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面板的特殊意义
“……顾先生昨天亲自打电话来，问我们对成为bj亚运会赞助商有没有兴趣，请您回来后尽快给他回电；秋季‘广交会’还有三天开幕，内地公司刚招聘的新同事已准备就绪，李总和黄总问您二位有没有时间过去参加；韩国四星集团开关理事部李先生来过几次电话，想知道您什么时候回来，人就在香港，听上去似乎很急。”
刚从越南回到香港，一大堆事就扑面而来，章程和刘思伟只能捡重要的办。
顾大亨屈尊降贵亲自打电话，给足了nb电气面子，何况将来公司上市少不了要请人家帮忙，章程立马按秘书留下的号码回拨过去。
大约等了十来分钟，电话里传来顾大亨熟悉的声音：“小发明家，你们刘总在不在？”
“顾先生好，刘总就在我身边，用得是免提。”
头一次跟顾大富豪通话，刘思伟激动不已，连忙凑到电话机旁问好：“顾先生好，我nb电气刘思伟，能让您老亲自致电，真是受**若惊。”
“刘总，客套话不多说了，我们直入正题。前段时间受亚组委邀请去了一趟bj，顺便参观了正在建设的亚运会场馆，很受鼓舞，也有很多感触，中国人办一次国际性运动会不容易！内地从幼稚园的小朋友到国家干部都在踊跃捐款，甚至破天荒地发行了体育彩票，可听说资金还有很大缺口。
贵公司正在起步阶段，照理说不应该开这个口，但想到这也是一次宣传贵公司产品的机会，我还是决定打电话问问你们有没有兴趣？实物捐赠，不要你们捐钱，只要把比赛场馆和亚运村的开关插座面板解决了，就可以成为bj亚运会的赞助商。”
香港富豪都喜欢搞点公益活动，顾大亨爱好体育，每一届亚运会和奥运会都能见到他的身影，连娶了个儿媳妇都是奥运冠军；拍电影的那位喜欢资助教育，以他名字命名的教学楼几乎盖遍了全中国；
李超人……李超人……李超人后来好像搞了个什么乌烟瘴气的mba学院，提供平台给一帮暴发户拉关系、泡妹妹，虽然富可敌国，但跟顾大亨和那位拍电影的简直不在一个档次。
堂堂的全国政协副委员长，红色资本家亲自打电话来，这个面子一定要给，况且这的确是一个宣传nb电气的好机会，章程连忙竖起指头比划了一下。
刘思伟心领神会，热情无比地说：“顾先生，我们非常感兴趣，除了捐赠比赛场馆和亚运村所需的全部开关插座面板外，我公司决定再捐赠十万元人民币，为我们中国人第一次举办的国际性运动会尽一份力。”
从bj参观回来后顾大亨净忙着拉捐款了，对于钱是来者不拒，顿时哈哈大笑道：“那我就代亚组委感谢你们了，回头让他们派人跟你们直接联系。”
区区十万元人民币现金和一堆开关插座面板，想把nb电气印到运动衫上想都别想。一挂断电话，章程立即联系香江的李晓山和黄丽安，让他们换产品包装，无论出口的还是内销的，全部标注上“1990年bj亚运会指定产品”，并想方设法在将来的比赛场馆里搞几块广告牌。
至于秋季“广交会”，那是下半年工作的重中之重。不仅他和刘思伟要去，香港总部也要派一半人过去帮忙。
“韩国四星怎么办？”把重要的事情忙完，刘思伟终于想起有个韩国人急着要见自己。
李子耀的来意章程清清楚楚，该怎么应对却一直拿不定主意。
nb电气在开关面板上掌握绝对优势，按理说无需理会竞争对手的反应。然而开关面板只是nb电气融入国际电气行业的敲门砖，如果做得那么决绝，今后想购买人家的技术就难了。
韩国四星不同于老西盟，不仅在电气和电子行业很成功，还得到了韩国政府的全力支持，必须要区别对待。章程权衡了一番，倍感无奈地苦笑道：“见见吧，还能怎么办？”
下午三点，四星集团开关理事部理事长李子耀和一位集团律师准时出现在nb电气会议室。
来就是挨宰的，李子耀早有心理准备，一番客套后直言不讳地说道：“董事长先生，想必您早猜出了我的来意，正如您所预料的一样，我们非常需要贵公司的专利授权。如果您能在这个问题上加以考虑，不仅可以弥补前期研发上的投入，而且还能获得我们四星集团的友谊。”
“理事长先生，您的提议让我十分为难。要知道开关插座对贵集团而言，只是成千上万种产品里最微不足道的一个，而对我们nb电气来说却是全部！”
这个提议的确有些强人所难，连李子耀自己都感觉有些过分，只能退而求其次：“董事长先生，那您认为我们之间有没有合作的可能性？”
“您能否说具体点？”
“贵公司刚起步，产能需要增加，市场需要拓展，我们四星集团有足够的资金，有完善的国际销售网络，技术加实力，强强联合，一定会比现在做得更好。”
刘思伟乐了，跟章程对视了一眼，意味深长地笑道：“理事长先生，有这个想法的不止您一家。除非有足够能打动我们的诚意，否则很难接受您的好意。”
“贵公司的产品非常出色，这一点我深信不疑。”
李子耀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叠文件，接着道：“这是会长先生亲自签署的授权书，董事长先生，我想我们可以就合作问题进行更深入的探讨。”
刚跟越南人谈完判，现在又要跟韩国人谈，刘思伟头都大了，看了一眼授权书，面无表情地说：“理事长先生，我从不怀疑您谈判的资格，只是合作对我们而言并非最好的选择，事实上在此之前甚至都没有考虑过。既然您想合作，那就请您拿出合作的具体方案。”
“坦率地说，昨天我去过贵公司在中国的工厂，对贵公司的状况有一个大致了解。回来之后，我们连夜研究了三套方案，第一个方案是全面收购，如果您对此感兴趣，我们会给出一个让您满意的数字，并且还由您继续担任董事长；第二个方案是入股，我们投入五百万美元，换取贵公司50%股权，合资后的公司仍由您担任董事长，采用nb电气和四星电工的双品牌战略，共同拓展国际市场；第三个方案是专利互换，只要不涉及电子方面的核心技术，一切都可以商量。”
条件不好不坏，换家公司说不准真会答应。然而他碰到得是雄心勃勃的nb电气，并不是那些刚崭露头角的小公司。
答应是不可能的，断然拒绝也说不过去，章程沉思了片刻，抬头道：“我们或许可以选择第二种合作方式，但相关条款需要进行下更改，首先贵集团入股五百万美元只能换取10%的股权；其次，我公司以现有专利和资产入股，nb电气品牌只授权，不作为入股条件；”
公司早晚要上市，早融资跟晚融资没什么区别，更何况这个数字是按未来市值计算的，不存在亏不亏的问题。
看着李子耀目瞪口呆的样子，刘思伟严肃地确认道：“章先生的意见就是我的意见，事实上章先生才是nb电气的第一大股东。”
“章先生，董事长先生，你们的条件太苛刻了，恕我不能接受。”
“在我看来恰恰相反，”章程站起身来，似笑非笑地说道：“理事长先生，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您，nb电气将会在明年底或后年初启动上市。我们的海外营销团队也正在为这一目标而努力，到时候市值多少，您大可以估算一下。”
开关面板再怎么做还是开关面板，就算再炒作也炒作不到天上去，李子耀摇头苦笑道：“章先生，恕我直言，就算贵公司能够顺利上市，10%的股权也不值五百万美元。”
“理事长先生，看来您对我们的产品还是没信心。既然这样，那我们只能到此为止了。”
“章先生，请稍等。”
李子耀权衡了一番，提议道：“我们可不可以换另外一种方式，四星集团开关理事部共有五条生产线，我们以其中两条和一百万美元现金入股，同样占贵公司10%的股权，在韩国生产和在中国生产都不是问题，但您必须授权我集团使用贵公司所有专利。”
“理事长先生，开关面板不是什么高科技，生产线也没那么值钱，这跟贵集团用区区一百万美元购买我们的专利又有什么区别？甚至还顺带着要走我们10%的股权，这个条件我更不能接受，除非……除非贵集团在支付三百万美元专利使用费的同时，也给我们开关业务10%股权。”
花三百万美元和两条生产线，只能换到专利共享和交叉持股，这个条件李子耀同样不能答应。
双方分歧太大，谈判不欢而散。
当李子耀意兴阑珊地回到四星集团香港分公司时，才发现本应该在韩国总部的集团常务理事朴正旭正坐在会议室里等他。
“朴理事，让您和会长失望了，由于理事部对研发不够重视，以至于丧失先机，只能跟那家小公司虚与委蛇，作为理事长我难辞其咎。”
朴正旭看了他一眼，轻描淡写地问：“没谈成？”
“对方要价太高，没有合作诚意……”
李子耀忐忑不安地把谈判经过，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朴正旭并没有责怪他，而是慢条斯理地说：“你来香港这两天，国内发生了很多事情。昨天上午，仁川和春川的两个经销商跟nb电气签订了代理协议，首批进货一千二百箱；我中午下飞机时又得到消息，首尔的一位经销商也跟nb电气签订了代理协议，首批订货两千箱；之前都是我们的客户，甚至还主动打电话告知我们。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他们不订别人就要订，别人要是订了就会对他们的业务产生影响。”
怕什么来什么，前天还说他们产品只在香港上市，没想到今天后院就起火了。李子耀彻底懵了，楞了好一会儿才沮丧地说：“nb产品的确具有无可比拟的竞争力。”
“是啊，所以我想问问你，像西盟那样专业生产销售开关面板的公司会有什么反应？”
“他们会比我们更难熬。”
朴正旭微微点了下头，又问道：“我还想问问你，四星面板在国际市场上的占有率大概多少？”
李子耀老老实实的回答道：“不到百分之十。”
朴正旭像换了个人似的，指着他鼻子声色俱厉地咆哮道：“连经销商们都知道他们不订别人就要订，别人订了就会对他们的业务产生影响。作为理事长，居然连这点常识都没有，真不知道人事部门是怎么让你干到今天的！”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李子耀这才猛然反应过来，不禁问道：“朴理事，您是说nb电气对我们而言是挑战，同样也是机遇？”
“集团组织电气和装饰行业的十几位专家，对nb电气产品进行了评审，专家们一致认为nb电气已经把开关面板做到了极致。甚至建议会长无需争一时义气，把宝贵资源浪费在这上面，建议如果谈不拢就直接退出面板行业，直到他们的专利过期为止。”
朴正旭顿了顿，接着说道：“会长想到的是我们遇到麻烦，西盟肯定会比我们更麻烦，所以特别派我来给你交个底，只要能占据国际面板市场30%以上份额，那么条件不是太苛刻就可以答应，哪怕面板没利润也要做！因为面板不仅仅是商品，还是集团形象的最佳载体，几乎所有家庭都要用，几乎每天都能看见，甚至几乎每天都要摸，比做任何形式的广告都更具说服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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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联席会议（上）
“……大道理李总和胡总肯定给你们讲过，总之，为外商服务是件露脸的事，上报纸上电视都有可能，碰到记者采访尤其拍照时不要慌，千万别像黄总一样好不容易上次报纸还龇牙咧嘴。”
董事长和章程连夜赶回来了，正在刚装修好的李总办公室开董事会。
前段时间一直忙于搞研发和磨合生产线，公司章程规定的监事会和工会都没来得及成立。尽管如此，李总还是通知主管以上干部、磨具和注塑车间、金属成型车间以及组装车间的骨干，分别以监事会和工会的名义一小时后去大会议室开会，检查和监督公司前一段时间运营情况，并对接下来的重大决策进行评审。
之前的承诺一点一点变成现实，作为公司未来的监事会成员，电气研发中心主管孙晓光兴奋不已。哪有心思再一本正经的培训，干脆拿黄丽安开起了玩笑。
相比整天黑着脸的黄总，眼前这位瘦瘦的研发中心主管要平易近人得多，一个电子工程专业的硕士研究生乐了，忍不住笑问道：“孙主管，您后天和不和我们一起去广都？”
“一切为了销售，为了销售的一切！不管春季‘广交会’还是秋季‘广交会’，研发中心和车间主管以上干部都要参加，没见董事长和首席工程师都回来了吗？连香港商务部的同事也会过来帮忙。”
“首席工程师，是不是拥有几十项专利发明的那位？”
“嗯，就是他，”孙晓光笑了笑，补充道：“不过公司有专利的不只章工一个，我们研发中心李工，金属成型车间的王工现在都有专利。尤其王工的专利端接法，几乎能覆盖到将来的整个产品链，无论高压还是低压，只要有接线端子的都能应用上。”
国内不是没有技术人才，而是不重视技术人才。领导说了算，搞技术的靠边站，很难有出头之日。
nb电气跟那些国有企业不同，从架构上就把研发中心独立于生产经营之外，先确定研发方向，再投入研发资金，研发小组带头人直接对董事会负责，不受外界干扰。
想到一旦出了成果，不仅有高额奖励还能申请经费，一个女研究生居然大胆地问：“孙主管，是不是只要我们的发明更具实用价值，就有机会取代章工成为首席工程师，也就可以像他一样申请更多研发经费从事我们自己喜欢的项目？”
章程的确有一个耗资巨大的研究课题，甚至把郭俊儒和沈心如都调去香港，成为其电子耦合电路项目的重要成员。投资电子实验室就花掉两百多万港币，这是研发中心公开的秘密。
还没会走就想跑，孙晓山感觉有些好笑，假作严肃地说：“姜梅梅，不是我打击你，而是你永远当不上首席工程师，至少在nb电气当不上。”
“为什么？”
来之前姜梅梅曾参加过一个国家级项目，对自己在计算机技术上的水平颇为自信，要不是家里强烈反对，要不是经济条件不允许，她早考托福出国去了。
看着她那副愤愤不平的样子，孙晓山哈哈大笑道：“因为公司根本就没有首席工程师这个职位，是章工向香港大富豪顾东城先生推销产品时自封的。我们nb电气是一家极为注重知识产权的公司，你总不能剽窃人家自封的头衔吧？”
搞来搞去原来是这么回事，众人顿时爆笑起来。
笑完之后，一个个七嘴八舌地说道：“不行，我也得给自己想一个响亮点的头衔，省得将来被你们给比下去。”
“卓越工程师怎么样？”
“那我就是杰出工程师。”
“工程师算什么，我老刘是nb电气首席科学家！”
“好啦好啦，别闹了，自封是一回事，别人认不认可是另外一回事。”
想起来培训之前李总的交代，孙晓山脸色一正，宣布道：“根据香港nb电气（中国）有限公司组织章程，稍后将在大会议室召开公司第一次董事、监事和工会代表联席会议，在检查监督公司前段时间日常经营活动的同时，也要对董事会有可能的重大决策进行评审，由我们劳资双方共同治理企业，考虑长期发展，避免短期行为。
鉴于监事会和工会尚未正式组建，与会人员暂由研发中心和各车间职工共同推选。作为公司未来的研发精英，董事长认为你们有资格参加，名额三人，到底谁跟我一起去你们自己决定。”
公司组织章程和规章制度是培训的第一科目，有关于监事会和工会的条款写得清清楚楚，但谁也没把它当真。随着孙晓光一脸严肃地宣布，大家才意识到那并非表面文章，而是真正要落到实处。
联席会议马上召开，时间很紧，好在第二批人员不多，才二十六人，交头接耳一商量，计算机专业研究生姜梅梅、电子工程硕士冯南滨和另一位计算机专业硕士赵显贵被紧急推选出来。
当他们走进宽敞明亮的一楼大会议室时里面已经坐满了人，没有主席台，而是按照部门和身份围坐成一圈。中间的那排长桌边有六个位置，分别坐着董事长刘思伟、首席工程师章程、商务部总经理陈浩、财务总监王秉存、香港籍企划总监谢程晖以及海外部副总经理亨利－皮尔斯。
见主持会议的李晓山朝自己这边看来，丁文明连忙举手道：“公司股东到齐！”
“研发中心人员到齐。”
“模具和注塑车间人员到齐。”
……
该来得都来了，李晓山满意的点了下头，抑扬顿挫地说道：“各位同事，这是公司第一次董事、监事和工会代表联席会议。首先，我给各位新同事介绍下我们的董事长刘思伟先生，首席工程师章程先生，商务部总经理陈浩先生、财务总监王秉存先生……”
随着他的介绍，刘思伟和章程等香港总部高管一一起身鞠躬，向所有内地同事问好。
“在会议正式开始之前，我有必要重申下公司章程第十七款第六条公司员工必须严守商业机密的相关规定。一，未经允许，不得泄漏公司的发展规划、方针政策、经营决策的信息、计划、方案、指令及商业秘密；二，不得泄漏公司的财政预算、决策报告、财务报表、统计资料、财务分析报告、审计资料和银行账号等信息；
三，不得泄漏公司的经营方法、状况和经营实力；不到泄漏公司未公布的人事调动、人事任免；不得泄漏公司具有保密级别的文件、资料、会议记录、信件、方案、投标书、图片；不到泄漏公司客户的资料及财产……”
李晓山说得严肃，说完之后每人发了一式三份的保密协议文本，等大家都签上名后才正式进入会议议程。
董事长刘思伟首先大致介绍了下公司的运营情况，紧接着是商务部总经理陈浩，财务总监王秉存、香港籍企划总监谢程晖和海外部副总经理亨利－皮尔斯介绍各自部门前段时间的工作。
有之前知道的，也有之前不知道的，比如跟越南河内市人民委员会签订投资意向书。但对所有人而言知不知道是一回事，通过这种方式对公司运营有了参与感，以及在nb电气这个大家庭里有存在感则是另外一回事。
“第二个议程，请各位同事对公司运营提出宝贵意见！”
公司做得已经够好了，还能有什么意见？何况这是得罪人的事，谁也不愿意当这个出头鸟。
冷场了，会议目的显然没达到，李晓山皱起眉头：“既然大家都不愿意先开口，那就一个部门一个部门的来，曹主管，你们商务中心给大家带个头。”
曹旭阳心里咯噔了一下，见董事长和章程似笑非笑紧盯着自己，不得不绞尽脑汁的想了想，才硬着头皮道：“我们商务中心更多的是跟客户打交道，对生产这一块并不是很了解，自然也提不出什么意见。非得让我说……我只能就总部的作息时间说几句，好几回我们晚上要资料，总部电话都没人接。
我们国内没什么，再急也急不到哪儿去，第二天再办就是了。可海外部的同事打电话回来也没人接怎么办，是不是会耽误事？会议室里四分之一的人都出过国，都知道打个国际长途有多难，更何况还有时差。”
香港商务部经理陈浩跟海外部副经理皮尔斯对视了一眼，深以为然地起身道：“感谢王主管提出的宝贵意见，我们回去后一定会就商务部和海外部的作息时间作一些调整，确保二十四小时都有人接电话。”
“商务中心提得很好，下一个模具和注塑车间，顾师傅，您也说几句。”
模具和注塑车间主管顾阿华是从香港高薪聘请来的老师傅，在塑料行业打拼了几十年，在香港人称“顾一手”。
不管什么样的颗粒，他伸手一摸就知道是新料还是旧料，是单一料还是混合料。对模具也很有研究，公司现在所使用的模具，几乎都出自他一个人之手。在公司地位超然，为人又极为和善，所以大家一直以师傅相称。
刘思伟不失时机的递上根烟，顾阿华有些受**若惊，连忙用一口蹩脚的普通话说道：“工人们学得很快，前段时间的培训起到了效果，不过这仅限于注塑工艺，模具这一块还是短板。我念书少，跟不上时代，不会用电脑，全凭经验靠手工，将来式样一多肯定忙不过来，所以我建议公司再请几个专攻模具的新人。”
涉及到用人问题，电气事业部人力资源主管邹晓鹏不能不表态，立马起身道：“顾师傅意见非常好，事实上我们人力资源一直在留意，不过国内这方面的人才比较少，可能还需要总部从香港招聘。”
总部人力资源总监没来，商务部总经理陈浩当仁不让地说道：“没问题，我散会后就打电话给许总监，请她跟猎头公司联系。”
……
包括董事长在内的高管们从谏如流，大家再也没有之前的那些心理负担，心思也活络起来，你一言我一语，在生产和经营方面真提出了不少合理化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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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联席会议（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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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大决策由章程来宣布是nb电气的惯例，也是每次会议的重头戏。
当主持会议的李晓山宣布进入第三个议程，由章程代表董事会宣布公司的重大决策，以及要求大家就这一决策进行最终评审时，所有人的耳朵都竖起来了，生怕漏掉哪怕一个字。
“……上市融资是公司快速发展的捷径，为积累足够资金用于新产品研发，董事会一致决定将电气事业部现有的开关业务独立出来，注册并成立香港nb电工（中国）有限公司！并以nb电工为上市主体，nb电气作为母公司依然存在。
鉴于香港联交所关于上市公司股东人数的最低要求，以及各位同事为nb电气所作出的杰出贡献，董事会决定将nb电工总股本拆分为一千万股，三百万股用于上市融资，五百七十万股由原股东继续持有，另外三十万原始股以每股五元的价格内部发售。是否认购全凭自愿，严禁以各种理由强行摊派。
公司上市半年后，原始股可以进入市场流通。考虑到原始股进入市场流通后有可能获得高额收益，而想参股的员工手头上又没有足够现金，公司将以从工资中陆续扣除的方式，给每名员工提供认购一千股的额度。这个额度是公司给员工的福利，可以使用也可以放弃，但不可以相互转让，更不允许高价牟利。”
特区很多企业都在搞股份制，无论股票和债券大家都不陌生，可以视作为一种集资的方式。但公司上市无疑是一件新鲜事，国内迄今还没有股票交易所，只发行不流通，就算流通那也是黑市交易。
一个车间工人糊涂了，疑惑不解地说：“章工，公司搞股份制我没意见，而且还会积极购买公司股票。毕竟公司对我们怎么样，我们心里都有数。工资待遇就不说了，就前段时间要不是李总、胡总和黄总他们拦着，我们不知道要跟风抢购多少没用的东西。可发行股票也用不着去香港啊！别看离这么近，像我们这些普通工人根本就没机会去。中国人买香港股票，心里总感觉不踏实。”
“公司资金紧张我们可以共度难关，用不着去香港上市！”
“是啊，实在不行我们还可以加班。”
有疑义的大多是普通工人，他们不知道上市对公司意味着什么，更不知道原始股进入市场流通后会有多大收益。
上市过程就是造富过程，出过国见过世面的研发和管理人员笑而不语。香港籍员工则一个个激动不已，在暗自盘算一千股有可能获得多少收益的同时，又感觉认购额度太少了，如能认购三千股或五千股该多好啊！
章程笑了笑，一边示意大家安静，一边循循善诱地解释道：“去香港上市有几个原因，首先，国内政策不允许像我们这样的独资企业发行股票，为了公司未来的发展，我们只能在香港上市。
其次，香港是享誉世界的国际金融中心，与纽约、伦敦、东京并称为世界四大金融中心，其股票和证券市场规模在亚洲排名第二，仅次于日本。香港股市还是一个连接全球的自由体系，世界任何地方的公司都可以投资到香港，香港也可以接受世界任何地方的投资。换言之，公司在香港上市融资是面向全球的，可以很容易在短时间内融积到大量外资。同时也可以通过香港股市，将资金投资到世界任何一个地方，这一点是在国内根本无法做到的。
同时，在香港上市是使用港币交易，而港币是自由兑换货币，可以与全球任何一种货币自由兑换。国内外汇管理这么严格，就算我们在国内募集到足够资金也没法在全球范围内自由使用；况且香港拥有最完善的法律体系，最透明的监管机制和最成熟的商业市场，资金自由流动不受限制，也只有在香港上市我们内部发售的原始股才能自由流通。”
一个员工似懂非懂的点了下头，又问道：“您是不是说我们将来可以把认购的原始股卖掉，而且还是把它卖成港币？”
“是的，对公司未来有信心就继续持有，享受公司的年终分红。手头上缺钱就把它卖掉，公司财务部会帮你把钱汇回来，想兑换成人民币就兑换成人民币，不想兑换就直接存入银行。”
“那一股到时候能卖多少钱？”
章程干咳两声，异常严肃地说道：“大家或许没听清我刚才所介绍的股权安排，总股本一千万股，原股东继续持有五百七十万股，确保对nb电工上市后的控股权。三百万股上市融资，三十万股内部认购，还有一百万股哪儿去了？”
那个员工猛然反应过来，自言自语地说：“是啊，还有一百万股去哪了？”
“这是董事会要跟大家商量的第二个重大决策！”
章程一边示意胡美琪分发资料，一边笑容满面地说：“昨天，韩国第一大企业四星集团开关理事部理事长李子耀先生，全权代表四星集团正式向我们提出合资要求。经过两轮非正式谈判，他们愿意以300万美元和四星集团开关业务10%的股权，换取我们nb电工10%股权和专利使用权。
知识产权到底值多少钱，根本没法估算，所以我们暂把专利使用权放一边。但从这个角度大家完全可以估算出我们10%的股权到底值多少钱？另外我还得告诉大家，四星集团的入股条件董事长和我并没有答应，接下来将从总部和香江公司抽调六位同事专门研究这一问题，争取‘广交会’结束前拿出最终方案。”
人家愿意出300万美元和开关业务10%的股权，换取nb电工100万股。四星集团开关业务10%的股权值多少钱不知道，就那300万美元算下来就意味着内部认购价才每股5元的股票，实际价值近30港币！
帐人人会算，涉及到切身利益谁也不是傻子，大会议室里顿时沸腾起来，一个个争先恐后地表示坚决入股，也不管公司到底能不能上市。
“内部认购的事，‘广交会’之后公司会有统一安排。鉴于香港证监会非常严格的评估和审查，我们必须对自身进行自我检查和自我完善，迅速提升自己的实力和完善公司结构，合理化公司的各项管理机制。”
章程的目光转移到黄丽安和张俊山等香江工厂管理层身上，继续说道：“事实证明，总部海外营销团队非常称职，台湾订单、韩国订单、印尼订单、日本订单和菲律宾订单陆续到了，品种多，型号杂，规格不一，对生产是一个挑战。希望大家能够合理安排，在确保质量的同时提高效率。
另外，为了给公司上市加分，总部预约了一家专业从事认证咨询的机构，对nb电工进行iso9000－－9004质量保证体系认证。早在第一批同事培训时我就强调过质量保证体系的重要性，希望认证专家们抵达后大家能够积极配合，在认证过程中把质量保证体系落实下去，绝不能为了认证而认证，而是为了我们的产品质量而认证。”
质量问题无小事，董事长刘思伟接过话茬，语重心长地说：“各位同仁，我们不是内地的国有企业，也不是集体企业，更不是官商！一旦质量出了问题，就会影响到公司信誉。一旦信誉没了，那公司肯定经营不下去。诸位一定要把质量放在心上，绝不能因为生产压力大而懈怠。我说完了，章程……你继续。”
章程微微点了下头，接着道：“董事长也强调了质量，我最后再补充几句，我们不搞什么大干多少多少天，也不搞什么质量月，而是要像德国企业一样把强烈的质量意识，作为企业文化的核心内容，深深植根于我们所有人心中。
落实到具体工作中，就是一切按照程序来，一切按照规章制度办，不达标的原材料不入库，不合格的半成品不上组装线，有瑕疵的产品不出厂！总之，质量就是生命，直接关系到公司的生死存亡！”
接下来的一个半小时里，未来的公司监事和工会代表们就开关业务独立，公司上市和韩国四星集团投资入股三个问题展开激烈讨论。劳资双方共同研究公司的未来，让电子事业部的丁文明、张兵和吴小柱等股东成了名副其实的看客。
至于总部跟越南方面签订投资意向书的问题谁也没当回事，意向嘛，又不是真投资，就算真投资那也是以后的事，相对于迫在眉睫的公司上市实在算不上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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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你们破费了，老寒感激不尽。
同时感谢“马背上的猴哥”的提醒，三十六章和三十七章里的几处称呼错误，现已全部更改，如果再有类似错误，还望各位大大能提醒一声，拜托了o(n_n)o
第六十一章 不速之客
广都市的友谊剧院里，天天上演帝国十三行，讲述着100多年前大清王朝的富豪故事。在话剧演员们夸张的演绎中，这个城市昔日的财富英雄们活灵活现。
从帝国十三行到“广交会”，不管国运如何变幻，政治如何跌宕，广都始终连通着中国与世界的贸易。对接两股怀旧的脉络，清晰呈现的，不仅仅有被时间灰烬遮掩的城市面目，更有近代中国循环往复的通商故事。
流花路展览馆外，布置着中国出口商品交易会（广交会的全称）30大典，30年不间断的商业盛会里的种种细节，被人们不厌其烦地搬上报纸、电视，事无巨细。这些琐碎的记忆，串联起一部完整的新中国对外贸易史。
随着短时间的传统舞龙、舞狮表演结束，一年一度的“秋季广交会”正式拉开帷幕。
跟春季广交会一样，展馆外多了一些青年志愿者。不同的是组织单位由之前的啰湖区团委，变成了现在的香江市团委。而志愿者们的身份也有了一个响亮的名字——香江市义工联合会，简称义工联。
人数也要比之前多很多，除了nb电气的那二十六名义工外，还有其他一些单位的高学历青年。以至于让广都师范大学和外国语学院那些本打算当几天翻译，赚点生活费的大学生们彻底失了业。
学生嘛，就应该好好上学。
导致他们失业的罪魁祸首nb电气可不管这些，经过近半年的精心策划，天刚蒙蒙亮便倾巢而出，在“前线总指挥”曹旭明的统一调度下，进驻广都各大涉外酒店大堂。采用迂回战术，在展馆外推销起自己的产品。
刚招募的第二批同事以义工身份作内应，在为外商提供免费翻译服务的同时，变着法推销nb电气和nb电气产品。
为了无缝衔接，香港总部的商务车，从董事长朋友公司那里借来的面包车，甚至连奖励给香江公司主管以上干部的那十几辆“大头鞋”都来了，停在各大涉外酒店和展馆外，时刻准备把外商往公司拉。
董事长刘思伟和海外部副经理亨利－皮尔斯则留在公司坐镇，负责接待来自五大洲的客人。甚至还从香港临时请来两个西餐厨师，好让即将到来的客人吃上可可的饭菜。
就在同事们忙得不亦乐乎之时，刚拿到驾证的李晓山却开着刘思伟那辆黑色丰田，带着章程、胡美琪和抱着小嘉辉的章慧来到了广都市轻工局招待所。
“306，就是这间。”章程再次确认了一下纸条上的房间号，让开身体，把敲门的机会留给李晓山。
“教导员，教导员，我晓山啊，您在吗？”八年没见，李晓山显得格外激动，敲门的时候手都带着颤抖。
“来啦！”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房门一打开，赫然是章援朝生前的搭档、前c军一师三团副政委陈正淮。
丈夫激动得说不出话，胡美琪连忙上前道：“教导员，我小胡啊，晓山退伍前去部队探过一次亲，您还记得我吗？”
“记得记得，都记得，来来来，三儿，小慧，你们都进来坐，哎呀……小慧都当妈妈了，小家伙，让爷爷抱抱……居然不搭理我，到底是章家的种，跟你外公一个德行。”他乡遇故知，陈正淮也很激动，一边招呼众人进去，一边伸手就要去抱小嘉辉。
儿子不给面子，章慧吃吃笑道：“陈叔，我爸什么时候不搭理你了？”
陈正淮大手一挥，不无自嘲地笑道：“我刚去二营报到的时候，他那个拽啊，别提了，晓山知道。”
一个军事主官，一个政治主官，级别一样，刚开始肯定尿不到一个壶里去。
摸爬滚打，从士兵一步一个脚印干到营长的章援朝，自然不会待见陈正淮这个从机关下来的烂干事，于是给了点下马威。作为营部公务员，李晓山哪能不知道，甚至还是帮凶，脸顿时涨得通红，愣在那里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章程可不管那么多，大大咧咧的抓起一根香蕉，边拨边问道：“陈叔，既然知道要来参加广交会，您为什么不早点打电话？这是我们都在国内的，要是在国外连面都见不着。”
陈正淮逗弄着小嘉辉，头也不回地说：“我又不是来旅游的，要服从组织安排，要不是从没参加过广交会，对外贸上的事一窍不通，也不会给你们打电话。”
章慧环顾了下房间，疑惑地问：“陈叔叔，您不是说保琳也来了吗？”
“瞧我这记性，”陈正淮猛拍了下脑袋，一脸追悔莫及地说：“她就住隔壁，你们先坐，我这就去叫她。”
童年留下的阴影太深刻，提起陈家二丫头，章程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小慧姐，我想死你了！”
怕什么来什么，陈正淮在刚在门边喊了一声，印象中那个魔鬼般的丫头像阵风似地冲了进来。她穿着身火红色连衣裙，一双纤长的美腿露在外面，脚步轻盈地从章程面前闪过，摇曳生姿，宛如一朵绽放的红玫瑰。
她抱着章慧就喋喋不休地说道：“八年了，没把我给忘了吧？前年暑假去你家，阿姨说你来南方打工了，害我白跑一趟，是不是该好好补偿下我？小慧姐，听说你现在成阔太太了，结婚也不请我，非得打你个土豪不可！”
部队长大的孩子没一个省心的，陈正淮暗叹了一口气，呵斥道：“保琳，这么大人了，也不怕别人笑话。”
“爸，咱姐妹见次面多不容易啊，”陈保琳给了老爸个白眼，又回过头去逗弄起小嘉辉：“姐，让我抱抱你儿子，嘻嘻嘻……小家伙，快叫阿姨，不听话就要打屁屁，我不是吓唬你啊，是真打，你舅舅小时候就被我打过，而且不止一次。”
老搭档章援朝虽然牺牲了，可他的三个孩子一个比一个出息，一个嫁给香港大老板，一个考上沪江理工大学，一个虽然没上几天学但也成了老板，人跟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陈正淮气得咬牙切齿，冷不丁来了句：“他舅舅就坐在这！”
“他舅舅？”
陈保琳一楞，随即反应过来，用异样的眼神打量着章程，自言自语地说：“三儿，你真是三儿？怎么这么高，我都快不认识你了！”
章程微微点了下头，装出一副很怕怕的样子：“没认错，我就是那个被你打过不止一次的三儿。”
陈保琳扑哧一笑，指指点点的嗔怪道：“小心眼，还记着呢？”
“要不是你刚才提醒，我真给忘了。”
“都当老板了，还记仇，”陈保琳做了个鬼脸，随即看着他身边的李晓山惊呼道：“小李子！可让我逮着你啦，这位是嫂夫人吧，欠我的喜糖呢？”
“说多少次了，叫李叔叔，没大没小！”
在部队里面只有嫂子没有阿姨，但只适用于军人，陈保琳这么一套用，辈分整个全乱了。看着她一个人像猴子似的上蹦下跳，丢人现眼，陈正淮恨不得像小时候教训她一样上去给两巴掌，然而孩子大了，大学都快毕业了，只能想想而已。
李晓山连忙解围道：“教导员，没关系，我们各交各的。”
“保琳，别闹啦，让爸说跟三儿他们说正事。”
陈保琳吐了吐舌头，这才消停下来。
陈正淮坐到**边，慢条斯理地说道：“我呢，转业到了东山省海滨市外经委，具体工作上个月才落实。刚去单位报到，又没地方工作经验，可以说是两眼一抹黑。业务不熟悉，照理说轮不着我带队参展，可主任和另外一位副主任偏偏都病了，所以只能硬着头皮上阵。
我带来的那几家棉纺厂，上半年也参过展，效果不尽人意。省市两级主管部门非常不满，已经有风声传出这是最后一次机会，如果再完不成创汇任务，就要取消这几个厂的参展资格。可这几个厂又十分依赖外销，加起来近万号工人要吃饭，不能没这个平台，我可以说是临危受命，背水一战。”
章程跟李晓山对视了一眼，摇头苦笑道：“陈叔，您是被人家推出来当替罪羊了。”
陈正淮想起那两个老奸巨猾的家伙就是一肚子气，可再想到前晚那通电话又感觉一身轻松，于是紧盯着章程的双眼，似笑非笑地说：“那两位主任是不是病了不重要，重要的是完成上级交待的创汇任务。丁爱国跟我说了，在广都遇到什么难事就找你们。三儿，晓山，还有小胡，你们总不会让我失望吧？”
自己的开关面板还卖不过来呢，哪有精力帮你去卖布？
可这个忙能不帮吗？
章程沉思了片刻，只好硬着头皮答应道：“好吧，我们先去展馆看看到底是什么原因，找到原因后再想想办法。”
“是啊，教导员，我们绝不会让您空手而归的。”
作为长辈和老领导，陈正淮不仅不会跟章程和李晓山客气，甚至还一语双关地调侃道：“这就对了嘛，你们赚了国家的钱，就应该为国家做点贡献。”
他显然是指那八百多箱茅台，章程头都大了，连忙拉开房门，招呼他们父女下楼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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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句心里话
二十万字了，又逢都市分类强推和三江潜力榜推荐，收藏终于突破三千大关。
前面十几万字默默无闻，在获得第一个推荐前才三十个收藏，回头想想，老寒都不知道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早上看见收藏突破三千，老寒像做梦一样，感觉那么不真实。紧接着是一阵狂喜，因为这么长时间努力付出终于得到回报，很欣慰，很满足，甚至还有那么一点小骄傲。
然而，今天又有一位作者朋友告诉老寒，就现在这成绩在起点连及格都算不上。没有一万以上根本别想上架，没有两万以上别想将来会有多少订阅。
老寒这才意识到什么叫任重道远，不得不厚颜再次开单章，泪求各位感觉本书还行，却忘了收藏的大大收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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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苦大仇深
章程不太喜欢进交易会场馆，因为实在没什么看头。
除了几家军工企业的产品有点技术含量外，几乎都是清一色的纺织品和手工艺品。
加之国家施行对外贸易承包经营责任制，地方政府、外贸专业总公司和工贸总公司向中央承包出口收汇、上交外汇和经济效益指标。参展主体不是生产厂家，而是各省、市、县级对外贸易经济委员会下属的外贸公司。
生产的不管销售，销售的不管生产，利润几乎都被外贸公司拿走了，以至于规模大的企业或许会派几个人来，规模一般的企业干脆连来都不来。
陈正淮所说的带几个厂来参展，事实上也只是带来了几个厂的产品。
近百匹花色各异的棉布挂满整个展位，没有企业宣传，没有精美包装，乍一看跟后世农村集市上的布摊没什么区别。好在布匹上还挂着几个英文标签，外贸人员脖子上也没像布贩们一样缠着根皮尺。
另外，这一届交易会的安排也有很大问题，把展位分给各省，省里再分配给各市，没有统一规划。屁股大的地方什么东西都有，纺织品放在机电产品旁边，工业产品跟工艺品合用一个展位，想采购的找不到，想外销的销不出去，整个一超级杂货摊。
“问题不是很大。”
章程环顾了下四周，胸有成竹地说道：“李叔，给我二舅打个电话，让他放下手上的事赶快做一个展台。另外把这里的情况跟企划部谢总监介绍下，麻烦他以最快速度拿出一套方案，等下午闭馆后过来帮陈叔重新布置下展位，来个改头换面，明天应该会有效果。”
“是不是再跟我们的人打个招呼？”
“打个招呼也好，反正是带外商溜圈，往哪儿溜都一个样。”
陈正淮倍感意外，一脸疑惑地问：“三儿，你们公司也有人在这里？”
章程指着远处陪同外商的一个志愿者，不无得意地笑道：“陈叔，您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看，看到那个佩绶带的眼镜没有？他就是我们同事，事实上展馆里三分之一的义工都是我们同事，另外三分之二是我们同事的朋友。”
陈正淮这才恍然大悟，顿时哈哈大笑道：“难怪丁爱国说找你们就行，感情你们早把卧底派到外商身边了。”
“什么卧底？”章程脸色一正，煞有介事地说：“我们是在为社会提供公益服务，市团委组织的，现在叫义工联，连中央电视台都报道了，意义大着呢！”
“我才不管你意义大不大，只管往我这儿拉外宾就行，好啦……现在终于可以松口气，保琳，你跟小慧多少年没见，你们姐妹该去哪就去哪儿。三儿，晓山，小胡，耽误你们一上午了，你们也回去忙你们的事，我就在这儿盯着，等下午闭馆时再给你们打电话。”
陈正淮说一不二，现在也不是客气的时候，章程微微点了下头：“那我们先走了，下午李叔会来接您，晚上我姐夫还要给您接风。”
“走吧走吧，下午的事下午再说。”
车上少坐一个人，去丹顶鹤宾馆的路上宽松很多。不过陈正淮不在身边，陈宝琳的话又多了起来。
从小时候说到现在，从章程第一次跟母亲去部队探亲时穿开裆裤说到丁文明偷西瓜，一件件一桩桩，有鼻子有眼。久别重逢，章慧也很激动，聊得热火朝天，连小嘉辉都不管了，从展馆出来后都是胡美琪抱着。
“保琳，你不是还没毕业吗？”
“最后一年实习，明年七月份去拿毕业证，要不我哪能跟我爸一起来找你？”
没上过大学的人，对大学总是那么向往，章慧接着问道：“纺织工学院，到底是学什么的？”
中国人取名字似乎总喜欢跟政治沾点边，建国初期，全国人民都投入进社会主义建设**，各行各业的人们劳动热情高涨，以至于把那种热情延伸到了刚出生的孩子身上。于是，建中、建华、建新、建国、建和、建军……一个个带有建设祖国含义的红色名字冒了出来。有的名字涵盖面更大，叫建设或者干脆单名一个建字。
不过，有的姓与这些红色名字联系在一起，就会成为被人议论的把柄。
如果姓白，还敢取名建国，那在wg期间就会有大麻烦！绝对会有人指责他的家长有意反对祖国建设，因为他姓名的寓意是“白白建设国家”；尤其姓贾的人要特别注意，贾与“假”是同音，真要是叫“假建国”或者“假建军”那麻烦更大。
甚至每个政治阶段，都有相应的红色名字。尤其wg时期，人们给孩子取名往往喜欢跟党和国家领导人带点关系。
陈宝琳是双胞胎，还是双胞胎中的极品……龙凤胎！
有个比她大几十分钟的哥哥，只能屈居老二，而她俩出生时正值wg，林副统帅红极一时，陈正淮就给他俩分别取名为“保东”、“保林”，意为“保卫伟大领袖毛z席和保卫敬爱的林副统帅”。
当时感觉挺好听，寓意也好，没想到后来林副统帅出事了，又赶紧地去给她改名字，变成了现在的陈保琳。章援朝生前没少因为这事笑话陈正淮，谁让他连个名字都不会取，转了一圈还用自己家二丫头名字中的“琳”字。
想到她名字的典故，再想到她上的大学，章程忍不住打趣道：“琳姐，你上纺织工……学院，我真搞不明白了，纺织工还有个专门的学院？”
学校名字是不咋地，常常被人误会，陈保琳急了，只能再一次强调道：“听清楚了，是纺织……工学院，不是纺织工……学院！”
“有区别吗？”
陈宝琳像只天鹅般执拗地高仰起头，气呼呼地说：“当然有，纺织工哪有什么学院？我上得是纺织……工学院，学得是外贸，正儿八经的大专院校。”
她不是不谙世事的小丫头，不给她点颜色瞧瞧这几天别想安生，章程强忍着笑，又问道：“比我二姐还厉害？”
“这个……这个……这个当然不好比，她本科我大专，怎么比啊，总之比你强就行了。”
章慧差点爆笑出来，连忙岔开话题：“小琳，别理她，跟姐说说，好不容易来趟南方想去哪儿玩？”
“去特区啊，这还用问。”
有仇不报非君子，更何况不能把她当普通女孩子对待，章程自然不会就此罢休，冷不丁说道：“去特区没问题，关键是你有没有带特区通行证。”
“去特区还要通行证？”陈宝琳傻眼了，一脸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
“当然要了，那里是边境，过条河就是香港，没通行证边防检查站能让你过？”
“章程，别逗小琳了。”
看着陈宝琳那急切的样子，胡美琪解释道：“去特区是要办通行证，不过通行证咱们有得是，等会去拍张立等可取的快照，往空白通行证上一贴就是了。”
“还是嫂子疼我，不像你小子没良心，小时候白带你了。”
“带，你带得真好！”
章程狠瞪了她一眼，咬牙切齿地说：“跟我妈说得可好听呢，‘吴阿姨，您尽管安心养病，三儿交给我，我一定会像自己弟弟一样照顾他’。可你是怎么照顾的，一到你家就把我往屋里一锁，光顾着自己玩，一关一整天，连饭都不给送！要不是陈叔下班早，我非得被你饿死不可。”
提起小时候的糗事，陈宝琳很不好意思，悻悻地说：“我那天真有事，后来不是带你去服务社买糖了吗？”
“是啊，买完糖后又遇上一同学，居然让我自己回去。大姐，我那时才五岁，刚到部队还没四天，连普通话都听不懂，东南西北更不知道，你让我去哪儿？吓得我在服务社门口哭了半天。”
眼前这丫头不靠谱儿的事还有很多很多，弟弟在她手里吃的亏简直罄竹难书，章慧知根知底，生怕他俩闹僵，急忙道：“三儿，把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翻出来有意思吗？再说那时候都小，小琳自己还顾不过来呢，哪顾得上你？”
章程瞄了陈宝琳一眼，嘿嘿笑道：“姐，你误会了，我们是在叙旧。”
令章家姐弟俩倍感意外的是，陈宝琳非但没表现出哪怕一丝歉疚，还振振有词地说：“三儿，是不是还想再向小慧姐告一次我打你的状？告诉你，打是疼骂是爱，我打你骂你是爱护你，别好心错当驴肝肺。再说你受那点委屈算什么，等会见着小布丁，看他敢不敢在我面前冒个泡？”
小布丁是丁文明小时候的绰号，想到自己才被欺负一个月，丁文明却被她欺负了近十年，章程一下子平衡了许多，连连点头道：“对对对，琳姐，您说得太对了！文明哥脱离组织这么多年，很有必要接受下再教育。我和李叔还有事要去忙，接下来就由他来陪同您。”
陈宝琳想了想，冒出句：“他有钱吗？”
“他现在是香港nb电气（中国）有限公司电子事业部总经理，专门生产销售收音机和录音机，您说他有没有钱？”
“那他有汽车吗？”
“有，堂堂的总经理哪能没汽车。”
在纺织工学院过了三年苦日子，来就是祸害他们这帮小弟的，陈宝琳得意地窃笑道：“既然有钱有汽车，那就让他陪本姑娘玩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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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挑衅的姿态
“女士们，先生们，正如大家所看到的一样，梦想改变未来是我们今天的主题。在我们nb电气一点一点努力下，梦想已经变成了现实！”
磨刀不误砍柴工，在来欧洲前的一个半月，nb电气海外部利用香港的资讯优势，通过中介、咨询公司以及海外公司和商会等机构，收集了大量的电器经销商信息，并按照信息上的地址事先寄出资料和样品。
各语种宣传材料，布置展会所需的大幅宣传画，甚至连办公地点都通过中介安排好了，海外部总经理丹尼尔和香港籍销售后勤张婷秀一下飞机，就给西班牙的经销商们发出邀请函，邀请他们参加今晚的产品推介会。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推介会放在营业长达一个多世纪的丽兹酒店，这里不仅是西班牙首都马德里的著名地标，亦是欧洲最富丽堂皇的历史酒店。堪称西班牙国王梦想的结晶，鉴证了神秘而高贵的西班牙皇室，反映着西班牙世纪历史与文化的精髓。
在典雅高贵的气氛中，在灯光的烘托下，来自西班牙十几个城市的经销商们，围着一款款开关插座面板窃窃私语。
丹尼尔穿着一身租来的燕尾服，举起一个面板，意气风发地介绍道：“这一款多彩多艺的nb远景开关插座，巧妙地将艺术融于实用，设计体贴，具有“团队精神”，能与任何装饰相配合，丰富的品种，悦目的外形，精良的品质，可靠的性能……用信心和想象力品味生活，诠释典范。
请大家再看看背面，一体化结构，卡接方式非常连接，简捷实用、方便施工。全部采用pc聚碳酸脂，注塑工艺好、光洁度高、不变色、耐老化；全部采用银合金触点，抗电弧产生，开关动作寿命高达40000次以上，符合欧洲最高安全和环保要求，通过一系列我们所能想象到的所有认证……”
老西盟的人也来了，正站在最后一排。
丹尼尔一点都不紧张，事实上应该紧张的是他们，介绍完几款具有代表性的产品后，举起杯子很绅士地笑道：“女士们，先生们，让家增添点滴美感，将您的居室化为艺术与科技的结晶，就是nb电气来到西班牙的缘由。不久的将来，nb电气还会将杰出的设计和制造经验带入西班牙，让商务楼宇、酒店、家庭都可以享受nb电气所带来的卓越享受。”
“丹尼尔先生，您能否简单介绍下贵公司产品的价格定位？”
“产品非常出色，关键还是价格，我也非常想知道。”
样品早看过，甚至还拆卸过，相关认证也没有任何问题。至于产品所使用的专利，那根本不管经销商们的事，他们所关心的只是价格。
丹尼尔做了一个夸张的动作，风趣地说：“谢天谢地，终于等到了这个问题！女士们，先生们，张小姐会给大家一份清单，上面有详尽说明，包括首批订货奖励，包括一千箱起订优惠……总之，一定会让您非常满意。”
全线产品价格比西盟低10%，首批订货和订一千箱以上还能返还五个点，虽然那五个点只能从下一批订单里扣除，但生意总得往下做，跟返还现金没什么区别。
条件非常之诱人，但以保守而著称的西班牙经销商们却迟迟下不了决心。因为一旦签约就意味着失去几十年的老朋友，就意味着除了开关面板之外还要寻找新的灯具、布线产品和低压电器供应商。
nb电气刚定型的几十款常用低压电器正在申请认证，生产设备也在安装调试，什么时候能量产还是个未知数。
这就是产品单一的无奈，丹尼尔暗叹了一口气，敲了敲酒杯，意味深长地说：“女士们，先生们，我想大家都清楚，开关插座不仅仅是一款电器产品，还是连接装饰和电器的桥梁。谁在开关面板上占据先机，谁就能在装饰材料和电器零售上赢得优势。所以我有必要提醒诸位，nb电气在开关插座面板领域拥有近百项专利，如果您不想看到您的竞争对手占据先机、赢得优势，那就把支票爽快的掏出来，成为我们nb电气的合作伙伴。”
你不代理有别人代理，一旦别人代理了就会对你的其它业务产生影响！
德国佬说得很清楚，简直就是**裸的威胁，一个经销商意识到不能再犹豫了，低声问：“总经理先生，贵公司难道不允许经销商同时代理几个品牌的同类产品吗？”
丹尼尔像美国人一样耸了耸肩，遗憾地说：“帕尔多先生，您有选择供应商的权利，我们nb电气也有选择经销商的权利。”
“您确定上架nb，就必须下架同类产品？”
“帕尔多先生，其实这根本就算不上一个问题。作为专业人士，您应该清楚nb上架后其它同类产品就算不下架，在外形设计、技术、功能、质量和价格等绝对优势下，那些同类产品跟不下架又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一个代理日本松信的经销商调侃道：“至少可以给老朋友一个交代，帕尔多先生，您说是不是？”
众人顿时哄笑起来，把西盟派来的探子弗朗西斯科气得咬牙切齿。
产品推介会无疑是成功的，酒会结束时就已敲定三十二份订单。晚上签约，第二天上午开产品区域保护会，西班牙就这么大，用不着摊开地图跑马圈地，就把各大小城市的代理权敲定了下来。
几家欢喜几家愁，弗朗西斯科带着nb电气样品连夜赶回巴塞罗那，把西盟电气首席执行官萨尔加多气得暴跳如雷。
“……专利端接法真有用吗，哗众取**，用一些莫名其妙的概念欺骗客户，揭露他们，一定要揭露他们，绝不能让他们的阴谋得逞！还有那个该死的荧光条，我们完全可以做成荧光块。弗朗哥，明天一上班，把这堆垃圾扔给你那些设计师看看，圣母玛利亚，真不知道他们每天都在干什么？”
萨尔加多焦躁的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眼角不由自主的抽搐着，脸颊绷得紧紧的，能清晰的看出牙齿的磨动，配上那双碧眼，看起来就像一只恶得前胸贴后背的狼，正磨着牙齿，准备从猎物身上撕下一块鲜血淋漓的肉。
如果nb电气的开关面板是垃圾，那自己设计生产的又算什么？
弗朗哥举起面板，直言不讳地说：“先生，他们的设计或许没您说得那么不堪，专利端接法至少在理论上成立。您看，接线端子由上下两个凹形结构组成，捻紧螺丝后与电线能够紧密契合，接触面积在60%以上，这就意味着电阻要比平面压接小三分之一。
当然，家庭插座或许不可能通过那么大电流，但如果应用到其它工业电器上，绝对是一个很不错的卖点。何况他们还有儿童锁，还有一系列外形设计优势，尤其自由组合结构，非常实用，这一点我们必须要承认。”
二十年前，西盟曾以绝对优势击垮头号竞争对手p·m·e公司，并将其一举收至旗下，奠定了西盟在西班牙，在欧洲，乃至在世界的地位。
没想到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从香港冒出来的nb电气居然杀到马德里，以近乎挑衅的姿态召开其在欧洲的第一个产品推介会，试图把西盟当成垫脚石，来确立其在欧洲乃至全世界开关面板行业的地位。
开关面板是西盟的根本，萨尔加多意识到生气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必须尽快拿出应对策，略作沉思了片刻，毅然说道：“弗朗西斯科先生，麻烦您再去一趟马德里，跟那个德国佬谈谈，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
推介会开了，代理商都发展了几十个，两手空空的过去谈什么？弗朗西斯并没有调头就走，而是小心翼翼地问：“执行官先生，您给我哪方面的授权？”
萨尔加多也意识到这个要求有些过分，想了想之后不无沮丧地说道：“算了，还是我亲自去吧。”
与此同时，仍在香港的韩国四星集团开关理事部理事长李子耀也急得团团转。
nb电气在合作上的态度，三天前还有些松动，本以为作出那么大让步，应该能顺利进入正式谈判阶段，连合约文本都准备好了，nb电气却突然没了下文。
他哪里知道四星集团抛出的橄榄枝，注定得不到积极回应。
首先时机不对，nb电气上上下下都忙于参加“秋季广交会”，根本没有时间和精力理睬他们；其次，无论章程还是刘思伟，对于跟国际同行合作没任何心理准备，连一套最基本的预案都没有，根本无从谈起。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只有等派驻韩国的海外部同事李景浩和陈安妮摸清四星集团开关理事部底细，以及以商务部经理陈浩、海外部经理亨利－皮尔斯为首的分析小组，拿出几套针对性方案后，才有可能提上议事日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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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一不小心，成了都市分类新人新书榜第二名。
又被人爆菊，还有再次被爆的可能性。
仔细一看，赫然发现那几位哥们的成绩太逆天，老寒拍马也不追不上，兄弟姐妹们再支持也不管用，干脆不想那个心思了，把这一章也更出来，省得让大家再等到明天中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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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丁文明的噩梦
交易会第一天，业务惨淡，腿都快站断了，才接到一个两万美元的订单，还是nb电气的义工帮着拉来的。
陈正淮忧心忡忡，自然没心思跟李晓山去特区。
nb电气的展馆外营销策略则取得空前成功，第一天就拉回了十三拨外商，中东和美国的六位外商当即下单，另外几位由于之前没这方面的采购计划和采购预算，又不想放过代理机会，只好退而求其次，一一跟热情好客的nb电气董事长刘思伟签订代理意向书。
一个压力山大，没心思赴宴。
一个忙得连轴转，顾不上为远道而来的客人接风洗尘。
直到nb电气企划总监谢程晖和装修包工头吴秀城，把海滨市外贸公司展位重新布置完，一连接下总价值三十多万美元的订单，陈正淮才露出笑脸，欣然同意跟车来特区看一看。
在部队时章援朝是营长，他是教导员，级别一样，一个负责军事，一个负责政治，一个宿舍睡觉，一口锅里吃饭，打个不恰当的比喻，他俩在一起的时间比跟自己老婆在一起都长。
所以论跟章家的关系，陈正淮甚至比丁爱国还要近！
刘思伟不敢怠慢，连大舅和二舅都被请来作陪，鉴于陈正淮明天一早要搭车回广都，接风宴就设在公司食堂小包厢，晚上休息则安排在刚装修完的公司客房。
趁董事长陪陈正淮父女参观公司的空档，被折腾了两天的丁文明埋怨起章程：“你怎么把那个祸害给招来了？我已经陪两天了，轮也该轮到你，再说电子部那边还有好多事，真没时间伺候她了。”
陪陈宝琳逛特区，开什么玩笑？
章程可不会干那种搬石头砸自己脚的事，一脸严肃地说：“丁总，丁文明同志，归根结底，祸害是你爸招来的，既然是你爸招来的，你就要负责到底，不能推卸责任。”
“你说我爸是不是老糊涂了，又不是不清楚她是什么样的人！不行，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刚才吃饭时你没听她说吗，不想回去，还想再住几天，这一个非常危险的信号，真要是赖着不走，你我都没好日子过。”
看着丁文明如临大敌的样子，章程好奇地问：“文明哥，她到底怎么你了？”
“还能怎么着，没心没肺的，一点不把自己当外人，第一天来就要了四十台收音机，说是带回去送给她那些同学。”
“舍不得了？”
“不是舍不得，是受不了！”
丁文明长叹一口气，如丧考妣地诉说道：“不管有没有外人在，一口一个小布丁，什么话都往外捅，小时候那点糗事她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办公室被她搞得乌烟瘴气，电话费被她用掉好几百，恨不得把她记得的号码都打一遍。最讨厌的是上街，见什么买什么，钱给慢了还生气。
要不是她爸今晚在，又得要我带她去歌舞厅。章程，你说那是她一个女孩子应该去的地方吗？真要是图个新鲜，见见世面也就罢了，可她那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几瓶啤酒一下肚，非得闹出点什么事不可。”
死道友不死贫道，章程只能深表同情，想了想之后安慰道：“再坚持一下，实在不行她花得钱我跟你平摊？”
“这是钱不钱的事吗，章程，我算明白了，她是铁了心来祸害咱们的。”
“要不跟陈叔反应反应？”
“反应，亏你想得出来，”丁文明急了，连连摇头道：“小时候陈叔还能揍揍她，现在都二十好几了怎么揍？更何况真要是跟陈叔说这些，陈叔和阿姨会怎么看我们？”
“那怎么办？”
“知道怎么办我还能问你？”
章程总过去过四次部队，第一次太小，什么事都记不得；五岁那年是第二次，说是探亲其实是去看病，母亲吴秀兰在部队医院住了一个月，于是他就被陈宝琳整整虐待了一个月。
想想都是眼泪，比第三次去参加追悼会好不了多少。第四次就是跟丁文明一起去搞茅台，陈正淮恰好要转业，也没见着远在东山上大学的陈宝琳。
除了那段既短暂又模糊的记忆，章程对陈宝琳并不是特别了解，百思不得其解地问：“文明哥，难道就没人能收拾得了她？”
“别提了！恃强凌弱、坑蒙拐骗、栽赃嫁祸……她什么坏事都干过，也被打过和关过无数次，现在想想还真没人能治得了她。”
“可是她还考上了大学。”
“是啊，我也想不通。”
见陈正淮正跟自己招手，章程连忙道：“想不通就别想了，先忍忍，我们见机行事。”
已是晚上九点多，车间仍灯火通明。省二建公司的建筑工人们，也在十几盏碘钨灯下加班施工。
陈正淮站在二号组装车间门口，指着建筑工人们不解地问：“三儿，办公楼和生活区不是建好了吗，他们这又是在干什么？”
“公司计划明年底或后年初启动上市，届时会把开关业务独立出来，所以现在必须对固定资产进行分割。从我们站的位置往东，归主营开关业务的nb电工所有，围墙砌起来后，还要建一个车间和一个办公区；往西归母公司nb电气所有，也要再搞一些基础设施建设，包括一个钢结构车间和一个高压实验室。”
好大的手笔，陈正淮暗暗心惊，不禁问道：“又要搞基建，那要花多少钱啊？”
章程跟刘思伟对视了一眼，轻描淡写地说：“不包括生产和试验设备，二期工程总投资五百六十万。资金的确有些紧张，不过我们的信誉很好，省二建愿意全部垫资。”
“到时候能还得上吗？
“就目前的经营情况看，最多一年就能还清了。”
总共才三百多个干部职工，陈正淮感觉不可思议，将信将疑地问：“三儿，你们每月到底能做多少产值，能产生多少利润？”
“现在大概月产十六万个开关插座，平均下来每个大约在7元人民币，也就是说现在月产值一百万左右。随着国际市场进一步打开，年底前应该能达到月产四十万个。”
陈正淮暗叹了一口气，不无羡慕地苦笑道：“我们海滨那几家棉纺厂，近万名干部职工，年产值才一亿多，利润更是少得可伶。你们才三百多人，一年就能做几千万，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陈叔叔，这不好比的，您那是劳动密集型企业，我们是技术密集型企业。从生产设备到工艺，再到知识产权，都是用钱堆起来的。比如车间是无尘的，设备是数控的，流水线作业，自动化程度高，效率也高。包括香港总部在内的四百多个员工，大学本科以上学历占四分之一，硕士十几个，博士两个，所以做这点产值实在算不上什么。”
一直站在陈正淮身边装淑女的陈保琳突然问：“三儿，你们给大专生开多少工资？”
怕什么来什么，不等章程开口，丁文明脱口而出道：“小琳，你没听章程说吗，我们公司只要本科以上。那还是以前，现在最起码是研究生，不信你问董事长。”
别说大学生和研究生了，这年头中专生就是国家干部，陈宝琳不太相信，立马回头问道：“姐夫，是不是真的？”
老实人说老实话，刘思伟不明所以，微笑着确认道：“第二批新同事都是研究生以上学历，也就是在交易会做义工的那些人。”
陈宝琳很是失落，悻悻地说：“看来像我这样的大专生在特区很难找到工作了。”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这就对了嘛！
丁文明终于松下口气，理所当然地说：“小琳，特区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人才！不信你明天去车站周围的那些小旅社看看，都是来寻梦的大学生。特区就这么大点地方，总共就那么几家公司，哪有那么多工作留给他们？基本上都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能留下的是极少数。”
章程不失时机地说道：“是啊，特区物价这么贵，一般人根本坚持不下去。大学生和研究生像走马灯似的，来了又走，走了又来，对于那些没找到工作又赖着不走的，公安机关直接收容遣送。”
本以为这样能吓跑她，没想到陈宝琳居然扑哧一笑道：“幸好我不是一般人，有姐姐姐夫还有弟弟，而且都是大老板！董事长姐夫，您不会不收留我吧？”
刘思伟一楞，下意识地回道：“怎么会呢？你真要是想留就留下，公司正好缺外贸方面的人才。”
“那我真不走了？”
“只要陈叔叔没意见。”
陈宝琳欣喜若狂，摇晃着陈正淮的胳膊，撒娇道：“爸，你都听见了，给句痛快话，让不让我留在特区工作？”
带她来特区是有深意的，想到爱人的叮嘱和顾红霞那通电话，再看看已经出息了的丁文明，陈正淮呵呵笑道：“想留就留下吧，三儿这边不是硕士就是博士，你一个大专生也帮不上忙，干脆给文明打打杂，先锻炼锻炼一段时间。”
陈正淮这番话和她那副阴谋得逞、洋洋得意的样子，把丁文明气得快要吐血。而章程这才猛然想起母亲曾提过，顾红霞挺喜欢泼辣的陈宝琳。
随着自己重活，历史显然发生了改变。他们这对青梅竹马的冤家居然奇迹般地重逢了，双方家长的关系也因为自己创业而比前世更紧密，让一件看似不可能的事情变为了可能。
年龄是个宝啊！
章程庆幸起自己的年龄优势来，要不是年龄差距太大，他比丁文明更可能成为包办婚姻的牺牲品。
正如他所预料的一样，连大舅和二舅都似乎得到了南滨方面的暗示，居然争先恐后地说：“那么多电子元器件需要进口，电子事业部真缺个搞外贸的。”
“是啊，这么大生意，张兵和小柱他们又没什么文化，没个自己人盯着不放心啊！”
“还可以跟小莲作个伴。”
那么多大事需要办，这点小事根本用不着费脑筋，刘思伟一锤定音地说：“既然小妹想留下，陈叔叔又没意见，那就去电子事业部吧。文明，具体职务你安排一下，千万别委屈了小妹。”
看着丁文明呆若木鸡的样子，章程幸灾乐祸，暗暗地说：文明哥，兄弟实在有心无力，你自求多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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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合作方案
交易会还在继续，海外订单也在不断增涨，但随着海外部总经理丹尼尔的一个电话，章程和刘思伟不得不满怀歉意地跟陈正淮道别，连夜返回香港跟正研究对策的商务部经理陈浩、财务总监王秉存、海外部副经理亨利·皮尔斯等总部高管汇合。
“董事长，姚律师到了，正在会议室一起等您和章工。想到会议可能会开到很晚，我已跟和记茶餐厅订了夜宵，什么时候需要什么时候让他们送来。”
连香港公司的一半同事都去内地帮忙了，总台接待梁宝儿身兼数职，现在又兼任起董事长秘书。
刘思伟和章程一进门，她就抱着文件快步迎上来，圆圆的脸蛋上镶嵌了一双杏眼，笑的时候，左边脸颊有一个浅浅一印的酒窝。一头乌黑发亮的秀发，走动时伴随臀部的摆动而左右摇晃，一举一动都撩人心脾，难怪被大家戏称为nb电气的万人迷。
“辛苦了。”
刘思伟微微点了下头，拖着行李箱边走边道：“梁小姐，麻烦你交班时跟杜小姐说一下，虽然我已经回来了，但明天不要接受任何预约。四星集团的李先生也一样，如果他再打电话来，尽可能找个婉转点的理由搪塞下。”
“好的，董事长先生。”
一楼冷冷清清，二楼却灯火通明。
商务部和海外部都在加班，电话铃声此起彼伏响个不停，打印机和传真机时不时吐出一两份英文或中文资料。十几位同事在会议室、商务部和海外部之间来回穿梭，连说话声音都比平时高几个分贝，一派异常忙碌的景象。
会议桌上堆满资料，白黑板上写满各种各样的数据，陈浩眼睛里都是血丝，王秉存头发乱得像鸟巢，企划总监谢程晖一反常态的叼上香烟，对衣着一向很讲究的亨利－皮尔斯连领带歪了都浑然不觉，可见大家有多么投入。
“抱歉，让各位久等了。”
刘思伟和章程没有上三楼，直接来到会议室，把拉杆箱往墙角边一放，就脱去外衣开始工作。
“董事长先生，虽然我之前看过一些资料，但对具体情况并不是特别了解。作为贵公司法律顾问，我还是最后一个发言比较好。”
王律师曾担任过两家上市公司的合规顾问，了解公司上市的所有流程，所以在nb电气合资合股等一系列问题上，需要他的专业意见。
“好的，王律师，”刘思伟掏出笔记本，开门见山地说：“西班牙的传真大家看了，也研究了，正如丹尼尔在电话里所说，老西盟没有任何诚意。考虑到他们被拒后有可能的反应，我们必须尽快拿出一套应对方案，以确保今年的盈利计划不受影响。”
“事实上他们已经有了行动，”亨利·皮尔斯放下刚收到的传真，抬头道：“西班牙时间二十一日下午三点，西盟市场部宣布其开关面板零售价全线下调25%－－30%，与我们的出货价持平，目的不言而喻，试图用低价战略稳住经销商，并把我们赶出欧洲和美洲市场。”
动作好快，刘思伟怵然一惊，下意识地问：“商务部和海外部是什么意见？”
陈浩看了一眼亨利·皮尔斯，回道：“产品不是一个档次，跟他们打价格战不明智，商务部建议以不变应万变，至少在他们的新产品推出来之前不调价。”
“我们海外部也是这么认为的，丹尼尔甚至为此特别打了三个电话。”
刘思伟深以为然，见章程也没什么意见，接着道：“那就进入下一个议题，大家都说说我们跟韩国四星之间有没有合作的可能性？”
“这个问题我们研究三天。”
陈浩起身走到白黑板前，抓起擦子擦掉上面的数据，一边用水笔写写画画，一边抽丝剥茧地分析道：“半个月之前，我们设想过竞争对手会有什么样的反应，甚至研究了好几种应对方案，唯独没有把合作考虑进去。一是想不到，二是不敢想，三是在国际市场拓展上只有阶段性目标，没有长远规划。
现在回头看看我们是怎么走过来的？一开始忙于申请专利，保护知识产权。设备投产后开始考虑怎么把产品卖出去。确定把开关业务独立出来后又考虑盈利多少，才能不影响nb电工明年底或后年初上市。走一步看一步，从未考虑过未来的国际市场占有率和未来的品牌影响力。”
他说得非常有道理，这就是跟国际接轨的好处，如果总呆在香江，他根本不可能想到这些。
章程很欣慰，在为他已具备一个职业经理人最基本素质而感到高兴的同时，也在自我检讨是因为事太多顾不上想，还是真想不到？毕竟作为一个先知先觉的重生人士，不应该犯这种低级错误。
“通过海外部同事李景浩和陈安妮反馈的信息，以及咨询公司提供的资料，我们可以确定四星集团的开关业务很一般，至少在资金投入和重视程度上无法跟旗下其它业务相提并论。首先没有独立工厂，所谓的五条生产线在为开关理事部提供服务的同时，还要为其它电子产品生产壳体和构件。
其次，市场占有率低，据海外部同事估算，其国际市场的占有率不足10%，韩国本土市场不到30%。这两个数字跟四星集团这个韩国第一大企业是不相称的。我们有理由相信，四星集团之所以作出那么大让步，完全基于四星开关面板在国际市场上的占有率和品牌影响力考虑。”
生怕大家听不明白，亨利·皮尔斯补充道：“众所周知，四星集团把重心一直放在家电和电子业务上。开关插座虽然不起眼，但却能一定程度上带动其它业务，尤其装饰材料业和家电业。”
刘思伟若有所思地说道：“这是不是意味着我们也要考虑到开关面板业务所带来的品牌价值？”
“是的。”
陈浩重重点了下头，不无遗憾地说：“由于我们之前更多考虑公司如何才能上市，不得不采用‘鹤蚌相争、渔翁得利’的营销策略，通过授予独家代理权，一个城市只发展一个代理商的方式，以最快速度出货，确保今年盈利能符合上市要求，以至于失去一大半市场，而且还回不了头。”
正如他所说，开关插座应该像螺丝钉等标准件一样无差别覆盖市场，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味追求眼前的产值和利润，挑三拣四的做，把自己未来的市场占有率和品牌影响力限制在一定范围之内。
然而，这个营销策略究竟是对还是错，要从站在哪个角度去看。
章程做开关插座是为了上市圈钱，nb电工只是一个圈钱的工具。陈浩则完全出于把nb电工做大做强考虑，不知道章程对资金的迫切需求。
nb电气同样需要发展，完全可以把它做成像老西盟那样的公司，章程意识到必须要对营销策略作一些调整，侧身问道：“亨利，我们现在真回不了头？”
“来不及了，”亨利倍感无奈地苦笑道：“海外部同事几乎都有了订单，我们不可能在同一个国家施行两种销售政策，除非我们愿意承担毁约带来的一系列后果。”
出问题不可怕，可怕的是解决不了问题，章程沉思了片刻，自言自语地说：“看来我们需要想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陈浩跟亨利·皮尔斯对视了一眼，低声说道：“办法有一个，关键是你和董事长能不能接受？”
“什么办法，说来听听。”
“您二位回来之前，我们正跟王总监探讨公司的财务状况。我们一致认为随着海外部、香港分公司和内地公司商务中心同事的努力，公司资金状况已经有了很大好转，对资金需求没那么迫切，完全可以放弃韩国四星集团的三百万美元融资！”
看着章程和刘思伟面面相窥的样子，陈浩连忙解释道：“我们可以换一种方式合作，比如给四星集团代工同类产品，建立价格同盟，虽然品牌会受一点影响，但市场占有率则可以得到保证。在确保知识产权不外流和今年产值的基础上，还能赚取大笔生产利润。
更重要的是，四星集团对强电不感兴趣，而他们在房产、机械制造和船舶等领域又需要配套。如果能把这一点作为附加条款写入合约，那对我们接下来的工业电器产品打开国际市场能起到举足轻重的作用。”
相对300万美元和开关业务10%股权，换取nb电工10%股权和专利使用权，这个方案要优惠得多。毕竟四星集团根本没有独立的开关插座工厂，不存在工厂关门、工人失业的问题，在优先考虑采购nb电气工业电器产品的同时，让出一点点生产利润，来换取销售利润、市场占有率和品牌影响力，无疑要比前者更能接受。
各取所需，章程相信四星集团会毫不犹豫的答应。
“这个主意不错，”章程权衡了一番，回头笑问道：“王律师，您怎么看？”
“给四星代工显然是一笔大业务，如能够达成协议，完全能满足证监会对nb电工今明两年的盈利要求。如代工协议能签长一些，对公司上市则更为有利。”
王律师扶了扶眼镜，接着说道：“值得一提的是，采用这种方式合作，还可以避免股权变更所带来的一系列法律问题。要知道内地政府与韩国政府并没有建交，如采用之前的合作方式，很可能会对nb电工的外资身份有这样或那样的疑问。”
放弃300万美元融资就等于手上多出10%股权，也就意味着nb电工上市六个月后，可以放出更多原始股圈钱。
相比直接把10%的股权交到四星集团手上，这个方案要稳妥得多。毕竟根据香港证监会的相关规定，只要持有上市公司30%股权就可以提出收购。
章程托着下巴，沉吟道：“选择第二种合作方式，就意味着我们作出了巨大让步。诸位再想想，四星集团还能再给我们点什么？”
一直保持沉默的财务总监王秉存抬头道：“既然是代工，那我们只能获得合理的生产利润，也就是说专利使用费还可以再谈。至少在维护知识产权这一问题上，四星集团应该承担更多义务。”
打官司是要花钱的，尤其打跨国官司。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刘思伟深以为然，不容置疑地说道：“专利使用费可以讨价还价，维权费用则必须要由四星集团承担，这是我们的底限，毕竟在这一问题上的立场合作双方是一致的。”
“如果对方在专利使用费上有争议，我们可不可以要求对方交换一些工业电器方面的专利？”
“谈判嘛，就是漫天要价就地还钱，可以作为补充条款。”
………
你一条我一条，不知不觉已是凌晨四点。
不仅他们没休息，隔壁商务部和海外部的同事也没休息。他们提出的每一条每一款，外面的同事都需要仔细推敲。
斟酌再斟酌，修改再修改。
在所有人的共同努力下，终于拿出nb电气自成立以来的第一份国际合作方案。
…………………………………………………
ps：三天假期，不长不短，吃好玩好，千万别喝倒。祝所有像老寒一样的劳苦大众五一快乐！
第六十六章 “伟大发现”
专业的事留给专业的人去干，接下来跟韩国四星的谈判，由商务部经理陈浩和海外部副经理亨利·皮尔斯全权负责。
董事长刘思伟则把所有精力放在资产分割、完善规则制度、人员调整和管理层培训上。香港和内地的一系列手续需要变更，上市顾问和合规律师提出的近三千个问题，需要进行无数次模拟答辩。为确保nb电工能在明年底或后年初顺利上市，他必须争分夺秒，不敢有一丝懈怠。
所有人都忙得不亦乐乎，章程这个真正的大老板却当起了甩手掌柜。
早上起来跑会步，洗个澡换上干净衣服去和记茶餐厅吃早点，吃完之后一个人乘公车去地铁站，九点左右抵达目的地——香港中文大学。
捐资助学是香港公司的优良传统，nb电气把总部搬到葵青区工厂大厦后也捐了二十万港币，所以他不仅可以自由进出图书馆，还可以去工程学院和理学院实验室参观。
一泡就是一整天，有时连午饭都忘了吃，在中文大学师生们异样眼神的注视下我行我素，状态函数、微观体系、不确定性、玻尔理论、泡利原理……只要是有关于量子力学的书籍他都不放过，边看边做笔记，比谁都用功。
一个多月忘我的自学，连理学院师生们都见怪不怪了，俨然把他当成一个编外学生，哪天没来还感觉有些奇怪。
回到公司已是晚上七点，刚完成新款面板设计，林荟娴一身轻松，又调侃道：“天天往中文大学跑，是不是看上哪个女大学生了？章程，不是林姐说你，就算想交女朋友那应该去中学，不然等你成年了，人家也人老珠黄了，简直害人害己。”
满脑子都是量子力学理论，章程哪有心思跟她开玩笑，指着二楼问：“合约签了吗？”
跟四星集团的谈判其实用不了这么久，之所以拖到今天，完全是给海外部同事跑马圈地争取时间。只有把最优质的代理商拿下来，确保nb电工开关面板的市场份额，才会给四星集团开关理事部利用nb电气超前设计和技术扩大市场份额的机会。
“签了。”
下午的签约仪式十分隆重，林荟娴到现在还沉浸在喜悦的气氛里，绘声绘色地笑道：“代工合约不用说了，首批订单起码要做到明年六月。除了互换二十六项专利之外，四星还提出把他们的设计团队跟咱们合并，以确保合作双方在设计上的绝对优势。”
“意料之中的事，”章程笑了笑，指着对面的茶餐厅问：“我没吃饭，你吃了没有，如果没吃我们一起过去。”
提起吃饭，林荟娴猛然想起今天发生的怪事，边拉着他胳膊往电梯跑，边急切地说：“先别吃了，快跟我去实验室！”
“为什么，实验室怎么了？”
“早上你走后收到个邮包，穷酸儒和沈丫头拆开一看就疯了，又是哭又是笑的，问他们什么事他们又不说，后来可能被我们问急了，干脆把实验室门一锁，谁叫都不开，连董事长去都不管用。”
收到一个邮包，又哭又笑……章程一楞，旋即举起拳头在胸前使劲挥了一下，情不自禁地喊了声“耶！”
林荟娴大吃一惊，抓着他刚挣脱的胳膊，急切地问：“章程，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我好着呢。”
说话间电梯门开了，章程冲到实验室门口，欣喜若狂地喊道：“老郭、沈姐，别在里面偷着乐了，快把门打开，也让我高兴高兴。”
门是沈心如打开的，郭俊儒还坐在地上捧着那本英文杂志，一遍又一遍的看，对章程和林荟娴的到来浑然不觉。
“量子力学的新突破——巨磁阻效应？”
林荟娴瞄了一眼标题，一脸疑惑地问：“心如，不就是一份论文嘛，至于把你们搞得疯疯癫癫，饭也不吃，门也不开，害得我担心了一整天。”
沈心如像看白痴似的看了她一眼，用近乎颤抖的声音说：“这不是一份普通论文，这是科学新发现，是可以让我们去参加索尔维会议的科学新发现。”
“索尔维会议，索尔维在哪个国家？”
真是个如假包换的物理白痴，居然连物理学界最富盛名的索尔维会议都不知道，章程也一屁股坐到地上，紧抓着郭俊儒的双臂，不无激动地说：“不仅可以去参加索尔维会议，或许还能获得诺贝尔物理奖。”
郭俊儒目光呆滞，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问：“章程，告诉我，这都是真的吗？”
他并不是问能不能参加索尔维会议，也不是问能不能获得什么诺贝尔奖，而是到现在还不敢相信手里的杂志是真的。
作为一个电气工程博士，章程能够理解他此时此刻的感受，一脸严肃地确认道：“千真万确，不信你可以掐自己一下，看到底疼不疼。”
都不搭理自己，林荟娴急了，脱口而出道：“三位大科学家，你们发现的这个什么巨磁阻效应到底有什么用？”
沈心如得意地解释道：“巨磁阻效应是我们发现的一种量子力学和凝聚态物理学现象，可以在磁性材料和非磁性材料相间的薄膜层结构中观察到。这种结构物质的电阻值与铁磁性材料薄膜层的磁化方向有关，两层磁性材料磁化方向相反情况下的电阻值，明显大于磁化方向相同时的电阻值，电阻在很弱的外加磁场下具有很大的变化量，具有很高的科学价值。”
跟她说也说不明白，章程干脆指着郭俊儒手上的杂志说：“《自然》周刊是世界上最早的国际性科技期刊，自1869年创刊到现在，始终如一地报道和评论全球科技领域里最重要的突破。我们的发现能刊登在这份物理学最权威的杂志上，就足以表明‘巨磁阻效应’的发现有多么伟大！”
听上去似乎很了不起，林荟娴想了想之后又问道：“那这个效应到底有什么用？”
“五十年代的电脑体积要占满一整间屋子，现在的电脑体积只有之前的几十分之一。我们的新发现一旦得到应用，将会大大提高电脑硬盘的存储能力，让未来的电脑体积更小，小得你不敢想象。”
“章程，你是说我们以后要研发电脑硬盘？”
“不，公司没这个计划，而且这只是理论，想让它变为现实需要投入大量的人力和财力，还需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时间。就像爱因斯坦发现了相对论，但真让他去造原子弹他肯定造不出来。”
林荟娴糊涂了，指着实验室里那一台台昂贵的仪器问：“既然对公司没用，那劳民伤财的研究它干什么？”
章程脸色一正，冠冕堂皇地说：“一个公司能不能获得尊重，不仅在于其资产有多少，也不仅在于其能够提供多少就业机会，还要看它对社会发展和科学进步作出了多大贡献！我们在基础研究领域的新发现，将来肯定能造福全人类。而我们公司，尤其我们nb实验室，也一定能获得全世界的尊重。”
巨磁阻效应是一个伟大的发现，后世也的确获得过诺贝尔物理奖。
之所以剽窃人家的发现，完全基于公司未来发展考虑。
从长远看，在量子力学领域放颗卫星，为科学作一点“贡献”，确定nb实验室在科学界的地位，将来谁还会指责nb电气是一个野心勃勃的先进技术“攫取者”？
何况这个“伟大发现”不仅能够为公司吸引全世界的高精尖人才，还能解决他和郭俊儒、沈心如二人的国籍问题。毕竟持买来的巴拿马护照终非长久之计，想在香港真正站稳脚跟，想真正走出国门，技术移民是目前唯一的捷径。
也正因为如此，他这些天来什么都不管，一门心思恶补量子力学理论，确保将来被人家问及时不至于一问三不知。
林荟娴哪里知道他的良苦用心，居然摇头苦笑道：“投入这么多资金，就为了一个尊重？”
“这难道还不够吗？”章程反问了一句，转身笑道：“老郭、沈姐，我想我们应该去庆祝一下，然后回来洗个澡好好睡觉，要不明天哪有精神接受国际同行们的祝贺？”
郭俊儒狐疑地问：“祝贺？”
“老郭，这可是伟大的发现！”章程搂着他和沈心如的肩膀，眉飞色舞地说：“你们现在已经是科学家了，还是有成就的科学家，当然会有很多人祝贺。”
沈心如轻叹了口气，苦着脸道：“章程，设想是你提出来的，我和老郭只负责验证，你才是真正的科学家，我俩是你这个科学家的助手。”
玩笑不能乱开，话更不能乱说。
章程立马停住脚步，一脸严肃地告诫道：“沈姐、老郭，我们三个都在论文上署了名，巨磁阻效应事实上也是我们三个人共同发现的。说你们是你们就是，不是也是！以后少说这些不着调的话，不然国际同行还会以为我们的学术态度不严谨呢。”
“是啊，都已经署了名，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郭俊儒顿了顿，接着道：“不过章程，通过这几个月研究，我对磁阻效应还真感了兴趣。要不我们再深入一些，多换几种材料试试，看能不能把电阻再降10%？”
“当然可以，”章程点了下头，若有所思地说：“nb电气能走多远，完全取决于nb实验室能出多少成果。其实我早想把研发中心像贝尔实验室那样分成基础研究、系统工程和应用开发三部分，由你和沈姐负责基础研究，重点放在电、磁以及电和磁有关的材料上，为公司未来发展奠定基础。”
第六十七章 凯旋而归
在《自然》上发表文章是非常光荣的！
《自然》上的文章经常被引用，这有助于晋升、获得资助和获得主流媒体关注。因此，科学家们之间在《自然》或《科学》上发表文章上的竞争非常强。与其它专业的科学杂志一样，在《自然》上发表的文章需也要经过严格的同行评审。
在发表前，编辑会选择其他在同一领域有威望的、但与作者无关的科学家来检查和评判文章的内容。
作者也要对评审做出的批评给予反应，比如更改文章内容，提供更多的试验结果，所以编辑那里有nb实验室包括通信地址和电话在内的所有联系方式。
正如章程所预料的一样，刊有nb实验室发现“巨磁阻效应”的最新一期《自然》杂志发行后的第三天，就一连接到十几个表示祝贺的国际长途。
有英国皇家学会会员，有荷兰皇家科学院院士，有美国科学院的科学家……连电脑巨头国际商业机器公司都发来贺电，并纷纷邀请共同署名的章程三人去各自的研究机构进行学术交流。
人们常用“宰相肚内能撑船”来比喻政治家的广阔胸怀和非凡气度，事实上许多科学家也具有这种美德和雅量。
在所有来电祝贺的人中，居然包括两位“巨磁阻效应”真正的发现者！
两位同样名声不显的科学家，对章程三人的成就表示由衷祝贺。认为这是一项非常了不起的“发现”，直到快挂电话时才提及他们也发现了这一现象，但在该现象的研究上远没有nb实验室深入，最后把他们的一些设想毫无保留地告诉章程三人，希望nb实验室能走得更远，让“巨磁阻效应”发挥出其应有的价值。
他们的胸怀和气度让章程很是惭愧，只能真诚地邀请他们来香港作客。
深奥的物理现象离现实太遥远，而且“巨磁阻效应”很可能要几十或者上百年后才能体现其商业价值，更何况《自然》杂志的主要读者是从事研究工作的科学家，总发行量不到四万份，其中还有四分之一要给全世界各大图书馆。
搞基础研究注定要耐得住寂寞，相对学术圈内远称不上轰动的反应，nb实验室的“新发现”在社会上甚至没引起哪怕一丝波澜。
一本免费的《自然》杂志，一张六十英镑的稿费汇款单，几十个祝贺的电话，一切就这么结束了。
之前干什么，以后还要干什么，所谓的科学家跟“首席工程师”一样依然是自封的。
直到王律师向港英政府提交章程三人的技术移民申请，负责审核的官员经过一番咨询才发现真的很了不起。而被咨询的那几所大学也才意识到nb实验室就在香港，就在他们的身边。
几十项外形设计和实用专利，从侧面证实了章程在学术上的成就。
自学成才的科学家和发明家多了去了，年龄和学历不再成为问题，技术移民申请毫无疑问地通过了审核。
好处还有很多，香港几所大学先后抛出橄榄枝，章程不仅可以免试入学，还提供全额奖学金。邀请郭俊儒和沈心如担任客座讲师，甚至提议与nb实验室合作，对“巨磁阻效应”展开更深入的研究。
上大学就算了，没那么多时间和精力。
为了给nb电气招揽更多人才，郭俊儒和沈心如在章程的威胁下，只能硬着头皮接受香港中文大学和理工大学的邀请，每周去讲三堂课。
至于合作，章程是求之不得。
不仅让刘思伟一口答应下来，还挤出三百万港币作为经费，把大厦四层和五层从原租户手里高价转租过来，邀请香港中文大学工程学院、理学院以及香港理工大学工程学院的专家教授们，共同参与nb实验室对“巨磁阻效应”的研究。
有韩国四星集团近两百万美元的代工预付款，有海外部同事赚来的回头钱，公司财务状况得到很大改观。nb实验室这笔有利于公司未来发展，有利于提高公司声誉，更有利于nb电工上市的支出，得到了几乎所有人的赞同。
确定研究方向，组建课题小组，装修实验室，添置实验设备，抽调香江公司研发人员来港充实研究队伍……这一切还没忙完，就已经进入到1988年的最后一个月。
海外部和商务部的外籍员工可能需要回各自国家跟亲人们一起过圣诞节，刘思伟跟章程一商量，决定通知他们提前返港。
“董事长不在，章也不在，连亨利那小子都不在，伙计们，我感觉公司的气氛很不对劲！”
“是啊，”看着对面空荡荡的办公室，阮少京不无失落地附和道：“虽然算不上凯旋而归，但我们也不应该受到如此冷落。”
韩国分公司经理李景浩一边和陈安妮一起给众人分发他们带回来的小礼物，一边若无其事地笑道：“也许他们有更重要的事，这是一点小意思，菲利普，祝你和你的家人圣诞快乐。”
作为海外部总经理，丹尼尔认为有必要为部下们争取应得的礼遇，正准备去隔壁给董事长和章程再打一次电话，总台接待梁宝儿突然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
“各位经理先生，各位同事，车已经到了，请各位准备好护照随我一起上车。”
“去哪儿？”
“这是惊喜吗？”
梁宝儿掩嘴轻笑道：“大家一上车就知道了。”
走出公司大门，众人赫然发现两辆凯斯鲍尔豪华大巴停在面前，见母亲趴在车窗里急切地寻找自己，陈安妮立马飞奔上去，紧抱着母亲激动地问：“妈，你怎么来了？”
“你同事和刘太太一起去接的，还帮我办了回乡证。”
“我的上帝！伙计们，我就知道董事长不会怠慢我们的，”丹尼尔跟未婚妻来了个激情的长吻，随即转身笑道：“我知道去哪儿了，董事长和章肯定在那儿等着我们。”
菲利普朝妻子会心地笑了笑，侧身道：“香江工厂，除了那里我想不出还会去什么其它地方。”
他们没猜错，此行目的地就是香江工厂。
两辆悬挂港澳牌的大客车开到啰湖口岸，下车出示护照或回乡证过关，再次上车走了大约二十几分钟，一排排具有现代化气息的办公楼和厂房出现在众人面前。
“咚咚哐，咚咚哐，咚哐咚哐，咚咚哐……”
nb电气（中国）有限公司大门口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研发中心、nb电工和电子事业部所有员工全都放下手头上的工作，在各自部门主管的组织下列队迎接。甚至不知从哪请来两班人马，在震耳欲聋的锣鼓声中，围着缓缓停下的两辆大客车舞狮舞龙。
丹尼尔惊呆了，他想到会受欢迎，却没想到会受到如此欢迎。
章程爬上客车，满面笑容地说道：“经理先生，今天的荣耀属于你们，带大家下车吧。”
“章，这……这……这是不是太夸张了？”
“你们是nb电气的英雄，这都是你们应得的。下车吧，去跟内地同事们打个招呼。”
这种欢迎场合，鲜花是少不了的。
他们刚车，二十几个事先安排好的女职工一拥而上，给他们每人献上一束鲜花。主管以上干部一一上前握手致谢，普通职工们则用一口生硬的英语高喊“欢迎回家”。
“谢谢，非常感谢！”
丹尼尔被推上从会议室搬来的讲台，他举起鲜花笑了笑，又回头看了董事长刘思伟和章程等股东们一眼，才意气风发地说道：“各位亲爱的同事，尊敬董事长和各位股东，请允许我代表海外部感谢大家为我们所准备的这个梦幻般的欢迎仪式，真的非常棒，相信我们所有人都会永远铭记这一刻。同时还要借这个机会，感谢我美丽善良的未婚妻尹婉仪小姐，以及所有海外部同事们的亲属……”
他只能听懂一点点广东话，普通话更是一窍不通，章程连忙上前一字不漏的翻译了一遍。在一阵阵经久不息的掌声中，丹尼尔终于结束了他的演讲，当着所有人的面再次亲了下未婚妻，这才意犹未尽地走下讲台。
接风宴设在招商局工业大厦隔壁的南海大酒店，董事长刘思伟、首席工程师章程、未来的nb电工首席执行官陈浩，以及电子事业部总经理丁文明等人作陪。
接风宴也是团圆宴，当董事长宣布海外部同事可以四倍认购nb电工原始股时，宴会气氛达到了**。
几个月的工作，让踌躇满志的陈宝琳意识到电气事业部和nb电工才是nb电气的核心业务，而她所在的电子事业部简直就是个打酱油的，拼拼凑凑，养几个闲人，实在看不出有什么前途。
看着洋鬼子们欣喜若狂的样子，陈宝琳再也忍不住了，愤愤不平地说：“小慧姐，明知道原始股上市流通后可以赚一大笔钱，为什么还便宜他们？”
也不看什么场合，什么话都敢往外面捅！
章慧吓了一跳，见没人注意自己后才松下口气，严肃地说：“一切为了销售，为了销售的一切，你以为只是句口号？小琳，以后可不能再瞎说了。这不是什么便宜不便宜的事，而是人家应得的。何况香港证监会对上市公司股东人数有最低要求，与其把原始股给别人，还不如给自己的员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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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挖社会主义墙角
场面越大、档次越高的宴会，章程越是吃不饱饭。
一安顿下凯旋而归的海外部同事及其亲属，章程便钻进大表哥吴小柱刚买的皇冠轿车，参加“nb三剑客”黄丽安、郭俊儒和孙晓光发起的怀旧大聚餐。
生活区早建好了，员工们也早搬了过去。
签了一年租约，交了一年租金的老厂房临时宿舍一片萧条，再也不像之前那么喧闹，更听不见曾经的鬼哭狼嚎。
“鱼丸还没熟呢！也不怕吃了拉肚子。”
“肉太少，赶快加肉，这点怎么够吃？猴子，要不咱俩换个位置，让我跟林妹妹坐一块，反正你又不吃羊肉。”
走进生活了近两个月的男宿舍却是另外一番景象，不知道他们从哪儿找来一排铁架子，上面搁上浇筑混凝土用的竹筋板，摊上一层干净的塑料布，八个从香港买来的大火锅一字排开，十几米长的“桌子”上摆满着各种涮菜，要不是浓香扑鼻，还以为他们是在开会呢。
章程跟吴小柱对视了一眼，往最中间一挤，笑问道：“都吃上了，有没有我的筷子？”
“给你。”
林荟娴递上两副碗筷子，吃吃笑道：“章同学，别怪我们不等你，而是我们都饿了，实在等不下去。”
“是啊，你在南海酒店大吃大喝，总不能让我们饿肚子吧？”
“叫你们去你们又不去，这怪谁？”
孙晓光摆了下手，打趣道：“跟海外部那帮人说不到一块去，还不如咱们兄弟姐妹坐下来叙叙旧。而且这样的机会越来越少了，尤其老郭和沈妹妹，能跟屈尊降贵坐下来跟咱们吃饭是给咱们面子！吴斌，你小子机灵点，小心伺候着，别把科学家不当干部。”
“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吴斌装出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一边殷勤的给沈心如夹菜，一边谄笑着说：“沈老师，您慢用，千万别烫着噎着，回头麻烦您给我签个名，好让我回学校参加校庆时跟那帮没见过世面的孙子显摆显摆。”
沈心如气得咬牙切齿，正准备给他点颜色瞧瞧，另一个同事立马纠正道：“老吴，什么沈老师啊，是沈导师好不好？才说了别把科学家不当干部，怎么转眼间就忘了？”
“对对对，是沈导师，沈导师，您大人大量，千万别跟我们这些学生计较。”
“姓吴的，少跟姑奶奶来这一套，”沈心如拍案而起，指着他身后的啤酒说：“耍嘴皮子算什么意思，有本事在喝酒上见真章，不服气把那箱酒搬来，姑奶奶奉陪到底。”
搭档被欺负，郭俊儒看不去了，不无挑衅地说：“好啦好啦，心如的酒量你们不是不知道，有本事冲我来！”
“穷酸儒，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等等，大家都等等，”林荟娴拉住正准备开酒的吴斌，看看郭俊儒，再回头看看沈心如，坏笑着说：“大家都听见没有，老郭是怎么称呼沈导师的？‘心如的酒量你们不是不知道’，一口一个心如，多亲切啊！”
“有问题，有问题，老郭，到底怎么回事，还不从实招来。”
看着沈心如面红耳赤的样子，再想到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说出来也没什么丢人的，郭俊儒干脆仰起脑袋，得意地笑道：“什么问题……不就是男女问题嘛，哥们马上就要带心如回老家过年，怎么着，你们不服气？”
黄丽安乐了，顿时哈哈大笑道：“事业有成，又抱得美人归，服气，我们服得五体投地。”
“这么说应该称呼沈导师嫂子了？”
“废话，既然知道还不快去敬嫂子一杯。”
难得聚一次，又碰上这么一桩大喜事，他们愣是把郭俊儒和沈心如灌得东倒西歪。
苗头不对，赶快撤退。
当章程感觉自己和吴小柱很快就会成为第二个目标时已经晚了，连林荟娴都端着杯子不怀好意地往这边看，黄丽安和孙晓光更是拧着酒瓶两面包抄，让他彻底没了后路。
都喝上劲了，什么股东不股东的不好使，何况人家刚认购了内部发售的原始股，现在也都是股东。
“老黄，老郭，酒先别急，反正今天有得是时间，在喝之前我有一些事想征求下大家的意见。”
只有说正事才能转移他们的注意力，目的显然达到了，黄丽安一楞，下意识地问：“什么事？”
章程往锅里夹了几筷子菜，慢条斯理地说：“根据香港证监会的相关规定，公司管理团队上市之后的几年内不得调整，否则就是违规。之前让你们负责开关业务，可以说是公司对你们个人能力的一个考验，明年底公司就要启动上市，不能再像现在这样把宝贵的人才束缚在开关面板上，必须要对现有管理层进行一些调整。”
让研究生和本科生管车间，的确有些大材小用。作为公司元老，黄丽安又舍不得放弃一手搞起来的nb电工。
“老陈的技术移民申请前天刚通过审核，商务部在他主持下取的成绩也有目共睹，所以董事长和我都认为由老陈担任nb电工ceo最合适。”
这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众人并没有感到奇怪，章程顿了顿，接着说道：“这就意味着总部缺一个商务部经理，所以老曹要推荐一个接替人选，随时准备跟老陈和接替你的同事交接。”
国内开关面板市场并不大，总销售额还不到四十万人民币，几乎谈不上什么成绩，曹旭明怎么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楞了好一会儿才将信将疑地问：“章程，你是说要调我去香港总部？”
“是的，具体情况等会老陈跟你交代。”
曹旭明欣喜若狂，颇为尴尬地苦道：“太突然了，我都没有一点心理准备。”
“公司的用人原则大家都知道，以内部选拔为主，所以不但你要有心理准备，我们所有人都要有这个心理准备。”
章程接过酒瓶一边给黄丽安斟酒，一边意味深长地说：“此外，研发中心将正式更名为nb实验室，老郭和沈姐负责基础研究，老孙负责系统工程实验室，这就意味在应用开发实验室还缺一个主任。应用开发对公司有多么重要大家都清楚，无论现在的空气开关、无功电容补偿、高压断路器、电气仪表，还是未来的其它产品，都需要把它们从图纸变为现实。这不仅仅是做一个样品那么简单，还要考虑到量产、成本、工艺等一系列问题。”
即将更名的电气事业部研发中心有一个专门车间，里面从最小的螺丝钉到精密机床，普通工厂里能见到的机加工设备几乎都有，甚至还有两台一般工厂想都不敢想的激光切割机和水切割机。电子和电气元器件更不用说了，只要市面上能够采购到的一应俱全，以至于库管不得不分门别类存放，想要什么必须打开电脑按编号查找。
为了应用开发，为了把实验室里的东西变为现实，公司在资金投入上可谓不遗余力。
这是一个最重要的职位，同时也是最辛苦的职位，黄丽安权衡了一番，毅然答应道：“干这个电气事业部总经理纯属赶鸭子上架，磕磕绊绊坚持到现在，总算没出什么大篓子。章程，我本来就是搞研发的，把应用开发实验室交给我吧，至于接替人选……俊山比谁都合适。”
“老黄，应用开发实验室主任非你莫属，但老张年后要去东德进修，所以接替你的人选要重新推荐。”
不等黄丽安开口，电气事业部生产主管张俊山便脱口而出道：“章程，我也有机会出国进修？”
“不是机会，而就是要你去！这次进修一共十六个人，由你领队，时间两年。考虑到进修时间比较长，已婚的同事可以把爱人带上，费用和生活补贴由公司出。另外海外部还会在东柏林和莱比锡设代表处，可以就近照顾到大家的学习和生活。”
“可我不懂德语。”
“我也不懂，所以我们都要学。”
林荟娴大吃一惊，不禁问道：“章程，你是说你也要去？”
“嗯，所以我打算回去陪我妈过个团圆年，然后跟大家一起去东徳，利用那里的语言环境好好学一下德语。如果有可能，我还想学法语。艺多不压身，多学几门外语总归是件好事。”
出国是好事，更何况还可以带妻子去，张俊山哪能不高兴，想到孙晓光常挂在嘴边的那句“君以国士待我，我必国士报之”，张俊山若有所思地问：“那公司有没有确定我们去哪个大学进修？”
章程放下酒瓶，不无得意地解释道：“这完全得益于‘巨磁阻效应’的发现，在几位东徳科学家的提议下，公司跟莱比锡大学、德累斯顿工业大学和耶拿大学签订了人才交流协议。我们派十六个人去这三所大学进修，他们也派十六个人来nb实验室参与‘居磁阻效应’研究，所需费用均由对方承担，也就是说我们在费用上可能要吃点亏，毕竟香港的消费要比东徳高许多，但从长远上看还是值得的。”
“我们可以选专业吗？如果可以的话，我想专攻仪器仪表。”
仪器仪表是nb电气的短板，张俊山的这个提议完全是为公司考虑，章程很是欣慰，但还是摇头道：“老张，我知道你的良苦用心，但人的精力终究是有限的，就算再多给你两年对公司也没太大帮助。我们这次去完全可以选自己感兴趣的专业，另外还有一个任务就是交朋友，公司会有一笔专门预算，别舍不得花钱。同时也要注意方式方法，不要搞得鬼鬼祟祟的像个特务。”
去德国进修的目的不言而喻，张俊山反应过来，鬼使神差地冒出句：“挖社会主义墙角？”
黄丽安被搞得啼笑皆非，忍不住笑骂道：“挖你个头啊！好端端的给公司招募人才，被你说得这么难听，要不咱俩换换，你来干应用开发实验室主任，我去东徳开开眼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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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衷心感谢“南宫丶子轩”、“半仙算命”、和“风里v密码”大大的打赏。
值得一提的是，点关注时才知道“半仙算命”是位大神，老寒受宠若惊，真是非常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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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兄弟姐妹
一年多前在南滨当街卖烟时的情景，吴小柱感觉就像昨天似的。早上一起出门，中午一起去动力机械厂食堂吃饭，晚上回家一起数钱，哥儿俩无话不说。
现在钱赚多了，关系反而大不如以前。
尤其下半年，章程绝大部分时间在香港，哥俩聚少离多。而且他做得那些事情，想帮也帮不上忙；他跟别人说得那些话，更是想插都插不上嘴。
回海滨别墅的路上，吴小柱再也忍不住了，侧头看了一眼比去年高出近一头的章程，扶着方向盘感慨地说：“跟哥走，抽良友；跟哥干，坐皇冠……三儿，别看我们在南滨老家卖烟时整天挂在嘴边吆喝，其实皇冠到底什么样那会我真不知道，现在想想就跟做梦一样，不但见着了，自己还有一辆，昨天小军还开玩笑说要把顺口溜改一改，改成跟你走、抽良友；跟你干、坐皇冠。”
没有他带领一帮兄弟姐妹倒卖空白特区通行证，就没有nb电气的今天。
当年破土动工，当年设备投产，当年创汇一千八百万港币，当年缴纳近一百多万利税！nb电气的发展速度，就算在以创造奇迹而著称的特区也是一个奇迹。
考虑到注册变更和资产分割后，nb电气和nb电工已成为两个法律和事实上的独立公司，啰湖区政府决定再给一块黑牌照，以表彰nb电气为特区经济建设所作出的贡献。
一块黑牌照就等于免去一辆轿车的进口关税，而且公司年底资金宽裕，于是章程和刘思伟毫不犹豫地买了一辆皇冠轿车，作为对吴小柱上半年贩卖空白特区通行证的奖励。
回想起把香烟刚搬到商业局仓库时的梦想，章程忍不住调侃道：“表哥，过几天就要分红了，虽然要给公司发展多留些资金，但二三十万还是有的，三上三下的大楼房我估计你也不想回老家盖了，更看不上黄公安开得那种125摩托车，倒是村口老陈家的二丫头……”
提起这个吴小柱就感觉丢人，顿时连连摇头道：“别说了，再说我跟你急！”
“怎么，眼光高了，看不上人家了？”
“不是看不上，是感觉没以前好看。”
章程哪能就这么放过他，追问道：“哥，有对比了？跟我说说到底是谁，反正这里又外人。”
吴小柱放缓车速，回头问道：“你保证不跟别人说。”
“我保证。”
“电气组装车间的保管员，姓张，人长得挺秀气，还特别能干。”
果然见异思迁了，章程感觉有些好笑，若无其事地问：“那人家有没有对象？”
“没有，我都打听过了。”
看着他那副兴奋的样子，章程微微点了下头：“既然这样就托个人介绍介绍，胡总没时间就去找我姐，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没什么丢人的。”
“还是过完年再说吧，”吴小柱显然有自己的计划，立马岔开话题，一脸疑惑地问：“三儿，你吃饭时说东德科学家跟我们签订的什么交流协议，我就不明白了，他们是科学家，还代表国家，怎么可能放下身段跟咱们交流？”
“这没什么好奇怪的，他们喜欢当老二，不喜欢被别人比下去，不管在体育上还是在科学上。”
“你这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不管参加什么运动会，拿金牌最多的都是苏联，民主德国也几乎永远是老二，不过这跟咱们实验室又有什么关系？
“因为我们实验室有个世界第一的发现。”
世界第一，吴小柱乐了，好奇地问：“发现，是不是跟面板专利一样，独我一家，别无分号？”
章程不得不耐心地解释道：“发现跟发明是两码事，发现是指本来就存在的，只是之前谁都没注意到，具有很大的偶然性；发明是一种创造，之前根本没有，完全是一种新鲜事物。至于是发现厉害一点，还是发明厉害一点，这个真没法衡量，总之都非常了不起。”
“那到底有多了不起？”
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章程沉思了片刻，笑道：“以前我们搞研究全要自己掏钱，有了这个了不起的发现之后，香港几所大学的专家教授不给他们钱都愿意跟我们一起研究。另外我们nb实验室还能接受捐赠，甚至连香港政府过完年都会提供一笔研发资金。”
“香港政府给咱们钱？”
“确切地说应该是给nb实验室，专款专用，每年都需要进行审计，不得挪用于其它课题的研究。”
“香港政府为什么给钱咱们。”
“因为我们是香港公司啊，换句话说这个了不起的发现也属于香港的发现，可以提高香港在国际上的知名度，可以提高香港在国际学术界的地位。更何况几百万港币对他们而言就是毛毛雨，连资助给那些大学实验室的十分之一都不到。”
巨磁阻效应的发现，无疑是章程最为得意的一笔，顿了顿之后接着道：“除了香港政府和香港几所大学之外，美国国际商业机器公司也会提供一笔资助，不过他们是有条件的，将来要分享研究成果。”
没有人比nb电气股东更清楚知识产权的重要性，要不是章程那近百项外形设计和实用专利，nb电工的开关面板根本无法像现在这样横扫国际市场，更别提明年上市了。
想到将来要跟人家分享成果，吴小柱急了：“三儿，一招鲜吃遍天，现在沾点小便宜，将来肯定要吃大亏！钱不够我们有，千万别要那个美国公司的资助。”
章程似笑非笑地问：“你们有多少？”
事实证明丁文明投资股票一点都没错，随着中央调整金融政策，紧缩银根、压缩基建投资，刚经历过一次物价大暴涨的人们纷纷把目光投向国库券和股票，试图以这种方式保值或牟利，以至于上半年还要党员干部带头认购的香发展股票一下子火了起来。现在黑市交易价已高达两百二多一股，整整翻了一番。
瞒着章程是大家共同的决定，吴小柱不敢乱说，只能反问道：“你要多少？”
章程哪里知道他们有个小金库，轻描淡写地说：“想让那个发现变成发明，大概需要投入三到五亿美元，需要十年左右时间。”
“这么多！”
差距太大，想帮也帮不上，让本想来个雪中送炭的吴小柱很是失落。
回到海滨别墅已是深夜十一点，明天周末，一直住这里的吴小莲和陈宝琳还在客厅看电视。
“二姐来电话，问你什么时候到沪江，她准备等你一起回老家。”
吴小莲要比陈宝琳受欢迎得多，一有时间就帮着带小嘉辉，见章程满脸通红的走进来，就知道他喝酒了，立马起身去泡茶。
“知道了，我明天下午就动身。”
“坐飞机吗？”吴小莲一脸羡慕地问。
“嗯，”章程接过茶杯，倍感无奈地苦笑道：“如果签证办得快，我可能年前就要去德国，大姐夫又回不去，到时候还得麻烦你陪我姐在家多住几天。”
想起李晓山刚从沪江帮章琳办护照回来，陈宝琳冷不丁问：“三儿，你真打算让小琳出国？”
“是啊，不能再拖了，必须在我去德国前确定下来。”
以自己学历不高、无法服众为由，迫使章琳下决心出国留学，将来好代表章家执掌公司，是章程所能想到的让她避开风波的唯一办法。
同名不同命，自己在电子事业部混日子，章琳却要为将来接管公司做准备，陈宝琳很不是滋味儿，酸溜溜地说：“三儿，你真打算让章琳将来掌管公司？”
“不可以吗？”
首席工程师虽然是自封的，但几乎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同，何况他还是nb电气的第一大股东，陈宝琳再也不敢把他当孩子看，唉声叹气地说：“你是第一大股东，你说可以当然可以啦。”
章程不愿意在这个问题上纠缠，抬头笑问道：“琳姐，文明哥呢？”
提起整天躲着自己的丁文明，陈宝琳一肚子气，撅着小嘴嘀咕道：“他的腿又没长我身上，他去哪儿我怎么知道。”
所有人都在撮合，他俩的事已经成了nb电气公开的秘密，想到今天晚上一对确定恋爱关系，一个有了意中人，章程不禁打趣道：“琳姐，你俩的事到底要拖到什么时候？陈叔和丁叔一天一个电话问，再没点实质性进展，他们非得过来把你俩捆一起送洞房不可。”
丢死人啦，陈宝琳恨恨地说：“他们乱点鸳鸯谱，你也跟着起哄。今天把话撂这，就算天下男人就剩他一个，我也不会嫁给他！”
“门当户对，青梅竹马，你俩不是挺合适的嘛。”
“合适的人多啦，为什么偏偏是他？”
惹她生气是章程最大的乐趣，看着她那副咬牙切齿的样子，又问道：“那为什么偏偏不能是他？”
论长相，丁文明虽算不上玉树临风，但也是大帅哥一个；论成就，人家现在是电子事业部总经理，虽然没电气事业部和nb电工那么红火，一年产值也好几百万；而且正如章程所说的一样，门当户对、青梅竹马。
相比之下，那些刚从象牙塔里出来的同学实在不够看。为什么不能是他？这个问题连陈宝琳自己都想不明白。
第七十章 东徳马克
国家施行外汇管制，没有合法交易市场，黑市交易猖獗，香江火车站和香江各大酒店宾馆附近就活跃着一批炒汇大军。
西装革履的韩国荣刚推开车门，就迎头遇上一群男女，围着他七嘴八舌地问：“先生，换不换港币？”
“要不要外汇？”
“先生，他们是要换给您，我是要您换给我，港币、美元、英镑，您有什么我要什么！”
……
韩国荣又好笑又好气，这些人在光天化日之下炒外汇，居然炒到他这个人民银行香江分行行长兼国家金融外汇管理局香江分局局长头上来了。
“我没外汇，也不需要换外汇，麻烦你让一让。”法不责众，连大量企业都参与其中，对这些本应严厉打击的“投机倒把”分子，韩国荣实在是有心无力。
1979年香江市成立，第二年设立香江经济特区，全国各地的人涌向香江，各地风味饮食也开始陆续进入香江，一时间，到处都是风味餐厅酒楼，眼前这家“北国风味大酒楼”就是其中之一。
他不喜欢这里，不是因为不喜欢吃东北菜，而是这里让他出过一次大洋相。
三年前，他在这里要了一盘饺子和一罐啤酒，自斟自酌。饭后请服务员结账，孰料服务员拿着账单有彬彬有礼地说：饺子付人民币，啤酒请您付港币。
有没有搞错？吃一顿饭要分别支付两种货币？
他当时第一感觉就是荒谬，问啤酒能不能支付人民币？服务员坚决不同意，说啤酒是用外汇进口的，你给我人民币，我又不能拿人民币去银行换回港币。
于是，“人行行长吃饭付两种货币”的笑话一下子传了出去，不仅银行系统尽人皆知，甚至传到国外，成为了西方银行家们的笑柄。
谁都知道他不喜欢这里，可请他吃饭的人又偏偏总喜欢选这里，似乎想证实一下传言，或看看他的笑话。而且他还不能不来，能请他吃饭的他一个都得罪不起，或者不能轻易得罪。
“韩行长，恭候多时啦，我们还是上回那个厅？”
香江发展银行古行长那似笑非笑的表情，气得韩国荣恨不得掉头就走。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周主任可不敢得罪这位管银行的行长，连忙侧身介绍道：“韩行长，这位是香港nb电气董事长刘思伟刘先生，这位是nb电气中方总经理李晓山李先生，孔区长我就不用介绍了，您二位是老朋友。”
“韩行长好，鄙人刘思伟，见到您很荣幸，这是我的名片，欢迎韩行长有时间去我公司参观考察。”
nb电气，啰湖区有名的创汇大户，正儿八经的港商。韩国荣不敢怠慢，双手接过名片，热情地笑道：“幸会幸会，刘总，我们虽然初次见面，但您的大名我早就如雷贯耳了。”
“哪里哪里，让韩行长见笑了。”
“刘总，你可不要妄自菲薄。”
孔副区长脸色一正，煞有介事地说：“韩行长可能有所不知，申请投资建厂时，刘总承诺创汇一百万港币，当时区里还认为任务有点重，感觉不应该给这么大压力。可刘总呢，工厂当年破土动工，当年设备投产，当年开始创汇。不仅一点折扣没打，甚至超额一千七百万港币。
虽然其中一千多万分别作为工程款和原材料款，支付给了省二建和省外几家物资公司，但钱还是全留在国内。不像其它那些三资公司，搞点外汇就藏着掖着，既不兑换成人民币，也不支付给业务往来单位完成创汇任务，明明有钱还要向银行贷人民币发工人工资。”
花花轿子人抬人，韩国荣紧握着刘思伟的手叹道：“是啊，刘总，如果所有外商都能像您一样顾全大局，那我这个行长的日子就好过了。”
一千七百万算什么，留在香港的更多！要不是有求与人，要不是跟省二建和国内几家原材料供应商在汇率上达成了协议，刘思伟才不会干这种傻事。
“韩行长和孔区长过誉了，这都我们应该做的，毕竟投资内地就要遵守内地的法律法规嘛。”
古行长的肚子饿得咕咕叫，哪经得住他们这番客套，大大咧咧地说：“一回生二回熟，以后都是朋友，韩行长，里面请，我们进去边吃边谈。”
人行是管银行的银行，不开展信贷业务，跟普通企业极少打交道。可一旦打交道那就是大事，因为那只有一种可能——企业违反了外汇管制方面的法律法规。
啰湖区常务副区长和香江发展银行行长亲自作陪，不把话问清楚，这顿饭韩国荣真不敢吃，服务员刚走出包厢，便意味深长地笑问道：“刘总，李总，您二位把孔区长和古行长这两尊大佛都搬出来了，肯定不光是为了跟我交个朋友这么简单吧？”
“你们说你们的，开一整天会，我肚子真饿了。”
古行长朝韩国荣笑了笑，抓起筷子开始大快朵颐。孔副区长则笑而不语，既不吃菜也不喝酒，摆明了等你们谈完再一起吃。
“韩行长，”刘思伟敬上根香烟，开门见山地说：“我公司刚向香江发展银行递交了一份贷款申请，由于这笔贷款比较特殊，只能求您帮忙。”
“怎么个特殊法？”
不等刘思伟开口，周主任脱口而出道：“韩行长，nb电气想贷六千万东马克，且不说我行不开展外汇兑换业务，就算开展也没那么多东马克。如果贷人民币，以nb电气的实力和刘总的信誉，这笔贷款当天就能发放，可惜刘总就需要东马克，所以我们才不得不惊动您。”
两个德国有两**克：东德的东马克和西德的西马克。
西德人以西马克自豪，它象征着实力、财富、奔驰骄车、私人别墅。西马克还是国际硬通货，与美元、英镑鼎足而立；东马克则没那么受欢迎，跟西马克的官方汇率是5：1，事实上极少有人这么换，一般都是按照10：1的黑市价兑换。
连同为社会主义国家的中国都不喜欢东马克。
五十年代，两国关系友好，双方贸易往来频繁，贸易计价货币使用卢布，结算方式则以货易货为主；六七十年代，外交和贸易关系陷入低谷，还是以货易货；七十年代到现在，双边关系逐步改善，两国间贸易额逐步回升，但贸易计价货币由之前的卢布改为瑞士法郎，交易方式依然是以货易货。
总之，东马克能不收就不收。
对中国这种贸易计价和结算方式，东徳外交官极为不满，甚至迁怒到“广交会”。拿着钱采购不到东西，声称“广交会”是为资本主义国家服务的，搞得上上下下都很没面子。
稍有点金融常识的人都知道东马克不仅不值钱，而且现在还很难从东徳采购到你想采购的货物，韩国荣糊涂了，百思不得其解地问：“刘总，您要东马克干什么？”
“韩行长，我公司的开关面板想必您有所耳闻，虽然量产半年，但包括给韩国四星代工的一部分在内，已经占领了西方发达国家15%以上的市场份额，我们的海外营销团队还在不断拓展，力争明年底达到30%以上，也就是说我们明年的创汇还能翻一番。
这么短时间内能取得这么好的成绩，看上去似乎应该很满足。但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我们不能就此松懈，我们还想把业务做到华约国家去，所以就目前而言，去东徳投资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东徳也改革开放了？”
“暂时没有，不过据我们海外部同事反馈，东徳人民改革的呼声很高，连政府内的一些有识之士都认为应该学中国，以摆脱目前的困境。”
从中国借钱去投资东徳，亏他想得出来。
韩国荣不想帮这个忙，但又不好断然拒绝，于是慢条斯理地说道：“刘总，东徳政局不是很稳定，经济几乎已经崩溃，据说一台电视机从交钱到拿货需要近半年时间，这时候去投资风险很大呀！要不您再想想其它办法，比如跟外经贸部联系联系，看能不能随团参加今年的莱比锡国际博览会。”
刘思伟摇摇头，一脸认真地说：“韩行长，做生意本来就有风险，何况我们想打开的是整个华约国家市场，不仅仅是东徳。参加一次莱比锡国际博览会，对我们的产品推广起不到多大作用。”
中国不喜欢东马克，不等于一点东马克都没有。
一是多多少少要给人家点面子，二来也需要有一点东马克储备，不然常驻东徳的外交官和去东徳的留学生就要花坚挺的美元或西马克。
帮总行消化几千万也未尝不可，关键是效益和前景这么好的一家公司居然要往外跑，而不是扩大生产规模，给国家多创收一些外汇。
都是“价格闯关”惹的祸，韩国荣暗叹了一口气，若有所思地问：“刘总，贵公司去东徳投资，那国内这边呢，会不会受到影响，会受到多大的影响？”
这个问题孔副区长决定帮刘思伟回答，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份刚印好的产品样本，微笑着说：“韩行长，开关业务只是nb电气众多业务中的一种。您看看这份样本，上面的六十多种工业电器年后就要全面上市，二期工程就是为量产这些产品启动的。何况刘总刚才说得很清楚，只在东徳经营开关业务，而且只销往苏联、保加利亚、匈牙利、波兰和罗马尼亚等华约国家。”
大头还是留在国内，贷款风险又不要人行承担，只是帮着兑换一下。韩国荣沉吟了片刻，又问道：“老古，周主任，你们二位打算以什么汇率调剂这笔东马克？”
古行长放下筷子，似笑非笑地问：“一比五怎么样？”
他显然指得是人民币，而不是以美元或西马克作为中间价，连人行的便宜都敢沾，韩国荣笑骂道：“你做梦去吧，这个汇率你让我怎么向领导开口？”
“一比四点五，东马克行情你比我们谁清楚，真不能再多了。”
“老古，你也太看得起我了！我是分行行长，不是总行行长，我清楚管什么用。东马克再怎么说也是外汇，上面肯定会考虑到管制问题，想调剂到国外，你们就得作出点让步。”
事关银行收益，古行长像小市民买菜一样开始讨价还价：“一比四可以了吧？这是我们香发展所能作出的最大让步，否则只能让刘总另想办法了。”
帮国家把一堆不值钱的东马克消化掉，多好的一件事，他还在犹豫不决，孔副区长急了，旁敲侧击地说：“韩行长，刘总前段时间应邀去了趟河内，越南计划投资部副部长和河内市长亲自接待，就是想让nb电气在越南投资。如果刘总提出来，我想他们肯定愿意帮刘总解决这个问题，这又不是什么违反原则的事，韩行长您还是考虑考虑吧！”
东马克在香港搞不到，在国内搞不到，不等于在其它国家搞不到。
韩国荣权衡了一番，终于松口道：“我帮你们向总行汇报一下，至于领导同不同意我不敢打包票。”
第七十一章 假冒伪劣
飞机票紧张，紧张到去年就有一位姓的沈高级干部，因为违犯外事纪律，以权谋私，利用职权为子女无偿索取机票被撤销中央委员职务。
在特区，能搞到飞机票比带人过关或搞到特区通行证更了不起！
香江龙口机场正在热火朝天地建设，南航香江公司也没有成立，机票都是由南航广都总部配额下发的，整个香江市场每天的定额非常有限，所以八卦岭南航售票大厅里，每天都熙熙攘攘，一票难求。
没有电脑联网、没有机器自动出票，票面上所有信息都需要一笔一画地手工填写。机票供不应求，民航售票员每天都忙到很晚，连手都因为开票太多而红肿……
很多人为了买一张票，需要提前一晚在大厅排队，还需要出示工作证、县处级以上单位开具的介绍信。
特区是改革开放的窗口，全国各地都往这儿跑，省、市、县级办事处数不胜数，政府部门、事业单位和各种企业纷纷开公司、搞经营，干得事跟“倒爷”别无二致，不是捣腾钢材、水泥等原材料，就是捣腾服装鞋帽和电子产品，但他们身份却一点都不简单，随随便便站出一个都是处局级。
人多票少，完全是卖方市场。
想买到一张机票，就必须拼人脉、拼关系，拼身份、拼地位！
作为啰湖区创汇大户，人脉和关系nb电气都有，至于身份地位，那根本用不着拼。成功技术移民，章程持香港护照，如假包换的外宾，能享受到超国民甚至超县处级干部待遇，孔副区长一通电话，坐上吴小柱的新皇冠直接去拿票，一分钟都不带耽误的。
广都飞沪江，票价一百二，外宾买票要贵一点，几乎是县处级干部的两倍。
六十还是一百二，章程并不在意，他需要的是节省时间，争取能在家多陪两天母亲。
乘坐得是波音747，看上去又要比后世的747短一些。
接下来的一切让人大跌眼镜，空姐先一人发一小包香烟和一盒印有“中国民航”字样的火柴，椅把上配有烟灰缸，飞机刚开始滑行，机舱里就已经腾云驾雾。
爬升到飞行高度，空姐开始提供免费酒水，特区跟美国合资的可口可乐，各种橘子水和啤酒应有尽有，甚至还提供前段时间暴涨到三百多元一瓶的茅台。想喝尽管要，也不怕你喝多了在飞机上闹事。
可以抽烟，可以喝酒，就差摆张桌子打麻将了！
吸了两个多小时的二手烟，飞机终于安全降落在沪江红桥机场。
二姐章琳和从老家特意赶来的丁爱国等候已久，章程一走出航站楼，就见他俩拼命地朝自己挥手。
丁爱国一把接过拉杆箱，调侃道：“早上才打电话，中午就到了，坐飞机就是快。三儿，叔这辈子还真没坐过飞机，有机会也帮叔搞张票。”
“丁叔，您现在已经代局长了，正儿八经的副处级，买机票还不是小事一桩？”外面至少比香江低十度，一出来寒风刺骨，章程手忙脚乱的穿起衣服。
“副处级有什么用，在沪江又不好使。”丁爱国掀开后备箱，把拉杆箱往里面一扔。
以前在特区捣腾空白通行证，现在在特区开起驾校，手里有了钱，田港公安分局鸟枪换炮，之前那辆吉普车早给了所里，面前是一辆崭新的bj切诺基。
之前一直没插上口，等章程在副驾驶上坐稳，章琳才不无沮丧地诉起苦：“三儿，妈说了，出国可以，但不许我一个人去美国，要我跟你一起去东德，让咱俩在一起有个照应。”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母亲显然是被大姐搞怕了，生怕她也在外面闹出什么丢人现眼的事。
章程感觉有些好笑，若无其事地说：“东德就东德吧，好好学一下德语，争取考上柏林洪堡大学，实在不行我再想想办法，看能不能免试就读莱比锡大学或德累斯顿工业大学。”
母亲发了话，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章琳不得不接受这一安排，看着车外才有些熟悉的城市，心不在焉地问：“柏林洪堡大学怎么样，我都没听说过。”
章程彻底被雷倒了，不得不耐心地解释道：“二姐，在欧洲，素有‘巴黎大学是大学之母、柏林洪堡大学是大学之父’之说！洪堡精神可谓现代大学精神之源，学术界所公认的包括学术民主和学术自由在内的现代大学制度与洪堡大学都息息相关。可以说洪堡大学是德国大学的表率，也是许多国家大学效法的楷模。
培养和造就的学者和大师数不胜数，比如获得诺贝尔物理学奖的就有迈克尔逊、李普曼、布劳恩、维恩、劳厄、普朗克、爱因斯坦、弗朗克、赫茨、海森贝格、薛定谔……获得诺贝尔化学奖的更多，凡霍夫、费舍尔、拜尔、布赫纳、维尔施泰特尔、哈贝尔、奈恩斯特、菲舍尔、德拜、博特纳特、哈恩、迪尔……等等等等，真不知道你这大学是怎么上的，居然连这么有名的一所大学都没听说过。”
上大学的姐姐被初中没毕业的弟弟教训，丁爱国差点爆笑出来，瞄了一眼后视镜，落井下石地说：“小琳，不是三儿说你，连丁叔都要唠叨你两句，柏林洪堡大学多有名啊，你不应该没听说过。”
章琳感觉很委屈，撅着小嘴嘀咕道：“老师没教，书上又没有，我怎么知道。”
“证明你书还是看少了。”
“丁叔，不带这么打击人的，难道您听说过？”
“我还真听说过，”丁爱国扶着方向盘，不无得意地笑道：“我们敬爱的周总理，年轻时就在洪堡大学勤工俭学过；马克思、恩格斯也在洪堡大学学习过，马克思学得是法律，恩格斯学得是哲学、文学和外语；这是常识，不仅我知道，甚至连你顾阿姨都知道。”
一个因为学术了解柏林洪堡大学，一个由于十几年前铺天盖地、无孔不入的政治宣传知道柏林洪堡大学。唯独她这个才上大二，根本谈不上学术，跟政治更沾不上边儿的人一无所知。
章琳很是失落，沉寂了好一会儿才轻声问：“三儿，姐是不是特没用。”
学习是需要鼓励的，章程连忙劝慰道：“姐，真要是没用，你还能考上沪江理工大学？三人行必有我师，你不知道是因为你没机会知道，或是没留意过，并不代表你没用。”
丁爱国也意识到不能再打击她了，岔开话题，指着副驾驶储物箱说：“三儿，上午没事，我跟琳琳去附近的五金商店和机电公司转了转，看见几个开关面板，感觉有些不对劲，干脆买回来几个，你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公司自己家开的，产品孩子们做的。
没事逛逛机电公司和五金商场，成了丁爱国、顾红霞、张树仁和吕倩芳共同的爱好。每每看见柜台里精美的nb电气开关插座面板，他们就感觉很自豪。
久而久之，甚至一眼就能看出是什么系列，什么型号。
章程打开储物箱，顿时皱起眉头，把面板反过来一看，又忍俊不禁地笑了。
丁爱国提醒道：“里面还有包装盒呢。”
国营江南长江电器开关厂，厂址、电话、电挂、邮政编码一应俱全，亚运会吉祥物“盼盼”笑容可掬，上面还学着nb电气印有“1990年bj亚运会指定产品”字样。至于面板，根本没法去评论，表面看上去几乎一模一样，只是光泽有些暗淡，乍一看真分不出真假。
山寨到自己头上来了，还是个在开关行业久富盛名的国营企业。
章程把面板往储物箱里一扔，摇头笑道：“那位厂长的脑袋肯定被驴踢了，仿冒就仿冒吧，竟然连nb商标都一字不差，注塑成型，想擦都擦不掉，这不是自找麻烦嘛。”
抢自己家生意，砸自己家牌子，章琳早就是一肚子气，咬牙切齿地问：“三儿，包装盒上厂址和商标都有，算不算假冒伪劣？”
“当然算，这涉及到商标侵权、专利侵权和假冒bj亚运会标志。”
“既然是假冒伪劣，那我们去工商局举报吧。”
“去哪个工商局？”章程倍感无奈地说：“虽然国家颁布了《商标法》和《专利法》，可真正落到实处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何况假冒伪劣我们的是一家国有企业。”
章琳急了，指着储物箱里的面板问：“难道眼睁睁看着他们继续假冒下去？”
“肯定不可以，如果不杀鸡儆猴，咱们以后的生意怎么做？之所以暂时不举报，一是这种小事用不着我们亲自出面，二来产品在国内上市才四个月，他们假冒的速度再快也不可能卖出多少，我们再等等，等涉案金额大一点，再给他们算总账。”
“养肥了再杀？”
“话糙理不糙，是这个道理，”章程摸了下鼻子，胸有成竹地笑道：“同时这也是一个宣传我们公司的机会，回头让电气部商务中心好好查一下，看到底有多少仿冒和假冒的，等掌握到足够的线索和证据，到时候来个几家一起告，打一场轰轰烈烈的维权官司。”
这么短时间里能想到这么多和这么远，丁爱国满意的点了下头，不无感慨说：“长江后浪推前浪啊，三儿，看来叔以后再也用不着为你担心了。好好干，干出样，就算不上大学一样能出人头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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