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八十七章 狼狈
魏探所料不差,很快也陆陆续续的出来了不少修士,对于此间所看到的东西,各有猜测,不过所思所想,大抵与陈真人类似,而关于葭葭与与巫泽云果真是各有千秋,有人看好蜀山之设,有人看好葭葭所布昆仑魂虚,这些修士都很难说服对方,一时之间,关于蜀山昆仑孰胜孰劣之说难以一较高下。
这等局势也在意料之中,面对种种疑问,葭葭淡笑,通通以一句来日六艺龙门会结束之时,自会告知大家作答。
至少反响不错,甚至还受到了陈华轩真人的肯定,葭葭心情可谓极佳。
明日便是昆仑群修到来之时,葭葭心里也多了几分紧张,不知为何总有一种古怪的危机感,是夜,昆仑修士并未离去,浓云密布,倒是很有几分夜黑风高的感觉,葭葭伸手擦亮了一颗玄夜之星,将周围环境照亮,而后坐在原地看着几位昆仑修士警惕之余又忍不住自夸了两声魂虚之界,很有几分与有荣焉的模样。
一声破晓啼鸣,日出东方,警惕的众人也不由的松了口气,看向魂虚之境:虽说这两日已有不少人从魂虚之境中走出,但是还有一些人,大抵执念过深,仍然被困在魂虚之界中,葭葭只道:“三日是魂虚之境的期限。三日之后由不得修士仍都留在魂虚之中,魂虚自会将人送出。”
炊烟升起,平州城中开始喧嚣起来,葭葭靠着石壁出神。
便在此时,陈华轩突然开口了:“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声音?”葭葭诧异,不过随即脸色微变,反应了过来,“不好!”二字脱口而出。
只是根本来不及任何举措,甚至葭葭还未曾迈出一步,上空的十里长灯当下便有一片落了地,长灯阵毁,牵一发而动全身,魂虚之境一部分立刻坍塌了下去,一切都不过在一瞬之间,满地的狼藉和废墟,不过眨眼而已。
这变化来的太快,快到不说葭葭,便连陈华轩与特意前来助阵的化道真人都愣在了原地。
薄情欢臭着一张脸从魂虚中走出来:“呵,华而不实!”
冷笑之中,带了几分挑衅,几乎在场所有人心中都清楚的很,此事恐怕与薄情欢有关。
“你……”葭葭神色恼怒,也是头一回如此气愤,薄情欢是故意的,甚至这表情,这模样,已然是明晃晃的在告诉众人,魂虚坍塌与他有关,但是口说无凭。
看着葭葭恼怒的模样,薄情欢心中畅快不已,拍了拍手:“我是出来了,还有那么多被困在其中的修士呢?若是出了什么事,也不知道昆仑保不保得了你?”
作为头一批进入魂虚的修士,几乎囊括了如今身在平州城的所有高阶修士,与各门各派掌控权力或者声名不凡之人,薄情欢那句“不知昆仑保不保得了”并非空穴来风,若是当真有什么意外,恐怕便是昆仑一力力保自己,除非她不出昆仑,否则,定然会被各派追杀。
“是你!”葭葭盯着他,目光微微眯起,而后却是摇头冷笑,“破我的魂虚,你没有那等能力,恐怕告诉你如何釜底抽薪,如何破坏我魂虚之境,是他吧!”
魂虚之境所涉之物极为复杂,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找出破解之法,恐怕究其整个天下也没有几人,而薄情欢所效忠的左少辛便是其中一人。
果真厉害,一出手,便是釜底抽薪,让她措手不及。
对着众人惋惜的神色,葭葭讶然不语,眼前这一切太过熟悉,熟悉到前不久,她好似就在什么地方见到过一般,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站在不远处摇头叹息的化道真人,目光在潋滟剑上微微一顿。
化道真人被她这一眼看的莫名其妙,正要说话,耳尖却是一动,随即转过身去,但见一片泼天的威势自远极近而来,最前头的是数十位羽带宽袍,风姿翩然的剑修,而后是驾着各式各样飞行法宝跟在后头的群修。
这些修士身着的衣衫太过眼熟,是以不消看到修士本人,光这衣衫,众人便已看出了来人:昆仑修士!虽说早已知晓昆仑群修会在今日到来,但是这等时候到来,众人看向葭葭的眼神中不由多了几分同情。
这个昆仑的连真人也委实太倒霉了,前脚刚被合欢宗的人破坏了魂虚之境,看眼下一片狼藉,正是最尴尬的时候,偏偏这等时候,昆仑群修到来了。
葭葭也有些愕然,事情的发展似乎早已脱离了她的掌控,她准备了许久,想向昆仑高层交出自己的成果,却偏偏在最最狼狈的时候遇到了前来的昆仑群修。
关于葭葭魂虚之境一事,虽说在路上,但昆仑群修也早有耳闻,甚至门派高层私下未曾亲眼所见,便已有了几分认同,孰料,来此见到的却是这一幕。
薄情欢的冷笑犹未来得及撤去,便只觉浑身发寒,抬头,正对上了几位昆仑高阶修士不善的眼神。虽说心中有些后怕,但面上却丝毫不显,看连葭葭这么倒霉,当真是一件畅快至极的事。
不过便是葭葭此事办的再如何差,昆仑门派高层也不至于在旁人面前训斥葭葭是非。
随同前来的秦雅自是走向葭葭,看了一眼一片狼藉的废墟,道了一声:“无事!后头的事情便交给我等吧!”
这一句话也成功的堵住了旁人的猜测,至少昆仑在面上,不准备给旁人可乘之机,他昆仑的家事,自会回昆仑定夺。
低垂着眼睑不说话的葭葭这才缓缓抬头,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薄情欢。
薄情欢被这表情看的一怔,他宁愿看到一个恨他入骨,咬牙切齿,恨不能将他生吞活剥了的连葭葭,也不要看到这样一个面无表情的女修。
因为这样的连葭葭,总有一种他算计落空的感觉。
四下寂静,几声轻微的“卡擦”声在安静之时显得尤为瞩目。
终于有人注意到了这里,转身,却见方才还是一片废墟的魂虚之境此刻竟似瞬间凝滞了一般,而后,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众人只见那轰然倒塌的魂虚之境开始重建,若说方才众人还是惋惜之色,那么现在已全然变成了惊愕。是了,魂虚之境是依靠十里长灯阵作为进入载体的,阵法被破,而后能够自我重新推演的不计其数,更遑论,连葭葭是阵法的个中高手,这一点自然驾轻就熟。
看着方才还一片废墟的狼藉之地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便恢复了原样,众人愣过之后,皆转头去看薄情欢的脸色,见他脸色发青,不由窃窃私语,低声取笑了起来。
诚然,这世上不缺人品低劣,看不得他人好的修士,但是更多的时候,尤其在群修感慨过魂虚之境不凡之时,见到此境为小人所毁,难免痛惜,此等心情,与惜才之心无异。眼下小人没有得逞,众人乐的落井下石,出言嘲讽。
得了几句讽刺,薄情欢冷笑着看着众人离开了。
待得薄情欢离开之后,昆仑的莫问才走向前头的几位昆仑高阶修士,传音入密:“这次我昆仑与薄情欢算是结下仇了,如今平州城中不宜动手,那么野外要不要……”
“是可忍孰不可忍!”说话的是昆仑有名的阵法世家陆家的老祖宗,“欺我昆仑无人么?他有本事这些时日就不要出城!”
秦雅脸色微沉:“什么叫与薄情欢结下仇了?我昆仑几时与合欢宗交好过?外头看到记得来报,薄情欢今日之辱,来日我昆仑定双倍奉还!”
伏青牛跟着冷笑起来:“低阶修士记得上报,莫要平白送了性命,至于高阶修士,想办法杀了了事!他既然这般猖狂,就自该承受我昆仑的怒火。”
妙无花看了他们几人一眼,并未出言阻止,而后目光转向向着这边走来的葭葭,见她走至众人身边行了一礼:“昆仑连葭葭,恭迎诸位昆仑同僚。”
“好!”妙无花虽说只给出了这一个字,却明显对葭葭的应对极为满意,世间事多,总有这等突如其来的意外,他昆仑未来的栋梁若连这点手段都没有,未来又谈何坐镇昆仑?昆仑群修既然到来,葭葭这肩上的担子总算卸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便在于这魂虚是否能让诸位满意了。
“来路之上,我等已听闻了不少有关魂虚的传闻。”一位看着有些面生的修士朝葭葭笑了笑,抬手一指,“拣日不如撞日,不如现在,我等便进去瞧瞧吧!看看这魂虚之境到底如何?是否抵得上传言的那般神乎其技?”
葭葭点头:“魂虚之境,随时都可以进入。”
在那修士开口的一瞬间,魏探早已传音于她:“说话的这位姓何,九品炼丹宗师!”
这般说透身份之后,葭葭自也明白他为何如此急切的想要看一看魂虚之境了,想来昆仑的第二手准备便是由妙无花身边几位六艺宗师所备的吧,若是魂虚之境不妥,想来他们也会拿出早已备好的方案应对。
昆仑大派怏怏,在没有绝对的把握之前,不会全然的将所有的希冀都放在葭葭一人身上。
第八白八十八章 命令
那位姓何的炼丹宗师很快便带入了一部分昆仑修士进入魂虚,妙无花并未立刻进入,留了几人在这里,而后带着余下的昆仑修士回了昆仑在平州城的据点。
才一踏入昆仑据点,妙无花便朝着葭葭微微颔首:“你与我来。”
葭葭抬眼看了一眼面前的修士,妙无花,秦雅、伏青牛、陈华轩,这四位皆是相熟之人。
葭葭从储物法宝中取出萧白夜留下的引魂玉牌与《罪己书》递了上去:“他三日前突然离开了,那时我等正忙,也未想到他会突然离开。”
不过萧白夜突然离开虽说超出了葭葭的意料之外,不过思及萧白夜此人的性格,突然离开并不奇怪。
那份《罪己书》辗转在四人手中传阅,落入伏青牛手中之时,便听伏青牛一声冷笑:“哟,他这是不好意思了?马后炮!有这时候不好意思,当年就不要做下这等事!”
这话一出,听的妙无花直皱眉,委实这话有些太过难听了,冷嘲热讽,这等时候,葭葭不由感慨,还好萧白夜不在场,不然当真要被伏青牛气死了。
而后便听伏青牛又一声悻悻然的声音响起:“这个萧白夜,不要命了?是不是受了伤,伤到了脑子?傻乎乎的跑去送死!”
又是这样,葭葭都有些麻木了,好好的话说的那般难听,照这样得罪人的口才,伏青牛这样的修士修到这个级别也是一件令人惊奇的事!
“好了,此事就不要再说了,关键是这个。”妙无花摩挲了一下萧白夜的引魂玉牌,“他独自一人去找那左少辛等人并非明智之举,萧白夜自年少之时就是如此,一贯孤傲,不好意思见我等也是情有可原,只是放任他送命的话,绝非我所愿,若是强行动用引魂玉牌召回,恐怕会又弄得两败俱伤。”
“那就这样么?不管萧白夜了?”伏青牛啧啧了两声,他一贯不怎么长记性,方才妙无花都让他莫要说了,他还这般跳了出来,葭葭很快便从妙无花的脸上看出了几分无奈之色。
“自然不是,动用引魂玉牌,绝对非我所愿。”妙无花长叹了一声,抬头叹道,“其实关于左少辛的事,我昆仑一直有暗灵根的修士在暗中调查,不曾落后,如今自是也有些消息。”
这话一出,不说葭葭,便连陈华轩脸上都有些惊讶,看来连陈华轩对此事先前都毫不知情,而秦雅、伏青牛二人却并无什么太大的表情,也让葭葭看不出这二人先前到底知不知道此事。
“东海那位擅长暗器的方真人,你等需防备一手,此人恐怕与少辛那些人脱不了干系。”妙无花说着特意看了一眼葭葭,大抵也知道她算是左少辛特别关注的对象了。
一通告诫之后,葭葭便退了出来,只是脸上还带有几分震惊之色:昆仑暗灵根修士传来的消息,左少辛近年来深居简出,已有数年不曾挪过方位了,昆仑高层怀疑左少辛是不是被什么事滞留了,因此脱不开身,或者其他什么原因。这让葭葭不由想到萧白夜所言:难道少辛当真出了什么事?
不过,不容她细想,妙无花便让她退下了,显然还有事与伏青牛、秦雅等人相商。
许是忙了数个月,突然闲了下来,葭葭很有几分不适应,站在回廊处发呆,不过站了一会儿,便见魏探自远极近而来,朝她打了个招呼,虚虚一礼,而后走到一旁斜靠着轻叹了一声。
葭葭看了魏探一眼,想了想,向他道谢:“多谢先时出言提醒。”
“我等何必言谢,皆是为昆仑考虑……”魏探说着,笑了一笑,待继续说话,表情却是没来由的一愣,而后朝着她身后一礼:“首座。”
秦雅似是根本没看到他一般,转向葭葭:“你与我来!”
这样子,当真将葭葭吓了一跳,也不知秦雅这到底是怎么了,极少看到师尊这般扳着脸的,茫然的看了一眼低头不语的魏探,葭葭突地生出了一种感觉:好似师尊与魏探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却不知何事竟让师尊如此动怒!
不过虽是奇怪,葭葭却应声跟着秦雅过去了。
将葭葭带到空旷处,秦雅停住了脚步微微侧身看葭葭:“往后,莫要与魏探相交了!”
这一句话说的十分严肃,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葭葭愣了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师尊,为何?”她记得师尊与魏探不是师徒胜似师徒,当年她初为秦雅弟子,秦雅便与魏探关系极好,这么多年来一直如此却也不知师尊怎会突然如此动怒?
“此人心思缜密,工于心计,薄情寡义,绝非尔等能应付的,往后看到魏探,定要退避三尺!”这是头一回秦雅下了一个如此说不通的命令,也是头一回强制葭葭远离一个修士,更是头一回,将魏探说成了这副样子。
“可是出了什么事么?”葭葭喃喃,还是有些反应不过来。
秦雅轻叹:“秦某此生行事自有章法,你与顾朗皆是有情有义之徒,道不同不相为谋!今后也莫要在为师面前提及此人。”
真正恼至心底的怒火是没有什么具体缘由的,秦雅如今便是如此,他并未对葭葭说明任何具体的缘由,这般一通怒斥之后要求远离,若非葭葭心知秦雅绝非那等蛮横无理之人,当真要以为眼前站着的是个不折不扣的毫不讲理之人了。
葭葭见秦雅微沉的脸色,也知今日不是发问之时,只能低头应了一声,心道来日再细问吧,气头上的师尊,恐怕也不会与她解释清楚的。
只是也不知魏探究竟做了什么事,惊叫师尊恼火至斯?葭葭心道:心思缜密倒是真的,其他么?她并未这么觉得。
“不这么觉得?我看秦雅说的不错啊!”突然响起的声音让葭葭吓了一跳,正是许久没有说话的“他”,葭葭蹙眉,“你说什么?”
“心思缜密,工于心计,就不消说了,至于薄情寡义,我看了魏探的面相,是有几分如此。”“他”百无聊赖的笑了两声,劝住葭葭,“不过你也别怒,薄情寡义虽说不是什么好词,但有时候门派高层就需要这么几个能够冷静观看全局之人,一味的性情中人,总有头昏脑热的时候,这时候,就需要有人来泼冷水。你也别怒,昆仑门派修士几十万,维系昆仑的,除却门派传承之外,还有很多,有些在外看来不见的是好,但却不可缺少。”
第八百八十九章 施咒
师尊的命令不得不从,但是若当真要葭葭对魏探视而不见,葭葭又觉得到时候会甚是尴尬。不过后来事实证明,一切都不过是她多虑了,聪慧如魏探似乎一早便料到秦雅会下令断绝与他的来往,未免尴尬,特意避开了葭葭。秦雅与魏探皆非执拗之人,素日里也甚少发火,但越是如此,这样的人执拗起来往往更是难以回头,这等事情早非她连葭葭劝一劝便能解决的了,葭葭只得将此事暂且先抛到一边。
昆仑的诸位修士并未对她的魂虚之境做出任何评价,只是绝口不提要改换魂虚之境,葭葭便知他们应当是满意了。这个结果是她所能想到的最好的结果了。魂虚之境为昆仑高层承认,这正是她想要得到的肯定。
不过几日的光景,各门各派的修士皆已到来,六艺龙门会也开始了,为期三个月。这一回的六艺龙门会由平洲城琅琊楼主持。许是因着她是魂虚设计者的关系,这一回,破天荒的,龙门会开幕之日,葭葭被允许与妙无花一道登上琅琊楼顶,作为见证开幕的修士之一。昆仑有且只有她与妙无花两人,葭葭受宠若惊的站在李忘真、化道真人、明鉴真人等修士的中间。这一代的琅琊楼主还特意朝她作了一个揖,笑道:“这位真人是有史以来六艺龙门会开幕之时,登上琅琊楼顶的最年轻的修士。”
这是一句并不令人讨厌的恭维,而且并未损及任何人的利益,琅玡楼主道修、魔修、东海散修三方通吃不是没有道理的,长袖善舞,心思玲珑。
葭葭朝他微微颔首,算是回应,得幸登顶琅琊楼,但她却万万不能喧兵夺主,能登顶已是幸事。三个月的六艺龙门会由琅琊楼定下规矩,六艺比拼自是不可缺少,另外还有特别之处是,若是这回六艺龙门会之上表现优秀,六艺修士可直接进下一品阶,不得不说,这对于天下习六艺的修士来讲有着莫大的吸引力。
六艺龙门会的本意便是习六艺之士,一朝跃龙门,三百六十年一次的机会,可以说这世间八成的修习六艺的修士都会聚在此处。
各门各派宗师所布下的东西也会存在三个月,而这一回,虽说昆仑与蜀山孰高孰低众说纷纭,但明显魂虚之境有关故去的再现对一般修士而言,更有吸引力,尤其是传的沸沸扬扬的回到故去,有人三番两次进入魂虚,似是乐此不疲,这模样,便是昆仑修士也不住的摇头:“这些人是把魂虚之境当作他们游玩的场所了么?简直可笑!”
只是纵然可笑,魂虚之境会吸引修士倒是真的,进出群修络绎不绝。而群修对于魂虚之境如何评价,却影响不到葭葭了,眼下,她正与陈华轩一道战在平洲城门上吹风。
前几日,发生了一件哭笑不得的事情。修士毕竟是修士,还是个有七情六欲之人,前几日,为了争论昆仑蜀山这回六艺龙门会孰高孰低,有两位筑基修士大打出手,一死一伤,接到消息,葭葭与陈华轩便赶了过来。
伤着的那个伤的极重,葭葭莫名奇妙之余,又有些无奈。想不到她连葭葭也有一日,会有崇拜者为她大打出手,只是这结局,还要她与陈华轩来收拾烂摊子。
陈华轩嘱咐着受伤那位修士的亲友莫要乱动他,不得已之下,那群人便只能暂且将那伤着的修士置放在此处,葭葭与陈华轩因要观察那修士的伤势,自是不好轻易离开。
有一茬没一茬的闲聊了片刻,那受伤的修士似是醒了,葭葭与陈华轩听到几声抽气声,准备跟着陈华轩准备进去瞅瞅,却被陈华轩摆手制止了:“你就莫去了,那点事情你便是跟去也无用,就留在这里罢,里头人多也会叫我放不开手脚。”
他都这样说了,葭葭自是不好再跟随,便继续留在城墙之上吹风。
吹了会儿风,远远见到一位修士向着这边过来,却是已避了很久的魏探,这样正面碰上,难免有几分尴尬,正愣神间,见城门之下的魏探作了个一揖,而后面无表情的出了城。这便是昆仑最普通的道礼,但凡遇上比自己高阶的修士,都需行礼。
葭葭轻叹了一声,有些伤感,却也无可奈何,正要转身之时,却似是突有所感,转过头去,这一看,却见城外不远处的高山之上站着一人,葭葭目力极佳,很快便认出了那人:东海那位方真人。因着被妙无花特地提醒过方真人与左少辛有关,葭葭自是警觉不少,注意力便不由自主的放在他的身上。
而方真人只是朝着她远远的举了举杯,而后一饮而尽,也不知在做什么?这举动委实有些奇怪,不过一愣的功夫,便听耳边响起了一道雌雄莫辨的声音:“尔龙门会受三糟九难之苦”。
这声音嗡嗡的,着实头疼的厉害,这古怪的感觉让葭葭警惕陡生,而“他”更是突地出声:“去找巫泽云!”
“怎么了?”葭葭有些听不真切的捂住了耳朵,“嗡嗡嗡的,你在说什么?”
“有人对你下了咒术!快走,去找巫泽云!”“他”声音之中难得的多了几分严肃。
“咒术?我怎么会中咒术?”这回葭葭听清楚了,却仍有些不敢反应过来,自己不过站在此处,便突然遭受了咒术,这当真是天降横祸!
“别说了,快走!”“他”催促道,“我只知这是咒术,但咒术太过神秘,如何来解我丝毫不知。”
“你也知道咒术太过神秘了。”葭葭边走边说,口中却难免有些质疑,“如此神秘的咒术,这天下会咒术的修士可不多,巫泽云也是其中一位。”
“你觉得是巫泽云?”“他”不答反问。
葭葭摇头:“我觉得不太可能是他,而且他没有理由要对我下手啊!除非,他是心胸狭窄之人,因为魂虚记恨于我!”
“他”冷笑了一声,却没有磨蹭,立刻答道:“确实不是他,我没空像你一般那么多无用的猜测,只光光一条,他若对你用了咒术,以修为反噬来看,此刻不死也是重伤了,我等一去蜀山据点,一看便知。”
也是机缘巧合,葭葭方才来到蜀山据点,便撞见巫泽云准备出门,见状,主动打了个招呼:“连真人!”
葭葭看他通身气爽,并无不妥,便知道此事与巫泽云多半没什么关系。
“我中了咒术!”葭葭并未拐弯抹角,一出口便直奔主题!
“啊?”巫泽云一呆,似是怕自己没有听清楚一般,再次问了一遍,“连真人,你方才说什么?”
“我中了咒术。”三言两语之中,葭葭已然冷静了下来,默然开口道。
巫泽云却是怔住了,似是许久才反应过来:“这……这怎么可能?旁的先不说,我昆仑蜀山的关系,我蜀山修士绝对不会对昆仑修士出手。就说这实力,你如今在藏神初期,要对你下咒术,那此人的修为至少要比你搞一个等级,而且纵使如此,对藏神高阶修士下手,也会让人受到严重的反噬,当真是除非我等不要命了,否则,怎会做这等出力不讨好的傻事?”
葭葭未说话,只是看着他。
这幅样子,似是已然笃定自己当真中了咒术,巫泽云皱眉,咬破手指,取下腰间一块空心太极鱼,咬破的手指在太极鱼上划出一道血痕,葭葭只看到那空心太极鱼凝滞空中,巫泽云双唇动的极快,似是在念着什么咒语一般。葭葭只听半晌之后,他轻嗤了一声:“开!”
刹那间,空心太极鱼飞速流转了起来,葭葭看不懂的繁复文字在其上跳跃。也不知过了多久,巫泽云终于停了下来,眼中却满是震惊和不敢置信:“怨气压顶,你……你当真中了咒术!可是,这怎么可能,如今还有藏神中期通习咒术的修士?不可能的,巫家如今修为最高的便是我。更遑论,他除非与你有天大的仇恨,否则又怎会宁肯身死,也要对你下咒!”
“你是说我可能惹了通习咒术的高阶修士?”葭葭眉间一簇,很快便松了开来,“倒是有可能,只是我连葭葭虽然平生不主动与人结怨,但却有不少修士因这样或者那样的缘故,关注于我,只是这范围太大,大海捞针,几乎是不可能想到的。”简单来讲,葭葭有着修真界中最要不得的躺枪体质。
“其实,我来找你是想问你可有解决之法,那人咒我龙门会受三糟九难之苦!”葭葭看着他,似乎是因为咒术不可察觉的缘故吧,比起巫泽云的震惊,她反而更加冷静,细细的询问巫泽云可有解决之法。
巫泽云轻叹了一声,摇了摇头:“他受到反噬是咒你的代价,而且一咒出,便是他本人都没有办法解开,更遑论我。”目光撇到葭葭脸色瞬间煞白,吴泽云连忙继续道,“不过,你也莫着急,还是有别的办法补救的。”
第八百九十章 先人
葭葭并未说话,只是看着巫泽云。
“第一种办法若施咒的那人被你反噬死了,这咒术自然也消了。”巫泽云边说边皱眉,自是知道要找到施咒者极不容易,“还有一种办法便是由我再施一咒于你,来补救,但一则我不知道该如何施咒补救,二则我的修为要施咒于你几乎不可能成功,反噬是小,关键是我施咒成功的几率极低。”
“所以说只有第一种方法了?”葭葭很快便从其中找到了精髓,“我若找到那施咒者,而后对他动了手呢?”葭葭隐在袖口的手指微颤,明显已动了杀心,照巫泽云所说那人对她以咒术相向,必然会受到不小的反噬,重伤之下的修士,要动手杀了他,并不是多难的事情。
“此等事情之前不是没有人做过,但是并未成功,所以我也不知道究竟会如何。”巫泽云说着有些惭愧的叹了一声,“想我们这些修习咒术的修士固步自封,偏居一隅,手上得拥先辈传承下来的咒术,位列六艺之中,只是没想到,这世间不知什么时候还有这样一位咒术高手的存在!”
“不,不怪你。”葭葭眼神有些飘忽,方真人出现的那一刻,她便知道此事多少与少辛有些关系,来问巫泽云也是求个明白罢了,只是那所谓的三糟九难却让人有些头疼,三糟九难拿不了她的性命,她却知道在六艺龙门会之间,她会小难不断。
早在之前来平州城的时候就见识过了咒术的厉害,葭葭自是不会生出什么六艺互砭的想法。
她略一沉吟,便没有去注意巫泽云,巫泽云叹了两声,交待了一些中了咒术要注意的事情,总的来说便是很难躲过,但要以平常心对待云云,只是可惜,他话都说完了,却发现迟迟没有回应,不由尴尬,叫了两声葭葭,见她如梦方醒的回过神来,还干咳了一声,还装出一脸淡漠之色的问他:“怎么了?”
巫泽云突然生出了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只得长话短说:“总之连真人,中了咒术,您自己可要千万注意了。”
“我知道了,多谢。”回过神来的葭葭朝他感激的点了点头,“如果后头想到什么的话,可以随时来寻我,我便先走了。”
巫泽云点头:“那是自然!”说罢这话巫泽云深深的作了一揖,待到起身之时,葭葭早就走远了。
巫泽云盯着葭葭的背影默默看了半晌,转头折了回去,他一路行的飞快,偶有碰到几个低阶蜀山弟子朝他问好,也丝毫不答。这举动便是蜀山弟子也有些诧异,素日里,这位巫泽云真人最是好说话不过,有人向他问好,都会一一回应,今日也不知怎么了,就这般过去了,直将人视若未见。
一头雾水的蜀山弟子小声议论了两声,有人眼尖的还指了指巫泽云的去向:“好似是去见化道真人了,巫真人的模样像是出了什么大事。”
只是任他们如何猜测也不敢轻易靠近,说了片刻,无话可说了,便四下散了。
巫泽云也未出乎众人的意料之外,径直走向化道真人的住处,在外头立了片刻,许是里头的化道真人察觉了,便放他进去了。
进屋之后,如是如是的说了一番,化道真人放下手中不知哪得来的一柄新剑,看着他:“果然是时运不济,还真够倒霉的。不过仅仅是这样的话,似乎还不劳驾你特意走这一趟啊,说罢,到底怎么回事?”
巫泽云做了一个极重的道礼,而后才缓缓起身:“泽云不敢小瞧天下修士,在我等未知之时,天下间突然多出一位这样的咒法高手并非不可能。只是泽云不敢轻易下此结论,而且其实此事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我巫家先辈之中,被传陨落或者坐化的前辈修士可能尚在,并未陨落,只是不知为何,并未回到蜀山,而是在外不知投靠了何人,对昆仑修士下手了。”
“第一种你也不会来寻我,看来你来寻我是怀疑是你巫家的人?”化道真人表情有几分耐人寻味,“若当真如此,你该当如何?”
“若真当如此,我蜀山定要在昆仑之前找到他,若巫某固守修者之心的话,就万万不能让他犯下如此大错,拼着反噬的危险,去咒一位藏神修士,习咒术的修士应当更明白祸从口出的道理。咒术是一柄两面开锋的剑,伤人也伤己。而为公的话,若是昆仑当真到最后发现是巫家族人在作怪,到时候,难免伤及两派和气!”巫泽云眉目之中很有几分自责,“若是当真我巫家族人的错,恐怕会为门派招来大祸。”
化道真人盯着他看了半晌,突然笑了起来,而后缓缓出声道:“你记住,巫泽云!门派大宗从来不是一个人的门派大宗,不过连葭葭有多么优秀,就算换成了我也是一样,昆仑蜀山的平衡不会被打破。只是无理的一方要吃亏罢了,而修士本人与门派大宗比起来也是渺小的,所以能不沾染这些是非尽量不要沾染。如昆仑连葭葭这样的,实属无奈却也无可奈何,她不惹事麻烦事也会找上她来。”
巫泽云面上现出了些许怜悯之色:“那连真人也是不幸。”
“是么?”化道真人似笑非笑,话中有话,“我看也不尽然,旁人没有那么多坎坷,偏她如此坎坷,而且你看她一路走来,并未吃多少闷亏,虽然凶险,但总化险为夷。若换个人,说不定早死不知多少回了,你到现在还当真觉得她倒霉么?”
“这……”巫泽云被堵的说不出划来。
化道真人舒了口气,收起长剑,站了起来,手指扣在腰侧的潋滟剑上,似是无意义的敲击着剑鞘,“好了,莫要议论他人了,我知道你的意思,此事我会查,李忘真那里我也会暂且先瞒着,只是若当真查出来是你巫家被传陨落的‘先辈’,那么此事便不可再瞒着李忘真了,昆仑那几个老头子都精明的很,少不了拿此事大作文章,届时还要李忘真在其中周旋。”
“是,晚辈记下了。”巫泽云低头应了下来。
“你明白就好,下去吧,此事我稍后便会去办,这几日,若是昆仑的人来找你帮什么忙,莫要推辞。”化道真人嘱咐了他两声,便出门了,“老夫去休!”
巫泽云双膝跪地,朝着化道真人做了个叩首大礼,直到化道真人离去很久之后才起身,轻叹了一声,转身离开了。
巫泽云关于那位施咒者猜测之事并未告知葭葭,同样地,葭葭关于那人是来自左少辛的手笔也并未告知巫泽云,二人不约而同都留了几分后手。
这一刻,葭葭当真是动了杀心的,也直到此时,她突然理解了为何咒术大显神光的那几日,平州城如此风风雨雨了,没有谁会喜欢在根本毫无察觉之下便中了招的,尤其是对高阶修士来讲,一个如此高阶的咒术修士的存在,简直可怕,更遑论,此人还对她下了手。
她思考问题极其简单,既然对她下了咒,而且还是三糟九难这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默默灵验的咒术,那么此人极有可能就在平州城内或者平州城附近,想来不看看她被咒术应验的样子是不会轻易离开的。得幸那人下了这种折腾人的持久咒术,葭葭想那么自己此时就应当是个绝好的诱饵,总有让那人露出马脚的一天。
难得的,她的想法并没有被“他”否定,反而还轻哼了两声“可以!”,看来这个方法也是不错,为诱敌亲身为饵,又有何不可?
这般想着,才一踏入昆仑据点,迎面而来的便是三根寸许长的银针,那银针之上饱含着十分精粹的灵力,竟让葭葭也有些避之不及,本能反应的一把取出无锋剑,“叮叮叮”数声,银针落地,但葭葭也觉得手腕一阵酸麻,竟似是与银针灵力相冲之时,腕骨错位了。
收回了无锋剑,抬头正对上了一脸吃惊的伏青牛与陈华轩,葭葭看他二人各自招出本命法宝,身上还带着肆意的灵气,想来方才就是他二人切磋练手了一番,却正巧被她撞见,又正巧,那几根银针向她飞来。
葭葭还未说什么,陈华轩便已有几分面色不善的看了眼伏青牛,摇了摇头:“你过分了!”
“关老夫什么事?我也才看到她!”伏青牛解释了一句,突然瞪大双眼,看向陈华轩,“你以为老夫是故意的!怎么可能?我再不喜欢女修,又几时伤过女修的性命?”
“自金丹之后,我便不曾见你与人切磋时差过半分方向,今日这方向差的也委实太多了吧!”陈华轩明显不信,觉得伏青牛便是趁机动手,虽说要不了命,但看葭葭那样子,多半是伤了筋骨,不禁又埋怨了伏青牛几分。
伏青牛气的冷哼一声,看周围众人的神色,便是不认识的低阶小修士都用别有深意的眼神看着他,今日这一个“容不得后进小辈”的名声他是洗不干净了,不由怒斥一声“看什么看,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第八百就是一章 小难不断
将一通小辈训斥的做鸟兽散去之后,伏青牛又对上了一脸茫然,摸着手腕发愣的葭葭,头一甩,一副横横的样子:“你信也好,不信也罢,今日也不知道咋回事,我伏青牛就似中了邪一般,陈华轩方才从城门口回来,便被我揪着切磋了一番,也不知为何那一招方向偏了,打到了你!算你倒霉,与老夫没什么干系!”
这般说罢,伏青牛便冷哼着离开了。
留下在原地的陈华轩不住地摇头,上前看葭葭:“先时城门之上你突然离开,我便回来了,一进门便被伏青牛揪着切磋了一番,只是没想到,诶!我瞧瞧,你这样子似乎是腕骨错位了,我来替你看看吧!”
葭葭点了点头,心中却是大为震惊,这,这不会三糟九难这就开始了吧!伏青牛几百年没想到与人切磋了,突然揪住陈华轩切磋了一番,还突然打偏了,朝她打了过来,伏青牛是讨厌不假,但是这等事却当真不见得是伏青牛会做的。
这般一想,葭葭便对陈华轩道:“伏真人也不是故意的,是我不小心。”
只是不说还好,一说陈华轩头摇的更厉害了:“你就莫要帮他推辞了,他伏青牛是个什么样的人,我等还不知道么?以后见了他尽量远着点吧!”
陈华轩施展了一个简单的回春术,筋骨之处的伤便看不出什么异样了,而后叮嘱葭葭:“三日之内,莫要沾水!”
葭葭点头记下,谢过陈华轩,正要离开,忽地耳尖一动,一道低吼声响起,而后一转头,便见一只威风凛凛的白虎踩着虎步悠悠的走过来了,而后走到她身边低吼了一声:“你身上的味道让我好不舒服!”
“味道?什么味道?”葭葭低头闻了闻,她惯常是个喜洁的女修,不闭关之时,几乎每一日会用净水咒,身上也带着防尘之物。有味道?葭葭低头闻了半晌,却是什么也闻不出来。
“很不舒服的味道。”白虎低吼了两声,一只硕大的脑袋凑到她身边嗅了许久,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就是惊人:“有点像生灵怨气的味道,但又有些不同,你一个修仙的道修,沾上这等味道,恐怕于你不好啊!”
“没错。”葭葭悻悻的说了一句,咒术换个角度来讲不也是咒怨之力么?沾上确实不好,“方才伏真人与陈真人比试,偏偏我伤了筋骨。”
“那你还真是倒霉!”白虎的话却有几分幸灾乐祸,“你离我远一些,别让那些味道沾了我。”
“好吧!”葭葭说了一声,眉头却是蹙起,看向白虎,“你怎会在这里,我记得先时师尊他们过来之时,并未看到你。”
“本虎跟着另外一拨人过来的,晚了一点而已,秦雅那厮自己溜的倒是快,还好本虎机智。”白虎说着眯眼看向葭葭,再次强调:“你离本虎远一点。”
葭葭:“……”她当真不知道该以何等的心情目送白虎离开。
待得白虎踩着虎步离开之后,“他”似乎是看不下去了,终于出声了:“出去晃晃吧!想办法把那人引出来,否则再来几次,这当真叫人烦得很。”
“这话好说,不过我已有几日未去见师尊了,难得回来一次,我还是先去师尊见礼为好。”葭葭想了想,道。
“他”闻言却是不屑:“不见礼也无所谓,秦雅又不是伏青牛,你不见礼难道就不是他弟子了么?他不在乎这些虚礼。”
葭葭却道:“我等门派高阶修士更应该当为群修的楷模,师尊为人师甚善,我这个做弟子的不能因为师尊不在乎这些虚礼,便自己省去的。”
“你这话是在嘲讽伏青牛无礼么?”“他”闻言,片刻之后,却轻叱了一声,“不是前头就有个极无礼的存在么?”
葭葭默然,她当真没有那个意思,只是没想到恰好说中了伏青牛,不由叹道:“好了好了,此事不要多议了,我去见师尊!”
还未走到师尊的住处,便见院外徘徊了几个低阶修士,虽说装模作样的看玉简的看玉简,捏净水咒清扫的清扫,但葭葭自己当年也是从那个年纪,那个修为过来的,自是一眼便看穿了这几人在偷听的举动,不由干咳了一声:“你等以为如你们这般掩耳盗铃,师尊会不知道么?还不快下去!”
被她这一声,几位低阶修士吓了一跳,连忙行礼,葭葭看着这几人慌慌张张的样子,不由皱眉:“什么事那般好看,让尔等聚集在此?”
几人互相推脱了半晌,终于有个胆子大的开口了:“魏真人他……”
才说了这几个字,葭葭便开口训斥道:“所以你等是想看高阶修士的是非?”
这话一出,几个低阶修士当下冷汗涔涔,连呼“不敢了”,葭葭有些无奈,若当真不敢了的话,这世上又怎会有明光真人这等修士的存在呢?
挥手让那群低阶修士离开之后,葭葭提步踏入院中,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跪倒在院中的魏探,方才原本歇下的怒火又烧了起来,魏探与师尊的事情,岂能容这些小辈多管,尤其还是这等场面,师尊自有他的道理,她连葭葭管不着,也不能管,但是方才那群低阶修士呢!当魏探什么了,是在看笑话么?好歹也是曾经出生入死的同僚,岂容他人里看这个笑话?
葭葭行至魏探身边,终究是没忍住,停住了脚步:“你,你还是别跪着了,等师尊气消了再说吧!”
“首座是对的,只是魏某也有自己想要做的事情。”魏探垂着眼睑,葭葭看不真切他面上的表情,“你莫管了,听着首座的话便是!”
“你……”葭葭忽然生出了几分无力感,这二人都并非冲动之人,会行至如此,多半已是不可调和了,摇头叹了两声,行至秦雅房门之外,才推门入屋,“彭”一物瞬间砸来,到底是天下闻名的剑修,即便不使剑,这出手之快之准之狠都让葭葭避之不及,一物狠狠的砸到了手腕之上,葭葭倒抽了一口冷气,才被陈华轩治好的手腕,有些隐隐作痛:这是一杯茶水,虽说不算顶烫,但也好不到哪里去,被陈华轩嘱咐莫要沾水的手腕立刻便红了一大片。(未完待续。)
第八百九十二章 麻烦顿生
葭葭看着自己的手腕有些欲哭无泪,那头察觉到自己砸错人的秦雅也转过了身,却见葭葭手腕之处大片大片的通红,修士的躯体因为淬体的缘故比凡人要好上太多,这一杯茶水便是砸准了,应当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只是看葭葭手腕之上的通红,似乎还当真伤到了。虽说诧异于葭葭身体何时变得这般“柔弱”了,秦雅还是起身看了看:“伤到了筋骨?”
他一杯茶水有那么大的能耐?便连秦雅自己都觉得奇怪。
“无事,师尊。”葭葭心里多了几分无奈,“先时伤到了手而已,我去寻陈真人看一看便好,过来是想向师尊见礼的。”
“那些虚礼便不用了,你此番做的很是不错,我等也很是满意。”秦雅指的满意是说魂虚的事情,“但我看你这些时日似乎还在奔波。六艺龙门会,六甲子一回,那等低阶修士的比拼,或许于你并无什么大利,但是未必不好,看看且当放松放松也好。”
秦雅说这话之时眉头紧蹙,似乎魏探的事情仍然余怒未消,原本想要告知他的事情也被葭葭重新吞入了腹中:算了,不必了!不必再麻烦师尊了,瞧师尊这几日似乎心情也是极差,更遑论此事便是告诉师尊,除了徒添一个人烦忧之外,并无任何用处。
与秦雅说了说在这几日的行踪,在秦雅催促她速速去看陈华轩的声音中,葭葭行了一礼,默默退了出去。
走到外头,途径魏探身边时,似乎是出自一种本能的顿了一顿,而后便见魏探看了她一眼,传音于她:“先时我正巧出城,也看到了东海的方真人,此事不会与少辛有关吧!”
看来方真人朝她遥遥举杯的一幕,魏探也看在眼中,葭葭愕然之中又有些无奈,点了点头。
魏探低头,继续跪着,却传音于她“平州城东有家茶铺,跟左少辛等人有关,我想你去那里附近转一转,或许会有所收获!”
葭葭一愣,朝他抬了抬手,算是谢礼,离开了。
直到出门之后,葭葭还有些不甚唏嘘:“我与魏探很早便相识了,甚至还要早于我认识师尊等人,那时他在秀阳峰之上发作那等罔顾他命令的修士,我对他甚是惧怕,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还有能成为盟友的一天,而且这一做便是百年,只是如今竟到了这步田地。”
“你唏嘘也是无用。”“他”冷笑,“秦雅、魏探哪个不比你清楚?你便是感伤也要注意,没得让秦雅没面子,更遑论我早说过魏探可不是省油的灯,你记住了。”
这般说完,葭葭哪还能说什么,只能叹了一声,不再多说。
按照魏探所说的茶水铺子就在平州城东,虽说不大,但也甚是雅致,据说在平州城已开了数万年了,算是平州城中小有名气的老铺子之一。
葭葭站在茶水铺子外盯着茶铺出神:“若是魏探的消息没有错的话啊,那么这茶水铺子便是少辛一早便布下的棋子了。我只是有些感慨天地九州两座棋盘视苍生于蝼蚁,等闲的修士都没有这般大的胆量。当年我还在炼气之时,有一回参加蜀山昆仑的历练,那时两派掌门以凡尘天下做赌,一出手便是天下春秋,我那时便感慨不已,只是如今看来,凡人为修者掌中棋子,我等修者却又成了少辛掌中的棋子,这当真有几分轮回的味道。”
“他”轻叱一声,声音有些慵懒:“若当真轮回的话,那么少辛又是谁人的棋子?”
“这……”葭葭一时说不出话来,却不自觉的抬头,望向虚空:若当真有一物能拿左少辛做棋子的话,那么就应当是头顶的青天,一种名为天道的东西。
“天理昭昭,本就难说的很。”“他”打了个哈欠,似是有些困顿,近些时日,他极少出来,而且还时常哈欠连天的,也不知怎么了,“你就莫要多虑了,赶紧想办法。那施咒术的修士胆子这般大,对你施咒便也算了,可如今你我一体,你倒霉,我也要跟着一起倒霉,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此人既敢动手,就得想过反扑之时,咒术会反噬,人也会!”
那人再狂,隐的再深,祸从口出的道理,总有让他明白之时。
在茶水铺子口略略一顿,葭葭便走入其中,寻了个临街的位子坐了下来,愁眉不展,似是很为这几日的事情烦心。坐了半晌,便听铺子口有吵吵嚷嚷的声音传来。
“姓赵的,你出来,看我不砍死你!”似是一个筑基修士在叫嚣,也是,若他修为高一些,哪怕只到金丹,也足够能让他暗地里动手了,完全不必放到台面上来放狠话。
叫嚣之下,一位面容清秀,衣带之间穿的极为富贵的修士走了出来,“哗”一下取出折扇,轻扇了数下,这样子倒让葭葭几乎是下意识的便想到了一个一年四季,折扇不离手的修士——段玉,只不过拿他与段玉比还当真有几分辱没了段玉,段玉倒是有几分真潇洒,此人却不知为何,配上那峨冠博带,歪斜偷笑的模样,竟生生的多了几分衣冠禽兽的味道。
“六艺龙门会期间,”那修士说着边用折扇敲打着手腕,眼中得意至极,“不得在平州城中动手,你忘了么?”那修士说着瞥了一眼正巧经过此地的巡逻金丹修士,“我便不信有真人在此,你还敢放肆!”
巡逻经过的金丹修士不明所以,却也依言干咳了一声:“平州城中不得动手,违者法令处置。”
这话说罢,那叫嚣的筑基修士恨恨的看了一眼那姓赵的修士,“呸”了一口,无法,只得转身走了。
旁人眼见没什么可看的,便也退了,唯有葭葭,双目微亮:“这姓赵的修士怕是要倒霉了。”
得意的看了眼周围,将周围众人的鄙夷视若未见,那姓赵的修士顿了顿,竟提步向着葭葭的方向走来。
葭葭轻叩着案桌的手不由有些攥紧了,同时眉头直皱:这不会又是什么三糟九难吧,她可不想平白惹上什么麻烦。
第八百九十三章 看客
眼看着那人朝着自己这边过来了,葭葭皱了皱眉,起身,径自从后头准备绕出门去,只是便在此时,听得茶铺门口又几声吵吵嚷嚷的声音响起,其中还夹杂着几声尖叫:“怎么回事?这个筑基修士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什么怎么回事?茶铺中的修士愣了一愣,很快便有人起身探了出去:“死人了!”
这等探出去的都是好事者,一经发现,自然是立刻便叫了起来,仿佛如此,看着众人惊慌失措的样子,就能给自己莫大的安慰一般。
葭葭皱眉,她就在临街的位子旁,还未离开,自然是一眼便看到了方才那冲出去的修士突然倒了下去,葭葭不由皱眉,本能的转头看向那向她这个方向走来,衣冠楚楚的修士,熟料还未走两步,那修士脸色大变,也在几乎同时,倒了下去。
茶铺一瞬间的安静之后便是激烈的吵闹声,各种议论纷纷不绝于耳,葭葭皱眉,先时她只看到那跑出去的修士对茶铺里的这个动了手脚,似是撒了把药粉,也不知是何物,葭葭当时动了动,摸了摸那些药粉,药性并不强烈,并不会殒命,大抵会吃些苦头罢了,哪知瞬间会变成这个样子,葭葭皱眉,果然麻烦事一桩接着一桩,恐怕巡逻修士要来了。
她料的不错,高阶修士斗法,即便生死之局,平州城中巡逻修士每次都能完美的避开,不上前拉住众人,而一旦低阶修士打斗,更遑论闹出人命了,平州城的巡逻修士都能迅速赶到。对于这等举动,葭葭也见怪不怪了,毕竟巡逻修士皆不过金丹修士,高阶修士斗法,哪怕半招偏了,落到身上,那么巡逻修士不死也会重伤。惜命而已,实力为尊而已,并无什么奇怪的,若是看到高阶修士打斗,金丹修士还上来拉扯的话,那当真是犯傻了。
只是眼下,巡逻修士一接手,恐怕现在这些呆在茶铺里的修士都走不开了。
“死人了,诸位不能离开此处!”那生的一脸正气的金丹修士走上前来,手一挥,制止了正欲离开的群修,不出意外的,有人不满了:“关我等什么事,这人跟我们没什么关系。”
每逢此时,必有不愿意的修士,这也是寻常事,葭葭并不意外,看着不满的修士与巡逻修士起来冲突。
外头死掉的修士被搬进了茶铺,茶铺主事脸色难看:虽说修真者不忌讳生死之事,毕竟每每斗法都是在生死间游走,只是到底是个开了几万年的老店,将两个陨落的修士搬进茶铺里,总让人看的晦气。只是即便如此,那茶铺主事也无可奈何,腾出一块地,放两个死去的修士。
有人通过衣着认出了这二人:“这似乎是咱们平州城散修联盟的散修吧,那衣裳上的标记有些眼熟!”
“好似早有旧怨,这二人的靠山在咱们平州城散修之中还算不错的。好似家里的祖宗也是散修联盟中说得上话的。”
……
葭葭眉头皱的愈发紧了起来,所谓的强龙不压地头蛇这种话如今在平州城说来可能并不太适合,但是,事实上,确实这两人的死若是想要轻易了了,恐怕也不容易,今日茶铺里的看客恐怕都不能轻易离开了。
“是蛊!那二人被下了夺命蛊,一人死去,另一人也会立刻死去,其实这些事情跟你等没什么关系,只是要离开不大容易罢了。”“他”倒是眼尖,一眼便看穿了,“可能又是你倒霉了。当然你若是想强行凭着你连真人的身份离开也可以,只是你来这里本就为了引蛇出洞,就这么走了,真的好么?”
“你说的我都明白。”葭葭点了点头,“我自是不想走,只是……”这件事似乎与她并无什么干系,所谓的三糟九难似乎也算不上吧!
“先看着吧!”想了想,葭葭走回原处坐了下来,六艺龙门会期间的平州城繁闹而喧嚣,原本在神州主城中算得上繁华的平州城更是热闹不已。六甲子一次的机会,有人为长见识而来,有人为看热闹而来,有人为求机遇而来,这座平州城此刻蕴藏着出乎人意料的机缘,却也有更多不知许的危险,就譬如眼下死去的两个人,夺命蛊那种东西岂是寻常修士能够轻易得到手的?或许这不是她的三糟九难,只是寻常平州城中的明争暗斗,却也让葭葭生出了几分感慨。
临街的窗外,低阶修士们正在清理街道,方才那在外头死去的修士到底是留下了不少污浊。葭葭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其中一人身上一顿,此人长的甚是普通,但葭葭却对他有不小的印象,先前宁无缺在街头发疯“手撕活人”,巡逻修士不见踪影,便是他事后出来清扫的,彼时他那淡然自若的样子,还少不得葭葭与“他”一阵夸赞。
这修士生的面貌普通,但不知为何,许是那淡然自若的样子,让人总会不自觉的注意到此人。修为极低,被金丹修士一冲撞还晃了晃才站稳。
葭葭默默的收回了目光。
许是她看了太久,“他”也忍不住嚷嚷了起来:“这人有什么好看的?生的挺普通,修为也低,不管怎么说,都不可能是对你出手的那个修士。”
“我只是看他这副泰山压顶不改色的样子,很是了不得。”葭葭说道,带着几分开玩笑的意思,“你没看那些话本子里么?这种的都是隐世的高手么?”
“所以让你少看点什么话本子。”“他“有些不屑,“经脉逆行,修为不阻,丹田混沌,难以结丹。你见过连金丹都入不了的高人么?”
“这……”葭葭一时哑口无言,好像确实如此,只是即便这样,葭葭还是多看了几眼才收回了目光,望向眼前巡逻修士的询问,一切仿佛一场精心设计的闹剧,如今她是这场闹剧的看客,却不知她的看客又是谁。
第八百九十四章 百年
坐了片刻,葭葭眼角余光一瞥,却见一道略有几分熟悉的身影从眼前一闪而过,葭葭愣了一愣:“这不是巫泽云么?怎的看起来如此匆忙?”
“他”沉默了片刻,“你可以跟过去看看,左右这里,你要脱身也是简单的事。”
葭葭犹豫了片刻,看了眼四周,众人的注意力仍放在那死去的两个修士身上,似乎没有什么人注意到她。心念一动,不过转眼便自窗口跃了出去,也不知是她近日里身法又进步了还是里头的修士注意力全放在那两个死去的修士身上,竟然无人注意到她的离开。
看了眼身后的茶铺,葭葭追了上去,只是巫泽云她虽然追上了,结果却有些差强人意。似乎巫泽云也将人跟丢了,东张西望寻了许久,却终究徒劳无功,无可奈何的回去了,也不知是葭葭隐匿行踪的本事太过厉害,还是巫泽云着实未将心思放到别处,竟是一点都未发现葭葭的踪影。
葭葭不知道怎么了,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何要突然跟踪巫泽云,短时间之内很难清楚的看穿一个人,所以说有“日久见人心”之说。所以葭葭一时之间也很难说清楚巫泽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蜀山修士与昆仑修士之间总有些秘密也是寻常,许是因着被下了咒术的关系,看到巫泽云,她便有些警醒了。
哂笑了自己一番,葭葭摇了摇头,准备离开,心却莫名的一紧,一声极短极脆的鸣叫声响起,虽然不过一瞬便戛然而止,但或许是出自于修士的本能,亦或许是其他的原因,葭葭只觉得那一声鸣叫之声,甚是特别,似是在哪里听到过一般,让她忍不住去注意。
“你听到了么?”葭葭问“他”。
这一回,“他”难得的沉默了片刻,而后开口道:“我不知道。”
“太快了,我几乎分辨不出来,也不太敢肯定,但总觉得那声音似在哪里听到过一般,而且总觉得与我昆仑有关。”葭葭说着寻了个角落,神识外放,向四周探去。
藏神修士的神识范围足以让她探尽大半平州城了,只不过先时考虑到如今的平州城不同往日,葭葭自到平州城之后,也未看到过有高阶修士神识的大规模查探,虽说如今平州城修士来源各异,可谓天各有方,但是这些修士似乎都心照不宣的遵循着某种约定,无人越过那一步,葭葭小心翼翼的释放着神识,尽量不扰到这些高阶修士。
不过这些顾虑很快便不见了,因为她还来不及叨扰到这些高阶修士,便已寻到了一抹异样,就在这附近,那气息似是一位金丹修士在与一位元婴修士在斗法,很快的葭葭便寻到了踪迹,视野尽头之内已见到了那两位打斗的修士,而一只灵兽耷拉着昏厥在一旁,一时之间,倒看不出来到底是何灵兽,不过应属飞禽类。
葭葭看了片刻,原本不欲插手,正要离开,却见那金丹修士似是有些吃不住,稍稍没有注意,便重重的挨了一掌,葭葭目力极好,眼尖,一眼便看到了那金丹修士露出的袖口——昆仑外门弟子的袖标。
这是他昆仑弟子?若当真如此,那她便不能走了。葭葭停住了脚步,略一犹豫,手上无锋剑出窍,口中轻呼:“何人如此大胆,伤我昆仑弟子?”
声音未至,无锋剑已至跟前,剑随心动,自那修士手侧穿过,“哐当”一声,那元婴修士只觉手中一麻,本命法宝落了地。
看了她一眼,葭葭这才见到,这修士有些面生,似乎是认得她这张脸的修士,竟连挣扎也无,一个转身便跑了,葭葭并未追赶,走至一旁,去看那个摔倒在地金丹修士,那金丹修士外头罩着一件甚大的黑袍斗笠,帽檐甚是宽大,以至于远远望去,让人看不真切她的模样,而且她身上有股湿湿的青苔味道,似是在有水的岩洞中呆了很久。
之所以用“她”是因为葭葭靠近了她,走近了些,宽大的斗笠便不那么明显了,看那身形,似是个女子,那女修惊慌失措的冲上去抱住那灰不溜秋的一只飞禽类灵兽,口中嘟囔着什么。
葭葭皱了皱眉,复又靠近她两步,便听闻她口中嘟囔着“小风黄”,“小风黄”的。
小风黄那是什么?葭葭轻微的一滞之后,很快便脸色大变:难道是小凤凰?
这么一想,忍不住低头去看那穿着宽大黑袍的女修:“你是我昆仑弟子,怎的会被方才的散修追杀?”
那女修似是这才反应过来,抱着那昏厥过去,也不知如何了的灵兽,抬起头来:“多谢真人救命之恩。”
看到那张脸时,葭葭一下整个人彷如雷击的僵在了原地:这张脸,她不会忘记的,不管是之前的倾城之色还是服用了换颜果之后的清秀,她都不会忘记,丹田之内的混沌遗世在提醒着她,这是上一任混沌遗世自择的主人——萧璃雪!
葭葭恍然自己已有一百多年不曾见到萧璃雪了,似是自元婴之后便不曾见过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葭葭反应过来之后,问出了算是本能反应过来的第一个问题。
修真者容颜不老,服用过定颜丹的萧璃雪更是如此,即便不复当年倾城之色,清秀的容貌之上,那双眼睛还是生的十分漂亮的。但如今,她虽容颜不变,可整个人看起来却憔悴不已。
“我……我,多谢真人相救,我是近些时日才逃出来的,算算时日,我已被囚一百多年了。”萧璃雪当年那等不现实的姿态尽数收了起来,与修真界中那些低调又隐忍的女修别无二样,葭葭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但是一百多年的囚禁会磨去一个人的锋芒,却也同时会给予一个人的成长,这是一柄双刃剑。
“一百多年前,平州城琅琊楼发生了一件大事,十万修士聚平洲!”萧璃雪眼神有些恍惚。
葭葭被她这么一提醒,倒是想起来,当年是为了那主上的事情,十万修士聚平洲,据传当时盛况空前,但是她连葭葭却在闭关,错过了这一回难得的盛宴,往后对此时发生的事情,葭葭都是通过旁人口述得知的。
第八百九十五章 隐秘
“那一回,我自也来了平州城,难得一见的盛事自是要围观的,但是我不过才来平州城,第二日便被一位高阶修士带走了,他修为太高,我根本反抗不了。”萧璃雪伸手摸了摸怀中的灵兽,“那里聚集了九位修士,他们,他们说,我等都是有空间灵根的人,但是资质不足,无法打开。我等也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只是偶尔会有人前来取我等的鲜血用之,又突然消失。”
葭葭被她这么一提醒,似是记起来了,好似有过这等传闻,说当年主上的人为了寻求空间灵根的秘密,各地搜寻了不少与此有关的人。葭葭早已通过玄灵知晓了所谓的与空间灵根有关,但彼时她在闭关,所知也是甚少,只知道那一段时日人心惶惶,后来如何,她也不太清楚,毕竟闭关出关之后已是百年,她只知事情大抵是解决了,主上身死。
“我等一直被关在同一个地方,一百多年的时间,有些人坐化了,我得幸突破到了金丹,近日,好似那里闯入了一个什么人,趁着忙乱,我便逃了出来。”萧璃雪幽幽的看了眼葭葭,“好似也是个什么姓萧的。”
葭葭反应极快,只觉这一切就似是一张断断续续的拼图,渐渐的都拼合了起来,脑中似是闪过无数杂乱的线条,在慢慢的归正:“萧白夜?”
“好像是叫这个名字,我也听不真切,却还未来得及逃出平洲城便被人发现了,索性遇到了真人。”
葭葭见她垂着双目,看着怀里的灰扑扑的小凤凰出神,似是已经记不真切她的容貌一般,竟没有认出葭葭。
“原来你等竟被人藏在这平洲城之中一百多年,此间一直无人发现么?”乍闻这等消息,葭葭是震惊的,即便平洲城特殊,为神州大地之上流通甚广的主城之一,过往修士,四通八达,要真正管的好还是十分难得,但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们在此处被囚一百多年,居然无人发现,这简直叫人匪夷所思。
“算,算是吧!”萧璃雪的回答却有些耐人寻味,皱了皱眉,似乎在小心翼翼的衡量着措辞。
葭葭闻言,却有些吃不住了:“什么叫算是吧!到底是怎的回事,你细细说来。”
萧璃雪这才抬头看了她一眼,道:“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我曾记得我等一开始是有十位修士的,但是那位身着白衫的女修被带进来没过多久便被人带走了。”
“你的意思是有一位女修提前离开了?”萧璃雪似是有些惧怕,不敢多说,说话之间有些吞吞吐吐,大抵顾虑极深,葭葭便自动搜寻她话中的关键之处。
萧璃雪点头。
“那女修生的什么模样,总不会是光光一件白衫吧,还有何特点,旁的不说,魔修道修,你总是能分得清的吧,还有修士行走在外,若是门派的修士皆会佩戴各门派的门派腰牌,她有腰牌么?难不成是散修?”葭葭蹙眉,萧璃雪说话不尽不实的话,那便没有任何意义了。
葭葭见她眼神中有些挣扎,大抵那女修有些背景?或者其他什么原因,总之,萧璃雪似乎还在思忖着要不要告知她。
葭葭见状,不由摇了摇头,叹道:“你知道方才我为何救你么?”
萧璃雪一呆,动了动唇,却什么都未说。
“你大抵是为了跑路方便,身着如此宽大的黑袍,我等从后望去,根本分辨不出你是男是女,究竟何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等闲之事我不会插手,若非我看到了你腰间我昆仑的门派腰牌,你以为我会这般轻易助你么?”葭葭叹了一声,“你是我昆仑的弟子,我不求你万事信赖门派,毕竟每个人都有秘密,这也实属寻常,但若你是因着旁的什么原因,惧怕而不敢告知门派的话,那便是真傻了。就算当真其中情况特殊,不好周旋,你当我昆仑是软柿子,任人拿捏的么?所以我再问你一次,你若不愿意回答便算了。若愿意的话,便如实相告吧,届时忍下这口气,还是其他,便交由门派说了算。”
葭葭说话间,目光触到萧璃雪手中那只灰不溜秋的凤凰之上,葭葭对这只凤凰的印象还停留在当年被白泽带走之时,也不知门派什么时候将这凤凰还给了她,只是这身为百鸟之王,与昆仑渊源颇深的凤凰眼下情况却是不大好,不,不能说是不大好,简直是极差,这灰不溜秋的模样,就连葭葭看了许久都没认出是只凤凰,还以为是哪里来的乌鸦呢!
“它倒是忠心。”葭葭说着看了眼她手中的凤凰,“你若不愿说就罢了,但是它受了如此重的伤,非几十年甚至百年不能恢复,你与它暂且先回昆仑吧,我寻人护送你回去。”等闲一个普通的金丹修士自是还未到需要人护送回去的地步,但看她情况特殊,手上那只凤凰毕竟是与昆仑渊源颇深的神兽,想来这个要求也不算过分。
葭葭细细思量了一番,见说到这样了,萧璃雪还是不愿意说,也无可奈何了,她总不能逼迫着她说吧,这样一想,便带了几分失望之色的转身:“你与我来吧,先随我回我平洲城昆仑据点。”
“是。”萧璃雪低低应了一声,抱着怀中那只凤凰起身,葭葭并未说旁的话,只是带着她向前走去。
一路之上,二人无话,眼看昆仑据点已近在咫尺,身后的萧璃雪突然停住了脚步,葭葭并未回身,却已察觉到了她的动作,不由停下了脚步,微微偏了偏头:“怎么了?”
“真,真人,弟子,弟子愿意说出实情!”
这一路之上大抵是触动到了什么,这话一出,葭葭诧异之后便点了点头:“如此甚好。”
“那个女修身上配有蜀山女修的门派腰牌,生的姿容清丽很是不错,弟子记得她着了一身素色长裙,被关进来之后谁也未理。”萧璃雪说道,“若是她战在我面前,我能立刻认出她来。”
有空间灵根的资质,又喜着素色长裙,姿容清丽的蜀山女修,而且背景不凡,葭葭眉头紧皱:好像有一个人与此几乎完全符合——江微雨!
第八百九十六章 谈
那百年的时光于她连葭葭而言不过似是混沌入睡,一瞬间而已,但其中?19??生的事情却远远不是所谓的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于她而言,只知道入关之时,时逢乱世,昆仑门派用他们自己的方法保护着她的周全,再睁眼时,神州大地早已过了百年的平和岁月,那百年之间几乎相安无事,她身边重要的人皆在这百年之间也是难得的清闲,天下游历,但是谁也不知道那百年间,曾经有九位修士被囚禁在平洲城之下,无人知晓。
时光之于修士来讲很难说清楚是重要亦或者不重要,百年的时光,那九位被囚禁的修士有很多都坐化了,少见的几个譬如萧璃雪得以进阶,或许这百年,看萧璃雪的样子,憔悴是自然的,但那囚禁之人并未对他们施以太过暴力恐怖的手段,否则,萧璃雪也不会成功进阶,有人说百年不过是一场闭关罢了,水到渠成自然而然的闭关与被强迫的闭关终究是不同的。这一刻葭葭说不清楚自己内心深处到底在想什么。她自诩她连葭葭从来都只是一个小人物,没有那等为天下苍生考量的宏大胸襟,自是也没有那般慈悲的心肠,去愁每个人所愁。在俗世的规则中沉浮,这一向就是她的道,不是什么英雄也不是什么恶人。但这一刻,不知为何,她有些触动,反观被囚禁的萧璃雪或许百年之间隐忍了许久,当年不切实际的梦幻早已消失不见,隐忍已经成为了她的保护色。她逃了出来,有惧怕,有庆幸,却并未想过要去如何为自己辩驳这失去的一百年多年的时间。
囚禁、面壁这些词都是有着不好的意思的,多半不是自己所愿,犯下错事,所需承担的后果,这些与闭关完全不可同日而语。葭葭看着如今的萧璃雪,不知为何,轻叹了一声:“罢了,此事还是要求个明白的。”
若是,若是简简单单的被囚禁,那便是天下修士共同要寻出的真相,将那些囚禁了这些修士百年时光,让他们失去机遇、失去历练、失去自由的修士寻出来。但若是有人知情的话,葭葭不敢想象。
萧璃雪的脸上一片茫然,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失去了什么,只有劫后余生的庆幸,甚至或许当时她突然开口,也是为她言语所激,那一瞬间有所触动罢了。
将萧璃雪领到妙无花等人面前,妙无花并未见过她,但也因着她怀里的凤凰,多看了两眼,表示知道了,倒是师尊,似乎经由葭葭提醒想起了什么一般,皱眉,目光在她与萧璃雪之间转了转,却并未在人前开口。
虽然秦雅并未说话,但这点默契葭葭还是有的,不动声色的屈了屈腿,站了起来,径自走回秦雅的住处门口。
萧璃雪的事虽说让人震惊,但是一来时间已过百年,未必搜寻的到当时的踪迹,二来萧璃雪怀中的凤凰需要好生养着,不能再折腾了,这般想罢,妙无花便同意寻了个人一路护送萧璃雪回昆仑了。
葭葭并未等多久,便等到了后她一步出来的秦雅。
“屋里说话。”秦雅看了她一眼,走形屋内。
葭葭跟着走进其中,坐了下来,唤了一声“师尊”。
“这个女修,我似是有些印象。”秦雅道,“记得她似乎曾经与你有过相识。”
“也便仅仅算是相识吧!”葭葭不自觉的叹了一声,而后抬起头里,看向秦雅,“师尊,你是不是也有所猜测?”
“我记得蜀山江明玉有独女,看形容倒与她说的有几分相似,而且,当年此女确实失踪过,后来是蜀山自己寻到了她,只说受了轻伤。”秦雅说着压了压额头,似乎在努力回想,“当时此女失踪之时,江明玉甚是恼怒,险些与杨显文等人大打出手。不过人人皆知江明玉只有一女,爱女真切,这等表现也实属寻常。”
“这般一说似乎更符合了。”葭葭皱眉道。
秦雅看了她一眼:“后来寻到了也是蜀山自己的事,葭葭,你要明白,我昆仑虽说算得上消息灵通,但要将蜀山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那是不可能的,此间的事情,便连我也不甚清楚。今日,若非那个女修的出现,我等也不会注意到此事。”
“弟子明白。”葭葭叹道,“师尊,若是,若是蜀山的江真人他们一早便知有人囚禁了这些修士在此地,但却只做未见的话,那该当如何?”
秦雅沉默了片刻之后,才缓缓开口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不管当年是何等原因,江明玉等人救走了他的独女,却并未伸手相救他人,你觉得很是过分,是不是?”
葭葭点头:“他明知有人与江微雨一样被困在此处,却只救走了自己的独女,对其他人视若未见,这未免,未免有些……”葭葭激动的想着自己的措辞,“叫人不齿。或许说不定这其中有什么约定,放了江微雨,将其他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怎可这样?”
“葭葭,你说的极有道理。”不知何时,秦雅手边沏了杯茶,递到她面前,“你入我门下多久了?”
秦雅这一句问的突然,葭葭愣神之后,想了想,便道:“近两百年了,我拜师尊为师之时,还不到二十岁。”
“是啊,二八年华。”秦雅准确的说出了她的年岁,“我长你俩百余岁。彼时我想,这么大的小姑娘,便是天赋再好,为人处世之上恐怕总会有所不及。修士修士,先学会修人,再学会修心。不过让我意外的是,你做的很好,几乎不需要我的教导。”
这夸赞已是极好了,便是自忖自己两百岁高龄,不会动不动脸红的葭葭,除了心中的得意之外,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所以我并未教过你修人之说,但今日,便再与你说上一说吧!”
这般一说,葭葭一惊,却是老老实实的坐了下来,抬起头来,看向秦雅。
秦雅摇了摇头,虽是男子,容色却十分的纤细漂亮,所以有面若好女之说,只是这张脸虽面若好女,却丝毫不女气,眉头微锁,似在衡量着措词:“这世上很多时候都没有完全的对与错。”
第八百九十七章 赔罪
“我今日见你,颇有几分义愤填膺之说,为师明白,但此事到最后,很可能无法如你所愿。”秦雅说着看向葭葭,似是也有几分无奈,“光那女修一人所言,你我如何看来其实并不重要,在旁人眼中看来却实在微不足道。”
秦雅说着轻叹了一口气,似乎也有些无奈,“这是事实,你我都无法忽视。且不说有无证据,便是江明玉认了,你觉得你能耐他如何?”
这么一问,便是葭葭都是神情一懵,动了动唇,竟有几分不知所措。若江明玉认了,她能将他如何?打?骂?似乎什么都不能做,确实在有些人看来,这些都是十分无奈的,甚至算是一件小事。比起江明玉的独女,萧璃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昆仑外门弟子罢了,更何况,抓了萧璃雪的不是他们,囚禁的也不是他们,江明玉完全可以一推了之,对此事完全不知情,便是知情又如何,江明玉没有救这些人的义务。或许其中的交易便是归还江微雨,江明玉自此对此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带过。
这等情况就似是当年出身微不足道的她与蜀山掌门杨显文独女的对比一样,即便做出舍弃的决定,也没有既然人会质疑。
想了许久,葭葭开口道:“我知晓并不能将他如何,但总是有些不齿罢了,也有些不甘。”
江明玉此事做的事不地道,但悲哀就悲哀在即便不地道,也无人能将他如何,葭葭有些感慨,却也无可奈何,只道:“师尊,难道此事就这么算了么?”
秦雅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我告诉你是要你做好准备,但此事并非是完全奈他不得,我等自会尽力而为。”葭葭点头,初时的义愤填膺一僵渐渐冷静了下来,她也知道此事若当真完全按着门派大宗的角度上考虑的话,理当就此揭过,不再提及,掩饰昆仑、蜀山联盟的坚不可摧,这大抵才符合那些众人印象中的门派宗师,一切从大局出发,一切为门派考量,不讨人喜欢,却又不得不承认,他自己也做到了这一点。但是葭葭不是,她不知道自己百年、千年后会不会也变成这副样子,但是至少如今,“两百岁”的高龄仍然没有磨去她的锐气,她还做不到对一切淡然处之。
思及此,葭葭不由叹了一声,看向秦雅:“师尊,我知道这一回是门派对我的考量,我大抵做的还不错吧!但是,直到现在,我突然发现,或许我并不适合替门派做出什么决策,我有太多考量的东西,”葭葭说着指了指心,“一个很可能会因私人情感影响全局的修士,是不是并不适合做门派的高层?”
秦雅脸上有些错愕,似乎他也没有料到葭葭会突然如此说来,这个弟子的成长或者说领悟时常会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就如最开始的那几十年,他忙于门派琐事,座下两个弟子的成长带给他惊喜之余,又让他有些微的愧疚,比起旁人,他对自己的两个弟子委实是教导的太少了,所幸的是,不管是葭葭还是顾朗,都足够优秀。他以为这是好事,但今日看来,也并不尽然,譬如现在,他就突然有些不知该如何去说,去回答了。
想了许久,面前的弟子还在一脸虚心的向他请教,秦雅轻叹了一声,还是答道:“也并非一定要如此,诚然门派需要那等一切以门派为先的人,但也并不尽然都是这些人,否则,这门派再大,也毫无人情味。所以并不能一概而论,你这样并非不好。所以不需想的太多。”
葭葭看了眼秦雅,没有说话。
秦雅叹了口气,蹙眉站了起来,看向窗外:“世间修士繁多,光我昆仑弟子便有上下几十万,三千世界原本就是复杂的,你不必介怀。江明玉的事情,为师自会在其中做最大的周旋,你有悯世人之心,这不是什么坏事,你莫要多想了。”
江明玉此事做的十分不地道不假,但是葭葭蓦然想起了萧璃雪的反应,浑浑噩噩,于她而言,葭葭的愤怒甚至有些咄咄逼人,一时为她所激的上前之后便是瑟缩,大抵,她现在也有些后悔吧。百年的囚禁已经将原先的她打磨的与这修真界中最常见的女修别无二致,葭葭说不清楚哪种更好,或许她自己也以这种隐忍的表象欺骗世人,诚然,如今的萧璃雪更适合在这个修真界生存,但是当年那个让众人觉得古怪又可笑,却又有一种异常引人注目魅力的萧璃雪已经不复存在了。这种变化是好是坏,谁也不知道,大抵唯有时间能证明一切吧!
“此事,其实师尊原本可以不必牵扯入其中,若非弟子……”葭葭岂会不知因她一时愤慨,这其中的周旋大抵要废除多少人力物力与精力,师尊这些时日与魏探的事情还是个死结,又添此一事,葭葭总觉得有些不安。
秦雅摇头:“与你或许有些关系,此事是你带进来的,我自然不能不闻不问,不过,江明玉此事的做法确实不好,为师也有所不齿,这才会想要出手管这件事。并非全因你一人而起。”
“多谢师尊。”葭葭低头道了一声,又与秦雅道了片刻,天色已黑,这时候,再去茶铺子显然并不适合,葭葭便消了那想法,只待明日再去。
只是第二日也没去成,昆仑这头还未有所行动,第二日晨起,江明玉便亲自登门拜访了,许是也收到了消息。
到底昨日的一切还历历在目,葭葭做不到全然无视,便多看了几眼江明玉。
许是察觉到她的目光,江明玉回头,朝她一拱手,算是打了个招呼。论辈分,江明玉高她不知几何,但有修为为尊这条铁律的存在,葭葭辈分虽然不高,但足够受得江明玉这一礼了。
看到江明玉,原本想要出门的葭葭突然停住了脚步,不愿走了,想了想,便跟在他的后头,走入了主屋。
主屋之内坐着妙无花、梅七鹤等人,葭葭在这里也不显突兀,毕竟陈华轩、秦雅等人也在。
江明玉看了眼众人,俯身一礼,而后起身,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惊到了葭葭:“此事我也是昨日才收到的消息,今日特此过来赔罪!”
第八百九十八章 顿悟了什么
葭葭看了看四周,众人面上都没有太大的表情,很难从中猜出一二来。
片刻之后,江明玉又笑了笑,道:“此事,也是说来话长,当年我独女因空间灵根的关系,被人掳走,我也甚急,早知如此,当年应当勒令她如连真人一样,在蜀山闭关的,而非随我来平洲城。”
闻言,葭葭忍不住皱眉,“他”更是难得的一声冷笑:“这老家伙还蛮有一套嘛,说穿了,他是在说空间灵根的事情由你而起,你却被昆仑群修保护在了昆仑,这些人不过是替你背锅而已,一句话就将你拉下了水,果然有一套。”
这也正是葭葭听出来的,江明玉果然话中有话,抢在众人之前,先将葭葭拖下了水,如此的话,昆仑理亏在先,似乎不好拿他如何了。
不过会如他所愿么?在场的,大抵除了她连葭葭之外,就没有省油的灯,这话没有人听不出来的。
伏青牛当下便是一声冷哼:“姓江的,明人不说暗话,你的意思是,这事情到头来还得归根到连葭葭的身上?她不过时当年刚好闭关而已,这就成了你发作的理由?你畏畏缩缩个什么劲儿,还不如直说,此事由她而起,你那女儿与那些修士都是受了她的牵连!”
伏青牛突然发作,还是这么一点道理都不讲的捅破了这层粉饰的太平,众人都有些惊讶,但看妙无花等人脸上都有掩饰不住的错愕,显然连他们也没有想到伏青牛会突然发作。
“他”似是心情不错,难得有些愉悦的说:“伏青牛这家伙居然也有做好事的一日,这胡搅蛮缠,对上旁人,我怎么有点暗爽呢!”
葭葭:“……”
粉饰的太平被伏青牛以这样一种方式猝不及防的打破了,众人都有些措手不及。
片刻的怔忪之后,江明玉及时反映了过来,口道:“不敢不敢,我怎会将此事推脱……”
“你这可不是推脱,你这是栽赃陷害!”伏青牛搓了搓鼻子,鼻头似乎有些痒,狠狠地打了个喷嚏,一旁的陈华轩往后仰了仰,躲过了这一声喷嚏。
江明玉干笑了两声,继续道:“我当然知道此事怨不得连……”
话未说完,便被伏青牛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打发了:“这不是废话么?发生事情的时候,她在昆仑闭关,相隔千里之外,还能隔空抓人不成?此事本就赖不到我昆仑,倒是你,莫要顾左右而言他,说说看,你女儿和那些修士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话一说,江明玉再次一僵,张了张嘴,还未说话,便听伏青牛又催促道:“快说啊,你要救你女儿我没意见?你报个信,露出点风声很难么?你给我说说很难么?又不用你救!现在好了,据说那些修士如今到头来只剩三个未曾坐化,耽误他人百年修行,江明玉,历劫之时,你那道雷恐怕劈的不会轻啊!”
江明玉明显也很忌讳此事,伏青牛此话一出,当下便不说话了,半晌之后才道:“我也无法,内子陨落的早,江某只这一独女,我若不发心魔誓,那么死在里头的便是我的女儿了。”
“哈哈哈!”伏青牛突然笑了两声,“啧啧啧”道:“你承认就好,这里没有谁是傻子,那你说吧,此事你准备如何善了?”
“已坐化的修士,江某再厉害,也无力回天,至于还活着的修士,江某自会补偿!”江明玉道。
“我昆仑昨日收到消息,便已派人去清了那个囚禁人的岩洞,里头的人收到消息一早便撤了个精光,除去陨落的,一共还有三位活着,一位是我昆仑一位弟子,如今已先将她送回昆仑,还有两位,却是两位散修,你当如何补偿?”
“他们若需要什么功法或者法宝材料之物,江某定竭尽所能办到。”江明玉想的很简单,修士所需要的无外乎这些东西,要补偿便从这方面补偿吧!
葭葭看着江明玉样子,不知为何,有些木然。诚然,听她如此说来,似乎还当真找不到比这补偿更有效的了,但是百年光阴失去,真的能够补偿的回来么?事后的一切都是徒劳的,但又毫无办法。
很明显,谁也挑不出这里头的刺来,此间那两位散修的事情自有江明玉自己去说明,而萧璃雪被囚禁一百余年,则由昆仑替她讨要。似乎找不到更好的补偿了,众人也未再说什么,至少江明玉没有否认,愿意主动承担,这已经为他们省去了不少事端,但是仅仅如此,真的够么?至少旁人已经说不出什么话来了,葭葭不知为何,心里竟难得的现出了几分莫名的不适。
叹了口气,推门而出,她忽然有些明白师尊要她做好准备的缘由了,她连葭葭自诩一直是个小人物而已,一直以为能够在俗世规则中沉浮,但到头来,原来她还做不到对一切都无动于衷。悲人所悲,悯人所悯,她连葭葭何时竟也有了这等情绪。
“你倒是跟那些酸气的什么圣贤修士一个样了,这种人多半都要累死的,操劳天下苍生。”“他”忍不住取笑了葭葭两句。
却见葭葭并未反驳,只是叹了口气,微微侧身,江明玉那里应当商议好了,葭葭看着他一如来时那般镇定自若地离开,一些所谓的补偿对于江明玉而言,实在是微不足道的,或许同样微不足道的还有那些普普通通的修士,一如当年的她一般。
她这般轻叹感慨,却在瞬间,灵台大放清明,目中仍有些许茫然,似是也未想到自己的身体竟然发生了这样的变化,一道清明德灵力自灵台而下,涤荡自身。
送走了江明玉,伏青牛头疼的摸着脖子敲了敲,眼角余光一瞥,却不由停住了手里的动作,望了过去,却见站在廊下的葭葭,整个人浑身似是蒙着一层说不出的光泽,一顾至清至明的灵气自她体内扩至周围,温和,却又让人无法忽视。
“这是……”伏青牛惊讶的看着葭葭,一时有些说不出话来。
“大概是顿悟了吧!”这点变化怎会逃开身后那群修士的眼睛。
妙无花等人早已站了过来观望起来了。
伏青牛闻言不由皱眉:“她顿悟了什么?”
顿悟了什么?这个问题,不止伏青牛想知道,妙无花等人想知道,便连她连葭葭自己也想知道自己顿悟了什么。
第八百九十九章 偷盗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顿悟了什么,只觉那一瞬间放佛伐毛洗髓,有重生之效,于她的帮助在潜移默化之间,一时或许难以看到效果,但绝非三言两语便能说清楚的。
似有所感的回身,却对上了不约而同向她望来的昆仑高层。
她的回头,似是众人都有些惊讶,惊讶过后,便是妙无花的微微颔首,目中有些许赞许和认同。
葭葭回了一礼,她不过是感慨了一番罢了,被“他”嘲笑成了“酸气的圣贤修士”罢了,怎的竟会有顿悟。这场顿悟来的莫名其妙,她隐约察觉出或许藏神之后的顿悟远远没有众人想象的那般复杂,也没有众人想象的那般简单。说到底不过三个字“不可说”而已。
还了半礼,出了门,一出门,便忍不住对“他”道:“我怎得觉得所谓的三糟九难也不过如此,你看我还得了一场顿悟,也不知是谁更倒霉一点。”
“原本就不是什么要人命的咒术,估计一般通习咒术的修士也不敢对你下那等极狠的咒术,否则指不定下咒术还未完成,便被反噬而死了。这些不痛不痒的咒术,我瞧着倒是让你过得不舒坦罢了。”“他”冷笑了一声,“无聊!”
“不见得是无聊,我看少辛是在提醒我而已。”葭葭叹了一声,“走吧,我也不知道他究竟想做什么?与其去猜他的心思,不如见招拆招好了!”
猜少辛的心思这等难题还是交给别人去做吧,这世上恐怕很少有人能猜出他的心思。
只是见招拆招也不见得就是这般生生的受了,至少她连葭葭不会就这般在几乎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被人下了咒术还不反抗的。她平素里一贯是不会主动与人结怨的,但那代表任人拿捏,不管怎么说,她定要想办法找出那个对她下了咒术的人。
还未走多久,便忽地一只手搭上了自己的肩膀,葭葭脸色微变,能让她毫无察觉之下,便莫名其妙的被搭上肩膀的还真是少见。
此人修为定然极高,葭葭本能的将无锋短剑握在了手中,刚想有所动作,便听身后一道略有几分熟悉的声音响起:“是我,你做什么呢!”
葭葭回头,正望见化道真人略有几分不悦地脸色,见她手上已拿上了无锋剑,不由摇了摇头:“平洲城中也值得你如此谨慎?真是的。”
葭葭抬手行了个道礼:“见过真人。”
化道真人应了一声,而后朝她招了招手:“我寻你自然是有事了,你莫要那般紧张!”
葭葭点了点头,化道真人却有些不适的耸了耸肩膀:“我怎么觉得靠近你便有些不舒服呢!”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葭葭目光微闪,咒术一向神秘,她被人施了咒术,也并未向太多人提及,只是这似乎已不是第一个察觉到靠近她便不舒服的人了。
看来所谓的咒术并非传说中的毫无踪迹,不可捉摸,至少,眼前的化道真人虽说不明其中旧理,却能察觉出几分不同来。这种感觉说起来与所谓的天生战意还有几分类似,就如同一位身经百战的高阶修士在危险来临之时的本能一般。
说完了那一句之后,化道真人便未在这话题上多做停留,而是继续道:“我东海的海上仙山之上昨日有不知名的人闯入,盗走了我海上扶桑树的几根枝条,你随我去看看。”
葭葭莫名其妙的看了化道真人一眼:“天生万物,万物有生死枯荣,少一两根枝条也不是什么大事吧,至少我从未听闻扶桑神树少了两根枝条便活不下去的。再者说了,”她说着瞟了一眼化道真人,见他面上并无什么生气之色,有道,“东海这回搬了座海上仙山过来,又有扶桑神树、三足金乌这等稀世珍宝,怎会一点防范也无?”
这话的意思是葭葭明显不信,按理说,她如此质疑东海,化道真人理当分外生气才是,实则却并非如此,化道真人闻言,只是不屑的瞥了瞥嘴:“是那些小兔崽子爱炫耀,又不是老夫同意的,你且说吧,跟不跟老夫走这一趟!”
葭葭并没有太多想管闲事的心思,对东海海上仙山失窃的事情也并不如何感兴趣,她所注意的是化道真人一力力邀她的缘由,而且化道真人的修为身份,能不得罪,尽量不要得罪了。
这般一想,狐疑的对化道真人看了半晌,葭葭却什么都没说,摆了个手势:“真人请吧!”
这便是葭葭同意了,化道真人给了她一个“算你给面子”的眼神,带着她大摇大摆的向东海那座“海上仙山”走去。
有了化道真人的带路,之前叫人看的错综复杂的凡门变得恁地简单,将葭葭一路带到最顶的出口之处,葭葭抬头望去:扶桑神树仍在,三足金乌也能鸣叫,只是明显的,那棵先时叫人惊叹的扶桑神树,有一大半已被劈毁,偌大的扶桑神树秃了半边,看上去好不可怜。
葭葭不由看了眼化道真人:这就是所谓的盗走了几根枝条?简直半棵树都毁了。不过扶桑神树并不娇气,劈了一半,仍然存活,只是众人面上的表情都不怎么好看罢了。
“欺我东海无人邪?定要叫这平州城主给个说法!”不远处一位修士义愤填膺的说道,语气之中气愤不已,“听说有数位修士被困于平洲城附近一百多年,若非有一位昆仑修士逃了出来,此事少不得还要继续瞒下去?这平洲城主,怎么当得,这真是……”
提到“昆仑”二字,葭葭便多看了他一眼,岂料,那人话还未说完,便被化道真人好不耐烦的摆手制止了:“够了,我还未至此之时,也未见你这般气愤,怎的我一来你就变得如此大义了?这些面上的功夫不用做给我看,平州城主,不过一个元婴初期修士罢了,便是能力再好,也无法事事周全,何必万事都落到他身上!你既这般气愤,此事便交由你去查吧,查不好,且看你如何与瀛洲、方丈二岛的岛主交代!”
这话一出,那方才还一脸义愤之色的修士脸色“唰”地转白,甚是好看。葭葭见状不由摇了摇头:果真到哪里都有这等爱沽名钓誉的修士,也是他倒霉,碰到了正气头上的化道真人,不按常理出牌。
她不过方才一笑,整个人便浑身一僵似是处于身体的一种本能一般,也在同时,看到化道真人惊讶的望向她的身后:“小心!”
这话一出,已然有几分来不及了,葭葭回头,正见一庞然大物砸来。
第九百章 该当如何
她反应不慢,在察觉到有物砸来之时,身形便已移动了,一步跨出及时躲开。而后抬头看着那断落在地的半截扶桑神树的枝干,一时有些无话可说。
即便被砸中了,以葭葭目前的体质也不会如何,不过这种站在树底下还要倒霉的体质,当真叫她很是无奈。
闭了闭眼,葭葭转头看向化道真人,不知为何,她总有种莫名的感觉,那大半截扶桑神树的枝干早不掉晚不掉,偏偏遇上了她来的时候,这说到底,有没有几分咒术作用在里头,葭葭还是怀疑的。
不过还不等她说话,耳尖一动,身后灵气被极速划开,融于身体的本能,踏雪羽飞鸿的步法在脚下施展开来,一个转身,却见那被东海视若神明的三足金乌疯一般的向她冲了过来,被她一击躲开,一个回旋,三足金乌再次向她扑来。
这等气势汹汹的态势,葭葭可不会当真认为三足金乌在向她以示友好,看了眼周围神情大变的东海修士,葭葭强自按捺住想要拿出无锋剑的举动,只能躲避,并未立刻还手。
她也不知究竟是怎的回事,那三足金乌竟然疯狂的向她冲来,被三足金乌攻击之下,一时半会儿,她倒并无什么大碍,但是狼狈总是不可避免的。
眼角余光一瞥,瞥到了有些发愣的化道真人,似是三足金乌突然攻击于她,化道真人也没有反应过来。
不过只微微一愣,化道真人还是回神了,开口唤道:“怎么回事,快让金乌停手,三足金乌在干什么?”
葭葭长舒了一口气,有化道真人介入,想来这金乌也是有办法被收服的。
“三足金乌,果然灵性十足,你被人施了咒术,金乌察觉到你身上那股极不舒服的气息,恐怕控制不住要围攻你了。”“他”语气中不知为何,有了几分幸灾乐祸,“你又要倒霉了!”
说话间,一位东海修士,已经拿出一物状若羽毛,口中发出几声怪异的叫声,也不知在做什么。
葭葭明显看到三足金乌顿了一顿,又是一个俯冲,险险的避过了她,飞到一旁,看着她。
三足金乌说什么,葭葭虽然不明白,却在这一刻,忽然生出了几分感觉,这三足金乌是在监视她,也不知想要如何。
果然怪有灵性的!虽说大抵是暂且妥协,放过了葭葭,但三足金乌可没有彻底放过她的打算,仍然盯着葭葭,不错过她的分毫举动,似乎一旦她轻举妄动,三足金乌便准备攻击于她。
葭葭抬眼看向化道真人,很自然的问道:“这金乌怎么了,为何会攻击于我?”
化道真人却没有立刻说话,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再抬头时,眼神却有几分复杂,半晌之后,才悠悠开口道:“这句话也正是我想问的,三足金乌,天生神鸟,素有灵性,你能告诉我,它为何攻击你么?”
这话一出,葭葭脸色微变,若说之前的倒霉都让她不痛不痒的话,那么这一句问话一出口,葭葭便知自己这回是当真要倒大霉了。
不止化道真人,或者说,化道真人已经是最后一个用那等眼神看她的修士了,一旁的东海修士看向她的目光中都有说不出的警惕与怀疑。
其中一位东海修士望了望四周,终于站了出来,向她抬手行了一礼,而后道:“连真人,您于阵法之上的造诣,通习六艺的修士皆早有耳闻,也素来敬重于您。连真人虽说年轻,但不论是修为还是实力甚至人品,皆少有人怀疑,我等,我等也……”那修士说着看了眼周围怀疑的东海修士,似是有些难以出口,但终究是咬牙说了出来,“也是佩服的。并非我等不相信您,但是您能解释一下为何三足金乌攻击您吗?”
“我有什么理由要去坏你东海的好事!众所周知,我昆仑虽与蜀山联盟,但与东海关系一贯不差,东海又非恶人,我为何要坏你等的事?”葭葭想了想,没有立刻说出自己被下了咒术之事,而是反其道而行,她没有破坏东海与昆仑关系的理由,更何况,东海也没有什么证据能说明此事是她做的。
葭葭回头看了一眼那可怜兮兮的扶桑神树,哪还有先前那般耀眼的影子,如今看上去光秃秃的,好不可怜!
那说话的东海修士还算客气,正色道:“这正是我等想不通的地方,连真人没有理由要做下这等事。但是三足金乌为何攻击您,除了它对你怀有敌意之外,不做他解。更何况,连真人的修为实力,再加上特异的空间灵根,要神不知鬼不觉的毁坏我东海的扶桑神树,确实能够做到吧!”
她连葭葭有这个实力,三足金乌又不发一言便朝她冲了过来,若非她没有破坏东海与昆仑关系的理由,这里的修士万万不会还这般客气。
化道真人的眼神有些复杂,似是也在迟疑到底该如何处理葭葭的问题,葭葭叹了口气,事已至此,也不再瞒着了,便道:“至于三足金乌为何攻击我,我想大抵是我身上咒术的关系吧!”
“咒术?”原本还在迟疑的化道真人似是也被这回答吓了一跳,上下打量了片刻葭葭:“你被人下了咒术?”一边问她,一边不住地摇头,随即眉头紧锁,眼神中也多了几分怀疑,“谁与你有这么大的仇怨,不要命了,为你下咒术?更何况你这等修为,如今仍然在世的咒术高手,恐怕无人能够对你动下手脚吧!”
若她是化道真人也会怀疑,葭葭有些无奈,却只能道:“我说的都是真的,此事,蜀山的巫泽云也知晓,我被人下了三糟九难的咒术,却不知是何人动的手脚。”
先前说话的东海修士似是想要再开口,却被化道真人抬手制止了:“即便你说的是真的,你真的中了咒术,但三足金乌攻击你是中了咒术还是别的原因还是两说。”
昨日东海扶桑神树被毁,栖息于上的三足金乌受到了惊吓,突然不由分说的攻击葭葭,这里头,即便是想象再如何匮乏的修士恐怕也要忍不住怀疑了。
葭葭有些无奈,却也无法,只能叹道:“那你等该当如何?”
第九百零一章 反将一军
“这正是我等两难之处。”化道真人眉头紧锁,“也不知何人如此无聊。”
葭葭看向那攻击她的三足金乌,察觉到她的注视,三足金乌叫了一声,对视着她,毫无惧怕之色。
葭葭虽说知道大抵是不可能的,却还是抱着几分侥幸的指了指三足金乌:“方才那个安抚踏的人能与三足金乌交流么?”
这话一出,化道真人便摇头:“能安抚就不错了,要是当真能听明白的话,我等何苦如此麻烦。”
“不做旁的,就是为了闯入这里,砍了你东海的扶桑神树?而且着扶桑神树生命主干犹在。”葭葭指了指扶桑神树,却在瞬间,整个人身子一沉,这种感觉葭葭并不陌生,是“他”出来了,葭葭皱眉,却不敢反抗的太过明显,在化道真人面前,总不能让他看出什么来,只得顺着让“他”出来了,口中还奇道“你出来干什么?”,“他”没理会,葭葭只觉得自己揉了柔脖子,漫不经心的说道:“可能是无聊了,亦或者觉得这扶桑神树长的不怎么好看,给它换个长相,那小贼说不准审美比较特别!”
众人闻言,脸色皆是一僵,这话说的,简直叫人不欲理她。
似乎毫无察觉的“葭葭”却是不顾众人的反应与三足金乌的虎视眈眈,凑近扶桑神树看了看,顺带瞄了一眼害她被怀疑的“三足金乌”,好家伙,抬头不明所以的叫了声,歪着脑袋看着她。
葭葭,哦,不,或者说“他”才对,背负着双手,忽然指向背后的扶桑神树道:“若是当真找不到是谁做下的,那你东海准备如何追究责任?“
“这……”先时说话的修士愣了一愣,有些迟疑的看了眼周围,思忖了片刻的措词,答道:“大抵谁也脱不了干系把!我等皆会被问责。”
“主要责任呢?”
“呃,这大抵应当是由昨日负责巡逻看守的修士担主要责任把!”
这话一出,葭葭便看到一位东海修士脸色瞬间发白,看来是谁已不用问了。
“他”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伸手指向那脸色刷白的修士,歪头:“是你么?”
那修士虽脸色发白,双腿发软,却还是顾忌着葭葭的身份,点了点头:“不错,是我。”
“可得罪过什么人?修为不必太高,元婴期或者厉害一点的金丹后期也可以。”“他”这话如此笃定,葭葭惊讶之余,忍不住问道,“你该不会是有眉目了把!”
“蠢!”“他”毫不客气的吐出了这一个字,顿了顿又道,“你以为我是你们这群傻子么?这点小事都做不好,都被人赖到头上了,还要劳烦我出面,真是的。”
葭葭顿时哑口无言,很是尴尬,所幸玄灵倒是难得的与她同一战线,没有跟着嘲讽她,只是道:“葭葭,你也别太伤心了,这个人本就比一般人聪慧,所谓慧极必伤,你看他如此厉害,到最后还不是死了,如你这等一看便是那等寿元永恒的。”
顿了一顿,葭葭才反应过来,玄灵哪里没有嘲讽她了,简直是换个角度在骂她罢了。
葭葭讽了他的身高一番,互相伤害过后,才心满意足的听“他”继续道:“这样的人一定有吧,而且还是就在这里,这群人之间。”
那被提醒的东海修士,虽脸色仍然白的厉害,却在“他”的提示之下,很快就指出了身边一人。
眼看被那东海修士指出之人正要说话,“他”却摆手制止了:“你且不必先说,我问你,你的本命法宝可是刀或者类似的兵器?”
着问话一出,单看周围修士的表情,“他”便知道答案了,笑了两声,又漫不经心的道:“还是金灵根修士。你且站到那扶桑神树之下去。”
那金灵根修士闻言连忙抬头看向周围的同僚,见众人皆是一副狐疑之色,连忙辩道:“这位真人,我不知道你为何怀疑我,让我站到底下去,我自是不惧怕的,但您一个昆仑修士,便仗着怀疑,随意的将罪名加到晚辈身上,晚辈是不服的。我虽说修为弱小,却也不能随意受人欺凌,否则岂不是让外人笑我东海无人。”
这话要是换了葭葭来接,大抵还不会叫他更丢脸,担可惜的是,如今站在他面前的不是葭葭,是“他”,葭葭只觉得自己很有几分吊儿郎当的笑了两声,而后叹道:“修为一丢丢,心思倒是多的很。这里就我一个外人,你是说我会看你东海的笑话?”
“这……”先前还好好的,葭葭突然发难,那辩解的修士也有几分措手不及,正在思考着措词,便见面前的女修弹了弹衣服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继续道:“这高帽子那么大,你当我等都是傻子不成?你若当真要套高帽子,本座也奉陪到底!怀疑你一个元婴初期的修士就是欺东海无人,那么怀疑本座一个藏神期的修士呢,你当我昆仑是泥捏的不成?言语之中三番两次话中有话的挑衅本座,好,你既胆子那么大,本座就陪你玩一玩,扶桑神树一事你若当在座的都是傻子,当真能脱罪,那么本座,也在此立个誓,以后别让本座在外头看到你,除非你一辈子不出东海三岛的范围之内,否则本座就将泥今日诬赖本座的话给你坐实了!”
这话一出,登时四下无声,众人皆被她这话给惊到了,还不待众人反应过来,便见眼前的女修又恢复了那漫不经心的模样,出口之话却是语出惊人:“这里的,除了化道真人可以怀疑本座之外,你们算是什么东西,也敢怀疑本座?便是我当真闲的无聊,跑你们这里来砍这扶桑神树,这等事情,本座便是做了,又岂会否认?你们以为昆仑还会将本座赶出去不成?大不了面壁罢了!”
四下寂静。
足智多谋,沉着冷静又够不要脸,眼前的女修这一刻简直无敌了!
“他”冷哼一声,斜靠在扶桑神树旁冷笑:“你们当本座脾气很好么?,还有你,心虚不成,敢不敢去扶桑神树底下站一站?”
化道真人看了眼现下嚣张至极的“葭葭“,再看看那修士的推脱,忍不住摇头抬手:“不必了,经你一提醒,我也发现了。扶桑神树到底天生神木,除却藏神以上的大能之外,修为稍弱的要将其砍成这个样子,可不是一刀了事的事情,那截面之上痕迹不少,杂七杂八的,可见那人的修为不会太高。修为不会太高的修士,要顺利闯过这些机关变幻走到这里,而且还顺利砍坏了扶桑神树,这几乎是外人不可能做到的,而且那人做下这一切,负责巡逻守卫的修士却完全没有发现,这就说明此人很是熟悉巡逻修士的动作,必定是熟人做下的事情,刀口锋利,力大却不巧,可见此人功法以力见长,五行之中,金灵根恰巧是蛮力最重的,你都符合。你在此处逗留了那么久,三足金乌必然会有所察觉,只要前去那扶桑神树下站一站,且看看金乌的举动便是了。我看你一直远远的离着金乌,敢走近一些么?”
那修士额上冷汗涔涔,又一旁看不过的修士伸手便推了他一把,那修士踉跄了两步,还未站定,便见那金乌疯狂的向他冲去,一口啄在了肩侧上。
见血之后,金乌扑腾的更厉害了,原先被紧盯的葭葭早已被抛到了一边,犀利的攻击着那修士。
眼看那修士要遭不住了,终于有人安抚住了金乌,得了首肯之后,将那修士带走了。
那修士走后,便见葭葭笑了两声,又开口了:“化道真人,晚辈来此是敬重您。我连葭葭虽然年纪不大,但说出去好歹也有几分薄面,这次卖您的面子来这里,却白白叫这些人怀疑了。葭葭是个女子,心眼小,心里头总有些不舒坦。”
当然,说出这话的也不是葭葭,而是“他”,暗骂了葭葭几句“心太软了”之后,“他”便对上了化道真人,有一句话当真说的没错:这里的,除却化道真人之外,都是修为低于她的修士,说句难听张狂的话,当真是“算什么东西,也敢来质疑她?”
而现在,葭葭见“他”坦然脱口而出“葭葭是个女子”这种话,看来葭葭的身份,“他”适应的很好,不过以“他”这种不肯吃亏的性子看来,这一回,“他”估摸着也少不得一顿敲诈。
化道真人有些无奈,虽说此前未见过这般不讲理的葭葭,但说出去,还当真是他东海先怀疑的人,本欲推了此事,将葭葭这个烫手货扔给东海那群人去搞定,奈何此次偏偏是他出的面,除了撒泼耍赖之外,似乎没有别的办法能拒绝。
若只他一人,化道真人自然是会耍赖的,但这一回并非如此,今日之事,看连葭葭那个样子,他不出点血,恐怕真的会冲去东海论个理,他脸皮再厚,也是要脸的。
头疼的叹了一句“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化道真人抽搐着嘴角:“我是来找你帮忙的,早知如此,当时我就不应该找你。”
“是啊,早知有这一出,我当时就不应该答应您,心都累了。”看面前的女修故作伤春悲秋的叹了两声。
化道真人颇有几分任命的问出了口:“说吧,你想要什么?或者说什么条件才肯将此事揭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