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护国神女
就见太后望着念福,微微一笑,“哀家已经查过了,原来祝姐儿就是那个为了护母,反抗强暴的怀安弱女吧?你可知在你们家乡,百姓已经把你的模样刻在石桥上,祭拜供奉?都说你是天上的福女下凡,来保佑凡间的呢。”
念福神色一变,她怎会知道此事?
沐太后心中得意,这要感谢那位季越季大才子了。在念福被抓入狱后,他写了封奏折递上,仗义执言,替念福申辨。而念福的身份确认,却是王粲告诉他的。
王粲也是一番好意,他不仅鼓动季越上了书,还私下授意关耀祖,让他去找一帮国子监与欧阳康交好的同窗们联合替念福写了折子申辨。就连吴勉,也寻了些他的好友做了类似的事情。
前朝和后宫从来都是紧密相连,沐太后起初听说这些事是气愤之极,不过眼下,她却有了个极好的解决问题的方法。
“原先我也没想到这世上居然还有这么好心的人,可这回从你赈灾施粥一事上,连哀家也不得不信了。”
沐太后笑意更深,悠悠说出她今天前来的目的,“所以哀家决定封你为护国神女,去宝光寺出家修行,替天下祈福。连法号哀家都替你想好了,就叫妙定。”
什么?
老太太惊呆了,欧阳康惊呆了,全家人都惊呆了。
而被宫人带来的施瑞一家谄媚的笑着上前,“丫头呀。这可是光宗耀祖的大好事,你还不赶紧谢过太后娘娘?”
要是念福出了家,她的所有东西可就全归他们了!且不说念福自己私藏起来的宝贝,光看眼下这些太后赏赐之物,哪一个不是价值百金,够他们荣华富贵一辈子?
要是平常,沐太后连眼角也懒得扫向这些下等人,可是眼下她却保持着优雅的得体的微笑,接受着他们的赞美,望着一脸震惊的念福。
没有人能挑战她的权威。绝对没有!
管她是不是沐绍勤的女儿。她不喜欢这个女孩,就是不喜欢!可她还要顾及着和沐劭勤的姐弟之情,所以她不能杀了她,但她仍可以叫她出家。
奉了太后的旨意出家。这是多么光彩。多么荣耀的事情啊!可实质上呢。小小年纪就要长伴青灯古佛,她这辈子心里都会憋屈死的对不对?
沐太后心中掠过一抹快意,谁叫这丫头要做好人?你既然要做。我就让你做个大大的好人!就象那个孟珺妍,死了还有史官为她立贤后传。可有什么用呢?丈夫不爱她,儿女一个也保全不住,再贤惠又有什么用?
孟珺妍,你比不上我的,永远也比不上我!
“好了,时间也差不多了,妙定,走吧。”
什么,她这要把人带走?欧阳康脸青了,他无比的责怪自己,刚才为什么不让念福走开?如果她走开了,眼下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可是现在,现在还能怎么办?
眼光不自觉的往身后扫去,那儿有个花瓶,砸了就是利器,就算拼死一博,他也不会让人他家念福送去出家!
太后眸光一冷,正要吩咐宫人动手,一个男人忽地闯了进来。
一把拨开挡在前面的施瑞,大步走上前,态度坚决的道,“念福不会出家,我不同意!”
呀!施瑞在看到这个错身而过的男人时,差点惊呼起来,可很快,他的嘴巴就被高氏手急的捂住了。
就听她在耳边低低而又快速的道,“你若是还想要这些荣华富贵,就什么也别吭声。他瞎了,看不见!”
施瑞瞪大眼睛再看一看那个男人,果然看到他的眼睛虽是亮的,可眼神却是找不到焦距的。有些犹豫的看了念福一眼,可再看看那些金银珠宝,他的眼中明显流露出更多的贪婪之色,然后用力的点了点头。
高氏放心了,松开了手,施秀秀不解的问,“这是怎么了?”
可高氏凌厉的一眼就把她瞪回去了,那样凶悍的眼神是施秀秀从没见过的,顿时吓得不敢吭声了,可往旁边退开半步,却不意瞧见一脸疑惑的弟弟。
施瑞和高氏方才的小动作,施贵全都看到了,却没听到他们的话,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就见那个闯进来的,长得特别有气质,特别好看的男人走到太后面前,坚定的看着她,又说了一遍,“长姐,我绝不会让我侄女去出家的。”
沐太后恼了。
她本想着一大早办完这事,将生米煮成熟饭便算,怎么会知道沐劭勤居然也一大早的跑到破园来了?
沐劭勤昨晚想来想去,觉得还是把念福接到自己眼皮子底下才最安全,说不好长姐就要闹什么小动作,哪里防得住她?
所以昨晚,他几乎是一夜没睡,折腾着下人在他院里,就在他的卧室隔壁给念福布置了一间闺房。又怕下人弄得不好,自己亲自一样一样摸索着指挥他们来弄,直到四更天才躺下眯了一会儿,于是赶来的迟了些。
可要不是如此,他也不会亲耳听到这样的事情。他的长姐,他一向觉得明理懂事又亲切和善的长姐,居然会想出这么恶毒的招数来对付一个小女孩。
所以沐劭勤觉得有些失望了,甚至被伤到心了,“长姐,我们家就剩下咱们姐弟二人了,眼下难得多了口人,虽说绍勤不是咱家亲生的,可毕竟跟我做了那么多年的兄弟,您就这么狠心,一定要把他唯一的女儿送去出家吗?”
沐大后被弟弟的话刺痛了,“我狠心?让她出家是坏事么?这可是多少人求也求不来的好事!她从此可以享受皇家供奉,尊贵无比!钦天监也说,有这样一个身份贵重的女子出家,必然会保佑我们大梁朝风调雨顺,平安渡过这一次天灾!”
沐劭勤默了默,沉声道,“若要身份贵重,宫中王府有多少贵女千金?这样好事长姐何不去寻她们,又何必一定要念福?这个时候,您就不嫌她出身卑微了?”
沐太后噎得说不出话来,半晌只能强词夺理道,“那不是她好事做得多,得万民敬仰么?”
“既然如此,那就更应该让她在民间,好好的多做些善事。至于那些吃斋念佛的事,就交给别人去做,不好吗?”
沐太后给堵得没话可说了,愤然道,“哀家旨意已下,难道还能收回?再说她家长辈皆在,他们都同意了,你又有什么话说?不信你问她舅舅去!”
“舅舅?”沐劭勤冷哼一声,面沉似水的转过身来,“谁是她舅舅,站出来!”
施瑞早被他这气势吓坏了,哪还敢出来说话?倒是高氏,壮着胆子故意粗着嗓子道,“国公爷其实不必动怒,让福姐儿出家是太后抬举,我们全家都乐意得很呢。”
沐劭勤轻轻笑了,笑得极冷极寒,“那本国公现在也想抬举下你,让你去出家行不行?”
高氏打个哆嗦,屁也不敢放了。
沐劭勤眼神一眯,目光有如实质般看得施瑞一家遍体生寒,“记住,你们虽是他舅舅,可我却是她叔!她是跟我姓沐的,宗法亲疏,哪有表亲凌驾于堂亲之上的?天下你们去寻个讲这样道理的地方,我就让她听你们的话!”
沐太后只觉一张脸火辣辣的烫,这话明里是骂施家,实际上还不是说给她听的?
却见沐劭勤又转过身来,跪下恳求道,“长姐,请收回成命吧。之前的事皆是平国公府的责任,臣弟恳请削爵为民,将所有家产捐于国库,以平民愤。”
沐太后怔住了,他这是要拿自己的爵位身家财产名声来替这个女孩求情?
震惊过后,沐太后莫名的愤怒起来。
自己跟这个弟弟多少年的感情?又是多么亲的血缘关系,可他居然会为了一个没有半分血缘关系,相识不过短短数月的女孩做到如此地步?
她凭什么!
她凭什么总是这样一次又一次夺走自己的挚爱?
忽地,当着一屋子人的面,在沐太后即将发怒之前,念福跪下了。一片静默中,甚至可以听到她的双膝重重磕在地上,发出的闷响。
“太后娘娘,我愿意出家。”
欧阳康震惊得无以复加,她妥协了,她居然妥协了?
念福定定看着沐太后,晶莹的泪珠如断线的珠子般串串落下,“我愿意出家,请你不要生平国公的气……”
沐太后的脸色缓和了三分,还算这丫头识趣!
念福哽咽着道,“不过,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我求求您,能不能先让我带人去找找我娘和我姥姥姥爷?他们上京来寻我了,可走到现在还没到……我很担心,我怕他们会在路上出事……我家没钱,也坐不起马车,我姥姥姥爷年纪大了,在火灾中受了伤还没养好,我不知道……不知道我娘她一个人,要怎么带着我姥姥姥爷上京……”
念福哭得说不下去,伏在地上,眼泪迅速在身前的地上积出两滩小小的水洼。
一瞬间,欧阳康就明白了。他家念福不是真的想出家,她是想拿自己的出家换蕙娘和姥姥姥爷的平安!
毕竟他们的力量实在太弱小了,可要是有了官府的帮忙,再找起人来是不是就会容易许多?
可是,她要当真答应了,她下半辈子要怎么办?她让自己怎么办?
傻丫头!简直是傻透了!
(有三更,福娘下章就要出来啦!)(未完待续。。)
第298章 谁敢欺负我女儿【粉红40+】
看念福哭得这样情真意切的样子,太后也有几分动容,忽地,就见身边的善音也面有戚容的冲她微微颔首。
再看自己亲弟一眼,太后的心软了下来,“好吧,哀家就成全了你。不过你要即刻随哀家去宝光寺剃度,至于你娘和你姥姥姥爷,哀家自会派人替你去寻。”
高氏听说蕙娘也上了京,吓得面如土色,心想若是让她到了京城,那岂不什么都要拆穿了?她忙推了施瑞一把,上前道,“回太后娘娘,我们愿意去寻人。”
施瑞多少明白些媳妇打的主意了,还挤出几滴眼泪来,“是的,毕竟是我们爹娘,我们愿意去!爹啊娘啊,呜呜。”
可是沐劭勤听到他的哭声,却是觉得有几分异样的耳熟,“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施瑞忙掩了嘴,不敢再哭,高氏干笑道,“我们不就是福姐儿的舅舅舅母么?”
不对!沐劭勤瞎了这几年,耳朵变得格外灵敏。他听出些不对劲来了,这个妇人一直在捏着嗓子说话,她究竟怕自己听出什么来?
可沐太后却不愿意在此纠缠,要带人走了,“既然是祝姐儿自己同意的,劭勤你也不要阻拦了。我都通知宝光寺做好准备了,可不要误了好时辰。”
可念福不肯。要是让舅舅舅妈去接蕙娘和姥姥姥爷,那还能有个什么好?
“不,太后娘娘。我刚刚答应你的是要我自己去接。您如果不放心,让欧阳康去也行,可绝不能让我舅舅舅妈去,他们不是好人!”
施贵听得心里难受,“表姐,那我去行吗?”
不行!不是念福不信他,是他年纪太小了,根本扛不住事,“太后娘娘,求您成全了!”
沐太后又不高兴了。“你当这是菜市场。还讨价还价不成?说好了去就去,难道哀家答应过了还要骗你不成?快起来,走!”
真的不行。念福跪在那里拼命给她磕头,“太后娘娘。求求你了。就让我去吧。要是他们有个好歹。我一辈子都不会安心。您也不希望我敬奉佛祖时不诚心吧?”
她的额上很快就磕得红肿一片,还渗出隐隐血迹。
沐劭勤听到那样的磕头声,心痛不已。循着声音摸索着走去,“念福,念福你快起来!长姐,你就让她去吧!”
他已经打好了主意,一旦帮她找着亲人,就安排她们全家离开,再也不要回到京城来了!
可沐太后已经不愿意再磨蹭下去了,直接递个眼色,上来两个粗壮有力的太监把沐劭勤扶开,又有几人将念福从地上拖起。
“走!”
“不要!”欧阳康扑上前,却只抓往念福的一角衣袖,又被人生生的扯开。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看着她用那带着无限哀伤,无限不舍,无限祈求的眼神看着他,泪眼朦胧的看着他,她哭得说不出话来,可她的心思欧阳康全都明白。
她求他去帮他找她娘,找她姥姥姥爷,她想跟他说对不起,她想跟他说不要等她,她要他好好的。
可没了她,他要怎么好好的?
旺财咬着她的裙角,四只爪子一起死死的撑着地,徒劳的想留住她,可四只爪子都磨出血了也没用,到底是一起被拖了出去。
不可忍,不能忍了!
欧阳康转身冲回房间,拿出先生给他的剑,还有那瓶药,走到楼下回到老太太跟前磕了三个头,“祖母,请恕孙儿不孝!您老的晚年我已经有了安排,眼下既然大妹妹回来,我就更放心了。您别担心,我不会做傻事,我会好好活着,和念福一起活着!”
他转头一声口哨,召唤出了紫霄,就追了出去。
可老太太能不担心吗?急得泪雨滂沱,“这个傻孩子,他到底要干什么?干什么呀!老天爷你到底有没有长眼睛,你这是要逼死我们全家吗?”
杜川更是又气又急,苏澄你个王八蛋再不回来,家里真是要出大事了!拜托吴勉照顾这乱成一团的一大家子,他也回房去取了些东西追了出去。
欧阳康没疯,也不想死,所以他的目标是宝光寺。
他想得很清楚,只要找到这里的水源,迷倒这里所有的人,就不信救不出他家念福。可是好容易找到地方,他傻眼了,宝光寺的防守森严,院墙高达数丈,他连水源的影子都找不到,要怎么去投迷药?
忽地,身后有人拍了拍肩头,轻喊了声,“欧阳康?”
本能的刚一点头,欧阳康只觉得浑身一僵,竟是给人点了穴道提着飞了起来!
此时,在京城南门外,有一辆小马车晃晃悠悠的进来了。
这车没有车厢,所以可以看到后车板上坐着风尘仆仆的四个人。因为地方小,四人挤作一团,一对老两口,一个三十许的年轻妇人和一个十五六的小姑娘家。
四人象是一家子,又不太象。因为那年轻姑娘虽然衣衫朴素,可面容却俊秀细致许多,象是娇生惯养长大的,不象那三人,一看就知是长期为生活操劳的平民百姓。
“南门。大叔,我们这就算是到京城了吧?”那年轻姑娘明显是在生病,声音很虚弱,一条胳膊上还吊着绷带,可在看到城墙上的字时,仍是露出几分兴奋的神情,问那赶车的汉子。
“是啊。”汉子和气的看了这个活泼姑娘一眼,“你们进了城,要去哪儿?我可以再送你们一程。”
可这话一出口,车上的四人却有些沉默。
还是那个一路管着事的年轻妇人先说话了,搂着那姑娘道。“不管怎样,阿姚你总得先跟咱们在一处,等找到你要找的人再说。否则你一个姑娘家,还受着伤,又生着病,在这京城也太危险了。”
那叫阿姚的姑娘单纯的面容里满是感激,往她怀里靠了靠,带着浓浓鼻音道,“婶儿,你们真好。这一路要不是遇到你们。我早不知给人拐到哪儿去了。”
那位老爹笑道,“什么谢不谢的,咱们能遇上也是有缘。况且你可是个小财主,这一路咱们跟着你。日子可好过不少呢。”
连那车夫都笑了起来。不过笑过却还是要问。“怎么,你们不知道上哪儿找人么?”
跟这车夫走了一路,彼此也有些熟悉了。知他不是坏人,又到了天子脚下,那妇人便放下戒心,说了实话,“我知道我闺女来了京城,却不知她住在什么地方,只知道是个破园子。大哥,您知道这京城有几个破园?”
这下可把那车夫问倒了,不过他做这赶车拖货的营生多年,对寻人问路还是很有经验,想想就道,“那你们闺女可有做什么营生?”
“有的有的。”那妇人忙道,“听说她在什么北市卖个水晶卷,也不知现在还做不做。”
哎呀!那车夫顿时怪叫起来,再回头看了她一眼,“我说你怎么长得有些眼熟,你不会是祝姐儿的娘吧?”
妇人一愣,“什么祝姐儿?我女儿姓沐。”
那车夫挠头,“可你们真的很象。我跟你们说,整个北市就一个卖水晶卷的祝姐儿,后来天冷就改卖饭和串串了,我们常去她家吃饭的。”
车上大娘道,“那咱们先过去看看吧。”
可那车夫又道,“不过现在那里可不卖饭了,改施粥了。我也离开京城好几天了,也不知现在情况怎么样了,不如干脆送你们去里仁坊吧。我虽没去过,可听说过祝姐儿就住在那边。”
好。车上一家人都同意了。
马车调了个方向,一路往北。因那车夫对京城极熟,所以走起来是驾轻就熟,避开了那些繁忙的主干道,虽然兜了些圈子,却是很快就到了里仁坊。
还到巷子口,就见一群人正围在一家门口吵闹。
“你们凭什么把我们赶出来?眼下我外甥女不在,这个园子就应该是我们的!”
那小妇人一听到这个声音,顿时踩着车板站了起来。而她身边的老妇人也疑惑道,“我怎么听着象是阿瑞的声音?”
人群中又有一个又尖又利的声音响起,“你们别想着把我们赶走了,就能霸占我家的财产,咱们可是太后娘娘带来的!那丫头出了家,她的东西就都是我们的,谁要是敢动一下子,老娘跟她拼命!”
“高!金!枝!”
那小妇人蓦地在车上一声厉喝,吓得马儿都打了个趔趄,车夫也吓了一跳。别看这小妇人身材娇小,模样娟秀,发起火来真是厉害!
那边说话的两人也惊呆了,望着那小妇人,下巴快砸地下了。
小妇人二话不说,径直跳下车去,跟母老虎似的冲到他们跟前,“你们是不是又欺负我女儿了?什么叫她的东西都是你们的,屁!你们是老几呀,凭什么来要我女儿的东西?”
施瑞吓得不敢吭声,高氏也不知想到什么,虚张声势道,“我们好歹也是她的长辈,养活她长大的,凭什么不能来管一管?”
“呸!说这话你也不怕天打雷劈,我家念福从小到大,拿过你一根针一根线,吃过你一口饭没有?她从五岁起就开始学着生火烧饭,洗我们娘俩的衣服,到铺子里帮忙,倒是你们,扳着指头数一数,这些年吃过她做的多少顿饭?”
“话也不能这么说。”施瑞给高氏推在前头,只能强自辩解道,“你们娘俩在娘家白吃白住,不帮着干点活行的?”
“施瑞!这话也是你能说得的?”说话之间,马车已经到了。施老爹施大娘相扶着从车上下来,气得直抖,“蕙娘什么时候白吃白住过了?这些年要不是有她忙里忙外,就靠你们两个好吃懒做的家伙,全家早饿死了!上回你这败家媳妇干出那样缺德的事,差点害死你老子娘,你这个不孝子,居然卷了家里的钱财就跑了!要不是蕙娘母女拼死拼活四处接活替咱们治病,我们这两把老骨头估计就是烂在那儿也没人理!”
“这也全怪爷爷你偏心眼儿!”爹娘不敢骂了,施秀秀站了出来,高高的胸脯一起一伏,很是气愤,“凭什么你给外孙女说亲,不给我说?要不是这样,娘能做出那样事吗?这都是你你们老糊涂的报应!”
施老爹气得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哆嗦着半天说不出来话。施大娘替他道,“亏你还好意思说,你自己拿个镜子照照,从小除了会跟你念福比吃比穿之外,你还比过什么?她五岁就会烧饭了,你至今还老是煮糊!四里八乡的有愿意上门提亲的没有?一个都没有!你爷爷又不是没带你到侯家去过,可你呢,到了人家家里,就只会顾着自己吃。还是你妹妹懂事,知道照顾着姥爷,所以人家看上了她,没看上你。你这又要怨谁?”
“就怨你们!就怨你们!”施秀秀跺着脚,蛮横不讲理道,“反正我是大的,要有好亲事就应该给我!那死丫头连个爹也没有,凭什么……”
啪!
是施老爹抡圆了一巴掌抽上去,打得施秀秀半边脸都肿了,“谁再敢骂一句试试?我现在就把人打死在这里,要吃什么官司我去!”
看爷爷发了这样大的脾气,施秀秀不敢吭声了,高氏和施瑞也不敢吭声了。
而施贵此时才终于有机会插进嘴来,“哎呀你们都别吵了!表姐就要被人抓去当尼姑了,你们还吵什么呀?”
什么?原本气得脸色发青的蕙娘一对柳叶眉顿时竖了起来,“阿贵你说什么?谁敢逼你表姐当尼姑?”
高氏心道不妙,赶紧赔笑上前,“蕙娘,其实这也是好事,这可是太后……”
“你闭嘴!我管她什么太后太薄,谁敢欺负我女儿,我就跟她没完!阿贵你说!”
施贵急得说不清楚,倒是带人把他们一家赶出来的吴勉道,“现在一会子也说不清楚了,你要是福丫头的娘就赶紧去宝光寺吧。兴许你们去了,还能有挽回的机会。毕竟律法规定,出家也要父母至亲同意的。”
蕙娘二话不说,转身就走,施老爹和施大娘赶紧跟上。还是上那车夫的车,那个跟他们同行的姑娘已经掏出一锭银子,“大叔,麻烦你了,快!”
(桂子是好银,多写1000字,也一定要写到这里。下一章,相会神马的不解释!)(未完待续。。)
第299章 重逢
看爷爷奶奶和姑姑都走了,施贵也跟着往车上跳,“我也去!”
一把将侄儿拉上车来,蕙娘问他详情。那车夫一扬鞭子,马儿也不知是不是刚才被蕙娘的气势吓到了,得得儿的跑得飞快,带着他们往宝光寺而去。
吴勉让二个家丁跑步跟上,回头再看施瑞一家冷笑,“瞧见没?眼下福丫头的亲娘都来了,可就真没你们什么事了,关门!”
施家三口对视一眼,这可怎么办?
高氏咬牙道,“咱们也去!无论如何,不能让蕙娘见到她男人!”
要是让她见到了,那她最后一条财路也要断了。她还能拿什么威胁卢妈妈,威胁平国公夫人?
可是施秀秀哭哭啼啼的不愿意,“我这脸怎么办?爷爷打得痛死了,我要去看大夫。”
不料高氏转身又给了她一耳光,“这时候还闹?真要是让他们见了面,那你就是毁了容也补不回来了!”
施秀秀不懂是怎么回事,委屈得一肚子眼泪。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人人都打她?
高氏转身又拍施瑞一记,“你傻站着干什么?雇车,快去雇车!”
施瑞也给打得有些痛了,不过他怕老婆,也不敢还手,才要去找车,忽地一辆豪华马车横在了他家面前。
车上一个二十七八,浑身富贵之极,长着两撇小胡子的俊雅男子含笑问道,“几位这是要去哪儿呀?”
施秀秀看那男人似笑非笑的样子。没来由的就是脸上一红,脸上的痛也忘记了,心也跳得快了许多。
可高氏现在可管不了人家是美是丑,只问,“大爷,能送我们去宝光寺么?我有钱,我给双倍车钱。”
男子挑了挑眉,轻轻一笑,“上来吧。”
施瑞一家赶紧爬上了车,马车顿时带着他们飞快的跑了。
宝光寺建在城东一处清静地带。因是皇家寺院。还时常会有后宫嫔妃及大户人家犯错的女眷前来修行,是以防卫森严。
那车夫知道地方,却不敢进去,只在路口就将车停下。指着那隐隐露出的一角飞檐道。“就是那儿了。”
蕙娘连道谢的时间都没有。跳下车操起一根扁担就往前冲。
谁要是真敢剃了她闺女的头发,她就敢跟人拼命,天王老子也一样!
阿姚姑娘手不方便。腿脚尚可,但施家人怕连累了她,只让她在这里看守行李,但她却不肯,“走吧,都一路走这么远了。念福姐姐又没做错事,我就不信皇上家的娘就能这么欺负人!”
施家二老很感动,不再多说的拍拍她的手,带着她和施贵一起相互搀扶着跟上了。
可走到宝光寺前还有一百来步的时候,才发现这里已经被戒严了,根本不许老百姓靠近。
蕙娘试图强冲,却被人推到了地上,正急得大嚷,“我要见我女儿,你们让开,让我去见我女儿!”
可那些守卫如何肯听她说话?眼见她情绪激动,又持着扁担,反要对她动粗。可就在此时,忽地有辆马车过来,车中贵妇听到叫嚷,疑惑的掀起了车帘,在看清蕙娘的容貌后轻轻咦了一声。
而她身边的管事妈妈却是在见到蕙娘后,瞬间面无血色的白了脸,只听那贵妇吩咐道,“卢妈妈,你去把那个妇人叫上前来。”
卢妈妈心头狂跳,恨不得立即晕厥过去!天啊,那不是施蕙娘么?她虽不曾跟她搭过话,却悄悄见过她好几回,对她俊俏的容貌,尤其那双眼睛印象极深。可她怎么上京城来了,还追到这里?要知道,平国公可就在里面!
勉强镇定着声线,卢妈妈推诿道,“夫人,咱们已经送了瑞安过来清修,就先回去吧,何必在此多生事端?”
谭夫人奇道,“这怎么叫多生事端?将她送到太后跟前去,可是大功一件呢。那丫头不是闹着见不到亲娘就不肯出家么?眼下人都来了,看她还有什么话好说!”
因想讨好沐劭勤,给自己减些罪责,谭夫人今日一早就押着不情不愿的瑞安来宝光寺了,却没想到居然遇到沐太后押着祝家姐儿来出家,倒是让她看了一出好戏。
只那姐儿倒是倔强,一直哭闹着不肯剃度,非要见着亲娘不可。沐太后气坏了,几度让人用强,可这丫头身边有只很厉害的白色大狼狗,抓伤了不少人,更重要的是,平国公死活在那护着,闹得太后无法,谭夫人怕被迁怒,也不敢太靠前,远远的看了会乐子,就先离开了。
却没想到出门就遇上了祝姐儿的娘,这还用怀疑吗?母女俩生得极为相似,尤其那双眼睛几乎一模一样,断不会弄错。
谭夫人一心想立大功,也不等卢妈妈叫唤,直接就出声了,“那妇人,你过来。”
这下卢妈妈再也难不住了,两眼一闭,脸若死灰。她只盼望沐劭勤瞎了眼,认不出他们来。可这,有可能吗?
谭夫人不明就里,倒是很幸灾乐祸的把蕙娘及一大家子往里带,而大殿里,沐太后简直快要气疯了。
看看看看!看看眼下是怎样一副胡闹景象?
念福披头散发,挂着未干的泪痕爬上了佛龛,居高临下的扒在大殿之中供奉的高大佛像身上,旺财眦牙裂嘴的守在下面,摆出随时准备攻击的姿势。而沐劭勤护在最前,不许任何人接近。
宫人们既怕伤了沐劭勤,又怕被那大白狗抓伤,畏手畏脚的不敢上前。有几个机灵的,欺沐劭勤眼盲,想从侧面分化包抄。可旺财跟他们斗了几回,都有经验了。每回看到他们稍有异动,立即冲着他们想要攻击的方向,呜呜叫上几声,沐劭勤听到动静就堵上前去了,有国公爷在前头,谁还敢动手?
沐太后气得不轻,难道就为了抓这么个小丫头片子,还要她去出动皇宫高手不成?
其实高手不是没有,已经埋伏在外面了。
欧阳康都不知道,杜川居然这么厉害,真的找了个高手来,大白天的就提着他飞檐走壁的进了宝光寺,悄无声息的摸到了大殿后头,躲在了佛像后面。
眼看着跟他家念福近在咫尺,欧阳大少却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只将苏澄给他的**药交到那人手里,然后看了看佛前供奉的大香炉。
聪明!那人会意的接过笑了笑,摸出两粒蜡丸,示意欧阳康堵住鼻孔,然后倒出一堆红色的小药丸,在手心团成一颗龙眼大的药丸,想弹进那只大香炉里。香炉里满是热灰,很快就能把药力融化,等到人都倒下了,他们再想救人不就是轻而易举的事了?
可他才要动手,却见一个民妇打扮的小妇人提着根四指宽的扁担,气势汹汹的闯了进来,“快把我的女儿交出来,否则我拆了你这座庙!”
好彪悍!
太后面前,她也敢如此放肆,当真让人高看一眼。可旁边的欧阳大少却瞪大眼睛,倒吸一口凉气。
天!那不是他家丈母娘吗?
而在听到这个妇人的声音时,站在佛像前的沐劭勤就象是突然被人隔空点穴一般,整个人都呆滞住了。
同样震惊的还有沐太后,当这妇人骤然闯进她的视线时,沐太后象被人当头打了一记闷棍似的,整个灵魂都快出窍了。
怎么会?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象的人?!
只有念福,高兴的扒在佛像身上又哭又笑,“娘!娘你们没事吧?我都快担心死了!”
旺财不明所以的看看上面的主人,又看看拿着扁担的妇人,长得好象哦,那应该是个好的吧?所以它很乖巧的没有乱叫乱动。
“我没事,都好着呢,你……”蕙娘才想问问女儿,怎么弄成这副鬼样子,到底是谁欺负了她。可是,当她的目光落在女儿身前那个男人身上时,同样的,呆滞了。
谭夫人从后面走上前来,望了太后一眼,邀功的道,“祝姐儿,你不是要见了你娘才肯出家么?你看,这不就是你娘来了?国公爷,您也不必护着了,太后让她出家也是抬举……”
“你闭嘴!”
忽地,沐劭勤和施蕙娘同时吼向谭夫人,然后彼此对视着,呼吸急促,表情是如出一辙的震惊。
好象有什么看不见磁场突然就被激发出来了,那磁场是如此强大,强大得如决堤的洪流,喷发的熔岩,瞬间就把他二人罩在其中,然后将这旁边的所有人,所有事,所有的一切一切,全都隔绝成了摆设!
这是什么状况?念福扒在佛像上,有些发懵。
她娘干嘛那样看着她叔?念福心里有些没底,半晌才弱弱的叫了一声,“娘——”
可就这比小猫还轻的一点声音,却象是一根会消磁的小针,轻易的就把那强大的磁场给扎破了。
场中的二人同时望过来,躲在佛像后面的欧阳康没注意到丈母娘的表情,却清楚的看见,平国公的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喜?
欧阳大少糊涂了,又不是不认识,他惊喜个啥?
可是忽地,蕙娘冷着脸发话了,“念福,过来!”
听出娘话语的怒气,念福老老实实的答应了,手脚并用的从大佛身上爬下来,想往对面走,可在经过沐劭勤身边时,冷不防被他一把抓住!
(终于相见了,希望下一章能写出大家期待的感觉。)(未完待续。。)
第300章 我的,女儿
念福被他抓得极紧,沐劭勤似是生怕她突然就消失不见了一般,紧紧的抓着她,然后轻轻的问,
“你爹……到底是谁?”
他问得很温柔很小心,好象手里的女孩变成了一片最细小的羽毛,稍微大些的一口气,就能把她吹到无边无际的天际上,再也遍寻不着了。
念福莫名其妙的看他一眼,“沐绍勤啊。”
有什么不对吗?
“不对!”
欧阳大少忽地脑子里灵光一闪,想起一件要紧事!也顾不得隐藏行迹,就在佛像后高嚷起来了。
那人脸色一惊,迅速将他扔下。虽用了内力,可欧阳大少到底摔了个趔趄。没时间计较,他激动万分从殿后闯了出来,冲到念福跟前,语无伦次的道,“你爹不是沐绍勤!他的绍是丝召绍,可婚书上写的是召力劭!”
那是——写了错别字?念福呆呆看他一眼,脑子突然有些短路,不明所以。
可欧阳康在惊喜过后,再看看沐劭勤,再看看蕙娘,再看看念福,慢慢张大了嘴巴。
天哪,不会吧?要是这样的话,他的婚事要怎么办?
看着他的神色,念福更糊涂了。这到底是怎么了?怎么这些人一个个都变得这么奇怪?
谭夫人终于看出点不对劲来了,怎么国公爷看向这个民妇的表情,不象是不认得,反而象是很熟?可他们怎么可能会认得?
忽地,蕙娘看向谭夫人。问,“你是什么人?”
谭夫人被她凶狠的眼神吓了一跳,不由自主的道,“我?我是平国公夫人。”
蕙娘又看向半天没出声的沐太后,“那她又是什么人?”
谭夫人道,“她,她就是太后娘娘,也是国公爷的长姐。”
终于,蕙娘把目光再次落回到沐劭勤的身上,长长的扁担指向他。“那他。就是平国公?”
谭夫人点了点头。
蕙娘没有说话,只是站在那里,站在那里看着沐劭勤。那样一双丹凤眼里象是在酝酿着什么,一点一点。
欧阳康形容不出来。只是本能的觉得那眼神实在有些恐惧。如果蕙娘这样看着他。恐怕他立即就要落荒而逃了。
可沐劭勤却没有动。
他只是异样的沉默着。甚至都没有辩解上半句,就那么一直站在那里,紧紧抓着念福。迎向蕙娘的眼睛。
大殿之中的气氛一时之间变得很奇怪,就连谭夫人也感觉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窒息。象是盛夏即将来临的暴风雨前夕,沉闷,炽热,让人喘不过气。
沐太后一直没有说话,自蕙娘走进大殿后,她的眼睛就挪不开半分了。一直那么看着她,却又不是在看着她。而是透过她,看到了另外一个人。
欧阳康莫名的站在那儿,左右看了一会儿,犹豫着该不该上前把他家念福拉回来。不管要发生什么事,都是大人间的事,跟他们这些小辈无关吧?
可是,匆匆赶至的一行人打破了这份诡异的平静。
“阿沐?!”施老爹站在门口,一眼就瞧见了那个紧紧拉着外孙女的男人,不由得一声惊呼。他使劲揉了揉眼,还怕自己看错了。可是再看一眼,他才试探着叫出声来。
这是这一下!
就在他话音落地的一瞬间,蕙娘似是得到某种确认一般,大踏步的走过去。双手高高举起手中的扁担,几乎是拼尽全身的力气,重重的,带着凌厉的呼呼风声,对着男人砸下去!
“娘!”
念福吓坏了,她从来没有见过蕙娘生过这么大的气,会这么愤怒。她这一下子,要是打在人身上,会把人打坏的吧?
正当她想把沐劭勤推开,挡上去的时候,身边的男人动了。
不是躲闪,不是退却,而是上前半步,反手把她护到了身后。
啪!
欧阳康目瞪口呆的看着丈母娘挥起扁担,就那样重,那样实在的打在了平国公的身上。
这一扁担真的没有半点保留,打得男人身形一晃,差点跌倒在地。就算他身上衣裳穿得再厚,想必这也是极疼的吧?
可沐劭勤挺住了,不仅挺住了,他紧紧抓着念福的手也没有松开半分,只是咬着牙根,擦去嘴角渗出的一点血沫,低低的问,“蕙儿,真的是你吗?”
“蕙儿不是你叫的!”蕙娘显然怒极,目眦欲裂,高举起手中的扁担又想打下去。
“娘!”
“蕙娘!”
念福和施家二老都冲了上来,挡的挡,拦的拦,连欧阳大少也急得傻乎乎的跟着念福一起叫了一声娘,把人拦开。
施老爹把女儿手中的扁担夺下,急道,“你这是干什么呀?小心伤到念福!”
“伤到也活该!”蕙娘瞪着女儿,两眼冒火,“念福,你给我走开,否则我连你一起打!”
可这是为什么呀?眼看着沐劭勤给娘那一下子打得面无血色,轻轻颤抖,念福急得都快哭了,哽咽着道,“娘您这是干什么?干嘛打人呀?”
施大娘也劝,“就是!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好好说?你们让我怎么好好说?”蕙娘浑身气得直哆嗦,劈手指着眼前的男人,又指指被他一直抓着的女儿,“你这死丫头到底过不过来?过不过来!”
念福就是想过去也过不了啊,沐劭勤一直紧紧的抓着她,象生怕她跑了似的,“蕙儿,是我对不住你,你要有气就冲我撒,别打孩子!”
谭夫人在一旁越看越不对劲,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忽地,一个女孩冲了进来,“你这泼妇,好没有道理,凭什么打我爹?来人呀,快把她拖下去!”
是瑞安。
她原本一直躲在旁边看好戏,可此时也觉得不太对劲了,心头象积聚着一片越来越浓重的乌云,她觉得自己非得做些什么,撕开这片乌云不可。只是在蕙娘动手时,她不敢出来,直到现在,才冲了出来。
“你是他女儿?”蕙娘周身的怒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又涨大了一圈,这回,连施老爹和施大娘都怔住了。
再看沐劭勤一眼,再看看瑞安,将信将疑的问,“阿沐,这是怎么一回事?”
沐劭勤动了动唇,还来不及说话,蕙娘就指着谭夫人愤然道,“那个就是他现在的媳妇,那个太后是他姐,现在的他可不是从前的阿沐,而是什么劳什子国公!爹,您现在明白了吧?”
什么?施家二老也震惊了。
上下再次打量沐劭勤一眼,施老爹左右看看,忽地抱起旁边香案上的大木鱼,对着沐劭勤就劈头盖脸的砸过来!
“你这个死小子,你敢忘恩负义?老子揍死你!”
施大娘也抓起地上签筒里的一把硬竹签抽打起来,“沐绍勤,你好样的!当年你没饭吃,穷得快饿死的时候是怎么对我们说的?这女人是哪来的?这女儿又是从哪儿来的?念福,你还站在那里干什么?你想气死你娘吗?”
念福直听得脑子里嗡嗡作响,姥姥姥爷这是在干嘛?他们这是在说什么?她怎么突然有点听不懂了?
虽然看不见,可身边的男人一直把她很好的护在身后,不让人打到念福。而他自己,也不辩解的就用自己单薄的身躯默默承受着一家三口的熊熊怒火。
“住手!住手!”
瑞安在旁边尖锐叫嚣着,企图表现得象一个维护父亲的孝顺女儿,却只敢喊喊,而不敢上前一步,“我爹可是平国公,他是平国公!”
“他就是皇上我们也打得!”施大娘狠打了几下子,力气用尽,自己反气得哭了起来,“沐绍勤你个没良心的小畜生,你娶蕙娘的时候,我们可贪图过你什么?不过是要你这辈子好好待她,不要辜负了她。你答应得好好儿的,可你现在在干什么?枉蕙娘这十几年来跟个傻子似的一心守着你,等着你,辛辛苦苦的又当爹又当娘替你把女儿拉扯大。可你呢,你是怎么对她的?”
他娶蕙娘?她替他拉扯大女儿?谭夫人震惊了,看着蕙娘脸白得说不出话来。
瑞安更加震惊。女儿?平国公的女儿不是她么?那老大娘为什么要这么说?可要不是的话,为什么她爹会任由他们一家三口打得鼻青脸肿也不还手?
念福彻底懵了。再看旁边的男人一眼,脑子里断掉的弦终于搭上了,这个人,其实是她——
“够了!”
终于,沐太后出声了,命人上前把施家三人拖开,挡在弟弟面前,冷冷的问,“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她的心里已经知道了,可就是不愿意承认,更不想承认!
施老爹余怒未消,气得浑身直哆嗦,把拉着他的太监挥开,“你问问他,问问这个兔崽子,我们是什么人!”
“别伤了他们!”沐劭勤终于能开口说话了,开口的瞬间嘴角渗出了一丝鲜血。
蕙娘看着微微一惊,眼中掠过一丝不忍,却只听他慢慢的,忍着疼说,“长姐,这……就是我的妻子,我的岳父岳母。还有——”他反手把一直没松开过的念福拉到身前,抬手温柔的抚上她的头,脸上带着微笑,眼中却落下泪来,一字一顿的说,“我的,女儿。”
(福妈还是很彪悍的。然后,会有三更。。。)(未完待续。。)
第301章 不知道的爱【粉红80+】
轰!
象是一记闷雷在头顶炸响,沐太后眼前一黑,身子晃了晃,差点没晕过去。
她居然是他的妻子,她居然是他的女儿?他可是自己同父同母的亲弟弟啊,她唯一的娘家人啊。可他的妻子怎么偏偏是她,他的女儿又怎么会是她?
“不!”瑞安已经嘶声尖叫着冲了出来,“爹,我才是你的女儿,她不是,她不是!”
“说得对!”
忽地,谁也没想到,念福突然强行掰开沐劭勤的手,走到蕙娘身边,“你才是他的女儿,我也没有这样的爹!”
“念福!”沐劭勤脸瞬间白了,比方才挨打的时候还要脆弱,“你,你怎么能不承认呢?我……”
“我就是不承认!”念福满脸的倔强与怒火,与方才的蕙娘相似得惊人!
“我的爹,应该是那个我娘口中读过很多很多书,明白很多很多事理,很温柔,很体贴,很会心疼我和我娘的人,而不是连句实话也不敢说,还我们抛下这么多年不闻不问的平国公!”
“念福,你听……”
“我不要听你说!”念福泪流满面的尖声嘶叫着,如受伤的小兽,“因为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从小被人骂作野种是什么滋味!你永远都不会知道,在冰天雪地里磨豆腐是什么滋味!你永远都不会知道,被你那个好姐姐关进大牢是什么滋味!沐劭勤,你要还是个男人就别解释!因为不管你解释多少次。你做的就是做过了!你骗了我娘,你没告诉我们实话。你另娶了别的女人,你认了别的女孩做女儿。我这辈子永远都不会原谅你,也不会听你解释!”
蕙娘硬生生的强迫自己转过头,不让沐劭勤“看到”自己泪流满面的脸。就算是哭,她也不要在这个忘恩负义,背信弃义的男人面前哭!
“念福,我们走!”把眼泪和着牙龈咬出来的血一起吞下,蕙娘抹了眼泪,转过头来傲然道。“你会有爹的。娘一定会给你找一个更好的爹!”
“好!”念福大声应着,过去扶起姥姥姥爷,再看震惊得说不出话来的沐太后一眼,“有种你就杀了我。否则我就走了!”
“你们站住!”
沐劭勤突然伸手扯开自己的长袍。不顾寒冷的露出**的胸膛。
苍白。孱弱,瘦骨嶙峋。
而这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他胸膛上多得数不清的伤疤。陈旧的。被皮鞭抽打过,刀砍伤过,以及不知道什么弄出来的,经年累积的伤疤。再加上刚刚被打出来的青紫印痕,显得格外的狰狞与恐怖。
念福的眼神变了,蕙娘的眼神也变了,就连沐太后,她的眼神也变了。虽然她知道这个弟弟很是吃了些苦头,却没想到,在他的身上竟然留下这样多的,数不清的伤疤。
“看到了吗?这就是抛下你们不闻不问的惩罚!是,我是没跟你们说实话,因为当年的沐家是被前朝通缉的钦犯,我怕连累你们,所以不敢说自己是沐家的嫡子,只说自己叫沐绍勤。可这是骗你们吗?小时候爹娘怕我养不大,在我十岁上族谱之前,根本就没有自己的名字,我就叫沐绍勤!可是婚书上,我是写清楚的了!”
欧阳大少莫名有点心虚,完了完了,这么大的漏洞,他当时怎么就没出声呢?
只听沐劭勤又道,“后来,蕙娘你有了身孕,咱们想着回云岭老家定居,可就在我去给你买酸枣糕的时候,路上却遇到了前朝的一位官员。他官小,不大认得我,却知道我是沐家的人。我怕连累你们,只得撒谎说是遇到故人,听到了京城的消息,想去寻我的家人。可走了没多久,还是被这人带着官兵抓住了。
然后,我就被关进了军营做苦役,跟着军队辗转,一路被人拳打脚踢着,换了数支军队,大概走了三年多,才被辗转送上京城,关进了宫中。因为绍勤哥哥照应,我才能在皇宫里当了个刷马桶的苦役,这一干就是六年。不管是数九寒冬,还是烈日炎炎,没一日停歇。但是,我觉得一点都不苦,因为我知道你们在家肯定比我更苦!”
蕙娘哭了,捂着脸,泣不成声,“可你,你答应过我的……”
“是啊,我答应过你。”沐劭勤望着她的方向,深情的说,“我答应过你,这辈子就只会娶你一个,断不会变心。现在,我还敢如此说!六年前,皇上攻破京城时候,前朝皇帝最后给所有的沐家人都赐下了一杯毒酒。因为哥哥把自己私藏的一颗解毒丹药给了我,所以我活了下来。可是,我的眼睛却看不见了……”
施老爹哆嗦着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你看不见了?”
沐劭勤笑得很苦,“爹,您这么晃我还是有感觉的,只是看不见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否则,否则我早该在见到念福的第一面时,就认出她是我的女儿……她肯定跟蕙娘长得很象,对不对?”
施老爹老泪长流,“作孽哦,都是老天作孽!”
沐劭勤吸了口气才道,“念福你怪我不去找你们,这是对的。可我仍要说几句你不知道的事,那时候刚被救回来,我除了眼睛瞎了,神智也乱了。一时清醒,一时糊涂,我怕我忘了你娘,所以给自己做了点特殊的标记。”
他缓缓的抬起手,挽起右边的衣袖,在他的左前臂上,赫然刻着一个巴掌大小,歪歪扭扭的蕙字!
念福完全傻了。
那个蕙字高高浮起在皮肤表面,伤疤厚重,显然当时刻得极深才能有这样的效果。可这,得有多疼?
沐劭勤慢慢的把袖子放下,轻轻道,“等到我清醒过来的时候,长姐已经给我娶了门亲,还过继了一个儿子。可我坚决不同意把他们写进族谱里,也从来没有让别的女人近过我的身。蕙娘,我不知道要怎么证明这一点,但如果你想听,我可以当着佛祖的面起誓。”
“不!”蕙娘哭着,扑到他的面前,“我信你,信你……”
沐劭勤伸手扶住了她,轻轻抚着她的背,“谢谢你,不过有件事我还是要道歉,当初,我一清醒过来,就应该亲自去找你们,而不是假手他人。以至于闹出这么大的阴差阳错……”
“不,这不是错!”忽地,几乎快被人遗忘的瑞安嘶声尖叫起来,“爹,我才是你的女儿,不是她,不是她们!”
“国公爷。”此时,在门外已经听了一时的平国公府大管事带着风尘仆仆的阿顺父子进来了,再看瑞安一眼,眼中已经只剩下鄙夷与轻视,“阿顺回来了,他有话要说。”
刚刚听了这样一个曲折惊人的故事,阿顺还有些没回过神来。咽了咽唾沫,半天不敢出声,还是他儿子叫金豆的勇敢的开了口,“国公爷,我们去打听过了,您说的那户施姓人家没在云岭那边,而是在怀安镇。不过我们去时,他们早已上了京。只是我们在云岭镇却是问到,有个叫阿香的小姑娘做过乞丐,后来跟个叫翠桃的姑娘一起失踪了。那个翠桃姑娘家里也曾做过豆腐,后来家境败落,跟那个阿香姑娘一起做了乞丐,还拜了把子……”
“你们胡说,胡说!”瑞安状若疯魔的冲上前,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是他们给你们钱,要你们这么说的是不是?我明明就是平国公的女儿,不可能会是什么阿香,更不认识什么翠桃!”
看她这副穷凶极恶的样子,金豆吓了一跳,躲到他爹的身后。阿顺此时终于开口了,不是看着瑞安,却是看着沐劭勤道,“为了怕这事说不清楚,我们特意把当年给阿香接生的那个稳婆也请上京城了。王大娘,你来说吧。”
此时,从他们身后才闪出一个老妇人,只略扫了这屋子里的贵人们一眼,就把头深深的埋下,怯懦的道,“若说是那个刘家的阿香姑娘,倒是我亲手接生的,我还记得她生下来的时候,屁股上有块青色的元宝形胎记,从前她娘还以为是什么大富大贵的征兆,可后来有个算命瞎子说,这样胎记是要做乞丐的。”
“我才不是乞丐,我早不是乞丐了!”瑞安冲到沐劭勤跟前,紧紧的攥着他的衣袖,象是攥着一根救命稻草,“爹,爹你别信他们的,他们全是哄你的!就因为你瞎了眼,所以才要一起骗你。我是你女儿,我才是真的!”
沐劭勤幽幽叹息一声,眼神中有些怜悯,“你虽不是我亲生的,到底也是个可怜人,日后就算作我的义女吧。”
“可我明明是您亲生的呀!”瑞安急得已经六神无主了,不管不顾的嚷道,“卢妈妈,卢妈妈你快出来,你说过,是你说我是我爹的亲生女儿的!”
她这么一说,才让人把视线转向谭夫人那边。
可卢妈妈已经不见了,谭夫人也不见了。
在旁边和施贵一起看了半天,陪着掉了半天眼泪的阿姚姑娘道,“你们是在找那两个女人吗?在刚刚这几个大叔进来的时候,她们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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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2章 这桩亲事,不算
谭夫人和卢妈妈走得悄无声息,让瑞安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不过她很快又生出另一种希望,只要一日没有对证,那她就还是平国公的女儿对不对?
“爹,爹我们别理这些人,我们回家。难道你不记得我带回来的铜簪吗?你都说过,那是我娘……”
当沐劭勤从怀里取出贴身的那根铜簪时,蕙娘惊呼起来,“这不是我丢的铜簪吗?怎么会在你这里?”
沐劭勤没有回答蕙娘,只是告诉那个女孩,“瑞安,你不要再闹了,我的妻子就在这里,你不可能是我的女儿。”
“不——”瑞安这回是真正哭得撕心裂肺,她好不容易才从那个肮脏下贱的乞丐窝里爬出来,认了这么个有钱有势的爹,眼下告诉她说这一切不是真的,这让她怎么接受?
看她哭得这么伤心,沐劭勤有几分怜悯。
他知道,这种突然从云端被人打落凡间的滋味不好受,但他现在实在没有心情把过多的关注留给一个外人。
他有自己十五年没见过的妻子,他有自己十五年没见过的女儿,他有太多太多的话,要跟她们说。他的心里,除了她们,已经没办法再容纳得下别人。
甚至,他连去追究谭夫人卢妈妈的时间都没有,他只想回家,快点回家。跟他的妻女、岳父岳母好好团聚,好好的说说这些年的经历。
“长姐,今日之事到此为止吧。我想带我的妻女回家。跟她们好好说说话。可以么?”
沐太后能拒绝么?
今日之事,对她的冲击来说,也实在太过巨大。她得回宫,回宫好好的想一想,事情究竟是为什么,突然变成了这样?
忘了弟弟看不见,她只挥了挥手,可沐劭勤却似能感觉到一般,“多谢长姐。蕙娘,念福。走。我们回家!”
可念福不大愿意,嘟着嘴小声嘟囔,“娘,我们不去平国公府。你们跟我回破园。”
她才不要去那个女人住的地方。虽然知道沐劭勤并没有跟谭夫人怎么样。可一想起那个府里有她爹别的名分上的女人和儿子存在。念福就觉得浑身不舒服,更不愿意让老妈去那儿闹心。在念福的眼里,老妈再彪悍。也是弱者,她又不懂大宅门里弯弯绕绕的那些东西,从前在欧阳家都给三太太欺负成那样,要是进了国公府,那还不得给人嚼得连渣子都不剩?
沐劭勤知道,女儿心里还是有疙瘩,可还没轮到他来表白,却听蕙娘低斥道,“干嘛不去?你不去,难道要白白便宜外人吗?傻不傻的?”
呃?念福惊悚了。
可沐劭勤却由衷的笑了,这才是他的妻子,永远不会跟他客气,更不会玩那些虚伪的贤惠和假装的大方。
“念福,你娘说得对,回去吧。”他迟疑了一下,才试探着道,“爹还给你收拾了房间,弄了一晚上,你不去看看吗?”
念福局促着不知道应该怎么答,欧阳康看出来了,他家念福是害羞了。刚刚那样冲动的对老爹发了脾气,眼下误会解除,她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所以欧阳大少上前做好人了,“去吧,我一会儿就让林嫂给你收拾些随身衣物送来。”
可沐劭勤却当即道,“那就有劳欧阳公子,把小女的行李全部送来吧。我一会儿让家丁随你去拿,这些时日多有打扰,容我日后再来道谢。”
啊?欧阳大少傻眼了,这是……是要他家念福彻底搬家?欧阳康脑子里迅速脑补出一副自己和念福含泪无语,远远对视的场景。
一入侯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
欧阳大少后悔了,早知如此,他干嘛帮着说好话,可眼下哪有后悔药卖?
正当一大家子准备离开的时候,已经偃旗息鼓的沐太后忽地说话了。
“劭勤,不管谭氏是怎么进的家门,这桩婚事总是哀家亲自作主,三媒六聘把人迎娶进门的。你也该知道,那时候你命悬一线,若不是她进门冲喜,你也不可能保得住性命。夫妻一场,做人须知感恩,别忘了回府之后,好生安抚她一番。”
啥?念福扭头,这位老姑母到底是啥意思?她就这么见不得她们一家子好过,一定要来添点堵么?再说那谭夫人还不知背地里跟卢妈妈怎样谋算,弄了个假女儿出来,为什么还要安抚她?
沐太后这也是没办法了,弟弟对那女人的深情一望即知,更何况离别这么多年,他心里愧疚,肯定会更加着力补偿妻女。可谭夫人再不好也是她选的,如果太不给她面子,那不是下自己的面子?所以她一定要警示一句才行。
可蕙娘眼神一眯,说话了,“大姑姐,你说那女人是明媒正娶,难道我就不是明媒正娶?我进门在先,她进门在后,怎么算也该我是正妻,她是小妾才对。所以这夫妻二字,只能用在我和我相公身上,而不是那个女人。不过,我相公跟她没有过夫妻之实,她进门也没得过我的允许,所以,这桩亲事,不算!”
噗!
念福目瞪口呆的看着老妈,她原还担心自家老妈掐不过人家会吃亏,眼下看来,老妈是完全没打算跟人家掐呀。从根本上解决战斗,这才是高手中的高手!
权威再度被挑战,沐太后的脸色再度阴沉了下来,轻蔑的看了她一眼,“就凭你,凭什么做我们沐家的媳妇?是有我家的父母之命,还是媒妁之言?念在你也曾经为沐家开枝散叶,哀家原还想容你进门做个妾室,你要如此蛮横无理,哀家就连个妾室也不让你做了!”
“长姐!”沐劭勤急了,“蕙娘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她当然是我的元配发妻。怎么能不承认呢?”
念福高喊,“我们还有婚书!”阿米豆腐,幸亏当时没扔,否则老妈一定会把她活活掐死。
可沐太后冷冷道,“那婚书上可有我家长辈的落款签名?”
呃……好象没有。可欧阳康反应快,迅速跟念福低声道,“沐家人都死光了,她们也不可能有。”
对!念福正要据理力争,可蕙娘更加彪悍的直接冲上前道,“我说大姑姐。看你也一大把子年纪的人了。怎么做事还这么不着调?是,当初相公病重,你糊里糊涂的给他娶亲冲喜,这我能理解。可如今我都回来了。你还管我们家的事干嘛?有这工夫不如回你婆家管好你的正经儿孙。何苦来磕碜我们?”
“你!”沐太后气得直哆嗦。她已经觉得念福就是人间极品了,没想到她这个娘更加刁蛮无理!
蕙娘把人气得不轻,还要很大度的摆摆手道。“算啦,看你一把年纪,我也不跟你计较了。往后,你就少操些我们家的心,把自己保养好吧。沐劭勤,跟我回去!看看这些年我不在你身边,你都弄成什么样儿了?人不象人鬼不象鬼的,回去给我好生瞧瞧。”
看她揪着沐劭勤离开,欧阳大少漂亮的小下巴差点砸地上碎一地。
原来这才是他丈母娘的江山本性么?也太彪悍了吧!她知不知道太后是什么人?就敢一口一个大姑姐的叫着,她怎么就半点就不知道害怕呢?
可是,他家老丈人显然是个护老婆的。一听蕙娘发了话,立即对太后道,“长姐,您别生气,蕙娘没有坏心,只是没读过书,不大会讲话,这个我回头慢慢教她。要是没什么事,我们一家就先回去了,改日再进宫向您请安吧。”
“站住!你把话说清楚!”
沐太后快气得背过气去了,这样轻描淡写就想把事情揭过去?休想!
径直堵在蕙娘跟前,激动的道,“什么叫做你们家的事不用我操心?哀家可是劭勤的长姐,唯一的长姐!我关心自己的弟弟,难道还错了吗?”
蕙娘认真摇头,“大姑姐要关心我们自然没错,不过大姑姐,您不是已经嫁人了吗?嫁出去的闺女,那就是泼出去的水,哪有再回过头来管弟弟家事的?眼下我才是沐家的媳妇,沐家的正经人……”
说到此处,她有些不确定的转头问了一声,“沐劭勤,你家还有什么人?”
“没了。”念福小狗腿扑上去跟老妈打小报告,“咱家就剩爹一个了,再没人了。”老妈你就尽管的称王称霸吧!
“念福,”沐劭勤激动得声音都变调了,“你是在叫我吗?你,你再叫我一声好不好?”
完了完了,欧阳大少两眼一闭,这位大叔以前就够傻的了,眼下升级当了爹,估计更没救了。以他家沐姐儿那个占了便宜还要卖乖的脾气,既然心意已经回转过来了,还能不好好把握机会?
果然,就听念福虽然带了几分不好意思,却用甜得腻死人的声音又喊了一声,“爹——”
沐劭勤激动眼泪在眼眶里直闪,半晌才带着浓重的鼻音应了一声,“嗳——”
蕙娘皱了皱眉,显然也受不了这两人的肉麻劲,“行了行了,别唧唧歪歪的了。有什么话回去再说!大姑姐,走了啊。”
她倒还挺有礼貌,走也不忘打个招呼么?沐太后的脸黑了不止一层,可沐劭勤被那声迟到了十五年的爹刺激得热血沸腾,根本没时间也没心情跟长姐啰嗦,“长姐,我们先走了,有什么事回头再说。”
他一刻也等不及的要赶紧带媳妇闺女回家团圆去!都十五年了,他等了多久,才终于等到这一声真正意义上的“爹”?
不过走之前,沐劭勤还想起一件要紧事。
(感谢大家的票票和打赏,不过,嘤嘤,桂子能说自己昨天被某位每月必访的亲戚虐得很**吗?好不容易才搞起一章,今天的二更恐怕要到下午5点了,至于加更,过几天再说好吧。。。)(未完待续。。)
第303章 厉害的老丈人
出门之前,沐劭勤不忘转身对这殿里的大佛跪下了,诚心诚意磕了个头,“菩萨在上,感谢您保佑我们一家团圆,改日信男定来重塑金身,绝不食言!”
哗!
蕙娘的丹凤眼顿时瞪起来了,他知不知道这尊佛像有多大?足足十几米啊!这得花多少金子?
看老妈这表情,念福赶紧解释,“放心放心,爹有钱,不在乎!菩萨爷爷在上,谢谢您保佑我们一家团圆,我爹给您重塑金身,小女子回头就给您重塑个金香炉吧。”
穿金衣,再捧着金饭碗吃饭,那该有多帅!虽然这香炉着实大了点,足有半人高,但念福不在乎了。要知道她爹现在可是平国公耶,就是中个彩票头奖那也是一次性的,这可是终身制啊!
败家丫头!蕙娘恨得差点敲女儿一记爆栗,可菩萨面前,到底不敢造次,只是瞬间做出决定,回去立即把父女二人的大小金库统统没收!要不就以这对父女俩胡花海用的架式,金山也要给他们败光了!
欧阳康眼看丈母娘一家都要走了,他还呆在这里干什么?趁没人追究他怎么来的,迅速跟上,不过也没忘冲后头喊一声语焉不详的,“走了!”
躲在佛像后面的那位一听就懂,心道他不走还留着给人也塑个金身么?撤!
眼看岳父做小伏低的跟上了岳母,念福过去扶上了施老爹,欧阳大少手疾的抢到施大娘身边。笑得跟朵花儿似的殷勤,“姥姥,慢些走,我扶着您啊。”
施大娘还没见过欧阳康,眼见这个年轻后生长得是真俊,怎么弄得这么埋汰?好似脸也没洗,头也没梳,衣服也穿得乱糟糟的,这是打哪儿冒出来的?
可怜一向注重仪容的欧阳大少浑然不知自己眼下这副邋遢模样,还端着君子风度。一路讨着好。卖着乖,扶人走了。
大殿之中,很快就冷清了下来。
只留下早已哭干了眼泪,呆若木鸡的瑞安。还有犹自气愤难平的沐太后。
半晌。善音低声道。“太后,要不咱们也回宫吧。”
再留下来又有什么意思?人家一家子该团圆的已经团圆了,不管自己喜不喜欢。人家就是一家子,她能有什么法子?
沐太后一张脸白了又青,青了又白,到底只能恨恨一跺脚,“回宫!”
“太后娘娘!”忽地,伏跪于地的瑞安扑上前来,象是望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望着她,“我这个县主是您亲自封的,我的名字也是您亲自赐的,我也是名正言顺接进沐家大门的,所以,我还是平国公府的小姐对不对?”
沐太后本就一肚子火没处发,听她这一开口倒是有个撒气的地方了,嗤笑一声,冷冷道,“你的名字是哀家取的,你的县主也是哀家封的,可你怎么忘了,皇上早把你的封号夺了?如今的你还想当平国公府的小姐,那你当初投胎时怎么不认清那女人的肚子?来人呀,吩咐住持,把她好生看住,务必不许她踏出庙门半步!”
厌恶的再看她一眼,沐太后抬脚往外走了。
瑞安浑身一震,眼中的最后一抹希望也破灭了,彻底绝望了。
随着太后走出佛堂,善音忍不住回头悄悄看了一眼那尊大佛,心中有些敬畏。幸好当日她善念一动,未曾做出错事,日后,说不定还能给自己积一点小小的福缘。
皇宫。
谭夫人早已经跪在仁寿宫外了,所有的钗环首饰全部取了下来,脂粉也给抹去,生生的显得老了十岁。
沐太后恨恨的看她一眼,可看看四周的宫人们,却又把她叫进宫室,关了门才骂道,“如今弄出这样一副脱簪待罪的模样又有何用?你也好大的胆子,当日要你去接人,怎么就弄个西贝货来了?”
谭夫人心中又悔又恨!卢妈妈明明跟她说,施家人全都烧死了,可如今怎么一个不少的全都冒出来了?而且还是由她亲自带到沐劭勤身边的,一想起这事,谭夫人就恨不得把卢妈妈千刀万剐!
可眼下不是追究卢妈妈责任的时候,不管谭夫人心里明白几分,面上都得做出一副无辜样子,含泪委屈道,“太后娘娘,这件事确实是妾身管教无方,谁知道身边的人竟会这样大胆?连我也瞒过。此事待我查清楚后,定会给太后娘娘一个交待。不过当初在卢妈妈和善音姑姑带人回来的时候,妾身也曾说过,失散得太久,就算是有些凭证,也不一定是真的。眼下弄成这样,实非妾身故意。”
沐太后听她这么一说,脸色缓和了三分。当日把瑞安带回来的时候,谭夫人确实说过这话,不过是为了安抚沐劭勤,又是个女儿家,沐太后才同意把人带去相认。真要说到责任,连太后自己都有责任。
可她却不觉得自己有错,因为此一时彼一时,那时认下瑞安不也是为了让沐劭勤安心调养身子么?至于弄成眼下这局面,那全是下人们的错。
“行啦,你先回去吧。把这件事好好弄清楚,尽快给劭勤一个交待。否则,就连哀家也保不住你了。”
听沐太后这话,谭夫人心里却安定了三分。那就是说,只要交待了,太后还是愿意保她的。
见太后疲惫,谭夫人也不敢久留,躬身告退。可在她走后,沐太后忽地厉喝一声,“跪下!”
善音姑姑顿时跪下了。
屋内没有旁人,沐太后劈手就将手边的一杯热茶砸了过来,顿时在善音额上磕破一层油皮,又烫了她半边脸,可善音咬牙忍下,半点不闪不避。
看她如此。沐太后胸中怒气消了三分,却仍指她大骂,“你跟了哀家多少年?哀家对你如何?旁人欺我瞒我也就罢了,怎么连你也如此?要说那施家的事你半点不晓,那真是老糊涂得该进棺材了!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善音泣道,“太后明鉴,此事奴婢确实知晓,可就是因为知晓,所以才更不敢说。当日到了怀安镇。找到施家人后。奴婢知道定会招太后不喜,故此才假装生病,让卢妈妈去做手脚。只是奴婢没想到卢妈妈竟会如此大胆,竟要放火置她全家于死地。奴婢知道不好。念着多少是沐家一点骨血。就想借故把蕙娘和她女儿支开。却没曾想只支开了蕙娘,却仍是祸害到了她家女儿,差点死在火场里。随后奴婢就给了那当地大夫一些银子。悄悄给她家抓了几副好药,是生是死就各安天命了。只没想到,到底还是有这相聚这一日。”
她垂泪膝行上前叩首道,“太后娘娘,奴婢跟了您这么些年,所作所为有没有半点私心,苍天可鉴!那女孩再不好,到底也是沐氏子孙,与太后娘娘血脉同源,若是太后娘娘真的伤了她,那奴婢才是万死也难辞其咎了!”
沐太后气得半晌无语,忽地咬牙道,“那上回你拿给哀家的鹤顶红,也是假的?”
“是……那是烈性迷药,奴婢原算着将她迷晕,就把人偷偷送出宫去的。不过太后娘娘心地仁慈,到底未曾赐下。”
“那哀家若是真的赐下,那不还要谢谢你了?可你既早就知道,为何不早说呢?”沐太后胸中气血翻涌,太阳穴都一阵阵突突的疼。
是的,于情于理,善音做的都没错。可沐太后只要一想起自己之前是怎么对念福,怎么骂她,怎么羞辱她的,就有种把自己挖坑埋了的冲动。
这是她亲侄女啊!这死丫头怎么会摇身一变,突然就成了她的亲侄女?要是地底下的爹娘得知自己如何对待这个沐家的嫡亲孙女,那真是在九泉之下也不能瞑目了。
善音伏地悲道,“奴婢伴随太后多年,如何不知道太后心里的苦?太后初见那姐儿的画像,都气得整整一夜没睡安宁,奴婢又如何敢说?”
到底,沐太后的眼泪也掉了下来,“罢了罢了,全是造化弄人,天意如此。怨不得旁人,更怨不得你。你起来吧。”
善音想趁便劝她几句,可沐太后显然已经无力跟她说什么了,摆了摆手,“哀家刚才真是气急了,下手也失了分寸,你下去看看伤得重不重,让哀家静一静吧。”
善音告退,沐太后独自饮泣。
也不知是悔是恨,是为了前尘往事,还是为了今时今日……
平国公府,眼下却是一番热闹景象。
沐劭勤拉着蕙娘的手,带着一家子走进自己的院子,给她们做着介绍。
只是看着这个青砖黑瓦,异常朴素的院子,施老爹觉得很是眼熟,“这怎么有些象咱们从前在云岭的老家?”
沐劭勤微笑道,“这就是按从前咱们家里布置的呀。爹,你看我没记错吧?这边是堂屋,旁边是爹娘你们的房间,这边是我和蕙娘的,那头是大舅兄的。不过我昨晚把那里收拾出来,给念福做闺房了。”
施老爹感慨道,“难为你记得清楚,连那堂屋的布置都是一模一样。只是东西可比从前好太多了。”
岂止是好太多呀,简直是天上地下。
虽然屋子里的家具不多,但件件精致之极,连欧阳大少都啧啧称赞,象是乡下人进城开了眼。
不过,更加让他开眼的是老丈人的这份用心。别看人家不毒舌,可跟自家先生一样都是哄人的高手啊!
先用苦肉计赢得解释的机会,再来一点一滴打动人心。没看见现在丈母娘还有姥姥姥爷看他的小眼神么?又内疚又感动。更别提他家念福,简直恨不得粘他身上做小狗腿了。
不过这样厉害的老丈人,只怕日后不好对付吧?
欧阳大少的危机感不是白来的,才琢磨起这事,老丈人就把目光落到他的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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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4章 更厉害的丈母娘
清咳了两声,沐劭勤要送客了,“欧阳公子,今日辛苦你了,眼看时候不早,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我派几个人送你回去,顺便把我女儿的东西取来。岳父岳母,你们有没有东西拉在那里的?”
这是什么意思?欧阳大少顿时警醒起来,这是要跟他划清界限么?
不!
“世伯不必客气,念……唔,那破园本也是令媛的,她的东西放在那里也行。其实我们已经打算好等到开春时要接你们过来了,连房间都是留好的,收拾收拾就能住了。”
“一家人哪有住两处地方住的?何况府里房子又多,就不必麻烦欧阳公子了。”沐劭勤的脸色更冷了三分,明显一副别来套近乎的模样。
念福终于瞧出点不对劲了,起身道,“要不这样吧,我先回去收拾几件换洗衣物过来,那边我还好多事呢,一下子就走开也不好。”
可沐劭勤越发板着张脸道,“今日是爹爹的生日,难道你也要出去吗?又不是没有下人,拿几件换洗衣物还要你亲自去?”
蕙娘倒是知道欧阳康和念福早有婚约,再看两个小的那样眉来眼去,她有些明白过来了,丈母娘看女婿,总会越看越有趣,于是便想帮着女儿说几句好话,“你这人也是的,孩子不过回去拿下东西就让她回去呗,横竖也要不了多长工夫。再说你不是有话跟我说么?还有我们今晚住哪儿呀,怎么安排?”
可沐劭勤道。“这些事自有下人们来办,不如咱们一起坐车陪念福回去,我们在车上说话,她拿了东西赶紧回来,也耽误不了什么事。”
哼哼,男孩子们的心思他能不晓得?绝对不能让女儿单独跟他在一起!
欧阳大少顿时苦了脸,老丈人要不要管得这么严的?
恰在此时,谭夫人回来了。
这下子不用再争了,外敌当前,先统一对外。只是去迎战前。念福让欧阳康先回去算了。看老爹的意思是不会放她跟欧阳康回去的,况且全家才团圆,她离开也不好。
“只让林嫂收拾几件我的随身衣物,让柳儿送过来。叫林嫂留在家里继续看好我的东西。回头有什么事。咱们见面再说。”
这倒可以。
不过欧阳大少想看了这场戏再走。他比念福对丈母娘更有信心。敢操着那么宽的扁担打自家男人,管太后叫大姑姐的人,能怕一个后她进门的谭夫人?不要太小瞧他家丈母娘的战斗力哟。
谭夫人带着太后的支持回来。自觉腰杆挺得笔直,可还没等她走进二门,就被蕙娘拦住了。
“什么人?怎么往别人家里乱闯?”
谭夫人倒吸一口凉气,可看一眼她身后的沐劭勤,让自己保持风度,誓要将蕙娘衬得更加粗野无礼,“这话就好笑了,这是我家,我如何进不得?”
可施蕙娘阴阴一笑,“你家?可我怎么不认识你?”
饶是谭夫人再好修养也忍不住动了怒,“你今日才来,可我在这里已经住了六七年。怎么就能以一句你不认识我,就不让我进自己家门?国公爷,您可得说句公道话。”
沐劭勤还没表态,蕙娘就抢在前头道,“你别插嘴。”她大摇大摆走到谭夫人面前,“你是要跟我比先后么?念福!”
老妈一声召唤,念福小狗腿顿时奔上前立定,蕙娘得意的把女儿拍拍,“你不过才进门六七年,可瞧瞧我女儿几岁了?”
谭夫人气急,口不择言道,“不过个丫头片子而已,我可是有儿子的人!成冠,去把少爷请来!”
下人不敢乱动,只看到沐劭勤微微颔首时,才去领了人来。
念福小狗腿抓紧时间解释,“那是过继的,跟爹没关系。”
蕙娘笑了,勾勾手指头,示意下人把沐成冠送到谭夫人面前,“既然你儿子也领来了,那就物归原主,一并带他走吧。”
在谭夫人震惊的目光中,几个粗壮仆妇直接抵在了谭夫人面前,大有把人往外赶的意思。
沐成冠吓哭了,“爹,爹你要赶我们走吗?”
沐劭勤面色淡然,静静道,“你应当知道,你从来就不是我的儿子。我的家,也从来不是你的。”
这样绝情的一句话,把谭夫人的所有没有开口的话都堵回去了。
也许沐劭勤这么做是有些残忍,可欧阳康深刻的理解他。如果沐成冠是个女孩子,相信沐劭勤不会介意养着他。但他是个儿子,如果沐劭勤还这么优柔寡断的话,那将来受罪的就是念福母女了。毕竟儿子,在世人眼中跟女儿的份量还是不一样的,如果沐劭勤要保有自己女儿独一无二的尊荣地位,那就算是个名份上的继子也绝不能留。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欧阳康觉得,要是换了他,也会做出一样的选择。
听这样话,蕙娘反微露不忍,上前摸摸沐成冠的头,“小家伙,不是要赶你走,只是这个家本来就不是你的,你留下也没意思。”
沐成冠见她态度和善,泣道,“那你……你留下我们吧,我保证会听话,我不调皮,也会好好读书的。”
谭夫人却厉声尖叫道,“成冠,我们走!这个家本就是我们的,没人能把我们赶走,。娘这就带你进宫去找太后娘娘做主!”
蕙娘望着她,可没有半分不好意思,“你爱找谁找谁去,不过别拿着不懂事的孩子当刀使!”
低头看看沐成冠,她的眼中有怜悯,却也有着坚决,“孩子,你记住,你要没地方可去,想回来也行。但你要是回来了,就不能再沐了。这个家里能姓沐,能管那个人叫爹的,只有我的儿女!”
说得好!念福差点给老妈拍起了巴掌。
什么勾心斗角,明争暗斗,老妈根本不屑去玩这一套!看好自家大门,把一切花花草草隔绝在大门之外,反正她是大妇,她就是不让人进门,谁敢有二话?
反正这家的另一个主人,她爹是绝不敢有二话的。还是蕙娘心好,把谭夫人母子“请”出家门之后,还让下人把他们房间的细软收拾起来,打算给他们带走。
不过念福不肯,那个卢妈妈干了什么好事,还没查个水落石出呢,凭什么便宜她们?要给只给沐成冠的东西,坚决不给谭夫人的。
可谭夫人看只有沐成冠的一包东西,很有骨气怒道,“不要!我们就这么进宫,让太后娘娘看看我们母子是怎么被赶出来的。”
给脸不要脸,给钱不要钱,那就不要勉强了。
蕙娘才不怕那位大姑姐来找麻烦,命下人把大门一关,发了当家主母的第一通话。
“都给我打起精神来,认清楚这家主子到底是什么样,别什么人都往家里放。我这人脾气不好,这话我只说一次,谁要是敢私下里干那些偷鸡摸狗的烂事,我家的扁担可不是吃素的!”
“是!”下人们齐齐应着,气壮山河。
这位主母可不是京城那些闺秀淑女,一言不和,连国公爷说打就打,没有半点含糊,谁还敢指望自己能比国公爷更有面子,能躲过她的扁担?老实点,好好听话吧。
欧阳大少看完好戏,也该走了。
念福想跟去送送,却被沐劭勤叫住了,“念福,今天爹过生日呢,能吃一碗你亲手做的长寿面么?”
看老爹一脸殷切希翼,念福为难的看一眼男友,咋办?
欧阳康大方得很,去吧!他已经决定了,从明儿起就大力讨好老丈人——的媳妇去!老丈人再厉害,可只要有丈母娘撑腰,还怕老丈人作梗?走着瞧吧。
把这个小子赶走了,沐劭勤终于可以安下心来跟妻子叙离情了。只是又有人上门了,不过这回上门的却不是不请自来的,而是特意请来的。
邹元亮乐呵呵的背着药箱上得门来,进门就连声道喜。他也才回京城,还没来得及去太医院报到,暂时回了家,可没想到在家没呆一日就被请了回来。而这平国公府里已是风云变幻,传说中早逝的平国公夫人又回来了,还带着一个这么大的女儿,真是可喜可贺。
瞧见大夫来了,蕙娘拍拍脑门,“忙了这么半天,都忘了一个人了。阿姚,阿姚在哪儿?”
管家忙道,“小的见那位姑娘身上有伤,已经给她安排客房歇下了,屋子里还安排了丫鬟伺候,我这就带夫人,还有邹御医一起过去吧。”
“那姑娘什么人啊?”
听女儿在问,蕙娘笑着跟她说起这段传奇。
要说这位阿姚姑娘也是挺有个性的,比念福还小两个月,居然就敢自己一人离家上了京。可谁知因为年轻单纯,在路上花钱又大手大脚,给人贩子盯上了,差点就把她拐了去。幸好遇到蕙娘一家,路见不平把她救下。可她到底是在争斗给人砸伤了臂骨,这一路都在养着伤。
蕙娘也只知道她的真名叫姚诗意,家里老爹据说也是个当官的,她是庶出的女儿,至于上京来找什么人,这姑娘却不肯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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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5章 一家欢喜一家愁
邹元亮给姚诗意细细检查了一番,她手臂上的断骨虽然因为天冷,痊愈得很慢,但所幸之前蕙娘请的跌打大夫倒是有些水准,骨头接得很正,这就避免了重新校骨的麻烦。至于她的身体虚弱,那也是因为伤情引起的,只要开几副好药,调养上十天半个月的,就没有大碍了。
等到出得门来,蕙娘悄声对女儿道,“你跟她年纪相近,回头多来陪她说说话,问问她到底是要找什么人,这姑娘人不错,咱们救她一场,总要负责到底才是。”
念福却笑得促狭,“那还能找什么人?不是表哥,就是邻居大哥呗。”
“休得妄言。”冷不防旁边沐劭勤触动心事,嗔了念福一句,又对邹元亮道,“大夫既然来了,就请帮岳父岳母,还有拙荆和小女也都请个脉吧。”
蕙娘顿时道,“我没病!要看就给爹娘看看,对了大夫,你再看看我女儿,她这脸上给人抓的这印子,会不会留疤啊?”
沐劭勤顿时紧张起来了,“念福,你脸上还有伤,是谁打的?”
你姐。念福当着外人不大好说,撒了个小谎,“是我自己不小心挠的。”
“怎么可能?”蕙娘是个直肠子,半点不信,“自己挠能挠成这样?说,是秀秀还是你舅妈?要真是她们,娘给你打回去!”
可这还真不关她们的事,念福只得往地上某只摇着尾巴的大白毛团望了一眼,“是旺财。也怪我。跟它疯的时候被它挠的。”
呜呜,旺财好委屈,才不是我。只是沐劭勤却已经会过意来,再看向女儿的目光,有些歉疚,也有些欣慰。
怕老妈继续追究,念福忙岔开话题,“大夫,你能不能帮我看看我们家的狗啊,它的爪子都磨破了。肯定很疼的。旺财。抬个爪子给大夫看看。”
嗷呜呜。旺财一听说要给它治伤,顿时夹着尾巴倒退着想溜。
念福眼珠子一瞪,“你敢跑试试?”
邹元亮乐呵呵上前拍拍狗脑袋,“别怕。这样小外伤没什么大事。一会儿进去给它清理下伤口上点药。包起来养两天就是了,保证不疼。”
真的不疼?旺财有些将信将疑。不过看在这个大夫跟白胡子的高老大夫不是同一个人的份上,狼崽子决定信他一回。可事实证明。大夫就没一个不骗人的!
上药是不疼,可是清洗伤口会很疼啊。包好四爪的狼崽子含泪决定,以后再也不要相信大夫了,全是坏人!
念福脸上的伤没什么大事,手上脚上给镣铐磨出的也只是些皮外伤,至于施老爹和施大娘,身子虽然不大好,但以他们这个年纪来说,亦属正常。只要老来好好保养,益寿延年自不在话下。
等轮到蕙娘了,她又别扭起来,“我这年轻力壮的,看什么病呀?”
还是沐劭勤最了解她,硬把她摁着坐下,“你就放心吧,多看一个也不会多收钱的。”
邹元亮忍笑配合着道,“我们都有朝廷俸禄,来国公府看病都不要钱,只收些打赏就是。夫人您要不看,那可就亏了。”
“那你也不早说?来吧。”蕙娘果断把手伸了出去,可没想到还真给邹元亮瞧出点毛病来。
“请问夫人这一两年内是不是得过很严重的风寒?”
“是啊。”念福顿时想了起来,“去年冬天,娘在那欧阳家,冒着大雪整整磨了一天的豆腐呢,回来就病倒了。”
沐劭勤的眉毛顿时竖了起来,“欧阳家?”
呃……念福反应过来,忙道,“不关欧阳康的事,是他婶娘欺负人。”
那也是欧阳家的!沐劭勤先不追究了,只问邹元亮,“那我夫人现在如何?”
邹元亮道,“国公爷别担心,夫人虽落下了病根,但身子还算强壮,只不过这个强壮却是外强中干,已有虚耗之兆。如果我瞧得没错,夫人的月事应该许久不来了吧?”
饶是蕙娘素来泼辣,脸也腾地红了,“你这大夫,怎么当这么多人就说这种话?”
沐劭勤脸一沉道,“邹大夫是好意,这里全是自家人,又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快如实跟大夫说了,好帮你调理。”
施大娘也道,“蕙娘,阿沐说得对,这可不是小事情,你可别犯浑。”
好吧,蕙娘闹了个大红脸,声如蚊蚋的回答了邹大夫几个问题,邹大夫斟酌一时,给她开了方子,“这是先治你从前留下的病根,吃上十天后我再来看,要如何调理你亏损下去的气血。”
念福忙道,“那饮食上可有要注意的地方?需不需要炖些药膳什么的?虫草可用吗?人参燕窝红枣枸杞那些可用吗?”
邹元亮诧异的看她一眼,“小姐倒也懂药膳?”
念福如实道,“懂得不多,略知些冷热药性而已。”
邹元亮笑道,“那便够了。饮食上注意荦素搭配,冷热均衡,清淡适中就好,刺激辛辣的调料少用,人参虫草那些大补元气之物也一概暂且不用,等到去了病根,要调理身子的时候再慢慢进补。”
念福一听就明白了,点头记下,“那我回头有不懂的再慢慢请教大夫。”
“小姐客气了。”邹元亮收拾东西就要走了,可蕙娘却道,“大夫,你既然来了,也替他看看呗。他这眼睛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到底能治好么?”
说起沐劭勤,邹元亮还真有些不好说。
太医院的各位御医,早就翻来覆去,不知道给沐劭勤把过多少次脉了。肝主目,肝主解毒。他的眼睛是从前中毒伤了肝所致,这个原理大家都知道,可要完全肃清他体内的毒素,重现光明,又谈何容易?
沐劭勤自己倒挺想得开,“蕙儿,此生能够再与你们重逢,我已经余愿足矣。看不看得见,当真没什么关系。”
他虽说着这话,可神色中却有掩饰不住的淡淡伤感与落寞,看得念福心里不觉有些难过。相见而不得见,怎么可能会好受?
“怎么可能没关系?”蕙娘直白的道,“你都没见过念福呢,你不想知道她长什么样吗?”
怎么可能不想?沐劭勤一哽,再看向女儿的方向,神色中越发掩饰不住那份伤感和难过了。
自己的亲生女儿,他从一生下就没见过,就算可以抚上女儿的脸,描摹她的眉眼,可这又怎么比得上亲眼所见?
蕙娘径直问向邹元亮,“大夫,你就说吧,到底要怎样才能治好他的眼睛?”
这个问得邹元亮只能苦笑,“这个我也实在不敢妄言,不过国公爷要是能够好好保养,身子骨肯定得调养得好些。”
“这说了不跟没说一样?”蕙娘有些不悦,“你不是太医么?怎么着也该厉害点吧?”
这话说得邹元亮很是尴尬,他是太医,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包治百病?
可念福心中蓦地有个想法,“大夫,如果在饮食上加以调理,再加上针炙,会不会更有效果?”
饮食?针炙?邹元亮有些不解。
念福一下子跟他解释不清楚维生素a对眼睛的好处,但她记得在后世里,有些酒精中毒导致失明的病人,如果抢救及时,治疗得当,是可以重见光明的。沐劭勤也是中毒,他又不是全瞎,仍保有光感,这样应该还是有希望的吧?
“我的意思是,我爹的眼睛长期不用了,就好象长期瘫痪在床的病人手脚都会萎缩一样,如果适当的给他做些针炙按摩,再加上药物和饮食的调理,会不会更有康复的希望?”
这倒是个很新鲜的点子。邹元亮摸着下巴陷入了沉思,他们从前只想着从身体内在调理,还当真没有想过从外部对眼睛进行刺激一事。但人的眼睛周围是有不少穴道,如果不时的加以刺激,会是个什么效果?
看邹元亮半天不说话,沐劭勤还怕是女儿把人家为难住了,忙道,“念福,你又不懂医术,就不要……”
“不!”邹元亮蓦地回过神来,“国公爷,小姐说得很有些道理。不过这件事我还得回去再好好的想一想,回头再来找您。”
他急匆匆的要赶回去研究这个事了,蕙娘倒是挺高兴的,“咱们家念福就是聪明,可比那些个光会吹牛的太医强多了!”
汗。念福心想,人家那一辈子的水平是自己能比得过的么?老妈你不要偏心得太过分哦。
“娘您陪爹好好说说话吧,我去做面条了,姥姥姥爷你们想吃什么尽管说,如今我可学了不少手艺,厉害着呢!”
说笑着,念福去下厨,二老也识趣的回了房,让久别重逢的女儿女婿去互诉衷肠了。
而此时,谭夫人又回到仁寿宫中,对着沐太后哭哭啼啼。
“……那女人根本不把您放在眼里,我好声好气的跟她讲道理,都说了我和成冠都是太后娘娘亲自接进门来的人,她不看僧面看佛面,多少也要给我们母子一个容身之所。可她听也不听,只说那个家是她的,就这么把我们就这么赶出了家门。太后娘娘,您可得为我们做主啊!”(未完待续。。)
第306章 太后的苦涩
沐太后才得了一会儿清静,就被谭夫人哭得头疼起来,心中怒火也重被勾起,“这女人,也欺人太甚!你暂且回去,待到明日,哀家再为你们母子作主!”
谭夫人听得有希望,心中欢喜,可让她走,却不甚乐意,“眼下,眼下让妾身母子往何处去?”
沐太后不耐烦道,“难道你除了国公府,连个娘家也没有了?”
谭夫人心说,那个破家有什么好回去的?况且自己身无长物,这样回去岂不得让人笑话?可看太后不悦,她也不敢反驳。
只是要走之前,太后却道,“明日记得把卢妈妈带上,一起把事情说清楚。哀家要给你作主,也要你自己立得住脚才行!”
谭夫人心头一跳,已经明白过来。躬身答应退下,眼中掠起一抹狠毒。
等她走后,善音忍不住低低劝道,“太后,此事恐怕不妥吧?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况且明日就是大年三十了,国公爷对发妻又是那般情形……”
沐太后笑得有几分自嘲,“你以为哀家还能过得好这个年么?之前闹出那么大的阵仗,难道就这么没有下文了?那让哀家的颜面还往哪儿搁?”
善音听得暗暗心惊,难道太后还要让念福出家?
可沐太后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
她如果不让念福出家,那若是有人追查起之前粮食的事来,她要怎么自圆其说?就算她愿意把谭夫人推出去顶罪。可光她一个人能服众吗?
再说,姑且抛开她对蕙娘母女的成见,谭夫人是她一手扶上位的,沐成冠也是她作主过继来的,如果就这么给蕙娘赶了出来,这不是在打她的脸吗?
还有沐劭勤带回来的那些粮食,她必须去要来。谭夫人母子,也必须送回国公府去。至于念福,就算拼着对不起九泉下的爹娘,她也必须把她送去出家。
否则在世人眼里。她这个太后哪里还有威信可在?
头一回。沐熙华觉得太后这个字眼,不仅代表着荣耀与尊贵,也有着一份沉甸甸的份量和苦涩。
一步错,步步错。
她已经无法去思考自己在事情的最初。为什么会因为那么一点不顺眼就动起这么大的肝火。闹得一发不可收拾。她现在只想赶在皇上还没回来之前,赶紧把这个烂摊子给收拾出来,省得贻笑天下。
看她揉着太阳穴。一脸的憔悴,善音无话可说了。却也暗暗自责起来,如果最初,在太后看到念福画像的时候,她不顺着太后的心意那么说,或者在更早之前,她没有帮着隐瞒蕙娘母女的真实信息,那事情会不会变得不一样?
可是现在,哪里还能有这些如果?
咚,咚咚。
浑厚的鼓声响起,随着沉闷的吱嘎,是皇宫开始关门落锁了。
一阵穿堂风攸地从温暖的脖颈间穿过,蓦地激起善音一阵鸡皮疙瘩。
看一眼乌沉暗黑的天,善音拖着沉重的步子回房了。再怎样,希望明天会好起来吧。
可明天,真的能好起来吗?
月黑疾风夜,大雪满弓刀。
在离京城五百里外的一处荒岭,一小队骑兵正顶着风雪急速奔行。除了马蹄砸在雪地上沉闷声响和马上人们粗重的呼吸声,竟是半点动静也无。
只是忽地,当先领路的马儿一个失蹄,摔进一个雪坑中,那骨头断裂的喀嚓声清晰入耳,听得每个人心头都是一阵心惊。
“对不住了!”那马上的骑兵倒是好身手,就在如此境地也能反手操刀,割破马儿咽喉,将那未出口的悲鸣戛然而止。随后接过同伴甩过来的绳索,跃到他的马上,继续前行。
而队伍中又有一人毫不迟疑的冲到最先领路,但就是这样的小小耽误,却已经又让人听到身后追兵的马蹄声。
“该死!”忽地,队伍当中一人勒马慢下脚步,“老这么跑不是办法,这样赶路实在太危险了,必须想法把他们解决掉!”
他虽然穿着与士兵一样的衣服,可那样卓而不群的气质,在人群中依旧十分显眼,正是大梁皇帝高显。
又一人闪了出来,“那陛下先走,臣留下断后!”
没有人认得出来,这个满面冰霜,胡子拉碴的男人,竟是国子监玉树临风的苏大先生。
“不行!咱们的人已经够分散的了,再分散下去,反而更加危险。好在公孙弘已经把他们的大部队引开了,对付这几个阴魂不散的家伙,咱们集中全力一拼,反而更有胜算。”
高显不愧是马背上打出来的皇帝,一路跑,一路就制订出了策略,“苏澄你带人先走,装作要再分兵的样子,朕留下抵抗一阵,留出时间给你布几个陷阱,朕再将人引过去,如何?”
“那还是陛下先走,臣留下吧?”
“领兵杀敌,你不如朕。但若是说到陷阱机关,朕不如你。他们也肯定不会想到,朕会亲自留下,所以你走才是最合适了,别啰嗦了,快走!”
在他的马臀上狠抽了一鞭子,苏澄只得带着四五个人先行一步了。
谁也没想到,他们这次到明州结盟没有出岔子,偏偏在快要回到京城之时,却不知被哪路人马盯上了,一路劫杀。
这些人算得很准,因为这一路只有这个地方是个空档,想要求援已经来不及了,无奈之下,只得由公孙弘带着大队人马把他们的主力拦住,让高显带着苏澄和一众轻骑先跑。
如果一切顺利,他们天亮之前就能赶到京城边境,所以今晚无论如何必须脱险。
找到一处合适的地方时。苏澄立即停下,让那几个士兵去搬石头过来布阵。
这一路之上,靠着苏澄这些乱七八糟的石头,很是阻拦了几次追兵,所以士兵们对他的本事非常信服,二话不说就去干活。
垒好了一个暗含陷阱的阵法,后面的厮杀声已然响起,想来已经交上了手,苏澄心中焦急万分,却强迫自己沉稳下来。又看着周边地形想了想。示意几个士兵在那阵前之前垒了一堵矮矮的雪墙,旁边又摆了一个阵。
士兵们纳闷,人家过来,顶多闯一个阵。弄两个干嘛?
可他们天生的执行力强。就算苏澄不解释也迅速照做了。然后那边高显已经把人渐渐引过来。苏澄带着士兵们躲在一旁,高显很快把他们引到阵前。
“小心有埋伏!”
一看到又出现那种古怪的石阵,已经上过当的追兵们有了警惕。都不肯轻易上前,反而往那雪墙的地方跳,可一旦跳进去,再想出来就难了。
苏澄趁空恨恨的射出一箭,对着那个领头之人射去。这人听着声音粗嘎,也不知多大年纪,但着实诡谲机变,数次本可以逃脱,都是被他坏事。
啪地一声,正中胸膛,那人应声而倒。
“阿珂!”
苏澄清楚的听到那边同伴的一声惊呼。
“杀!”随着高显一声令下,大家重又掉头杀了回去。
没想到那帮人倒是很讲义气,杀出一条血路后,把那重伤之人护送着跑了,余下断后的宁愿战死,也没有一个投降的。
不过这样一来,他们再也不用担心被人追上了。只是在回头检查这些死人时,却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
这些人不仅有普通的汉人面孔,也有西北部族的面孔,要说到底是哪路人马,实在是有些困难。
只是在个男人怀里苏澄找到一枝镶着珍珠的银制头钗,借着火把还可以看到上面刻着两个小字——珍珠。
这头钗并不贵重,却很新,一看就是要送人的。只是这本来就是枝珍珠头钗,为何又要刻上珍珠二字?
苏澄觉得有些蹊跷,却没时间细想,只收在怀里,便重又上路了。
等到渐渐天明,远远的看见京城轮廓,所有的人,包括高显都忍不住心头一热,更加的归心似箭,策马狂奔。
平国公府。
虽然旅途疲惫,施家老两口还是保有着大半辈子养成的习惯,早早的醒来了。
才睁开眼,就有丫鬟进来服侍,端来热水热茶,还有从里到外的新衣裳,全是一直焐在熏笼上,热乎乎的。
老两口半辈子也没受过人这样的服侍,很是不惯。让丫鬟们出去,自己收拾。
施大娘才说笑着,“我怎么竟还觉得跟做梦一般,咱们随便捡了个女婿,怎么就是平国公呢?”
却是施贵也早起进来了,只是看那神色颇有些闷闷不乐。
就算施瑞夫妇再不好,也是他的亲爹娘,眼下他住在这么好的地方,却不知道他们身在何方,过得怎样,实在是放心不下。
施大娘和施老爹对视一眼,望着这个心地仁厚的孙子俱有些不忍。从二老的内心来说,真是对施瑞高氏包括施秀秀都寒透心了,唯独对这个亲孙子却仍是抱有希望的。
施贵心地好,又明白事理。可要是再让他跟爹娘一起,二老真怕他们会把这个施家唯一的好男孙也给带坏了。可他们做老人的,总也不能拦着孩子,不让他跟亲生爹娘亲近吧?
要不回头还是跟蕙娘母女商量商量,看有什么好法子,能把孩子往正路上领。至于施瑞那一家子过得好不好,二老才不想操那个心了。
只是那一家子,眼下说不上好,可也不能说差。
(才恢复了一点状态,打算好好加更的,结果,楼里有人装修!噪音呐,这对于码字的是多么恐怖啊啊啊!嘤嘤,但还是要内牛满面的雄起,今天的二更不能这么晚了,虽然不敢保证12点,但尽量争取早一点。握爪!)(未完待续。。)
第307章 除夕
如意居。
这样销金窝里绝对不会缺吃少喝,只是施家三口从昨天到现在,哪怕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也不敢动桌子上任何一样食物,任那些生平见也没见过的山珍海味从热气腾腾的端上来直放得冰凉透心。
而这,还不是最可怕的。
最可怕的是,他们整整一晚上都没合过眼了。屋子里一直生着火,很暖和,越发让人昏昏欲睡。可他们却连个哈欠也不敢打,一个个老实得跟鹌鹑似的,一动不动的坐在凳子上,就是想极了上茅房也只能生生憋着。
要说他们的手脚也没有被绑住,嘴巴也没有被堵住,行动完全没有被限制。只是,在他们的对面,坐着一个男人。
那男人的相貌也不算太过凶恶,也没有提刀拿枪什么的,他只是坐在那儿,却让一惯欺善怕恶的高氏不由自主的想到从前村里的那个老屠夫。哪怕是再凶悍的野狗,一旦看到他,也会夹着尾巴远远的逃开。
高氏当然不会把自己比做野狗,可她本能的知道,这个人绝不能惹。所以她消停下来了,那施瑞和高秀秀还用说吗?更加的噤若寒蝉。
忽地,柴荣带着满面春风走了进来。
“哎,你们怎么不吃?是做得不好吗?”
此时再看着他,高氏再不觉得初相见时的亲切随和,只有误上贼船的后悔。不敢有半分不敬,战战兢兢的答。“没……只是柴大爷,您,您把我们带到这儿来,是想让我们干什么?有什么事……您就尽管吩咐吧。”
柴荣笑了,“不过是请你们吃个饭,瞧把你们吓得。都别愣着,动筷子呀。”
可这些冰凉的菜要怎么吃?高氏才想说点什么,旁边那个满身杀气的男人忽地冷冷道,“我们大爷让你们吃,你们没听见么?”
施秀秀吓坏了。施瑞最为胆小。连忙挟起只肉丸塞嘴里,可那肉丸早已冷透,就算再美味又有什么好吃的?可他还是不敢不强吞下去。
高氏不敢不吃,施秀秀更不敢不吃。还个个吃得狼吞虎咽。如风卷残云。
看他们个个将嘴塞得满满当当的。柴荣才满意一笑,悠悠道,“这顿饭就算给三位道喜的吧。告诉你们个好消息。你们家的妹子已经跟平国公夫妻相认了。啧啧,真是没想到,原来你家那个沐姐儿竟是平国公的亲生女儿呢。”
噗!最沉不住气的施秀秀刚喝的一口汤尽数喷了出来,一桌子菜,全毁了。
高氏嘴里的一块鸡骨头也咣当砸到面前盘子上,来不及擦嘴,就瞪大着眼睛问,“你……你说的是真的?”
柴荣微微皱了皱眉,但很快就恢复了常态,还摇起一把象牙折扇,慢条斯理的道,“当然是真的。眼下平国公已经将你家爹娘,还有你家小姑子与外甥女全都接回府中去了,想必正在全家团圆呢。”
“怎么可能?”施秀秀震惊之后,尖叫起来,“那死丫头怎么可能是平国公的女儿?要是也该是我才对!是不是弄错了?”
“你闭嘴!”高氏凌厉的将她喝止,再看柴荣一眼,“柴大爷,您把我们抓来,是不是有事要我们办?您尽管说,只要我们办得到的,一定会办。”
她以为柴荣跟平国公府有仇,眼看蕙娘母女的富贵无法阻挡,但能让她们不好过,她还是很愿意去做的。
柴荣笑得有几分赞赏,“夫人真是冰雪聪明,只是有时难免太心慈手软了些。”
高氏一愣,就听他缓缓道,“一千两银子实在是太少了,要我,起码得要她一万两才是。”
他竟然连自己和卢妈妈私下见面,并管她要钱的事都知道?高氏的脸唰地一下白了,“柴大爷,您……”
柴荣又笑了,“放心放心,没事没事。不过你家小姑子既然已经如此富贵,你们还这样落魄是不是有些不大好看?不如来我这里,做个管事如何?”
高氏糊涂了,这位柴大爷,他究竟想干什么?
除夕,总是被所有孩子们热切盼望的节日,可对于大人们来说,就更象是一道关。
慢慢摸索着扣好每一粒衣扣,卢妈妈不由自主的拖延着出门的时间。忽地,小孙子醒了,从被窝里睁开眼睛爬了起来,“奶奶,你又要出门吗?”
卢妈妈勉强笑了笑,把他摁回被窝去,“快进去,别着凉。奶奶去给你买爆竹,一会儿就回来。”
小孙子更精神了,“那我跟你一起去。”
卢妈妈摇了摇头,慈爱的摸摸他的头,“外头太冷了,你乖乖在家呆着,奶奶很快就回来了。你要不听话,奶奶就不给你买了。”
那好吧。小孙子乖巧的缩回被窝里去了。
可卢妈妈的脸上却露出一丝悲戚,再给孙子掖了掖被角,这才狠了狠心般走出这间房,进了隔壁儿子媳妇的屋子。
卢家儿子媳妇还搂在一起睡懒觉,被卢妈妈这样惊醒很是不悦,“娘,你干嘛这样一大早的跑过来?”
卢妈妈连眼角都没扫二人一下,只是自顾自的说,“我今儿这一走,有可能就回不来了。你们俩都这么大了,没什么要我操心的,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孙子。”
她忽地掏出一只荷包,叭地拍在桌上,声音也陡然凌厉起来,“卢大石,你给我记住!不管我是死是活,你给我好好的把孩子养大,教他读书成人。老娘给你留下的钱,足够你们两口子吃喝一辈子的了,剩下的就是给我孙子成家娶媳妇的。这个钱,你们要是敢动,老娘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卢大石给她吓得不轻。原先的怨气也没了,“娘,您……您怎么突然说这样的话?”
卢妈妈却道,“你别问了,问了也对你们没好处。总之你记住,我要真不在了,千万别想着去找夫人的麻烦,你们真要去了,只有死路一条!若是老老实实,说不定夫人念在我从前的功劳。还能照应你们一二。”
忽地。卢家媳妇插进嘴来,“那……那要是夫人我们知道些什么,不肯放过我们呢?”
卢大石忙道,“是呀娘。您总得给我们留一点保命的东西吧。”
卢妈妈斜睨他们一眼。犹豫了片刻。 “也罢。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你们就去找一个人……”
陆滢今天的心情很好,一早就准备了若干红包要带到宫中去发。当然。她相信她会收得更多。眼下她可是太后身边的大红人,谁不上赶着来巴结一番?
等到今天宫里的年宴忙完了,她还打算到宝光寺去走一趟,看看某个老熟人,也不知她剃光了头发是什么模样,欧阳康还会不会那样死心塌地的望着她。
想至得意处,陆滢忍不住嘴角微翘。可等她进了御膳房,却发现气氛着实有些不对。
不少人聚在一起悄悄说着什么,可看到她来,又迅速散开了。
这是怎么了?
陆滢有些疑惑,可她还是装着不动声色的进了厨房,准备太后喜欢的炮烙鹅掌等几道小菜。可还没等她动手,余三胜忽地走了过来,“你今天不必忙了,回去歇着吧。”
怎么?
陆滢不解,余三胜看她一眼,毕竟是自己一手带出来的徒弟,有些话他不忍心说得太重,只道,“太后这两日没什么胃口,昨天送去的菜都原封不动的退了回来,只喝了几口粥,就不要再费什么心思了。”
陆滢愣了,看师父没有跟她说的意思,只得转身离开。可心中却象关着十五只小耗子似的,挠得她七上八下。赶紧封个大大的红包,让下人去把一个相熟的宫女叫来,可那平日一召即到的宫女却不肯来了,托人转告她一句话,“平国公找着失散的妻女了。”
平国公找着妻女这又关她什么事?
陆滢只觉莫名其妙,可再想打听,却又没人肯跟她说了。
陆滢想着,这件事可以先放上一放,回头再慢慢打听。不过宝光寺那个热闹,她是一定要去看的。才要出宫,却是正好遇上沐太后的凤驾了。
陆滢忙上前去请安问好,可沐太后却没什么心思听她歌功颂德。将手一摆,本想打发她回去,可突然想起一事,“正好,你既来了,就随哀家走一遭吧。”
是。陆滢不知道太后心里的算盘,挺高兴的跟上了队伍。
出宫后看这一路走的方向,是往平国公府而去,陆滢的心就更安定了,连沐太后的脸色不好,她也找到了解释。
大年三十嘛,家家户户都是团圆的时候,唯独沐家冷冷清清,太后应当是想起亲人了,这也是人之常情,没什么大不了的。
平国公府。
昨晚沐劭勤和蕙娘说话说晚了,起来得也晚了些。
睁开眼再度细细打量所住的屋子,蕙娘只觉处处是惊喜,“这屋子跟咱们从前刚成亲那会子真象,东西摆的一样,连这帐子的颜色也是一样的。哈!这里还真是绣了蝈蝈的。你连这话也记得?”
沐劭勤握着她的手,柔声道,“你说的话,我有哪句不记得的?那时候,你羡慕旁人家的女儿出嫁时有副绣了蝈蝈的帐子,咱们没有。我答应过你,日后要补给你的,所以弄这屋子时我便特意让人做了。只是我看不见,也不知道绣得好不好,你喜欢吗?”
“喜欢。”蕙娘心里高兴,可眼角却不禁有些发酸,“这些年,也苦了你了。”
沐劭勤摇了摇头,才要说话,却听门被敲响了。
(终于早了点。啊啊,我要被那噪音逼疯了!)(未完待续。。)
第308章 爹你揍我吧【aquazl和氏璧+】
来的是念福。
端着一只大托盘,上面摆着刚做的早点,全都拿着盖子捂着严严实实的,不冒一点热气。可闻闻空气中泄漏出来的少许味道,沐劭勤依旧惊喜的发现了,“豆腐花?”
念福有点不好意思的把一碗已经调好味的豆腐花端到他的手里,“娘说你喜欢吃咸的,可我调的没娘调的好,你就凑合着吃吧。”
沐劭勤眼眶有些湿了,捧着豆腐花半天说不出话来。
倒是蕙娘笑了,“你俩也是的,跟自己亲爹亲闺女还客气什么?劭勤你试试咱丫头的手艺,还不错呢。哎,你这做的是什么?春卷?”
她挟起一块白白的透明水晶皮裹着的东西,好奇的打量。
念福忙咽下心头那同样的淡淡酸软,道,“这就是我最初在京城做买卖的水晶卷,大夫不是说娘你要吃得清淡吗,我就用它来包了馅,做成春卷样儿清蒸制成的,你要嫌味道淡,这儿有酱料。”
蕙娘试探着咬了一口,眼睛顿时亮了,“好鲜,还有蘑菇!你从哪儿弄来的?”
念福笑得有浅浅的自豪,“这是我们破园自己种的,我都忘了,还是欧阳康心细,昨天让人送东西来时,带了一篮子。”
蕙娘笑道,“看不出你这丫头还挺能干的,劭勤,你快试试,这个好吃。”
可沐劭勤不吃,“我先吃豆腐花。”哼哼,欧阳家的臭小子送来的蘑菇。他才不要吃。
“那爹您试试这个。”念福又将一只水晶虾饺殷勤送他嘴边。
这里没蘑菇吧?沐劭勤想问,又觉得太明显。虽然心里犯着嘀咕,但女儿的好意一定要领,仍是张嘴接了,一咬之下发现没有蘑菇,他暗暗松了口气,并大加赞赏,“这个好!蕙娘你吃这个!”
蕙娘皱眉,“那包子也太小了,还是这个春卷好。”
“谁说的?明明这个好。里面有虾仁的。蕙娘你吃这个嘛。”
蕙娘嘟囔道。“你都没尝过,怎么知道这个不好吃?”
沐劭勤微哽,迅速换了话题,“对了念福。你有给你姥姥姥爷送去吗?你吃了没?”
“早送了。我们跟阿贵都吃过了。”
提到大舅兄家的孩子。沐劭勤微微皱了皱眉,“那孩子倒是要想个好去处才是,不说旁的。至少不能学了他爹娘那些坏习气。”
“可不是?回头再跟门上吩咐一声,坚决不许他们上门。”
听蕙娘忿忿说着,沐劭勤反倒笑了,“眼下你是这个家里的女主人,想怎样都依你。”
蕙娘眼珠一转,“真的都依我?”
“那当然。”
蕙娘促狭的挟了块水晶春卷起来,“那你把它吃了。”
不用看,沐劭勤就知道是什么了。才想拒绝,只听蕙娘不悦道,“女儿辛苦做的,你不吃一下好意思吗?”
呃……沐劭勤只得张嘴接了,当蘑菇那鲜美柔嫩的滋味在味蕾中绽开,对欧阳家那小子的各种不爽也减轻了几分。转念一想,那破园的东西也是自己女儿的,不吃白不吃!
想通了的平国公吃起来也不客气,和蕙娘二人你推我让着,不知不觉竟是把女儿准备的早点全都吃下了。然后接过念福递来的热帕子擦了擦嘴角,只觉幸福不已,由衷感叹,“有闺女就是好啊。”
可是念福却从袖中取出一只暗藏的戒尺,当着蕙娘诧异的目光,在沐劭勤跟前跪下了,隐忍已久的眼泪唰唰的往下掉,“爹,你……你打我吧。”
这……这是干什么?沐劭勤愣了,蕙娘更是摸不着头脑。
“有什么事,念福你站起来说!”
念福不起来,跪在地上哭得很内疚,也很自责。
“我其实,我其实,是个坏女儿……最早上京时,我没找到你,就跑到升平坊外骂过你……后来,后来遇到不顺的事情,我也在心里怨过你,觉得你是个坏爹,扔下我们不管了……然后上回跑来求药,是我,我故意让人找来那些百姓的。瑞安的伤,也不是天谴,是我烧的……我,我那样骂你,害你挨了鞭子……昨天在庙里,我又那样凶你,我真是……”
她又羞愧又难过,直恨不得挖个地缝钻下去。虽然昨天一家团圆的回来了,可念福心里的自责却没有停止过,她几乎一夜没睡,只要一想起自己做过的那些事,再想想沐劭勤身上的那些伤,就恨不得给自己两个耳光。
每个人都有无可奈何的时候,你不能因为自己受过的委屈,就去一味的指责旁人。这样的话,跟那个无理取闹的瑞安又有什么区别?
平心而论,沐劭勤对她够好的了。就算在还没有相认的时候,他对自己的疼爱也是发自内心且毫无保留的。
对这样一个人,在还没有了解到事实真相的时候,就闹着要走,甚至不愿听他的解释,扪心自问,念福觉得自己那时候确实是太过份了。
静下心来想一想,她当时的怒火恐怕并不仅仅是因为沐劭勤没能及时找到她们,还来自于他的荣华富贵自己却未能分享,所以内心在那瞬间产生的巨大失衡吧?
念福反过头来问自己,如果沐劭勤不是平国公,他只是一个普通人,甚至就是街边的一个乞丐,自己是不是就能以上位者的姿态坦然无私的接受他了?
这个世上永远没办法去比较谁比谁更苦,谁比谁更惨。但是至亲之间,只要不是欧阳锦那样的渣人,总应该有着最起码的宽容与理解。而不是一生气,觉得自己受委屈了,就把对方扔下一走了之。真要那么做了。跟上一世扔下自己,形同陌路的父母又有什么区别?
良心的煎熬折磨得念福极是不安,所以她一大早就起来去做早点了。这能让她的心里好过一些,但也仅限于此。
做错了事就应该受罚。
念福知道自己做错了,所以她愿意接受应有的惩罚。所以她含着眼泪把那把戒尺塞到沐劭勤的手里,再次恳求,“爹,你打我吧。”
沐劭勤似是有些消化不了,坐在那里半天没有说话。
蕙娘是个急性子,顿时就发作起来。“你这丫头怎么这么坏呢?娘不是早跟你说过。你爹是个好人么?你怎么敢骂他,还害他挨了鞭子?还有那个弄伤人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
念福说不清楚,怯怯的伸出右手食指。燃起一团小小的红色火焰。弱弱的解释。“这个,就是那回家里大火,我的头被砸破之后。醒来就有的……我没拿来干过坏事,就是生火做饭时用一用。唔……上回烧伤瑞安,那是因为实在气得狠了,想给欧阳康报仇……”
不得不说,她现在的心里很紧张。
身上带着莫名火种,爹娘会不会觉得她是怪物?可要是不坦白,念福就会更内疚了。本来就侵占了人家女儿的身体,要是还不能做到对他们坦诚以待的话,那就真是枉为人女了。
蕙娘盯着女儿指尖燃起的火,讶然张大了嘴,不过没一会儿,她的嘴巴又闭上了,迅速跑过去关了门,又左右瞟瞟,见没外人在,才回来痛骂,“你这丫头,这火也是好玩的么?还不快收起来?给人瞧见怎么办?”
而沐劭勤虽看不见,却也明白了,立刻沉着脸发话了,“外面的人听着,不管你们听到或是看到了什么,谁要是敢走漏半点风声,全家割了舌头,一起打死!”
念福吓一跳,却又有些糊涂了。这是爹娘应该关心的重点吗?他们不应该首先胖揍自己一顿吗?
揍自然是要揍的,蕙娘敲了念福一记爆栗,又抓起她的右手左看右看,“那你身上带着火,会不会伤到自己?还有没有别的毛病?上回头上留的疤还疼不疼?”
“不疼,我没事。”
念福才自说着,沐劭勤却又急得伸出手,抓着她往自己怀里拉,“念福头上还有疤?在哪儿?快给我瞧瞧!”
“在这儿!你看,头上一个,手上还有一个。”
念福想说自己没事,可老妈已经把她头发扒拉开了,抓着沐劭勤的手指去摸过那道疤,又拉起女儿的衣袖,给他摸她手腕上那个火神留下的印记。
当指尖轻触到那早已痊愈,却明显与周围肌肤迥异的粗大伤疤,沐劭勤浑身轻颤起来,嘴唇都有些发抖,“你……那时一定很疼对不对?是爹不好,全怪爹不好,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没有照顾好你们母女……”
“爹你别伤心,我不疼,这伤早就好了!”看他如此自责难过,念福急了,忙忙的道,“我这多了生火的本事,还能救命呢。上回我和娘被那个胡老爷欺负,不就是被我突然生火赶走的?可厉害着呢!”
可沐劭勤听着这话,却是更难过了,隐忍半天的清泪终于淌下,“他们说的那个为了救母,反抗强暴的怀安弱女,就是你吧?你们当时,还给人逼上公堂了,对不对?”
糟糕!这可越说越露馅了,念福赶紧看向蕙娘,“娘,你快劝劝爹呀!咱们都没事了,是不是?”
蕙娘才想开口,可沐劭勤已经摆了摆手,“你们不用安慰我。我知道,是我没尽到责任,才让你们母女受了这么多的委屈。不过往后,我发誓,一定会保护你们母女,再不让任何人欺负你们!”
念福眼圈红了,蕙娘的眼圈也红了,此时就听前头人喊,“太后驾到!”
(难得清静一会儿,赶紧弄出一章加更。福娃是好银,大家要多疼爱呵护哦~~~ 至于某人,明显是来找抽的。。。)(未完待续。。)
第309章 一唱一合一家人
平国公府。
在来之前,谭夫人曾经信心满满,觉得自己是来夺回这个家里女主人的位置。可是,不过短短一夜不见,为什么当她再度来到这座熟悉无比的大门前时,却有一种奇异的违合感呢?
好象因为昨夜的分离,这个地方已经跟她生份了起来,连檐角下那两盏大红灯笼都不怀好意的看着她,象是看着一个陌生人。
不!只要她进去了,她还会是这里的女主人!
谭夫人给自己鼓着劲,目光随意的瞟过缩在角落的沐成冠,着重落在卢妈妈身上,“知道该怎么做了么?”
深吸了一口气,卢妈妈咬牙答应,“奴婢知道。”
谭夫人终于露出一丝满意,是人就有弱点,只要抓住了弱点,就不怕她不听话。卢妈妈是个能干之人,只可惜她的儿子却是太无用了些,如果她想保住自己的儿孙,自然知道应该怎么做。
从马车上下来,谭夫人并没有急于去敲国公府的门,而是故意在寒风中等了一时,凛冽的寒气很快把她们母子及卢妈妈三人的脸色都冻得又青又白,兼之衣裳也格外选了素静些的,看上去倒颇有几分楚楚可怜。
等到沐太后过来的时候,瞧见她们如此,倒先生出三分怜悯。
陆滢在一旁震惊了,谭夫人怎么似是给赶出来了?就是平国公找回了原有的妻女,她也能算个妾室吧。怎么就这样给人赶出来了?
当中门大开,只听太后淡淡吩咐,“进去吧。”
谭夫人心中一喜,心想这冻没白挨。那女人不是口口声声不让她进门么?这会子她再进去,就是打她的脸!
只是满心得意的谭夫人没有留意到,沐成冠那小脸上的颜色着实不大好,脸上的红晕不象是冻的,倒象是在发烧了。
凤驾在先,谭夫人自然拉着儿子紧随其后,可就在她要踏进门槛的时候。被人拦住了。“对不起,夫人,您不能进去。”
谭夫人不仅不怒,反而心中暗喜。瞟那下人一眼。高声带着泣音喊道。“太后娘娘,那女人不让我们母子进门!”
沐太后坐在凤舆中眉头一皱,才想说话。只听里面出来一人,高声斥道,“谭氏,不是旁人不让你进门,是我不让你进门,你要想告状,记得要去告我的状!”
谭夫人顿时噎住,沐太后再看来人一眼,示意宫人将凤舆放下,亲自掀开厚重车帘道,“绍勤,有什么话也得让人进来再说……”
沐劭勤站在那儿,轻轻摇了摇头,“长姐,我不认为有什么话一定要跟她进来说的。正好今日您来了,小弟想请你成全一事。”
他往旁边微一示意,顿时有下人捧上一份大红婚书,谭夫人看得心头一紧,这不正是她嫁入国公府时的那份吗?
只听沐劭勤朗声道,“长姐,我与谭氏的亲事当日是在神智不清之时由您主持完成的。这门亲事我早想取消了,只是碍于情面,一直磨蹭了下来。但是如今,我已经寻回妻女,此事就刻不容缓了,还请长姐成全。”
“不!”在谭夫人反应过来之前,身体已经先于脑子尖叫起来,“国公爷,你不能对我这么狠心!你不能休了我!”
沐劭勤淡淡看了她一眼,并不答话,只是示意下人把另外一封书信送到沐太后的跟前,“长姐,我这不是一时冲动,不信您可以看看,这封放妻书是我两年前就写下的。一旦我身故,不仅是谭氏,连成冠也一并放归他原有宗族。谭氏,你一心嫁入国公府,不就是图一个生活安稳么?只要你现在过来签了它,我这封放妻书上面注明留给你们的财产现在依旧有效。但你若执意不从,那就只有放妻,并无财产了。”
谭夫人又惊又怕,她没想到沐劭勤做事竟是如此决绝!
两年前啊,那就是在找回瑞安之前,他其实已经想好了要怎么赶她走了,可她又怎么甘心?
“太后娘娘,太后娘娘您要给我做主啊!成冠,你快跪下磕头,求求你爹啊!”
沐成冠被谭夫人强摁着磕了几个头,只觉得脑子更晕了,只能勉勉强强撑在那里。
沐太后没想到弟弟突然给自己来了这一出,把她原来想好的计划全部打乱了,微一定神,忽地瞟见陆滢,沐太后有话说了,“劭勤,你这是干什么?大年三十的闹得家里鸡飞狗跳的,也不怕人笑话么?这样的,有什么事我们进屋坐下来谈。对了,我还特意带了个厨子过来,陆滢啊,你不是认识那祝……国公爷的女儿么,赶紧去厨房里帮忙,做几样拿手好菜。”
什么?
陆滢完全懵了,她什么时候认识国公爷的女儿了?她认识的姓祝的,只有一个呀,现在不应该在宝光寺剃光了头发出家么?
可是很快,陆滢就见到那个原本应该剃光了头发出家的女孩从院里出来了,她的身边跟着一个长得跟她有七八分相似的妇人,明显一看就是母女。
不过她们此刻都换上了一身大红新衣,跟一对姐妹花似的。只是看看她们身上那样华贵的衣料,还有尊重的首饰,陆滢差点以为自己的眼睛花了。
她没看错吧?怎么这两人走到沐劭勤身边站定,一边一个挽着他胳膊,笑嘻嘻的跟太后打招呼,
“大姑姐,你来啦,不过今儿年三十,你也不在家里团年么?赶紧进来坐,别在外头冻着了。”
“姑母,您中午能赏脸留下吃个饭么?我和娘亲自下厨好不好?爹,要不你跟姑母说说?”
沐劭勤低低嗔道,“不是不让你们出来吗?又跑来干嘛?”
可一大一小两个女人各抓着他的一只手。大的说,“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
小的说,“有什么事当然要一起面对。”
沐劭勤左右再看一眼,会心的笑了。那样的幸福之意甚至给他长年病弱的脸上罩上一层奇异的红光,生机勃勃,象是重又焕发青春一般。
可这些,陆滢都看不到了,在念福母女开口说话的时候,她已经彻底石化了。脑子里嗡嗡响着,半天回不过神来。
她管那女人叫娘倒没什么。可她管太后叫什么?她管国公爷又叫什么?她怎么能管尊贵无比的太后叫姑母?管尊贵无比的国公爷叫爹?
她。她到底是什么身份?!
伸手不打笑脸人。
沐太后本是提着一口气而来,可眼下先是被沐劭勤一下子打乱了分寸,再被这对母女一搅和,象无形中被连扎三针。那气顿时就漏了一半。
眼神闪烁的犹豫了好一会儿。她才强自端出威严道。“我要跟劭勤说正经事,你们先带人下去准备年饭吧。”
话题再次引到陆滢身上,看到那个女孩投在自己身上略带讥诮的目光。陆滢脑子一清,总算知道太后带她来是干什么的了。
太后明知道自己说过多少她的坏话,还把她叫来,那是干什么?她是带她来给祝姐儿撒气的!也许现在,应该改回称呼她沐姐儿,啊不,是沐小姐了。或许有一天,她也会封县主?
一想起这个,陆滢脑子里只觉一阵眩晕,差点连站也站不稳了。
只听蕙娘道,“做饭的事可以先放一边,大姑姐,咱们还是先把正事办了吧。相公方才的话你可听清了?那女人根本不是相公的妻子,那孩子也不是相公的儿子,你就不要再把这些不相干的人往我们家塞了。赶紧带走,大家都好生回去过年吧。”
“你休想!”谭夫人不敢跟沐劭勤争,可又怎么能容忍蕙娘这个夺走她一切的女人?“我是明媒正娶进了沐家大门的,你休想把我赶走!”
沐劭勤才想说话,可蕙娘却把他手一捏,望着谭夫人嘲讽的一笑,“从来没听说过,哪家没圆过房的媳妇能算是正经媳妇。”
沐劭勤赶紧补充,“我们也没有拜过天地,那时我神智不清,一切事情都是在我不知情时办的。”
哈,那蕙娘就更得意了,“没拜天地又没洞房,这算是成的哪门子成亲?我相公人好,现在愿意给你一笔钱财,放你出去,你又有什么不乐意的?这世上的好男人多的是,你再找一个不就完了?何必非赖在我们家?”
谭夫人无话可说了,只望着沐太后几要泣血,“太后娘娘!您可要为我做主啊!”
沐太后黑着脸,顿了顿才道,“劭勤,谭氏再不好,也是长姐为你择定的。有什么话不能进屋再说,非要这样寒冬腊月的,你叫长姐在外面吹着冷风陪你说话?我们沐家百年簪缨世家,书香门北弟,何曾有过这样待客的礼数?”
沐劭勤当即道,“若长姐承认谭氏是客,那沐家自有待客的礼数。但她是要来抢占我妻儿的地位,恕我无法招待。至于长姐,你弟妹早就请您进来坐了。念福,你上前再去请请你姑母。”
“是。”念福高高兴兴走上前道,“姑母,里面早打扫好了房间,还生了暖炉,可舒服啦。姑奶奶回门,就是家里的娇客,这规矩就是在乡下我娘也教过我,怠慢谁也不敢怠慢您啊!”
沐太后被这父女俩一唱一合闹得有脾气也发不出来了,只能暗骂谭夫人不争气,嫁起来这几年也能拢住弟弟的半分心思,反闹出瑞安这事,难怪被人拿捏。
可她又不能当真撒手不管,于是只得转头道,“你要进门,也得把事情解释清楚。那瑞安,是怎么回事?”
(因为明早的可怕装修,所以桂子也不敢熬夜太晚,12点必须去歇了。二更只弄出一半,3更只能明天争取了。不过请放心,太后这回会吃大亏。。。)(未完待续。。)
第310章 二房
“这事全怪奴婢,不关夫人的事!”
听太后终于问责起瑞安之事,卢妈妈把心一狠,扑通跪在了大门外,这一下子用劲猛了点,疼得她也不用作秀,便眼泪长流。
“当日夫人派奴婢去寻找国公爷失散的妻女,奴婢便存了份私心,不想让人被找到,可这也是情有可原的呀!”
卢妈妈哭诉道,“国公爷,您只知夫人是为了寻了依靠才嫁进国公府,可曾知道我们夫人从前过得有多苦?她十二岁便没了亲娘,该出嫁的时候也没个可心的人张罗,弄得一拖再拖。好容易打算说亲了,又遇上战乱,夫人只得躲到乡下避祸,这一蹉跎,年岁就更大了。中途亲爹又没了,守孝又是三年,再后来便又是侍奉外祖父母终老,再给他们守孝。
等到太后娘娘寻上门来时,您知道夫人当时有多高兴么?连老奴都觉得是老天终于开了眼,要给夫人一个好归宿。所以就算您当日重病缠身,可夫人还是很高兴的嫁了过来,只觉得终生有托。可您稍好了些,就要去寻您原先的妻女,这让人心里怎么想?老奴也是打抱不平,才瞒下她们的消息,并非故意啊!”
沐太后听得微有动容,当日,她也是看着谭夫人年纪既大,际遇坎坷,又素有孝名才择她进门。心想万一弟弟有什么不测,谭夫人也可以顶着国公夫人的名头安稳度日,不象那些年轻的高门贵女。易生出别样心思。
“劭勤,就算是谭氏进门晚了些,可毕竟也是哀家作主娶进门来的,她这辈子也不容易了,算了,还是让她进门来吧。”她再看蕙娘一眼,终于妥协的道,“顶多,算作二房吧。”
什么?二房?谭夫人愣了愣,那她岂不是要永远矮蕙娘一头?
不过这个结果。说实话也在她的预料之中。毕竟蕙娘在礼法上占了先。又有亲生女儿撑腰,她想要越过去着实难度不小。
要不就先这样吧。谭夫人咬牙劝自己接受,只要留下,难道她还斗不赢一个乡下来的小妇人?在后宅之中。想要一个人不好过。那可是太容易的事了。
只她还在矛盾中劝服自己之际。沐劭勤淡淡开口了,清华如玉的脸上有怜悯,却没有半分松动之意。“若是二房,那须由正妻许可。长姐,你不如问问蕙娘,她可愿意?”
沐太后颇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再看蕙娘一眼,语气软了下来,“她毕竟也进门六年多了,碍不着你什么事,留下给你做个帮手,打理家计也好。”
她心想自己都这样低声下气了,蕙娘多少也该给点面子吧?没想到蕙娘径直摇头,“我觉得一点也不好。”
沐太后没想到蕙娘居然这样当众下她的面子,不由气结,“你怎么这么没有器量,不知道怜悯?”
蕙娘一脸无辜,“大姑姐,她可怜是她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因为她可怜,就让我把丈夫分她一半?那这世上可怜的女人有多少,难道我见一个就得往家里收一个,不收就是心肠不好了?将心比心,就说大姑姐你自己吧,难道会因为别的女人可怜,就把她收进家来,送你自己丈夫做小?”
沐太后给她噎得无话可说,半晌才恼羞成怒道,“难道哀家在这个国公府里说话就这么没人听了吗?你既如此蛮不讲理,那哀家也不跟你客气了。谭氏你带着成冠进来,我看这个家里究竟有谁敢赶你出去!”
念福这下气得不轻,这不是讲不赢道理,开始耍流氓了吗?
可沐劭勤上前一步,肃然道,“太后娘娘如果一定要让她们进来,臣等自无法阻拦。念福,去叫你姥姥姥爷收拾起来,我们走!”
赞!念福早想说这话了。
什么平国公啊,姐不稀罕!她又不是没本事没地方住,只要有爹有娘有全家人在一起,做不做这个平国公有什么要紧?
沐太后没想到事情突然演变成这样,她就一个亲弟弟,真要是沐劭勤走了,她还要这个国公府来装谭夫人这些个不相干的人,那才是脑子坏掉了。
“劭勤,你,你是故意要气我是不是?咱们沐家就剩你我姐弟二人了,你还要绝情的离我而去么?”
看老姐姐连眼泪也挤下来了,沐劭勤却转身一本正经的道,“长姐,眼下沐家并非你我二人,加上蕙娘和念福,是四个人了。我离开这个国公府,只为了不违逆太后娘娘的意思,可不是弃长姐于不顾。”
沐太后给他气得有火也发不了,一肚子的憋屈。
眼看局势又要往不利于自己的方向发展,谭夫人给卢妈妈使了个眼色,卢妈妈顿时又叫起来,“千错万错,全是奴婢一人的错,请国公爷不要生夫人的气!”
沐劭勤眉头一皱,才要发话,忽听门外有人道,“这贱婢确实该死,国公爷,请恕在下不请自来。”
声音清越,隐带磁性,那笑意吟吟,挂着两撇小胡子可不正是小凤哥柴荣?
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人,换了身端庄新衣,人也显得大方得体了些,只那一双眼睛却仍是闪烁不定。不是高氏,却又是谁?
念福还在诧异之中,那卢妈妈见着高氏,忽地脸色铁青,咬了咬牙,她再看谭夫人一眼,那已是困兽陷入绝境时的了无生机。
“夫人,奴婢服侍您一场,没想到临了落得如此下场。千错万错都是奴婢一人的错,不敢埋怨旁人。只求夫人念着奴婢这些年的一些苦劳,赏奴婢身后一点颜面吧!”
谭夫人目光沉沉的看着她,微微眨眼。似是答应。
不好!念福猛地会意,“快拦住她!”
已经来不及了,卢妈妈从袖中掏了一瓶早准备好的毒药,一仰脖全喝了下去。
柴荣快步打开她的手,那小瓷瓶摔在地上,残存的毒液烧出阵阵白烟,显然极烈性的毒药。
“断肠散。”柴荣看着耳朵鼻子里已经流出鲜血的卢妈妈,摇了摇头。
这一番巨变,着实把人吓了一跳。
高氏慌了,赶紧连连摆手道。“不关我的事。真的不关我的事!当初,是她到怀安镇来打听蕙娘你们的消息,又让我把蕙娘你的铜簪偷来给她的。后来,也是她让我放火。说只要毁了念福的脸。就能让秀秀代嫁。这些事。可全都是她教我做的。后来上了京城,也是她想杀我,把我推进河里的!”
“你闭嘴!”谭夫人厉声将她喝止。“人都死了,当然任你怎么说!她叫你去做什么你就去做,她难道是你亲娘吗?”
她又望着沐太后的方向跪下,悲泣道,“太后娘娘,就算是我管束下人不力,但卢妈妈好歹也是一片忠心为我。真要追究起来,这个女人才是罪魁祸首!”
她将高氏一指,眼神狠绝,“明知自己亲人的消息,却故意隐瞒下来,她难道不比卢妈妈更加可恶?如果国公爷一定要为了瑞安之事怪罪于我,将我们母子赶出家门的话,说不得妾身也只好做一回出格之事,上官府请求先治了她的罪!”
这话说得众人一哽,连蕙娘都有些无话可说。
高氏再可恶,可毕竟也是自己亲嫂子,真要是把她送了官,于自己又有什么好处?这个时代,一个家里出了罪犯,全家人都会跟着抬不起头来。甚至还会祸延子孙,连累得几代人都无法读书做官,做个平民都没资格。如果不是顾虑到这些,当初施家老二又何以会忍气吞声,只是不跟儿子媳妇来往了事?
就在此时,沐成冠因为发着烧,又一直在冷地里吹着风,更兼看到卢妈妈的惨死,受不住这刺激,小身板晃了几晃,竟是晕了过去。
谭夫人见状越发大哭起来,“成冠成冠,就算你不是这个家的亲生子,到底也在这里养了几年,就是养条狗也没有这样冰天雪地把人扔出来吧?你要去了,娘还有什么活头?罢了罢了,不如你我母子二人,今日就死在这里,也好过日后不明不白的走出去,受万人耻笑!”
不得不说,她这一番唱念做打,十分到位。蕙娘性子最烈,但心地最软,先就受不了了,“不管别的,赶紧把那孩子接进来医治吧?”
沐太后听她话语松动,也忙道,“说的是,难道一定要闹出人命吗?”
可沐劭勤却有些犹豫,因为他深知,这个口子一旦开了,后头就有没完没了的麻烦事。可眼下这情况,能不让人进来的?那也未免太过狠辣无情了吧?
“哟,这是怎么了?”正乱着,却见一辆眼熟的马车过来,念福心中一喜,赶了出去,车门打开,欧阳康扶着高老大夫下来了。
念福顾不得问他们怎么来了,先道,“高爷爷,你快来看看这孩子吧。”
谭夫人却心中一紧,沐成冠晕得恰到好处,她还没进门,怎么能让人把他治好了?故意作出护犊状,不让高老大夫探视,“你们想弄死我的孩子吗?休想!”
高老大夫一怔,却是欧阳康反应快,先说话了,“现有这么多人在场,我们就是要谋害你的孩子也得寻个无人之处才行,这众目睽睽之下难道就不怕吃官司?你现在不让大夫看,没人管得了你,不过等到他真有个三长两短,可别又怨我们见死不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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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1章 留不得【粉红120+】
欧阳康两句话,堵得谭夫人进退两难。
让高老大夫来看吧,治好孩子就有可能进不了国公府。不让他来看吧,未免显得自己这个当娘的太过无情。怎么办?
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可这书生的一张嘴皮子怎么这么恶毒?
看她犹豫,念福稍一琢磨,就猜出她那点鸡零狗碎的小心思了,不觉脸色也冷了三分,“到底不是亲生的,所以死活也不放在心上么?救不救给句痛快话吧。哼,就是慈母装得再好,可要是没了儿子,还能有什么指望?”
谭夫人给噎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红,却到底让开了位置,让高老大夫上前来瞧。
欧阳康暗把念福一拉,啥情况啊?
三言两语把事情讲明,欧阳大少心里有底了,冲念福挑一挑眉,意思是交给他吧。
你行不行的?念福有点怀疑。毕竟在场这么多人都没办法,靠你一个就行了?
小看人!欧阳康睨她一眼,也不吱声,先去看高老大夫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他今日本是向祖母讨了号令前来联络感情,但考虑到某位国公爷对他的态度,所以特意把高老大夫请来。也好打着给沐劭勤看眼睛的幌子表表孝心,省得进不了门。没想到歪打正着,居然解了这里的困境。
欧阳大少先在心里给自己记上一功,等到高老大夫刚一张口说起沐成冠的情况不大好,要赶紧带回去医治。他就问也不问的叫连成跟他一起把沐成冠抬上了马车。
谭夫人急道,“你们这是想干什么?”
欧阳康认真道,“送他去医馆啊!烧得这样厉害,一定得到医馆才能得到最好的救治。高爷爷,你说是不是?”
高老大夫虽说年纪大了些,反应慢了些,但这么半天也早反应过来了,拈着白胡须不住点头,“正是,正是。”
谭夫人心想。就算要去医治。何必要去你家的?
可欧阳康似是猜到她的心思,又道,“夫人,今儿可是大年三十。哪里还有医馆开门?今日算是巧了。你们遇到高爷爷。他家医馆又近,人又最是热心肠,肯帮忙救治。夫人。你还不赶紧上车?”
这怎么竟是要赶她走了?谭夫人不走,把脸一沉,“谁知道你们说的是真是假?万一把我儿治出毛病来怎么办?要治就在国公府里治,谁知道你们医馆在什么地方?”
“我知道!这个大夫是个真有本事的!”忽地,沐劭勤在国公府培养的第一个心腹阿顺,很是激动的跑了出来,“国公爷,您还记得么?那日您去升平坊的老宅,路上救了一个昏倒的姑娘,那就是这位大夫看的。我抬着轿子去过他的医馆,离得不远,就扎了几针,一下子就把那姑娘救活了。咦?”
他再看看念福,更加激动的道,“哎呀,国公爷,您当时救的是小姐啊!小姐,就是您吧?”
“是!”念福拼命点着头,眼泪都快夺眶而出了,“我一直想打听谁是我的救命恩人,原来却是爹爹么?”
欧阳康适时凑趣的感叹,“这还真是老天有眼啊,一饮一啄,莫非前定?”
只可惜老丈人没心思搭理他,只是追问,“念福你那时为什么晕倒的?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还不是买了个破园子给人气的?呜呜,幸好当时爹您路过,否则哪里还有女儿命在?”
蕙娘抹一把眼泪,又敲了女儿一记,“大过年的,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你爹路过,那也是老天照应着呢,只是你这傻丫头,怎么没早点认出来?”
眼看这话题要歪楼,欧阳康赶紧道,“高爷爷的医术本来就没问题,赶紧把人送去吧,夫人您不跟着一起?”
谭夫人眼下不答应也不行了,不过瞟一眼卢妈妈的尸身,她给自己寻了个借口留下,“那就有劳公子去照看下小儿,这边卢妈妈的后事,还需人料理。”
欧阳康才不走,念福勾勾手指头,管家顿时会意的派着两个下人来了,“小姐,就让他们跟着去吧。我们国公爷一向是个怜贫助困的性子,可不会见死不救。”
说得好。
等这边人走了,那边谭夫人看看高氏,又要旧事重提了,“国公爷,卢妈妈已经给逼死在这儿了,您难道还要逼死妾身么?”
沐太后眉头一皱,弄得有些不耐烦了,“劭勤,你就让人进来吧。偌大个国公府,难道多个人就养不活了?进来,我还有正事跟你说。”
可这是多加双筷子的事么?
沐劭勤才要说话,欧阳康抢着上前了,假装没听到太后的话,只对着门外的谭夫人道,“夫人,您因何会有此言?难道是受了什么冤屈不成?”
谭夫人心道你摆明跟里头人是一伙的,这时候还装出一副打抱不平的样子给谁看呀?
“多谢公子好意,可这是我们自己的家事,用不着外人插嘴。”
哦。欧阳康似是明白过来,转头看向念福,“原来是你们自己的家事啊。”他着重的咬了自己二字。
可念福接收到他的小眼神,却还有糊涂,只是沐劭勤已经会过意来了。心中暗叹一声,却是不得不领了欧阳康这份人情。
“谭氏,卢妈妈是你的人。她做了什么因何自尽,相信不用我说,大家都已心知肚明。若你非说是国公府逼死的她,那尽管去为她讨个公道,该国公府给的公道,我绝不欠你。至于说到高氏——”
他还没开口,高氏就吓得扑通跪下了,“妹夫,我可真是上当受骗的!你可别报官抓我,我改。我以后都改了还不行么?”
沐劭勤略带无奈的微微摇头,道,“谭氏,你也听到了,高氏再不好,我也要尊称一声大嫂。她的是非对错,自有岳父岳母作主,还轮不到我这小辈置喙。不过不管怎样,这都是我们的家事。你想因她和卢妈妈勾结,就来追究她的过错。似乎还有些名不正言不顺吧。”
谭夫人一哽。终于转过这个弯来了。
沐劭勤要赶她走,是她、沐劭勤、太后三人之间的事,而高氏和卢妈妈勾结起来出卖亲人,却是施家内部的家务事。
谭夫人原本已经有意无意把这滩水搅浑了。想逼着沐劭勤松口允她进门。可欧阳康却把水澄清。点醒了沐劭勤。这应该是两件事,完全可以分开来讲。
管那高氏杀人还是放火,你谭夫人一不是高氏的亲长。二不是高氏的受害人,凭什么死咬着这些事想重进国公府大门?
谭夫人眼下觉得,卢妈妈死得有点太早了。她要是不死,还能跟高氏攀咬上,可她已经死了,还能有什么办法?
扯这么半天,沐劭勤也烦了,要是还不能趁着欧阳康创造的这么个好机会快刀斩乱麻,他岂不是连这臭小子也不如?
所以趁着长姐还没发话,沐劭勤径直让人把放妻书送了出去,“谭氏,该说的话我已经说清楚了。你当我负心薄幸也好,忘恩负义也罢,总之我永不会承认你是我的妻子。长姐,还请不要再为难我了。”
沐太后看他态度坚决,一时也有些犹豫。想想还要这个弟弟所办的事,便有些不太想在这件事上纠缠下去了。
谁知谭夫人见势不妙,竟然放下身段,对着蕙娘又哭又拜,神色凄然,“夫人,夫人求求你行行好,就容下我吧。我已经没了亲爹亲娘,兄弟姐妹们又各有家室。就算国公爷体恤,愿意给我些钱财傍身,可我一个无儿无女,年纪又大的妇人还能守得住这些家业吗?是,我是有成冠,可他才几岁?眼下还病得不知死活,长大成人更不知是哪年月的事了。夫人,只要您肯容得下我,便是做个妾室丫头,妾身也是愿意的。或者您就当养只阿猫阿狗,给我们母子俩一个容身之处吧!”
她哭得声噎肠断,偏偏一字一句都让人听得清清楚楚,后又望向念福道,“夫人,您是有大福气的,连女儿都这么大了,您就只当是给她和儿孙积点福气,就收留了我们吧!”
蕙娘给哭得受不了了。她这人天生就是吃软不吃硬的脾气,最受不了别人在她面前装可怜。连念福都有些犹豫,要不把谭夫人母子收下,远远的打发到别处去住,反正以老爹对老妈的忠心,相信也翻不起什么浪吧?
见蕙娘大为不忍,半天没有吭声陆滢忽地上前,也在蕙娘面前跪下道,“怜悯之心,人皆有之。就算阿滢只是个外人,也要求求夫人,就收下她们吧。”
蕙娘脸色一顿,似要开口答应,可忽地柴荣上前道,“怜悯之心,确实人皆有之。但这句话旁人可以说,陆姑娘你说出来,却要让人斟酌一二了。”
陆滢心头一凛,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柴荣似笑非笑,不紧不慢的道,“陆姑娘,你在家中是排行第三对吧?敢问一句你家两个姐姐,现在又在何方?”
陆滢顿时脸色变了。
她爹本是陆家长子,可在迎娶正妻之前,前头妾室已经生下二女。在她小时候,因母亲柔弱,父亲暴戾,很是受了不少气。所以就在陆父刚刚过世的百日热孝里,陆滢亲自作主,把她的两个姐姐远远嫁掉了。一个嫁给个五十多岁的富商老头做填房,一个嫁给个穷得揭不开锅的破落户。但这事做得极其隐秘,柴荣因何得知?
得他这一提醒,念福忽地警醒,待回过味来,背上冷汗都快下来了。
谭夫人,绝对留不得!
(好了,今天谭夫人已经基本被推倒了,明天推太后去~~~ 555,桂子顶着震耳欲聋的大锤推这些极品容易么?不带威胁恐吓的,有啥支持快放出来!否则偶傲娇起来,就没这些加更福利了,哼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