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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漫漫步归     女配修仙记txt下载     女配修仙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一十三章 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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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声极其突兀,是以葭葭等人愣了愣,皆循声向前看去,但见不知什么时候,前方不远之处已然出现了一排石阶。

    即使不能做到过目不忘,可修真者的记忆力无疑是极好的,白日里,纵目一望。四周空空如野,哪来的石阶,再联想到那王连、张楼二人的举动,葭葭等人本能的觉得,此事定与眼前突然出现的石阶有关。

    众人的脚步几乎是同时的,顿了一顿,相视了一眼,卫东率先出声:“走还是不走?”

    “自然是走咯。”沉默了片刻之后,路泽答道。

    卫东没有立刻说话,也没有立刻动身,而是转头去看路泽的脸色,但见在周围地火明明灭灭的光线之中,路泽的脸色更显苍白。

    他皱了皱眉,又回头去看路长生的脸色,与路泽一样的难看。是以他难得的没有立刻动身,而是沉思了起来:今时不同往日,路泽与路长生重伤,若是当真遇到什么危险,恐怕不妙。左右呆在这里的时日还长,不如改日再来好了。

    是以打定主意的卫东摇了摇头,声音极为坚定,他道:“改日再来!”

    这声音不大,却一点商量的味道也无,分明是不可能的了。

    卫东这个决定可说是极其理性,是以葭葭等人虽说有些遗憾,还是点头同意了,更何况,藏神修士的预感有时说不出的准,那石阶看起来实在渗人的很。

    既然不准备探求了,众人转身,准备回去,可直到转了身,才发现周围的异样。

    他们分明才行了不远,可四处却再也看不到那地洞的影子。黑漆漆的一片,幽幽的地火在黑暗中微微晃动着,葭葭先前那股好似入了山洞一般的感觉愈发加深了。

    “我昆仑、蜀山偶尔也会派遣修士前来,却不曾听说极南之地有这等诡异的状况。”卫东冷静下来,思绪飞转,“我等会碰到这样的状况,定然有什么特殊之处。”

    “特殊之处?”葭葭微微挑眉,或许是因凤谣小镇那事有了先例,她现今考虑事情便不再着眼于一点,而是由大处开始,一层一层抽丝剥茧,“从时日上来讲,今日是月半,我虽不通诡道、卜算道之流,却也知晓月圆之夜是阴气最盛之日。从方向上来讲,此处极南,属火,然此处多是地火,地者属阴也,是故地火虽盛,却偏阴,地火与月圆可说极阴。”

    “所以呢?”路泽虽然脸色苍白,却双眼发亮,自他看出葭葭已通阵道,便每每不由多注意上她几分,但见她口中所言,虽说前人未曾提及,细想之,却也并非无迹可寻,不知不觉间便动了在一旁观测其成长的兴致。

    “不说旁的,就说封印,极阴之时便是封印最弱之时。所以一地要有什么异动,多数是在极阴之时发生的。”葭葭解释了起来,“若我的想法没错的话,那便是今日正好是这恰当的时机。”

    “你这解释虽是不知对与否,却也解释的通。”卫东微微点头,“可现下这等情况,如何走出去?还有为何地洞不见了?”

    “一般来讲有两种可能,”葭葭想了想,回道,“其一障眼法,其二入了阵法之中。障眼法的话实则最为简单,有路真人的通析眼在此,或者凭我等异于常人的五感,闭着眼都能出去,然而,路真人?”葭葭看向路泽,但见他摇了摇头,“通析眼看不透。”

    “那么第二种可能便是入了阵法之中,”葭葭叹道,“若真是如此,那么此阵何时启动,弟子都未曾发觉一点,所以,要么不是阵法,要么就是这阵法的高深委实已然超出了弟子的想象之外。”

    “不是阵法?”不愧是卫东,立刻就从葭葭的话里头听出了一丝别的意味。

    “老祖宗,卫真人、连真人。“正在这时,路长生突然说话了,”长生觉得,其实我等也不用太紧张,观王连、张楼两位修士的样子,长生不觉得他二人未曾碰到过这样的状况,但他二人如今仍好好的活着,必然这等情况迟早会解开,我等就是不动,也不会出现任何问题。”

    葭葭看了一眼路长生,他说的不错。可是就这般不明不白的呆在这里,无论卫东还是路泽,修行到藏神的修士怎会没有一点骄傲?他们的骄傲是不会容许自己被玩弄在股掌之中的,尤其是卫东,他对自由的渴望远远超过了群修的想象。

    自得了祖师爷的仙府传承,葭葭可说这一路凭借着天生战意与从仙府传承而来的阵法之流,还从未碰到过这种状况。可如今,葭葭终于明白了,原来即便是天生战意,也并不是万能的,比如现今,就完全派不上用场。

    葭葭想了想,将空间里头的小白抱了出来,可事实证明,她想借助小白突然间的英勇这想法是要落空了,小白被抱出来之后仍然鼾声如雷,似乎对外物并无所察觉。

    遇到强敌,她有天生战意,靠着灵敏的身法,可以轻松躲过;遇到上古的凶兽,她有小白,当现在两张王牌都不能再用之时,连葭葭,你该怎么办?葭葭静下心来,看着周围的状况,神识外放。

    可这一放便如大海捞针,任凭她的神识宽广已媲美元婴期,可即使以卫东与路泽的神识之广都查探不出什么,更何况是她?

    “想不到我的通析眼居然有如此一筹莫展之时。”路泽苦笑了一声,其实这话又何止是他的肺腑之言,更是葭葭、卫东、路长生三人心中所想。

    放佛空有一身神力无法施展一般。

    “极南之地自古以来便是如此么?”葭葭抬头望着那一片深不见底的上空,喃喃出声。

    卫东转头看了一眼葭葭,忽地手中一晃,一堆玉简立刻出现在了手中。

    “这是什么?”葭葭惊讶不已。

    卫东一点愧疚之色也无,义正言辞的回道:“从名无宝殿中刻录下来的,几乎囊括了所有有关上古的记录,要看么?”

    见葭葭点了点头,卫东开价:“一块极品灵石,这里的备份,你尽数拿去。”

    见葭葭愕然的样子,老好人路泽再也看不下去了:“卫东!你怎的说也是门派长辈,怎能与一个小辈这般讨价还价呢!吾等修士,不要太过汲汲于灵石这等外物了。”

    “不是说修道要问心么?”卫东没有半点不怒的样子,笑眯眯的说道,“卫某现下所想,就是想要向她讨要一块灵石而已。更何况,我名无宝殿中的记录,卫某要一块极品灵石当真相当于白送了。”

    路泽一时无法反驳,而后便听葭葭沉着脸,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头蹦出来的一般:“卫真人,我连葭葭有名无宝殿的通行令牌,何必再多花一块极品灵石来买您的记录呢?”

    “因为此地没有,而你想要。”卫东笑吟吟的伸手,“拿来,这些便归你了。”

    “不用了。”却见葭葭摇了摇头,转过身去。

    卫东对葭葭的抗拒一点不以为意,只是敲着手里的玉简,吊儿郎当的说了起来:“这里有一本《上古地域行》,你也不要么?”

    见葭葭微微蹙了蹙眉峰,卫东笑眯眯的将那《上古地域行》放到了葭葭手中,果不其然,葭葭脸色尴尬,嘴角抽了抽,不喜好乱贪便宜的她立刻便取出一块极品灵石递了过来,而后顺带搬走了剩下的玉简。

    卫东得意的朝路泽扬了扬眉:“如何?所谓买卖,归根到底是需求,所以你路泽做生意永远都是亏本的。”

    路泽一脸无奈的叹了一声,不去理他。

    卫东收了笑容,待要转过身去,忽地见葭葭似是极为疑惑的抬头看向自己,她张了张嘴,传音过来:“卫真人,您何必如此呢?人道是自由洒脱,可在弟子看来,自由与洒脱完全是两回事。比如卫真人,您追求自由,这不消说,可是您自由却并不洒脱。若当真潇洒,卫真人又何必主动投诚师尊呢?既主动投诚师尊,为何行事如此反复无常?反复无常并非洒脱。时而逗弄一下弟子,您是在表示您的洒脱么?可有时太过却会欲盖弥彰。”

    但见卫东僵了一僵,葭葭又道:“连弟子都瞧出来了,又有几人瞧不出来呢?弟子还记得燕真人我行我素的一句话,她说真正洒脱不羁的人,是不会在意他人的看法的,妄图以行为来粉饰的人与‘洒脱‘二字是决计不会沾边的。”说到这里,她眼底闪过一丝黯然,既已不再是阵法师,天机殿那地方便不能如往常那般随意进出了吧!燕锦儿待她的好,她都记得,只是注定无以为报了吧!

    我行我素的燕锦儿绝对是她连葭葭平生所见中最称得上真性情的一个,而卫东,初见时看来洒脱不羁,经过这些年的相处,到最后,在葭葭看来,并不是如此,而极有可能是完全对立的另一面。

    许久之后,卫东的一声轻叹声才悄然飘入葭葭的耳中:“门派从未重视过卫某。你若不是有秦雅这座靠山,若秦雅不是执掌执法堂大权在握,很有可能会走卫某的老路。门派的事情,我知道的并不比你多多少,即便卫某是昆仑为数不多的藏神修士。”

第五百三十章 求

    终于回来了的说,动完手术的老妈要过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了,工作加家里的事情太多了,劳某人缓缓,这几天抽空加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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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说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原本修仙者虽然人人皆可说身经百战,可那是在昆仑群峰之外,昆仑是天下正道的魁首,自然一派平和,可说有血腥味本身便是一种极不正常的表现,更别说修至元婴,虽然不若出窍修士感怀天地这般丰厚,却也多多少少的有了几分感怀天地之力,但凡大事将出,心神必然不宁。

    现下葭葭心神便有些不宁,又在昆仑群峰之内,是以当下便踏剑回了头,直往血腥味的方向而去。

    远远望去微风挑起的一缕黑白相交的长发,葭葭眨了眨眼睛,目力极佳的她入目的便是一张年轻却又憔悴的面容。

    在掌门、师尊甚至同辈多数元婴修士的口中都口称“丫头”的她在这个修士面前却是一个真正的前辈。

    见他状况不对,鼻头嗅了嗅浓浓的血腥味铺面而来。葭葭柳眉紧蹙,还未有所反应,口中率先出声:“李戊辰,你在做什么?”

    李戊辰淡淡的向她扫了一眼,不同于以往看到她的恭敬与规矩,反而写满了淡漠。葭葭皱眉,正要说话。

    但见眼前银光一闪,一道浓郁的昆仑正统的灵气扑面而来,她眼疾手快,一把接过了扔来的一物,入手酥麻,手中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出现的补天劫手似乎被这一物上的雷电之力激的蠢蠢欲动,一股呼之欲出之感油然而生。

    双手微微颤了颤,她低头,目光在手中之物上一扫而过,待得真正看到手中之物之时却双目陡然睁得浑圆,这等惊讶到不能自持之感出现在一个元婴中期修士的身上,原因无他,只有一个:便是手中这物不是旁的,赫然竟是赫赫有名的昆仑斩神刀。

    斩神刀特殊,虽名为刀却可作剑。历代斩神刀之主几乎清一色的都是不折不扣的剑修,这或许与剑修最多,最是考验心性有关。能从昆仑数十万弟子中铩羽而出的,剑修所占比例最大。可说只要有那等资源,有那等天赋,十之八九的修士会选择剑修。修士所修贵在精,贵在专,不在多就是这个道理。

    这任斩神刀之主李戊辰也不例外,他是个真正的剑修。葭葭虽然不是剑修,可她周围有着太多的剑修,是以多少也有所耳闻。剑不离手,手不离剑,不到万不得已,剑不离身。这是剑修从初踏修途开始便必须知道的事。只有真正的懂剑爱剑的人才能做好一个合格的剑修。眼下这个后辈修士之中懂剑爱剑的佼佼者竟然弃了剑,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愈发强烈了起来。

    “李戊辰?”葭葭睁圆了一双妙目,属于元婴中期修士的威势全开,她虽长相柔和,可有了这三分“气”倒也显出了几分威严。

    李戊辰淡漠至极的表情裂开,嘴角裂开一个僵硬的弧度,就似强自逼迫而出的笑容一般,明明实在笑,却显出了几分苦涩。

    “哈哈哈!”他笑了起来,明明是在长笑,这声音传的却并不远,就似漏气的球一般,沙哑而缺少生气,“了无牵挂,总算解脱了,咳咳。”

    干咳了两声,他身形微动,一道艳红在她眼前一闪而过,虽然是极小的一幕,却还是让她抓了个正着。葭葭错愕的后退了两步,饶她在昆仑也有几十年的光景了却还是头一回碰到这样的光景。

    愣了一愣,头脑还未反应过来,手中一道灵气已然弹射了过去,灵气先至,声音后至:“住手。”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李戊辰要自燃金丹,于情于理,她都不会坐视不理:于情,不管与李戊辰有多少交情,他都是昆仑后辈之中的佼佼者,葭葭自然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一个优秀的昆仑后辈在自己面漆那陨落。她一贯认为:修士修行,比起凡人修为多了不知凡几,更有机会踏足永生,既然如此,便应当惜命,即使是要死,也当死在战场之上,而不是死在昆仑之内,就这般憋屈的死去;于理,李戊辰是斩神刀的传人,身份非比寻常,她若不过来也就罢了,若是过来便千万不能在她眼皮子底下出了事。

    是以想也不想,她便出了手,同时手发一道传讯符,疾往太阿峰而去。

    然而,纵她出手再快,对一个一心求死的人来说,她又能相助几分?随着那一道灵气,葭葭手握斩神刀,人已欺身至李戊辰的跟前。

    她的身法之好,昆仑藏剑、太阿两峰之上皆有迹可循,就是挑剔成瘾的魔道双修道侣陆舟虚、甄亦柔二人都拿她莫可奈何,但在往日里,众人得见并不多。也便盛名昭昭,其实却难得一见。眼下为救下李戊辰自然出了全力。就是一旁并不明白金丹以上修士之间毫厘之差的守峰执事高宁都看傻了眼:只见其影如风,难描其形,只惊鸿掠影,自眼前一闪而过。

    若是放在平时,以李戊辰的性子,还不得好好掂量上几分?可如今李戊辰一双眼中灰蒙蒙的一片,对她那身法恍若未见,如提线木偶一般,自也知晓自己反抗不了她的全力相阻,便干脆不动不言,任她作为,燃烧的金丹被她一道灵气以缠丝百劲之能强行按压了下来,纵以同为昆仑正统功法的灵气如蝉蛹一般包裹住了那颗硕大却已不成浑圆的金丹,金丹修士,全身精血均在金丹之上,金丹一燃,他整个人还有多少恢复的可能?葭葭抬头,目露惋惜之色的看了眼李戊辰,李戊辰恍若未觉,目光呆拧木讷,不发一言。葭葭心中明了:李戊辰纵然好了,这身修为能恢复如初的可能性也几乎为零。

    若非一心求死的修士,想来谁也不会用这等方法来自尽的。

    有葭葭出手看护住李戊辰,李戊辰半日不能动作,那厢,得知李戊辰出事的李乐山一马当先,踏云而来。脸上怒气沉沉,看向李戊辰的目光之中皆是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人才方至,一个巴掌便已经招呼了过去:“你,你,好得很!”李乐山气的甩手便是一个耳光。

    这一耳光没有半分收力的落在了他往日里最疼爱的嫡长孙——李戊辰的身上。李乐山双眼眯起,鼻翼之间散发出层层的热力,惹得一旁的修士叫苦不迭。他为单一的火灵根,平日里多修身养性,是以难得发火,但是如她这般控制不住,便殃及了吃鱼,空气中的热浪一阵接一阵的扑面而来。

    这一巴掌虽然用了蛮力,却并无巧力,若是愿意躲过,李戊辰自然能够轻易的躲过。奈何李戊辰不躲不闪,到底是自己的祖父,李戊辰抬眼看向李乐山,面无表情的垂下了头。

    “我,我李家好不容易出了你这么一个可说光耀门楣之人,你倒好,这般一冲动,你可知晓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李戊辰一双虎目怒气腾腾的看向李戊辰,眼中满是愤慨之色。

    若在平时,李戊辰大抵会双手高举,表示一下自己的使命昭昭,定会努力,不负老祖宗一片希望云云,可今日的李戊辰明显不大对劲,他只抬眼看了他一眼,便又垂下了头颅,眼中满是凉意。

    被这凉意一惊,李乐山心中一惊,一股说不出的不安感自脚下生出,他连忙又道:“出去做什么了?我辈修士谁不要经历几次磨难,一次磨难而已,算得了什么?”

    虽然未曾明言,可言语之中已有松动之意,不过从一向身居高位的李乐山口中说来不像劝诫,倒更似呵斥。

    葭葭站到一旁甩了手,看了眼李乐山,不说话。师尊与李乐山这一脉本就不算亲近,此事还是莫要乱管的好,不过葭葭这个外人在场,他都这般毫不客气的下了李戊辰的面子,可见其心中怒意之甚以及眼中明显淡淡流露出的忧意。

    李戊辰低垂着脑袋,仍是一副任人责骂的模样,却并无其他动作。

    李乐山忧心忡忡,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却又吞了下去,终于记起有葭葭这个外人在场,轻咳了一声,横眉怒目的看着李戊辰:“走吧!还愣着做什么?”

    李戊辰虽然没有太大动作,却依言挪了步,见他挪了步,葭葭与李乐山几乎是同时的轻舒了一口气,似乎这个微小的动作代表了他的让步。

    李乐山不悦的冷哼一声,宽大的袖袍高高扬起,昭示着主人的愤怒。

    李戊辰跟在身后,葭葭不好离得太近便远远的跟着,准备带到岔路口,便回藏剑峰,明日再去名无宝殿好了。

    一行三人各怀心思的转身离开。

    守峰执事高宁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心中一时复杂难明,心底说不清是盼事来还是不盼事来。高人常见,却无人会注意一个小小的守峰执事。摇头轻叹了一声,高宁转身离开,一切如常。

    然而,想来见到了今日这一幕的三人谁也不会想到这一切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而已。途径链接两峰之间的云水长堤之时,走在李乐山身后的李戊辰,忽地向旁一仰,就这般向云水长堤中跌去,远远走在后头的葭葭虽然看的并不真切,却清晰的看到了李戊辰跌出云水长堤之时足下灵力翻涌,分明是以全力跃了出去,求死之心,原来并不曾断过。

第六百四十六章 纯

    却说陆星罗百般寻找也无法寻到的葭葭,眼下却正负着双手,踱着碎步,在明定城中悠然的行走着。

    那位魔头造成的慌乱,在初时的恐慌之后便迅速沉寂了下来,明定城中依然有条不紊,或许是背靠昆仑这座大山,天生便能给予人别样的安全感。

    信步踏在平石板铺就的街头,此时已是晌午,葭葭抬头四顾,她情急之下,随意寻了个蹩脚的借口,从陆家逃了出来,一出来竟是到了明定城的西城。

    如陆家位处的朱雀大街之流东侧街头,多数是属于明定城中富豪所居,而比起东侧,西侧则是凡人的聚集地,除却偶尔经过的几个筑基修士,葭葭放眼望去,皆是炼气期的修士与一干凡人。

    不比东侧或富丽堂皇,或大气底蕴的住宅,西侧的则多数是低低矮矮的平房,房屋密集檐下,微陡的廊崖细细翘起,虽略显凌乱,在葭葭看来,却别有一番不同的韵味。

    正是晌午,从那座座低矮的屋檐中流泻出的炊烟袅袅吹散进空中,令得许久不曾接触烟火之味的葭葭颇有几分恍惚,凡人的生活似乎已许久不曾触及。

    她虽敛下了一身修为,淡淡的行走在街头,可那不同于寻常修士的清灵,还是令得不管凡人还是修士,皆不过回头观望,却无一人靠近。

    行了片刻,正见湖边一座凉亭。葭葭兴致正起,欣然走上前去捏了个净水咒,清理出了一片,就这般翘着二郎腿,靠在了亭间,将目光转向那一片湖面。

    日正的金乌阳光大盛,就这般斜洒在这一片粼粼湖面之上,射进眼中,微微有些刺目。

    正是日上头,青衫翠影,粼粼湖面,波光始盛,美人斜倚,素手托腮,自有一方说不出的娇态。

    远远望去,正似一副点墨青辉的丹青画卷,可画中之人却一点也不曾注意到自己的美,一副默然不知的样子,眼中淡漠而剔透。

    此情此景,不知引得多少人驻足观望。

    层层叠起的屋檐过后,于明定城中最高的一处酒楼,哪怕是白天,却依然灯火通明,火树不银花,正是载歌载舞、及时行乐。

    却有人负着双手,目光跨过千百砖瓦,看向了这湖边的一角。

    只是,尽管这一幕在多数人眼中有着难以比拟的美感,这人看来除却一番深究却再无其他。

    “嘎吱“一声房门轻启,有人自外入屋,跟着行到了窗前,顺着这人的目光望去。

    层叠砖瓦过去却是一副美景,虽不起眼,却令人极难移开目光。

    “是她!”随后进屋的人不比先前那位目中无波,淡淡的点了点头,略显阴柔的面上现出几丝尴尬之后便摇了摇头,“当真是巧了,这偌大的明定城,居然会碰到她!”

    “不巧。”先时那位动了动唇,勾唇浅笑,目光却并未离开那方懒懒的坐在亭中晒太阳的女修,“本座一早便知这丫头在昆仑,原本便是存着碰运气的心思,眼下当真是碰到了,又岂会真是凑巧?”

    “在这里看着有什么意思?她既然难得下回昆仑,您想见她,便去见上一见好了。”长相阴柔的男子无所谓的耸了耸肩,看了片刻之后,便转身寻了个位子坐了下来,再不看向窗外。

    “她是本座这计划中唯一的变数,自是要看上一看的。”那修士唇角的笑意不变,“计划本就是当随时改的,人算终究是不如天算的。十几万年前,我总算是明白了,哪怕算得再细密,亦是算不过人心的。”顿了一顿,自那男子唇间轻轻的泻出了一声叹息,虽面上笑容似是未改,却因着这一声叹息,多出了几分难言的惆怅,似是怀念又似是其他,“当年的事本座历历在目,自是看到了人心齐聚之时的可怕。这等事情,经历过一次便足够了。”

    坐在椅中的男子百无聊赖的拨弄着一只做工精巧的妆柩,配着那阴柔绝美的长相,竟是与这女气的动作说不出的和谐:“嗯。”而后话题一转,“那位近日猖狂的很,跟神州修士水火不容,进来胶着更甚,您准备如何是好?”

    “时机未到。”面上的笑意依然不见,只是看着脚下这一片灯火通明,眼神中竟是难以描摹的空洞。

    “还不到么?”坐在椅中的男子笑着反问,“罢了,左右在您面前,拈花总是个蠢笨的。您的算计以天下为局,拈花却不过纵游红尘的普通人而已。红尘中每个人都是您的棋子,便连我自己也不例外。”

    “你跟随本座多年,总是不同的,本座无论何时,都会尽力保你。”窗前的男子微微侧身,半晌之后,却是给出了这样一个答案。

    声音虽轻飘飘的,却让椅中的男子惊讶不已:他知晓这位名唤少辛,在十几万年前造成人间动荡的修士绝对口无需言,听得这声保证,却是一时之下,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怒,竟是僵僵的坐在位上没有任何表示。

    当然,原本少辛说这话也并不需要游拈花的任何表示,只是那双始终淡漠无波的瞳子却是目光“纾”地一下急转而下,落到了此刻正于朱雀大街中争执的一对男女身上,嘴角的弧度蓦地加大了几分,伸指动了动,但见那原本挨着练气修士狂揍的凡人女子力道似是一下子便加大了数倍一般,将那男子猛地推了出去,转身竟是穿过七拐八弯的大街,直向那湖畔之地冲去。

    原本对着那凡人女子拳打脚踢的男修似也是一时一惊,竟是忘了追逐,待到回过神来之时,那凡人女子已经跑出老远了。男修当下怒不可遏,跟着追了上去。

    这一路狂奔,口中更是咒骂不停:“你这臭婆娘,给老子回来,看老子不将你打残了……”

    这一路举动颇大,原本怒气几近消散的胸腔之中不知何时又聚集了诸多怒气,那男子不管不顾,一路狂骂,引得行人修士纷纷侧目却丝毫不觉。

    这一追,便直追到路的尽头,除却蜿蜒曲折的未央湖水,那凡人女子终是再无退路。

    有一两个好事者正是闲的发闷,便一路跟随,但见那劈头散发,一闪狼狈的凡人女子神色惊恐,颤抖间一张宜嗔宜喜的脸自那脏乱的发丝间若隐若现,分明是个难得的美人。

    不过但凡修士娶凡人女子,似乎除了凡人女子长的美之外,便无其他原因了,眼前这一对男女亦是如此。那男子虽生的不丑,只是脸颊之上却有两道深深的法令纹,看起来颇具老态。

    “官人,莫要打我,莫要打我!”那女子惊恐的抱着双臂半蹲了下来,一脸哀求的抱着那男修的双腿哭诉道,“求求你,莫要打我!”

    “不打你?你跟那几个小白脸鬼混的时候,怎的没想到我?臭婆娘……”谩骂声不绝于耳,暴雨般的拳头落在那女子的身上,那女子到底是凡人,这般多的拳头招呼下来,当下便被打的青青紫紫,看起来好不可怜。

    终有好事者忍不住站了出来,出声劝道:“莫打了,她到底是个凡人,再打就要送命了。”

    懒懒晒着太阳的葭葭耳聪目明,自是不会漏过这边的一举一动,闻言便淡淡的看了过来,只是却无其他的表示。

    “那女子竟是难得一见的纯阴之体!”看了半晌的葭葭突然出声,令得混沌遗世之内的玄灵吓了一大跳,“那又如何?”

    “那男修虽生的不丑,却也绝对算不上俊,一个纯阴之体的美貌女人,虽然是个毫无灵根的凡人,但凭借着这一身的纯阴之体,却完全可以找个更俊、更有权势的男修做靠山。”葭葭说道,“也难怪她会生了别样的心思。”

    “那你的意思呢?”玄灵摸不准葭葭突然出声的意思。

    “那女子虽是个凡人,却不是个简单的。心机之深委实不是这个男修所能掌控的。”葭葭说道,“不说她这容貌,就说这一身纯阴之体,这个男修也不会要了她的命。所以她虽然身上狼狈的厉害,面上却不会受到一点伤害,那女子也是知道了这一点,便是被打成这样了,还不忘寻思出对自己最有力的靠山。”

    “什么意思?”玄灵更糊涂了。

    葭葭动了偶的呢勾唇,正要说话,忽听得一声:“住手!”伴着一道疾风,众人只见那凡人女子与那男修蓦然分离开来。

    比起这一男一女的狼狈,正中一人却是素衣华服,羽冠注顶,金带飘飘,当真是好一副玉树临风的好皮囊。

    不仅如此,单单那腰间吞吐着淡淡灵气的百丝银花腰带,便足可见得此人当是哪个修仙世族中的修二代、修三代。

    听得葭葭描述了一番,半点不知风情的玄灵却是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说道:“英雄救美,老土!”

    好吧!葭葭翻了个白眼,它觉得老土,却偏偏有人乐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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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四十七章 赴约

    忙的天昏地暗的某人爬上来说声抱歉哈,到家都快十点了,等码完已经过十二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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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此对一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当真不是个男人!”那生就了一副好皮囊的“英雄”一脸正气凛然,负着双手看向那形容狼狈的男修。

    一位是貌似修二代、修三代的英俊金丹男修,一位是形容狼狈的普通的练气男修,孰轻孰重,两者这般分庭抗礼,更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有云泥之差。

    那女修“簌簌”的抱着双腿,缩在那英俊男修之后哭求:“官人莫打我!”间或微晃的动作中,见那原本纤细柔美的皓腕之上青紫交加,当真是好不可怜,更是激起了围观不少修士的议论。

    “你,臭娘们,你……”那原本逮着女修暴揍的男修见此情形更是怒不可遏,无视面前挡着的男修,抡起拳头便要冲上去。

    而那英俊男修也不负众望,上前一步,挡住了那男修的拳头,做出一脸痛心之色:“对一个凡人动手,倒是好能耐!”

    “小白脸,与你何干?给我走开!”男修愤怒的挥动着拳头,似乎愤怒使得他失去了理智,浑然忘记了眼前挡着的男修是个他不能与之抗衡的金丹修士。

    眼见这练气男修一而再再而三的不识抬举,那“英雄”终是不再客气了,一掌推出,那愤怒的练气男修在金丹修士手中到底不过伸手便可碾死的蝼蚁而已,横飞出数十丈开外。

    金丹男修挥出这一掌之后,那挨揍的女子这才瑟瑟缩缩的现了身,竟是当着众人的面,“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请真人救元娘,救元娘一命。”那女子凄凄惨惨的磕着头,好不可怜,哀戚涩涩,宛若梨花带雨,引得围观修士更是啧啧感慨,“元娘愿意为奴为婢,只求真人救我。”

    “这……”救人的男修露出了一脸犯难之色。

    那名唤“元娘”的女子更是继续哭啼了起来:“元娘被那继母以五十块下品灵石卖给这人做了侍妾,这人素日里亦是个心狠的,动不动就对元娘拳打脚踢,今日得蒙真人相救。只是,只是待得真人离开之后,他,他恐怕又要……,请真人救我!”

    听得周围应和声不绝于耳,而那“英雄”,也未让众人失望,竟是当众豪气万千的掷下了五十块中品灵石,带着“元娘”离开了。

    围观修士多数只是猎奇心理而已,眼见此事已了,自是也懒得再多理会,不多久便散去了大半,只余零星几人而已。

    葭葭好笑的摇了摇头,正要离开,忽听丹田之内的玄灵冷哼了一声:“无聊!”

    “嗯?”葭葭驻足,侧耳倾听,待看玄灵到底要说什么。

    “我说无聊!”玄灵复又解释了起来,“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嗯。”葭葭点头应了一声,随即不解,“那女子即使难得一见的纯阴之体,那当有很多男修都应争相抢之才是,周围元婴修士也有数十个,偏偏只那金丹修士做了出头鸟?还有,一个纯阴之体的女子,即便是个凡人,那练气男修又怎可能这般大喇喇的在大街上与之扭打起来?”

    将一个“人形大补药”这般毫无一点防备的推出来,这当真是只有傻子才会干的事。

    不等玄灵说话,葭葭又道:“那女子身上有一枚纹佩,总让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虽看起来并无灵力,似乎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一枚装饰物,我亦看不出什么来,却知那恐怕不是什么普通事物。周围修士似乎浑然看不透那女子的纯阴之体,我想此事极有可能与那枚纹佩有关。”

    其实虽令她生出退意的还是方才,她似是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似乎有人在观察自己的一举一动,然而便是以她天生着那一的敏感度,寻去之时,都不能察觉到一丝一毫,不得不说,这已然令得葭葭重视了起来。

    临去之时,葭葭特意看了一眼那被人打飞出去,无人再去注意的男修,但见那男修虽然气若游丝,却还活着,如此想来,可当真是那位金丹男修的“一念之仁”了。

    “我有一种奇怪的预感,我与这个名叫与元娘的女人,还会再见面的。”葭葭甩了甩脑袋,起身离开。

    直到葭葭离开那湖边凉亭老远,一直注意着这边一举一动的游拈花才将目光转向了少辛:“那个女人是怎么回事?”

    “纯阴之体!”少辛这才淡淡的收回了目光,踱步行至屋内坐了下俩,“若有灵根的话,想来,你合欢宗便会首当其冲,要这个女子吧!”

    游拈花挑了挑眉,却是没有否认。

    “便是凡人也是不要紧的,对于男修来说,此女子是大补之物,对于合欢宗的男修,更是如此。”

    “那你可要这个女子?”少辛神色恬淡的坐至桌边,伸手执起一杯酒盏,拎起酒盏,银丝浅浅落入不远处的银色杯盏之中,即便是十几万年了,他也不曾忘记自己出生高贵世族的事实。

    游拈花却是摇了摇头:“我虽是合欢宗之人,对这等双修之术却不敢兴趣。更何况,那女子看起来古怪的很,游某不想要。”

    “不想要便好。”少辛淡淡的勾唇一笑,“你若是想要了,本座还在苦恼着怎么将这件小事继续下去呢!”

    “您又做了什么?”许是现下这一刻格外的平和,游拈花放松了身心,再对上少辛之时却是格外的自然,口中笑语盈盈,自是也有了平日里不敢说的话语。

    “无事,小事耳!”少辛淡淡的朝他举了举杯,一饮而下,“本座看她闲的无聊,特意为她找点事做。”

    游拈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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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说看了一场“英雄救美”的好戏的葭葭优哉游哉的回了昆仑,只是还未回到自己的住处,便收到了陆星罗的一封“言辞恳切”的传讯,其中提及了自己陆家的老祖宗对她有多么的喜爱,又提及自己对她有多么的崇拜,通篇溢美之词,末了,才提主题:那就是她回答陆家老祖宗的答案到底是什么,还有本月十五,陆家老祖宗宴请她,希望她莫要缺席。

    葭葭好笑的摇了摇头,思及那位名唤“陆敏”的陆家老祖宗那副模样,实在是与“多么喜爱”这个词搭不上一点边。

    思及此,葭葭自然而然的回了他一封传讯,提及自己有要事在身,不能动行之流的云云,还望他能够理解。

    然而这份回讯还未寄出多久,葭葭便收到了一封“更为义正言辞”的书信,书信之中,除却通篇“喜爱”之语之外,更多的是三番两次的重申“此事已告知了不少德高望重的修士,若是她不来,他整个陆家便会抬不起头来,还望她三思而后行。”

    这一句虽说委婉,却已是恳求,葭葭无奈:话已说到这个份上了,她还能如何?将阵法世族陆家的的掩面弃之于不顾,葭葭自忖自己还没有那么大的能耐能与整个阵法世族为敌,是以无奈苦笑之后,唯有应允。

    好在接下来的时日里,陆星罗除却见到她之时会傻笑两声之外,并无旁的举动,这倒算是避免了葭葭的尴尬。

    本月十五,葭葭如约而至。

    面对着陆家后院的青竹小凳,石板小桌,葭葭挑了挑眉,向陆星罗望去,却见他似是也有几分心虚的回过头去,原本便是拿着“陆家要丢大脸”这事来威胁葭葭的,眼下谎言被拆穿了,不过是陆家老祖宗的私宴而已。

    看着陆星罗那心虚的表情,陆敏自是知晓他多半又是胡说八道,这才请来的连真人,不由的摇了摇头,只是让他请来连真人,不管如何,终究是办到了,思及此,陆敏自是也未多说,只是抬手朝葭葭拱了拱手:“连真人,坐!”

    “多谢。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葭葭莞尔一笑,就着青竹小凳坐了下来。

    目光转向宴会的“内容”,炒的黑黄的青豆,发焦的灵兽肉,浑浊的五彩锦鸡汤,还有几盆看不出内容的菜式,葭葭抽了抽嘴角,心道,即便修士对这等俗物并不热衷,可即便是空无一物也比这青石板桌上拜访些这等食物要好的多吧!

    “酒还未温,连真人且等上一等。”那名唤陆敏的真人边说便转身自储物袋中取出一只小炉,端起一壶小酒放了上去,而后以引火术引火。

    再之后,这位陆家老祖宗路真人便沉浸在了自己的煮酒世界中。

    葭葭抽了抽嘴角,将目光从那全神贯注于煮酒的陆家老祖宗转向一旁的陆星罗,但见他亦是一脸无奈的样子,或许是早已习惯,见葭葭向她看了过来,还极是热情的夹了一筷子青豆入她的碗中,动作殷勤,边做边道:“连真人请,莫用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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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四十八章 来历古怪

    已修改完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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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扒拉了两下豆子,听得陆星罗有一句没一句的说了半晌之后,那方沉浸在自己的煮酒世界中的陆家老祖宗终于忙完了手里的事,抬头向她看了过来。

    虽不过再普通的果子酒,从面上看,比起桌上摆置的饭菜之物却已然好了太多了。

    葭葭抽了抽嘴角,端起酒盏轻抿了一口。

    还未说话,那方那位陆家老祖宗便已率先开了口:“怎么样?本座酿的酒可喜欢?”

    葭葭深吸了一口气,抬头对上那张平静无波的脸,动了动唇,原本想说的“客气话”不知怎么回事,话到嘴边,竟变成了实情:“有点酸。”

    “嗯。”那陆家老祖宗点了点头,转了转眼珠,望向自己手中的酒盏:“那当是我酿坏了,下回再试试吧!”

    估摸着行李也清楚这一顿款待的饭菜着实让人不敢恭维,那陆家老祖宗没有似陆星罗那般“殷勤”的为她夹菜,只是待得沉默了半日之后,才缓缓开口道:“你那日的回答,当时陆某人平生所见之中最好的一个回答,所以今日陆某人特意宴请连真人。”

    “陆某人醉心家族事务、修真事宜。却知对于平生所敬之人需得拿出十二万分的诚意来。自此,自是不敢有所不为。今日桌上所备之物,皆是陆某人一手所备,还请连真人原谅则个。”

    这话一出,在听闻他会所“亲手所备”之时,葭葭已然惊愕到不敢置信了,眼下更是吃惊的望着这位陆家老祖宗,几乎快要说不出话来。

    修士自以修行为重,是以那等凡人所会之物多数不甚精通,其中,这庖丁之事便是其中最甚的一种,多数修士不善烹饪,便是葭葭这等烹饪起来尚能入口的,在修士之中都能算得前列。

    在葭葭记忆中,曾听顾朗说过,除了煮茶之外,在世间声名赫赫的“藏剑君子”有一回见故交,便足足准备了一日,非但未备出一物来,反而还将偌大的灶台烧了半边,这已足可见世间修士对于烹饪一事是有多么的“精通”。

    是以这位陆家老祖宗的手艺如此,也见怪不怪了,不过令的葭葭吃惊的却是这位陆家老祖宗居然放下身段,亲自动手,可说这对于她来说,当真可说是给了天大的面子了。

    听闻此事,葭葭除却吃惊,已然忘记了旁的表情。论交情,她与这位陆家老祖宗与交情不浅一词可是一点都搭不上边的。

    这次是她与这位陆家老祖宗的第二次见面,第一次,葭葭左思右想,都不曾看出一点这位陆家老祖宗对自己的“看重”来,一下子受到了这等礼遇,变化太大,着实让她受宠若惊。

    那陆家老祖宗解释罢了,便将目光转向陆星罗,淡淡的一撇:“星罗,你退下吧!我有事与她详谈。”

    “是。”陆星罗转了转眼珠,虽观看表情,便能看出他的不悦,但是还是依言退了下去。

    待得陆星罗走后,这偌大的陆家后院,便只有她与这位陆家老祖宗两人了。

    葭葭只见那陆家老祖宗抬了抬头,刚要说话,便听得一声轻笑自不远处响起,修士都是耳聪目明,尤其是在场的两位修士一个是藏神期、一个出窍期,对于这一定一点的风吹草动更是听的一清二楚。

    乍闻这等声音,葭葭便见那陆家老祖宗本能的蹙了蹙眉,而后也未管她是否在场,沉声:“你二人出来。”

    悉悉索索半晌之后,终有一男一女不远处的树丛中站了出来,葭葭不过回头一瞥,心中便叹了一声“巧”。可不是巧么,眼前这一男一女,难得俊,女的俏,一个金丹修士,一个凡人,可不是十几天前,她从陆家离开之后遇到的纯阴之体的女子与那“英雄救美”的男修?

    但看那女子衣衫凌乱,那男修嘴角还余着几分红霞,便是葭葭都能看出这二人在那丛林中做了什么,更别说这位陆家老祖宗了。

    那陆家老祖宗目光不过在这二人身上略略一扫,便怒目沉声开口了:“这女子是谁?”

    葭葭左右无事,便将目光转到了这女子身上,正见那女子一双美目骨溜溜的转着,也不知在思量着什么。

    “这,这……”那金丹男修一时之间有些犯难,支吾了半晌之后,或许是终究舍不得这个女子,到底还新鲜着,一咬牙便承认了下来,“老祖宗,这是我新得的侍妾,一时情难自禁,这才……”

    “纯阴之体。”陆敏却在他说话间淡淡的瞥了一眼那女子,开口道,“凡人耳,你自己把握着这个度。”

    那金丹男修还未来得及回话,那名唤元娘的女子便已抢先一步开口了:“是是,奴家定然谨记,多谢陆真人。”

    陆敏似是也无意与这两人多说,挥了挥手,示意他二人退下了。

    那男修闻言喜极,似是也不像陆星罗那般在这位陆家老祖宗面前那般自然,反而有些拘束与不适,拉着那女子转身便走。

    那名唤元娘的女子却并未立刻同他一起离开,反而迈着细碎的小步上前了两步,盈盈朝陆敏欠了欠身:“奴家告退。”

    这一抬眼间的风情便是一旁的葭葭了也是心中一悸,泪雨盈盈间似是千种风情。

    反观陆敏,至少从面上看,可看不出什么表情。葭葭目光在陆敏与那元娘脸上顿了顿,这才注意到陆敏的模样可不是一般老祖宗那般“老态龙钟”之态,反而与陆星罗站在一处都似兄弟,更别说与那个金丹男修了。

    再思及那元娘抬眼间的风情,葭葭心中却也有了大概的猜测:陆敏的钱权无论哪一样都要远高于那金丹男修。对这个元娘,或许是出于一种女子的本能,葭葭在第一眼看到元娘之时,便有种古怪感,那种感觉现在更甚,她此举在她看来,却也是在审时度势。

    不过陆敏方才的话倒也成功的引起了葭葭的注意,待得那二人离开之后,葭葭也不废话,直言问道:“陆真人,您也看出那女子是纯阴之体了?”

    陆敏点了点头,到底比她多了一个大境界的修为,开口并未让她失望:“那女子自身带着一种掩饰体质的法宝,是故除却尝了她身子的,剩下的非到出窍不能看破这等体质。”

    而到了出窍之后,所需便如大海,这纯阴之体这点裨益实在聊胜于无:是以,除却那种色中饿鬼、非她不可的,其余出窍以上的修士也不会随意行那等采补之事以掉自己身价。

    “原来如此。”葭葭喃喃了一句,点了点头。

    陆敏静默无波的双目看了过来:“你认识那位女子?”

    “是,她叫元娘。说来也巧,就是上回葭葭从陆家离开之后……”葭葭缓缓将那日之事道来。

    待得说罢,陆敏这才若有所思的淡淡出声了:“原来如此。”顿了一顿,这位面上并无什么大表情的路真人又甩出了一个天大的消息于葭葭:“你或许不知道。方才那位正是星罗的生父。”

    葭葭心中惊讶更甚:陆星罗是陆家正宗的嫡系后辈,这便是说,方才那位金丹修士是有道侣的,修真界中,但凡有道侣的,还会有侍妾的都是极少,这……葭葭不知为何,对元娘的所作所为,总是不自觉的往恶意上去想。

    “那女子一个凡人,却有一件这般厉害的掩饰法宝,确实要查一查了。”陆敏兀自说了一句,便将话题从元娘身上转开,转向了阵法之上,“本座有几个问题要问连真人。”

    “直说无妨。”这路真人虽是个面瘫,却也并非那等不通情理之人,譬如说伏青牛。葭葭只觉见过了伏青牛,再见这些修士,皆会发觉委实大家都是极好相处的。

    “好。”路真人点了点头,便开口了,“你自何时开始学阵法,启蒙之师是何人?”

    “自练气时期开始学习阵法。启蒙之师是明昭峰马老。”葭葭答道,没有一丝犹豫。

    “明昭峰马老,本座知晓他。”路真人答道,瞟了一眼葭葭略略惊愕的表情,兀自的说了下去,“前后三千年中,这昆仑每一个阵法师,陆某都有所耳闻。马老资质在阵法师中并不能算得好,天赋一般,不过却是个实打实,正统所出的阵道修士,虽然无甚天赋,但是他与你启蒙,却是不会走了歪路。”

    陆敏谈及马老,没有个人喜好在里头,却是再正常不过的额评述,说罢又道,“那你除却阵法之外,修仙六艺他道可接触过?”

    “无。”见葭葭似是有些不解的看了一眼她,却还是回了话,“自选择阵道开始,便摒弃他道,一心只为阵道。”

    陆敏复又点了点头:“你授业之师马老虽是正统阵法师出身,然而却无什么建树,本座方才那一问便是试你一试,你如此回答,想来马老亦是个有几分风骨的,让你拜过天地、拜过祖师爷了?”

    这话一出,又令得葭葭记忆打开,思及当年决定入得阵道之后,以天地为席的跪拜礼,不禁多了几分伤感,那个音容和善的金丹修士,哪怕她不过是一颗普通的顽石,却依旧待她那般好。只是终究是已然陨落了,他除却带领她走入了阵法一道,留给她的还有小丹。但是小丹资质已定,无法突破血缘限制,待得金丹期数百年寿元过后,终究是也要随马老而去的。思及此,葭葭心中便不合时宜的多了几分伤感,“是。”

第六百五十三章

    “这……”陆星罗眨了眨眼,张大饿了嘴巴,“连真人的礼委实太重了,老祖宗,这……”

    他方才想说要不要回了连真人,便见陆敏伸手将木盒盖了上去:“收了!”

    “本座不会平白收她这些东西的。“陆敏将那木盒收回袖中,之后便转头看向陆星罗,”你是不是该回去修炼了,这么喜欢跟本座这老头子呆在一块儿么?“

    这声“老头子”如此自然,逗得陆星罗面色一僵,转身连“老祖宗”都不叫了,转身逃也似的离去了。

    见得陆敏收下了自己的回礼,葭葭心中顿时轻松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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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上回萧白夜出现在昆仑之时已然半个多月了,葭葭自那回之后未下昆仑,素日里偶尔前去云开书院讲上两课,日子过的倒也算轻松悠闲。

    只除了妙无花偶尔会遣沈离光送本书册过来,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书册,饶是葭葭神经再如何大条,也觉出了其中的怪异之处。这举动,已然不是寻常妙无花会做的了。

    可是不管是旁敲侧击也好还是光明正大的问沈离光也罢,沈离光回她的却皆是一副不明所以的神色,葭葭见他神色不似作假,只好作罢。

    又休息了数月,当陆家的消息再次传入葭葭耳中之时,却是让葭葭吓了一跳。

    陆家嫡系子孙陆道源协助一凡女将陆家传嫡不传外的《陆氏阵法总纲》偷盗了出去,不多时,便流入了黑市,黑市之上当时便掀起了一股抢购热潮,已然炒到了百块极品灵石的高价。陆家的身后便是昆仑,是以消息一经传出,昆仑便立刻着手按压此事。但待到解决了黑市上的出货商之后,《陆氏阵法总纲》仍有三本不知去向。

    此事风头大劲,更有甚者,传出了陆家老牌阵法世家地位不保之流的云云。

    而作为此事的始作俑者——陆道源与那凡女却不知所踪了。

    葭葭虽说未曾在意,然而却还是记了起来:陆道源乃是陆星罗之父,那么那凡女便是元娘无疑了。

    葭葭思及上一回见面,陆敏似乎便已对元娘的身份作出了怀疑,她原本以为以陆敏的手段,便是元娘再如何的七窍玲珑心,也翻不出陆敏的手心。但如今看来,却似乎是她想错了:元娘不简单,只是一个凡人,再如何不简单,难道还真能让在陆家之主位上多年的陆敏无计可施么?

    她并非瞧不起凡人,相反,葭葭以为凡人的诸多精工细巧之作完全能令得葭葭叹服。

    只是便是元娘再厉害,却还是抵不过陆敏随手一击的,那是实力的倾覆性压制。然而,最终陆敏却成了输家,葭葭好奇之余,便修了一封传讯与陆敏,个中内容中规中矩,不过投石问路。

    然而不过一个时辰便收到了陆敏的传讯:“连真人,请来陆家一叙。“

    葭葭捏着这封传讯,却是有些犹疑了:陆敏相请,她自然不会不去,只是作为一个陆家以外的修士,她是否与陆家走的太近了呢?

    不过虽说有些犹豫,葭葭还是捏了传讯符,回了一个“好”便匆匆前往陆家。

    昆仑到明定城,不过一盏茶的时间。敲了半日门房,无人应答,葭葭干脆便越过门房稳稳的落至了陆家内宅。

    不过略略一顿,她便直往后院行去:在她的印象中,似乎除却在陆家后院见过陆敏,其余地方还当真从来没见过陆敏的身影。

    不过一个转角,葭葭便豁然明白了为何敲了半日的门房,也无人应答于她了。

    但见后院之上,密密麻麻的站了不少人,除却陆家的修士之外,还有奴仆打扮的凡人,皆在后院之中。

    场中谈论说话之声不绝于耳,人人皆是面色惶惶之态。

    葭葭抬头穿过层层人影向前望去:但见最前方还是那方无甚表情,但紧蹙的眉头泄露了心中不悦的陆敏:一脸愤怒的陆星罗与一位身穿素色道袍,头带素冠的冷目女修赫然,执双剑的女修并排而立,面向纷扰的有些乱糟糟的场面静默不语。

    葭葭也并未掩饰自己的到来,放出一道神识在三人之上掠过。

    果不其然,下一刻,陆敏便直直的向她看了过来,双唇动了动,葭葭便听到了他的传音:连真人,请进前来!

    葭葭向着他的方向微微颔首,穿过人群,行至了陆敏的面前,朝他弯身一礼:“陆真人!”而后又朝陆星罗点了点头,坦然的受了陆星罗一声“连真人”之后,便将目光转向了那做女道打扮的女修,微微点头:“宁真人。”

    宁玉两道剑眉微挑:她敢确定此前自己从未见过葭葭,思及方才一扫而过的打探,剑眉一挑,动作间不带一丝脂粉气:估摸着是从自己的骨龄之上猜测出来自己的身份的吧,毕竟陆道源的道侣姓宁,此事身为执法堂暗部精英弟子的连葭葭要查到并非难事。

    眼前这女修的年龄远远小于她,只是这修为早已超过了她一个大境界:这般年少得志,却看不到一丝骄纵,面色从容不显,宁玉心道难怪会有昆仑第一女修之称。只是现在却不是观察这位连真人的时候,那没用的陆道源闯下大祸,连累的她与星罗还要替他擦屁股。思及此,宁玉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之色,闭眼深吸了一口气:此事恐怕没那么容易了结了!

    “连真人,我陆家的《陆氏阵法总纲》泄露了出去一事是真的,当真是日防夜防,家贼难防!”陆敏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平稳无波,在此等心焦之时,倒是难得的有一股子不同于常人的平稳。

    陆敏会说这话却是因为葭葭之前传讯符中表示对此事着实难以相信。

    葭葭愣了一愣,听得陆敏的肯定之后,这才出声道:“那元娘有这般厉害?”

    “她身后有人。”陆敏的回话几乎没有一点停顿,“就在我方才察觉到此事,正准备着手调查之际,那人似乎比我的反应还要快,立时便给了我陆家当头一击。那幕后之人的反应着实太快了!”陆敏边说着边不断的摇头,“此人不简单。”

    那魔头之事还未罢了,却又冒出个什么人物来,当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那方陆敏低头沉思了片刻,忽地又自储物袋中摸出一物递了过来:“这是从那凡人女子桌上的灰烬中找出来的,似乎并未燃烧干净。”

    当葭葭的目光方才落到那物之上之时,眉心便不由的一跳。

    但见那是“陆家”二字,令得她眉心一跳的原因却是这字迹,委实太过令人眼熟了,眼熟的令葭葭第一眼看到便记了起来。

    神州之外,那一片火红的熔岩之地,无数个夜里,她都曾看到与这些相似的字迹。

    她神色有异,陆敏自是第一时间便发现了,见葭葭伸手来拿那那片纸张,也不阻止反而还向前递了递。

    葭葭接过那纸张,转了一圈,举手正对向光线,但见那一袭纸张在光线照耀之下,显得近乎透明。

    这厢,倒是一旁不显山不露水的宁玉第一个发现了:“有字!”

    一声惊呼之下,众人皆低头向那地面之上纸张所堆叠出的余影望去。

    有图纹不假,可是这一连串奇异的组成,委实令得众人一头雾水。

    葭葭却是心中突然狂跳了起来:旁人或许不知道,可她却是知道的,不仅如此,还曾在极南之地亲手书写编纂过这一段图纹。

    自葭葭神色有异开始,陆敏便将注意力放到了葭葭身上,眼下,见她身形微颤,虽极力掩饰害怕,只是垂在一侧的右手手指却已在轻微颤抖了,陆敏想了想,还是直言问向葭葭:“连真人,可是知道什么?”

    “明御楼!”半晌之后,葭葭便回了他这三个字。

    明御楼在别的城池可能众人并不知晓是何处,但在昆仑,便是三岁的小儿也知这是明定城中最有名的教坊:笙歌艳舞、夜夜春宵之地。

    陆敏反应自也不慢:“我二人走一趟?”

    葭葭思索了半晌,终究还是压下心中的害怕,应了下来:“也好。“

    只是话虽如此,有一些,葭葭却并未对陆敏说:若当真是她猜测的那个人的话,似乎比起那令得天下群修害怕惶惶的魔头,那个人给她的感觉更为深不可测。

    也好。她与陆敏二人前去,总比陆星罗等人跟着一起去要强得多。

    最最重要的更是面对那个人:她的混沌遗世根本起不了一点作用:当最大的保命符不起作用之时,想来任谁都会心中忐忑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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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醉生又梦死,可谓天上人间。就是这两句极不工整的话,在明御楼自开立之初便贴了上去,一贴便是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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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一十二章 是人?

    跟大家说声抱歉,这几天实在是太忙了,抽了一点空码出一章,到十一月就会恢复了,抱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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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诸位不知可有兴趣助某一臂之力啊!“灵弑城主勾起唇角,伸手抚上了软榻,“如何?”

    方才还群修惊呼的场面蓦地一静,半晌之后,终于有一道声音轻呼了起来:“剑,剑修的血!”

    “谁,谁是剑修。”惊呼过后,场面再度混乱了起来,灵弑城主唇角笑意加深,满意的点了丹田,“某不是剑修,诸位,你等且说,要选何人前来祭剑?”

    推推搡搡之间有惊吓的剑修抽搐长剑横亘在胸前怒视着周围的修士:“你,你等到底想要作甚?”

    也不知哪一柄长剑率先出窍,一剑见血,场面迅速变得混乱了起来。

    而一早便发现情况不对劲的葭葭等人早已退离了此处,离开此地数十里之遥后,方才停了下来,而后诸星元弯了弯唇角飞,反手抽出一柄四方圆镜,伸手一点,迅速掐了个法诀,但见其上迷迷蒙蒙的映出了几分影像。

    轻轻一点,涤荡涟漪,影像越展越深,迷蒙间透出几许萧瑟的意味来。

    而后入目的便是血红,满目的红色绽放子啊这片四方镜面之中,虽说已然离开很远,但不知为何,几人的鼻尖似乎仍能闻到几率血腥来。

    “此人委实当真是太过分了。”莫问眉头紧皱,怒喝,“这灵弑城主简直是视天下修士为儿戏,此举与杀人取乐有何分别?”

    “说他视天下修士为儿戏,不如说他摸清了这些修士的心,知晓什么东西才是最能拿捏的住他们的。”诸星元冷笑,“还好我们走的快,你们看这里,”说话间诸星元伸手指向四方镜面的一角,阵法启动了,即便我们有破阵高手在此,”诸星元说着挪揄的看了一眼葭葭,“千钧一发,更何况,说到剑修,咱们这里的三位剑修哪一位不是那灵弑城主所要的猎物?那也委实是受不得的。”

    不得不承认,诸星元说的不错。

    “已成血煞之海。”灵弑城主勾起唇角,似笑非笑的模样之中邪气肆意,不动声色的看着脚下血流成河,偶尔舔了舔双唇,似乎对此极为满意。

    虽然无法闻得其声,但从此人微张的双唇中,众人还是可以窥得一二他所说的话:“很好,非常好。”

    “这人到底想要做什么?”莫问不解,语气中透着浓浓的不满,“他疯了么?这一遭不怕惹怒群修?”

    “疯不疯秦某不知道,不过。”秦雅双目中透过一抹不知名的光泽,伸手一指,点向镜面正中那把隐透灵光的长剑,“一个剑修的血是远远不够的。”

    虽说不过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令得在场数人都豁然开朗:原来如此,引得这些心存贪念的修士景象汇聚于此,以血祭剑,这才是这灵弑城主的目的。

    “这些混乱的修士中不乏魔道大派的人。”虽然不过匆匆一瞥,诸星元却敏锐的抓到了数个仓皇失措的身影,“比如说这个,再比如说这个,魔道也分正统魔修和不入流的偏门左道的魔修,这几人一看便是门派重点培养的修士,若是出了事,这灵弑城主能脱得了干系?“

    “他不需要脱得了干系。”回答他的竟然是这一路上一直都不在状态的顾朗,但见他伸指在镜面之上轻轻一点,双目对上那把墨色长剑,现过几丝厌恶之色,“他只需要将这把长剑献祭给魔道修士,而不知占为己有,届时,自会引得一番腥风血雨,谁来管他?”

    “此人这是何意?据某所知,魔修虽说狠辣无常,杀人辱骂,但也没那么多的心思去关这天下格局,此人到底是谁的人?”莫问摇头一簇,整个人都眉间讶异毕现,连连摇头,“不成。此事我必须立刻传讯于掌门。”

    几人对视了一眼,不知为何,都极有默契的在脑海中浮出了一个名字——少辛。不过却又不约而同的无一人开口说出这个名字。

    一旦牵扯到少辛,诸星元便连连摇头,扶着额头直叹:每每牵扯此人,他都头疼的厉害,也不知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也好。”秦雅淡淡的点了点头,思及恐路途生出波折,又特意交代了一句,“用七品传讯符,速速传讯回昆仑。”

    “是。”莫问应下,抬手一枚紫色的传讯符在手,粗粗说了几句便传讯了回去。

    作罢这一切,几人恐插手会陡然生变,便寻了另一条路向前行去。

    一路前行了方才不过两个时辰,莫问便忽地脸色一白,惊讶的叫出声来:“呀!”

    “何事?”见他脸色不对,秦雅连忙出声。

    “传讯符,传讯符……”莫问额上冷汗涔涔,似乎连话语都说不连贯了,“传讯符被人拦截了!”

    且不说旁的,就说这七品传讯符本身便是世间第一流的法宝,等闲之物无法阻拦,此刻竟然被人拦截了下来,只能说,对方定然用了一件极其罕见的破训符阻了这传讯。

    其二,便是这紫色传讯符之上,几人都看着莫问恐生其变,加了两滴心头血,要破解此传讯符绝非难事。而现今看莫问的脸色,八成传讯符依然被破解了,那么这传讯符中的内容,破解者八成也已然知晓了。

    “不好!“诸星元脸色难看至极,”对方若是顺着传讯符,要寻到我们也并非难事!“

    “你等快走,顺着传讯符也不过能寻到莫问一人而已,莫要牵连了你们,我……”话未说完便被秦雅摆手打断了,“说什么玩笑话,我等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之弱了?还未弄清楚对方的实力,奈何便要做出此等必输之态?且看清楚再说!”

    有他这一句话,原本心中有几分忐忑的几人冷很快便冷静了下来。细细一想,确实如此,他们几人无一人修为低于出窍期,其中更有秦雅这个藏神期的的大剑修,着实不必害怕。

    “还要继续走么?”诸星元撇了撇嘴角。

    “自然是不走了。我等就在这里等着吧,是人是鬼,一眼便可看穿!”秦雅眉间一肃,目中闪过一丝厉色。

第七百七十二章 操控

    得了个太过复杂评论的钟步归浑然不觉,只是笑了笑,虚手一晃,挽了个漂亮的剑花,正面对上了李忘真。

    对于李忘真的想法,钟步归心中也能猜到几分,自从上一回见到昆仑后辈的后劲十足之后,李忘真回来便在此枯坐,一连数月,若非要紧之事,不离此地一步。即便他自认自己资质不错,但与李忘真相比却是还有一定的差距,不管是阅历还是悟性都远非如今的他所能比的。他所能作的,便是猜测拿捏李忘真的心思,以己度人,到李忘真这个地位的修士眼界自非常人所能相比的。上一回见到昆仑后辈,自然难免有所想法。

    钟步归含笑着心忖:我蜀山虽有暂避风头之举,但事实上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自钟步归脚下开始,灵气如有实质的自四方开始向钟步归聚拢。

    钟步归手执无极剑,无极剑柄处的太极鱼发出一道清透的蓝光,此情此景,不得不说当真有几分赏心悦目之感。

    “我有预感,李真人今日突出此言,定是要做一件大事。”顾朗皱了皱眉,也说不清楚这种直觉来自何处,或许是一种剑修的本能。

    蜀山剑诀的招式在钟步归手中徐徐展开,剑修观剑自然会至细处,而葭葭作为一个真修来讲,便只能从两人对招形势的缓急上看出一些端倪。

    就譬如初时钟步归与李真人二人对招,起手三招不过试探,试探之后,钟步归率先出手,从试探之时的轻缓变为压顶之势的剑招,二者之间毫无链接,剑势突变,快到便连观者也有些措手不及。

    但李忘真只是默默的退后了一步,轻松的便接住了钟步归手中的剑势。

    不过一个时辰的光景,就葭葭所见便已发现了一些东西。

    还不待她说话,身后的魏探开口了,他与葭葭作为在场唯二的两个非剑修,在观剑修斗法之上,不得不说,还是有着一些共通点的。

    “此人变换招式或快或慢,都并不需要任何的缓冲,这实乃是一种难得一见的天赋。”魏探叹道,“有这等天赋,他能于万千剑修中脱颖而出也不奇怪了。”

    说罢这话,葭葭与魏探几乎是不约而同地看向顾朗,顾朗并未回头,却似是发现了二人的目光一般微微颔首:“我等少年之时交手,这一点我感觉尤为深刻。”作为多年的老对手,可以说,钟步归这变换招式快慢缓急之上的头疼感,顾朗是体验最多的。

    “我承认这当真是不错的,但是要赢李真人,仅仅如此的话是还有些难度的。”莫问接过了话头,微微摇头,目光转向游刃有余的李忘真,不禁一个念头划过心间:难不成钟步归从一开始便知道自己对上李忘真毫无胜算,只是纯粹为了将自己的实力展现一番给众人看看罢了?

    似乎是看出了莫问心中所想,顾朗蹙眉看向李忘真与钟步归二人,淡淡的开口道:“我二人少年相识,斗法过三十一场,其中有输有赢,但即便是开局对钟步归再如何不利,他也会想办法来赢我。与人斗法,他从来只为一个‘赢’字,这次,也不知会不会破这个例。”

    虽是感慨的语气,但从顾朗的话中,众人还是听出了几分顾朗的想法,钟步归此人不会轻易认输,既然如此,面对李忘真,他当会想出什么样的方法去赢过李忘真呢?

    多说无益,众人还是将目光转向了场中,蜀山有七宗剑法,对应金木水火土冰雷七大灵根,每一种剑法都有一种灵根与之对应,可以说这七宗剑法一直都是蜀山长久以来存在的基石,也因着这七宗剑法每一种都委实极秒,蜀山创派剑修天纵奇材,蜀山后辈修士啃了几万年的老本依然能与昆仑并列世间正道两派。

    但这些都是世人所见罢了,也不过是众多蜀山修士所能接触到的剑法而已,如钟步归这等手执无极剑的下任掌门,所掌的剑法定然不会那么简单。至少他所使出的剑法,看着并不属于任何一种七宗剑法中的一种。

    而葭葭曾经就有幸目睹过七宗剑法之一的沧雷剑法,说到沧雷剑法葭葭眼中闪过了一丝怀念,人称七宗剑法之霸。当时一剑西来,诛仙台上飞沙走石,当年的顾朗静静的站在诛仙台之上,转圜三尺青锋,九幽十二剑,一剑出而众生俯首,那是九幽十二剑成名的地方,也是顾朗第一次在天下人面前肯定自己。而七宗剑法之霸的沧雷剑法彼时便是九幽十二剑成名的垫脚石。

    那一段时日,不知有多少数十年修习沧雷剑法的修士恨不得生吞活剥了顾朗,于剑修来讲,说是奇耻大辱也不为过,但偏偏顾朗所行,每一言,每一行都挑不出毛病来,到最后也只能生生受了,所谓技不如人而已,没什么好讲的。

    钟步归淡淡的划着手中的长剑,还是那样时快时慢的变幻着手中的招式,也不知过了多久,顾朗终于轻叹了一声,开口了:“他使得其实还是七宗剑法,但又有别于一般的七宗剑法,人修不可能同时拥有七种灵根,但每种灵根所对应的剑法轻重缓急都不相同,譬如水者至柔,自是最慢的,雷者至刚,自是最快的,用七宗剑法之皮,转圜而成新的剑法,这便是他自己的剑法。”

    但凡如今天下说得上名号的修士没有谁是真正依靠着上古修士当年的功法秘籍闻名于世的,无一不是经过雕琢,自改而成新的招数。

    “但是即便如此,要胜过李真人,几乎还是不可能的。”莫问摇了摇头,微微蹙眉,看向从始至今,未曾离开过原地一步的李忘真,还是二者之间修为相差太大了,李忘真此人于他们来讲,眼下更似是一座高峰,难以望其项背。

    “且看着吧,高手之间的过招不到最后谁也难以料到结局。”顾朗答道,同时双目也紧紧的锁定了钟步归,不放过他任何的一举一动。

    还是那样或急或慢的变幻速度,久而久之,竟叫人看的有些乏味了,身后修为不到家的元婴修士已明显开始叹了起来,他们来此可不是想看钟步归这等或急或慢的招式变幻的。

    葭葭抬头,不可否认的,便连她自己也生出了几分不耐,抬头看了看天:已然四个时辰了,钟步归言笑晏晏,似是并不着急,还是那样的动作,一点也不管旁人看的如何乏味,只小心翼翼的应付着李忘真。

    李忘真守了四个时辰,似是也终于摸透了钟步归的脾气,有意将这场乏味的剑法比试终结,终究是上前一步,准备改守为攻了。

    便在李忘真出手的那一刹那,一直言笑晏晏的钟步归蓦地没了笑容,眼中精光一闪而过,葭葭本能的觉得似是有什么事要发生了一般,但是还不待她有所反应,便看到钟步归就这么突然长剑一竖,葭葭只觉眼前一花,不过一瞬而已,再看时,却见无极剑已然停在了距离李忘真胸前不到一指宽的地方,而李忘真的长剑还在无极剑之下。

    这情形看的众人一惊,也不知究竟是怎么回事?是钟步归刺到李忘真,李忘真的长剑来不及出面阻挡,还是钟步归并未刺到李忘真,李忘真及时向后跃了过去。

    第一反应之后,莫问伸手一指,指向李忘真的脚下,因一连对战四个时辰,李忘真未曾离开过一步,泥地之上早已衬出了李忘真的脚印,而眼下那脚印分明是向后退了一步,这模样到似是钟步归长剑袭来,李忘真及时躲避,终究还是钟步归棋差一着。

    不过具体如何,还是拥有一双瞳术的顾朗看的最为清楚。

    “是也不是。”顾朗答道,眼中闪过一丝深思,“钟步归用四个时辰的节奏变幻令得李忘真渐渐适应了那等节奏,待得他终于出手的那一刻,李忘真守方的节奏被打破,钟步归当机立断出手奇袭,若是李忘真还是那般守着的话,钟步归那一剑应当已然刺到了李忘真。事实上,便连李忘真也有所无法反应过来,伸手的长剑还来不及阻挡。”顿了一顿顾朗长叹了一声,又道,“然而李真人果真阅历经验非我等所能比的,那一刹那,长剑来不及阻挡向后退了半步,巧巧的避了过去,这一退,更似是一种高阶剑修的本能。”半步的距离委实足够。

    钟步归见状,笑吟吟地收了无极剑,上前抱拳一礼:“师祖果然厉害,步归甘拜下风。”

    李忘真踟蹰的看着钟步归的举动,有些吃惊与错愕,半晌之后,嘴角之上也浮现出了几丝笑容,微微颔首:“不错。”

    得了这一句不错,钟步归坦然的行至一旁站定。

    葭葭也有些不敢置信,于斗法节奏的掌握之上,钟步归实是她所见修士中第一等的存在,或者说真正可怕的还不止于此,真正可怕的是钟步归从一开始便挖了个斗法之局,似是一开始便见识到了斗法的走向一般,所有的一切斗法节奏,尽在钟步归的掌控之中。

    这有些可怕,是一种很难用言语来形容的可怕,一般来讲修士的厉害之处都是能讲出其中一二的,譬如顾朗便以霸者著称一般,但是如今钟步归的厉害之处却总叫人有些难以言明,似是看透了他的真正实力,又似是没有,很难讲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思来想去,果然还是“复杂”二字最好体现钟步归的特点。

    钟步归斗法过罢,众人互相对视了一眼,便在顾朗与莫问开口的刹那,葭葭眨了眨眼,竟是突地身形一动,行至了李忘真的面前,抬手一礼:“李真人请赐教。”

    李忘真却并未似是刚开始那样点头应允,而是眯着眼睛打量起她来,半晌之后,开始道:“你的话以速度见长,手握空间灵根,又有补天劫手在手,但即便如此,你于我交手并无任何益处。”

    葭葭愣了一愣,一时有些不能反应过来。

    李忘真轻叹了一声,终于道:“我今日之举,是为自己,也是为尔等。我如今剑法已至修为桎梏,无法继续提升,是故找你等小辈来切磋一二,同时尔等小辈也可自我的剑法中悟出一二。但是于你来讲,并无任何益处,不过,”李忘真轻轻蹙眉,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钟步归的方向,“你有一招,在那日地龙飞升之时,使出的那一招,似是流年偷换,我很想再看一看。”

    说罢这话,似乎是怕葭葭不答应,李忘真又道,“我蜀山有名女弟子,名叫叶贞,虽近些年不在蜀山,但是当年听闻诛仙台之上你与她斗法,使过与那一招相同的招数,只那一招,你且对我使来瞧瞧。”

    破碎虚空?葭葭蹙了蹙眉,可以说目前破碎虚空的功法是她保命之符,不到万不得已,她并不愿意轻易动用,而近些年来,虽然每每遇险,但是凭借空间灵根的身法与补天劫手,她似乎并未遇到过难缠的对手。事实上这两样,一进一退,空间灵根身法之妙,天下没有几人能当真捉的住她,而补天劫手的威力与天劫同出一道,并不小觑。这一退一进,一攻一守,足以让她笑傲群雄了。

    但是眼前这两样让她自豪的东西,似乎李忘真并没有太过放在心上,反而对她的破碎虚空的功法有几分念念不忘。

    “令容颜不老的修士瞬间转老,这等功法委实玄之又玄。高高在上,放佛操控住了修士的生死一般。”李忘真双目微亮,“于他们来讲,我皆可能有所授益于他们,但是于你来说,你这功法便是我自己都无什么把握能给予你一些益处,你可愿对我使一使那一招?”

    这般光明磊落的话语反倒令葭葭无法拒绝,点了点头,一步挪出,抬手便是一礼:“敢不从命。”

第八百一十五章 藏

    蓬莱仙岛,人间仙境。

    或许是心境原因,即便人间仙境,葭葭看了三个月的海上日出也有些腻味了,开始怀念起昆仑山上那一轮喷薄而出的日出,这种情绪,大抵可以归类于“思乡”的一种吧!

    而他们在蓬莱之上滞留了三个月,莫问的传讯总算再次传来,却不是意想之中的前往帮忙,而是换了一拨修士前来接替他们在蓬莱仙岛做接应。

    接应的也是熟人,当葭葭带着阮思明等人看着那一列破风而来的修士之时,一袭如霜的白发格外抢眼,来人身份呼之欲出——是魏探。

    “魏真人!”葭葭拱手行了一礼。

    魏探还礼,而后看了眼在蓬莱仙岛呆了三个月,有些兴致缺缺的几位,心中有了几分定论,朝葭葭点了点头:“首座与顾朗进阶之事我昆仑已收到消息了,这当真是一件大好事。”

    看葭葭含笑点头,面上看不出任何异常,魏探心中不知怎的,竟想起很多年前在明昭峰看到她的那一次:因着沈离光的不公,十几岁练气的少女出声将元婴修士问的哑口无言,她什么都没有,唯有一身不平意气;如今,经历岁月洗刷,她也早已不似当年了,稳重有礼,即便当真心有不忿,也会在外人面前很好的掩饰住了,这大抵就是时光刻画之后的修士,没有人会一成不变,他如此,葭葭也是如此。

    “几位也累了,余下来的时间便由我等接班,你们先回昆仑复命吧!”几句简短的交接之后,葭葭带着阮思明等人便启程了。

    许是心中有事,又或者三个月的蓬莱修炼让身后这群修士没了兴致,一路上几乎无人说话,便连最闹腾的阮思明都一声不吭。

    半个月的光景便到了昆仑,而后向梅七鹤复命,整个过程平淡乏味却挑不出一点岔子,就如一个最普通的任务一般交接完成一样。

    在蓬莱修炼消耗了不少丹药,回昆仑的第二日葭葭便下了昆仑,去往明定城。

    在明定城的丹鼎阁补了不少丹药之后,葭葭出了丹鼎阁,准备回昆仑。只是才出丹鼎阁,葭葭便浑身一僵,整个人如临大敌的翻出无锋剑,剑尖指向那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修士:“萧白夜!”

    妙无花还在昆仑呢,他居然敢出现在这里!

    几乎是想也不想的,一道传讯符便直发昆仑。

    还是那般的华服锦袍,从足尖踏靴到身侧装扮,无一不是考究至极,叛离昆仑那么多年,依旧那副人间王孙公子的模样,萧白夜眼神淡淡,伸手一把掐断了传讯符,对上如临大敌的葭葭并未言语,只是漠然道:“我不想动手杀你,今日只是有事路过,你若不肯放手,尽管来试试!”

    “你……”葭葭抿了抿唇,手中方才一动,便觉一道不紧不松的大力制住了自己想要动用补天劫手的双手,前一刻还在眼前的人间富贵王孙公子已然出现在了自己的身后:“我如今出尘的修为,等你到我这等修为的时候再来动手好了,一个小小的出窍后期,你当什么人都是值得我动手的么?”

    “混账!”葭葭咬牙切齿,在这一刻深刻的感受到了伏青牛似的愤怒。

    “若是骂一句就能将萧某骂死的话,萧某早就死了成千上百回了。”萧白夜说着松手放开了葭葭,下一刻便不见了踪影。

    出尘初期,出窍后期的鸿沟如此之大,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

    葭葭茫然的看向周围穿搜的修士凡人,视野范围之内早已不见了萧白夜的踪影。

    “喂,连葭葭,你在干什么?”一只手搭上了自己的肩膀,几乎是想也不想的,葭葭伸手抓向来人,将来人撂翻在地。

    躺在地上的薛真人摸着自己的手痛苦的呻吟,怒目瞪向葭葭:“老子这手是炼器用的,若是受了伤你担当的起么?好心好意打个招呼,你在干什么?”

    葭葭愣了一愣,回过神来,将地上的薛真人拉了起来:“你怎么会在这里?”

    薛真人甩着手,丢了个白眼给葭葭:“我远远看到你在这里发呆,过来打个招呼罢了。”

    “哦。”葭葭点了点头,转身去了丹鼎阁。

    薛真人站在丹鼎阁面前有些怔忪:不是去过丹鼎阁了么?他一早便看到了葭葭,也看到了她与萧白夜对峙的那一幕,薛真人可不是什么英勇无畏的人,看到萧白夜的瞬间便立刻躲了起来,待到萧白夜离开之后,才跑出来想要向葭葭打个招呼,孰料没被萧白夜发现却挨了她一记,正是满心的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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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定城城东的墨宝轩之中,一位华服锦袍的修士推门入屋,看向屋内那笑容干净的俊秀修士微微点头,算作招呼:“少辛!”

    “坐。”少辛指了指一旁的位置,看了他片刻,忍不住赞叹感慨,“你这等天赋果真是万中无一,我瞧着你修为丹田已至出尘初期巅峰,可以试着冲击一番中期了吧!”

    “我并无把握。”华服锦袍的修士不是别人,正是方才在明定城中与葭葭“交过手”的萧白夜,他淡淡的摇了摇头,而后,看向一旁的少辛,沉默片刻,终于忍不住开口道:“是你的意思么?”

    “嗯?”少辛扬眉。

    “特意将我引到她面前。”萧白夜看了一眼少辛。

    少辛不置可否:“我只是让你这时候过来罢了,你二人遇到只能说天意如此。”

    “何必?若是因为空间灵根的关系,你手上不是有几个身怀空间灵根的修士么?其中一个更曾是混沌遗世的主人。何必一定要她?”萧白夜看着自己手中的扳指,轻叹了一声,“我当真不想与昆仑修士再有任何交集。”

    “只有她一个开启了空间灵根。还有那法衣可不是我让她穿的,只能说一切皆是天意罢了。”少辛笑了笑,笑容干净而纯粹。

    从少辛口中说出“天意”二字,总觉得有几分讽刺,萧白夜抬眼看了他一眼:“我不知道你到底想要做什么?若你当真想要称霸一方,完全不必如此复杂,天下一切不尽在你的掌握之中么?”

    饶是萧白夜再如何自命不凡,却也从未将自己跟眼前这修士相比。

    少辛摸了摸手中莹白如玉的棋子,轻轻一子落在了棋盘之上:“输赢对我早已不重要了,我只是享受下棋的乐趣罢了。”

    萧白夜闻言,却是露出了几分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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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挨了葭葭一记,第二日晨起,薛真人摸了摸自己的手掌,仍有些酸疼,暗骂了葭葭几句:“下手真狠,老夫这手可是吃饭的家伙!“

    骂归骂,他自己却不敢丝毫怠慢,匆匆去了长春子那里要了几贴膏药贴了贴手掌,待到浑身舒爽了才从长春子那里出来。

    才一出来就与展红泪、段玉这一对师兄妹撞了个正着。

    “你二人干嘛呢?”薛真人揉着自己的手,皱眉看着那一对莽撞的师兄妹。

    展红泪撇了他一眼,根本不搭理他,只是继续道:“段玉,你这小子陪我去趟明定城。若非葭葭闭关了,我才懒得找你呢!听到了没有?”

    段玉一脸郁闷:“你自己去就是了,何必一定要拖着我?”

    薛真人却是耳尖一动,凑到了两人中间:“连葭葭闭关了?昨日她还打了我,今日便闭关了?好生可恶!”

    “活该!”展红泪凉凉的吐了一句,自从那回薛真人算计葭葭之后,她便从未给薛真热好脸色看,见状不由幸灾乐祸,“葭葭打得好!”

    这模样,大抵有所有连葭葭这死丫头说的都是对的的架势,薛真人不屑了几声展红泪“连葭葭脑残粉”的举动,冷哼一声,暗道:难怪昨日连葭葭那死丫头又进了一次丹鼎阁,大抵是看到了萧白夜,生出了努力修炼的想法?

    薛真人一个哆嗦,板着手指头算了一下,如今连葭葭那个死丫头出窍后期巅峰,再往上的话,乖乖,不得了,那不就入藏神了么?到时候,这辈分更是要压死他不可。要不?他也闭关一番?薛真人暗自思考了起来。

    这里暂且不说,薛真人虽说与葭葭不算熟悉,有一件事却是说对了,原本看到顾朗、秦雅相继进阶,她便有了想法,而后再明定城看到了一回萧白夜,这想法便压都压不住。她原本就在出窍后期巅峰了,现下昆仑又无她什么事,当真是此时不闭关更待何时?

    是以在丹鼎阁扫了一回闭关需要的丹药,葭葭布了个守关大阵便开始闭关了。

    冲击大境界的事情葭葭并不是第一回做了,可谓熟门熟路,更何况,又有秦雅先时给她的资料之流,可以说葭葭是早有准备了,盘腿坐在床榻上打坐调息。

    吞下一把补灵丹,周围的灵气迅速开始向体内聚拢,奇经八脉开始扩展,身体小世界放佛一个灵气源一般,吸收着来自太阿峰之上的灵气。

    太阿人间福地,灵气充足,世间罕有,此刻无数的灵气疯狂的向云开书院一处院落中袭去。虽说大部分的高阶修士此刻不在昆仑,但太阿峰之上还是聚集了不少出窍初期与元婴期的修士的,这等灵气疯狂席卷的场景,众人何其眼熟。

    “有人在冲击境界么?”有人匆匆行进的速度一顿,看了眼灵气席卷的方向:云开书院。

    “哪个小子开始冲击境界了?”

    “不知道。不过左右这等事不是一回两回了,看着吧!”

    ……

    这疯狂席卷灵气的速度不过令得群修足下一顿,便继续做事去了。昆仑弟子,内门外门杂役加起来有几十万之多,哪里来的那么多功夫去天天管是何人进阶?修真界从来不会因为多了谁少了谁而有太大的变化。

    外界的一切葭葭此刻尽数不知,只知道身体在贪婪的吸收着来自太阿峰之上的灵气。

    这吸收的灵气的速度虽然不慢,但也没到令人惊讶的速度,粗粗一扫,便没有多少人注意了。

    众人也不过是以为普通的进阶而已。

    但是当连续半个月之内,灵气皆尽数疯狂的涌向云开书院之时,逐渐有人驻足围观了。

    虽然太阿峰之上还不至于因着一个人的席卷灵气而变得灵气稀薄,但云开书院附近灵气稀薄却成了事实。

    当一连半个月的灵气席卷之后,有人开始猜测这恐怕不是低阶修士的进阶,应当是哪位高阶修士有所动作了。

    猜测纷纭之时,是日夜里,一道天雷划破了云开书院的上空,整座太阿在这一道天雷之下苍白如纸。

    卧禅谷中静卧的妙无花睁开了双目,抬头看向这天雷,感受了片刻这天雷之力后,他重新闭上了双目:“看来应当是谁人在冲击藏神了。”

    有高阶修士准备冲击藏神是一件大事,可是他并不准备动身,天劫之下,是一个人的天劫,没有人能插手天劫之中,是非结果待到天劫一了便知道了。

    梅七鹤在看到那天劫之时也有所反应了,进阶出窍之时的雷劫他记得清清楚楚,眼下这一道天劫威力远非进阶出窍之时的雷劫可比,应当是有更高等级的进阶,他一个出窍初期的修士,如何插手?只是虽说不插手,梅七鹤却还是在太阿峰议事大殿之内来回踱了一晚上的步。

    高阶修士进阶,原本当是会聚群修围观的,只是这天劫渡在夜里,那天劫之势又太过迅猛,以至于围观者寥寥无几。整座云开书院在天劫之下被毁去了一大半,带着杀意的天劫将云开书院方圆十里之内未用高等防护罩防护的灵植、树木、走兽劈的一地残垣,寸草不生。

    这一次的天劫平淡无奇,唯有杀意。

第八百三十章 无妨

    昆仑、蜀山为一只白虎陷入了奇妙的怪圈之中,谁也不肯放手,那白虎看了片刻,复又打起盹来:人类一贯都是复杂的生物,它搞不懂,也不想搞懂。

    等了半日,还是不见这两派有所动作,那白虎抖了抖身上的白毛,终于站了起来:“你们好了没有?不行那就猜拳!再不济我就出去走走了。”

    言语之中既有无赖又有对人修毫不掩饰的鄙夷。

    在这里的修士在人修之中皆是极为出色的修士,但凡出色者,心气必然不低,这白虎毫不掩饰的鄙夷之语一出立刻让人修白了脸色,众人心中敢怒而不敢言:也许并非是怕那白虎,纯粹是怕得罪了它,得不到这一大助力罢了。

    那头回过神来的方真人是第一个出言讽刺的人,他看似无意的拿了一把长针在手里把玩了起来:“哟,白老虎了不起嘛!这世间神兽又不止一只。”左右都得罪了白虎,嘴巴上沾点好处也是好的,这就是方真人,不折不扣的小人。

    “是不止一只。”白虎人性化的龇了龇牙,“只不过你们都要抢我罢了!”

    “看人修为你打架很高兴?”是方才那个剑仙,声音中有些冷意,一旁那个自见它一开始,就对它一副势在必得样子的铜铃眼老修士狠狠的瞪了那剑仙一眼,示意他不要乱说。

    白虎喉中发出一阵“咕噜咕噜”声,似是在发笑:“世上怂货如此之多,不过是衬的我这个正常神兽不正常罢了。”

    这话一出,几乎人人面上现出几分难看之色,尤以伏青牛最甚。

    方才去拉秦雅,让他不要乱说的不是旁人,正是伏青牛。

    不过这神兽脾气也是不小,一点不惧怕得罪人修,毫不出言的讽刺,若在神兽中评个刺头的话,这只白虎倒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来回走了两步,路过那剑仙的身边之时,清楚的看到那剑仙皱了皱眉,向后退了一步站定,似是在刻意与它拉开距离一般。

    白虎见状,虎目微微眯起,看着那剑仙不动。

    一会儿倒也罢了,持续了片刻之后,终于有人发现了白虎的动作,不是旁人,正是拿一双眼睛滴溜溜乱转的方真人,他见状,先是愣了一愣,而后竟捂嘴偷笑了起来:“哎呀,我说秦雅,看来这白虎挺中意你的嘛,可我看你,怎么竟然有点不乐意一样?”

    秦雅瞟了一眼那眯眼向这边看来的白虎,并未理他。

    他的不发一言让方真人讨了个没趣却让那只神兽白虎不乐意了。

    怔了片刻直接甩着尾巴向他走来:“喂,人修,你不屑看我?”

    秦雅看了他一眼,眼神中有些诧异,似是在奇怪他怎会不发一言向他走来一般,却还是点了点头。他不擅长说谎。

    “你敢不屑看我?”白虎口鼻中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虎目圆瞪:“我若愿意与你结灵兽契约,你也不屑看我?”

    这话一出,立时听到周围一阵倒抽冷气之声,听得一阵这等声音,虎目中毫不掩饰的现出了几分得色:就是要如此,我也不过随意说说的,谁耐烦给人修做灵兽。

    话音刚落,便见眼前的人修从不知哪个角落里拉出一只灵兽,正睡眼惺忪的模样,还不待它看清楚,那灵兽便复又被他收了起来:“我有灵兽了,你自便吧!”

    虎目幽幽的泛出危险的绿色,龇牙咧嘴的看着面前的人类:他不高兴了。

    众人在听到秦雅拒绝之时,皆是轻舒了一口气,心中也不由多了几分愉悦:好,好,居然拒绝了!

    眼见他惹怒了白虎,除了昆仑修士,其余群修乐的个开心。

    那白虎站了起来,来回走了几遍似是很有几番不甘心一般,半晌之后,白虎似是极不耐烦的在地上狠狠的抽了一鞭,而后径自走了过来,不说一句,便在秦雅脚边蹲了下来。

    秦雅紧了紧唇,往旁边退了几步,那白虎站了起来,跟着往旁边挪了几步。

    这副亦步亦趋的样子,安得叫旁人心中纳闷不已:这还当真是越是不将它当回事,它越是来劲了。

    秦雅也未让众人失望,紧了紧唇,开口道:“你莫跟着我了。”

    “你不让我跟着我还偏跟着了。”那白虎懒洋洋的一声,让众人脸色大变,看似是这只骄傲脾气又大的神兽赌气的一句,可这等情况下,谁都不认为它在赌气。

    “你随意吧!”秦雅走到一旁不去看它。

    但看那只白虎踩着虎步走到他旁边坐了下来,伏青牛几次三番想要开口劝一声秦雅,但目光在看到那只白虎时,又想起了先前白虎的讽刺,这才狠狠的将话憋了回去。

    说来也怪,那白虎也不知什么怪脾气,越是不理它,它还越来劲。若是葭葭在这里,大概会明白这是一种叫抖m的属性。

    便在此时,蜀山的李忘真终于站不住了,苦笑了一声,语气中不乏无奈:“白虎先生,你选择昆仑?”

    “再说吧!”那白虎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瞟了一眼秦雅,“我还就不信这个邪,等我搞定了此人,你昆仑蜀山再做商议,我定然从命。”

    你是神兽,不是灵石,又岂能谁人都爱你?众人心中嘀咕起来,却又不能当着白虎的面说,只得看着蜀山的修士,报以同情。

    不管怎么说,哪怕秦雅再不愿意,事关门派,并非他个人之事,能将白虎拉到昆仑来,即便它不出力,也好做个威慑,以后便是招后辈弟子也会容易上许多。

    这里的事情熟料竟是这样一种阴差阳错的结果结束了。

    即便被白虎讽了一顿,伏青牛心中也是乐意的。乐意了半晌,胡子便一吹:“顾朗的事莫要忘了,回头记得回去好好训他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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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伏青牛提及的顾朗眼下也并不算好。自从葭葭决定守株待兔,留在这座外荒客栈中已快一个月了,她迟迟不动,顾朗又不敢与她距离太近,只得隔上几日便进城探上一回。

    这一日,方才确认了葭葭还在城中,他便准备转身向城外走去,才走了两步便忍不住皱了皱眉,蓦地停下脚步,看向身后。身后来往的魔修神情漠然的来来往往,这一切在他眼中放佛慢动作一般迟迟行进。

    眼底一切似成黑白,便在这一片黑白中,一抹紫色在眼前一闪而过。

    顾朗双目瞳孔猛地一缩,跟了上去。

    这等时候也不管是不是会碰到葭葭了,顾朗紧皱着眉头,几乎是与从客栈中兴致阑珊走出来的葭葭擦肩而过。

    葭葭神色一僵,待到回头望去时却已不见了他的踪影:“刚刚那个是不是顾朗?”

    没人回答她,半晌之后,才听到“他”懒洋洋的声音响起:“可怜的,才两百多岁的人,就眼花了。”

    葭葭:“……”

    且不说葭葭,便说直追而去的顾朗,一路直追,竟是径自追出了城。

    看到城门之外空无一人时,便连他脸上也露出了几分不解,待迟疑的转过身去之时,双目忽地一眯,仕魔剑瞬间出手,随着一声清脆的兵刃相接之声之后,一道人影闪现了出来。

    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修士,顾朗忍不住眯了眯眼:巧得很,不久前才见过他,对于他,自己有一种天生的敌意。

    “你是那个陈七?”看了半晌,顾朗终于出声,强忍住手中仕魔剑要出手的冲动,“萧白夜要你将我引走的?”

    “你眼力不错。”那个名叫陈七的修士背负双手,含笑而立。他指的眼力是顾朗一眼便认出那抹紫色的背影是萧白夜,而不是其他。不过也正因为眼力太好的缘故,才能将他引出来。

    “你不过一个出窍期的修士罢了,萧白夜让你来做什么?”顾朗双眉蹙起,“送死么?”

    陈七面上笑容一僵,只自顾自的将本命法宝拿到手里:“多说无益,你动手吧!”

    顾朗沉默了半晌,挽了个剑花,负到身后:“我要走,你也拦不住我,未必要杀人!”

    “想不到顾真人也是良善之辈。”陈七说这话之时没有旁的多余的情绪,却偏偏听出了几分嘲讽。

    顾朗轻而易举的躲过了他的攻击,行至他的身后微微侧身:“我知道你对她的心思,也多谢你几次手软相助。但是,以后不必了,她自有我保护,不牢你费心了。”

    说罢这话,便转身离去。

    徒留陈七一人兀自在原地苦笑了片刻,这才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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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客栈的大堂坐了片刻,从如何采阴补阳到采阴补阳十八式,从人心大补到人修的一百零八种吃法,她有些反胃的冲动,起身,准备离开大堂到房中去休息。

    才扔了几块灵石让跑堂的低阶魔修结了账,面前桌案之上便忽地压下一只手。

    这是一只生的很好看的手,手指的指节比例近乎完美。看似养尊处优,实则危险。食指之上套着一枚澄碧色的玉扳指,对着这枚玉扳指,葭葭甚是眼熟,识海中的记忆似是一下子被打开了一般,曾几何时,也是这只手,托着各种各样声名奇异的玉简书册出现在她的面前,一度让她以为眼前这个修士是一个“不务正业”的前辈修士,却又出人意料的好说话。

    但人有千面,也不知道哪张面才是眼前真正的他。

    葭葭抬起头来,看向眼前的修士,还是那身考究华丽的锦衣华服,带着一股说不清的贵气。传闻萧白夜曾是凡人贵族之后,至少那身通身的贵气,确实抵得上“贵族之后”的名头。

    对视了一眼,葭葭轻叹了一声:“想不到少辛竟派你来试探我!”

    “我不嗜杀。”萧白夜说着瞥了一眼身边那个催促的低阶魔修,不过粗粗一眼,便让那低阶魔修打了个寒噤,身上好似压了一座大山一般,那大山压的快,去的也快,瞬间没有了踪影,低阶魔修却登时汗如雨下,胆颤心惊、老老实实的走到一旁去了。

    “但杀个一两人也无妨,尤其是对我有仇视的人。”萧白夜说完了这句话。

    我不嗜杀,但杀个一两人也无妨,尤其是对我有仇视的人。

    这就是萧白夜所言。

    他不介意杀人,所以葭葭最好老老实实说实话的好,这便是萧白夜的意思。

    葭葭抿了抿唇,垂下了眼睑。

    她被“他”几次三番的讽刺蠢,大抵比起“他”来当真是差得远吧!但是再蠢,这些天也明白了“他”的态度了。那枚绿色的锦囊正是少辛笃定她不会成功进阶藏神的棋子,但是谁也没有料到,轮回法衣既是魔障的导火索,又是钥匙,“他”会在如此关键的时刻出手。也正是因为“他”的存在。让少辛的棋子走了一步废棋,真正的破了少辛的局。

    从这个角度上讲,其实“他”还当真救了她。对于一个破了少辛棋局的人,你以为少辛会如何?引为知己,推崇备至?不,结果可能是截然相反的。非但不会如此,对于少辛来说,他可以轻易取走天下人的性命,也可以轻易放过天下人的性命,但唯独“他”——必死无疑。

    葭葭对于“他”这个共用一体的同居“室友”不见得有多喜欢,但也不会就这样看着“他”这一缕元神体陨灭在天地间,更遑论这种让“他”陨灭的办法很可能会让她道途尽毁,所以她绝对不会将“他”的存在暴露于萧白夜的眼前,哪怕他们已察觉到了什么变数的发生。

第八百九十一章 小难不断

    将一通小辈训斥的做鸟兽散去之后,伏青牛又对上了一脸茫然,摸着手腕发愣的葭葭,头一甩,一副横横的样子:“你信也好,不信也罢,今日也不知道咋回事,我伏青牛就似中了邪一般,陈华轩方才从城门口回来,便被我揪着切磋了一番,也不知为何那一招方向偏了,打到了你!算你倒霉,与老夫没什么干系!”

    这般说罢,伏青牛便冷哼着离开了。

    留下在原地的陈华轩不住地摇头,上前看葭葭:“先时城门之上你突然离开,我便回来了,一进门便被伏青牛揪着切磋了一番,只是没想到,诶!我瞧瞧,你这样子似乎是腕骨错位了,我来替你看看吧!”

    葭葭点了点头,心中却是大为震惊,这,这不会三糟九难这就开始了吧!伏青牛几百年没想到与人切磋了,突然揪住陈华轩切磋了一番,还突然打偏了,朝她打了过来,伏青牛是讨厌不假,但是这等事却当真不见得是伏青牛会做的。

    这般一想,葭葭便对陈华轩道:“伏真人也不是故意的,是我不小心。”

    只是不说还好,一说陈华轩头摇的更厉害了:“你就莫要帮他推辞了,他伏青牛是个什么样的人,我等还不知道么?以后见了他尽量远着点吧!”

    陈华轩施展了一个简单的回春术,筋骨之处的伤便看不出什么异样了,而后叮嘱葭葭:“三日之内,莫要沾水!”

    葭葭点头记下,谢过陈华轩,正要离开,忽地耳尖一动,一道低吼声响起,而后一转头,便见一只威风凛凛的白虎踩着虎步悠悠的走过来了,而后走到她身边低吼了一声:“你身上的味道让我好不舒服!”

    “味道?什么味道?”葭葭低头闻了闻,她惯常是个喜洁的女修,不闭关之时,几乎每一日会用净水咒,身上也带着防尘之物。有味道?葭葭低头闻了半晌,却是什么也闻不出来。

    “很不舒服的味道。”白虎低吼了两声,一只硕大的脑袋凑到她身边嗅了许久,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就是惊人:“有点像生灵怨气的味道,但又有些不同,你一个修仙的道修,沾上这等味道,恐怕于你不好啊!”

    “没错。”葭葭悻悻的说了一句,咒术换个角度来讲不也是咒怨之力么?沾上确实不好,“方才伏真人与陈真人比试,偏偏我伤了筋骨。”

    “那你还真是倒霉!”白虎的话却有几分幸灾乐祸,“你离我远一些,别让那些味道沾了我。”

    “好吧!”葭葭说了一声,眉头却是蹙起,看向白虎,“你怎会在这里,我记得先时师尊他们过来之时,并未看到你。”

    “本虎跟着另外一拨人过来的,晚了一点而已,秦雅那厮自己溜的倒是快,还好本虎机智。”白虎说着眯眼看向葭葭,再次强调:“你离本虎远一点。”

    葭葭:“……”她当真不知道该以何等的心情目送白虎离开。

    待得白虎踩着虎步离开之后,“他”似乎是看不下去了,终于出声了:“出去晃晃吧!想办法把那人引出来,否则再来几次,这当真叫人烦得很。”

    “这话好说,不过我已有几日未去见师尊了,难得回来一次,我还是先去师尊见礼为好。”葭葭想了想,道。

    “他”闻言却是不屑:“不见礼也无所谓,秦雅又不是伏青牛,你不见礼难道就不是他弟子了么?他不在乎这些虚礼。”

    葭葭却道:“我等门派高阶修士更应该当为群修的楷模,师尊为人师甚善,我这个做弟子的不能因为师尊不在乎这些虚礼,便自己省去的。”

    “你这话是在嘲讽伏青牛无礼么?”“他”闻言,片刻之后,却轻叱了一声,“不是前头就有个极无礼的存在么?”

    葭葭默然,她当真没有那个意思,只是没想到恰好说中了伏青牛,不由叹道:“好了好了,此事不要多议了,我去见师尊!”

    还未走到师尊的住处,便见院外徘徊了几个低阶修士,虽说装模作样的看玉简的看玉简,捏净水咒清扫的清扫,但葭葭自己当年也是从那个年纪,那个修为过来的,自是一眼便看穿了这几人在偷听的举动,不由干咳了一声:“你等以为如你们这般掩耳盗铃,师尊会不知道么?还不快下去!”

    被她这一声,几位低阶修士吓了一跳,连忙行礼,葭葭看着这几人慌慌张张的样子,不由皱眉:“什么事那般好看,让尔等聚集在此?”

    几人互相推脱了半晌,终于有个胆子大的开口了:“魏真人他……”

    才说了这几个字,葭葭便开口训斥道:“所以你等是想看高阶修士的是非?”

    这话一出,几个低阶修士当下冷汗涔涔,连呼“不敢了”,葭葭有些无奈,若当真不敢了的话,这世上又怎会有明光真人这等修士的存在呢?

    挥手让那群低阶修士离开之后,葭葭提步踏入院中,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跪倒在院中的魏探,方才原本歇下的怒火又烧了起来,魏探与师尊的事情,岂能容这些小辈多管,尤其还是这等场面,师尊自有他的道理,她连葭葭管不着,也不能管,但是方才那群低阶修士呢!当魏探什么了,是在看笑话么?好歹也是曾经出生入死的同僚,岂容他人里看这个笑话?

    葭葭行至魏探身边,终究是没忍住,停住了脚步:“你,你还是别跪着了,等师尊气消了再说吧!”

    “首座是对的,只是魏某也有自己想要做的事情。”魏探垂着眼睑,葭葭看不真切他面上的表情,“你莫管了,听着首座的话便是!”

    “你……”葭葭忽然生出了几分无力感,这二人都并非冲动之人,会行至如此,多半已是不可调和了,摇头叹了两声,行至秦雅房门之外,才推门入屋,“彭”一物瞬间砸来,到底是天下闻名的剑修,即便不使剑,这出手之快之准之狠都让葭葭避之不及,一物狠狠的砸到了手腕之上,葭葭倒抽了一口冷气,才被陈华轩治好的手腕,有些隐隐作痛:这是一杯茶水,虽说不算顶烫,但也好不到哪里去,被陈华轩嘱咐莫要沾水的手腕立刻便红了一大片。

第九百三十四章

    “原来如此,倒是这两日事忙,本座不曾在意。”陌行玖即便脸色难看,也没有当着葭葭的面发怒的心思,不过眨眼便回过神来,朝葭葭点头,“那此去,连真人快去快回,参合庄上剩下的一坛酒,本座等到你离开蓬莱之前再为你送行。还有本座答应你的事一定办到,所以万望连真人速去速回。”

    “我知晓了,多谢陌真人相送!”葭葭朝他拱手行了一礼,带着秦昭和走上了浮木,望着二人远去的身影,陌行玖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十九弟。”陌行道虽说不明白陌行玖如此生气的缘由,但他知道他这位自小天赋极高的十九弟绝对不是个会迁怒于旁人的人,他若生气,定是有人做错了事。

    “十八哥,让陌无极来寻我,告诉他,我在藏经楼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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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陌无极匆匆赶到藏经楼看到的便是面无表情的陌行玖,而这几天时常与他呆在一起的化道真人却不见踪影。

    “莫看了!”陌行玖瞟到了陌无极的张望,“化道不在这里,这里只有本座、行道与你三人。”

    “十九叔,可是发生了什么事?”陌无极却脸色凝重了起来,陌行玖将化道真人支开,那便是要关起门来说事了。

    “本座一看便知你不知晓此事,想来这等事情,你也做不出来。”陌行玖说着,看了一眼一旁的陌行道,“十八哥,你与他说说发生了什么事。”

    陌行道虽不是那等心思玲珑的人,却胜在听话懂规矩,不该做的事绝不插手,不该问的也绝不问,这从另一种角度看,其实是一种迥异于一般人的智慧,行该做之事,事情想简单一些,至少不会闯出什么祸事来。是以以他并不出色的资质,如今修到了出窍后期。

    听闻陌行玖一声吩咐,陌行道开口答道:“咱们这位岛主,跟踪人家昆仑修士的行踪,打听出人家昆仑修士要出海,就巴巴的送了浮木过去,就差没直言赶人走了。”

    陌无极脸色尴尬至极:“想当年我瞧着他也有几分灵气,怎的如今竟做出这样的事来。”

    “这像一派之主做出来的事么?”陌行玖一掌拍在了藏经楼的护栏之上,“本座先前将他与杨显文比,如今看来,还埋汰了杨显文,一派掌门,连个其他派系的高阶修士在这里住上月余都忍不了,这等针眼大小的胸襟,你要他如何能容得下族中优秀的后辈?旁的不说,化道在昆仑待了这么些时日,便是有不同意见,那也是昆仑门派中那些低阶弟子所言,你看梅七鹤可多言过一句话?就算陌东行当真心胸狭窄容不下旁人,可这面上功夫都做不来,是要我蓬莱今后四面树敌么?行事如此小家子气,将来如何成事?”

    “是,十九叔说的是,是陌无极用人不当。”陌无极也意识到了陌东行的问题,想起他这个岛主巴巴的送去一段浮木,他的心思,难道以为众人都是瞎子,看不出来么?

    “蠢而自知,是为愚智;蠢而不自知,那就是大麻烦了。若长此以往,蓬莱迟早会在他手上惹出大祸来。”陌行玖说着叹了口气,握着栏杆的手伸出去,接过飞来的金乌,轻轻抚了几下金乌的头。

    陌无极眼角余光一扫,却见到陌行玖方才握着栏杆的地方赫然多出五个手印来,不由心头一肃:十九叔怕是已经怒极,此事恐怕没有有还转的余地了。

    陌无极岂会不知道陌东行心胸狭窄?只是往日看他即便心胸狭窄,但也有教化好的可能,可如今不知怎么了,来了两个昆仑修士,他那心胸不仅变本加厉,而且还专一的对上了昆仑的修士。说一句难听的话,昆仑修士到底是神州来的,便是呆在蓬莱住上一段时日,也不会与他争抢什么,偏偏他如此瞩目,着实本末倒置。

    “无极,此事交给你处理,好在如今外荒一团乱麻,顾及自身无暇分身,若是外荒不乱,神州昆仑、蜀山掌权的那几个人哪个是神油的灯?若有外敌,必一致对外,他们所求的就是神州修士的长久兴盛,而我们东海本就分散,若是岛内都管不好,你也莫要怪外荒、神州有机可乘了。这样一个岛主无疑是不合格的。无极,此事你得给本座一个时限。本座知道,陌东行到底是你捧上去的,要让他下来,你也多少会有些下不了手,更遑论,历代争权失败的修士,下场往往不会好到哪里去。但是为我蓬莱的千秋大计,你少不得要做这个恶人了。”陌行玖动了动唇,金乌长啸一声远去,他伸手扣了扣回栏,“莫要想着再给他机会了,你如此犹豫,拖得越久,对他的伤害也越大,倒不如快刀斩乱麻,左右有你庇护,他也不会送了命,以后好好修炼,至少要修出一份容人的胸襟。”

    “是,十九叔。”陌无极不知不觉已冒出了一些冷汗,他确实有些手软下不了手,十九叔说的没错,拖得越久越不好,也许刚当上一岛之主时,陌东行还有几分大度,当然,那极有可能是装出来的,而今位子坐的越久,本性越是显露无疑,偏偏还沾沾自喜。蠢而不自知,十九叔的评判可谓一针见血。倒不如寻个有容人雅量,声望非凡的族中子弟,这对蓬莱来讲也是好事一桩,当然那等子弟想来也容得下一个陌东行。

    陌无极想到这里,连忙应下:“十九叔放心,三月之内,无极定给您一个交待。”

    陌行玖点头:“无极,你明白就好,下去忙你的吧!”

    “是。”陌无极行礼告退。

    直到再也看不到陌无极的身影,陌行道才叹道:“于无极来说,此事恐怕就如断掉一臂,终究会有些不忍。”

    “陌东行若是能装上一辈子,那也算得一个枭雄,偏偏就只装的了几个月的时间,就已本性暴露。这哪里是条龙,分明是条自以为是龙的蛇。”陌行玖冷笑着微微眯起了双眼,“十八哥,我给你下一个密令。”

    陌行道闻言,连忙低首行礼。

    “待得定下新一任岛主,”陌行玖说着,伸手五指并刀,微微一划,声音里多了几分难得的肃杀,“陌东行,杀!”

番外一 飞升前夜

    自大和元年开始,神州大地上已经安稳了两百多年了,两百多年的时光,说长也不长,但足够让人渐渐忘却当年记忆中的乱世,一派生平,修士修生养息。

    有修士乘鹤归来,稳稳的落到了云水长堤之上,而云水长堤的尽头,一头毛发如失色晚霞一般的灵兽坐在那里,任身边的女修摸着它脑袋,替它挠下巴。

    “哇,那头灵兽好生漂亮。”第一回来太阿峰的修士艳羡的看着那头毛发如云的灵兽,湛蓝的双瞳清澈如洗,仿佛望着它的眼睛就能从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莫胡说八道,这是我昆仑的神兽白泽!”一旁同来的修士推了他一下,示意他莫乱说话。

    “不是吧!”那修士却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明显不信,指着那摸它脑袋的女修,“既是神兽白泽,又怎会……”

    一旁的修士白了他一眼,他岂会不知这人想说什么,无非是,既是神兽白泽,怎么会允许一个人修这样如待宠物一般摸摸脑袋,挠挠下巴。

    “你懂什么?”眼看离那一人一兽越来越近,同来的修士压低声音,“那是我昆仑如今修为巅峰的人物连真人,那位出尘后期的大修士,她的弟子就是如今的执法堂首座秦昭和。”

    “哇!”那修士却兴奋了起来,“就是那个满门皆出尘,已经飞升了两个,眼下连真人也飞升在望的师门么?”

    “不错,这就是我昆仑最顶尖的师门。”同来的修士见他一连兴奋的模样,忍不住踢了他一脚,“莫胡来,听到没有?若是连大真人一发怒,你觉得你有什么下场?”

    “是是是。”那人被吓的一哆嗦,连声应是。

    待两人走近那一人一兽,连忙低头行礼。

    待得女修点了点头,那两人才轻舒了一口气,转身走了。

    “我有那么可怕么,小白?”那两个修士的谈话怎么会逃得掉葭葭的耳朵,闻言不由拍了拍小白的脑袋,小白拿脑袋蹭了蹭葭葭的掌心。

    小白还要经历一万年的时光才能说话,算作成年的白泽,眼下只能“呜呜”轻叫两声。

    葭葭说着站了起来,最后摸了摸它的脑袋,转身离去:“我要去剑魂海了,无锋剑该留在这里,以待后世有缘人。”

    一阵轻微的嗡鸣声响起。

    葭葭伸手轻轻抚了抚无锋剑,耳朵贴在剑柄上:“我也舍不得你,但是天下无不散的筵席,你未上达天听,你我终须一别。你虽名无锋,却护我近六百年的时光,待你机缘足够,终有上界的一日,那时,你若在历届主人中还愿意选我,我亦不会负你。”

    无锋剑晃了晃,似在回应。

    站在剑魂海前,这座天下首屈一指的神奇秘境,位列天下十大秘境之一,却是极少见的一座完全由人修所创造出来的秘境,这是无数昆仑先辈修士为后辈留下来的遗产,一座先辈心血凝聚起的秘境,天下唯有昆仑有这样的秘境。

    看着眼前微合的大门,葭葭突然生出一种时光荏苒的感觉,五六百年前的一日,也是这样,彼时,她带着几分小心翼翼推开了这座大门,也推开了新的人生。

    同样的推门,一次为始,一次却为终。

    将无锋剑留在了剑魂海,葭葭回头再次望了一眼缓缓闭合的大门:无数遗留在剑魂海中,等后世有缘人带走重见天日的神兵利器,凝结了无数昆仑先辈对门派的期望,以这样一种方式来回报栽培自己的门派,无疑是对门派的一腔赤诚。葭葭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她也会如先辈这样,将凝结了她心血,陪伴她走过大半修路的无锋剑留在这里。作为留下神兵利刃的先辈,她只有期许——期许无锋剑的下一任主人能赐予无锋剑一段更精彩的历练。

    一张嘴,吐出了寄居泥丸宫内的珠子,这可曾牵动整个三千界的神器待到器灵不在,混沌遗世终将彻底沦为一份普通的须弥戒子,众人高看它,是因它的神奇,落地生根,须弥芥子中无数的灵植弥足珍贵,但它的守护灵玄灵于她来说才是最重要的无价之宝,一个陪伴自己的伙伴是无价的。

    静坐了一夜,当那一轮红日跃上东方,葭葭伸手覆上它:“玄灵,答应你的,终于要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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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日飞升,无数修士赋予它的神奇对于白日飞升的修士连葭葭本身而言,却觉得再平凡不过,当冲破三千界的桎梏,出现在上界的传送口时,她还有一瞬间的茫然,同样茫然的,还有挣脱了混沌遗世的玄灵,对着传说的上界,二人有一瞬间的迟疑。

    从此,他们是仙人了么?

    接引的仙人早清楚了她的来历,笑眯眯的为她们指着方向:“昆仑仙人在此地一千里外的西瑶山上。”

    才得以升仙的女修有一瞬间的惊讶:“我昆仑历代飞升的仙人都在么?”

    “自然。”接引的仙人笑容和蔼而可亲,目送着那一人一器灵的远去:“下界的终结是上界的开始。”

    是啊,下界的终结是上界的开始。

    那是另一个故事了。89

番外二 “他”的过往

    神州大地四海升平。

    昆仑发生了一件大事,虽然这件大事于多数昆仑弟子而言无甚关系,但有想法总是好的,万一哪一日实现了呢?是以众人都津津乐道。

    曾经昆仑最神秘的所在,名无宝殿重新开启了。

    众人都在津津乐道。

    “听闻昆仑名无宝殿开启了,好生羡慕那些能进入名无宝殿的修士。”有人艳羡不已,“听说里头无数奇书,里头任意一本,拿到外头去,都会引起轩然大波!我若是那些修士,定是死死的呆在名无宝殿不走了。”

    “怎能这般赖皮?也不看看那些修士是什么人,断然做不出这样的事情。”

    “谁说没有的。”方才露出几分艳羡之色的修士做一脸神秘状,“听说有个真人就时常呆在上头,恨不得以名无宝殿为家呢!”

    “不是吧,怎么可能?人家才不是舍不得那些书呢?别把你的想法安到那些大真人上去。”一旁的人暗啐了他一口,明显不信。

    “是真的,而且啊据说就是九幽冥狱附近常出现的那位出尘大真人!听说那是位犯了事的真人,不然你以为为什么大真人不去太阿峰上呆着,在咱们一个小小的内峰不动?”

    “兴许大真人就是喜欢看书呢,莫胡说,被别人听去就不好了。”

    “好好好,我不说了,我不说了。”

    ……

    而眼下被人议论纷纷的大真人——萧白夜本人却浑不在意。没想到那个丫头飞升之前还为他讨来这样一道恩典,萧白夜手指按在眼前的书册上顿了一顿:这等心胸,便是他萧白夜也服气。

    在名无宝殿无数的功法典藏中,眼前这一本毫无出彩之处,只是这上头的笔迹却让他忍不住驻足:是她的字迹——《奇修原不复传》。

    这丫头还喜欢写话本子?萧白夜有些诧异的翻了开来。

    “一个天生夜灵体的奇修,不喜习剑,却投在了蜀山门下?有意思。”萧白夜喃喃。

    讲一个叫原不复的修士,天生夜灵体,拜在蜀山门下,他实力超群,天赋出众,但不喜习剑,在蜀山无疑是个异类,不过因他天赋出众,到也无甚。

    恃才者多傲物,原不复也是如此,他天赋过人,没过数百年就已是天下第一流的名修,但因为蜀山漫山遍野皆剑修,他这样的异类在蜀山并不受欢迎。不过原不复也算有手段,是以很快跻身于第一流的名修,可是就在这时候,修真界风言风语,说拿夜灵体的修士炼丹,可保永生,于是天下一大群素日里人模人样的修士为了一己私欲开始征讨他,那些人机关算尽,威胁蜀山门派不得出手,蜀山修士犹豫过,最后在那一群修士的围攻之下妥协了,走投无路之下,那修士就这般死了。

    “这丫头话本子写的可真难看。”萧白夜评头品足。

    “你那是上册,没看下册吧!”一道声音在身后响起。

    萧白夜回头,却见正是诸星元。

    他递了一本下册过来:“这可是如今三千界最热的一本话本子了,男修女修都喜欢看。”

    “就算我觉得那丫头人不错,可这话本子写的真不怎么样。”萧白夜摇了摇头。

    “精华在下册。”诸星元说着有些诧异,“没想到她竟把原版的这本放在了名无宝殿,你晓得外头为这一本原版开价多少么?三千极品灵石!”

    “疯了吧!”萧白夜不是帮偏的人,毫不客气的说道。

    “你看了就知道了。”

    “是么?”萧白夜将信将疑,翻了开来。

    却见原不复一缕元神附身在一件法衣上历经几万年,终究被一个昆仑的女修拾得了,昆仑女修的经历他看在眼中,早有计较。

    终于在女修冲击藏神快要失败之时帮助了女修,说帮助女修却也是帮了自己。

    很快女修成长不凡,愈发优秀,原不复的执念也渐渐淡去,终于有一日,在女修遭受生命危险时,“他”出现救了女修,能力与执念尽散。

    “记得帮我去列英堂里添些香油!”这是原不复说的最后一句话。

    故事的结局是女修通过他的只言片语,数次登上蜀山,终于找出了那位修士的名字——原不复。

    “这也没什么啊!”萧白夜看完之后,做出了评价。

    “这话本子的奇特在于写书的是连葭葭,书中的女修虽说没有姓名,却也说了姓连,里头的无论妖兽动乱还是诛仙大比都确有其事,分毫不差,我昆仑列英堂确实有一位空白的长生牌,正是连葭葭立下的。更神奇的是,因为原不复这个名字是女修往后数次拜访蜀山找到的,这些事,也都是真的。所以,很多人都说,这是连葭葭的亲身经历。”诸星元说着也不由皱起了眉头,“连我都怀疑这其中的真假了。”

    “真假无所谓,不过我想,那丫头定是极看重这话本子的,不然也不会将它放在名无宝殿中,因为在她的心中,这本话本子配得上呆在这名无宝殿里。”萧白夜说着将那话本子放在了一个显眼的位置,“这都是她的心血,她的思念。”

    “也有道理。”诸星元点了点头,低头继续翻那话本子。

    清风入室,明月照来,名无宝殿之内的纸质书册沙沙作响。

    “我想是时候了,该与昆仑告别了!”一道微不可闻的叹息声自门外传来,诸星元一怔,望了过去,却见萧白夜整个人立于月光之下,人影竟有几分虚渺。

    他心头一跳:“萧白夜,难不成,你要飞升了?”

    “诸星元,你也加油吧!如你这样的人,若当真湮灭天地间,委实可惜!”说话间人影绰绰,竟是乘夜踏月而去,除了太阿峰上几个藏神以上的修士外,几乎无人察觉。

    湮灭天地间么?诸星元怔怔的低头,却见萧白夜方才翻的话本子还停留在了最后一页:

    灵体天成,孤高自傲,一念而错,天下不容,身灭惨死。

    沧海桑田,附身昆仑,口念报复世间,行的却是济苍生之事,执念不再,终成元神一缕。

    问谁人记,昔有蜀山弟子原不复,衣袂翩翩,皎皎如月,当时声名正盛!19689

番外三 《狂歌赋》

    中州的灵石矿,卫东一接手就是千年。

    每二十年回一次昆仑,不同的是,这一回接待他的不是梅七鹤,而是秦昭和,这个眼下昆仑一言九鼎的人物。

    听他一笔一笔报完,秦昭和点了点头,将册子放到了一边,看着他:“卫真人,这次还准备走么?”

    卫东愣了一愣。

    “掌门闭关了。”这个如今站在昆仑修为顶端的修士看着他,淡淡的说道,“你累么?是时候交给后辈了。”

    他一时不语。

    “千年的怀才不遇,不受重视,眼下门派已重视你千年,该为自己考量考量了。”秦昭和站了起来,“卫真人,一千年前,你心中最重要的是门派的重视,那现在呢?”

    “门派的重视与飞升孰轻孰重?”

    ……

    卫东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出来的了,自己回答了什么,他有一瞬间的茫然,而后思绪渐起,似乎是干巴巴的四个字“我要飞升!”

    有少年修士从门前路过,少年神采飞扬。曾几何时,他也曾如眼前的少年一般神采飞扬。他也曾是个热血赤诚的少年,也曾尊师重道,在人修与妖兽的大战中出生入死,以命相搏,只是他的师尊却是个心思不正之人,险些害他惨死,当捡回一条命的少年修士再次回来时,他带上了一层和蔼可亲的面具以示众人。他卫东不是个好人,却也算不得一个坏人。

    师尊的真面目,门派的蔑视,一层一层的打击之后,他的心境渐渐改变了,若说梅七鹤是纯粹的一个掌门人选,为门派鞠躬尽瘁的话,那么他是带着几分不甘的想要得到的门派的重视。

    当一个幸运的后辈女修出现在自己面前时,他有一瞬间的迟疑的,身怀绝顶的秘密,天赋不凡,只是比他幸运的多,她的师门足以让她仰仗,一股奇特的类似嫉妒的东西充斥了他的心,所以他下了禁制,想要看看在这等担忧之下,她还能走多远。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她走的比他想的更远,诚然,他也佩服她,重重挫折磨难之下,却依然有一颗坚定的道心。

    年少的遭遇让他极不情愿去承认别人,即便心里清楚,但是承认一个女修很难么?对他来说,是难的。这一切仿佛在张大嘴巴嘲笑他:你不得重视是因为你不够优秀,因为你不够优秀,所以没有办法得到昆仑第一流名师的庇护。

    所以他暗自隐藏了实力,小心谨慎,以作交换,换来了门派的重视,也直到此时明白了门派重视看似风光的背后是无尽的疲乏与劳累,当有人要从那围墙中挣脱出来时,他在努力往围墙中走,努力吞下疲乏与劳累,想要证明自己,仿佛是要让心里那根名为过去的毒刺渐渐软化。

    说到底,不过执念太深,已然成魔。

    什么时候开始,“我要飞升”这四个字,这个简简单单的愿望已经难以启齿,他以如梅七鹤那样兢兢业业的形象包裹住了自己,仿佛得偿所愿,其实如何呢?他骗不了自己。

    “卫真人,那首《狂歌赋》是您作的吧?能写出《狂歌赋》的人,即便暂时失了本心,也终将回来的。”

    “悠悠岁月兮,不复返……”

    从今往后,他只是卫东,只是那个洒脱不羁的游侠儿修士。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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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配修仙记介绍:
一朝穿越传说中的玛丽苏文,作为原书中那朵巨大的泪苞圣母花,连葭葭表示压力巨大!连葭葭决定第一步就是要珍爱生命,远离玛丽苏!女配修仙记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女配修仙记,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女配修仙记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