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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漫漫步归     女配修仙记txt下载     女配修仙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番外四 大梦方觉晓

    番外四

    大梦方觉晓

    明定城。

    日头渐升,时不时有修士带着异兽招摇过市,修士的穿着简介而素雅,空气中灵气,是几十万年久违的浓郁,一位修士站在朱雀大街之上有些出神,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感受了一番体内的灵力:金丹!他居然还是金丹期!有些不敢置信的看向周围,朱雀大街南面鳞次栉比的大宅依稀可见。整座城池有一种新鲜而生机的感觉,这与十万年后,那个神州大地之上最古老的城池截然不同,那个时候的明定城古朴而苍凉,充满了时光洗刷过得痕迹。

    见他还在发呆,前头的修士终于停住了脚步,回头,怒瞪着他:“左少辛!你愣着做什么?”

    他抬头,看向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动了动唇:“大哥!”

    那被他唤作大哥的修士一副十分不耐烦的样子:“快走啊!磨磨蹭蹭的做什么?父亲从归元宗刚回来,点名要见你呢!”

    父亲啊,他印象里已经十分模糊了,不过依稀还记得,同自己一样,不是个好东西!他暗自腹诽,目光扫到街边站着的两个人时却不由自主的停住了脚步。

    一个极其少见的佛修,那光可鉴人的脑袋在人群中显得尤为突兀,旁边一个混混模样的修士站没站相的与那佛修勾肩搭背。

    催促他的大哥回头,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不由撇嘴轻嗤:“看什么呢,这两个杂碎也不怕看了污眼!”

    “杂碎?”左少辛口中咀嚼着这两个字,勾起一道凉凉的笑意,屹立神州大地数十万年的昆仑祖师爷与昆仑七秀是杂碎么?大哥,两千年以后,就是你口中的杂碎,以大刀阔斧之力,建立起了这片神州之上最大的门派。他目光转向明定城外那片混沌的虚空,在这里将会开拓出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宗派,彻底结束神州之上大小宗门林立的盛况。

    “小圆子那丫头今日就要到了,她从十万里大山过来,怎么着,也得请她吃顿好的吧,前儿个突破,我身上的灵石用光了,小扇子,你去化点缘,换几个灵石来好不好!”那位被后世无数修士膜拜的昆仑祖师爷眼下正以一个极其无赖的姿势挂在善无畏身上。

    那位后世修士印象中最有名的佛修眼下没有半点高僧模样,巴巴的看着来往的修士出神,手里还拎着一个破碗。

    没有人搭理他。

    左少辛沉默的看了片刻,走上前,扔下了几枚灵石。

    “嘿,谢谢啊,好人有好运!”这位昆仑祖师爷笑眯眯的朝他点头。

    左少辛没有说话,一道熟悉的女声从身后响起:“不是吧!宋远山,善无畏,你俩都穷成这样了,还说我来明定城会罩着我?”

    “哎呀,小圆子啊!”眼前两人奔了过去,左少辛回身,望了过去,这个自己十几万年时光中唯一的好友竟如此猝不及防的出现在了自己眼前,比记忆里的样子要小一些,眉眼间还有几分活泼。

    看着眼前打闹的三人,他突然有些舍不得走了,这就是普通修士么?他已经许久不知道一个普通修士的感觉了。凌驾众人之上的人是孤独的。

    “啪——”脑袋挨了重重的一下,左少辛一下变了脸色,抬头望向那个出手打自己的修士,双目微微眯起,危险的看了过去。

    眼前的修士浑然不觉,伸手一巴掌又拍了过来:“臭小子盯着我做什么?大哥还打不得你?快走快走,你再不走,别怪大哥下狠手!”

    左少辛沉默了半晌:“好。”

    形势比人强。

    那个难得回来一次的男人看了过来,招了招手:“少辛,来!”

    左少辛抬眼望着眼前这个气质阴翳的男人,有几分兴致缺缺。

    他正喋喋不休的说着自己近期的举动:“我派入阮家的细作说了,阮家又偷偷出世了一个天赋不错的小辈,藏着掖着,就怕我等下黑手,哼,我的人暗自蛰伏不动,就不信阮家铁桶一块,找不出弱点;秦家那群剑修,软硬不吃,脾气真大,还有那个陆家,好生不给本座面子……”

    这就是一个修途不顺的男人,动着歪脑筋,想要一一勘破明定城中那群世家大族,心比天高,奈何实力不济。

    许是瞧出了他的漫不经心,男人一巴掌呼过来:“楞什么愣,你这逆子,还不替为父想主意?”

    “你好好修炼至出尘,自然谁也不会驳了你的面子。”左少辛懒洋洋的说道。

    男人脸色大变,勃然大怒,重重一掌拍了过来。

    醒的那般突然。左少辛看了看周围的云雾缭绕,怔了一怔:又做梦了啊!

    这是一个同三千界相似却并非三千界的世界,这里的修士将这一界唤作小千界。

    没有了朋友,甚至连时常伴随左右游拈花都不见了踪影,不知为何,有些奇妙的孤独感包围了自己。开宗立派么?有什么难得,我也会。于是开宗立派,座下弟子无数。

    左少辛走出了大殿,周围修士恭敬的眼神望了过来,颤颤巍巍,在他面前不敢多说一个字。

    几万年的运筹帷幄,小千界以他马首是瞻,这种孤寂感却愈发强烈了。这不正是自己想要的么?为什么心里却不痛快呢!

    没有人敢冒犯他的权威,没有人敢劝诫他的决定,他就是这座小千界的主宰者,一个完全属于他的世界,在三千界做不到,却阴差阳错在小千界做到了。

    但是好生孤寂,近些年,他越来越爱做梦了,时常梦到当年的自己,群雄并起,昆仑的起复,还有这无尽光阴中唯一的知己好友,比起听话顺从的小千界修士,他开始无比怀念起三千界修士的抗争。

    无趣啊,真无趣啊!几万年的时光,游拈花大概不是飞升便是陨落了吧,他心有执念,怕是难以飞升了,不知为何,一种名叫愧疚的情绪涌遍全身。

    一道横亘两界的墙阻挡了他的归去,无尽的寿元更似一座精美的牢笼,永生永世,他将被禁锢在这里,挣脱不得。

番外五 倾城色

    番外五

    倾城色

    燕锦儿直到如今都还记得第一天来昆仑时的情形。

    昆仑的周天星辰旋转大阵有颠倒四时之功,因此四季如春,可那一年却有些不同,她的记忆里那一年流星格外的多,陨石落地,神州大地的雪也下的比往年多的多,就连昆仑的周天星辰旋转大阵似乎也有几日经受不住了,那等情况下,当时的昆仑高层决定让正中太阿峰不受周天星辰旋转大阵的庇佑。人人都道太阿峰是昆仑最核心的地方,所有人都以为,这等情况下,昆仑会放弃清心峰、外九峰这等地方,没想到最后,却是正中太阿峰一脉积雪封山。

    这一年的情形,后来她学习了诡道,窥得天机,明白那是乱世将起的预兆。

    她身上裹着厚厚的绵衣,不曾入道的孩子们畏惧四时寒冷,与两旁衣魅翩翩的修士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徒手攀山,在爬上云水长堤,将要到达太阿峰时,她一脚跌了下去,身边同她一道来的孩子恨不得踩上她几脚,两旁的修士只是漠然的看了过来。莫名的委屈充斥着全身,这时候,有人伸手将她扶了起来。

    她对上了一张温润如玉的脸,这就是她未来的师尊方青竹。

    初见之时她有何等狼狈,他就有何等风姿。偏偏在她最狼狈的时候,他伸手将她拉了起来,温暖的掌心牵着她,将她带到了太阿峰,这个与她往后结下不解之缘的地方。

    这样的狼狈,即便许多年后,她已是倾城之色,面对他时,依旧有些出自心底的自卑。

    燕锦儿时常会想,是不是每一个自小被养在师尊身边的女孩子在面对这样一个关心你、爱护你又容颜不老风姿俊秀的的男子时,都会生出几分依赖与无端的信任,不同的是,有些人将这份依赖与信任转化为师徒情,有些人却因此生了别样的念头。

    修士,她做的很好,师尊,也对她极好。不同于一般对弟子的好,事事关怀,甚至小到簪发梳妆打扮,他都亲自关照,而且从不假人手。

    昆仑没有那样可怕固执的条律,师徒若成自是会成一段佳话,若是不成,只怕师徒情份也倒头了。每每有人玩笑而起,方青竹从不制止,只是笑着向她望来,眼里仿佛含着水光,所有人都说,师尊对她是有情的,她也深以为然。那一日生辰,他主动在她嘴角边落下的亲吻更是让她深信不疑。

    直到后来,师尊情劫起,只是可惜,情劫的对象却不是她。师尊身怀昆仑大半机密,决意叛出昆仑,与那个魔道女修前往外荒。

    这种情况怎么能让他离开,大义与师徒甚至爱情面前,如何抉择?她静坐了三日,最终起身,如果一定要有那个恶人的话,就让她来吧!如昆仑这样的庞然大物怎么可能单靠感化就能建立起这样一座十几万年不倒的门派,内里的腌臜事从不会现于人前。这是她最不愿做的腌臜事,但是若是要假他人之手,不如让她来亲手解决两人的恩怨。

    还记得那一日相约,他将一株精心打造的朱钗送与她,恭贺她生辰之喜,面对她时,师尊不会设防,一念起,很多人都想知道那一瞬间她想的是什么,事实上她也不知道,脑中一片空白,这个承载了她生命至今绝大部分爱恋的人彻底倒了下去,带着无数的疑团。

    燕锦儿也想像一个普通的女子去问他究竟爱的是谁?问他既是负心人,又何苦对她从不设防,这些答案随着方青竹的倒下永远成了一个谜,无人揭开。

    你不会背负任何骂名,你会流芳百世,你若有恨我来承担,你若有怨我也来承担,天机殿我也会守着,自此你我是永世的师徒。

    心中将大义放到第一位,如梅七鹤一般疯狂奔走,似乎心里的痛也渐渐忘去了,当一个足够出色的同辈修士出现在眼前时,燕锦儿双目微闪。

    秦雅这样的男子很难让人不动心,她动过一瞬间的心思,用这样的心思去遮掩心底曾经的痛。燕锦儿清楚的知道,两人之间只有同僚之情,她根本没有想过点破。但有时候忍不住会想,若是她心里第一个人是秦雅,即便会被拒绝,想必也会远比她与师尊之间要容易淡忘的多吧。甚至这一次动心从念起到失败,没有伤到她分毫。

    所以师徒情这等东西若成了那是一段佳话,若是不成,那就是万劫不复,即便没有门派的阻扰。

    她想的没错,病痛果然让她淡忘的很快,有时候燕锦儿甚至心忖自己是个薄情的女人吧,到最终最爱的还是自己。

    渐渐的离开了昆仑的权力中心,对于这个躲在自己背后,渐渐成长起来的师弟她最初是不喜的。她燕锦儿是薄情,可也有几分真性情,但魏探却是真正的冷情,与她截然不同,为达目的,甚至不惜以身犯险,那一头如霜的白发可见当时他当真是险些丢了性命。

    但是病痛起,她真的不能再呆在天机殿殿主的位子上了。有了定论,一切便水到渠成了,退位,等死,看着座下的两个孩子展红泪与段玉,能看几年是几年吧,她也不强求了。

    可熟料转机来的那般突然,她甚至昏昏沉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自己的身体,她自己清楚,她甚至耳边清晰的听到了“她”的声音。

    “我因你而来,也将为你而终!”

    那个温暖的拥抱过后,元神回体,燕锦儿不知道一贯冷情的魏探为什么会允许这等情况的发生。大刀阔斧下的天机殿,她若痊愈归来,魏探的位子又怎么坐得稳?

    清楚的感觉到了自己的变化,每日里穿戴梳妆打扮的美丽无端去种灵植。燕锦儿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喜欢做这样的事情,却也不屈就自己,喜欢什么就做什么。

    种完灵植小觑片刻,再次睁眼,便能看到魏探坐在自己的身边。

    燕锦儿不理他,魏探也不说话,仿佛两个陌生人,却又出奇的和谐。

    再一次悠然入睡,身上披上了一条薄薄的羽毯,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叹声起,她听到了一句话。

    “我这一生的情,都用在你的身上了。”

番外六 东海志

    东海蓬莱。

    望着棋盘对面的修士,便是陌行玖有些不可思议,在此之前,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能和张明熙心平气和的坐下来对弈。

    对面的张明熙整个人隐在宽大的檐帽中手无意识的敲打着手里的黑子。注意到陌行玖的目光时,他才戏谑的笑了两声:“手痒。”

    陌行玖瞥了他一眼:“本座知道你手上有乾坤,不需要你一次又一次的提醒。”

    这一双天工手的大名在几个月前昆仑连真人飞升之后才得以声名大噪。所幸连真人飞升的早,被补天劫手压制了多年的张明熙才得以松了一口气。

    对于张明熙的“前科”,陌行玖清楚的很,看他规规矩矩的坐着不由称奇:“怎么,竟然这般老实了?”

    张明熙脸色僵了一僵:“连真人虽说飞升了,昆仑还有那位在呢!”

    他的神色无一例外的落在了陌行玖的眼中,见他心有余悸的模样,越看越觉得好笑:“怎么?秦昭和那孩子让你惧怕成这样?”

    “不是怕你,你有什么好得意的?”张明熙皱眉,却也没否认。

    “你在害怕。”陌行玖笑了笑,虽说没有强调,但却是肯定。而后叹了口气,“那孩子当年看着就绝非凡物,你当年放走他可曾后悔?”

    “后悔?”张明熙勾了勾唇角,“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大底还是会这么做,人生没个对手,岂不无趣?”

    “可你不曾料到这个对手这般厉害!”

    “技不如人罢了。”张明熙神色有几分黯然。

    陌行玖目光略过他,看向他的身后:“你身边这个名唤陈七吧!”

    张明熙似笑非笑的望了过来:“看来陌真人知道的也不少。”

    “我蓬莱的消息网也不是白费的。”陌行玖低低叹了一声,“有秦昭和在,谁人敢动昆仑?”

    这个年岁极轻,修为却极高充满传奇色彩的修士,也是成名最快的修士已成长为昆仑一道最强硬的依仗了。

    “是不是很后悔?”张明熙摩挲着手里的黑色棋子,稍稍一用力,攥成了粉末,“早知他今日会成如此大敌,当年就该趁着他年岁幼时不让他长大!”

    “我不是你。”陌行玖站了起来,“容人雅量还是有的,陌某有多大的实力自己清楚的很,惟愿蓬莱长久罢了。”

    但张明熙不同,他有野心,只是被秦昭和吓得有些慌罢了。

    张明熙笑了笑,不以为意:“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秦昭和在强压修为,顶多压上几百一千年,他还是要飞升的,张某区区几百一千年还是肯等的。”

    “走了一个秦昭和,焉知不会来个李昭和张昭和?”陌行玖抬头望天,“天道无常,谁也不知下一个出的会是不世的福星还是难得的祸星!”

    “那就赌一赌呗!”张明熙不以为意。

    “有秦昭和在,昆仑有上千年的时间休养生息,这里头的意味不消陌某多说吧!”陌行玖没有看他,上千年的休养生息养精蓄锐,足以使昆仑变得更加强大。突然想到两百多年前,那位有名的女修带着还是个孩子的秦昭和前来蓬莱,当时便有人打趣说不定她三百年间就要飞升了,没有想到竟是一语成真。

    “昆仑动不了,还有蜀山啊!”张明熙眼珠转了转,显然早有这等想法。

    “蜀山如今的掌门钟步归也是个人物,李忘生也已步入出尘,明鉴尚未飞升,这两个可不是吃素的。能叫杨显文乖乖让位之人可不是省油的灯!”陌行玖提醒他。

    “无妨。”张明熙抛了抛手里的骰子,“比起秦昭和铁桶一块,钟步归有弱点,就是风流,迟早败在女人手上。”

    “他若真好女色就好了,至少这么些年,留在这位钟掌门身边的女修就只有一个江薇雨,倒是有传闻早些年,这位钟掌门与杨显文的女儿也有几分不可说之情,看他对杨显文下手这般狠,就知道此人是个下得了狠手之人,若是乱世,倒是当得一方枭雄!若非昆仑铁桶一块,你以为他会这般消停?”陌行玖虽然无意让蓬莱掺和进这些事情里,但对世事看得却也十分透彻。

    “真是后浪推前浪,后辈英雄辈出,倒叫人有些慌了。”张明熙虽是这么说,却没有半点惧色,反而有些意味深长,“不过所幸张某是个熬得住得人,倒要看看是昆仑蜀山后辈出的厉害还是张某耐心更好。”

    “真是会来事。”陌行玖轻笑了两声,指了指外荒的方向,“如今魔道纷争,正是乘势咬两口的好时候,我若是你,必然会插一脚外荒的事。”

    “不劳提醒,张某早有准备。”

    陌行玖神色微变,却很快恢复了原样。

    待到张明熙离开之后,陌行玖才叹了口气:“传讯秦昭和真人吧,他所料不错,张明熙果然对外荒下手了。”

    身后的陌行道应了一声,一道传讯符顷刻发出。

    “果然是难得一见的人物,可惜非我蓬莱子弟,真是可惜,可惜了啊!”陌行玖说话时,脸上还带了几分赞叹,“张明熙不老实,我蓬莱便是幸事,想必昆仑亦是如此。”

    “为何?”身后的陌行道听到这声感慨,分外不解,“昆仑不是不惧张明熙么?”

    “张明熙时不时咬两口,昆仑是不惧,但是要抽手对付他也是一件麻烦事,眼下他为外荒所阻,不管是得利了还是失败了,方丈岛实力受损,自是会消停不少。”陌行玖感慨不已,望向这一片澄碧的海面,海面之下的波涛汹涌永远不会轻易的出现在人前。

    “对了,十九弟,族中出了一对双胞儿,大的那个十分聪明,大家都瞧着不错,加以培养,或可成我蓬莱栋梁。”陌行道想起了族中之事,连忙提醒陌行玖。

    陌行玖闻言却冷笑了一声:“那一对双胞儿确实不错,但真正厉害的,不是那个看似聪明的大的,倒是那个进退得体的小的,小的虽说天赋比不上秦昭和这等人物,但要守护我蓬莱基业还是不错的,至于要开拓,那就要看天道何时赐予我蓬莱一个惊才绝艳的人物了。”..

番外七 千年约

    生于凡尘贵族,若是不修仙,他萧白夜便是个人世的风流富贵王孙。

    奈何天赋自成,一朝拜入仙门,自此踏上飞升大道。天赋难得,修为大成,当同时期的伏青牛还在筑基初期徘徊时,他已经先一步踏入了金丹,而后轻取门派大比的魁首,幻术符箓皆有所得。一路修行往上,伏青牛那头蛮牛不知多少回败在自己手下,萧白夜已经有些厌倦了。

    出身名门的秦止比伏青牛好上一些,却也不过尔尔,萧白夜自从有了进入名无宝殿的资格,就喜欢呆在名无宝殿之上,站在东皇钟之下,站在昆仑最高处,仿佛手可摘星辰,俯视昆仑。

    修途的风顺让他对许多人都兴致缺缺。

    “白夜,你修途太过顺利,为师总觉得不是一件好事啊!”

    时当年修为无法寸进将要坐化的师尊担忧不已:“天道平衡之下,你所得太多,恐有大灾!”

    “大灾么?”当时的他年少气盛,“那就来啊,我萧白夜可不会惧怕!”

    师尊坐化,他在昆仑呆了千年,准备游历三千界,后辈中所谓的“英才”层出不穷,但他看过之后,却发现顶多不过秦止这样的人物,这还不会让他放在眼中。

    却在游历之前,伏青牛邀他看了一场内门大比,站在斗法台上那个素衣长发的剑修手提一柄木剑坦然而立,那一瞬间,他的手忍不住微微颤抖。

    “怎么样,这是我看中的后辈,秦止那老头子的儿子,不错吧!”

    “尚可。”他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脸上没有表现出半分异样,但是方才那出自本能的颤抖,他知道,那是在兴奋,竟让生出一种棋逢对手的感觉。这是很奇怪的一件事,一个修为尚在金丹的修士让他生出这样一份感觉。

    “在门派大比上用木剑,可见其心仁厚,真不像秦止那老小子的儿子。”伏青牛感慨不已,言语中对这个后辈推崇备至。

    闻言萧白夜却发出了一声冷笑:“拿木剑是因为对手不够格吧,如此镇定自若的面对对手,不过是因为对手的实力不被他放在眼中罢了,有一点你倒说对了,这不像秦止那个循规蹈矩的生出来的儿子,如此敢不动声色的站在高处蔑视他人的人必然是个极狂妄的人。”

    “哼!萧白夜你自己狂妄,就看所有人都狂妄。依老夫看,不过是心中有鬼,看人人皆鬼罢了!”伏青牛一甩袖子,却是有些生气了。

    萧白夜自然懒得去理会伏青牛是否生气,他确实觉得眼前这个叫秦雅的后辈狂妄,不过有一点伏青牛会错了意,在他萧白夜看来,狂妄并非不好,相反还是欣赏的,有足够的实力,如何狂不得,他自己看似清高,实则就是个狂傲的人,所以方才见到这少年的一瞬间,他似乎有片刻的共鸣。

    心里早有主意,待得门派大比结束,伏青牛不服气的将那个名叫秦雅的后辈领到了他的面前,那孩子行了个道礼,举止优雅,倒是衬和了名字中那个“雅”字。

    “怎么样?老夫就说了,老夫看重的后辈不是不知礼之人吧!”伏青牛有些得意。

    “蠢。”萧白夜只蹦出了这一个字,也懒得点醒他,更何况就算说了,这头蛮牛也不会相信,其他什么都未说,眼前这个少年礼节挑不出一丝毛病,秦家毕竟是神州大地之上屈指可数的传承十几万年的老牌修仙世族,虽如今族中人才凋零,但有些古礼自幼熏陶,再加上秦止本人极重规矩,他的礼节挑不出毛病自然不奇怪。奇怪的是少年的眼神,看不到半点“屈服”之色,这样的人,可不是能轻易服从他人的人。

    “某萧白夜。”萧白夜看了他一眼,“待君修为与某比肩,或可一战。”

    “可。”少年眼中微亮。

    一场口头的约战自此定下。

    他一脚踏出昆仑,却未想到这一脚,自此天翻地覆,身陷泥潭,直到千百年后方才脱身,而当年那个少年早已蜕变成立于神州风云之上的人物。

    这一战口头的约定,在往后的千百年中再未提及。

    蛰伏、叛逃、妥协,这一场劫难桎梏的他难以脱身,以己身开始赎罪,合作、联合,最终将左少辛关去了域外。

    这千年下来,他已心生疲倦,站在九幽冥狱的入口,准备踏步进入其中。

    “某萧白夜,待君修为与某比肩,或可一战。”身后的声音响起。

    萧白夜停住了脚步,看向那依然执木剑而立的剑修,仿佛回到了千年前的那个午后,这位如今名满天下的剑修当年只是一个才从门派大比中脱颖而出的金丹修士,他却已是昆仑首屈一指的藏神修士,彼时他随口一诺,他竟记了千年。

    藏剑君子,千年一诺,他竟记到现在,果真担得上这个名头。

    孤高如他萧白夜头一回生出了一种名为“欣赏”的情绪,他听到自己在说:“可。”

    这一战等待了太久,必将竭尽全力,方不负这千年的约定。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番外八 我是萧璃雪

    我叫萧璃雪,如今是昆仑内峰一位普通的内门弟子,身边有一只三千界中人人觊觎的神兽凤凰。其实说普通,我却一点都不普通,我比一般的人多承载了一世的记忆。

    那个摩天大楼,水泥钢筋组成的光怪陆离的世界似乎已经离我很远了。我是个穿越者,承载了无数有别于三千界修士的记忆,前世的记忆似乎有些远了,但我知道那个社会我过得并不好,自幼父母遗弃,成了亡命的杀手,早生退意,早早熄灭的少女情怀让我变得性格古怪。

    一朝来到这个山清水秀,灵气充足的三千界,仙人啊,传说中衣袂翩翩的仙人。巨大的惊喜砸中了我,自带的一方空间,让我自觉自己才是那个主角。

    或许是这样巨大的放松之下,那个车马喧嚣的世界中没有经历过得爱情成了一种渴求,我变的可笑而自信,少女情怀的时代似乎在这个三千界得到了充分的满足。我以为我是主角,可以充分的享受这个世界带来的成就。

    而后现实的打击让我彻底清醒了,人生不是,我却可笑的以为自己是那个主角,从特殊变为一个普通的女修,如修真界中大部分修士一样,我开始成长。

    小凤凰与我结缘是阴差阳错,可在往后的时间里,它却陪伴了我的一生。明明是血统最最珍贵的神兽,却固执的留在我的身边,宁愿被压制修为,这样的忠义,是我从未感受过得。

    我如每一个普通的女修一般开始成长,当一个人经历的足够多时,对外物的渴求也会变得寡淡,每日修行,时不时前往传道广场听真人们讲经。而后接一些难度不大的任务,在昆仑这座如今三千界中最大门派的庇护下我过起了枯燥却又平淡的修真生涯。

    昆仑云海的日出很美,这样心静如水的生活竟慢慢陶冶了我的情操,修行开始顺利,从金丹步入了元婴,也直到此时才明白三千界波澜壮阔,远远不是我所看到的那般狭小,光昆仑的时光就足以让你品上千年。可笑当年步入筑基,兴奋不已,如今身到元婴才明白修行还委实太过短浅。

    难得有了一回去太阿峰的机会,任务完成,我并未离开,自从三百多年前,妙无花真人飞升以后,便陆续有真人飞升,太阿峰之上自此建立起了一座仙人塔,里头供奉着飞升仙人的石像。走入仙人塔中,看着这些风姿过人的仙人,我总有一种未来的修路还很长的感觉。

    时光足以教会人很多事情,就譬如如今,我清楚的知道人学会的东西是用来充实自己的,而并非外露人前获取虚荣。

    一座一座石像的观瞻这些飞升的仙人,逐步走到了最后一位仙人跟前,这是一位泠泠素雅的女修,青衫落拓,凝眉远望,虽然是石像,却栩栩如生,眼神中的坚定一览无余。

    心诚三炷香。

    还记得不久前在太阿峰遇到这位一个月前方才飞升的仙人,路过时听她一声叹息,不知是在说给自己听还是给我听。

    “每个人都是自己的主角!”

番外九 君子记

    梅七鹤还记得第一回看到秦雅时的情景,彼时他方才拜入内峰,在内峰弟子中并不显眼,那天,他接了一个跑腿任务,去了一趟藏剑峰。

    第一回看到传说中的执法堂首座秦止,面对眼前这个素衣长发,手执三尺青锋的剑修,他只觉得所谓剑仙大抵也不过这样的形象吧!

    不得不说,人与人之间靠的是一个缘字,他一个普普通通,天赋并不扎眼的普通内门弟子却似乎入了这位秦真人的眼。

    “弟子生性木讷……”他张了张嘴,低头讷讷的说道。

    “质朴、忠义、坚贞,这是好事,孩子,你做的不错!叫什么名字?”那位秦真人笑望了过来。

    “弟子梅七鹤。”

    “很好,你并无师承,本座帮你引荐一人如何?”

    梅七鹤心中有一瞬间的失望与难受:他其实是极想拜在这位剑修的门下的。

    “你并不能成为一个很好的剑修。”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那位秦真人笑了起来,低头看向他,和蔼可亲的模样,“但是你能成为一个很好的……”

    后面的话当时秦真人并未详说,直到很多年以后秦止真人早已陨落,梅七鹤才知道秦真人从那时起就觉得自己会成为一个很好的掌门。

    于是一句话,他从一个普通的内门弟子变为了掌门真传。

    梅七鹤从执法堂走出来时,脚步还有些飘,只觉得不可思议,这些事情,他原本是想都不敢想的。

    便在这时有人与他擦肩而过,梅七鹤很多年以后还记得那时的场景,一个十多岁的少年,五官精致的仿若好女,但偏偏气质清冷,双目清亮,手执一柄木剑,就这般向他走来,而后擦肩而过。

    梅七鹤愣了一愣,回头,不多时便见那少年从执法堂里头走了出来,后头跟着的是那位先时还镇定自若的秦真人,眼下却一副气不打一处而来的模样。

    “逆子!”秦真人盯着那位少年怒喝,少年神色不变,默默地走了过去。

    还有人敢这么气秦真人?梅七鹤当时惊呆了,张大了嘴巴看向少年远去的背影不说话了。

    第二次见到秦雅是他成为掌门真传以后,但因天赋并不出众,素日里那些出自修仙世族的“少年天才”们自是奚落不已,掌门事务繁忙,自然不可能一一照拂到,更多的时候,是他独自一人忍受着这些嘲笑。

    那时候,他传完话从执法堂里头出来,就见到不远处站着的一堆少年。

    其中一人正是那位之前见过一面的少年,他对面站了四五个大一点的少年修士,都已筑基了,而他却不过练气后期的修为。

    “不是说你是破军星么?怎么,不破一个给我们看看?”那个身形最高大的孩子朝他扮着鬼脸,“还以为有多了不起呢,不过尔尔罢了。”

    这是打起来了?梅七鹤惊讶之下,脚下也忘了挪动。

    “练气就足够了。”那个少年抬手,剑尖指向那四个比他稍大一点的孩子,“先前说过,若我胜了,你们四人就莫要出现在我面前。”

    “你还胜得了?”那个身形高大的孩子手指咯吱作响,一脸的凶相,“那你输了呢?”

    “我不会输。”少年连眼皮都不抬一下,“雅从来一诺九鼎!”

    “切,谁给你的自信!”稍大一点的孩子脸上怒意渐起,“就算你是秦首座的儿子又如何,别以为我们会手下留情!”

    而后便是三尺木剑,如走游龙。

    他曾经最希望做的就是成为一个剑修,眼前这个几乎符合他关于剑仙的一切想象的少年就在眼前,以练气的修为,胜过了对面那四个孩子。

    “怎么可能?”痛的在地上打滚的少年大怒,“一定是秦首座帮了你!”

    “我从不借他人之势!”少年看了眼那四人,转身离开。

    “喂,看呆了吧!”恰巧有人经过拍了拍他的肩膀,“傻孩子,那是昆仑的破军星,承昆仑希望出生,将来是要守护昆仑的人。”

    “他好厉害啊!”

    “是啊!”

    “对了,他叫什么名字?”

    “秦雅,举止端雅的雅!”

    “总觉得他与我等不同。”

    “因为俯视!仿佛站在高你一等的地方俯视你。因为他有这样的实力,也有这样绝对的自信!”

    “他那么厉害,为什么秦首座那么生气呢?”

    “太过早慧的孩子看到一般人要远得多,当他看到的与他人不同时,自然是要惹人生气的。”

    “他好生厉害!”梅七鹤喃喃,“当真说什么就是什么。”

    “你也不必妄自菲薄,你有你的好,你的到来,是昆仑之幸!”

    半晌方才回神的梅七鹤后知后觉的抬起了头,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清秀温和白衣少年,他不由愣了一愣:“你是……”

    “白先生?”从执法堂里头走出来的秦止看到它的一瞬间,立刻恭敬的喊了一声。

    白先生?难道就是我昆仑的神兽白泽?

    梅七鹤大惊,却见白泽含笑着看了他一眼,清澈的双眸中似有星空流转,他跟着秦止进了执法堂。望着白泽离去的背影,梅七鹤垂在身体两侧的手不由紧了紧。

    ……

    而后慢慢熟悉了起来,他看着人前受人尊敬的秦止秦首座人后却被秦雅气的够呛,当有一日秦雅以金丹后期的修为胜过秦首座时,秦首座脸色难看至极:“逆子!”

    “你输了!”秦雅收了木剑,走了出去。

    “这个逆子!”秦止气的七窍生烟,一旁的前任掌门一脸同情的安慰秦止,“莫气了,本座若有这般出色的孩子高兴还来不及呢!”

    “就是太出色了!”

    “嗯,人前嘛,”前任掌门看了眼四周,那么多人看着,确实有些下不了台,换他他也尴尬,只是劝还得接着劝,“秦雅就是耿直了点,但换个角度看看,你也算后继有人了嘛!”

    秦止脸色难看至极。

    ……

    这些事情在秦雅飞升之后,梅七鹤还能清楚的回忆起来,一切仿佛历历在目。当身边的人或飞升或陨落,他也濒临飞升陨落的抉择时,他才惊觉,似乎许多年过去了,秦雅还是那个秦雅,仙风道骨。一诺千金,藏剑君子的名他背负了上千年,从未令声名蒙羞,或许有些人生来就是个传奇,传奇的背后或许会累,但他背得起。

番外十 轮回

    又是五年一度招收弟子的日子。

    自昆仑山腰开始便排起了长队,日出而始,日落而终,随着执事弟子的一声轻喝“明日再来吧!”已经通过灵根测算进入昆仑的弟子不由轻舒了一口气,而还未排到的却露出了几分失望之色。

    三千界中,昆仑无疑是横亘神州、东海、外荒三方势力中最大的门派之一,也许是近些年来天才修士层出不穷,每五年一回昆仑对外招收弟子时都有不少人会去碰运气,似乎昆仑风水宝地,在昆仑仙山上修行也能沾上几分仙气一样。

    但是能进昆仑的毕竟是少数,更多的是作为杂役弟子留在清心峰上。

    老实说作为昆仑诸峰灵气最稀薄的地方,清心峰并不见得比外头好多少。但即便如此,还是有数不清的修士想要一头钻到这个地方来,究其一切的原因起源于一个传奇。

    苏泠就是对这个传奇深信不疑的孩子之一。听说如今昆仑最厉害的女修,最早就是这清心峰上的杂役,即便那位真人已经入驻太阿峰,成传奇人物。那么她可以,为什么我不可以。苏泠是这般想的。杂役弟子的日子无趣而单调,如今清心峰的管事弟子尚算负责,是以这清心峰上也算和谐,各人管好各人的事便没什么要做的了。

    苏泠要做的是打扫那一片水样的云水长堤。这一扫便是十年,从清心峰扫到了千尺峰,即便她仍是杂役弟子的身份。渐渐的,她也察觉到了自己的体质似乎有些古怪,比起一般的修士,以她的灵根,她的修行似乎快的有些不合情理。只是那又如何,她还是那个五灵根的杂役弟子。攒着门派贡献点,做着一些琐碎繁杂却又丝毫不危险的任务。

    攒了十年,只为换一件法器。

    苏泠知道昆仑弟子几十万,平素里就算是出窍期的真人也很难碰到,她从未想过有一日,那个传奇般的女修会这般出现在自己的眼前,猝不及防。

    攒了十年的门派贡献点,只为换一件法器,只是没想到到头来却还差了那么些。但那一日她还是拿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法器,因为一位路过的真人出手帮了忙。直到那位真人离开之后,她还有些茫然,这等感觉,就好似自己十年来每日都念叨的那个传奇模样的女修突然出现在了自己面前,没有一点防备,她出现的那般突然,又立刻不见了。

    苏泠觉得浑浑噩噩,有些不知所措,只是激动过后,她还是那个普普通通的杂役弟子,每日里日头方起就开始清扫。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通往太阿峰的那条云水长堤边时常会出现一个少年。他身上的腰牌虽然看不真切,但光看形状颜色,便能认出:那是内门精英弟子,云开书院的学生所拥有的身份牌。这样的天才与她不是同一种人吧!苏泠心想,她没有搭讪的想法,仍然默不作声,每日里动用着净水咒和控物术清洗着云水长堤。仙家境地,岂能沾上世俗的尘土?苏泠做的很认真,甚至曾自嘲:若是清扫能出个状元,那她定是那个扫地状元。

    苦中作乐,似乎也是不错。苏泠照常每日里日头方升便出现在了云水长堤边开始清扫。那个少年修士似乎总能先她一步出现在那里,或打坐或修炼,或单纯的看些东西。有时候苏泠也会想:这个少年真的很努力,或许也就是这样背后的努力才会让他在人前看得那般风光。

    照常小心翼翼的清扫着云水长堤。

    “你的净水咒施的不错,控物术的运用却并不到位!”少年突然出声,苏泠愣了一愣,有些惊讶的回头,也是头一回直面这个少年,她知道这个少年,毕竟不聋不哑,就算少年自己不曾提及,也总有一两个相熟之人路过会与他打个招呼。

    秦昭和!这个名字如今已并不陌生了,新晋的内门弟子门派魁首,师出昆仑名门,不论是师伯还是师尊或者师祖都是昆仑的藏神真人,不过却没有半点倨傲的样子。其实头一回知道他的身份时,苏泠是有些激动地,原来,这个少年就是那位传奇女修唯一的弟子,那个突然出现又骤不及防的消失的女修,似乎不过随手所为,在她心里却是天翻地覆。不过多年杂役弟子的身份已经让她学会了冷静自持。

    是以,她低头,朝少年行了一礼,她自忖自己修行不慢,已然筑基,可眼前的少年虽然长不了她几岁,却是实打实的金丹修士。

    “请真人解惑!”

    “我观察了你许久。”少年一开口便将她惊住了,“我身边缺一个杂役弟子,你可愿来我身边。”

    苏泠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一时间她自以为的冷静自持早已不见了踪影。

    “你是不是很崇拜我的师尊?”少年笑了笑,“我发现每每有人提及我师尊的名讳,你便会不自觉的绷紧了身子,看来你十分在意。”

    “你怎会知道?”苏泠一时间什么都忘了,脱口而出,这般带了几分质问的话方才出口,就有些后悔了,只是话已出口,却也无法收回了,只能站在原地干巴巴的看着他。

    “昆仑有很多女修都是将我师尊当成那个高高在上的目标的,这并不奇怪,因为她如今是昆仑修为第一流的女修。”少年看着她,“要猜并不难。”

    苏泠低下了头:“我愿意。”她自然是愿意的,离开千尺峰,光太阿峰的风水宝地就已经有无数人想要进入,天大的机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自然要把握住这个机会,只是她十分不解,“你就算要寻杂役,比我修为高的或者比我生的好的大有人在,为何选我?”

    “眼缘罢了。”这个回答简单却又理所当然,是啊,眼缘罢了,修士万事只讲一个“缘”字,若没有那个“缘”昆仑几十万弟子中又怎可能遇见他。

    于是她搬去了太阿峰,成了这个年轻真人身边的杂役,多数时候,只是跟在他的身后,如一双眼睛一般,默默地看着周围发生的事。

    这个少年出色的甚至超乎她的想象,待她一步一步走出杂役弟子的禁锢,放眼看向整个三千界,却觉果然整个修真界的修士都少有人能够与他比肩。不过他看似风光,承载盛名的背后是过人的天赋与超乎一般修士的努力,所以小小年纪,便能站在同龄人之上俯视众人。

    苏泠觉得自己成了他的杂役弟子后似乎很难再去成为他人的杂役弟子甚至徒弟,身边出现的所有人,她都会忍不住的去拿他们与他相比。每每这时,她都有一种“曾经沧海难为水”的感觉,似乎见过他之后,旁人便变得很难入她的眼中。

    这样优秀的少年怎会无人爱慕,她无数次听到那些出身修仙世族,天资出众,容貌美丽的女子谈论他的好,甚至有心高气傲的女孩子因此迁怒到她的身上来,“你不过是一个杂役弟子,长的也不如何,又是最为低下的五灵根,凭什么呆在他的身边,是不是使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

    苏泠一怔,有些茫然,茫然之下便未注意到女孩子的动作,当脸颊之上火辣辣的疼痛让她倒抽一口冷气时,她才反应过来,入目的就是少年难得沉下来的脸:“我身边的人还不劳陆师妹费心!”

    到底是修士的体质,脸上的伤到晚上便好了大半,她独自一人在房中打坐修炼,在一睁眼看到眼前的人影时不由惊了一惊。

    “你没事吧?”她未想到那个少年会半夜潜入她的房中,后知后觉的摇了摇头,“已无碍了。”

    “你其实不必妄自菲薄,你是天生的夜灵体,这样的体质根本无需在意所谓的杂灵根。”大抵少年以为她白日里的怔忪是出于自卑,这才特意前来安慰了她一番。

    她摇头却道:“只是太过突然,我不曾反应过来。”

    少年轻应了一声,脸上疏忽贴上的冰凉让她意识到这是少年的手,他生的温润如玉,风姿翩翩,可掌心的薄茧却告诉了她少年过人风光背后的艰苦。

    很快少年的手便褪了下去,走到窗边,闪身离开。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似乎听到他一声轻笑“夜探香闺么”,一瞬间空气似乎都旖旎了起来。

    此后,再无人敢对她动手,他的身后,她一站就是千年。如一双围观的眼睛,看着昆仑传奇的起落。

    偶尔,她也会与空闲的他谈论一些琐事。

    “连真人这般好,是不是能叫所有人都喜欢?”

    “人无完人,自然不可能。譬如伏真人就不喜欢师尊。”

    “嗯,这位伏真人也不喜欢你。”她有些恍然,“厌屋及乌么?”

    “不完全是,因为我年幼时是出生在外荒的。”

    这一段经历并不隐晦,许多人都知晓,她突然回过神来,目光一转,正看到了一前一后归来的秦雅秦真人与身后跟着的连真人,俱是风姿过人,是以脱口而出:“修士容颜不老,很多时候模糊了年纪,所以这三千界有不少师尊与弟子的佳话,秦雅真人与连真人风姿俱是过人,他们呢?”

    “我师尊与我师祖若真有风月的心思,又岂会畏惧人言?说到底我师祖与我师尊只是纯粹的师徒罢了,他们行事风光霁月,并无不可对人言的心思,所以落落大方,并不刻意去避讳。或许你们会看不到我顾师伯,但我师尊的眼里永远有顾师伯,师伯于我师尊是不同的那个人。”少年似乎看得十分透彻,“换句话说,就算没有我顾师伯,师尊与师祖也不过师徒罢了。”

    “是这样么?”苏泠有些茫然,对于这等风月,她似乎还未开窍。

    “你见一个人十分优秀,会生出欣赏么?”少年低头望她。

    苏泠不知为何,生出了几分难得的局促,不敢看少年清亮的眼睛,只是点了点头。

    “但那只是欣赏啊!即便因为欣赏而生出一瞬间希望时间停顿的想法,那终究不过源于欣赏罢了。”少年笑了起来,“我等修士为的是追求无限的寿元,我若喜欢一个女子,便要给予她最长久的陪伴。”

    风起簌簌落,苏泠看着手执青干而立的少年,不知为何,想到了一句凡人的的诗词。

    问陌上谁人如玉,叹世间公子无双。

番外十一 轮回二

    她是一双眼睛,苏泠一直这样想。昆仑的传奇中或许有她的存在,但终究不过是这无数传奇中微不足道的一点罢了。她习惯了站在人后,从未想过有一日自己的名字能够出现在众人的口中,但世事往往就是如此,无心插柳柳成荫,三千界第一杂役,这个名头啼笑皆非。

    她跟在秦昭和的身后,看这昆仑最鼎盛的时代中涌起的无数传奇,她面前的这位就是其中之一。对于修真界中那些古板的老修士,出身魔道外荒是一个永生无法磨灭的污点,伏真人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即便昆仑之内,有他的师尊、师祖、师伯挺身相护,即便这座正道的魁首有超乎常人的容人雅量,昆仑之内无人敢龃龉他的身世,但是昆仑之外,天下总有悠悠之口会提及此事。

    对这些言论,秦昭和总是一笑而过,闲暇时问起,他笑:“没有什么争辩比行动来的更有说服力,他们就算说的再厉害又如何,难道还能左右昆仑的决定不成?”

    原本的愤懑在听到这句话时顿时烟消云散,是啊,他不会在意这些口舌之争,没有什么比行动来的更重要。

    偶尔这位如今名动天下的修士也会站在昆仑太阿最高的名无宝殿之上,俯瞰昆仑。

    有一次苏泠忍不住问他:“你在看什么?”

    “看那些少年。”秦昭和指着云开书院那些年少的子弟,谈笑打闹,意气风发,看了许久,忽然轻叹了一声:“当真是生当如此年少啊!”

    站在背后的苏泠忽地自心底生出了一份漫开的尖锐疼痛,这个外人眼中看起来完美无瑕的真人:修为、实力、为人、风姿无一不是顶尖之人。但这个看似完美的修士,有些东西却是不曾拥有过的。

    “我出身的瑕疵,即便我自己不在意,师尊他们不在意,但难堵悠悠之口,他们为我如此抗争,我又怎可辜负他们的希望?”秦昭和叹了一声。

    于是他努力,他成长,他的早慧不仅仅来自于天赋,更来自于周围的压迫,当少年意气的时代过去之后,因着年少时的努力,他能站在昆仑之巅俯瞰众生,无数年长的,同龄的,后辈的修士见他都要称呼一声秦真人。待到他终于能够歇上一歇的时候,却早已过了那样的年纪,或许到如今万事不缺的时候,他能感慨上一句“生当如此年少!”但即便给他重来一次的机会,他不会后悔,他仍想背负起这个传奇。

    站在东皇钟之下,古往今来,飞升的修士不知凡几,有人白日飞升,有人踏月而去,有人的飞升神州震动,有人的飞升悄无声息,但不管如何,太阿峰东面那座仙人塔中都会有他们的身影。

    “宁无缺陨落了。”有修士闪身而出,袖底的金线的标识昭示了他的身份,他来自执法堂暗部。

    “说!”秦昭和背负双手,眼底波澜不惊。

    “合欢宗与生死门联手下的黑手。”那暗部的修士说着叹了口气,“毕竟他虽然疯了,但实力犹在,所以……”

    “我知道了。”秦昭和摆了摆手,那个暗部的修士退了下去。

    年幼时宁家于他的折辱似乎因为太过久远已经记不清了,脑海里唯有那个长相肖似师祖的男子高高在上的看着他,神情阴翳。

    熟想天道无常,如今换他俯瞰众人,他成疯魔,最终陨落。宁家,这个在十几万年前明定城中首屈一指的剑修世家兜兜转转,终于陨落了,不过如今秦氏族人也只剩他这一个了。不管曾经有多辉煌,终有逝去的一日。伴随着宁无缺的陨落,曾经明定城中名声赫赫的两大剑修世族终于没入了历史的尘埃中,一同逝去的还有两家纠缠十几万年的恩怨,一切都随风散去了。

    叹了口气,一步一步走下石阶,迎面走来的修士容颜枯槁,一个松松垮垮的道髻,麻布长衫,脸上带着还未散去的愁苦。

    秦昭和深吸了一口气,上前:“伏真人。”

    来人正是近些年屡次闭关,屡次冲击出尘失败的伏青牛。

    伏青牛望了过来,眼神有些复杂,似乎是对以往这个微辞颇多,看不起的少年如今却站在了自己需要企及的高度这件事有些不适应,但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他低头独行,秦昭和与苏泠回头望他,见他一步一步踏上石阶,彷如凡人的苦行僧一般,不知怎的,原本些微的尴尬瞬间散去。

    “伏真人!”秦昭和突然出声,伏青牛回头望他,“远处的风景也不错,何必低头只看脚下?”

    伏青牛愣了一愣,也不知道理会了他的意思没有半晌过后,突然轻笑出声,这还是第一回,面对他时,伏青牛脸上露出了笑容:“说起来,老夫当年第一回见你师尊也是外出归来在这名无百阶之上与她相遇,一切仿佛还在昨日,实则却已百年过去。”

    “师尊心里也是敬重您的。”秦昭和想了想道,这倒是实话,伏青牛再耍脾气也总好过背后阴人的小人,而且有些时候,伏青牛那等无畏之色,确实叫人敬佩。

    伏青牛笑了笑,枯槁的容颜似乎多了几分从未有过的可亲,而后他转身,一步一步踏上名无百阶,秦昭和只见云层深处,伏青牛似是摆了摆手:“有朝一日,若飞升上界,记得替老夫陪个不是!”

    秦昭和愣了一愣,随即展颜:“伏真人若能放眼远处,自有飞升的一日,这个承诺昭和就暂不应允了。”

    伏青牛没有说话,只是在云层深处摆了摆手,似是回应。

    苏泠望着眼前这一切,只觉有些不可思议:“伏真人没想到还有这般好说话的一天。”因为是秦昭和的杂役弟子,同样是个女修,苏泠对伏青牛的性格也清楚的很,感同身受。

    秦昭和笑望过来,眼底似有星子流转:“有时候几千年的固执若是明白的话,那些固执瞬间就能崩塌!”

番外十二 青竹因

    昆仑有两大仙器,这两大仙器是两面镜子,一面能探知过往千年岁月,一面能穷尽碧落黄泉。两面仙镜一养就是千年。

    不知何时这两面镜子的碎纹渐渐淡去,镜面一片迷蒙。

    “这是怎么回事?”苏泠对着那两面径自好奇不已。

    “混沌五行镜要苏醒了,八宝如意镜也快了!”秦昭和看了会儿叹道,“很多我们想知道的事情,都可以问它!”

    “是么?”苏泠好奇的凑了过去,冷不防却听一阵悦耳的笑声响起,似是千娇百媚的女子,她睁大了眼睛,“是谁?”

    “小丫头,你吵到我了。”混沌五行镜亮开了一道小口,“莫闹,再让我睡会儿!”

    “它怎的像个人一般这么任性?”苏泠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混沌五行镜。

    “什么话,镜子就不能任性么?小丫头忒不懂道理了,你也不教教她。”混沌五行镜抱怨了一声,打了个哈欠,不再说话了。

    秦昭和叹了口气,低低应了声“是”便把她拉到了门外。

    “待混沌五行镜醒了,我第一个告诉你,现在你先回去吧!”秦昭和说着朝她摇了摇头。

    苏泠会意,点头转身先回去了。

    一路穿花错柳,眼前一道趴着的身影引起了她的注意,她心中奇怪,这会是谁?这般不讲究的趴在草丛里,蹑手蹑脚的走近,待看到那人时,却是吃了一惊:“陈真人,怎么是您,您在这里做什么?”

    苏泠万万想不到,这个如孩童一般趴在草丛里的居然是一口医仙陈华轩,这幅模样着实与他素日里的样子相去甚远。

    陈华轩回头,做了个嘘声的表情,苏泠立刻不说话了,见他手里一只黑玉罐子猛地一罩,似是什么东西被他罩住了,陈华轩这才松了口气,口中直道:“总算抓到了!”

    “这是什么呀,陈真人。”苏泠好奇不已,陈华轩却小心翼翼的收了起来,“这东西千万不能碰到,不然就完了。”

    “到底是何物?”

    “情蛊!”

    “真有这种东西?”苏泠睁大了眼睛,“那不是话本子里才有的东西么?”

    “老夫原来以为这种东西只是传说,却发现还是小看了合欢宗的人啊!”陈华轩叹了口气,看了眼苏泠,“前不久诈了一番陆舟虚、甄亦柔那一对腻人的道侣得来的。”

    苏泠见他一副小心的样子,忍不住好奇问道:“很可怕么?”

    “人道情不自禁,情由心生,情原本是由心而表达出来的东西,若是用了这个蛊,被施了蛊的那个人会疯狂的爱上施蛊的那个人。”陈华轩说着看了看苏泠,“你说一个人连自己的感情都不受自己控制了,与行尸走肉何意?”

    苏泠往后退了几步站定:“那可有解法?”

    “至死方休!”

    苏泠一怔:“那这有什么意思,逼迫得来的感情有用么?”

    “骗骗自己还是可以的,有些人愿意骗自己,有什么用呢?”陈华轩连连摇头,“记着这味道啊,闻到这种味道,便立刻退步三尺,你……”

    正说着的陈华轩却突然不说话了,怔怔的望着前方,苏泠也好奇的转过头去,却见前方站着一个容色倾城的女子,手里拿着一柄不太相称的锄头。眼泪控住不住一般地往下落,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这样无声地哭,看着她和陈华轩,眼神却似是透过他们在看什么人一般。

    一个容色倾城,风姿讲究的女子,眼下却哭的狼狈不堪,这样无声的哭泣,苏泠只觉地似乎心里也是一揪,即便站在这里,也能感受到这个女子身上的哀恸。

    似是积蓄了几百年的眼泪,她哭的没有声音,却浑身颤抖,死死的抓住手里的锄头,可笑却又让人悲恸,即便生的那般美,却哭的狼狈不堪,没有任何美感可言。

    那个女子哭了许久,苏泠听到陈华轩轻“咦”了一声,“难道方青竹……”后面的话,陈华轩没有再继续下去,苏泠却记住了这个名字——方青竹。

    许久之后,那个女子才终于转过身去:“走吧!”那样惑人的声音,可以想象,她若笑起来,该是一个如何的绝代尤物!

    苏泠直到现在才发现那个女子身后站着一个男子,三千青丝却尽染霜华,他一袭墨色衣衫站在背后,原本在修真界并不算太过出挑的模样因着那一头霜染的白发竟生出了几分妖冶的美感,站在那女子身边竟也不逊色半分。

    “你没事吧!”那个男子低声问她。

    “风沙迷了眼!”

    “嗯。”

    苏泠与陈华轩就这样站在原地,看着那两人远去。

    “风……风沙迷了眼?”苏泠跟着重复了一遍,不可思议的模样。

    “既然应了,那便是风沙迷了眼。”陈华轩感慨不已,摇头摆手远去,口中似乎还说着什么。

    苏泠听着自风中传来的声音,似乎是“惜取眼前人”?

    秦昭和说过的话从未骗过她,两日后,苏泠便收到了秦昭和传来的消息,混沌五行镜睁眼了,闻此消息,苏泠匆匆敢去。

    踏入殿中,便听到了镜子传来的笑声,秦昭和朝她招了招手。

    苏泠走至混沌五行镜跟前。

    “你想问什么遍问吧!”混沌五行镜懒洋洋的开口了,苏泠想了想了,鬼使神差的跳出了一个名字:“方青竹!”

    镜中的迷蒙过后,苏泠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极快的看清了方青竹的一生。

    年幼拜入昆仑,相争天机殿主,而后收徒,徒弟初长成绝色美人,站在一起仿佛一对璧人,人人都道将成一段佳话,而后情形急转,中情蛊,路遇情劫,叛出昆仑,最终殒命。

    不管是旖旎暧昧的情感还是最后的悲壮遗憾,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看着别人的故事,这样极快的速度之下,苏泠还不至于感同身受,只是心中却忍不住生奇:“方青竹到底爱不爱燕锦儿?”

    话一出口,苏泠也是愣了一愣,没想到自己会问出这么个问题。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看旁人都看得分分明明,燕锦儿自己却不自信了,提早捅破这一道窗户纸,也许就没有后来碰到那个魔道女修的事情了。”混沌五行镜懒懒的点评着,“所以啊,小姑娘,你们有什么一定要尽早说,晚了可能就永远错过咯!”

    苏泠脸色一下红了,一只手却在此时握住了她,抬头,正撞见秦昭和带着笑意望过来的模样。

番外十三 天狐本纪

    番外十三

    天狐本纪

    九尾还记得它刚出生时妖界轰动,自带九尾,天生半仙之体,从生下来的那一刻就是无数妖兽们无法企及的高度,作为一只狐半仙,九尾难免的便高傲了些,目下无尘。

    当群妖还在学说话时,他已能幻化成人形,当群妖学会说话开始学习幻化人形时,他已能在凡尘到处游走叫人看不出异样他是一只狐了。

    没办法,天生如此厉害,他也是很困恼的,九尾心想。或许一切来得太过轻松,所以,他对很多事情看得很开。

    他出生在神州历五万年的时候,正是前后不接之时,要是早个五万年,碰到群雄并起的时代,人修可以建个昆仑出来,它也可以建个昆仑妖山出来;或者晚个八九万年的,正碰到人修寻回烈天环的时候,他可以逢乱世而起,成为一只狐中枭雄,前五万年他还没出生,晚个八九万年,他却已经被关在锁妖塔里,那等禁制之下,牙齿都快掉光了,没办法,他如此有雄心壮志的一只狐,只能沦为看客,甚至还不能炫一把他狐的美貌,来个绮丽无比的人妖绝恋。

    关在锁妖塔里,他无数次的觉得自己生不逢时。

    还没被关进锁妖塔里时,他在神州大地之上到处折腾,偶尔带着一群上天入地,各种种族,甚至其中还夹杂几个杂交的妖兽们去人修界晃晃。

    人修想象出来的话本子,他也爱看,只是话本子中的那些狐哥狐妹都是情深义重的多情狐,比起来,他似乎就是个玩世不恭狐,扳着手指算算,除却他翻个白眼拒绝掉的妖兽们,他似乎还没有当过一回痴情狐,可能有些狐天生就适合吃喝玩乐吧!至少他就蛮喜欢的。

    那一段日子,他过的很是舒服,去人修的地界吃喝玩乐,高兴了就跑到野外晒晒美丽的狐毛,如一个看客一样,看神州风云四起。

    不知什么时候,人修界多出了个传说,据说拿天生夜灵体的修士练成人丹吃下去,就能长生不老,他听过之后,当真觉得笑死狐了,居然还有这样的说法。

    只是他一笑而过,但某些凡人似乎当真起来了,他游离人修地界之内,看一群被迷花了双眼的凡人,对曾经的同袍拔剑相向,即便是曾经凡人界中最有名的修士之一,似乎也不例外。

    这天,他照例躺在月光下晒狐毛,得意的顺着狐狸尾巴上的毛,翘起来,欣赏不已,连连暗赞: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美丽的狐!

    却见有修士带着一身的倦容从密林中走了出来,身上还有不曾擦干的血迹。

    虽说有些狼狈,但依稀可从其中看出几分偏偏潇洒的影子。

    “这里居然有只九尾天狐!”那修士笑了笑,露出了几分自嘲,而后径自走到湖边,看着湖中自己的倒影出神。

    九尾走了过去,看看他,想了想,幻化成人形与他一道往里照,看了许久之后,终是觉得无趣了,重新变回九尾狐的模样,懒懒道:“再好看也看那么久了,你在做什么?被人追杀了么?”

    “是啊!”那个修士笑了笑,嘴角的笑容似乎有些苦涩,“被人追杀了。”

    “做坏事了吧!”

    “没有,你知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么?”

    “那你就把人家要的东西交给他们啊!”九尾天狐不以为意的撑开九条尾巴,替自己扇了起来。

    “好好一条九尾怎么竟学孔雀一般。”那人修指了指他开屏般的尾巴,笑了起来,这一笑却是少见的风光霁月。

    “我乐意啊!”九尾继续扇着,“劝你一句,把东西给人家吧,看那些追杀你的人可是下了狠手的,一不留神可是要丢了性命的哦!”

    “是么?”人修笑了笑,话出口却将九尾惊到了,“可是他们要的就是我的命啊!”

    九尾一惊,九条尾巴瞬间耷拉落了地:“你做了什么坏事了,人家要你的命?”

    人修不再与他兜圈子了:“我是天生的夜灵体,他们要拿我练丹!”

    “这世上哪有这样有违天道的丹药?”九尾摇头,“是不是傻!”

    “你知道没用,我也知道没用,可他们宁肯信其有,不肯信其无啊!”人修叹了口气,起身“我要走了,你也好自为之吧!”

    “你要出去死了怎么办?”

    “不会死,就算当真死了,我原不复也要留下一缕元神看着他们陨落尘埃。”人修说这话时目光亮的惊人。

    “原不复?原来他就是原不复!”九尾混迹世间,倒也知晓不少这世间的消息,原不复曾经也是名动一时的天下大修,在人修与妖兽大战中立下不世奇功,没想到为了个莫须有的丹药,竟有人会对他拔剑相向,九尾连连摇头,深感:人修果然都不是好东西。

    只是他不曾想到,不过几日的功夫,他便被一只七尾红狐出卖,七尾红狐与人修联手将他关进了锁妖塔。这一关就是近九万年。

    他是锁妖塔顶层中第一个被关进来的妖兽,而后是一条快化龙的蛟,一只硕大的变异蛤蟆等等,他的狱友从品种到修为到外形没有一点相似之处,但那能怎么办,即便狱友生的丑陋,也只能忍着呗,偶尔聊上两句,讲讲自己是被怎么关进来的,引得一众大妖的同情。

    一关就是九万年,它是因狐狸本族与人修的联手被关进的锁妖塔,同时也是因为人修内斗被放出的锁妖塔。他以为他又可以成为一只自由自在的狐,只是没想到如此强的禁制之下,竟让他这只美狐瞬间老去,想起曾经在锁妖塔中见过的一位人修,狡猾却似乎还保留着几分名门正派的傻气,于是他就去了昆仑,在藏剑峰上看那个女修和一众剑修的日常修行。

    看久了,无聊了,终于回归锁妖塔,原本以为这一进至少又要九万年的时间才能出一次塔,只是没想到机会来的那么快,他和那条快化龙的蛟被妖族迎出了锁妖塔,可笑的是,迎他们出来的就是那只七尾红狐。

    九万年的时光,他算是看清了,人修与妖兽是一个怎么都解不开的死结,既然如此他们爱争便争吧,他就不奉陪了,于是在妖兽与人修相斗正欢时,他带着那条蛟龙溜了出来。妖各有志,他要自由,蛟龙要飞升,所以所谓相斗,他们就不奉陪,做个自由自在的妖去了。

    五百多年以后,当年那个小女修变成了名动天下的大真人,终白日飞升而去,留下了无数传说,其中就有那本《奇修原不复传》,没想到,当年惊鸿一瞥的落难修士最终的结局竟是如此。看来到最后,本性始终难改,原不复还是个好人修,就如他九尾一样,一直是个好妖狐,直至飞升。

番外十四 无我道

    世间道有万千,其中就有一道,名曰无我道。

    无我,即万事无我,这一道玄之又玄,至少归真子从成为无我道传人的那一刻起,直至陨落都没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归真子自拜入门下的那一刻起,就觉得自己的师父是个疯子,他时常夜半一人独自喝酒,然后口中说着那些不外传的辛密。

    譬如:“蜀山那群傻剑修,好好的风水地势,听了我们祖师爷的废话,修出个祠堂来,这风水迟早是要坏掉的哦!”又譬如,“生死门那对修为最高的亡命修途情侣,男的跟自己的女弟子不清不楚的,女的跟外头修罗派的一个长老有过露水情缘。”再譬如“昆仑那个重伤的魏探根本对他那个女弟子没什么意思,他这么做只是为了钓出那个女弟子后头想要盗取昆仑门派功法的那个人。别傻了,魏探眼光高着呢,他其实对那个倾国倾城的天机殿主有点意思!”诸如此类的不胜枚举,还时常冒出一些惊人的消息“陆舟虚是从他师兄那里抢来的甄亦柔,自然关怀备至!”“蜀山掌门杨显文的爱女杨东媛曾向那位无极剑的传人自荐枕席,只是可惜,那位无极剑传人虽说风流,但还分得清轻重,拒绝了。”……

    无数的门派隐秘在他师傅口中出现,从最初的惊讶,到最后的不以为意,他已经渐渐习惯了。

    “一个人知道的太多,感受的太多,迟早有疯了的一日,你自命自己只是一个过客,只是一个参与者、旁观者,但人又怎可能如机器一般无情,总有动情的一日,久而久之,终将有沉受不住的那一刻。”这是师父有一次夜半醉醺醺时所说的话。

    归真子不以为意:既然知道每一段故事都只是自己历练的劫难在无我道之上前进的一部分,知道自己只是一个过客,那还有什么好沉迷的。

    最后的最后,是师父自愿放弃无我道,堕入生死轮回之中,无我道的特殊性让他仍有轮回,但从今往后,再无道缘。

    归真子觉得自己万万不可能走到那一步。

    还记得他的第一劫是成为一位普通的昆仑杂役弟子,无甚特别的杂役弟子,日子过的如白水一般清淡,无聊透顶,归真子甚至时常在想,那个杂役弟子是怎么过下去的,所幸只有三个月的光景,那个杂役弟子终身修为只在练气三层,毫无寸进,唯有那么一点特殊的地方,就是时常有个容貌土土的村姑模样的女修会偷偷将辟谷丹、补灵丹等物件塞给他,每次他回头望去时,都只能看到那同样修为低微的女修,发红的脸颊,很不好看,但他会默默地收起来,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大概是怜悯吧!

    一开始的劫难他都过得很顺利,旁观者嘛,旁观就可以了。直到有一回,他幻化成了一个合欢宗的女修,体验悲欢离合。但他未想到,就是这一回开始,面对着一个一脸讨喜,但同样声名狼藉的合欢女修,他竟然开始不舍了。

    以她好友的身份存在着,当他人报之以真情时,你的一腔冷漠到底能维持多久?谁也不知道,当发现内心的不舍时,他开始害怕了,害怕有朝一日,走上师父的老路,于是他自作聪明的放手,而后以旁观者的身份出现在她的周围,看那个女修高兴时畅饮,悲伤时哭泣,作恶时得意,被困时却始终强迫自己不要出手。直到最后她身陷囹圄,或许是师父的最终结局让他着实害怕,于是他聪明的没有出手,看着那个女修最终伤重陨落,初时那悲伤只是一点点,细微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但他从未想到有一种伤痛会随着时间的久远日久弥新。当无我道的劫难再次开始,他发现,从此之后,他那样掺杂着愧疚的思念一点一点的开始侵蚀着他的心。

    归真子从未想过自己会变成这样一个曾让自己唾弃的人,修士既然入道,便该放弃情爱,这是他之前一直所认为的。所以当他骨肉的同胞刘正在同一个昆仑女修厮杀时,他视而不见,至于刘正拿他的名头唬人,那于他何干,总之,他是决计不会出手就是了。最后刘正死了,归真子也以为此不过技不如人罢了,没什么好寻仇的。当着面应下来,一转身又抛到脑后,他觉得自己是个没有感情的冷血之人,如他这样的人最适合修习无我道,一切于他不过过客罢了。

    那样掺杂着愧疚的思念似乎渐渐淡去了,神州大地之上的城池中有修士却也有豪毫无灵根的凡人,当凡人开始点灯庆祝时,归真子终有些感慨,又一年的元宵了。

    走在城中看凡人兴高采烈的提着花灯来回走动,即便是不想承认,归真子也觉得有了几分过节的气氛。

    一声悦耳的打闹声突然响起,归真子猛地回头,正见一道清丽的背影,他突然就入了怔,双手开始发颤,追了上去。追了整整三条街,终于在花灯摊前再一次看到了她,如有魔怔一般的伸出了手:“惜柔!”

    曾经道修口中的妖女云惜柔,历劫时,他曾经幻化成云惜柔的好友煞千娇,就是那个时候遇到的她。

    回头的女子生的十分俏皮可爱,却不是他以为的那个人,一瞬间,他如遭雷击,转过了身子,即便再如何欺骗自己,也终有明白的一日,自她死后,他看谁都像她,但却都不是她。

    无尽的悔意充斥了全身,她是修士,死后只能陨落成一抔尘土,随风而散再无轮回。而他却还能生生世世受轮回之苦,只是从今往后再无道缘。

    终有一日,归真子踏出了这一步,与他的师父一样,前赴轮回。曾经他以为的可笑,自己也迈出了那一步。

    忘我归真,本心无我。无我道的修士往往不是死在他人手中,而是折丧于自己之手,归真子也没有免俗。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番外十五 一念起(大概是最后的彩蛋吧)

    顾朗时常会想如果当年没有那一念起,自己会如何。

    对于父母的印象他已经很少了,只记得那是一对感情极好的道侣,时常结伴外出游历名山大川,于是他就被抛给了留在昆仑的舅舅,也是他的师尊秦雅。六岁那年,一次妖兽动乱,那一对感情极好的道侣双双陨落,他以为甚少与父母相聚的他不会伤心,但事实上有些感情血浓于水,即便他的舅舅,他的师尊仍在,但父母的陨落还是让他从此站了起来,这种感觉,就似他一往无前,蓦然回首时,身边却已只剩一个亲人了,也是从那时起,他知道要自立。

    所谓的少年早慧,除却天赋外,很多时候还需要努力,待他成为斩神刀传人时,他到了人生的第一个高峰,又有执法堂首座做后盾,这样的家世背景与能力,在昆仑自然惹眼。有一回遇到明光真人时,明光真人无意间唤了他一声“咱们昆仑的贵公子”,自此之后,这个称号便在同龄人之间传开了。比起同龄人,他优秀太多了,确实有足以自傲的资本。

    他没有想到一次普普通通的凡尘任务,竟让他带回来一个师妹。

    第一眼见她时,是昆仑蜀山那些练气弟子相争不下,她生的很是清丽以至于一眼就能见到。其实粗粗看去,她和修真界中最普通的女修没什么不同,或许是年少时不为人所承认,以至于后来性格那般谨慎,在凡尘时她被人追杀,从头至尾没有向他开过一次口,直到后来他看不下去,主动为她帮忙,回以的是感激,却没有就势要求什么。这样的女修很难令人讨厌,但存在感却也着实低了些。

    阴差阳错,发现她天生战意,顾朗知道就算师尊强压着哪一个真人收她为徒,却也不会真心教导。于是一念起,彼时他在金丹,她在练气,他不是没动过亲自收徒的心思,可话一出口,不知为何,鬼使神差的,他去请求师尊收徒。事后,他把当时的反应归结于师尊地位高,她拜师尊为师更有利。后来想想,或许那时候,他就生了别的念头。

    她生的不错,但修士中不缺美人,他又是这样的家世背景,即便不动手,也有大把大把的美人主动上前。却不知为何,就是对她生出了一念,从此格外关照。

    一念起,自此相聚成缘。

    师尊的一次意外,养魂殿的大火,让他身陷囹圄,从天之骄子到九幽冥狱,他曾经动过自残的念头,但看她在外近乎歇斯底里的大喊,他从未看见过一向谨慎的她这般疯狂狼狈,那一瞬间,他就决定他要忍下来,要好好活着,方不负她为他的奔走。

    九幽冥狱里的苦思中掺杂着对她的思念,也不知她独自一个人在外如何了,有无危险,若遇到危险,该怎么办,没有人会帮她,她只能靠自己,那一瞬间,他的心无比的疼,也许就在一日日的苦思中,心疼化为了思念与心悦。

    对于叶青歌,他曾经还算欣赏,相救也是出于同门之谊,却从未想到会将她牵扯进来,或许也要感谢叶青歌,正是因为她的存在,让他明白了一些事情,当年的一念起,或许已经慢慢演变成了那个他曾经心中以为最不可能的答案。

    明白之后,他便站在她的背后,默默等着她回头,等着她明白他的心,万幸他的等待没有白费,她终于转身看到了他,没有矫情,只略略一想便答应了。

    顾朗知道她的答应或许有对他慧眼识珠的感激,这种掺杂着感激的回应他知道,但他愿意慢慢等下去,等到这份感激淡去,两人只剩相伴永久。

    仔细想想,这么多年,他们似乎只有平平淡淡,不曾折腾过什么,比起那些轰轰烈烈的海誓山盟,他们平淡的如白水一般,却也存在了那么久。

    他一直知道她的好不显于人前,要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显现。但没有谁人是傻子,总有人会慧眼识睛,这么多年的光阴里,他似乎只一次有过踟蹰。

    对面的人是他的舅舅,也是他的师尊,修士容颜不老,着实很容易让人忽略时光的存在。

    于是,在飞升的前夜,他开口相问:“师尊,你觉得她如何?”

    没有指名道姓,但两人心知肚明。

    “从眼皮底下成长起来的,很欣赏,或许生过一瞬间这样的女修才堪与我相配的想法,但此终究非我所愿。你一念起,由心悦而起,自然历久弥新,我却由欣赏而起,自然烟消云散。”

    这是秦雅的回答,末了他又道:“即便没有你,也不可能生出相伴永久的想法。不过倒是可以问上一问,看看她如何想的。但在这种事情上,她从来都是简单而通透。”

    于是后来葭葭前来告别,秦雅问出了那个问题:“葭葭,读过《裴罗子叹》第九篇么?”

    她还是那般聪慧,瞬间领悟,反笑着问他:“师尊呢?”

    往后的日子果然没什么不同,他们之间从来不曾轰轰烈烈的折腾过,就连飞升,也不过相距五年而已。

    飞升前夜,他问她:“我在上界等你,不要让我等太久好么?”

    “十年之内,我必来寻你。”

    十年之期,她五年就做到了,当她出现在上界的西瑶山时,他终于张开双臂,拥她入怀,在她耳边轻声低语:“我想给你一个盛大的典礼。”

    西瑶山上漫山遍野铺满的鲜花,让她仿若置身花海,有一瞬间的惊讶,而后是高兴:“你怎么想到的。”

    忘记具体什么时候了,大抵很多年前吧,那时,她还是昆仑一个并不起眼的筑基小修士,一日,她喝了点酒,似醉非醉的告诉他:“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不同的空间,在一个特殊的空间里,那里没有修士,没有昆仑,只有凡人的聪明才智善加利用,终于也能飞天入地。那个地方的凡人成亲有盛大的仪式,有无数的飘花,很浪漫。但是昆仑,却不适合这样的浪漫,想想在昆仑漫天飞花,简直叫人不敢想!”

    从那时起,他知道了浪漫,一记就是永远。昆仑不行,但是西瑶山上却可以,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

    他亲吻她的额头,那么多年,终于浪漫了一回。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番外十五 神仙本是凡人做

    番外十五

    神仙本是凡人做

    世有万道,所以这世间不乏研究偏门杂道之人。苏泠一直知道这个道理,听闻世间偏门杂道中有一门叫做通灵道,能通万物生灵。这门玄之又玄的道,苏泠许久之前就听过了,也一直在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走通灵这一道,据说泱泱昆仑也只有两位会通灵的真人。

    在她的印象中这两位修通灵道的修士应当是神秘的,充满高手风范的,可当这两人出现在她面前时,她还是惊到了,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两人:一个脸蛋圆圆胖乎乎的女修,笑起来甚是和善,另一个却与一般的凡人老朽毫无差别,这两个外表看来类似凡人祖孙的修士就是会通灵道的高人么?苏泠还有些发怔。

    这一回,他们回来的目的是为了对话昆仑的混沌五行与八宝如意两面镜子。

    通灵不现于人前,一众往日里高高在上的高阶修士都被赶到了殿外。

    苏泠看向秦昭和摊了摊手:“这两位真人与我想的有些不一样。”

    “旁人道他们神秘,实则他们不过普通人罢了。”秦昭和说道,“不管是偏门杂道,还是传统道学,修习者都是修士,除了所习内容不同,其他别无二致,有时候不用的想的那么复杂。”

    “是么?”苏泠神情茫然的点了点头,想了想,又道,“观他二位真人,似乎修习的并不快,我以为……”

    “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也是修行。”秦昭和说着,似乎想起了什么,笑了起来,“说起来里头那位女修是与我师尊一同入昆仑的弟子,她们曾是至交的好友,虽然难得一见,但有些感情却是不会受影响的。”

    “现在连真人已经飞升了,那位女修还在。”苏泠叹道,“元婴修为,这个速度不快,甚至可以说是慢,但瞧着她似乎没有半点急促与不高兴。”

    “听闻赤诚者才能修炼通灵道,大抵如此吧!”秦昭和叹道,“这次若非门派急招,他们还在外游历,这些年来,当真是足迹遍布三千界了。对了,万兽平原之上的兽潮又起,我人修又该暂且放下纷争,一致对外了,你替我拟些帖子吧!”

    苏泠点头应下,神情却有些好奇,这些年于人修来讲,除却魔修内乱,神州东海却是修生养息,连妖兽也有数百年没有闹开了,她听闻过无数关于兽潮动乱的传说,但还是头一回直面这样的兽潮动乱。

    看着手里的帖子,苏泠有些发怔。

    一旁的秦昭和接过那些帖子,一张一张的拿出来。

    “这是蜀山如今掌门钟真人的帖子,也是我师尊那一辈的修士,如今都是出尘期的修为了,听闻与他师尊明道真人之女江薇雨似乎颇有几分情份,不过并未对外宣称是道侣。”

    苏泠闻言,愣了一愣:“这样看来他们倒是青梅竹马!”

    秦昭和却摇了摇头:“前些年,蜀山李忘真真人飞升之后,前蜀山掌门杨显文突然暴毙,爱女前不久也疯了,我师尊说过,当年这位钟掌门似乎对前掌门之女似乎也有几分情面。所以啊,有些人看着多情,但却是极为寡情之人,身边人不是不知道,两厢情愿,旁人也没什么好说的,求仁得仁罢了!”

    苏泠似是第一次发现了什么似的,双眼发亮:“想不到连真人也如此八卦。”

    “对外师尊是我昆仑鼎鼎大名的连真人,对内却也是个普通的修士,只是实力比常人厉害一些罢了。”秦昭和却是见怪不怪了,“你我不也有忍不住好奇之时么?”

    “有道理。”苏泠点了点头深以为然,看向第二张帖子,“东海蓬莱群修敬启!你年幼之时据说有好些年都是在东海度过的,是也不是?”

    秦昭和在帖子上添了一笔朱砂:“东海么?蓬莱与我昆仑一直都是交好的,如今蓬莱最说得上话的陌行玖陌真人有容人雅量,近些年也发展的不错,化道真人还是老样子,听闻东海后辈中出了一对十分厉害的双胞胎兄弟,也许以后三千界会有他们的一席之地;至于瀛洲岛几乎就是东海梁家的私产,我师尊说过,有位守瀛洲塔的梁莫道真人是她的旧识,想来也是不错的,不过因着一家固守,不愿容纳外人,瀛洲岛虽说没有倒退,却也无什么大发展;至于方丈岛么?”秦昭和露出了一个啼笑皆非的表情,有他在一日,张明熙就不敢轻举妄动。

    “那这些魔修呢?”苏泠看着帖子,“想先时我们道修与魔修拼个你死我活,如今却又联手,总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道修中有好人也有恶人,魔修亦然,所以不管是昆仑蜀山还是东海,对于座下弟子的私交并不过问,只是当触及门派大事时,多数人都能分得清楚双方的立场。”秦昭和说道,“古往今来,道修魔修此消彼长,这是不会变的,有魔修就有道修,既然魔修是屠不尽的,何必时时想着赶尽杀绝呢!”

    苏泠茫然的点了点头,看着秦昭和捏过桌上的一只帖子:“这是合欢宗的人,如今合欢宗修为最高的游拈花迟迟不回门派,不理门派宗事,倒也是个痴人,这个是景云庭,外人不知道,不过我昆仑却有不少人知道他曾与我师祖交好,如今修为在藏神后期,也未必不能飞升,然后是那一对双修道侣……”

    秦昭和一一说来,苏泠听的很认真,似乎即便没有亲身参与,也感觉到了几分当年群修相争的风采。

    “很多事情,即便我等并未亲身参与,参与之人却会口口相传,这些故事都会被记载在三千界众多史书中共后人观瞻,”他说着将手边一摞厚厚的书册移到自己面前。

    苏泠看到书册上的名字——《三千群修录——大和元年至千年》。

    他翻开书册的第一页,苏泠一眼便看到了首页上的四句诗:

    三十三天天外天,

    九霄云外有神仙。

    神仙本是凡人做,

    只怕凡人心不坚。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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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配修仙记介绍:
一朝穿越传说中的玛丽苏文,作为原书中那朵巨大的泪苞圣母花,连葭葭表示压力巨大!连葭葭决定第一步就是要珍爱生命,远离玛丽苏!女配修仙记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女配修仙记,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女配修仙记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