”
他的笑容让欧阳康的心情轻松了不少,勇敢的说出最真实的想法,“一时的丢脸总好过娶不到媳妇的苦恼吧?世伯,我是真心要娶令媛的……”
够了够了。沐劭勤抬手打断他的话,这里不需要你表衷心,他只问,“那你觉得我难为人吗?”
欧阳康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乖巧无比的答,“世伯你是长辈,就是难为人又怎样了?我既然想娶令媛,自然是要受些挫折的,这也怪不得谁。日后我若有女儿,说不定还会做得更过份。”
沐劭勤满意的看向公孙弘,“公孙将军,你听明白了吗?就算是我故意刁难你了,那又怎样?就跟你欣赏我女儿的诚实一样,虽然我也很欣赏你的个性,却不愿把女儿嫁给你。说到底,我也只是个平凡而自私的父亲。我希望我的女儿幸福,希望她婚后有人跟我一样无条件的宠着她惯着她,哪怕是她自私任性乱发脾气,我都会坚定的站在她这一边,替她撑腰,而不是跟她去讲什么道理。
你还年轻,不明白很多时候,一个家里是讲不清楚道理的。有时候太讲道理,反而意味着让自己受气。身为父亲,我不在乎别人说我的女儿讲不讲道理,我只在乎她有没有受气,过得是否开心。我相信,这也是天下所有父母的私心,公孙夫人,你说呢?”
简氏轻叹一声,“王爷说得很是,从前爹娘总说我处事太过周正,虽是好事,却也不是好事。我一向不解,今日才算是茅塞顿开。”
再看欧阳康一眼,她大度的道,“恭喜王爷择得佳婿。”
这已经是毫无悬念的选择了。
关耀祖喜笑颜开,才要上前欢呼庆祝,忽地有人道了声,“慢!”
(煞风景的家伙顶着锅盖要票票呐!)(未完待续。。)
第388章 不嫁白身
当众叫停之后,柴荣走到众人之前,忽地伸手将欧阳康一指,语出惊人的道,“如果说到没有资格,那么他——才是最没有资格娶沐氏女儿的。”
“你胡说什么?”关耀祖不服气的跳出来,“我兄弟人品好,学问好,长相更是一等一的好!你不要输了就四处乱扯理由,沐家的家事,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多嘴!”
柴荣看他一眼,挑眉冷笑,“我是没资格管沐家的家事,不过这话可不是我说的,而是沐家长辈说的!”
关耀祖心中一沉,难道是太后?
显然,欧阳康也想到这个可能了。和苏澄老太太面面相觑,要是太后一意孤行,非要强行干涉他和念福的婚事,那可怎么办?
可沐劭勤却正色道,“自来儿女婚事由父母作主,我相信不论是哪位长辈,都不会反对我的决定。”
柴荣上前半步,“王爷,难道您连令堂大人的话都不听了吗?”
令堂?念福一哽,那不是自己奶奶?早已经作古的老人家怎么可能跳出来干涉她的亲事?
沐劭勤神色一变,似是忽地想起了什么。
只听柴荣道,“延光八年,沐府三小姐及笄,美貌无双,更兼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倾倒京城无数王孙公子,上门求亲的帖子据说摞得有院墙高,沐老夫人当时曾公开道,‘我沐氏女岂是白身可娶?’现如今,难道王爷反倒要违背先人遗志么?”
沐劭勤一哽。一时之间竟是难以反驳。
念福不知,可在场有些老人却已经想起旧事。
柴荣所说的沐三小姐,确实大大有名。她就是后来被周成帝看中,硬收进宫中为妃,引发大乱的那位沐氏女。
她本是沐劭勤兄长之女,论辈份还是他的侄女,可论年纪,却比他还大上好几岁。当年,沐三小姐确实是京城红极一时的美人,沐劭勤依稀还记得。这位侄女初长成时。来家中求亲的媒婆就成日没个消停。
可沐家早在沐三小姐小时就曾为她与窦家订下口头婚约,只因后来两家分隔遥远,窦家又未曾留下信物,是以不好明言。
一日。在某位夫人的寿宴上。又有人拐弯抹角的提起此事。给家中一个不成材的纨绔子弟提亲,沐夫人烦了,一时兴起就扔出这话。只是想堵住那些人的嘴而已。
可随后,却没想到,有人因妒生恨,竟会布局引着这位沐三小姐过了周成帝的眼,这才酿成后来的倾国之祸。
而随着沐家几乎全族尽没,这些往事早已湮灭在风中,无人提及。可柴荣是怎么打听到的?这些往事发生时,他应当还未出生,又是何人跟他说起?
柴荣扫过欧阳康,笑得有些冷,“就为了这句话,在来平王府求娶之前,我特意花费八千两白银,捐了个五品明威将军之职。如果王爷嫌我答题不够诚意,这个总够了吧?”
当然,这八千两只是明面上的花费,而私底下,在送给沐太后的那只不起眼的香料盒子里,还藏着一张三万两的银票,这才换来一个消息。以及,太后留在弟弟府中的心腹。
是以,柴荣才会猜到平王府的考题。
虽然打听不到沐劭勤的真实意图,可管家要带人为考试做准备,就总有些蛛丝马迹可寻。所以除了最后一道题,柴荣前两道题都应付得游刃有余。
只是他却没想到,沐劭勤的用心竟是如此之深。
表面上处处刁难欧阳康,可事实上呢?恐怕欧阳康才是他唯一的考核对象。其余所有人,都只是他的陪衬。
幸好柴荣早有防范,眼下,他倒要看看,沐劭勤要怎么自圆其说,缔结这门婚事。而只要能把欧阳康赶出局,那么接下来,他的胜算就大了许多。
以公孙家的骄傲,在沐劭勤明确表示拒绝之后,相信怎么也不会再回头去结这门亲事。那么最后的选择,除了他,还能有谁?
念福虽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她绝不会让一个已经作古的老太太来干扰自己的婚事。就是她亲奶奶,也不行!
“柴公子,莫非你会通灵之术?”
柴荣微一挑眉,不答她的话,却道,“郡主,这可是你祖母的意思,我相信很多人都仍有记忆。难道你忍心违背,背上不孝之名?”
念福笑得嘲讽之极,“不孝之名谁敢背?想来就是柴公子这样的从商之人,也不敢轻易坏了名声。不过时间已经过了这么久,谁知道他们的想法有没有改变?就好比我认得柴公子那么久,你也从没说要娶我,直等我成了郡主,你倒是来提亲了。柴公子,你敢指着苍天说一句,你的想法就没有改变过?”
“没错!”蕙娘当即力挺女儿道,“柴公子你说的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这天下都已经改朝换代,要是我婆婆在世,说不定想法早就变了。你又不会通灵,又怎么能说我婆婆从前的话就代表她现在的意思?”
这话听得众人点头,时过境迁,怎么能用一个人生前的话来要求她死后的子孙?又不是刻在墙上的家训,哪有必须遵守的道理?
柴荣眼神有些冷,“我虽不能通灵,但起码知道尊重长辈。不过此事说来,怎么也是沐家的家事。要是郡主一意孤行,一定要违背先人的意志,那我也没什么可说的了,不过感慨几句而已。”
这话可太狠了!
有时候,莫须有的罪名,却是杀人不见血的利刃。
念福噎得无语,沐劭勤沉着脸似要说点什么,忽地欧阳康沉着脸站了出来。“柴公子,我想你误会了。先人的遗志别说郡主不会违背,就连我这个求亲之人也是不敢违背的。”
这话是什么意思?
关耀祖一惊,“你可别上当!中了人家的激将法。”
沐劭勤看他一眼,忽地对着沐劭勤跪倒拜下,“世伯,在小可今日来求亲之前,早已下定决心,就算是得了您的青睐,在我一日没有功名之前。也是绝不会迎娶郡主的。”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念福愕然瞪大双眼,欧阳康这是什么意思?她可从来没有嫌弃过他没有功名,怎么他竟会嫌弃自己?
苏澄却是会意的快步上前,躬身施礼道。“王爷王妃。我这学生不会说话。还是我来说吧。听闻朝廷即将再度开科选士,他是想先去应试,等有了个更合适的身份才来求娶。这也是不想郡主受委屈的意思,还请体谅。”
吓死人了!
关耀祖松了口气,沐劭勤微蹙的眉头也终于舒展开来,淡淡一笑,“其实本王也是这个意思。”
他再看女儿一眼,又望着跪在地下的欧阳康,正色道,“在今日的三场比试里,我是取中了你,也可以让你跟我的女儿订下婚约,但并不表示我就一定会把她嫁给你。我还需要你用更多的时间来证明你是值得我将女儿终生托付的人,你愿意吗?”
“我愿意!”终于得到了老丈人的首肯,欧阳康并未如自己想象般的激动,反而感觉肩上一沉,似是有什么沉甸甸的担子压在了身上,让他瞬间变得严肃理智起来。象是徒然长大了两岁,平添一份沉稳的气质。
柴荣再也无话可说,只是那眼神显出他心中犹有不甘。
不过沐劭勤没再给他说话的机会,作为之前的承诺,他很大方的让管家开了宝库,带所有落选者进去任选一样宝物离开。
好兄弟终于定下终生大事,关耀祖也不客气了,为活跃气氛,还嘻皮笑脸的上前跟沐劭勤打趣,“世伯,那我们可就拿了,您回头可别心疼啊。”
关天骁一脚踹在儿子屁股,“让你拿你就拿,少这么多废话!等到日后他们大喜之日,你不会再还回来吗?”
关耀祖迅速避开老爹的大脚,招呼着一帮狐朋狗友进去挑挑拣拣了。不过他们下手都很有分寸,那些异常贵重的都不会拿,只拿一些新奇又精巧的小玩意儿带出来。
唯有柴荣,挑了一对异常贵重的夜明珠。
他为了求亲之事,先后已经花了太多银子了,如果再不拿件贵的,他都觉得对不起自己。
沐劭勤半点也不在意,只问起公孙弘,“你怎么不进去拿?是嫌我家的东西不好么?”
公孙弘却看一眼念福,摇了摇头,“败军之将,何足言勇?就是拿了回去,也会倍觉耻辱。”
沐劭勤温和一笑,“你呀,说句你别不爱听的话,脾气实在太冲。若非如此,我倒是真想选你的。也罢,想来这些俗物你也没放在心上。管家,你去我的书房,把墙上的那张弓取来。”
当管家捧着那张弓走过来时,公孙弘就已经如看到绝世美人般,按捺不住的迎上前去了,就连公孙述关天骁这类识货之人也是眼前一亮。
待公孙弘提起那张玄铁弓,抚摸过弓身上的古朴花纹时,更是忍不住的大赞,“好弓!只是怎么没有弦?”
沐劭勤的笑容里有几分感伤,“这是我们沐家先祖留下的弓,几百年的时光,弦早就断了,你自己拿去配吧。据说这把弓要是能配得到合适的弦,能有十石强弓的威力,你好自珍惜。”
公孙弘听得色变,“那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习武之人,当然知道越是强弓越是打造不易,一般能达到九石的强弓就已经算得上是极品,他自己眼下所用不过是一张七石弓,已是很高等级的存在,让无数人羡慕了,可沐家这张流传几百年的玄铁弓居然能达到十石的强度,那简直跟承影干将一般,称得上是弓中名器了。
千金易得,名器难求。
这张弓要是拿出去卖,很难说会卖出怎样的高价。但公孙弘知道,绝对比柴荣拿走的那对夜明珠更加珍贵。
可沐劭勤却是叹道,“这样好的弓箭,放在我们家只能等着弦断生灰,倒不如送与你,也算是为它觅个好去处了。”
公孙弘一哽,想起沐家最早起家时,可不仅只是有女儿去献美人计,也曾有人跟随着前朝开国皇帝平定江山的。
只可惜他家背负的诅咒,让沐氏子孙只能世代做一个优雅贵族,可又有谁还记得,沐家也曾出过能拉得动十石弓的英雄人物?
就算是曾有沐氏子孙心怀壮志,天赋不俗,只怕也只能默默无闻的埋没在历史长河中。而世人只看得到沐氏的荣耀与显赫,又有谁看到他家曾付出的斑斑血泪?
公孙弘一时心里有些发沉,忽地对这位瘦弱的平王,乃至整个沐氏都肃然起敬。
没有一份荣耀能够轻易获得,沐氏能有今天,也是无数子孙付出血与泪才坚守住这份门楣。
再看一眼沐劭勤,他满怀敬意的收了这张玄铁弓。心中对沐家不禁产生了一份微妙的情感,只觉这张弓象是用看不见的丝线,让他跟沐家也产生一种微妙的联系。
而这,正是沐劭勤的目的。
(好了,福康的亲事终于定下了,有名份了。可喜可贺~~~ 可以丢粉红。。。)(未完待续。。)
第389章 不一般的男人【懵懂数字君和氏璧+】
看沐劭勤送出弓后的惆怅,蕙娘心疼的道,“你要实在舍不得,我去要回来。趁着人还没走,就说我不乐意,行不?”
妻子总是这样,肯为他去做一切,哪怕明知会丢脸的事情。沐劭勤感动的笑了笑,却道,“哪有送了人的东西还能要回来的?算了,给他吧。”
念福心里却是跟明镜似的,爹把祖传之物相赠,是想给自己结一个善缘。
不管公孙弘有多傲气,公孙家确实是诚意来求娶的。跟柴荣这样别有心机,林淮安那样想要报恩的都不一样。他们家是认认真真的想要结这门亲,眼下却被拒绝了,自然不能不给人一些弥补。
而且,欧阳康家世寒微,将来若是想在朝堂之上行走,得罪根深叶茂的公孙家实在不是件好事,就算人家嘴上不说,心里难免会有些疙瘩,是以沐劭勤一定要以这样的厚礼结交,也算是间接代女儿女婿跟人赔个不是。
念福没什么好说的,只能做了个保证,“爹,将来我一定会替咱们家挣回更多更好的东西来!”
听女儿这句话,沐劭勤的心中已是妥贴之极。本欲请所有宾客用过饭再走,但大家都不是没眼色的人,看人家新鲜女婿出炉,自然有不少正事要商议,拿了礼物就纷纷请辞。
未料此时,忽地报称宫中来人。
不敢大意的迎出去,竟是皇上身边第一大太监,承平亲自来了。笑吟吟的命人带着几十抬御宴,还有一道圣旨。
“听闻郡主择得如意郎君,皇上下旨,赐宫中御宴,并将嘉善一地七县赐给郡主做封邑。”
哗!这回所有人说什么也要留下来讨杯喜酒吃了。
一般郡主的食邑都是按户来分封,鲜少有封号与地名对应的,这可是公主才能享有的待遇,可现在皇上却大方给了这个表妹,不能不庆贺一番。
如今有些人才顿悟,怪不得之前郡主在赈灾中立了那么大的功劳。皇上也没说封赏一二。原来是早就计划好了,等在这里了。
可皇上着意要给自家表妹的荣光还不止这些,剩下的暂时不表。可眼下这样,已经让所有人要对这位嘉善郡主做出重新评估了。
君权至上的社会。能得到皇上的重视与恩宠就是一个人最大能力的体现。
好比苏澄。虽然他的官职不大。又一张毒舌,四处得罪人,可从没有人敢小瞧他。就因为他是皇上真正重视的人。
而沐劭勤,虽然是依靠自身地位赢得圣宠,但他自身低调会做人也是极为重要的一项。而今,又多了个嘉善郡主。凭借自己的真本事,让皇上重视,这就是本事。
投一个好胎顶多只能保你十几年的好运,若是自己有本事把这份荣光保持下去,那才得保一世幸运。
不管念福读了多少书,会多少贵族礼节,她能赢得皇上的重视,就能为她赢得更多的尊重。哪怕她挑的夫婿出身再卑微,却也没人敢在背后说三道四。
更何况,欧阳康还有那样一个师父,苏澄又怎会甘心让自己的徒弟长期居于人后?
一时间,老太太觉得那些跟永宁公主来的贵女们对自己都分外客气起来,饱经沧桑的老人家当然不会感慨什么世态炎凉,因为这就是人生。而她毫不怀疑,随着自己孙儿的成长,她还会赢得更多的尊敬。
热热闹闹的宴会过后,送走了外客,接下来,就是自己人说话的时间了。
忙了一天,人都累得不轻,可沐劭勤还得老太太苏澄商量起订婚之事。
念福乖巧的退下,主动挽袖子去厨房煮甜汤了,宴会上一般都吃不太好,尤其是身为主人及未来的主人家。
沐劭勤身子不好,又身份贵重,没什么人敢灌他的酒,但方才苏澄却是着实喝了不少。这也是在为徒弟铺路,免不了的。
念福心疼自家爹娘,自然也一样心疼苏澄。所以打算去煮几碗快速能好的甜汤给他们垫补垫补。
临走前瞟一眼欧阳康,示意他可以跟上,未料欧阳大少有了名份,反倒矜持起来。这么好的机会都不肯去与她厮混,反倒请求去平王府的书斋去看一看。
几本破书什么时候看不成?这还没结婚呢,怎么就开始变了?念福忿忿的甩两记小白眼,自去下厨了。
可未几去了书斋的欧阳大少,竟是让人捎了张小纸条来,“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眼下未婚夫妻的名份已定,下人自然都很有眼色的帮忙帮线搭桥。念福收了小纸条,心中释然。
是啊,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何必急于这一时?眼下某人还在被考察阶段,低调,注意低调。
时候不长,几碗量身打造的甜汤分别送上了各人面前。
老太太和姥姥姥爷上了年纪,肠胃又不好,喝一碗南瓜茯苓甜汤,滋补清甜。
爹和苏澄都喝了酒,喝金橘甜汤正好去腻提神,娘跟自己就喝马蹄百合汤吧,滋润去燥,平一平憋了一天的心火,还有一碗核桃奶是单独为的某人特制。
他考了一天心力交瘁,又年轻力壮,需要点高蛋白来补充能量。当然,念福也忘了给表弟施贵送一碗,他正在长身体,同样需要营养保证。
收到爱心糖水的人人都很满意,尤其欧阳康,他假借看书为名,其实也是想躲个安静地方喘一喘。老丈人的三道题可不是好答的,着实累得不轻,宴席上又没好生吃,更觉提不起精神。
幸好他家念福贴心,送核桃奶来时,还给他配上一碟子抹茶豆沙卷送来,清香可口,欧阳康一扫而空之后,才总算觉得自己恢复了点活力。开始慢悠悠的在书斋里晃荡。
沐家原先是有座藏的,珍藏着几百年存下来的珍贵书籍,奈何这种东西最不易保存,在战乱中损毁了大半。
尤其沐劭勤盲眼之后,皇上就是寻回了一些珍本也不好意思还给他,免得刺激到他,所以眼下偌大的平王府连一个五间房的书斋都没填满,实在不象个世家大族的样子。
可就算如此,平王府里的藏书数量和质量也令欧阳康这个乡下来的土包子惊叹不已。不过眼下他没兴趣去啃那些大部头,反倒是对一些有图有画,轻松易懂的比较有兴趣。
当他翻看到一本古老的山川地理志时,却有些疑惑了。书中记载的地方他上京时也曾走过,可那个地方已经不是如今的模样了。
“姐夫,表姐夫。”
女子娇柔的连唤了两声,才让欧阳康反应过来,抬眼一看,一个粉色衫子的丽人站在他的面前,捧了只漆盘,放了杯茶和点心,笑意盈盈。
欧阳康连忙起身,“康姑娘好。”
可康洁蓉却是掩嘴轻笑,“姐夫何须客气?咱们如今可是一家人,你叫我蓉妹就是。”
欧阳康却有些迟疑,心道这也太不见外了吧?莫说他还不是人家姐夫,就算是做了人家姐夫,哪有唤个姨妹闺名的?
看他不答,康洁蓉把茶亲自捧到他的面前,笑得体贴动人,“姐夫忙了一天,想必也渴了,喝口茶吧,也尝尝我做的小点心。”
呃……欧阳康接过茶点,却是放到了一边,如实道,“我才吃了你表姐送来的点心,暂时还吃不下。表妹的好意我心领了,这个放着,我一会儿慢慢吃。”
康洁蓉脸上的笑容顿了顿,随即略带失落的垂了眼,“表姐的手艺自然是我比不了的,姐夫要是不喜欢,那就算了。”
一般人,尤其是男人,要是看到女孩这样楚楚可怜的样子,没有不心软的。就算吃不下,也要勉强自己吃两口。
可欧阳大少不是一般的男人。
因自小被婶婶及崔琦表妹荼毒,如今又被苏澄荼毒,欧阳大少已经对一切外在表象具有极强的免疫力。
红粉佳人,转眼枯骨。这话可不是说着玩的,是要记在心里的。
尤其他自己就长得够美的了,那些美貌值远低于他的生物怎能引起他的兴趣?除非是象祖母、念福这样被他放在心上的女子,否则不管别的女子在他面前是怎样的楚楚可怜,甚至梨花带雨,欧阳康都完全无感。
甚至,听了康洁蓉的话还有几分轻松。就着她的话道,“我不是不喜欢你做的,实在是吃不下,不如你拿去给别人吃吧,省得浪费。”
康洁蓉默了默,挤出两个红眼圈,“姐夫,要不你就尝一口吧,我辛辛苦苦做的呢。”
不好意思,欧阳大少无感,反倒觉得她有些烦了,“表妹的好意我真心领了,可我真的吃不下。”
康洁蓉还想说什么,念福来了。她赶紧收了茶点,“既然姐夫吃不下,那就算了吧。你们说话,我先走了。”
念福看她一眼,只觉莫名其妙,“她来干嘛?”
欧阳康摊手,“送吃的呗。不过我才不会吃别人做的东西呢,要吃也只吃你做的。”
念福横他一眼,心中却被小小的甜蜜堆满,道,“走吧,你家要告辞了。想看什么书就拿回去看。”
欧阳康只把手中书让下人拿着先走,故意跟她落后两步,念福还以为他又有什么私房话要说,却不料他正起神色,“有件事,我得跟你商量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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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0章 私房
破园。
杜川早已在家翘首以待整整一日,因身份关系,他怎么也不可能出现在今天求亲的行列中。
就算欧阳康不在乎,念福不在乎,却不可能要求世人都对他和苏澄的关系满不在乎。
虽然早有小厮把订亲的消息传回,但在没有亲眼看到欧阳康归来前,他的心还是不能放下。一面指挥着家丁张灯结彩,一面坐立不安的等待着。
一直盼到他们喜气洋洋的进了家门,杜川一颗心才算是真正落了地。
“这回你可算是如愿以偿了!”才笑着自说了这么一句,欧阳康忽地当众对他跪下,行了个大礼。
杜川一惊,连苏澄都是莫名其妙,“这是为何?快起来说话!”
可欧阳康却伏拜于地,诚心诚意的向杜川行了两个大礼,才道,“今日我能通过岳父大人的考核,全赖杜叔教我。这两个礼,一个是我自己的,一个是沐姐儿让我代她行的。她说,别管她眼下是什么身份,可在这个破园里,她就只是沐姐儿,从来也没变过。”
众人一哽,只听他道,“从前,我自恃小聪明,也曾做了些混账事。是杜叔教我,心机只应用在外人身上,不应用在自己人身上。今日在平王府比试之时,我一直记得杜叔的话,不敢玩弄半分心机,最后才得以顺利通过。可这样喜庆的时刻杜叔却不能出席,不仅是我。沐姐儿心中也十分难安。是以,我和沐姐儿商量过了,想请杜叔去为我提亲,到时,也能请杜叔坐在我们的主宾席上了。”
这番话说下来,杜川怔在那里半晌无语,连苏澄都罕见的沉默了。
谁能想到呢?欧阳康居然想到了这种事,而且听他这意思,已经不声不响的做好了。以沐劭勤对女儿的宠爱程度,怎么可能不答应这么个小小的请求?
老太太欣慰的点了点头。“你们能想到这个。很好。那接下来的事情,就有劳苏先生和杜先生费心了。”
杜川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舌头象是打了结,心里有太多的东西在激荡。以至于连话都说不清楚了。“你们……其实。不必如此的……我,我……”
“去吧。”苏澄忽地低低开了口,声音也意外的暗哑了。只是看着欧阳康的目光中带着几分欣慰与动容,“谢谢。”
欧阳康哽咽了,“先生对我有再造之恩,我们不过是尽到为人子侄的礼数,哪里敢担得起这个谢字?只恐年轻,做得不好,让杜叔受了委屈,还请先生勿怪才是。”
苏澄头一次给徒弟说得没话讲了,渭然长叹一声,把他拉起,抬手用力的拍了拍他的肩头,再也不多说什么了。
只是在回了房时,握住了杜川的手,“对不起,这些年让你受委屈了。”
杜川心头不觉一酸,面上却如常笑着,“怎么突然变得这么酸?”
苏澄少见的颇有几分低落,“从前,我只以为护着你,不让人在你跟前说那些闲言碎语就是为你好。可如今看来,我竟是比不上两个小的。他们比我更有勇气,他们能想到的,是我都不敢想,也不敢做的。”
杜川抬起另一只手,搭上他的手,温暖直达眼底,“你已经做得够好的了。他们跟你,到底处的位置不一样,能做的事自然也不一样。不过我知道,你们都是真心为我好的。”
他忽地笑了,眼中却有波光隐现,“喂!你不会跟自己徒弟吃醋吧?教出这样逼人掏心窝子的徒弟,看来咱们这下半辈子,真是要为他们做牛做马,没个消停了。好了好了,别净顾着闲扯,你赶紧去挑个好日子,我也得赶紧做身新衣,好去提亲。”
苏澄笑着掩去眼中的湿意,放手各忙各的去了,只心中却是一片宁馨暖意。能有这样一对徒子徒媳,就是再怎样为他们做牛做马,也是心甘情愿的。
这就是做长辈的心,永远无私的想着儿孙。若是从他们身上得到一丁点的回报,更加恨不得的想付出千倍百倍的更多。
师徒尚且如此,母子就更不必提了。
玉华宫里。
太后拿着柴荣送来的三万两银票,再加上自己凑出来的两万两,拼成了一张五万两的大银票,正要打发人给高显送去。
而担当她信使的,不是旁人,正是出家的寿宁公主,法号妙定的小师父是也。
因意外连累了这个小孙女出家,沐太后心中愧疚,是以有了好事,第一个就想到召她来了。只是怕她年纪小,有些话说不清,反复叮咛。
“见了你父皇,记得跟他说,眼下赈灾,虽然处处都是要用钱的时候,也让皇上不必太着急,凡事慢慢来,保重自己身子要紧。一日三餐要按时吃,晚上也不许睡得太晚。你去了那里,不仅要跟皇上说,还要去跟承平说,这是哀家的意思,一定要照顾好皇上的饮食起居。对了,善音,你过来。你也去跟皇后说说,让她约束着后宫的那些嫔妃,不许人有事没事的缠着皇上。若是哀家知道,回来必饶不过那些狐狸精!”
善音一一记下,太后又让寿宁把她的话复述一遍,见她确实记得了,想想实在是没什么可交待的了,这才让她们离开。
可寿宁忽地想起件事,转头来问,“可是皇祖母,要是父皇问起这五万两银子是哪里来的,我要怎么说?”
沐太后一笑,“不过是哀家的私房,让皇上放心拿去使吧。”
哦。寿宁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捧着银票出门了。
心想皇祖母真厉害,私房银子都有这么多钱。象她从前在破园,看沐姐姐每天从早忙到晚,卖很多很多的饭菜也挣不到几十两银子,想来还是有私房的人最赚钱。回头她一定要去告诉沐姐姐,以后不必做生意,做私房吧,这个最赚钱了。
小姑娘天真无邪,浑然不知手上这份私房竟是差点卖了她沐姐姐终生幸福换回的银子。
沐太后可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过份之事。沐家既然要为念福公开招婿,那么她干嘛不嫁一个对家族最有利的人?
柴荣有钱,而现在皇上最缺钱,那么为什么不让念福嫁给柴荣,解皇上的燃眉之急?要说起来,沐太后觉得自己已经够好心的了。
就凭念福从前的所作所为,她没有半分计较,反而让她嫁给这样一个金龟婿,已经是非常大度且宽容了。
就是沐劭勤知道,也不能说些什么。毕竟念福还有一半那个乡下女人的低下血统,能嫁给柴荣这样的当世巨贾已经算她烧高香了,还想怎地?
她可是一点私心没有,三万两银子她可是一分没动,还倒贴了两万出去。甚至连自己的名义都没用,把这个好名声赐给了孙女。不管是作为一个母亲,还是一国太后,沐太后都觉得自己做得问心无愧。
所以她不仅没有半分心理负担,反而盘算起来。要是念福跟柴荣订下亲事,那么彩礼应该收多少好呢?
要说那些金银珠宝都不好变现,还是银子最实在。只是哪有人家送彩礼光送银子的?就是柴家愿意送,沐家也不好意思收啊?
正当沐太后苦恼之际,善音回来了。
怎么回来得这么快?
沐太后再一抬头,就见高高瘦瘦一个熟悉人影,可不正是高显来了?
“皇上怎么来了?寿宁呢?”
“朕在路上遇到她,已经叫她回去了。母后近来可好?”
好好好!好些时没见到儿子,沐太后当然是高兴的。压下儿子把孙女叫回去的小小违合,忙让人去端茶倒水拿点心。
可高显却摆了摆手,客套过后,示意宫人退下,问,“母后近来是不是开销甚紧?”
沐太后一怔,“皇上这话什么意思?”
“应该是儿臣问母后才对吧?”皇上从袖中取出寿宁刚给他的银票,“我竟不知,母后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大的一笔私房?”
太后哽了哽,忽地明白过来皇上显是知道此事了,微有些羞恼,“哀家这不也是为了大梁江山?何曾有半点私心!”
高显眸光沉了沉,“母后要果真是为了大梁江山,就不该胡乱行事!”
沐太后一口气堵在胸口,难道她还做错了么?
却听高显道,“幸好是那欧阳康最终赢得比赛,让小舅舅取中为婿,否则母后岂不是要让天下人了耻笑我们高家居然穷到如此地步,竟然连表妹的婚事都要拿去做交易!”
什么?柴荣没选中?选中了欧阳康?那个乡下穷小子有什么好的?凭什么占这么大便宜?
沐太后又是震惊,又是恼怒,更兼给指责得颜面无光,忿而辩白道,“皇上,您怎么能这么说?那柴荣求到哀家跟前,只问欧阳家的小子,如何才能出局。哀家不过告诉他,沐家根本不可能招这种白身女婿。哪里谈得上什么交易不交易?”
“不是交易,人家能平白无故送来三万两银子?母后,您真当柴家钱多得烧得慌,愿意这么糟蹋的么?”
(让沐太后出来要粉红估计没人会给吧?那么让大家拿粉红当砖头拍她呢?有木有兴趣?嘻嘻~~)(未完待续。。)
第391章 不过一个妾室【粉红280+】
沐太后脸上火辣辣的烫,忿然道,“真要说起来,咱家拿他家的银子也不少了,皇上干嘛一直揪着此事不放?”
从前打仗时的军饷资助,到前不久的万两金山,相比之下,她拿这三万两又怎样了?
见沐太后如此蛮不讲理,高显强压怒火道,“不错!朕是拿了柴家不少银子,可朕也给了他家不少生意。否则这柴家何以如此富贵?就说前些天朕收了那十万两银子以解燃眉之急,可转眼不就又给了他一大笔生意?可母后您收他这三万两银子,打算要怎么还?
柴家世代经商,花什么钱不经过一番盘算?今日他没能订下亲事,已经从小舅舅府上取走了一对夜明珠。回头还不知要算计些什么,母后您这儿看似赚了,可我和小舅舅却不知要替您填多少坑进去!”
听说柴荣取走了娘家世代相传的夜明珠,沐太后心尖一颤,只觉肝都疼了。
那对夜明珠可是价值不菲,单独一颗倒也罢了,关键是模样大小,色泽亮度都非常登对,那个价值就很可观了。
在沐家,还有个不成文的传统,但凡女儿出嫁的前一日,或是儿子成亲的新婚之夜,都会把这对夜明珠放在房中,以示增光添彩之意。沐太后当年出嫁前夕,这对夜明珠也曾彻底照亮过她的闺房。可是将来,沐家儿孙就再也享受不到这样的一份祝福了。
只有最不肖的子孙,才会败坏祖产。沐太后想说沐劭勤干嘛那么傻。拿这么好的东西送人,可话到嘴边到底咽了下去,没能反驳。
高显顿了顿又道,“母后若觉得自己全然无错,尽可以用自己的名义捐助这五万两银子,可您为什么要让寿宁来?只怕母后也怕给人问起,觉得不妥吧?”
一句话,戳破了沐太后的伪装。她要真这么理直气壮,干嘛不亲自出马,而要拉出小孙女当挡箭牌?
虽说她是对寿宁心有愧疚。可眼下她还被皇上关在玉华宫吃斋念佛呢。真要是做这么大的好事,为什么不用自己的名义,让皇上狠狠感动一把?
沐太后无话可说了。
到底,高显还是拿了那五万两银子走了。反正这钱也退不回去了。不如搁在他手上。总比搁在老妈手上好。
不过走前。皇上给负责护卫太后的统领下了一道圣谕。
往后但凡有人或是猫猫狗狗想见太后,或是太后要传递什么消息东西人啊的出去,一律得禀报他知道。
虽说八十一天剩下的日子不多了。可将来的日子还很长,得从现在开始养成好习惯。
他每天忙得很,国家大事都忙不完,哪有时间成天跟在老妈后头,替她收拾烂摊子?还是防患于未然比较靠谱。
而随后,多少觉得有些丢脸的沐太后终于做了一件还算靠谱的事。
她从自己的私房宝库中挑了几样宝物,赐给平王府,恭贺侄女订婚之喜。
念福收到东西,啧啧稀奇,怎么老姑母突然变大方了?好不习惯呐!
可沐劭勤却隐约猜到几分,只是不管怎样,沐太后总是他唯一的长姐,就算她做了什么不好的事,眼下也只能装作不知道,专心筹备女儿订婚要紧。
苏澄拿了徒弟和念福的八字,整整合了三天,才算出一个他认为最大吉大利的黄道吉日,让杜川上门提亲。
欧阳锦得知消息,气得不轻,顿时跑到破园来闹。
就算欧阳康不是他儿子了,也是他侄儿,要是苏澄不去,怎么说也该由他去上门提亲才是,这种风光怎么能便宜一个完全无关的外人?
可老太太根本不吃他这一套,只道,“杜先生可是把一座酒坊都送给了郡主,和郡主也算是有半师之谊,你要去上门提亲,请问你跟郡主有什么扯得上边的事?”
欧阳锦给驳得哑口无言,悻悻告退,可老太太却逮着人不放,“慕兰的嫁妆单子我看了,你要是打算就这么嫁闺女,那就让人把她的彩礼送来,我亲自操办!”
欧阳锦一哽,半晌才道,“不过一个妾室……”
哼!老太太眼神凌厉的将他打断,“当初是谁说,就是做个郡主府的妾室也比做人家正室强?你舍不得垫补,我来垫补总行了吧?我欧阳家的闺女,就算是做妾,也不能让人这样打脸!”
欧阳康的亲事才定,高绣茹就准备替卫宜年迎娶了。
之前长兄亲事不定,妹妹也不好出嫁。可如今欧阳康的亲事定了,他们也要准备回封地了,是以想在京城把喜事办了,好一同上路。
高绣茹很给面子的整整送了六十四抬彩礼单子来,欧阳锦看得红了眼,盘算着女儿名份上不过是个妾室,只想给她区区十八抬不怎么值钱的嫁妆了事。
谭氏为了这个天天在家跟他又是哭又是闹,可欧阳锦死活不给钱,让她能怎么办?不过谭氏这回倒是乖觉的没把这种糟心事立即闹到老太太跟前来,还指望跟欧阳锦慢慢磨。只破园不少下人却有从那边府上出来的,互通消息什么的不要太容易哦。
打探了那边的消息回来,把老太太气得不轻。几回想抓欧阳锦说说这事,他却总是借故推脱,好些天都不来照面。今儿既然送上门了,老太太可就不客气了。
态度强硬的给了他两个选择,“要么你去准备一份象样的嫁妆,要么这事你就别管了。不然豁出脸来不要,我直接让人去跟常国郡主说把彩礼送我这儿来,你也没法子。”
欧阳锦无法,盘算一番,到底自己收彩礼有赚头,于是只得回去忍痛算了又算。给欧阳慕兰同样准备了六十四抬嫁妆。虽说质量比高绣茹送来的彩礼逊色几分,但场面上却能过得去了。
欧阳康看过新的嫁妆单子,道,“那就这样吧。我再给妹妹添些东西,也算可以了。”
老太太瞅着他,深深叹息,“你攒那些东西也不容易,日后还要娶媳妇……唉,都是祖母无用,什么东西也没留下。还带累得要你破费。”
欧阳康却滚到她怀里撒娇。“祖母怎么没东西了,我整个人都是祖母的,还嫌不够多么?”
老太太摩挲着他的头顶,到底心情给他劝慰得好过了些。想想念福也是个懂事的孩子。日后必不至于计较这些事。才算宽了心。
迎娶妾室本就没那么多讲究。就算高绣茹刻意尊重,可她戎马出身,仍是雷厉风行。前后不到半个月,就准备齐当,择在二月二十六前来迎娶。
念福肯定得去,挑挑拣拣一番之后,将太后送她的一对玉带彩的子母瓶带去了常国郡主府。
那对子母瓶也不知是哪个能工巧匠奇思巧作,想来是那玉料并不规整,工匠又怕浪费,是以就着那块玉料,最大限度雕琢了一大一小两只玉瓶。
大的那只瓶身较矮,还带点青色,便雕成一朵盛开的青莲,端庄大气。小的那只玉瓶较为高窄,顶端微带粉色,便雕成花苞,秀丽别致。两只花瓶放在一起,恰如珠联璧合,兆头也好。若分开陈列,也极是漂亮。
念福命人将大的那只捧给高绣茹,笑道,“这个大的给你,小的就给慕兰,横竖都在你家,还是一对。”
“不,这对瓶子你给慕兰妹妹吧。”高绣茹有些意外,摆手不要。
可念福却一定要将大瓶给她,“长者赐,不可辞。你虽比我年长,可论辈份却在我之下。这对瓶子分赐你们二人,是希望你们日后能和睦相处,同心一气,你就收下吧。”
高绣茹再看念福一眼,这才收下。心头却有些说不出的滋味,今日来送贺礼的人不少,念福是唯一记得送礼给她的,可自己之前是怎么对她的?
看她不自在,念福笑笑,让她去忙,去看已经接来的欧阳慕兰了。
因不是正室,欧阳慕兰不能穿正红,也没有凤冠霞帔,是以穿了一身玫红刻金广袖鸾袍,显得有几分黯淡,但因她也有诰命在身,是以头上珠翠倒是华丽,让人不敢小视。
念福坐下端详她一时,微笑着道,“不错,真的很美。”
饶是欧阳慕兰素来爽朗,此刻也不禁红了脸,不知怎么答。
只听念福又问,“这只凤头步摇是谁送的?”上头一颗红宝石浓烈绚烂,衬得人极是明艳。
欧阳慕兰心中一紧,“是……是郡主送来的,我就说不合适,娘非要我戴……要不我还是摘了吧。”
“不必了。既是郡主给你的,你就好生戴着,莫辜负了她的心。我这儿有对镯子,正好凑一起给你添妆吧。”念福握着她的手,在她两手分别戴上一只同样嵌有明艳红宝石的金累丝滚花手镯。
欧阳慕兰心头一烫,那样夺目的红刺得她的眼泪差点落下。
因为她是妾室,不能用正红,连红宝石都不敢戴。可哪个姑娘出嫁时,不希望自己有一身最吉祥的正红?
念福知她心意,在她身边坐下笑道,“别看我送你东西,就太感动。我这会子还有几句话,不得不对你说。”
欧阳慕兰心里明白,低声道,“我知道的,我往后会好好尊敬郡主,不会逾越了本份。”
念福摇了摇头,“你我相识虽然不长,但我知道你的秉性纯良,也相信你不会逾越了本份。可我这会子要说的话,却不是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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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念福婚后跟康少去海岛度蜜月。一路跋山涉水,又是车又船的终于到了地方,康少已经给折腾得浑身无力,只想躺客栈睡觉。
看着外面碧海蓝天,白云椰风,尤其遍地俊男,念福口水滴答,一颗芳心呼啸奔腾,奈何康少怎么也不肯起床。
念福怒:你不陪我,我自己去找帅哥!
康少兴趣缺缺的翻了个身,甩出两字:随便!
旺财不解,康少何以如此放心?莫不是要自己跟上?那它偏不去,力挺福姐!
未几,念福归,一脸郁卒。
旺财疑惑,说好的帅锅捏?
康少翻身一笑,妖孽毕现:此地俊男虽多,奈何与我大梁语言不通。鸡同鸭讲,何须担心?
旺财:⊙_⊙ 事实教育我们,学好外语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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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2章 结交
欧阳慕兰愕然看她,念福抬手轻抚过她的头发,“知道我为什么送你那只小瓶吗?不是要提醒你时刻谨守本份,只是想告诉你,大有大的雍容,小也有小的精彩。有时候,我会喜欢大的多一点,有时候,我又会喜欢小的多一点。当我喜欢那个大瓶子的时候,小瓶子不会跟我闹脾气。当我喜欢小瓶子的时候,大瓶子也不会跟我闹别扭。所以,我两个都很喜欢。你能明白吗?”
欧阳慕兰沉思了良久,眼睛渐渐亮了,再望着念福,坚定的道,“人是我自己选的,亲事也是我自己同意的,有什么好的不好的,我都要学着自己承担。他若看我,我就做好他的妾室,他若不看我,我就过好自己的日子。横竖他还给了那么多田庄地产给我,娘也说,要我多学着打理,莫要跟在家似的,只会做个吃饭花钱的大小姐。我想,我应该会很忙的。”
看她是真的懂了,念福放心的笑了,“也不要光学着打理家计,我记得你从前挺爱骑马游玩的,往后天高皇帝远,没人管你了,你也可以常常出去玩。只要记得守规矩,让自己过得舒坦就行。”
她顿了顿,到底红了眼圈,“往后离得远,家里人又都不在你身边,你要学着照顾好自己,知道吗?”
准确来说,欧阳慕兰是他们上京后,第一个真心对她和欧阳康好的人。这个姑娘心地单纯,率真直白。或许有点二,但绝对是个待人真诚的人。
要不是高绣茹行动太快,念福跟欧阳康是真心舍不得让她给人做妾。可现在再说那些已经没有了意义,作为亲人,他们只能希望她过得平安喜乐,并在不影响别人的前提下,安稳度日。
慕兰这样,已经注定得不到完整的幸福。但要是她能得一段平凡安定的人生,也算是幸运。
毕竟这个时代,三妻四妾才是寻常。念福也有想过。就算慕兰做了正室,谁能保证她日后就能一夫一妻?
做妾室是不光彩,可这个妾室却也是那个正室去要来了。这样说来,双方都该各打五十大板。也应该各自退让一半。
所以念福才要劝慕兰别把太多心思放在卫宜年身上。多给自己一点空间。不深爱。就不会妒忌,不会难过,没有太浓烈的感情。日子才不会那么难过。
可道理好说,但这世上又有多少人能做到?
人都是感情动物,谁都难保自己没有私心。所以念福才特意挑了这样一对子母瓶送她二人,以示提醒。
反正她们已经把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只能看她们自己的造化了。
这不是一场战役,而是一场任务艰巨的磨合。
结局注定无法奢求幸福美满,只能希望每个人都能找到合适的位置,好好过下去。
欧阳慕兰嫁了,两位公主也要嫁了。
本来娶公主没这么容易,三书六礼起码要闹上半年,等到年底才能完婚,可谁叫昌乐给自己挑了那么个好夫婿呢?
乞颜使节天天催着完婚,说按照他们的风俗,男女只要确定婚约,当天晚上就应该洞房。要是拖得太长,会不吉利。
昌乐恨得心里把那个哈斯朝鲁骂了一千一万遍,果然是蛮夷之邦,想这么容易娶本公主,没那么容易!
可这件事却由不得她自己,草原上早已经开战。目前乞颜的形势不算太好,或者应该说,打得并不是太卖力。
他们一放水,战火就迅速烧到了边关,受灾城镇的求援折子是一天一个往京城里送,堆在皇上的案头,压得高显愁眉不展。
这也不能怪人家乞颜不给力,你大梁说要结盟,粮草兵马都没派来,让他们拿着空头支票就替你卖力,怎么可能嘛。
所以就算是为了表示结盟的诚意,高显也必须给乞颜部族面子,迅速把昌乐嫁掉。至于德清,完全是无辜被连累的。因为妹妹要嫁,她这个一起择婿的姐姐当然不好搞特殊化,所以两人得一起嫁。
此时,韩偲这个寒门女婿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因为没世家大族那些臭规矩,所以基本上皇上说什么,他就应个是。
事实上,在他看来,还觉得皇家的规矩太多了些,要是娶个民间女子,哪有这么多讲究?不过韩老夫人把他骂了一顿,皇上肯把女儿嫁来就知足吧,还啰嗦个啥?韩偲是个孝顺孩子,顿时半点毛病没有了。
至于德清,虽然起初是有些郁闷,不过在王皇后敲打了一番,又给她看了看嫁妆单子之后,很快接受了现实。
她又不傻,本来定给自己的女婿飞了,父皇才会心中歉疚,格外对她特别优待。做人要知足,给脸不要脸,那就该打了。再说,拿着这样一份丰厚嫁妆,就算嫁个寒门士子又怎么了?起码日后不必看人脸色,又有什么好闹腾的?
只是这样一来,德清觉得自己应该留心结交一些有用之人,寻个依靠。
按说她最亲的除了皇上,就应该是皇兄皇弟们,不过这个难度有点大。德清很有自知之明,自己和未来夫君身后都没有半点倚仗,要拿什么跟人家结交?再说,这也是要担风险的。
姐妹们的情况类似,不管是嫁人的,还是没嫁的,都会因为夫家或兄弟的关系跟皇子们沾上边,得十分小心谨慎。
那么再往外看,还有谁?
嘉善郡主头一个进入了她的视线。
这不仅是因为念福正当红,也不仅是因为念福家中人口简单,跟诸位皇子毫无瓜葛,而是因为念福为人实在不错。
虽然德清跟她打交道的机会不多,却本能的对这个爽朗大气的小姑姑极有好感。
帝王家培养出了她一定的政治嗅觉,后宫争斗也教会她,要跟人结交,找个能相互信任,不在背后捅刀子的最为重要。
德清相信自己的判断,做出决定就开始行动了。
这日念福正在家中挑选给二位公主结婚礼物,意外却收到德清使人送来的贺礼。
不是寻常的珠宝首饰,而是半匹红色的纱。
那纱方方正正的折起来,也不过一本稍厚些的书本大小,但远远看去,却象是一盆烧得正旺的火,还莹莹发着淡淡幽光,极是艳丽。
连蕙娘都看出些不寻常来,好奇问道,“这是什么料子,竟这样好看?”
送礼来的宫人是自幼服侍德清的奶娘,深知主子心意,讨好而殷勤的道,“回禀王妃,这纱叫做鲛绡,又叫做龙王纱。相传是海中鲛人所织,其实不过是南方夷族一种特殊的秘法所制。只是这织法奇特,百年前就已失传,故此当今世上所存的鲛绡极少,连我们公主手中统共也就这么半幅。您可别瞧这料子叠起来少,实际展开来,足以做床帐子。恰恰颜色又是正红,用来做新婚之物最合适不过。况且这织法特别,从这里层还可以看到外面,但从外层却是看不进分毫。而且沾水都打不湿的,不信您看。”
那奶娘掀起纱的一角正反比划过后,又拿起一杯清水泼上,果然就见那水如泼鸭背般,很快滴落,再摸那纱,竟是半点不湿。
蕙娘看得啧啧稀奇,连念福都好生惊讶。这古代的丝织技术当真高妙无穷,这样水平,就是千百年后的高科技也无法复制。她刚才还瞧见,这样薄的纱,表面居然还织着有流光暗纹,不必绣花,就极漂亮了。
奶娘见她们真心喜欢,卖力的道,“听说这半幅纱还是前朝孟皇后大婚时,南方的夷族所赠。当年孟皇后用了半幅,剩下半幅可巧给咱们皇上得了,送给了故去的尹皇后。皇后也没舍得用,把这半幅鲛纱留给了我们公主,本是让她压箱底的。如今郡主大喜,公主说郡主是长辈,这样好东西不敢擅专,便让奴婢送来了。”
蕙娘听得连忙推辞道,“这么好的东西,又是皇后留下来了,怎好给我们?快拿回去,太贵重了,我们不能收。”
那奶娘却道,“我们公主自幼没了亲娘,也没个至亲的兄弟姐妹,虽蒙皇上皇后垂怜,到底比旁人孤寂些。眼下好不容易识得了郡主,虽然相处的时日不长,但我们公主总觉得从心眼里透着亲热。听闻郡主大喜,就成天想着要送些什么表表心意。在宫里翻拣了数日,唯一觉得还拿得出手的也就剩这半幅纱了,要是郡主不嫌弃就请收下,也是咱们公主的一番心意。”
蕙娘还想说什么,可念福心中已经明了,带笑道,“那就替我多谢公主了。往后她就算是成了亲,咱们也莫要生份,好歹都在京城,还要常来常往的好。”
奶娘一听这话,大喜过望,再三拜谢这才告辞。弄得蕙娘倒有些看不懂了,怎么这送礼的比收礼的还高兴?
在她就要问出来之前,念福看一眼旁边的康洁蓉,迅速把话题转移了,“既然德清送我这么贵重的东西,那给她的礼还得再重些才是。娘您帮忙看看,再给她加一盒上清珠如何?虽比不上夜明珠,也算光华照人,拿来镶首饰,做鞋子都好看。你说呢?”
做首饰也就罢了,做鞋子是不是太浪费了?蕙娘还没开口,康洁蓉坐不住,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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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3章 母女大战【粉红320+】
念福不是一个喜欢显摆的人,本来之前就不愿在康洁蓉面前挑选给二位公主的贵重礼物。财不可露白,就算在亲戚面前也一样。虽然你不是有心刺激人家,可难保别人看了会有些什么想法。
可康洁蓉似听不懂各种暗示般的不肯走,蕙娘又素来是个没心眼的,反叫她一起帮着相看。
康洁蓉原见念福母女拿了那些名贵珠宝当玩具似的挑挑拣拣就有些红了眼,后又见德清送来这么名贵的鲛绡,再然后,又见念福命人取出那么一匣子上清珠,挑选着个头匀称,色泽光润的给人做贺礼,她实在是心痒难熬,忍不住道,“公主虽然没个至亲的兄弟姐妹,可有表姐这么疼她,到底是个有福的。哪象我福薄?要不是今日过来坐了一坐,连鲛绡,上清珠这么好的东西只怕这一辈子连看都没机会看一眼。”
听她这含酸带妒的乞求之意,念福却只当耳旁风。连呵呵都懒得应付,只不搭理。
并不是她小气,连几个珠子也舍不得给,只是做人也得讲究个有来有往。德清舍得下这么重的本钱来与她结交,她当然要投桃报李。可康洁蓉一没给她送礼,二没跟她结下深厚友情,凭什么来占便宜?
可蕙娘却觉康洁蓉这话听着分外可怜,顿时就道,“你要喜欢,就让你表姐也送你几颗就是。自家亲戚,不必见外。”
康洁蓉大喜过望,忙起身拜谢。
念福悻悻的瞟一眼那个败家老妈,故作好心道。“这上清珠原是贡品,你瞧见了。我也就这么些。要是送了德清,再送与你倒有些不好意思。让人说我把剩下的东西给你。不如这样吧,我那儿还有一盒子旁的珍珠,倒是数量不少,我一会儿就挑些好的给你送去,随你怎么弄了戴着玩吧。”
康洁蓉脸上笑容一僵,心说既是贡品,就是剩下的怎么可能会差?可念福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也只好低头拜谢。
回头收到念福送来的一小盒子珍珠,打开一瞧。康洁蓉更加不忿了。
那上清珠她才刚刚见过,个个都足有小鸡蛋大小,光彩照人,炫丽夺目。可这盒珍珠却顶多只有小指头大,小且不说,光华也逊色不少。这让她如何甘心?
丫鬟瞧康洁蓉脸色不好,劝道,“这些珍珠已经不错了,上回姑娘不是相中一条珍珠项链。夫人没舍得买么?这盒子里的可比那回看过的好多了。瞧这数量,刚好可以串一根,眼下天又暖和起来,正好来戴。”
康洁蓉憋着一肚子火。哪里听得进这种好心?反怒道,“眼皮子恁地浅的东西,活该就是个奴才的命!”
丫鬟给她骂得又羞又窘。只能委屈之极的躲出去,原想把那盒珍珠顺手带出去。省得康洁蓉看着生气,偏偏康洁蓉又护食般的抢去。“就算要砸了磨了,也是我的事,哪里轮得到你个丫头在这动手动脚?莫不是还想捡个现成便宜?也不看看你自己配不配!”
那丫鬟一番好意,却弄得左右不是人,心里难免怨忿。心说你自己舍不得就直说,何苦又做出个嫌弃样儿乱骂人?
可康洁蓉心里头的火积攒得却不是一天两天了,早在她来到平王府,又或者说在听说念福认祖归宗时就已经埋下了。
康老姑母和康氏夫妻会因为沐成冠做回康守翊而大动肝火,康洁蓉怎么可能大度得无动于衷?
因为此事触动的是整个康家的利益,这其中当然也包括了康洁蓉。
也许那些怨忿在真正走进平王府前,还没那么明显,不过在亲眼看到沐劭勤对女儿的宠爱,看到念福每天穿的戴的那些华贵衣裳和漂亮首饰之后,康洁蓉一天比一天焦躁难安。
原本,这些东西都可以是她的。
如果念福没有回来,只要再等上几年,沐劭勤死了,弟弟承袭了这份家业,这些东西都可以是她的。
可如今,她想在这府里掐一朵花都不能随心所欲。
要是念福美艳绝伦,惊才绝艳,她或许会好受点,可问题是念福除了会做饭,还有什么?
既不高贵又不文雅,还特别小气。
上回,自己不过是想暗中帮帮谭夫人,就被她记恨上了。不仅对自己不理不睬,还送这样的小珍珠来羞辱自己。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偏偏有那么多人来巴结讨好。皇上给她封了食邑,公主拿了前朝皇后之物相赠。就连选个夫君,也美得犹如嫡仙下凡。这天底下的好事怎么全让她一个人给占尽了?
康洁蓉真是咽不下这口气。
说实话,她觉得念福有许多地方甚至都不如自己!
起码,她要是处在念福的地位,绝不会小气得连几颗珍珠也舍不得送人。当然,这其中不包括念福。
再看一眼那盒小珍珠,康洁蓉瞬间真有一种砸了的冲动。可到底,还是有些舍不得。
她用自己最引以为傲的隐忍深吸了一口气,把一切不甘藏在心里,开始算计下一步要怎么做。
她一向擅于察言观色,所以第一次进宫拜见太后时,就看出太后不喜欢念福母女了。顺着她的意思表了下忠心,果然立即得到了太后的青睐。
她为太后办事,太后给她一门好亲事。各取所需,公平合理。
只是之前指使谭夫人来闹事没闹成,后面想帮柴荣又没帮成,寸功未立,回头怎么去求好姻缘?
康洁蓉忽地焦躁起来,暗恼欧阳康居然是那样一个不解风情的呆子,实在是枉费她的一番苦心。
那天,她给欧阳康准备的茶点里可是加了好料的,保管他吃了之后丑态毕露。到时随便推个丫头进去。等着念福过来,自己适时吵嚷起来。保管把这个新鲜出炉的郡马爷拉下水去。
只可惜欧阳康半点不上当,反倒差点让她露了马脚。要不是她收拾得快。几乎要给拿个现形。
再想想欧阳康那般容貌,康洁蓉不禁叹惜。这样神仙般的人物,怎么就看上念福个厨子了?
说来她也对欧阳康有些动心,还记得初相见时,她看着欧阳康,半天都没能回过神来。如果她能有念福一样的权势地位,她也很愿意选择一个这样美男子做夫婿。可她毕竟不是,所以她要嫁入高门。象柴荣、公孙弘那样的大富大贵之人才是她的首选。
可想嫁那样的人岂是件容易之事?如果不能讨到太后欢心,没有她的撑腰。她连欧阳康这样的穷酸都不一定嫁得到。
可要让太后高兴,就得让蕙娘母女不高兴。
念福实在太精,不好对付,也许,蕙娘能是个突破口?
那她得怎么做?
康洁蓉在这平王府的这一头算计着蕙娘母女,而念福也在平王府的那一头说着跟她有关的事。
“娘,不是你素日教我么?富日子要当成穷日子来过,怎么一到自己身上就忘了?老这么惯着康家表妹,你是要让人把咱们当肥羊来宰么?”
其实几颗珠子没什么好说的。只是念福意识到了某些问题的严重性,所以才对老妈开展批评教育。至亲母女,说话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心里想什么。她就如实说了。
可实话多半都不好听,蕙娘给说得脸上挂不住,不高兴的道。“你这丫头怎么回事?不过送你康表妹几颗珍珠,你就叽歪这么半天。下回不让你送,我自己送行了吧?”
“这是几颗珍珠的事吗?娘的东西跟我的又有什么区别?我又不是没送。只是不愿那么大手大脚的送。说句难听点的话,那些好东西她也配?”
蕙娘听着有些不悦,“念福,你怎么现在也学着狗眼看人低了?我知道你还怪她上回谭夫人那事没帮到你,可你怎么也不想想,她一个小姑娘家,能管得了那许多?可你倒好,一点不如意就给人甩脸子,有点当姐姐的样子没有?”
念福也恼了,“她是哪门子的妹妹,值得我掏心挖肺的当她姐姐?要说她不懂事,可人家姚姑娘怎么知道帮我说话?”
蕙娘给她屡屡顶撞得开始冒火了,话也冲了起来,“她怎么不是你妹妹了?正儿八经的亲戚,你还想不认么?这当个郡主才几天啊,就学得六亲不认了。你呀,恐怕是在京城做生意学坏了,实在是有些太小气了,凡事都这么计较。看人家送你好纱,你就舍得送人家大珠子,看你表妹没钱,你就舍不得,你敢说你心里没一点这个心思?”
念福没想到老妈会这么想她,一口气噎在嗓子眼,快把自己憋过气去!
反正跟自己老妈说话也没什么好讲究的,她径直道,“是!我是舍不得送她大珠子,可难道错了吗?凭什么康家那么对我们,我还要在他们面前装大方?难道您还以为,给颗珠子就能收买得了人心?”
看女儿还跟自己呛声,蕙娘也动了真怒,“我干嘛要收买人心啊?我好好待人家,人家自然也会好好待我们。娘从小是怎么教你的?你从前在家好好的,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做人这么不讲情义,也不怕人家背后戳你脊梁骨!”
天真!念福见跟娘讲不通,也急了,“我怎么算计了?你跟我说从前,可咱们现在跟从前能一样么?要是还象从前那样穷,你觉得她还会多看我们一眼?娘您怎么就不明白呢?咱们如今身份不同了,做什么事都得多想一想应不应该。象是上回,您怎么把公孙家送来的首饰给我了?那可是公孙弘他娘的东西,我就那么傻乎乎的戴出去招摇,这让有心人看着要怎么想?爹还拦着不让我说您,可娘您要再不改改这粗心的毛病,往后肯定要惹大事的。”
蕙娘乍然听说此事,心头涌起一股子难言的羞恼,自己做错什么了?居然让这父女二人联合起来欺瞒她?
“好啊,你们父女合着都拿我当傻子对不对?既然嫌我没用,我回乡下就是!反正你现在有了爹,要不要我这个娘也无所谓了!”
气头上的话都不好听,念福也是真生气了,“娘您能不能讲点道理?怎么弄得跟那些无知妇人似的,一吵架就是一哭二闹三上吊,动不动就要闹着回乡下。姥姥姥爷都在这儿呢,你要怎么回去?亏你还跟李尚宫学了这么些时的规矩,都学到哪儿去了?”
“你!”蕙娘火冒三丈,一巴掌抡起来差点就打下去。可望着女儿那张跟自己无比相似的小脸上,带着又震惊又受伤又无比倔强的眼神,却是怎么也打不下去。
只能恨恨的把巴掌往桌子上一拍,忿然道,“好,你既然看不上我这个娘,那就干脆早点嫁出去,省得我碍了你的眼!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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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4章 祸水东引
沐劭勤刚进家门,就察觉到家里诡异的气氛了。
媳妇身上笼罩着一层低气压,象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夕,而往常一听见他回来就蹦蹦跳跳迎出来的闺女也不见了人影,这是怎么了?
站在当地略一踌躇的工夫,性急的蕙娘到底忍不住的先开口了,明显带着未消的怨气,“沐劭勤,你要嫌我不好就直说,在我背后装神弄鬼,挑拨我们娘俩关系做甚么?我好好的一个闺女,现在都弄得跟我不亲了!”
说到这里,一阵心酸涌上心头,蕙娘差点就掉下泪来。
想想自己一把屎一把尿的把闺女拉扯大,十几年母女俩都从没红过脸,怎么到了京城,一家团圆了,日子好过了,反倒吵成那样?自己还差点动手打了女儿。瞧丫头走时那委屈的小眼神,一定是气极了自己,恨极了自己吧?
蕙娘心头是说不出的后悔、难过,还有一丝茫然与不知所措。
真的是自己做错了吗?难道好好待人,将心比心这些被她信奉了几十年的至理名言,在京城统统行不通了?
她泼辣了三十年,能干了三十年,可这个京城却完全没有了用武之地。蕙娘的惶恐与不安无以言说,只能找人撒气。
而最亲近的沐劭勤,无疑得最先承担她的迁怒。
听她这没头没脑的指责,沐劭勤是一头雾水。就是要调停,他也得知道要从哪儿下手啊?
“蕙娘。你这是,跟女儿……吵架了?”
沐劭勤问得很小心,却把蕙娘心头的委屈,和隐忍多时的眼泪勾了出来。
“要不是你当这个破王爷,我们一家的日子得有多开心?可眼下却要成天算计这个,算计那个,又嫌我这个做的不好,那个做得不对。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听她抽抽答答哭将起来,沐劭勤隐约明白几分,赶紧劝道。“蕙娘你别哭。有什么委屈跟我说。这到底是怎么了?”
蕙娘说不出话来,只哭得越发伤心了。
沐劭勤心疼之极,忽地灵机一动,语气一硬。“念福那丫头也真是不象话。怎么能把你气成这样?看我不好好教训她!”
蕙娘到底挂念女儿。顿时收泪道,“你要干什么?”
沐劭勤心中一软,不过面上却仍绷得紧紧的。还要摆出怒气冲冲的严父模样往外冲,“你别拦着。那丫头是有些无法无天了,仗着我们宠爱,成天胡作非为,看我去狠狠揍她一顿!”
“沐劭勤!”蕙娘果然上当,堵着门把他拦住,“我闺女干什么了?她怎么就无法无天了?你要敢揍她,我跟你没完!”
叩叩,门响了。
念福蔫头耷脑站在门外,闷闷的问,“我可以进来吗?”
屋里忽地安静下来,蕙娘瞟一眼女儿手中的漆盘,里面摆着一碟她最喜欢的山楂糕。
蕙娘一向喜食山楂,可这东西虽是开胃健脾,但她现在正喝中医调理身体,肠胃虚弱,不宜常吃。
可蕙娘嘴馋,念福又心疼老妈。就取了新鲜山楂,做成山楂酱,抹在糕点上,这就既能让她解馋,又不至于影响身体了。
不过今天这山楂糕跟平常有些不同,不是方方正正的小模样,而是做成了各种花型,很是漂亮。
蕙娘看得心头更软下三分,她从前提过,念福做别的糕点都很好看,为什么做这种糕都跟豆腐块似的没个变化。
念福当时解释说,因为蒸糕的模具只有方的和圆的,如果要做花,只能最后去切,会很浪费,蕙娘也就罢了。
可今天,念福却不惜浪费,也做成了花糕,这是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沐劭勤看不见,却能感受到母女之间的微妙变化。心中淡笑,面上却依旧端出严父的范儿,训斥女儿,“你可知错了?”
“知道了。”
念福闷闷答着,再看一眼故意转身背对着自己的老妈,心里只觉十分的不好受,“我再怎样,也不应该跟娘顶嘴。娘,我错了。”
蕙娘眼圈一红,差点落下泪来,心里十分火气早不知飞到哪一国去了,只余一点怨念,仍不肯转过头来,低头沉默。
沐劭勤心想这样不是办法,于是厉声对女儿道,“既然知道错了,还不过去跪下?要是你娘不原谅你,你也不用起来了!”
哦。念福灰头土脸的应着,老实过去要跪,可蕙娘却是心疼了。埋怨沐劭勤不会办事。虽已开春,可地上仍是凉的,又**的,跪着多难受?
可她一向心软嘴硬,哪怕已经不气了,仍要作出生气模样道,“要是知错,便是不跪也是知道的。要是不知错,跪了又有什么用?”
显然想放女儿一马,可沐劭勤却故意曲解她的意思,“你娘说得很是,光跪着还不行,必须得动家法!”
“沐劭勤!”蕙娘急了,“你到底怎么回事啊?就算孩子做错了事,你好好讲道理不行么?干嘛动不动就打人的?”
这还没动手呢。沐劭勤挑了挑眉,故作为难道,“可我也不知道她做错什么啊?要不,你跟她讲讲道理?”
给女儿使个眼色,念福很乖觉的走到老妈跟前,拉长了声音喊,“娘——”
“别叫我!”看他们爷俩配合得刚刚好,蕙娘肚子残存的那点小火星又开始闪啊闪的,“反正我这个娘也就会一哭二闹三上吊,要讲道理找你爹去!别来找我,省得我把你也教坏了。”
这怎么还怪上我了?沐劭勤很无辜的躺枪了。
念福厚着脸皮揪着蕙娘的袖子摇啊摇,“娘啊。你别不理我。我都已经被你教了十几年了,要教坏早就坏了……”
蕙娘转身敲她一记爆栗,“你胡说什么呢?”
念福吃痛的高高撅起小嘴,揉着脑门不服气的道,“难道不是吗?前十几年都是给您一人教出来的,现在您想撒手不管,晚了!”
蕙娘大怒,“我都把你养这么大了,你凭什么还让我管?”
念福理直气壮的道,“谁让你把我生出来的?就要你管!反正只要你一天是我娘。我就要赖你一天。你要不乐意,把我塞回肚子里去呀?”
“你,你——”蕙娘气得无语,抬手在念福身上使劲拍了几下。“你就是来讨债的。对不对?”
念福给打得真有些疼。却不躲不避,反倒笑了,“难道娘您没听过么?儿女冤都是前世债。您上辈子肯定欠了我许多钱,所以这辈子得来还我。”
蕙娘恨恨的盯着嬉皮笑脸的女儿,想打又下不了重手,不打,心头着实气得难受,才自纠结着,沐劭勤实在憋不住,在一旁闷笑连连。
“行了行了,你就别气你娘了。再这么胡说八道的,你娘舍不得揍你,爹也要揍你了。”
念福觑着老妈的神色,收起笑脸,撒起娇道,“我这不也是想逗娘一笑么?娘,你就别生气了,咱们母女何苦为个外人生分呢?您大人有大量,跟我个熊孩子见的什么气?这不显得您也越活越回去了么?哟!”
她忽地神色一变,指着蕙娘的脸,好似看到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蕙娘一惊,怎么了?
就听自家那个熊孩子一惊一乍的道,“不得了不得了!这皱纹要出来了,白头发也要长出来了。娘您快别生气了,要不一下子就比爹还老了!”
饶是蕙娘天大的气性,也发不出来了,沐劭勤更是哈哈大笑。
到底蕙娘气不过,又打了念福两下子,咬牙切齿的道,“我怎么养出你这么个东西?”可打她那力道却跟拍灰差不多。
念福抱着老妈的胳膊不放,跟狗皮膏药似的蹭她身上撒着娇,“这问题您问我,我问谁去?反正我也这么大了,你就凑合凑合得了。要实在嫌我不好,赶紧跟爹再生个弟弟去,省得看我心烦。”
蕙娘甩不掉挣不脱,只得恨恨的戳了她额头一记,埋怨起来,“这时候缠着我,之前怎么又那样嫌我?”
“我哪敢嫌你呀?娘您平心静气想一想,我当时的态度虽然有点不好,但我说的有没有那么一点点道理?正好爹也好,不行把姥姥姥爷请来,全家一起评评理。”
这是要召集全家开批斗大会么?蕙娘悻悻的白了女儿一眼,明显不想谈这话题。
“你爹跟你姥姥姥爷,还有不站在你一边的?行了,我也知道我老是粗心大意。可你们既知道不好,就跟我说呀。又不跟我说,我哪里晓得?”
念福瞄瞄老爹,“那不是爹舍不得么?”
这个坏丫头,居然祸水东引?
沐劭勤知道,女儿是想就着这个机会,好生说说蕙娘,可他方才听蕙娘哭那么伤心,早已经舍不得了。
清咳一声,正起神色道,“蕙娘你别误会,我没有瞒你的意思,只是前些时不正好过年么,没得为了这些小事弄得人心里不痛快。原就打算年后跟你说的,只念福这丫头也是个急脾气,一吵架就不管不顾的说了出来,倒象是我们有心瞒你似的。”
老爹,不待这么和稀泥的!
念福才想抗议,沐劭勤却给她个稍安勿燥的眼神,先把蕙娘给安抚下来,母女和好。
等到天下太平,他才跟女儿单独道,“念福,爹知道你是为了你娘好,可这些事,以后就别让你娘烦心了。”
为什么?念福不解。
沐劭勤情绪明显低落下来,“你方才没见你娘哭得有多伤心,她一向那么好强的人,咱们再说她,她会受不了的。”
念福一哽,忽也黯然了。
沐劭勤深深叹道,“我离开你们母女那么多年,一天好日子没给你们过过。如今好容易一家团圆,却要你们为了我,各种学规矩,学应酬来往,说真的,爹心中时常有愧。念福你是个懂事孩子,许多事爹不说你也能明白。可你娘却跟你不同,她自幼长在乡间,天真烂漫,有些性子硬要她改,只会让她非常痛苦,你明白吗?”
可也不能因为想保护她们,就把她们装在蜜罐里吧?人都是要融入社会的,有时长痛不如短痛。可这番话,却给沐劭勤摆手打断了。
“爹知道你想说什么,可你娘等了我那么多年,你还小,不明白那是怎样的一种付出,爹现在只想让她快快乐乐的过完下半辈子。我会尽力的保护她,不让她受到伤害,你能成全爹的这一番私心吗?”
这样的要求,念福无法拒绝。
沐劭勤欣慰的笑了,“等到你出嫁了,爹就去向皇上求一道恩旨,带着你娘和姥姥姥爷搬到乡下去。爹在京郊有个庄子,那儿还算山清水秀,让人收拾收拾,你娘他们一定会喜欢的。到那时,你娘也不必操心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有些事她明不明白也没什么大碍了。”
既然老爹把退路都想好了,那念福就不多说什么了。
只是有些话她觉得应该讲的,还是要说,“爹虽有这样的安排,可这一两年既是在京城,有些事还是要多提点着娘,万一真出什么事,后悔可就晚了。”
沐劭勤笑了,能被女儿唠叨也是一种幸福。女儿关心他们,他又何尝不关心女儿?
“知道爹今天去哪儿了吗?”
除了宫里还会有哪儿?看老爹那神神秘秘的样子,念福有些好奇。她爹一向低调,从不与大臣权贵结交,那会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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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5章 裙带关系【粉红360+】
破园。
消息灵通人士关耀祖又跑来了,“你家上回答应的烤肉什么时候弄啊?可别新人娶进门,媒人就丢过墙了。”
欧阳康没好气的把手上书本放下,“你怎么成天就记得吃?稍微也用点心吧,圣旨都下了,三月底就要大考,你多少也得考得象个样子,跟你爹有个交待吧?”
关耀祖一本正经道,“所以才更要吃好啊,要是不吃好,怎么有力气考试?”
欧阳康说不过他,无奈道,“那我差人去问一声,看是她什么时候有空。不过这事我可不敢打包票,你也知道,既订了亲,就更得避嫌了。”
关耀祖赶紧装模作样的过来给他磨墨,“你只管写信,包管你老丈人同意。等你写完,我还有件好事告诉你呢。”
欧阳康觉得古怪,反而不写了,“到底什么事?”
关耀祖还想卖卖关子,却听说嘉善郡主打发人来了。
关公子一喜,还以为又是什么好吃的,抢着冲去迎接,没想到却捧回一大包书。
打开一看,全是正经书,连张小纸条都没夹杂,反倒有夹着不少批注,欧阳康莫名其妙,他家念福什么时候开始对这些之乎者有了兴趣?
可关耀祖却是叹道,“到底是有老丈人疼,这待遇立马不一样了。”
欧阳康更糊涂了,可关公子非逼着他给念福写了信,让来人带回去。这才告诉他实情。
原来沐劭勤今日出去,不是为了旁人,正是为了欧阳康,跑去找国子监裴行彦打探消息了。
虽然欧阳康是苏澄的亲传弟子,可他也平时也要参加国子监的学习与各项考试,所以对于他的真实水平,裴行彦心里还是有数的。
他们说了什么,关耀祖打听不到,不过平王爷去找他先生的事,却有裴耀卿向他告密。关公子动动脑子。就知道为什么了。
欧阳康再看手上的那一大包书。多半是自己比较弱的科目,心中这才恍然。
关耀祖最后告诉他,“不管我考得怎么样,我爹都已经决定把我扔进御林军去吃苦受罪。你家老丈人肯定对你将来也有想法。不如早些问过你家先生。要去什么地方直接跟他提。想来你家老丈人没有办不到的。”
可这……不是走裙带路线么?
欧阳大少是个上进好青年,对这样的好心,有些郁卒了。
他不是不明白老丈人的一番好意。可年轻人,都更愿意靠自己的本事闯一闯,而不愿意被人说成靠媳妇。
再看老丈人送来的那些书,欧阳康甚至不敢多瞧。万一里面夹带着试题怎么办?别怀疑,欧阳康相信,只要他家老丈人想弄,绝对能弄得到这些东西。
可这样得到的功名,不是他想要的。所以,他悄悄的把这件事瞒下了,连苏澄也没告诉,依旧用功读他的书。
可一个屋檐底下,想瞒过精明如厮的苏大先生干点小勾当是那么容易么?更何况平王府打发人来,家长能不过问的?很快被苏澄知道实情,把欧阳康拎进书房大骂了一顿。
真是读书读傻了,想要清高,就压根别去走仕途这条路!
自从欧阳康和念福订下亲事的这一日起,这条裙带就算绑上了。不管欧阳康是不是凭借自己的努力获得将来的成就,始终无法摆脱。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善用这个裙带关系?
社会是由人组成的,不管做什么事,说到底,还是做人。
沐劭勤从前那样清心寡欲,闭门不出的一个人,为什么会为了欧阳康上下奔走?除了心疼闺女,也是因为沐劭勤清楚的知道其中的游戏规则。
念福再争气,毕竟是个女子,无法进入朝堂。若是她的夫君不给力,将来等皇上老了,皇位换人了,单单靠她一个要怎么保住家业不衰?
表面上看,眼下是沐劭勤在提携欧阳康,可从长远里说,沐劭勤是在给沐家将来培养保护伞。
“一个家,到底还得要男人能在外头立起来,女人才能得尊重。你现在想撇开你岳父自己去奋斗,那我倒要问问你,你得奋斗多少年,才能配得上一个郡主?”
欧阳康给先生驳得哑口无言,仔细想想,确实是自己书呆子气发作了。
自己就算不靠沐劭勤,难道能不靠苏澄?
当日王粲那一拨考出来的人不少,可如今受到重用的能有几个?就说王粲吧,虽然他是考得好,可要不是有王家的人在朝堂替他奔走,他能一跃而成中书舍人?
如果他还是得靠先生帮忙,为什么又要拒绝岳父的帮助?
他要娶念福,外界就已经在他身上打上平王府的烙印,他再拒绝,除了自己,外人谁会相信?
“是我着相了。”
看他确实生出悔意,苏澄横他一眼,又给他指出更为要紧的一条,“你有没有想过?沐家可是外戚,身为一个外戚,要怎么做才能让君王放心?沐姐儿的名声已经够好的了,你还想去给她锦上添花么?”
欧阳康一怔,顿悟之后忽地冷汗涔涔,“多谢先生提点,否则学生险些误了岳父一番苦心筹谋,铸成大错!”
身为臣子,尤其是外戚,必须得有弱点才能让君王放心。之前沐劭勤没寻回亲生女儿,各种闭门装死最让人同情。
可如今他寻回了念福,而且这个女儿之前在北市开档,赈灾施粥已经积攒了大量的人气,如果再来一个清高脱俗,忧国忧民的夫君,那会怎样?
绝对会被有心人攻击!你们一家做得这么好,到底是想干嘛?
所以沐劭勤会主动去为女婿奔波。也是故意给了别人攻击平王府及欧阳康的把柄。否则他要真的有心隐藏,怎么可能前脚才去找了裴行彦,后脚就让关耀祖把消息传了来?
别看关耀祖平常嘻嘻哈哈没个正形,可到底天子脚下的官宦人家出身,这种问题看得比他透澈。
有什么想法,不如直接让老丈人去皇上跟前说。这虽是最无耻,却也是最让君王喜欢的方式。毕竟台面上的私心,可比藏着掖着的雄心壮志让人放心多了。
苏澄最后语重心长的告诫徒弟,“你怎么当的官其实不要紧,要紧的是你坐在那个位置上。为江山社稷。黎民百姓做过些什么。这世上有很多有才华的人都没有施展的机会,眼下有人这么扶着你,牵着你,你可别不知道珍惜。”
欧阳康受教了。再次拜谢过后。老老实实回去看老丈人送的书。
未几日。收到消息,关公子心心念念的烤肉大会,即将在平王府盛大举行。
欧阳康原以为就一个小活动而已。谁知他家念福很不含糊,广撒请柬,把关耀祖一帮子公子哥,还有德清永宁等京城贵女统统都请了来做客。
理由很是光冕堂皇。
她跟诺仁娜公主结拜姐妹,还没正经摆过酒。眼下诺仁娜都准备回去了,必须好好的热闹一番,也算是给她践行。
然后,德清公主和昌乐公主两位皇侄女都要出嫁了,她身为小姑姑,也很应该组织个聚会,让姐妹们乐一乐。
其实这些不过都是借口,宴会发出的最重要的信号是,平王府要重回公众视野,不再做那个只顾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的外戚了。
当然,这样的社交活动完全正常,甚至都没有半分结交权贵的嫌疑。不过明眼人都看出,这场活动潜藏的惊人能量,因为它是一次正式且公开的,联络京城年轻一辈感情的重要聚会。
而因为嘉善郡主独特的经历和身份,也只有她才有这个资格来举办这场盛会,而不被人诟病。
整个京城贵族圈都在关注着自家能否收到邀请,而没收到的,开始绞尽脑汁想办法跟收到邀请的人家拉上关系,以求带自家儿女进去。
好比关公子,他家原本就他一个光棍,可最新报给念福的与会人数,却高达六男四女,加他都可以凑一支足球队了。
关家也很不好意思,可怎么办呢?全是推不掉的亲戚子女。而暗中被他们拒绝的,还有更多。
当然,脸皮最厚的也只有熟络如关耀祖一人,其他人还是记得分寸,顶多带两三人同来。可就是这样,也让念福的预算直线上升,最后不得不把宴会地点选在康洁蓉居住的那一大片园子里。
念福除了跟欧阳老太太打过招呼,表示要管破园借些人手,还把关耀祖抓来,让他家也出些力。关公子带这么多吃白食的,自然没二话。还很贴心的表示,要不要带点菜,并几个厨子?
偷师的目的不要太明显哦。
不过念福倒是不用他帮忙,早已经定下,这场宴会将以半自助的烧烤为主,佐以点心零食,就可以轻松应付了。
只是欧阳大少很苦逼。
这样的盛会,所有人都能去,唯独他要避嫌不能去。只能在家,苦哈哈的独自看书。
小慕梅走前同情的看着他,“大哥,我会给你带好吃的回来的。”
欧阳庆嘿嘿笑着,拍了拍超大食盒,“你看,我都准备好了。”
可这也不能安慰欧阳大少受伤的心。那么多年轻人的聚会,一定很好玩,可他只能呆家里,备受煎熬。
听关耀祖那个没义气的说,平王府为了此次盛会,弄了一片梨花林。那一片花开得,就跟仙境一样。
欧阳康更忧伤了。
老太太笑呵呵的道,“你们将来的日子还长着呢,这一次不让你去就受不了了,难道将来连朝也不上,成天就在家陪你媳妇?”
欧阳康给祖母说得有些脸红,躲回房里看书。可心到底不能平静,想象着那里的盛况,无比向往。
不过还没等到那边曲终人散,他这边倒有访客上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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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6章 狠招
来找欧阳康的也是个俊男,德清公主家的驸马韩偲是也。
最近因为忙婚礼,韩驸马也清减不少,不过气质还是非常好。跟欧阳康站在一起,效果加倍放大,美好得就象一副画,光看着就养眼之极。
只是韩偲开口时颇有些不好意思,“我来是有事相求,唔……那个一般人家嫁娶只要两个傧相就足够了,可皇家规矩大,昌乐公主那边足足请了八个,我们这边少了也不好看。可我在京城的同窗不多,要凑出这些人来实在不容易。今儿德清公主到平王府做客,顺便就求到嘉善郡主跟前,是郡主让我来找郡马帮忙的。”
啊?欧阳康颇感意外,要是德清当场看中,自己不会找人么?不过转念一想,又明白过来了。
毕竟是念福请来的客人,她不好意思直接张嘴,求念福帮忙,也是故意卖她一个人情。至于念福再把事情丢给他,却是在给他拉关系。
其实就算没这些弯弯道道,这个忙欧阳康也会帮。红白喜事都是人生大事,很该助人为乐才是。
只是欧阳康有些丑话得说在前头,“我去是没问题,只不知还要让我去寻几人?跟我交好的人诸如关公子那些,可行么?”
韩偲没想到他这么好说话,连连点头,“可以的,可以的。”带些赧颜从袖中掏出一份名单,“这是公主相中的几位,还请驸马费心了。”
欧阳康低头一看。上头一共给了他六个指标,除了关耀祖崔浩他这两个卖相还凑合的死党,其他四个公子哥他也不是很熟,不由得有些踌躇,“关崔二位没问题,可剩下几位……”
韩偲笑道,“郡马放心,只要您去招呼一声,没有请不来的。”
欧阳康纳闷,他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能量了?
韩偲也不解释。因为他今日也得避嫌。没能去成平王府的盛会,不过德清公主却打发人来告诉他,除了借这个机会请到傧相之外,还要他把握机会。跟欧阳康交好。
韩偲是书呆子气重了点。又不是傻子。公主这么说。肯定有她的打算,于是说完正事,就跟欧阳康攀谈起来。都是读书人。倒也不愁没话可说。
聊了一时,彼此都意外的发现,竟是在许多事上都有着类似的看法。意气一相投,就聊得有些收不住了。
得知韩偲是秘书省任校书郎,刚好又担任山河地理志的校对工作,欧阳康忽地想起一事,拿出早先在平王府借来的那本书,还有自己上京时做的记录给他看。
“这两处地方的山川地貌早已改观,也不知如今的书里改过来了没有?”
韩偲吃了一惊,“这平王府的藏书比宫中收着的还好,它都有谬误,那宫中的就更不对了。只郡马是跟何人学的绘图?”
最早是念福教的。
虽然她只说了些个大概的理念,却非常科学,已经涵盖了当今时代的绘图精髓了,欧阳康画时又加了一些自学的算术风水知识,眼下这一版里,又融入了跟苏澄学的天文地理,整个图虽不算十全十美,但已经相当完善了。
欧阳康还打算等到局部修好了,再画个全貌出来,那就更加清晰明了了。
不过他眼下不会说这么细,苏大先生教过他,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只道,“不过是杂学旁收随便画的,入不了眼。”
可韩偲却很认真的告诉他,“你已经画得很专业了,不过这样详尽的山河地理图历来属于朝廷机密,绝不能对外传播,你没乱给人看吧?”
呀?欧阳康吓了一大跳。
他原先为破园的孩子们编了一份上京旅行日志,还送给过王粲家的宝儿一份,后来裴耀卿见了喜欢,也借过一本回去描摹,他们都没说什么,怎么韩偲却说得如此严重?
韩偲再看过他那份底稿,松了口气,“这个却是无妨。你又没标坐标,图也故意画得可爱简略些,没什么大碍,只是你刚给我看的那一份却太过详尽了,万一被查到可不是玩的,不如我替你交给皇上吧。”
那倒不必。欧阳康谨慎的道,“那我回头禀明先生,请他去上缴吧。也省得有什么,牵连了驸马。”
韩偲忽地意识到自己唐突了,他初来乍到的,凭什么让人家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你?万一你背后捅刀子怎么办?
他是正人君子,意识到不妥,便坦诚的道,“郡马放心,此事我必守口如瓶,不会乱传的。”
欧阳康谢过,送他走了,赶紧揣着这本惹祸的图册去找苏澄了。
先生说过,小事不可马虎,大事不可糊涂。速度把问题掐灭在萌芽状态,才最安全。
今天因为念福组织的是年轻人的聚会,所以苏澄也没能收到平王府的邀请,不过就算是请了他,他也去不成,谁知道皇上会突然微服来到国子监视查工作呢?
欧阳康更加不知,傻乎乎的一头撞进去,就给高显瞧见了。
“哟,郡马来了?”
听皇上打趣,苏澄赶紧把不成材的徒弟领了过来。高显心情不错,还笑着问,“郡马这是来接先生的?”
欧阳康苦了脸,心说这话要怎么答?
苏澄赶紧低声喝斥,“皇上问你,你老实说就是。”
欧阳康想想,干脆把那本地图拿了出来,“这是草民上京路途中信笔涂鸦所作,方才韩驸马来邀请草民做傧相,无意间看到这个,说是不妥,草民不敢耽搁,便拿来给先生过目了。”
苏澄是知道欧阳康有这么点小爱好的,却没想到他竟不声不响折腾出这样一份堪比军事机密的图册来。赶紧请罪。
可高显却不甚在意的摆了摆手,他是识货之人,把图册拿去细看一番,眼中精光一现,“画得不错,有没有全图?”
没有!欧阳康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自己的错误还没那么全面,只有局部,是完全可以被原谅的。
可高显却笑笑着把手上的图册还给他,“那你就再画一份全图来吧。就算是你此次大考的考题了。大比那日交给朕。有没有问题?”
啊?欧阳康下巴差点砸地上,这岂不成了开卷考试?
可高显紧接着下一句就是,“不过正式考试也要参加,唔……这个要是画得好。朕会给你加分。”
欧阳康的下巴又捡回来了。就知道不会这么便宜自己。估计这只能算是一道加分题吧。不过这个作业量很大啊,会很辛苦的好不好?
可他还没有在皇上跟前讨价还价的本事,只得谢主隆恩的受了。回去继续苦哈哈的温书之余,还得拼命赶工画图。
等他走了,高显偷偷告诉苏澄,“你这学生不错。”
得圣上夸奖,苏澄当然高兴,不过背过身去,却心有隐忧。君王的垂青象柄双刃剑,会带来功名利禄,也会带来政治风险。
尤其欧阳康年轻,皇上要用他,必然是要用年轻人的锐气来做些事。虽然苏澄知道,这是成长必须经受的锤炼,却又如天下所有心疼子女的家长一般,担心皇上锤炼得太过,把刀锋折了。
不过这个问题回头再说,眼下高显要说正事了。
他可不是闲着没事来国子监走马观花的,主要是为了即将到来的大考。
这一拨考生中关系户太多,为了尽量合理的选出人材,高显出了个狠招。
后面这新来的一千多学生加原来的,不是都分给各位老师来带了么?那就让各位老师抽签,交叉去考核别人的学生。题目由各位老师自拟,成绩却是统一排列,反正他一共只给三百个录取名额。
国子监的老师们听得一片哗然,人人心中都在吐槽,皇上您可实在太损了!
这样一来,为了确保自己的弟子能够脱颖而出,老师们就得变着法儿给别人的学生出难题。要是有人胆敢放水,那结果必定惨烈无比。
这就是一招二桃杀三士,所以高显根本不怕各位老师们泄密。
让他们把题目拟出来,再把签一抽,谁的题会给谁的学生只有他知道。如果临时有变动,也全由他说了算。
只是这些老师们接下来都睡不好了,皇上这一招,检验的是基本功。有真本事的,多少好点,那些平时摸鱼混水的,就够呛了。
不过再怎样够呛,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吧?万一撞大运,抓到别人的题呢?
于是各位老师们精神抖擞,一个个恨不得挥舞着皮鞭,抽打着门下弟子加紧学习。这要是考不好,可是要砸招牌的啊!
老师们一紧张,学生们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个个怨声载道,哀嚎一片,不过这也没能阻止一个话题在学生中,或者说是整个京城贵族圈中被热议。
那就是嘉善郡主举办的盛会。
听说那天有美景。
百树梨花,绚烂绽放,玉颜如雪,如云落人间。
郡主下令,创造性的在梨花林里搭起了长长的九曲木桥,从地面错落着盘旋到树丛之间,让人可以不再是远观,而是可以身临其境的走到树冠花丛里,如漫步云间。
听说那天有美食。
曾经把人感动得哭了的厨子,你敢怀疑她的厨艺?那天烧烤绝对会被许多人收进一生的回忆里。
而最最重要的,却不是这些……
是什么?快说呀!没去过一个个抓耳挠腮,恨不得动手把人嘴巴扒开了。
(嗯,月底,会有三更,能冲上第10吗?星星眼。要不你们再热烈点,争取四更?啊啊,这完全是抖m的节奏啊~~~)(未完待续。。)
第397章 郡主,我们交朋友吧【粉红400+】
嘉善郡主的盛会,最为重要的是,有各种好玩的游戏!
并不是寻常的击鼓传花,弹琴作画什么的老套路,而是让人人都有份,团体参与的游戏。什么占纸面积最小,十人九足,都是大家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游戏,但却非常好玩。
在抛开那些矜持与骄傲,大家头一次发现,原来做游戏也是件这么令人身心愉快的事情!尤其是组队参与,相互竞争,就更有趣了。
所有的第一都有奖励。不是财帛,有的是可以吃到特别提供的美食,有的是让输家集体跑上三圈。
不管输赢,这样的体验也是新鲜的。
不过那天最风光的,当数关耀祖那帮人了,一下子赢了好几个项目的第一,简直是所向披靡,风头一时无两。
据他们那帮人吹嘘,这些还都全是小儿科。最难的是平王选婿时曾用过的那个高空独木桥。玩过那个的,再玩别的,全都不在话下了。这话说得大家更加心痒难耐了,一个个暗悔当时没来报名。
有人就问了,“那都是你们在玩,那帮千金小姐们在干什么?”
嘁!翻个白眼,提高了嗓门,事实上,那些大家闺秀玩得更凶残好不好?以诺仁娜、永宁贞顺几个公主为首,那帮子贵女都玩疯了,最后还主动提出要跟公子哥们比拼。
结果……
咳咳,不清楚。
代表广大男士去比试的关公子团队回来之后。都不愿意多提,只是脸色有些不好看,还在那儿嘀嘀咕咕,说什么胜之不武。
那肯定是输了。
不过能去做这个代表就已经是种荣耀了。还有一点,所有没去过的人都看出来了。
凡是参加过此次盛会的公子小姐们,不论是输是赢,都或多或少的结交到了几个朋友。而这朋友的结交,并不会被身份家世限制,让许多从没想过能结识的人,迅速熟络起来。并走到了一起。
尤其是配合玩过游戏的。相互之间都透着一种别样的熟络,互看时,眼神中都有一种看自己人的亲热,然后一个个都无比期待着下次平王府的邀请。
我们也要去!
没去成的人眼睛都红了。
此次盛会所能带来的蝴蝶效应可能要许多年后才渐渐体现出来。但眼前。无疑给所有人推开一扇全新的大门。
里面潜藏的无穷变化是所有人都向往的。因为年轻,他们本身就有着无限可能。
嘉靖郡主的人气通过这次盛会暴涨到了什么程度,欧阳康还没有亲眼证实。不太好说。不过他最直接的感受时,在他去邀请那几位原本并不熟络的王孙公子做傧相时,竟是全部得到一次通过。
那些公子哥们还很殷勤的主动带着礼物上门拜访,好似欧阳康请他们做傧相是赏了他们多大的脸似的,那样模样简直恨不得拜在他门下做小弟了。
再过上三五日,连日理万机的皇上都赫然发现,自家闺女们开始不约而同的梳同一种发型,做了一样的新衣服,画了一样的新妆容。
唔,这种清新甜美的样子是很好看。不过,当这股风潮迅猛的波及到他的后妃们时,皇上有些不乐意。
老婆全都打扮得跟闺女一样,这要他怎么办?
等到一向艳丽的郑贵妃也换上了这种青葱粉嫩的新造型,高显忍无可忍,问,“你们这都是怎么了?”
郑贵妃笑道,“这都是在学嘉善郡主的装扮呢,听说郡主摆宴那天打扮得可美呢,眼下全京城的贵女都在学她。因那日平王府的梨花开得好,她们管这叫梨花妆,皇上您看好不好看?”
好看。可是爱妃,你年纪过了,明显不适合了好不好?皇上纠结的不想评论这个话题,只想这股风潮快点过去。
可郑贵妃却撒娇的道,“皇上,下回郡主再开宴会,您也让臣妾去见识见识好不好?说来郡主跟臣妾也算是平辈,去看看也没关系的吧?要不,请郡主来宫中举办一场宴会?正好臣妾的生日也快到了,我自己出钱,请郡主来办好吗?听说她办的宴会又好玩,又不花钱的。”
爱妃,你想太多了。高显心道,表妹在家里摆个酒就能把你们魔怔成这样,要是再让她折腾进宫里来,还不知你们得疯得什么样呢!
他还是喜欢春花秋月,千面风华。全一个样子,他会审美疲劳的好不好?不过表妹的宴会到底干了些啥?要不下回他也去瞅瞅?
啊啾!
此时的京城第一红人,平王府的嘉善郡主打个大大喷嚏,这是谁又在念她?
早知道她才不摆酒请客呢,瞧瞧眼下,她桌上堆着多少请柬邀请?过生日赏花、听曲看戏,这满京城的贵女们一窝蜂的要来跟她做朋友了,她会吃不消的呐!
到底哪些该去,哪些不该去呢?
她那日请的全是达官贵人,要是全去,会把自己累死。要是一个都不去,难免让人说她摆架子。如何在一大堆邀请中挑选出应该去的?念福看得头大,也理不出个头绪。
有困难,找老爹!
念福抱着一大堆请柬,去找世家出身的老爹作指导了。
沐劭勤正带着蕙娘在湖边钓鱼作乐,忽见女儿抱火烧屁股的来求援,颇为好笑,故意逗她,“这有什么难的?你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呗。”
老爹,不带这么调戏人的?念福红果果的撅起了小嘴。
蕙娘也幸灾乐祸的帮腔道,“当日就叫你别请这么多人,看看眼下倒好,不知道怎么办了吧?”
老妈也是坏人!
念福赌气道,“那我就闭着眼从中间抓几个,抓到谁就是谁,万一回头给人骂了,就说是爹娘替我选的。”
“小无赖!”沐劭勤笑骂了一句,把钓竿搁下,耐心给女儿讲解,“其实这也没什么难的,无非是一个看人,二个看事。看人这个就不用爹教你了,看事这个你倒要学着分一分。比如人家过生日嫁人,你就是人不到,礼也要随一份。而有些赏花游乐什么的,就全凭兴致了。”
念福勤学好问,“一般人家办这些赏花游乐应该多少有些目的的吧?那要怎么区分该不该去呢?”
沐劭勤赞许的点了点头,知道问这个,就证明她是动脑筋想过了。
“遇到这种情况就参照第一条,看人打发。比如永宁公主请你去赏花,你心情好,去去也无妨。可要不是太熟的人家,就得想一想了。不过一般只要不是专门为了坑人,主人家大多会提前透个风声出来,要是不告知又三番四次的来请,或是亲自登门,那就是有事相求了。你得多打听打听,再决定要不要去。”
念福点头记下,沐劭勤笑笑又道,“不过有一条,你得记着。当人家需要雪中送炭时,你若有这个能力,必得到场。此时卖个人情,可胜过锦上添花无数。但也不一定每次雪中送炭都会有回报,这世上也多的是恩将仇报的小人。但只要有一个真正承了你的情,说不定关键时刻就能救你一命。”
明白。给老爹理清思路的念福知道应该怎么分了,只不过,她还有个问题。
但这个问题在她还没有说出口之前,沐劭勤就替她想到,并想到解决办法了,“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去找你关系好的几户人家,要个得力的丫头或是管事妈妈来。说来上回咱们府上裁了不少人,你也该适当的添置几个了。”
念福明白了,可蕙娘却糊涂着。
“咱家这么多人,难道还寻不出一个能干的?”
念福给老妈解释,“不是说咱们府上就一定挑不出人,只是也得给个机会让别人帮我们做点事,这样人家有事也好来找咱们帮忙,大家才有来有往。”
更何况,她家的下人可全是太后姑母一手配置的,谈不上有坏心,但也不一定全对他们忠心耿耿。否则上回选婿,怎么就让柴荣打探到了消息?
与其敲锣打鼓的去寻这个内奸,不如干脆自己拉队伍。老爹让她出去找人,也是让她自己学着建山头意思。
蕙娘听得更糊涂了,这些话她隐约觉得有道理,却又不甚明白。想要求解,可沐劭勤却宠溺一笑,“别管她了,咱们继续钓鱼,说好你要亲手煮给我吃的,可不许偷懒。”
看老妈只得把疑问搁下,继续去二人世界,念福心内吐槽着保护欲过剩的爹,识趣的走开了。
相比起念福苦恼于应酬太多,康洁蓉却在苦恼于应酬太少。好吧,是一个没有。
那天念福举办盛会时,也大方邀请她参加了。康洁蓉不断回忆,她那天没得罪人啊?各种游戏也参与了不少,跟那些贵族小姐们也努力的打成一片。当时就有两人亲口说过,回头会请她去玩的,怎么却没一个说话算数的?
莫非,念福把她的帖子扣了?
康洁蓉越想越有这种可能。肯定是念福不想让她参与这些交际应酬,所以把她的帖子扣了。不行,她得找她说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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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8章 被羞辱了【粉红440+】
康洁蓉心中拟好对策,去找蕙娘了。
听说上回为了珍珠的事情,她们母女就大吵了一架,如果念福真敢扣她的帖子,她一定要她付出代价!
可才刚踏出院门,却见念福身边的大丫头雪梨过来了,拿着两张帖子,“这是几家邀请郡主和表姑娘过去做客的帖子,郡主都不去了.要是表姑娘想去,跟管事妈妈说一声,让她给你准备马车吧。”
康洁蓉拿过来一瞧,果然是之前说好的那两家小姐邀她去玩的。心中一喜,想想却道,“之前还以为她们是说着玩的,故此我都应承下来了,如今倒不好说不去了。”
雪梨一笑,“表姑娘这话不用对奴婢说,跟管事妈妈说就好。奴婢不过是送帖子的,这就回去了。”
康洁蓉闹了个没脸,讪讪的让她走了,回头去跟管事妈妈说要出去,很快得到了批准。
康洁蓉看这么容易,试探着道,“那我还得准备礼物的吧?”
管事妈妈笑了,“这个就请表姑娘自己随意了。”
康洁蓉有心让她去问问,有没有银两补助,可这管事妈妈却是一个劲儿的装糊涂,康洁蓉想想到底有些不好意思,只好拿自己的私房银子贴补。
估摸了一下那二位小姐的身份,她拿出一对太后赏的赤金花钿准备送过生日的李大小姐,可想想到底有些舍不得,又收起一只。只把另一只包了起来。
至于另一位老爹官比较小,请她去赏花的赵小姐,就拿了五两银子,让下人去京城老字号买了一盒新鲜脂粉。
虽然脂粉比花钿便宜得多,可也花得康洁蓉肉痛了。念福的身份在那儿摆着,她结交的贵族小姐怎么可能有来头小的?官再小,也比她爹高出一大截。要跟她们交往,可不是这么容易的。
这是为了自己将来经营人脉,适当的投资总是必要的,康洁蓉咬牙劝自己别那么小气。安心等着赴约了。
没两日。李大小姐生辰到了,康洁蓉一早精心装扮过后,带着花钿去做客了。
李大小姐很是礼貌的恪尽地主之谊招呼了她,康洁蓉心情不错。把自己的礼物取出。很是博得几声惊呼。那是李家几个年纪较小的庶女。
“这是宫中御赐之物吧?真漂亮啊!”
见李家庶女惊叹羡慕的神色,康洁蓉浅浅笑着,“没什么。不过一点心意。”
略带得意瞟过几位同来做客的贵族小姐,奈何她们却是神色淡然得很,让人有些失落。
李家庶女又问,“也不知郡主送的是什么,长姐,你打开看看吧。”
李家大小姐从善如流的拆开大大的礼盒,却见里面仅是一对小狗抱枕。
康洁蓉顿时不屑的在心内撇嘴,那些千金小姐们却显得十分惊喜,“好可爱的小狗狗,快给我抱抱。”
“那可不行!”李大小姐兴奋的神情显而易见,“还是郡主心思灵巧,做的针线都这么与众不同。你们等着,我拿去给母亲瞧过,再来跟你们说。”
一对破抱枕有什么好炫耀的?为什么不带上自己的花钿?康洁蓉甚觉不服,那李家庶女却跑来围着她打听,“嘉善郡主是个怎样的人?平时都做什么?你那花钿是她给的吗?她是不是还有许多漂亮首饰?”
康洁蓉给她们问得心烦,寻个借口躲开一阵,再回来时,却不意听到几个千金小姐在那儿闲话。
“……真没见过这样的人,送礼居然只送一只。还显得她多大方似的,真让人好笑!”
“说来还是郡主的礼物有心意,知道李大姑娘是属狗的,又刚订了亲,送这样一对抱枕来,可真是有心了。”
……
康洁蓉牙关紧咬,就算她是拆了一只金钿,可怎么也比一对抱枕金贵吧?她们怎么能这样侮辱人?
可她到底只能强颜欢笑,撑到宴会结束。
等回了府,那位安排她出门的管事妈妈,在她进门后故意高声的跟人说,“有些人的脸皮真是厚,仗着那么一丁点子的亲戚情份,在人家家里白吃白住不说,还想白拿银子占便宜。你们说说,这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一个打秋丰的难道还想跟人家正经主子一样待遇?那可得去重新投个胎才行!”
你!康洁蓉又羞又愤,脸涨得通红,忿然回头望去,却见那管事妈妈挑衅的冷哼一声,这才扭过头去,显然压根没把她放在眼里。
她方才说话时并没有指名道姓,就算康洁蓉去告状,又能告出个什么结果?
那一瞬间,康洁蓉真是想走了算了,可走了她的荣华富贵怎么办?拼命告诉自己要冷静,生生把这口气咽下,转身回房。
可才进门,丫鬟又告诉她件事,那位赵姓小姐不请客了。
“……说是家里的花这两天又开得不大好了,不好意思请人来。只姑娘曾经答应过要去的,赵小姐特意准备了一份礼物送来,请姑娘别介意。”
康洁蓉心中刹时雪亮。
真想请客怎么可能临时更改?肯定只问了平王府,听说念福不去,就不摆酒了。可她的损失要怎么算?再看赵家送来的那么一份小小礼物,怎么比得上她的脂粉贵重?
盛怒之下,康洁蓉抓起那盒脂粉就往地上砸,等到东西碎了一地,她又忽地觉出几分肉痛和悔意。
五两银子啊!她干嘛跟自己的钱过不去?
可世上没有后悔药,到底砸的也砸了。
不过随后,她却收回了一部分损失。只是这个收回,让她更觉羞辱。
李府大小姐派人把她刚送的花钿送回来了,还使人说。“我们大小姐说,这个实在太贵重了,她不能收。姑娘的一片心意她很感谢,可姐妹之间真不必这样客气。”
可人家的一片好心,康洁蓉完全听不进去。
满脑子都在想,如果这是念福送的礼,她肯定会欢天喜地的收下吧?说不定,要不是看在念福的份上,人家根本就不会请她去做客!说到底,还是自己身份太低微了。才给人轻视。
而这。全是念福的错!若不是她突然跑了回来,她身为平王府主人的姐姐,该有多么的体面尊贵?
那要走吗?
绝不!
她就要留下来,拿回属于自己的荣华富贵。
康洁蓉关了门。狠狠的大哭了一场。从此再不生那出去交际应酬的心了。不过。渴望扳倒念福,讨好太后,得许高门的心却更加强烈了。
等到那时。她一定会站在人前,狠狠的讨回今天的这一切!
康洁蓉的遭遇的种种念福知道个大概,不过却没兴趣,更没心思去跟她蘑菇,她最近实在忙得很。
就算经过老爹排除法,已经推掉了大半应酬,但仍有一些是必须去走动的。再加上她还要拉山头,圈地什么的,忙得简直四脚朝天。
经过老爹指点,念福回去想了想。既要挑人,就不仅要挑自己用的人,也要训练几个可以服侍老爹老妈的。
还有破园那边,底下的配备已经基本齐全了,可能上台面的只有钟山一个。随着欧阳康逐步往上,他的身边也少不了处理文书,打点应酬往来之人。
等到自己嫁过去,针线上的,银钱上的,饮食汤药上的,尤其管账的都得要用着能放心的人。
扳着指头算不过来,念福索性拿了张纸,做了一个岗位计划书。
这些人员,不一定全部需要从外部引进,只要能胜任,内部选拔也可以。只要让他们形成一个良性竞争的氛围,不愁不服她的管。
不过队伍拉起来了,还得有地盘操练。
于是念福又一溜小跑去找老爹了,“我要搬家!”
蕙娘听得吓一跳,“你要搬哪儿去?”
倒是沐劭勤会过意来,“女儿大了,是该给她单独立个院子了。往后有什么小姐妹来,也好说些私房话。这样吧,我看旁边的紫竹轩就不错,不过要住人,还得重新再收拾收拾。我再让人给你搭个小竹楼,夏天住就凉快了。冬天就搬到南边的静梧院去,那里暖和,只是景色差了些。唔……不怕。爹让人给你移些花木过去,再布置一番,就好看了。只是那里的名字也太素净了,要不你自己喜欢什么,就换个名儿吧。”
土豪的生活就是这么拉仇恨啊!不过千好万好,什么都比不上有个聪明伶俐又贴心宠溺的老爹。
念福省了很多口水,开始狂拍马屁,“全家就数爹的学问最好,肯定得请爹来起名儿,还得您亲笔提上我才住呢。爹可不能说做不到哦,我看好你的!”
沐劭勤笑掐了女儿小脸一把,他家闺女怎么这么讨人喜欢呢?
念福这里忙得热火朝天,那边欧阳康也没闲着。
画图,交际,准备考试,生活不要太充实哦!
相比起其他老师如临大敌的盯着几百号弟子,苏澄倒是悠哉得很。也不追着逼着欧阳康要学些什么,除非徒弟来请教功课,否则他每日只跟欧阳康天南海北的胡扯一通。至于要干什么,全由他自己支配。
关大少十分羡慕,可欧阳康却顶着两个黑眼圈,翻了个大大白眼,哥们儿的苦处你哪里晓得?
别人好歹也有几十个弟子分担压力,可他就光棍一个,要是考不出来,不用人说,他自己就得去自挂东南枝了。
看孙子学得辛苦,老太太想让他放松放松,正好想起一事,“慕兰说,今天要回门。她在京城也呆不了几日,你带梅儿去接接,再带她们姐俩在外头逛逛再回。”
好吧,欧阳康领命,带着小妹出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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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9章 三人行【粉红4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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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慕梅平素跟祖母作伴,老人家虽然疼孙女,却毕竟老迈,不好过于活泼,难得有机会跟大哥哥出来玩,小姑娘十分欢喜,小小软软的手一直牵着哥哥的手,总也舍不得放开,跟放过笼的小鸟似的。
欧阳康心中怜爱,自家老爹可不是个会心疼儿女的人,小妹的心里应该很想有个接近父亲角色的男性,偶尔也陪陪她吧?
于是也不让她坐车,出门便把她抱上紫霄同骑。兴奋得小妹一张小脸跟红苹果似的,小嘴也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欧阳康耐心听着那些幼稚无聊的话,还不时拿手帕抹去小妹粉嫩额上的细密汗珠,呵护备至的样子,让旁人直以为是父女。
一时到了卫府,欧阳慕兰没想到兄长亲自来接,很是欢喜,忙忙的把他们迎进来,和卫宜年见礼。
自把欧阳慕兰接进门之后,高绣茹借口要准备返程的各项事宜,只在他们那个小家呆了三天,就搬去军营去了。是以欧阳康上门的时候,见不到当家主母,倒也少了几分尴尬。
本来卫宜年说要陪欧阳慕兰一起回破园去给老太太请安,可欧阳慕兰却微笑着摇了摇头。“不必了,你去军营看看吧。那是正事,我不过回去转转,不用你陪。对了,正好今天厨房买到了好新鲜的香椿。我让厨房学着上回在平王府吃过的样子,也做了些豆腐卷,你给郡主也带去尝尝。让她有空也回来喝点汤,别把自己累着了。”
卫宜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情愫,轻轻点了点头。
两天没去,他也是挂念着高绣茹的。当得知妻子不爱惜身子。把孩子弄掉的时候。卫宜年是愤怒的,伤心的,他那时真的以为他的心已经彻底死了,所以娶了欧阳慕兰。
可真等到欧阳慕兰进了家门。他才赫然发现。感情的事怎么可能说断就断?尤其他和高绣茹出生入死那么多年。有些情,不思量,自难忘。
幸好欧阳慕兰懂事。三天两头就寻了借口让他去看高绣茹。卫宜年心中感激,却也知道,这样对她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辜负?
可如今三个人都没了退路,只能把那些难以名状的苦涩藏在心里,努力好好过日子。
“那我走了。”
欧阳慕兰点了点头,在他走了两步后,忽地又把他叫住,匆匆回房给他拿了件薄斗篷,“春天气候多变,你把这个带上,万一变天省得着凉。”
卫宜年笑着说好,可目光中却带着几分怜惜与歉意。等他转过身后,欧阳慕兰脸上的笑容同样收起,不自觉就带了几分黯然神伤。
欧阳康心中微叹,才要劝解,欧阳慕兰却是重又收拾心情,扬起了笑脸,“大哥你略坐一会儿,我进去收拾一下,马上就能出门。”
欧阳康微有几分诧异,一语双关的问,“这么快就能好?”
欧阳慕兰笑着冲他挤了挤眼,“可是嫂子教我的,凡事看开点,没什么过不去的。对了,你也尝尝我做的香椿豆腐卷,可不许嫌弃,回头给祖母也带些去。”
欧阳康听得放了心,只慕梅眨巴着大眼睛,无邪的问,“嫂子?是大嫂子还是二嫂子?”
欧阳慕兰促狭的捏捏小妹鼻子,“管她哪个嫂子,总之你记得要听话就对了,省得日后不给你嫁妆。”
顽皮!欧阳康嗔了大妹妹一眼,心里却美滋滋的。他家念福,果然是好样的。
尤其吃着厨房新鲜端出来的香椿豆腐卷儿,心情就更愉悦了。
不过那天没去成,到底还是错过很多美食啊!
念福也不知道自己准备的烧烤居然会那么受欢迎,原想给欧阳康送去的一点都没留下,以至于欧阳大少怨念了很久。
不过那天,念福倒是见过欧阳家的二嫂了,就是当初那位鸿胪寺丞夫人娘家的侄女傅小姐,闺名叫做傅如意。
谭氏过年时跟傅如意见过一面,印象不错。后来老太太做寿,也请这姑娘过来走动了一回。老太太仔细相看过后,也比较满意。
傅如意不甚精明,人很单纯,性子活泼开朗,跟文静内向的欧阳庄很能互补,相信将来婆媳妯娌之间相处也比较容易。
于是叫来欧阳庄,彼此都看得顺眼,这门亲事就算正式定下来了。只那时欧阳康的婚事未定,也不好过明路。
只是傅家却不想,后头欧阳康居然一跃龙门,给招为了郡马。顿觉这门亲事高攀了,惴惴不安的生怕欧阳家反悔。
要说欧阳锦还真动了这个心思,不过被老太太根本不给他反应的时间,就快马斩乱麻的让谭氏去换了生辰八字,送了文定之礼,再想反悔也就不可能了。
上回念福摆酒,也特意给傅家下了张帖子,邀请了他们家的公子小姐过来玩。
经过那样一次盛会,傅如意对这位未来的大堂嫂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在欧阳慕兰面前很是说过不少大嫂的好话。
只是那日高绣茹却没有去,她总觉得这种玩闹的活动不适合她。她是军人,又在之前筹粮一事中遇挫,自觉没有脸面去游戏玩乐,而是日夜加紧操练军队,以图雪耻。
或许高绣茹冲动莽撞了些,但军事嗅觉还是极其灵敏的,边关的局势不稳,她也看出一定会有场恶仗了。只是几回主动向皇上请缨,却都被高显压了下来。只让她回去,镇守好自己的那一方。
卫宜年带着香椿豆腐卷来看她的时候,高绣茹正打算第四次上书请战。不是她不知道镇守后方的重要性,只是眼下西南那边的局势已基本平定,有卫宜年在就足够了。倒是北面的草原更加需要人手。
当然,这其中还有一个说不出口的原因,却是高绣茹不愿意去深思的。
卫宜年一来,守门的小兵识趣的没通报,是以他走到跟前,才被高绣茹发觉。
“你这一天又没喝水吧?看看嘴唇。都起皮了。”略带些嗔意。卫宜年将她杯中冷茶泼掉,重新续上热水,又将吃食取出,摆到了妻子面前。
高绣茹略有些讪讪的看他一眼。把笔搁下。略一迟疑。仍旧把案上文书递上去,“我想请战,可父皇老是不允。你说,是不是我写得不好?”
卫宜年接过文书快速浏览一遍,淡淡笑了,“写得不错,文章和字都有进步。不过,这个无用功,你不用再做了。”
高绣茹诧异的看着他,卫宜年也不多说,只伸手在墙上军事地图的划了一道,说了两个字,“粮草。”
高绣茹再看一时,忽地顿悟,“我明白了。”
大粱朝刚刚受灾,京中的粮食光养活百姓都不容易,哪有多余可以拨到前线去的?如果要调粮,最快的路就得从他们的封地走,高显让高绣茹回去镇守好自己的那一方领土,是有道理的。
不过高绣茹再仔细的想了想,却又觉得应该不尽如此,“如果只要人稳固后方,派你回去就行了,前方正是用人之际,为何父皇不让我去呢?难道还有什么别的用意?”
在卫宜年面前,她也没什么好防备的,喃喃说着,眉头不觉紧锁。卫宜年也不打扰,由着她自己深思。
说实话,高显的想法他也猜不透。但高绣茹虽然有些粗心,但军事天赋却比他强上许多,时常有些出人意料的点子,能跟高显不谋而合。
良久,高绣茹想到某个可能,不过她还不太能肯定。但如果真有那个可能,那她请战真就没什么意义了。
看她眼神,卫宜年就知道她已经做了决定,才问,“看你最近累得很,不如今天一起回去吧。让慕兰炖点汤,给你滋补滋补。”
高绣茹听到前半句时还没怎样,等听到后半句时脸色一僵,顿了顿才眼神闪烁的道,“不必了,我这还有好多事呢。你替我谢谢她。”
卫宜年半晌没说话,高绣茹支支吾吾的扯由头,“是真的有事,那个……”
“绣茹,”卫宜年目光复杂的看着她,“一定要这样吗?从此以后就避开我,一个人在外面过?”
“我没有啊!这不是忙吗?你别多心。”高绣茹徒劳的解释着,可话语空洞,连她自己都不相信。
卫宜年沉默了一阵,低低道,“娶慕兰这事,是我错了。”
高绣茹心头一顿,忽然之间,那股又酸又涩又苦又咸的感觉汹涌上来,差点生生逼出她的泪来。
卫宜年慢慢的站起身来,“绣茹,卫府也是你的家。别把自己当外人,等你忙完了,记得回来。”
看着卫宜年诚挚的目光,高绣茹差点就答应下来。
可说不出来奇怪自尊却阻止了她,那个好字怎么也说不出口,只能任由卫宜年眼睁睁的走掉。
烦乱的将请战书揉成一团,高绣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她明明不是不喜欢卫宜年的吗?为什么在给他娶回另一个女人之后,她的心里会那么不舒服?
就象是眼睛里揉进一粒砂,偏偏吹不走拍不掉,不管白天黑夜,睁眼闭眼,那粒砂都在无声的提醒着她,她的丈夫,不再只属于她了。
明明是她自己祈盼的结果,可她为什么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呢?
半点没有想象中如释重负,反而心头沉甸甸的,象是背上了一个看不见的枷。
看着杯中温热下来的茶和一旁的豆腐卷,竟是无论如何也吃不下也咽不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