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一十三章 十里长雷应天劫
即便古庙之中皆是宝,葭葭与阮思明还不到那等见财起心的地步,并未多动古庙之中的东西,二人便退出了古庙。
在离开古庙的那一刹那,随着一道奇妙吸引之力,二人几乎是处于一种本能的向后望去,却见方才还在自己身边的古庙已然不见了踪影:古庙长脚会跑么?葭葭玩味的咀嚼了一番其中的意味,觉得很有几分意思。
阮思明见葭葭心情不错的样子,忍不住再一次问道:“连真人,您确定我们能找到那古庙是么?”
“有图纸就应当不会有问题。”葭葭答道,随后反嘲了他一句,“怎么,我二人先时误打误撞都能找出来,有了这机关图纸你还怕找不出来不成?”
“是学生多虑了。”阮思明连忙回了一声,而后跟着葭葭跃出了水面,方才爬上沙滩的那一刻,便见先时还万里无云的天际瞬间黑了下来。这晴空突变的景象唬得阮思明吓了一跳,本能的去看葭葭。
“看着我做甚?不是我,我并未动用空间灵根或者补天劫手。”葭葭说着,自己也有几分不确定的喃喃了起来,“应当是有人在渡劫吧!”
话音刚落,似乎是为了应和她这一句“渡劫”之语,一道长雷划破了整个暗黑的虚空。
葭葭睁大了双目望去:肉眼所见的那一道天雷从天际这头划到了不知名的远处,长雷之广,横贯了整个天幕。
“天!传说中的破天雷劫!”阮思明激动不已,口中嚷嚷了起来,“好想去看一看!”
所谓的破天雷劫不过是修士加以的虚名而已,在修真界正统的关于雷劫的描述之中,这种雷劫应当是叫作“十里长雷”的,只是这个名字并不怎么威风,是以极少有人提及。但莫看这个十里长雷听起来不如何,事实上其视觉所见可谓是震撼非常的,如方才他们抬头一瞥所见,整个天幕几乎被雷劫拦腰一断,这等震慑力自非普通劫雷所能比的。
这也是修士入出窍之后有可能会出现的高等劫雷的一种,因着这种雷劫之中所蕴含的劫雷之力非比寻常且威力惊人,是以通常应十里长雷之劫的多数是雷灵根的修士。因着雷灵根修士的战斗力不凡,即便变异灵根的修士极其少见,但活下来的高阶修士之中雷灵根的修士并不算少。十里长雷便是雷灵根修士出窍以后会应的劫雷的一种,譬如说出窍进藏神、藏神进出尘。
等等,雷灵根修士?出窍进藏神?葭葭心中一扫,很快一个完全符合这一点的修士便自脑海中跳了出来:顾朗!
“我二人追去看一看吧,左右也无什么事。”即便不是顾朗,那么也极有可能是如今东海修士齐聚之地的修士进阶,到时候顺便将玉简交由莫问也好。
要知道他们在何处也容易的很,寻着雷劫的方向前去便是了。
打定了主意二人便一前一后驾驭起了飞剑,向渡劫的方向行去。修士渡劫,尤其是高阶修士进阶之劫并不多见,是以每每渡劫都能够引起一大片修士的驻足围观,一路之上,二人就相继碰到了好几拨修士向那渡劫的方向飞去了。
前方数百道冲天的威势已尽在咫尺,葭葭心中亮如明镜:这想必就应当是各方修士齐聚之处了。
也未刻意隐藏自己身上的威势,葭葭压低了飞剑的高度,很快便看到了人群之中被自动让出来的一圈修士,周围站着数位身着昆仑门派制式服的修士,正中一人黑衣金带,闭目独坐其中,一柄墨色长剑横放在双膝之上,即便未看到正面,但单单一个背影葭葭便认了出来:“是师兄!”
“是顾真人?”阮思明的神情似乎比葭葭还要激动上不少,“他现下在出窍后期,那,那岂不是说要入藏神了?”
“不错。”葭葭笑了笑,既有高兴也有几分失落,“师兄的话,应当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他的境界已然极稳了。”
之前妙无花也有好几次提醒顾朗让他准备闭关进阶,只是不成想顾朗还未闭关,竟在此时便进阶了,而观他如今体内灵力充足,想是第一道十里长雷之下,并未对顾朗造成一丝伤害。
葭葭所见除却顾朗之外,还有十几位修士也盘腿坐了下来,闭目调息。
十里长雷之下,方圆十里之内皆能感受到天劫的余威,这对于雷灵根修士来说倒是极好的修炼之时,是以在场有雷灵根的十几位修士都坐了下来,准备蹭一蹭这十里长雷的威势。
葭葭下了飞剑,一眼便看到了站在顾朗身旁不远处的秦雅,走上前去行了一礼:“师尊!”
被她这么一唤,秦雅似是才看到了她,伸手虚扶了她一把,顺便对着葭葭身后向秦雅行礼的阮思明点了点头。
“想不到师兄竟在这时候进阶了,我远远看到十里长雷之劫,心中不安,便过来看看,不成想当真是师兄。”葭葭笑了笑,看向场中的顾朗,他身前的仕魔剑停至了半空中,似是准备迎接第二道劫雷。
“如此自然进阶比起闭关刻意冲击也有几分好处。”秦雅说着目光并未离开场中的顾朗,“现下这等情形之下,他若能进阶于我昆仑而言也是好事。”
说罢这话,秦雅便目光凉凉的在周围打了个转儿:蜀山暂且不说,魔道、东海的修士皆在,此时恐怕没有人是乐意看到昆仑多增一位藏神修士的,他们自是准备做好了万全的姿态:因为其中难免不会有人从中作梗。
说话间,第二道劫雷已至,仕魔剑一跃而起,正面迎上了那一道劫雷。就在此时,秦雅忽地双目一眯,而后出手如电,众人只听到“叮——”一声,便见秦雅双指间夹住了一根银针,而后冷眼看向斜刺里的一位素衣修士:“方真人,你这是何意?秦某知晓你擅长暗器,却也不用你这般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我!”
那被秦雅拎出来放狠话的修士正是东海方丈岛的方真人,前一段时间东海修士拜访昆仑,他便在其中,葭葭印象极深,听闻此人十分擅长暗器。
“呵呵,果真是擅长暗器啊,就爱搞那偷偷摸摸的小动作,这姓方的混蛋好生不要脸,似极我魔道修士的作风!”一位身着红衣赤足的女修捂嘴偷笑了起来,于这人,葭葭倒也有一面之缘,昔日她为法衣影响,闯合欢宗之时曾经见过她,修为也到藏神了,只是这一句当真不知道是夸那方真人还是在损那方真人。
方真人的脸皮也不是一般的厚,“呵呵”一笑之后,便讪讪道:“手滑手滑,哈哈哈!”
只是这笑声到一半却戛然而止,方真人收了笑容,微微侧身:“伏青牛,你这是何意?”
随着他这一声呵斥,众人却见伏青牛的身影自方真人的身后现了出来,也不知是何时动的手,刻板着一张脸的伏青牛看起来苦大仇深又有几分难对付:“姓方的贼子,我看你是手痒!”
说罢,便听“卡擦”一声,方真人眉头一紧,而后众人便见他的右手手肘正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弯曲着。
伏青牛这死老头子是来真的!
这是在场除昆仑以外,其他所有门派修士的心中反应。
葭葭见状,当真是既惊且喜:伏青牛再如何不讨人喜欢,言语之上多有冲撞她也好,还是不顾众人颜面朝她翻白眼也罢,有一点倒是没的说的,那就是对秦雅与顾朗二人那当真是拳拳之心,确实没的说。
当然这也是方真人一时没有意料到伏青牛居然这般不给面子而已,冷笑了两声,众人便见放青牛那只完好的手摸上了被卸掉的手肘,又是一声“卡擦”那诡异的姿势恢复了过来。
这面不改色,冷笑吟吟的模样虽说叫众人叹服了一番方真人的“风度”,却也让场面一度陷入极其古怪的氛围之中。
因着方真人“以身犯险”,断了一次手肘,在场不安分的修士暂时安分了不少。
第二道天劫过后,顾朗阖着双目,还是丝毫不动,可以说这次渡劫的头开的委实不错。
第三道天劫紧随其后,还是一道十里长雷,却有几分加粗的迹象,映的天空大片大片的泛白。泛白的色泽照在周围群修的脸上,也显出了几分肃杀之感。
第四道天劫再一次劈下,仕魔剑在顾朗周围转了一圈,那灵活游走的模样,又叫众人感慨了一番:“果真是一把好剑!”
转眼第五道天劫已下,众人的神识毫不掩饰的在顾朗身上环扫,五道天劫之下,分毫无伤,这委实让在场的昆仑修士面上不由自主的露出了几分喜色。
第六道天劫再次跨越十里而来,照亮整个暗黑天幕的那一刹那,变故陡生,一枚细长的指剑刺向顾朗,这指剑也不是是用何等方法掩饰了踪迹,在及至顾朗跟前之时方才显现,群修大惊,昆仑修士一下措手不及。
围观的其他门派修士惊讶之际心中又生出了几分微妙的畅快之意,但看昆仑修士如何应对。
伏青牛更是怒目圆睁:“他娘的,贼子尔敢?”
“与我无关!”几乎是同一刻,方真人连忙出声解释了起来:他是唯恐天下不乱,可也从不会做那扥一个人拉起一个门派仇恨的蠢事!
这一刻发生的事情委实太多了,多到一言难以道尽:伏青牛在怒吼质问,方真人跳出来解释,秦雅意欲上前拦住那一枚指剑,李忘真双目微闪摆手制住了想要动作的蜀山修士,合欢宗群修的畅快大笑……
葭葭只觉难以道尽,而群修关注的中心——顾朗却在此时睁开了双目,葭葭只觉周围场景之下瞬间似是染上了一层黑幕,耳畔是无数听不到的飞剑争鸣声,是剑冢!顾朗修出的剑冢再一次出现在群修面前。
肉眼无法看到,唯有耳畔轻微的争鸣声在提醒着众人莫要胡乱走动,周围皆是无形的长剑。
唯正中一人,独坐其间,抬头望向那十里长雷的洗礼。
剑冢之下,十里长雷被剑雨化作无数雷霆之剑落下,这一声极其恢宏的剑雷之雨下落,葭葭站在一旁,看万雷齐鸣,双手感受到了天劫的存在,补天劫手微微震颤。
突地听人轻呼:“有人顿悟了!”
“雷灵根修士当真是撞大运了!”
“我这里也有一个额前显光,看样子也得了这剑雷雨的好处。”
“我这里也有。”
……
听着此起彼伏的喊声,有丹田之内玄灵的不屑声,还有一旁阮思明可怜兮兮的感慨:“好生可惜,我也想要雷灵根借一场顿悟。”
葭葭笑了笑,刚要说话,周围空间灵气尽数席卷而来,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葭葭与身边的阮思明几乎同时发出了一声轻“咦”声,而后向一旁望去,却见身旁的秦雅不知什么时候竟坐了下来,他头顶之上剑气纵横,于顾朗的剑冢之内另辟一道空间,在身旁的葭葭清晰的感受到了他体内四溢奔走的灵力,这变化,看的她一愣:师尊顿悟了?
是了,秦雅也是单一的雷灵根,她怎的忘记了。
在秦雅盘腿坐下之际,周围更是一静:秦雅什么修为众人清楚的很,眼下这等动作一做,哪还用想:这分明是他藏神初期要进藏神中期了。
伏青牛面上喜色更浓的同时,整个人也彷如斗志大起的蛮牛一般紧紧的看着周围。
方才解释了一番的方真人见状,不由咋了咋嘴,很有几分不是滋味的说道:“昆仑修士倒是运气不错嘛!”
而一同在场的昆仑藏神修士卫东也向前了几步走至秦雅顾朗这边守了起来:方才秦雅在这里替光顾朗护法自是用不到他,可如今,秦雅自己得了顿悟进阶,可谓自顾不暇,哪还能替顾朗护法?伏青牛正顾着防备周围修士,难免有所不及,重担自然便落到了他的身上。
围观的修士中有人轻笑一声,众人循声望去,却见正是合欢宗那两位有名的双修道侣中人称巧言仙子的甄亦柔,她笑了一声,眯了眯双目,却是对着自己身后一位修士出声了:“喏,景云庭,秦雅进阶了,你也要加把油啊!”
在座的没有真正的蠢人,甄亦柔的突然出声倒让围观修士双目发亮:早听闻合欢宗之内高阶修士斗得不可开交,如今看着这明晃晃的挖苦,看来传闻并非空穴来风啊!
第八百一十四章 翻旧账
只是任凭周围修士如何以一副看好戏的表情看来,景云庭却始终不为所动,只是笑眯眯的回道:“甄师妹有心了。”这般软软的接招让甄亦柔一下子泄了气,冷哼一声撇过头去不再多说。
这举动倒让身后的薄情欢“噗嗤”轻笑了一声。
甄亦柔冷下脸来:“薄情欢,你这阉人笑什么?”
薄情欢笑容不变,声音却冷了下来:“甄师妹想把同门修士都得罪一遍么?陆师弟替你善后也不是一回两回了把!”
没想到景云庭不接着,薄情欢倒是应了下来,他丝毫也不在意周围修士看好戏的目光,正面怼了回去。
“呸!你个男人跟我们女子一般见识,好生不要脸!”甄亦柔啐了一口,她既被人称呼“巧言仙子”嘴上自是不留情的主。
薄情欢冷笑:“你方才不是还说我是阉人么?见识一番又如何?”
“你……”
薄情欢的不要脸成功的让甄亦柔闭了嘴,而后他转身看向四周,对周围时不时的打量不以为意,目光落到了正在渡劫的顾朗身上以及他身后得了顿悟进阶的秦雅身上。
不比顾朗这等大境界的横跨,得了顿悟的秦雅是由藏神初期巅峰进阶藏神中期,算起来属于大境界之内的小境界的提升,是以在顾朗接一道天劫的时间内便进阶完成了。
看了片刻,薄情欢又将目光落到了一旁一位青衣女修的身上,见她正一脸忧心的看着场中迎接最后两道劫雷的顾朗,莫名的勾了勾唇角,传音入密一旁的景云庭:“你看她如今这模样,与先时那疯疯癫癫的模样好似两个人一般。”
景云庭愣了一愣,虽然薄情欢并未指名道姓,但是景云庭还是很快便反应了过来,微微皱眉:“你是说连葭葭?她是昆仑修士,我是合欢宗修士,与我说这些做什么?”
“在我合欢宗,恐怕无人不认为你与秦雅关系匪浅,解释也是无用。”薄情欢看了片刻连葭葭,“你说她是用什么方法让自己免了那困扰的?”
“我不知道。”景云庭抿了抿唇,“我与秦雅不过是有几分欣赏罢了,魔修不是口口声声自在逍遥么?我景云庭与什么人相交也要你等多管么?总之不会做出什么有损门派的事便是了。”
“自在逍遥?”薄情欢反复咀嚼了一番这四个字并未再纠结其上,只是看着葭葭,很有几分皮笑肉不笑的模样,“她为免受困扰甘愿放弃了天生战意,让妙无花钝化了五感?若让你来选择你会选择天生战意还是为那段扰人的法衣所困?”
“我,我不知道。”景云庭愣了一愣,喃喃道,“若是有两全其美的方法便好了,既能免受法衣困扰,又不会失去天生横的战意。”
“世间安得两全法,有一个人大抵会有。”薄情欢努了努嘴,“若是即便放弃了五感还是无法消除为法衣所扰的隐患呢?”
“那,那当真是生生叫人绝望。”景云庭很快便回过了神来,看向薄情欢,“景某看来还要感谢自己是个庸人,不会引起那位的注意吧!”
游拈花,合欢宗赫赫有名的高手,但是却并不为门派效力,他所效力的只有少辛一人,而眼前的薄情欢也是自那日葭葭擅闯合欢宗之后,景云庭才知晓此人也是少辛手下的人。
“顾朗、秦雅先后进阶,你说她急不急?”薄情欢笑了笑,面上表情似悲且叹,“我若是她,此刻定然会生出冲击境界的念头,本就已到了出窍后期巅峰,就算是要冲击,也无人能够阻止。”
“若是平时,我觉得秦雅这弟子冲击藏神还有几分把握,但现下么?不太好说了。”景云庭叹了一声,不过很快又道,“不过那也无妨,左右她如今年岁还小,寿元也长得很,有大把大把的时间让她去尝试。”
“萧白夜不也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去尝试么?最后还不是……你觉得她与萧白夜比起来,如何?”薄情欢明显对葭葭的兴趣不小,竟是半点不顾场中迎接最后两道天劫的顾朗,目光只在葭葭身上打转儿,兴趣正盛,“要不我们赌一赌?”
“萧白夜是不差,但她也并非庸人,否则又怎会引起那位的注意?每个人都是不同的,我不赌。”景云庭摇了摇头,“景某对赌约没什么兴趣。“
薄情欢看他抿唇的样子,不由笑了起来:“你这般原则满满,让你来合欢宗倒是可惜了,该去昆仑蜀山才是,我保证,你景云庭这样的人,在昆仑蜀山也吃得开。”
“魔修修的是魔而已,与本人无关。若说在正道吃得开,游拈花数第二,我不敢称第一。”景云庭说罢,双目一亮,看着场中的顾朗,第九道天劫已下,顾朗不过毁了一件防护法宝罢了,人却并未受什么重伤,眼下已然开始进行初入藏神的调息了。
薄情欢神色一怔,他与游拈花交情不比常人,自是不再说话。
因着初入藏神,顾朗境界未稳,他周围三尺之内,隐隐还能看到无数飞剑的影子,似是剑冢一隅。昆仑修士面上皆是喜气洋洋,待得他调息的差不多了,伏青牛开始发难:“方才是谁,用指剑暗算顾朗?”
看来今日之事,趁着顾朗入藏神,秦雅进藏神中期的关头,昆仑不准备咽下这口气了,当然怏怏昆仑大派确实有这个资本。
无人说话。
“呵!”卫东发出了一声冷笑,众人这才见他宽大的袖袍一拢,而后便听见了一阵“丁零当啷”的物体落地声。
有指剑、有不同尺寸的银针、有飞镖、有符纸……当真是应有尽有,极尽人之想象所能。
周围静的一根针掉落在地都听得到。
“那么多人下黑手,倒是有意思了。”伏青牛咬着牙齿咯咯作响,而后似是怒极反笑,“也罢,回去我等就开一回我昆仑的混沌五行镜,今日之事,来日我昆仑定然双倍奉还!”
甄亦柔转了转眼珠,似是想要说话,那头伏青牛就冷笑着开口了:“巧言仙子,左右我今日昆仑也不怕得罪人了,你再多说一句,我管你是不是个女人,再多加一个也无妨。”
“你……”甄亦柔神色微惊,似乎也不曾想到伏青牛今日居然这般横起来。
有道是不怕强的,就怕横的,甄亦柔瞥了瞥嘴,缩回了陆舟虚怀里,乐的看热闹,左右方才她未出手,关她何事?
“呵呵,伏道友说的有理。”蜀山李忘真是这回蜀山的带队人,或者可以说,自李忘真出关之后,这等事情多是由他出面,杨显文这个正牌掌门在场不在场反而不重要了。
这看似随意的一句话是又在众人面前表了一回昆仑蜀山的“同气连枝”。
看着这两派又一副和好的做派让东海外荒的修士一阵头疼,心中不由暗骂了几句“伪君子!”
场面一度微妙过后,在地上打坐调息的顾朗睁开了双目,倒是李忘真眼尖率先开口了:“顾朗今次得入藏神也是我两派之喜,现在这里道一声恭喜了。”
“多谢李真人。”顾朗低头应了一声,向李忘真行了一礼,而后走至众人面前向伏青牛等高阶修士行礼。
伏青牛面上方才怒骂众人的横表情倒是不见了踪影,转而成了一副和善之色。
这变脸的功夫看的有人暗道了几句无耻,却也无人敢当面说出来。
秦雅交待了顾朗几句入藏神后应当注意之事便不多言了,指了指一旁的葭葭,下一刻,葭葭只觉手上一紧,被人拉住了手。
“葭葭。”饶是顾朗素日里再如何刻板严肃,如今看到葭葭在场,又方入藏神,正是意气之时,心情一好,几乎是出自本能的弯了弯唇角。
葭葭回头,正好捕捉到了这昙花一现的笑容,却见素日里严肃冷漠的顾朗因着这一笑竟透出几许阳光来。
她还未说什么,身后的阮思明倒是惊讶的嚷嚷了起来:“顾真人居然会笑!”只是话还未说完,那笑容便不见了踪影。
阮思明耸了耸肩,意识到自己多话之后便不再说话了。
葭葭将那从古庙中得来的玉简交给莫问之后,莫问当时便将其呈了上去,让一众高阶修士过目,随后向顾朗道了声恭喜。
大抵是因着几百年未参破的古庙的消息有了眉目,又或者顾朗与秦雅接二连三的进阶让伏青牛心情大好,他心情不错之下,倒也没甩脸子给葭葭看,而是道了一声:“好了,老夫知晓了,你去蓬莱等着吧!”
“是。”葭葭应了一声,朝顾朗点了点头,顾朗会意松开了葭葭,朝众人一礼过去而后便拉着阮思明离开,向蓬莱飞去。
眼看已然看不到那齐聚各方的修士,阮思明才试探着唤了她一声:“连真人。”
葭葭微微侧身。
“连真人,您是不是准备闭关冲击藏神了?”阮思明苦着一张脸,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嘴巴:管不住自己的嘴是一种病,得治。
“嗯?”葭葭并未回答他,只是微微挑眉,似是在发问。
“学生瞧着您虽然很开心顾真人、秦真人他们顺利进阶,但是自己似乎不是很开心的样子呢!”阮思明自顾自的继续说了下去,“也是。他们二位相继进阶,您的压力一定很大吧!如今您也早已半步藏神了,若是想进阶还当真没有谁能拦得住你。”
“嗯。”还是这一声,葭葭似乎不置可否,只是带着阮思明走下了飞剑。
回到蓬莱了。
整座蓬莱岛之上也挑不出几个元婴修士,高阶修士都在那处被发现的秘境入口之处了。
因着探过一次古庙了,短时间之内,二人估摸着不太会再次下这古庙了,是以到了蓬莱葭葭便挥了挥手,让阮思明下去休息了。
比起古庙,她对那从古庙中寻来的来自明定城左氏的图纸更感兴趣。一连在屋内关了好几日,葭葭甚至还将那几关图纸拿给玄灵看了一看,看了几眼玄灵便瞥过了头去:“哼,懒得看,不懂!这是你们阵法师的东西,好好努力才是。”
葭葭:“……”看不懂就看不懂好了,何必拐弯抹角?
花了一个多月的功夫,葭葭总算将其中关于阵法的部分看的差不多了,她也不废话,只提笔准备将自己看懂的刻录下来交给莫问。
不过才提笔未多久,便收到了莫问的传讯:“连师妹,你与我的那份图纸中关于阵法的部分可否解出一二来?秘境入口处的被设下了禁制,似乎与你给我的那些图纸有些关系。”
葭葭收了传讯符,原本准备慢慢刻录的阵法自然加快了速度。
原本以为古庙与这秘境没什么关系,这秘境不过是阮思明等人误打误撞发现的,现下看来却是……而这古庙又与明定城左氏有关,葭葭心有所想,一个走神,待到回过神来擦发现玉简被刻错了,不得已只得重新刻录起来。
因着其中关于阵法内容的详解太多,葭葭不眠不休,用了两天的时间才刻录完成。
亲自动身将这玉简交给了莫问,葭葭留意了一番,昆仑擅长机关术的公输家也有人得了传讯过来了,似是也为解开这几关玉简而来。
伏青牛见她过来,全然没了前些日子的好脸色:“解开了?”
葭葭低声道了一声是。
而后便见伏青牛冷哼:“只剩下那些符箓了,陈朝和的符箓水平当真是不行。哼,都是萧白夜那小贼,我昆仑培养他花了大心力,他倒好,呵,白眼狼,老夫若是他,干脆以死谢罪算了,这混帐东西。”
伏青牛的骂骂咧咧葭葭只做未见,自从萧白夜叛出昆仑之后,每次碰上关于符箓师的东西,伏青牛便会将他拎出来骂上一骂。在昆仑还有妙无花呛他一声:“你那么厉害,干脆去将萧白夜杀了算了,在我等面前说有什么用。”到了这里,妙无花不在,还当真没有人敢呛他的,伏青牛骂的更起劲了。
大抵一口气说了半日,伏青牛大抵是骂累了,才注意到了一旁已行礼站了半日的葭葭,大手一挥:“你回蓬莱呆着去吧!”
被解放的葭葭舒了一口气的同时,也忍不住开口道:“我还不曾向师尊、师兄问礼……”
“问个屁啊,又不是见不着了。”伏青牛心中烦闷,口中粗俗的厉害,大手一摆,“十几日前不是才见过么?你师尊师兄忙得很,可不是你这出窍期的小修士添乱的时候。”
出窍期?小修士?葭葭反复咀嚼着这句话,口中有几分苦涩。
第八百一十五章 天劫藏杀意
蓬莱仙岛,人间仙境。
或许是心境原因,即便人间仙境,葭葭看了三个月的海上日出也有些腻味了,开始怀念起昆仑山上那一轮喷薄而出的日出,这种情绪,大抵可以归类于“思乡”的一种吧!
而他们在蓬莱之上滞留了三个月,莫问的传讯总算再次传来,却不是意想之中的前往帮忙,而是换了一拨修士前来接替他们在蓬莱仙岛做接应。
接应的也是熟人,当葭葭带着阮思明等人看着那一列破风而来的修士之时,一袭如霜的白发格外抢眼,来人身份呼之欲出——是魏探。
“魏真人!”葭葭拱手行了一礼。
魏探还礼,而后看了眼在蓬莱仙岛呆了三个月,有些兴致缺缺的几位,心中有了几分定论,朝葭葭点了点头:“首座与顾朗进阶之事我昆仑已收到消息了,这当真是一件大好事。”
看葭葭含笑点头,面上看不出任何异常,魏探心中不知怎的,竟想起很多年前在明昭峰看到她的那一次:因着沈离光的不公,十几岁练气的少女出声将元婴修士问的哑口无言,她什么都没有,唯有一身不平意气;如今,经历岁月洗刷,她也早已不似当年了,稳重有礼,即便当真心有不忿,也会在外人面前很好的掩饰住了,这大抵就是时光刻画之后的修士,没有人会一成不变,他如此,葭葭也是如此。
“几位也累了,余下来的时间便由我等接班,你们先回昆仑复命吧!”几句简短的交接之后,葭葭带着阮思明等人便启程了。
许是心中有事,又或者三个月的蓬莱修炼让身后这群修士没了兴致,一路上几乎无人说话,便连最闹腾的阮思明都一声不吭。
半个月的光景便到了昆仑,而后向梅七鹤复命,整个过程平淡乏味却挑不出一点岔子,就如一个最普通的任务一般交接完成一样。
在蓬莱修炼消耗了不少丹药,回昆仑的第二日葭葭便下了昆仑,去往明定城。
在明定城的丹鼎阁补了不少丹药之后,葭葭出了丹鼎阁,准备回昆仑。只是才出丹鼎阁,葭葭便浑身一僵,整个人如临大敌的翻出无锋剑,剑尖指向那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修士:“萧白夜!”
妙无花还在昆仑呢,他居然敢出现在这里!
几乎是想也不想的,一道传讯符便直发昆仑。
还是那般的华服锦袍,从足尖踏靴到身侧装扮,无一不是考究至极,叛离昆仑那么多年,依旧那副人间王孙公子的模样,萧白夜眼神淡淡,伸手一把掐断了传讯符,对上如临大敌的葭葭并未言语,只是漠然道:“我不想动手杀你,今日只是有事路过,你若不肯放手,尽管来试试!”
“你……”葭葭抿了抿唇,手中方才一动,便觉一道不紧不松的大力制住了自己想要动用补天劫手的双手,前一刻还在眼前的人间富贵王孙公子已然出现在了自己的身后:“我如今出尘的修为,等你到我这等修为的时候再来动手好了,一个小小的出窍后期,你当什么人都是值得我动手的么?”
“混账!”葭葭咬牙切齿,在这一刻深刻的感受到了伏青牛似的愤怒。
“若是骂一句就能将萧某骂死的话,萧某早就死了成千上百回了。”萧白夜说着松手放开了葭葭,下一刻便不见了踪影。
出尘初期,出窍后期的鸿沟如此之大,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
葭葭茫然的看向周围穿搜的修士凡人,视野范围之内早已不见了萧白夜的踪影。
“喂,连葭葭,你在干什么?”一只手搭上了自己的肩膀,几乎是想也不想的,葭葭伸手抓向来人,将来人撂翻在地。
躺在地上的薛真人摸着自己的手痛苦的呻吟,怒目瞪向葭葭:“老子这手是炼器用的,若是受了伤你担当的起么?好心好意打个招呼,你在干什么?”
葭葭愣了一愣,回过神来,将地上的薛真人拉了起来:“你怎么会在这里?”
薛真人甩着手,丢了个白眼给葭葭:“我远远看到你在这里发呆,过来打个招呼罢了。”
“哦。”葭葭点了点头,转身去了丹鼎阁。
薛真人站在丹鼎阁面前有些怔忪:不是去过丹鼎阁了么?他一早便看到了葭葭,也看到了她与萧白夜对峙的那一幕,薛真人可不是什么英勇无畏的人,看到萧白夜的瞬间便立刻躲了起来,待到萧白夜离开之后,才跑出来想要向葭葭打个招呼,孰料没被萧白夜发现却挨了她一记,正是满心的不满。
**************************************************
明定城城东的墨宝轩之中,一位华服锦袍的修士推门入屋,看向屋内那笑容干净的俊秀修士微微点头,算作招呼:“少辛!”
“坐。”少辛指了指一旁的位置,看了他片刻,忍不住赞叹感慨,“你这等天赋果真是万中无一,我瞧着你修为丹田已至出尘初期巅峰,可以试着冲击一番中期了吧!”
“我并无把握。”华服锦袍的修士不是别人,正是方才在明定城中与葭葭“交过手”的萧白夜,他淡淡的摇了摇头,而后,看向一旁的少辛,沉默片刻,终于忍不住开口道:“是你的意思么?”
“嗯?”少辛扬眉。
“特意将我引到她面前。”萧白夜看了一眼少辛。
少辛不置可否:“我只是让你这时候过来罢了,你二人遇到只能说天意如此。”
“何必?若是因为空间灵根的关系,你手上不是有几个身怀空间灵根的修士么?其中一个更曾是混沌遗世的主人。何必一定要她?”萧白夜看着自己手中的扳指,轻叹了一声,“我当真不想与昆仑修士再有任何交集。”
“只有她一个开启了空间灵根。还有那法衣可不是我让她穿的,只能说一切皆是天意罢了。”少辛笑了笑,笑容干净而纯粹。
从少辛口中说出“天意”二字,总觉得有几分讽刺,萧白夜抬眼看了他一眼:“我不知道你到底想要做什么?若你当真想要称霸一方,完全不必如此复杂,天下一切不尽在你的掌握之中么?”
饶是萧白夜再如何自命不凡,却也从未将自己跟眼前这修士相比。
少辛摸了摸手中莹白如玉的棋子,轻轻一子落在了棋盘之上:“输赢对我早已不重要了,我只是享受下棋的乐趣罢了。”
萧白夜闻言,却是露出了几分苦笑。
*******************************************
挨了葭葭一记,第二日晨起,薛真人摸了摸自己的手掌,仍有些酸疼,暗骂了葭葭几句:“下手真狠,老夫这手可是吃饭的家伙!“
骂归骂,他自己却不敢丝毫怠慢,匆匆去了长春子那里要了几贴膏药贴了贴手掌,待到浑身舒爽了才从长春子那里出来。
才一出来就与展红泪、段玉这一对师兄妹撞了个正着。
“你二人干嘛呢?”薛真人揉着自己的手,皱眉看着那一对莽撞的师兄妹。
展红泪撇了他一眼,根本不搭理他,只是继续道:“段玉,你这小子陪我去趟明定城。若非葭葭闭关了,我才懒得找你呢!听到了没有?”
段玉一脸郁闷:“你自己去就是了,何必一定要拖着我?”
薛真人却是耳尖一动,凑到了两人中间:“连葭葭闭关了?昨日她还打了我,今日便闭关了?好生可恶!”
“活该!”展红泪凉凉的吐了一句,自从那回薛真人算计葭葭之后,她便从未给薛真热好脸色看,见状不由幸灾乐祸,“葭葭打得好!”
这模样,大抵有所有连葭葭这死丫头说的都是对的的架势,薛真人不屑了几声展红泪“连葭葭脑残粉”的举动,冷哼一声,暗道:难怪昨日连葭葭那死丫头又进了一次丹鼎阁,大抵是看到了萧白夜,生出了努力修炼的想法?
薛真人一个哆嗦,板着手指头算了一下,如今连葭葭那个死丫头出窍后期巅峰,再往上的话,乖乖,不得了,那不就入藏神了么?到时候,这辈分更是要压死他不可。要不?他也闭关一番?薛真人暗自思考了起来。
这里暂且不说,薛真人虽说与葭葭不算熟悉,有一件事却是说对了,原本看到顾朗、秦雅相继进阶,她便有了想法,而后再明定城看到了一回萧白夜,这想法便压都压不住。她原本就在出窍后期巅峰了,现下昆仑又无她什么事,当真是此时不闭关更待何时?
是以在丹鼎阁扫了一回闭关需要的丹药,葭葭布了个守关大阵便开始闭关了。
冲击大境界的事情葭葭并不是第一回做了,可谓熟门熟路,更何况,又有秦雅先时给她的资料之流,可以说葭葭是早有准备了,盘腿坐在床榻上打坐调息。
吞下一把补灵丹,周围的灵气迅速开始向体内聚拢,奇经八脉开始扩展,身体小世界放佛一个灵气源一般,吸收着来自太阿峰之上的灵气。
太阿人间福地,灵气充足,世间罕有,此刻无数的灵气疯狂的向云开书院一处院落中袭去。虽说大部分的高阶修士此刻不在昆仑,但太阿峰之上还是聚集了不少出窍初期与元婴期的修士的,这等灵气疯狂席卷的场景,众人何其眼熟。
“有人在冲击境界么?”有人匆匆行进的速度一顿,看了眼灵气席卷的方向:云开书院。
“哪个小子开始冲击境界了?”
“不知道。不过左右这等事不是一回两回了,看着吧!”
……
这疯狂席卷灵气的速度不过令得群修足下一顿,便继续做事去了。昆仑弟子,内门外门杂役加起来有几十万之多,哪里来的那么多功夫去天天管是何人进阶?修真界从来不会因为多了谁少了谁而有太大的变化。
外界的一切葭葭此刻尽数不知,只知道身体在贪婪的吸收着来自太阿峰之上的灵气。
这吸收的灵气的速度虽然不慢,但也没到令人惊讶的速度,粗粗一扫,便没有多少人注意了。
众人也不过是以为普通的进阶而已。
但是当连续半个月之内,灵气皆尽数疯狂的涌向云开书院之时,逐渐有人驻足围观了。
虽然太阿峰之上还不至于因着一个人的席卷灵气而变得灵气稀薄,但云开书院附近灵气稀薄却成了事实。
当一连半个月的灵气席卷之后,有人开始猜测这恐怕不是低阶修士的进阶,应当是哪位高阶修士有所动作了。
猜测纷纭之时,是日夜里,一道天雷划破了云开书院的上空,整座太阿在这一道天雷之下苍白如纸。
卧禅谷中静卧的妙无花睁开了双目,抬头看向这天雷,感受了片刻这天雷之力后,他重新闭上了双目:“看来应当是谁人在冲击藏神了。”
有高阶修士准备冲击藏神是一件大事,可是他并不准备动身,天劫之下,是一个人的天劫,没有人能插手天劫之中,是非结果待到天劫一了便知道了。
梅七鹤在看到那天劫之时也有所反应了,进阶出窍之时的雷劫他记得清清楚楚,眼下这一道天劫威力远非进阶出窍之时的雷劫可比,应当是有更高等级的进阶,他一个出窍初期的修士,如何插手?只是虽说不插手,梅七鹤却还是在太阿峰议事大殿之内来回踱了一晚上的步。
高阶修士进阶,原本当是会聚群修围观的,只是这天劫渡在夜里,那天劫之势又太过迅猛,以至于围观者寥寥无几。整座云开书院在天劫之下被毁去了一大半,带着杀意的天劫将云开书院方圆十里之内未用高等防护罩防护的灵植、树木、走兽劈的一地残垣,寸草不生。
这一次的天劫平淡无奇,唯有杀意。(未完待续。)
第八百一十六章 承诺九鼎
无数的灵气徘徊在自己体内的小世界之中,灵气按压在经脉之中准备汇入丹田之中,无数次的按压之后,灵气化实,等待在经脉之中,便在此时,葭葭浑身一僵。
昔日她为阻止法衣的困扰钝化了五感,妙无花封去了她身体的冲明一脉,此脉已堵,可一连半个月灵气的席卷早已充斥满了她的体内,眼下的按压之下,冲明一脉灵气堵塞在侧,第一道劫雷之下,直劈头顶而来,源源不断的能量根本不容她置喙,瞬间便冲入了体内,体内经脉的接受已至极致,这一道强压之下,几乎是不受控制的,喉中一甜,一口鲜血自口中喷了出来,葭葭整个人横躺在床榻之上,这一刻,似乎耳边能听到自己体内经脉碎裂的声音。
出窍修士体质的本能开始自我修复体内经脉的碎裂,但还是有不少灵气在体内无处挥霍竟是直奔丹田而去,带着那一丝来自天劫的力量开始攻击丹田。
“葭葭,不好,冲明一脉被堵,灵气冲不出去了,再这样下去要完了。”玄灵在混沌遗世之内大惊失色,“葭葭,快想办法,自我修复之能已至边缘,第二道下来你就完了!”
第一道劫雷之下,体内已臻极限,因着冲明一脉被堵,体内的大平衡已被打破,若是藏神之劫换成旁的劫数也许还好说,可葭葭的藏神之劫偏偏是这等最是不留情的杀劫,这等硬抗硬的劫雷,换个人,譬如顾朗那等或许会极容易对付,但换成葭葭,她本就不是极为擅长硬抗硬的修士,天劫之下无法躲避,要生生受够九道天劫方能进入藏神,便是她身体状况不错之下,要受住也不容易,更何况如今?
想办法?怎么想?葭葭伸手擦去了嘴角不断溢出的血丝,此刻的她外表看似毫发无伤,但内里之下却是破碎不堪,经脉不断碎裂复原的动作由初时难忍的剧痛已渐渐变的麻木了起来,只是她清楚的知道眼下的自己,只要轻轻一道外力之下,体内勉强的平衡便将崩溃。
崩溃之后呢?体内破碎到一塌糊涂,再如何厉害的妙手回春也无法解救,充斥满灵气的肉身将暴体而亡吧,葭葭抬眼,双目有些茫然,她已察觉到了下一道天劫已然进在眼前!
她不想死,近两百年的修行只为谋求大道飞升,她不想死,再无轮回,化作飞灰么?不,她不想死!她还有顾朗,有师尊,有至交的好友,她不愿就此化作飞灰,不愿天地间再无连葭葭这个人。
枉她平日里还在感慨他人惜命,到了如今,她才发现自己的惜命比起他人浑不多让。
第二道天劫已下,劈上头顶的那一刹那,几乎是出自本能的,她张了张嘴,几乎是撕尽全力的呐喊出声。
便是丹田之内的玄灵都在这一声长啸之中震的一个趔趄。
来自出窍后期修士竭尽本能的长啸之中,为数不多的围观修士受了波折。修为低的,连忙捂住了双耳,七窍生血,修为高的,也站立不稳,险些摔将下去。
“到底是哪位前辈在渡劫,好生可怕!”一个控制不住七窍流血的金丹修士抹了一把鼻孔之中流出的血迹,看也不用看,他便知道自己此刻定然渗人的厉害,可谁人知道,那前辈修士会突然发出一声长啸声,看个渡劫,差点将小命丢了,还当真不划算的厉害。
“是连真人,在冲击藏神。”身后一位修士答道,一双桃花眼中有些忧色,出窍初期的修为让他还不至于像金丹修士一般那般狼狈,却也险些让他摔了下去。
第二道劫雷之下,玄灵只觉四下一静,放佛陷入了无边的死寂一般,回头看了眼如花,受契约所限的如花已昏倒在地,看不出生死,寿元将近陷入无边混沌中的小丹也毫无知觉。混沌遗世之内两个素日里吵闹不堪的家伙生死不知,唯有它一人茫然的站在混沌遗世之中。
玄灵睁大双目,久久不能回神,末了,终于忍不住出声:“连葭葭,你还活着么?连葭葭你死了没?连葭葭,你倒是给老夫说句话啊,我告诉你,你再不说话,老夫带着混沌遗世走了!”
一声又一声的怒吼之下,无人回应,直到再也喊不出声,声音已成嘶哑,玄灵趴倒在地,不知为何,只觉双目有些滚烫,几乎不由自主的,一滴,两滴的眼泪落了下来。
连葭葭真的死了?这个看似良善实则狡诈的丫头当真死了?受契约所限,连葭葭一死,混沌遗世之内的如花和小丹也不会独活。这三个平日里被它甚是看不起的家伙当真死了么?看到手中的液体,玄灵茫然的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它是天生天养的器灵,哪里来七情六欲?也会哭。
等了十几万年好不容易盼来的一个修士就这么死了,又要忍受十几万年的孤寂么?那三个没用的东西也要死了?又是一个人了么?玄灵怔忪的坐在混沌遗世之中。十几万年的无边孤寂不是不曾忍受,只是不知为何,它忍不住抱住了自己,为什么现在觉得更冷了?又要择主了么?它要选谁?连葭葭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它当真从未想过她会就这般死了!
踉跄着想要起身,一阵清晰的牵引感瞬间涌上心头,玄灵一个趔趄,摔倒在地,脸上的茫然瞬间转化为惊喜:“连葭葭,你还活着?”
许久之后,才听到了一声轻微的呻吟声。
“我就知道,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你定然没这般容易死的。”玄灵轻舒了一口气的同时忍不住再次唤了她一声:“连葭葭,你现在怎么样了?”
葭葭清晰的感受着周围的一切,久违的敏锐感袭来,来自天劫的巨大杀意让她浑身不由自主的紧张了起来,她不由露出了一丝苦笑:“冲明穴被冲破了,我的五感恢复了。”
玄灵顿时身形一僵:是了,若是她没有冲破冲明穴,第二道天劫之下,她就会爆体而亡了,若非最后关头冲破了冲明穴,让体内小世界再一次恢复平衡,她早就死了。
那两段记忆随之而来,葭葭甩了甩头,似乎一闭眼便能看到自己被绑在天下修士之前被活活烧死的场景,心念一动,强自压下那两段记忆,第三道天劫接踵而知。
玄灵清晰的听到了葭葭一声痛苦的呻吟声。
所谓藏神,大抵群修都听说过一句这样的话:“不入藏神,不得魂游”。修士得入藏神之后便能元神离体,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因为得入藏神之后,修士的元神能炼化出一做实体元神,蜗居泥丸宫之内。
炼化实体之时便是冲击藏神之时,如今葭葭便能看到自己的一团元神之气蜗居泥丸宫之内,其中还混杂着无数方才经脉碎裂溢出的灵气。灵气混在元神之中,碎杂不堪,几乎已经不用继续看下去了,她的这一抹元神就算成功挨过了九道天劫也是满是乱杂之气的元神体,这等元神体之下,想要再一步进阶是不可能的了,也就是说,所谓的大道于她而言将终身止步藏神初期。
“我不想如此。”葭葭横躺在床榻之上,脸色灰败,“我想凝练出完整纯粹的元神体。”
第四道天劫带着来势汹汹的杀意劈了下来:杂乱不堪的元神体决不能继续下去,几乎是当机立断的,葭葭一咬牙,心念一动,泥丸宫之内杂碎不堪的元神体碎裂开来,泥丸宫之内的翻江倒海让她整个体内再一次翻江倒海,灵气四下游走,在经脉之中横冲直撞。
她决定下的如此之快,快到玄灵都不曾反应过来,元神体便已碎裂。这等决绝的手段,让玄灵怔忪了一刹那,忍不住跳了起来:“连葭葭,我倒是没想到你居然有这等勇气,我玄灵是佩服你,但你知道你如今这般自断元神体还能有活路么?我活了十几万年从未听说有人自断元神体的,只有那等有深仇大恨的仇人才会趁着他人进阶之时破坏元神体!”
“我还能说话,总还是活着的。”耳畔传来葭葭气若游丝的声音,“今次我入藏神九死一生,若是勉力凝练出方才那等杂乱的元神体,拖上千年万年的光阴后陨落,那还不如不入藏神,就此死去。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不想忍受那等终生无法进阶的痛苦。”
安静了片刻,耳畔又传来葭葭微弱的声音:“放心,我若到了极限,定在陨落前放你自由!”
玄灵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临到此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自碎的元神体凝滞在泥丸宫之中,葭葭一念而起,将一片一片破裂开来的元神体凝聚一处,将纷杂的灵气排出体外,只是没有附着的元神体虽与那等纷杂的灵气分离了开来,却少了黏着,宛如碎片一般凝滞在泥丸宫之中。
意念而起,丹田之内源源不断的灵气涌入泥丸宫中,将附着的碎片强自拼合到一起,勉强捏成一个缩小版的“葭葭”,只是表面之上尽是裂缝,只需要轻轻一道外力便会碎裂开来。
第五道天劫瞬间而至。葭葭恢复了五感,耳畔清晰的听到了体内一阵碎裂之声,重新拼合的元神体在泥丸宫中碎了一地。无法承受的天劫之力直奔丹田而去,丹田承受一记攻击之下,猛地一震,隐隐有充斥碎裂的迹象。
葭葭灰败的看向头顶上方:这不过第五道天劫罢了,但是她无论如何都承受不住第六道天劫了,这一刻从未有过如此清晰的生死之感:她怕是熬不过第六道天劫了。
她因空间灵根来到遗世,自此入道修炼近两百年,除了初时的几经挫折,或者也不能叫挫折,她只是如一个修真界再普通不过的修士一般在修真界的底层摸爬滚打。初时的不顺遂之后,她的修真之途便可算作顺遂了。无数次的九死一生都熬了过来,但她从未如现今这般清晰的感受到身体的极限。这是两百年修炼中从未有过的事情:她不甘心,可那又如何?
她不想死,但更害怕忍受千年万年光阴的折磨,没有未来的滋味。也直到此时,她忽然有几分明白萧白夜当年的感受了,或许他也曾一如她这般对一手相扶起自己的昆仑有无上的热忱,但当大道永生无望,千百年光阴的虚度之下足以将一颗拳拳的热忱之心磨炼成漠然。
“我,我不想做第二个萧白夜。”葭葭喃喃,她不想如萧白夜一般,在昆仑名无宝殿之上,独自一人俯瞰昆仑,看众生前往大道,唯他大道无望!
“玄灵,我清楚自己的极限,应当是熬不过第六道天劫了,放你自由这个承诺是时候兑现了。”
耳畔女修的声音轻若耳语,玄灵怔忪的坐在混沌遗世之内,这一刻,是他十几万年中从未感受过的情绪充斥了全身!十几万年的时间,它按规则择主,好不容易寻来的一位开启了空间灵根的修士,原本以为是个极好拿捏,对他言听计从的女修,熟料最后反被她将上一军,那一刻,他是恼的:虽然明白这样的修士才更容易在修真界存活,但心中本能的恼意却是层出不穷。
狡诈多疑,此人绝非善类!这是彼时他对她作出的第一印象,但他没得选择,她是他等待了那么多年唯一的希望。不过互相利用而已。玄灵对自己说,她利用混沌遗世带来的资源,他借她修成大道摆脱这一方天地。
但眼下这个被他轻易定义了的修士却在此时,堪堪陨落之时准备兑现彼时那个不得已立下的承诺,玄灵不知道自己心中的情绪该如何表达,只知道心慌的厉害,如同本能的想要抓住连葭葭:“连葭葭,你说什么浑话?这么多年,你没经历过危险么?九死一生的事情还少么?你舍得顾朗么?舍得秦雅么?舍得展红泪么?舍得无数关心你的人么?都熬过五道天劫了,还有四道,闭着眼就过去了!”
葭葭苦笑:“我从未如此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极限,如今再不兑现,怕是来不及了。你再寻一个主人吧?找一个比我厉害,飞升有望的修士。让他带你离开这片空间,看一看这世界。”
玄灵正想说着什么,“噗嗤”一道轻笑声自葭葭体内传来。
第八百一十七章 不一样的元神体
“谁?”正在警醒之中的玄灵如临大敌,那声音是从葭葭体内传出来的,竟给了他一种难以道明的感觉,似是葭葭的声音,又不似她的声音。
“可要帮忙?”还是那道声音,葭葭脸色灰败的内视自身,终于在身体深处找到了那发声的来源。一丝细微的蓝色光芒在她身体的泥丸宫游走,不过一眼,葭葭便看了出来:“一缕元神,你是何人的元神?”
话音刚落,葭葭便觉得脑袋一重,随后无数画面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意气风发,天下扬名,登高一挥,一呼百应,她身临其境的感受着天下修士的追捧,随即一朝之内,天下修士为追寻虚无缥缈的长生捷径,群修追杀,昔日她为天下修士抵挡无数次妖兽的入侵,如今却因着天下修士的一己私利,惨死在妖兽与人修的围攻之下。
“是你?”葭葭已经记起来了,是那法衣的前两任主人中的一位男修。
“呵!”那声音笑了起来,“合欢宗那一位的记忆我已经替你解决了,你是不是要感谢感谢我?”
“你不是一缕记忆么?为何会有元神?”葭葭初时的惊讶之后,很快便冷静了下来。
“我虽陨落,但轮回法衣保住了我一缕元神,那又有何不可?”
轮回法衣?葭葭还是第一次知晓原来这法衣竟唤做轮回法衣。
“可要我帮忙?我若是不出面你就要死了,我看你可不甘心的很啊!”那声音轻笑,似乎料定了葭葭不会拒绝。
“既然轮回法衣能保住法衣主人的一缕元神,那个合欢宗女修的元神呢?我怎的感觉不到她的存在。”葭葭垂在身体两侧的手微微紧握,“你所谓的解决是什么意思?”
“吞了。”那声音说着很是应景的打了个饱嗝,“她活成这样窝囊,简直叫人看不下去了。”
“你又比她好多少?你也是失败者,丧命于修士于妖兽之手。”葭葭的声音有些微弱,灵气自身体之内泄露了出来,已现陨落之像。
“我并非没有手段,只是没想到人心如此不古。”那声音轻快的吹了个口哨,“你放我出来,我帮你渡过剩下的几道劫雷。”
“饮鸩止渴!”没想到那道微弱的声音开口了,“你既能吞噬她的元神,有朝一日便能吞噬我的,我不会放你出来的。”
“那你就想死?”似乎有些诧异她的拒绝,不过那声音仍然成竹在胸的样子。
“我既然敢自断元神体,便做好了准备。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我自己都做不到,我不相信你能做到。”葭葭闭了闭眼,察觉到第六道天劫已近在咫尺,心念一动,准备将混沌遗世中的玄灵、如花和小丹与自己脱离开来。
将要强行抹去神识的瞬间,一道几乎控制不住的大力袭来,葭葭只觉得身体似是完全不由自己掌握了一般,那种陌生的被掌控的感觉让她心头大惊,中断了强行抹去神识的动作。
“就是现在!”那声音笑的愉快,“多少年了,总算出来透透气了。”
葭葭只觉得自己被操控了一般,体内那道蓝色光芒汇聚成的元神体穿梭行走在泥丸宫之中,碎裂一地的元神体重新黏合了起来,那缕蓝色光芒的元神体游走在裂缝之中,以一种极巧细腻的姿态粘合住了每一道每一丝的裂缝。
泥丸宫之内那个缩小版的葭葭重新被粘合了起来,那蓝色光芒似是主水属性的元神体。水者,变换无端,糅劲千万也。恰如昆仑链接诸峰的云水长堤一般,当年昆仑九品炼器祖师爷之所以选择云水长堤属性为水也是有他的缘由的,糅劲所致,历经十几万年依旧毫发无损。
“哪里容得你选择?你想死我可不想死!”那道声音轻叹一声,“所幸我是主水灵根,你倒是运气不错,嗯,置之死地而后生,哈哈哈!”
葭葭放佛一个陌生人一般控制着自己的身体,重新黏合而成的元神体因着那一缕水属性元神体的加入变的更为坚韧,她起身,身体熟练地引导着第六道天劫的洗礼。
而后是第七道、第八道、第九道,葭葭从未觉得自己的身体如此陌生,是自己的身体又不是自己的身体,身体不由控制的完成着那引导天劫的动作。
第九道天劫下来,泥丸宫之内元神体已凝炼成实,还是那个缩小版的葭葭,只是若是细看还能看到她那元神之中几丝闪烁的蓝光。
竟将她自己的元神体与那一道轮回法衣中的元神体凝炼到了一体。经脉丹田的扩张,实力更甚一筹。
葭葭却是内视自身:从未听说过有这等情况,她并非是凝炼出了一道杂乱不堪的元神体,相反,她的元神体无比纯净没有一丝杂质,只是,混入的那一道元神体却不是她的。
想她两百年阅览卷册万卷有余,自古至今,也从未听说过这等状况。
待到第九道天劫完成,葭葭原地打坐调息,那种不受控制的状况一下子消失了,葭葭试着唤了他一声,没有任何回应。就像出现的那般突然一样,他的消失也是无声无息。
“葭葭,那个人呢?”玄灵身处混沌遗世之内,根本毫无办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被那一道元神控制,径自渡化了九道天劫,藏神已成,“你的元神体与他的凝炼成了一体?”
“我不知道。你可知晓我这等状况应该如何是好?”葭葭有些茫然,混入了杂乱的灵气她还能自碎元神体,混入了同样纯粹的元神呢?该如何是好?水属性的灵体藕断丝连,要断裂可并非容易之举,否则当年那位昆仑祖师爷也不会选用水属性材质来作云水长堤了。
最重要的是如今她藏神已成,就算要自断元神体,也是不可能的了。
论理这是一件好事,可是先时渡最后几道天劫之时的不由自主,身不由己的状况委实让她生出了几分惊惧感。
不过,现下不容她多想了,葭葭起身推门而出:看到的是昨晚天劫之下的一片狼籍,半个云开书院都受到了牵连。
她入藏神成功,留在昆仑的高阶修士妙无花、梅七鹤等人早已赶来。
葭葭行至妙无花等人的面前行了一礼。
梅七鹤神情很有几分激动,连声道:“好好好,做得好,哈哈哈!”
秦雅师徒三人这些时日实是给了他不小的惊喜,前不久方才听到秦雅、顾朗二人进阶,他已大喜过望,今次一转身,回了昆仑的葭葭竟也得入藏神了。昆仑一下子多出两位藏神期的修士,梅七鹤早已耐不住传讯于东海群修了,这等消息委实令人振奋。
“不错。”比起梅七鹤,妙无花要淡定不少,只是看了眼葭葭,见她面色虽白,但灵气充足,也放下了心,“昨日天劫之中满是杀意,你又近日接连出事,能入藏神本也是你实力不凡。”他钝化了葭葭的五感本是想让她过些年待到完全适应再冲击藏神的,只是没想到,她竟选在此时冲击,知晓是她冲击藏神时,妙无花心中其实是有些慌的,那等情况之下,依他看来,要入藏神实属九死一生,没成想最后她竟成功了,也算幸运。
葭葭低声应是,冲明穴已被冲破,她凝炼出的元神体已与那道蓝色元神体混为了一体,这已不是单单钝化五感能解决的,饶是妙无花再如何厉害,要在元神体上动手,恐怕也做不到。在她未弄明白那道元神体的状况之前,她并未打算开口告知妙无花。
寒暄片刻,梅七鹤与妙无花离开。
她站在云开书院一片狼籍之中,不少留在昆仑的修士接二连三的赶来向她道喜。不管怎么说,多出一位藏神修士总是门派大喜事一桩,葭葭应付了半日的光景才将道贺的修士应付好。
回头看了一眼那一片狼籍:天劫所致,谁也不想如此,不过梅七鹤已然发话了,云开书院的情况不需要她担心。葭葭站在云开书院之旁,静静地站了片刻便去了宗务殿,将多余的门派贡献点换了些灵石,竟是趁着守山大阵闭阵的最后一个时辰出了昆仑。
才一入藏神还不待境界稳固便离开了昆仑,这还是梅七鹤自认掌门以来头一回遇到。不过葭葭既然报备了“外出历练”,她如今又无任务在身,自也不好阻止,梅七鹤想了想,便将此事压到一旁,去处理别的事情了。
出了昆仑直下明定城,葭葭想也不想便向北行去。
“你在做什么,葭葭?”玄灵看了眼混沌遗世之中因着入藏神境界太过凶险而受了伤的如花和小丹,不解,“你如今这样子,应当回昆仑稳定境界才是。”
沉默了半晌之后,玄灵才听到葭葭的声音传来:“我的元神体如今与那位的凝炼到了一起,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如进阶之时那般身不由己。”
“你应当知道那位男修吧!惨死妖兽与人修手下之后,他心心念念的便是'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他是个很危险的人,我记得曾经我就为他所控制,差点掐死了诸星元。”正是因为那段记忆如此清晰,所以融合了元神体之后,她就意识到如今的自己很是危险,那男修眼下心心念念的恐怕就是“报复世间”的念头,管是何人,恐怕在他眼里通通都是敌人,在她没有完全弄清楚与掌控自己身体之前,她不敢留在昆仑,所以便选择了北行外荒之地。
葭葭体质特殊,又有空间灵根、补天劫手这样的王牌在手,平日里再如何被玄灵称作狡诈多疑,但到底她的底线是有的,而且细细算来,着实没做过什么恶事。但是那位男修不同,惨死妖兽与人修之后,恐怕心性大变,而本身作为曾经一呼百应的修士,他的心智与手段完全可以媲美世间第一等手段的修士,恐怕不输于李忘真、秦雅等人,这等手段加上葭葭的实力,要做出什么恶事着实是轻而易举的。可以说一旦被控制,届时的葭葭将是一个十分危险的存在。从那一回,葭葭独自一人挡住秦雅、诸星元与顾朗三人便可见其一斑。
一路北行,行至莫古城,葭葭也未耽搁,一步便踏入了外荒。外荒是魔修之地,来往魔修乍见道修自是目光不断的在她身上来回扫视,只是这一扫,便连忙收回了神识,老老实实的从她身旁走过,甚至还有不少修士特意绕过她而行去。
她方入藏神,进阶未稳,但那冲天的威势还是让魔修无人敢动手。
哪怕再如何的亡命之徒,看到这般冲天的威势也没了动静。
“道修!”
“嘘!别看,快走!”
“为什么?看一看怎么了?”
“没两把刷子的敢独自一人来外荒?藏神期的大前辈,快走!她一个手指头都能压死你!”
“我天,你不早说!”
……
得益于她未稳境界,一连行了半月的光景,连过两城,即便她就这般招摇过市也没有哪个魔修敢上来惹她。
*************************************************
葭葭这里暂且不提,便说东海之上,僵持了数月的势力迟迟没有打破,倒是合欢宗内率先起了内讧。
薄情欢冷眼看着那头站在他数十步远的陆舟虚、甄亦柔二人不语。
“好你个阉人,你既动了手,也莫要想我二人手下留情。”陆舟虚神色微怒,看着甄亦柔脸上被划出的一道血痕,三千噬气刃已拿捏在手。
“求之不得!”薄情欢双眼放光,斜眼看了一眼身旁的景云庭与那红衣女修,“怎么,你二人准备站哪边?”
“同门同派何必动手?”景云庭苦笑,脚下却朝薄情欢挪了两步。
那红衣女修抿唇一笑,笑眯眯的朝薄情欢走了过去:“你们两个鸳鸯素日里在我面前卿卿我我,考虑过我这等没道侣的感受么?忍你二人很久了。”言外之意就是讨厌这两个秀恩爱的。
陆舟虚、甄亦柔二人愣了一愣,随即恼怒:“好极!你等既如此孤立我二人,那东海之事你等管吧,我二人不管了,柔妹,我们走!”
第八百一十八章 第一次动手
察觉受了排挤的陆舟虚、甄亦柔放言之后也当真没有一点磨蹭,转身就走。
他二人走的这般干脆,也叫景云庭愣了一愣,似是没有想到一般,待回过神来之后,景云庭不意外的看到了周围不少看好戏般的目光,不由苦笑。
“诶,薄情欢,你……”景云庭忍不住摇了摇头。
薄情欢挑眉:“怎么?又不是我让他二人走的,甄亦柔那娘们那张嘴没说过你们?我等同是藏神修士,他二人还比我们高贵几分不成?为何要受她的气?”
“那也不用现在就对他二人发难。”景云庭说着,意有所指的看了眼周围的修士。
生死门的几位藏神修士已然眯起了双目朝着这边看过来了,低头似是在窃窃私语着什么。见景云庭看过来,那几人毫不客气的瞪了回去,笑容中颇有几分不怀好意。
景云庭不语,如今在东海的合欢宗修士连同他在内只有三位,而且俱是藏神初期,这着实不是什么令人高兴的好消息,不但在道修、魔修与东海修士中势弱,在魔门三宗中也是最弱的。
“人都走了,还能再回来不成?”薄情欢挑了挑眉,走到一旁,不去管景云庭与那位因被秀恩爱而受到伤害,从而选择站在薄情欢那一边的红衣女修。
***********************************************
东海暂且不说,便说满心怒气的陆舟虚与甄亦柔二人受了气准备回合欢宗,匆匆行过莫古城,又行出了一段距离。
眼看陆舟虚怒气未消,甄亦柔忍不住出言安抚道:“师兄,都是我不好,若非我素日里得罪人,他们也不会……”
“与你无关。”陆舟虚看了眼甄亦柔,伸手揽过了她的腰,脸上怒气稍减,“是薄情欢那个阉人一早便准备发作我二人了,素日里在合欢宗他怕是早记下了。”
“总是让师兄与我一道受气了,我……”甄亦柔话未说完便猛地被陆舟虚一记抛到了一旁,三千噬气刃飞了出去,随着一声清脆的兵器想接声,数枚飞镖落了地。
“反应倒是不慢!”随着一声冷哼,三位面色略显苍白的修士手执三柄相似的长剑出现在了二人的眼前。
甄亦柔反手抽出发髻上的发簪,划了几下,一道简易的阵法已然围住了五人:“生死门刘家的三兄弟,不过才入藏神的货色,也敢与我二人动手,真是找死!”
甄亦柔轻喝一声,眼中杀机毕现。
**********************
走累了歇息的葭葭耳尖一动,睁开双目:十里开外有高阶修士在动手!不过,她可没有参与的打算,转身便要离开,双腿却是忽地一沉:不好!是那个男修,一连数十日没见到他控制自己了,怎的今日竟又跑出来了?
“你在做什么?那几个是藏神修士,我不过才入藏神而已,送死么?”葭葭咬牙,想要夺回自己的身体控制权,却发现吃力的紧。
那声音再一次响起:“你消停点,我都顺着你的意来外荒了,不拿你昆仑修士开刀,你还要做什么?我休息了十几日,可不是你说夺回控制权便能夺回的。”
“你疯了,那里至少有四五个藏神修士,过去不过是白白送命罢了!”葭葭有些吃力的开口,“好不容易熬过了藏神,我可不想就这么死了。”
“那是你,不是我。”那声音懒洋洋的,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似是全身心想要控制住葭葭的身体,“你不是蛮聪明的嘛,猜到我要报复世间修士。但你以为什么人都有资格被我杀,被我打么?那些元婴、金丹的小修士是什么玩意儿,我堂堂高阶修士也是有身份的。”
第一次听到“他”亲口说出如此伟大的理想——报复世界,葭葭与玄灵几乎是同时一滞,便在这当儿,葭葭的身体已经彻底被他控制住了。
又是那等身不由己的状态,葭葭感受着自己不由自主的踢了踢脚,似是在适应,不过片刻,便提步向那几位高阶修士动手的地方行去。
看到那斗作一处的几人,葭葭也愣了一愣:其中两位也是熟人——陆舟虚、甄亦柔,上一回见到他二人还是在东海,怎的眼下竟出现在了外荒?
不容她有所思考,整个人已经不由自主的开始动了起来。
葭葭似是站在一个绝高之处看着自己动手,这种感觉,当真是荒谬又难以言表。
全身灵力分于双腿双手两处,她步下飞快,疾行数步,以一种诡异到绝妙的身形突然现身战斗中心,补天劫手掌心自带雷劫一把抓住了其中两位修士,那二人被劫雷贴身一轰之下,半身一麻,顿时失去了知觉,而后整个人便不由自主的被那突然加入战局,身着昆仑门派制式服的女修一脚踢向陆舟虚的三千噬气刃,而所谓的阵法大宗师甄亦柔的阵法被她以几颗铁弹子牵连了起来,不过眨眼的功夫便破了阵。
以那两位修士的身形做掩护,葭葭手中无锋剑一击袭向陆舟虚,这掩护虽然不错,但陆舟虚也非庸人,要躲避也容易的很,一个侧身便躲过了无锋剑,方要勾起唇角冷笑,只是唇角还不带勾起,手执三千噬气刃的右手便一记吃痛,同时手一松,成名已久的本命法宝瞬间脱手,甄亦柔见状大惊失色,连忙飞奔过去想要接住三千噬气刃,吃了一记痛的陆舟虚脸色发白,直到此时才看清楚了暗算他的是什么东西,那是一把缩小版的无锋剑。
没有想到极少祭出短剑的葭葭会突然祭出短剑,陆舟虚吃了一记闷亏。眼角余光一瞥,便瞟到了飞奔过去接住自己本命法宝的甄亦柔,脸色顿时大变:“柔妹,小心后面!”
刘家三兄弟种唯一一位未被葭葭制住的修士正在甄亦柔身侧,见状想也不想,一剑便劈向了甄亦柔,甄亦柔慌忙躲过,伸手架住了那刘家三兄弟的一击,却在此时胸前一记剧痛,那微闪的电光提醒着她,重手伤了她的正是——补天劫手。
陆舟虚是什么人,见状连忙催动三千噬气刃,在众人周围转了一圈,趁着葭葭松手的瞬间一把拉起甄亦柔,转身便跑。
连续发动了数道潜行符,眼看走出了外荒,陆舟虚才扶住身旁脸色发白的甄亦柔:“柔妹,你怎么样了?”
“断了三根肋骨,所幸没有伤到丹田!”甄亦柔额上早已布上了一层密密麻麻的汗珠。
陆舟虚手中的刺痛感还在提醒着他伤他的到底是何人,见状,不由大怒:“好他个昆仑修士!竟敢勾结生死门修士伤我二人,回东海!此事我二人定要讨个说法来!”
陆舟虚、甄亦柔二人暂且不说,就说那愣在原地的生死门刘家三兄弟。他三人是在几百年前与陆舟虚、甄亦柔二人结的仇,才得了自家门派师兄弟的传讯,说陆舟虚、甄亦柔二人负气出走,便过来堵人,准备杀了他二人。只是没想到,那合欢宗二人配合如此之好,险些叫他三人吃了闷亏,若非这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身着昆仑门派制式服的女修,他们不死也得重伤。
陆舟虚、甄亦柔二人逃走,刘家三兄弟心中有几分纠结:一方面道魔不两立,眼前这个又是昆仑修士,论理该立刻动手才是。可是方才她倒是实打实的救了他三人,虽说救人的方式有些粗暴;最重要的是从先前这女修露的一手看来,动起手来着实不容小觑。
看着她活蹦乱跳的挨了一道天雷走了过来,那女修摇头晃脑的看了片刻他三人,伸手一指指向他三人的腰侧:“你们这剑看起来不错啊,给我看看!”
刘家三兄弟的三柄飞剑皆是由用万年子母铁所制,一物难求,更何况是三把?最重要的还是这三柄长剑正是他们三人的本命武器,岂是这个今日才见到的女修说要看就给看的。
三人闻言脸色大变,许是麻木的手臂还在提醒着他们这女修绝非善类,其中一人干笑了两声,开口了:“道友说笑了。素闻昆仑道修乃是正道修士,行事有度,颇有君子遗风,想来道友这等身手,也是门派栋梁,应当不是那等夺人所好之人。”
“哦——”那女修拖长了语调点了点头。
刘家三兄弟不知为何,心中有些发慌,看着那女修沉沉的脸色,正要说话,忽地三人只觉身体两侧一记发麻,那一个瞬间快到不可思议,不过一眨眼的功夫那女修手里便抱住了三把长剑,站到了他们面前。而后反手一记,那三把长剑便不见了踪影,三人只看到那女修意犹未尽的拍了拍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得意道:“我就是这等人!”
这是明晃晃的挑衅!刘家三兄弟大怒,方才我三人不过是谨慎些没出手罢了,你当我三人怕你不成?
这般一想,那刘家三兄弟口中急念数句口诀:“子母飞剑,应我召唤,速来!”
“速来!”
“速来!速来!”
“速来!”
……
飞剑迟迟不见踪影。
刘家三兄弟心中大骇,他们三人是不折不扣的剑修,只修一把本命飞剑,不是不曾被人夺走过,可即便是被人夺走,只要还在这世间,哪怕是在储物法宝之中,也会自行寻来。
可现在他们三人喊了半日的“速来”还是感应不到飞剑的存在。
混沌遗世之内的玄灵眼下也正摸着被砸了三个包的脑袋大怒:天知道葭葭突然扔了三把飞剑进来,他不过是躺在地上思考了一下这几日的事情便被砸了个正着,眼下正是眼冒金星之际,听着外头那一声声的“速来”忍不住怒吼:“喊什么喊,都在混沌遗世里了还速来的了?”
本命飞剑不见踪影,刘家三兄弟大怒,看着葭葭的目光仿若吃人一般:“混账,拿命来!”
“快来!”眼见那女修双目发亮,摩拳擦掌,手中那一长一短两柄飞剑绕在身侧微转,三人心中一骇,不由想到了先时被她一击送走的陆舟虚、甄亦柔二人,不知怎的脚下一软。
不过才一踌躇,便听那女修敲了敲手里的长剑:“你们不来我来了啊!”
说罢一剑便刺了过来。
三人极度惊惧之下竟做出了与陆舟虚、甄亦柔二人一样的反应,浪费了数十张潜行符逃出了外荒。
待到确定那女修不会再追来之时,三人这才惊魂未定的看向对方:“怎么办?本命飞剑不见了?”
相视了半晌之后,其中一人咬牙怒道:“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我用朔影石刻录下来了,去东海!问问伏青牛他们这是什么意思?混账!”
“想不到昆仑也有这等无耻之辈!”
“太过分了,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定要让昆仑给我们个交待!”
……
眼看三人离开之后,葭葭看着自己揉了揉肩膀,踢了踢脚,口中所说却是:“还是不太习惯,这次就算了,竟一个都没杀了,下次定不会放过他们!”
随后那熟悉的沉重感袭来,葭葭晃了晃脑袋,尝试着动了动手,身体的掌控权又回到了自己手中:“他”似乎累了,休息去了。
半晌之后,犹自在混沌遗世中摸着脑袋的玄灵才开口了,颇有几分小心翼翼的样子:“葭葭,他走了么?”
“嗯。”葭葭应了一声。
混沌遗世中的玄灵沉默了半晌,才开口道:“葭葭,恕我直言!”
“嗯?”
“我自见你以来,从未见过你有今日这般厉害过!”
葭葭沉默不语:虽然身不由己,但是她却是清晰的,以一种极为古怪的体验感受了一番:方才的出手,不管是出手的袭击,还是招式的相连,乃至预判那五人的反应都是分毫不差,葭葭自忖,再给她几十年甚至一百年也不一定能达到这等境界!
第八百一十九章 壮举
她修为灵力经脉未变,但在“他”的手里却像换了一个人一般,完全不是先前的葭葭所能比的。
双剑么?葭葭低首去看手里的无锋双剑,以才进藏神,境界未稳之资,在五位藏神修士手上讨到了好处,难怪不过一缕元神体便能这般厉害,不但吞噬了那个合欢宗女修的元神,还能时不时出来“转悠”一番。
虽说打伤了那五位藏神期的修士,葭葭心中却没有太大担忧,道魔两道的修士原本就不对付,一见之下,拔剑相向本就是常态。这般一想,便开始细细回味起方才自己出手的动作来。
************************************
这里暂且不说,便说东海那头,秘境进入的方法各方势力都解的差不多了。虽说高阶的六艺宗师极难寻到,但以门派大宗之能也并非寻不到,有的不过是所需损耗的时间差异问题罢了。
商议了几日,昆仑高阶修士做出了定论,决定先让秦雅带着几位高阶修士在入口处候着,一旦入口秘境得破,便抢先进入秘境之中。
秦雅点了几个人,包括时任执法堂首座莫问,方入藏神的顾朗以及其余几位藏神初期、出窍后期的修士准备前往待命。
方才轻点完人手,正要离开,却听半空中有人长呼一声,声音中满是恼怒:“秦雅,给我出来,勾结生死门算什么君子?”
藏神修士动用灵力的怒喝声瞬间传到了在场每一个角落,听到有人在怒骂“秦雅”,还怒骂“生死门”,众人不禁心生好奇,皆跑出来观望。
而后便见满脸怒色的合欢宗双修道侣陆舟虚、甄亦柔二人去而复返,脸色难堪的走了上来,陆舟虚目中喷火的走至秦雅面前,怒道:“秦雅,你昆仑什么时候勾结了生死门的人?今日这事你若不给我个交代,我断然不会善了!”
秦雅轻微的讶异之后,脸色也沉了下来:“你想寻秦某的麻烦,也编个好点的理由!”
昆仑勾结生死门?在场的修士不由啧了啧嘴,着实没有什么说服力,实在是想不到昆仑有什么理由能勾结生死门的?群修毫不掩饰的目光在脸色难看、去而复返的双修道侣身上转了几圈,在发现陆舟虚伤了右手、甄亦柔断了三根肋骨之后,有人轻笑了起来:“你二人莫不是惹了什么仇家,被人伤了吧!何故来这里寻秦雅的晦气,你们那理由我听了都不信。是不是弄错了?”
“不信?弄错了?”甄亦柔咬牙冷笑,伸手指了指陆舟虚的伤口又指了指自己胸前被染红的血迹,“连葭葭那死丫头的那张脸我不会认错的,我二人就是为她所伤!”
“胡扯!”闻讯而来的伏青牛正听到了甄亦柔冷笑指证的话,放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你当我等是瞎的不成?几个月前姓连的死丫头还是出窍后期,按我等接到的消息看来,她三天前才入的藏神,才入藏神三天,境界未稳的人能将你二人打成这样,开什么玩笑?”
众人闻言连连点头。昆仑没有理由勾结生死门,这是其一;其二便是一个才入藏神三天,连境界都没稳固的修士能将已入藏神几十年的老牌藏神修士打伤?更遑论陆舟虚、甄亦柔二人修合欢宗阴阳双修之术,二人合力之下对上三四个同境界的修士完全不是问题。
前来围观的薄情欢更是撇了撇嘴:那两人去而复返?也好,省的景云庭再在那里瞎担忧。
“她勾结了生死门的刘家三兄弟,四人合力之下将我二人打伤!这事岂容你昆仑狡辩?”甄亦柔很恨的“呸”了一口,“伪君子,伤了人不承认吗?”
“没有就是没有。”秦雅半点不信,不止是他,在场修士几乎也没有一个信的,“若真是我昆仑修士打伤的,我昆仑承认便是,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你所说勾结之说根本不可能。我的弟子我自己清楚,她不是那等人!”
秦雅说的斩钉截铁,众人也多信了几分,同时看着陆舟虚、甄亦柔二人的眼神多了几分异样。
陆舟虚、甄亦柔二人一脸恼怒:“伪君子!颠倒黑白!”
秦雅神色不变:“证据呢?”
“这……”陆舟虚、甄亦柔二人语塞,那时情况危急,谁会想到什么证据之说,若说证据的话,陆舟虚受伤的短剑伤口与甄亦柔身上被雷电所伤的伤口都没有什么说服力。前者世间短剑千万,那无锋短剑又是普通,没有什么太特别的记号,做不的书,后者为雷电所伤的伤口换个雷灵根的修士同样能做到。
“我昆仑与生死门修士毫无交集,用不着去勾结什么生死门的修士。没有勾结生死门的修士,她一个才入藏神的修士还能打伤你二人不成?”秦雅冷声辩驳。
围观的修士皆微微颔首,确实有理。说连葭葭一个才入藏神三天的修士能将两个老牌藏神修士打的一个伤了右手,一个断掉三根肋骨,开什么玩笑?
陆舟虚、甄亦柔脸色难看:他二人确实为连葭葭所伤不假,但若说她与生死门的三人勾结,以四对二那还差不多,若是她一个人打伤了他二人,这说出去还当真脸都丢光了。不知道是为了说服别人还是说服自己,总之二人一口咬定就是连葭葭勾结生死门的修士,却又说不出什么证据来。
眼看着这一对有名的双修道侣站在那里百口莫辩,生死门几人互相使了个眼色,心中畅快:虽然不知道那昆仑女修是怎么回事?但看那一对双修道侣吃了亏,想来也是刘家三兄弟得了手罢!
只是熟料几位生死门的修士还不待笑出声来,便听远处传来几道熟悉的怒骂声:“昆仑修士好不要脸,无缘无故抢我等本命飞剑!”
“昆仑高阶修士欺负人!”
“修为高了不起啊!修为高就能仗势欺人?”
“今日定要讨个说法回来!”
……
隐隐又听到“昆仑”二字,伏青牛脸色黑如碳底:今日怎么回事?一个两个的,怎的那么会生事?
他脸色发黑却不及生死门的几位修士心中大骇:是刘家三兄弟的声音,怎的回事?难道是得手之后被人劫了胡?
还在浮想联翩之际,刘家三兄弟已然过来了,带着几分敢怒而不敢言之色冲向了伏青牛、秦雅等人。
“你泱泱昆仑也自称大派,要打便堂堂正正的打上一场,抢人本命飞剑算是什么意思?”素日里对上藏神后期,脾气火爆的伏青牛,刘家三兄弟大抵没有这等胆量,但眼下失了本命飞剑,三人颇有几分破罐子破摔的心里,竟是对上了素日里恐惧的紧的伏青牛也丝毫不露退色。
“什么意思?我昆仑素日不说话,你当我们是摆设不成?一个两个空口说白话,什么破烂事都往我昆仑身上推?”伏青牛积了许久的怒气彻底爆发了出来。
刘家三兄弟被突然爆发的伏青牛吓的倒退了两步站定,这才回过神来,眼角余光一瞥却撇到了一旁神色突然古怪起来的陆舟虚、甄亦柔二人。
这里人太多,不好下手,刘家三兄弟也丝毫不惧他二人,瞪了回去,心道:等讨回了飞剑,再与你二人算账!
“你昆仑一位至少藏神中期以上的高阶女修抢了我三人的本命飞剑,怎么不是仗势欺人?”刘家三兄弟也未注意到一旁的陆舟虚与甄亦柔突然变的讪讪的脸色,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藏神中期的女修?昆仑也没几个吧!”在这里僵持了数月之久,都生出几分乏味之色的各方修士早将这里围了起来,大抵是好久没有这等热闹看了,便连不少藏神后期修士也是一个不缺。
这么多人之下,乍听刘家三兄弟这般一说,立刻便有人反应了过来:“难道是樊天不成?”
很明显伏青牛也想到了,脸色立刻沉了下来:“樊天那臭娘们就会搞事,没什么事情去抢人飞剑做甚?”
有人在刘家三兄弟的腰侧看了片刻,原先佩戴飞剑的地方眼下却是空空如也,不由诧异:“你三人没学大召唤术不成?本命飞剑被抢,召唤回来不就成了?”
“不知道那个女修用了什么办法,大召唤术完全不起作用了。”刘家三兄弟中的一位叹了口气,而后当着大家的面使了一回大召唤术:“子母飞剑,应我召唤,速来!”
“速来!”
“速来!”
……
眼见“速来”了半日,当真什么都召唤不来,围观的修士起了兴致,既有几分幸灾乐祸,又是好奇:“她到底用了什么办法藏起了子母飞剑?昆仑那个樊天那般厉害?你确定是昆仑修士么?”
“她穿着昆仑门派制式服,岂会有假?”刘家三兄弟眼见周围响起了不少应援之声,不由轻舒了一口气,昆仑不比魔门三宗,是要脸面的,如此应援之下,应当能拿回飞剑吧,如此一想,心中更是将自己放低了几分,“而且那位昆仑女修短短几招便击伤了陆舟虚、甄亦柔二人,想来抢走我等的飞剑也是一时兴起吧,只希望前辈玩够了飞剑,便将我等的本命飞剑还给我三人便是了。”
话音刚落,刘家三兄弟便只觉周围一静,气氛顿时变的古怪了起来,眼看周围的修士看看他三人,又看看陆舟虚与甄亦柔,目光不断的在他们无人中来回,就是无一人说话,三人心中直觉有些不对劲,一时之间也是面面相觑不敢说话。
倒是得亏了刘家三兄弟的出声,让昆仑修士浑身一震,垂在身体两侧的双手也忍不住轻轻颤抖了起来:刘家三兄弟这么一提醒,他们已经想起来了,昆仑确实有一个人能够将他人的本命飞剑藏起来,任再如何厉害的大召唤术都召唤不来自己的本命飞剑。空间灵根之下,将他人的本命飞剑藏在另一个空间之内,再如何厉害的大召唤术也只能在这世间召唤罢了。
只是她那修为能打伤那么多人么?昆仑群修心中还是有些不敢置信。
沉默了半日的刘家三兄弟心中实在急的厉害,本命飞剑遍寻不到可不是什么小事,是以也不管周围群修脸色如何古怪,连忙摸出了朔影石,将三人与陆舟虚、甄亦柔二人交手之后发生的事情隐现在了众人面前。
罪证确凿之下,不怕昆仑修士不认账。
而直到此时,先时还是斩钉截铁的昆仑修士面上立刻变的古怪了起来,那身着昆仑门派制式服,看上去一脸柔弱实则强悍的女修不是旁人,正是葭葭。众人看着她在短短数招之内打伤了陆舟虚的手,打断了甄亦柔的三根肋骨,又大摇大摆的抢走了刘家三兄弟的本命飞剑,那指着鼻子洋洋自得的叫嚣“我就是这等人”与先时秦雅义正严辞的辩驳“她不是那等人”简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朔影石隐现完毕,无一人说话。
僵持了半晌之后,终于有人“噗嗤”一声轻笑了出来,众人循声望去,那忍不住笑起来的正是昆仑老牌的藏神中期修士——卫东,察觉到自己破功的卫东,连忙转过身去,只是那颤抖的身体还是泄露了他的真实情绪。
这一声笑,似是彻底打破了周围的古怪,细碎的议论声开始响了起来。
一个才入藏神三天的修士相继打伤了两人,又夺走了三人的本命法宝。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已经完成了一挑五的壮举,经此一事,连葭葭可算彻底出名了。
陆舟虚、甄亦柔脸色难看至极:从刘家三兄弟过来讨要本命飞剑的那一刻,他二人便明白了。被一个才入藏神三天的修士打伤,这当真是丢进了脸,说身败名裂也不为过,偏偏刘家三兄弟那三个蠢货还一口一个藏神中期前辈,当真想掐死那三个蠢货!
第八百二十章 找回脸面的机会
不明所以的刘家三兄弟也在周围群修的解释下渐渐明白了什么,脸色立时变得难看了起来,一口一个前辈的女修才入藏神三天,只是脸色难看归难看,想到还有人作伴——至少比起他三人被抢走了飞剑,所谓的“有名”双修道侣一个伤了手,一个断了肋骨,脸丢的比他们多的多了。
即便心中忿忿不平,但是还是不得不伏低做小,刘家三兄弟一脸悲戚的看向秦雅:“请秦真人将我三人的本命飞剑还来,我三人定是感激不尽。”
周围修士们大多抽了抽嘴角。
秦雅沉默了片刻,许是被葭葭那句“我就是这等人”惊到了,终是点了点头:“我这就传讯小徒。”
竟是允了!
刘家三兄弟大喜过望。这大抵是今日对他三人来说唯一的一件好事了。
传讯完毕,刘家三兄弟便干脆站到一旁等着了。
陆舟虚与甄亦柔脸色难看,二人原本转身想要离开,却被景云庭不知说了什么,竟是劝住了,干脆冷笑着走到一旁,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想想不过是等葭葭还把飞剑这等小事,伏青牛看了一眼一旁的秦雅:“你们先去吧,还把剑而已,老夫在这里等着就是了。”
秦雅皱了皱眉,岂会察觉不到伏青牛语气中的不善,或许在他眼中,看到的是自家弟子以一挑五的壮举,但在伏青牛眼中看到的恐怕便是葭葭连惹两桩麻烦事出来,到时候恐怕会发作葭葭。没办法人心都是偏着长的。
这般一想,秦雅便有些犹豫:“我那里也不急于一时。”
“你去吧,她总是我昆仑弟子,老夫还会向着外人不成?”伏青牛也不傻,察觉到了秦雅犹豫的缘由,顺便看了眼摩娑着仕魔剑脚下不动一步的顾朗,“你也去!还想留在这里与她说话不成?”
一旁笑够了的卫东也在此时帮忙着开口了:“你们去吧,左右我还留在这里呢!”
有他这一声担保,他们也不好再留,不得已先离开了。
便说葭葭,不过几个时辰的光景便收到了秦雅的传讯,看到传讯也不由愣了一愣:确实此事是她生事在先,但当真没想到那几位魔道修士怎么也是藏神期的大真人,竟还真做出了告状的事情?既想笑又觉得自己有些理亏,她倒也不是真的想扣下他们三人的三把子母飞剑,便收了传讯符,驾驭着无锋剑向东海飞去。
几个时辰的光景,葭葭也算熟门熟路,眼看目的地已近在咫尺,一阵莫名其妙的沉重感再次袭来,有了上两回的经验,葭葭立刻反应了过来,同时心中如警铃大作:“你又想做什么?那里有无数高阶修士,你再如何厉害耶不过藏神初期罢了,莫要生事。”
“放心,我不生事,我就看看罢了。”那懒洋洋的声音答应的飞快,“我可不傻,还不想不曾杀一个人就死了,否则当日你渡劫也不会救你是不是?”
葭葭不语,身体已然被控制住了,但是比起之前对那五位藏神修士动手之时的完全不受自己控制似乎弱了不少,她深知还能轻微的控制着动动自己的手指。
葭葭紧了紧唇,放松下来,任“他”控制住自己。
鉴于朔影石中的景象太过震撼,才一落地,葭葭就收到了无数的围观,葭葭有些诧异,她并不知道朔影石的事情,只当是那几人向师尊告了状,大家因着知道了这回事才围观于她的。
看了片刻,未找到秦雅的人影,倒是伏青牛与卫东二人向着自己走了过来。
葭葭朝着那二人行了一礼。
方才站定,便听斜刺里三道熟悉的声音响起:“请道友还我三人飞剑!”
葭葭循声望去,正是先前与陆舟虚、甄亦柔二人交手的三位魔修,若是葭葭自己,大抵便会立刻同意了,但是眼下,她自己却是有些身不由己,葭葭心中警铃大作,料到“他”万万不可能这般好说话。
果不其然,葭葭只觉自己不由自主的咧嘴一笑,而后撇了撇嘴,脚下一闪,瞬间已至三人跟前,她突然动身,那刘家三兄弟也未料到她敢在这里动手,一时之间慢了一步,而后便被葭葭抓了个正着,随后便见那女修伸手拍了拍他们三人的脸,撇嘴冷笑:“都多大的人了,一把年纪还学五六岁的小孩子告状不成?”
这话一出,成功令得周围原本就向着这里看来的修士放下了手中的事情,转而专心围观起来:想不到无聊乏味了那么久,今日竟有这么大的热闹看,左右倒霉的不是自己,看旁人倒霉总有几分微妙的畅快的。
刘家三兄弟脸色一僵,动了动唇,想要争辩一二,却发现着实说不出什么话来,可不是么?他们做的可不就是告状?
见葭葭无视自己,直朝着那三人冲了过去,伏青牛脸色难看:“连葭葭,你在干什么?”
“不干什么啊!”葭葭懒洋洋的看了他一眼,复又回过头去拍那刘家三兄弟的肩膀:“你们也太孬种了,还告状,我都替你们脸红。”
刘家三兄弟闻言,简直生出了几分想哭的冲动:她抢飞剑也久算了,或者干脆更狠一点,毁了他三人的本命飞剑,大不了重伤重修一把便是,就如当年顾朗那把剑一样。可她偏偏什么都不做,只是将那三把剑藏了起来,眼下当真是让他们三人进退不得,找又找不到,重修又重修不了,没有本命飞剑的剑修这与拔了牙的老虎有什么两样。实在是走投无路才会来这里找昆仑修士的啊!
眼见葭葭这幅根本不甚搭理他的样子,伏青牛更是勃然大怒,训斥道:“我昆仑怎会有你这般无礼的修士?跪下!”
这话一出,周围更是一静,伏青牛这话明显是在气头上说的有些重了,道修出手惩治魔修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还指望着敌对修士之间互相有礼不成?
而那头的连葭葭似是也愣了一愣,倒是放开了刘家三兄弟,走到伏青牛面前,眼一横:“我怎么无礼了?不是行过礼了么?”
围观修士点头:这倒是大实话,葭葭一来便向伏青牛与卫东行过了一礼。
“不敬师长,秦雅这么教你的?”伏青牛今日可谓脸黑到底了,没想到今日她这般横。
他发怒之下,刘家三兄弟饶是想讨回本命飞剑,也不敢随意插话。
“师长?”那头的连葭葭似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笑了起来,而后斜扬着眉,“平日里我是敬你年纪大,让你三分。想来你活了几千年比我更懂修真界的规矩吧!修真界以实力为尊,我在藏神初期,你在藏神后期,大家都在一个境界之内,是一辈的啊。既然是同一辈的修士,你就敢让我行跪礼?等你入了出尘再让我行跪礼吧,伏师兄!”
这话说罢,周围群修皆张大了嘴巴,不敢置信的望着眼前的葭葭。便连一旁一直一副看好戏模样的卫东也被震住了,愣愣的看着葭葭不语。
倒是一旁愣了一愣,很快回过神来的李忘真拍了拍身旁钟步归的肩膀:“去把秦雅顾朗二人叫回来,今日,恐怕伏青牛压不住她了。”
钟步归会意,连忙转身追了过去。
伏青牛气的脸上青筋暴起,却又着实找不到什么话来反驳他,他是一贯脾气不好的人,如燕锦儿就被他训了好几回了,素日里,隔着辈份的葭葭也不是没被他训过,不管有理无理,他一个长辈之尊本身就带了三分理了。而今日葭葭突然出言反驳,虽不免有冒犯之嫌,但是歪理歪理占的也是一个理字。这话虽说让他生出了几分要爆揍她的冲动,却又不的不承认她的话中带了三分道理,着实又揍不得。
一个年纪都不到伏青牛年纪零头的修士煞有其事的喊他一声“伏师兄”,这委实是叫周围群修震惊之后生出了几分想笑的冲动。
葭葭惊讶“他”居然会这般做之后也很快冷静了下来,平心而论,“他”说的没有错。这个道理就似是二十一世纪的“让座”一般,会让座是道德人品好,法律中没有明文规定一定要让座的道理。素日里葭葭尊敬伏青牛,被他训得服服帖帖,极少争辩也是道德不错的缘故。但是“他”就不一样了,心性大变之后,道德那等东西早被他丢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了,自然也不会卖伏青牛的账。更遑论如今两人同辈,喊一声伏师兄从道理上来讲也没有错处。
伏青牛气的哑口无言,但见那头得意了的葭葭回过身去看了一眼一副敢怒而不敢言的刘家三兄弟而后便转过身去看角落中站着的两位脸色发白的修士,咧嘴一笑:“陆舟虚、甄亦柔!”
“你待如何?”陆舟虚伸手制止了想要开口怒骂的甄亦柔,冷声看了过来,同时虚手一晃,三千噬气刃已拿捏在手上盘旋了。
却见葭葭拿出一长一短两柄无锋剑,敲了两下:“他们没了飞剑告状便也罢了,你们二人也告状了?好不知羞!”
陆舟虚气急,岂容她这般辩驳:“我二人当时是受制于刘家三兄弟才让你得逞,你以为平日里你伤的了我二人?”
“是么?要不要试试?”面前才入藏神三天的女修笑的很有几分嚣张跋扈的意味,“给你二人一个找回脸面的机会!”
两个打一个,还是一个境界未稳的修士,这本身就已是极没有脸面的事情了,平日里的话,陆舟虚、甄亦柔二人也是不会做这等蠢人才会做的事情的,但今日,他二人着实是被葭葭的嚣张气到了,更遑论,断肋骨、伤右手之仇岂能不报?眼下刚好有个机会,那二人原本就是小人,是以想也不想,三千噬气刃便出手了,直袭葭葭。
葭葭侧身一跃躲了过去,甄亦柔嘤咛一声,腰间一抽抽出一条丝带,那丝带落地成河,立时滚起滔天的巨浪。
陆舟虚、甄亦柔这两人是准备来真的!周围众人心中一惊,连忙转过头去看留在这里的两位昆仑修士:伏青牛与卫东。那两人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并没有立刻出手,伏青牛许是被气的,卫东大抵也是认为今日的葭葭太过放肆,有心想让她吃个教训吧!虽说没有立刻出手,但二人却做了准备,分明是准备万一葭葭陷入险地,便立刻上前出手。
浪头迎面飘来,巨浪之声震耳欲聋,掩饰着三千噬气刃划破气刃而来。那二人能走到如今的地步自也是有两把刷子的。众人几乎认定了葭葭会吃亏,脸上也没有太大的意外。
再如何嚣张跋扈,也不过一个才入藏神三天、连境界都未稳的后进修士罢了,如何比得过已入藏神几十年阅历战斗皆要远胜过她的陆舟虚、甄亦柔二人?
果不然只听“叮叮叮”数声兵刃相接之声,而后葭葭的声音便响了起来:“道侣了不起啊,两个人了不起啊!顾朗呢?哦,顾朗不在啊,那算了。你们别得意,可不是只有你们有两个人的哦,我也有两个,不对,我还可以有三个!”
众人被她这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话听的一愣,而后便见有什么东西纵身一跃,跃出了水面,站在巨浪之上。
那赫然是三个一模一样的葭葭。
得亏她今日这般嚣张,众人才有热闹可看,解去了不少乏味。众人早已围了一片开始指指点点了起来,乍见三个一模一样的葭葭也是一愣。
“这是幻术,假的?”有人忍不住惊异,“我居然分辨不出哪个是真的?”
“都是真的。”盯着看了片刻的李忘真蹙了蹙眉又放了开来,“你们忘了她的特点了么?”
“特点?什么特点?空间灵根?”有人没有反应过来。
“快!”有人直接说出了答案,众人循声望去,却见正是昆仑留在这里的维二两位藏神修士中的一位——卫东,比起气的拂袖不看的伏青牛,卫东似是心情不错的样子,笑眯眯的看着葭葭,等待着她接下来的动作。
第八百二十一章 没辙
三个一模一样的葭葭在浪里翻滚,陆舟虚甄亦柔二人同时跃出了水面,冲向了葭葭,只是还未冲至她跟前,众人便听到甄亦柔一声尖叫,捂着胸口脸色惨白。
这模样,有好事者神识一扫,惊呼:“又断了一根!”
断了四根肋骨了。
“怎么回事?”
这也是围观修士都想问的,明明那三个一模一样的葭葭就在眼前,甄亦柔如何受伤的?
还是李忘真双目如矩,指了指天上突然降下的一道劫雷,挨了一记劫雷的葭葭一副神清气爽的模样指着无锋剑去攻击陆舟虚。
“补天劫手!她手中有一根细至几乎看不清的银丝勾住了甄亦柔,她掌中劫雷通过银丝尽数打到了甄亦柔身上,虽说并非贴身一击那般厉害,但那银丝材质特殊,又是在水中,所以,这一击也不可小觑,伤了她一根肋骨。”李忘真说着也忍不住抽了抽嘴角,雷电之力在水中让三人几乎都是瞬间一麻,便是陆舟虚、甄亦柔二人有所反应过来,行动也是一慢,在那瞬间,补天劫手便打中了甄亦柔。这等时机,巧借外物之能让他也不由微微侧目,比起之前看到的她进步不可谓不小啊!
吃了一记亏,甄亦柔连忙收回了丝带,那滔天的巨浪登时不见了踪影,陆舟虚的三千噬气刃盘旋在侧,虽说不是剑这等兵器之王,倒也有几分横贯长虹的气势,众人看的不由一阵感慨,而后便见一柄短剑环绕在陆舟虚的身侧,又快又狠又准,瞅准他招式的间隙开始围攻他。
虽说有些麻烦,但以陆舟虚的实力要躲过也并非多难的事情,躲了片刻,便见葭葭手执无锋长剑加入了战局,因着陆舟虚既要躲短剑又要攻击难免有所不及,而她一柄长剑攻击紧随其后,陆舟虚倒也是个人物,连忙应对,葭葭速度以快见长,一手昆仑最普通的玄极功法千浪千叠手以剑为中心使了出来,因着长短剑的配合默契,一时之间倒也与陆舟虚的三千噬气刃僵持了半日。
虽说二人并无人露出败相,但在不少围观修士的眼中:陆舟虚对上一个境界未稳的藏神修士露出僵持之局,已然输了。
进攻半日,葭葭顺便时不时的丢几枚阵棋下来,将重伤摔倒在地的甄亦柔困在阵中。
人人皆知甄亦柔是一位阵法宗师,眼下阵法宗师为阵法所困,不得不说很有几分讽刺。合欢宗那位红衣女修看的更是仰天直乐:“让你二人平日里只顾着卿卿我我,现下好了,被一个才入藏神三天的后辈修士给收拾了吧!哈哈哈!”
居然直到这时候还在嫉恨着这件事!
这很有几分看热闹的不嫌事大的意味在里头,见了半日的交手,不少修士都已在心中思忖了起来:若是自己身处陆舟虚、甄亦柔那等局面之内,该如何化解。思来想去,却发现,纵使这个昆仑女修只是个境界未稳的藏神修士,但若换了他们来,一样也是讨不了什么好处的。若是出现突然,以一对多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陆舟虚知晓甄亦柔一时之间相助自己不得,手中不由发狠,也不再藏拙,竟是拼尽了全力想要重创葭葭。
这等藏神期的老怪物往日里可是一贯藏拙不愿泄露自己真实水平的,可眼下被葭葭所逼,几方作用之下,他已然动了重创葭葭的想法,自然手下便开始发狠。
一发狠,众人便见葭葭蹙了蹙眉,随即向后退了数步踩站定。
这才是正常状况嘛!纵然今日陆舟虚、甄亦柔二人丢脸丢到家了,可谓有几分身败名裂了,但对于他二人的实力,众人倒是从来都不曾质疑过。眼下见陆舟虚被逼的出了全力,众人双目大量,能看清楚他实力的机会可不多啊,这当真是要好好把握的,是以连忙屏息凝神,想要看的更清楚一些。
陆舟虚勾起唇角,眼中透出几分狠意,却见此时方才后退数步站定的葭葭那不曾执剑的左手掌心却出现了几道紫色光芒。
那是补天劫手!
众人一惊,陆舟虚也赫然发现了葭葭的意图,连忙向后退去想要躲过补天劫手。
他向后一退,那头的葭葭也毫不客气,众人也发现她今日嚣张的厉害,当下便逼上了陆舟虚。
陆舟虚沉下脸来:我不欲正面对上补天劫手不过是想省些力罢了,你当我当真怕你这补天劫手不成?
葭葭太过嚣张,以至于陆舟虚冷哼一声,想也不想便飞出三千噬气刃,准备正面迎向补天劫手。便在这时候,葭葭右手无锋剑一击大招大开大合之下,陆舟虚伸掌对之。
只是这一掌方才对上葭葭那一剑,便见自己飞出去想要对抗补天劫手的三千噬气刃打了个转儿,竟是飞到了葭葭手中,所谓的补天劫手不过是个幌子。
有人眼睛极尖的还能看清楚:“三千噬气刃被她那根银丝牵扯上了。”
一到葭葭手中,那三千噬气刃便登时不见了踪影。
而后众人便见葭葭被陆舟虚一掌逼退数步站定,很有几分得意的拍了拍手叫嚣:“有本事杀了我啊!”
陆舟虚一脸青筋暴起,却生生撤去了掌力,那看向葭葭的目光放佛要吃人一般。
有反应慢的还不曾回过神来:“三千噬气刃呢?陆舟虚怎的不动手了?”
这话一出,很快便惹来不少低笑声。
有同情有怜悯还有取笑。
李忘真见状也不由的摇了摇头,想笑却又不能,只干咳一声,答道:“跟生死门那三人的飞剑一样,被她藏起来了。”
而站在那里的葭葭已经慢条斯理的收了两柄无锋剑,得意的抱着双臂晃到陆舟虚面前:“你不是很愤怒么?我不还手,你杀了我呀!”
陆舟虚气急,却还当真不能动手杀了她:笑话,杀了她上哪里去找他的三千噬气刃?这还当真是除了她,旁人再厉害也拿不出他的三千噬气刃!
眼见陆舟虚气的抬起双手,那刘家三兄弟脸色一白,连忙拦到了他面前,怒目:“陆舟虚,你若动手杀了她,我三人与你没完!”
笑话,葭葭还不曾将他们的三把飞剑还来,若当真被陆舟虚杀了,那他们几人还要不要修炼了?
围观修士皆挑了挑眉,同时心中生出了几分难言的无奈:这还当真是拿她没办法,杀又杀不得,她连伏青牛的账都不买还会买谁的账?
就这般洋洋得意的看着众人,一副你们能耐我何的模样。
卫东抽了抽嘴角:她入了藏神还真够嚣张的,也不知道自己当年下的那个禁制她解了没有。正这般想着,便见葭葭大摇大摆的向自己走来了,走到自己面前,她的第一句话便是:“卫真人,你的本命法宝是什么?能借我玩玩不?”
“不了。”卫东抽了抽嘴角,“我想我不曾得罪过你。”
葭葭令人头疼的地方不仅仅在于她动手的难缠,若仅仅难缠这一点的话,修为压制之下,照样能制住她,她的难缠在于能将人的本命法宝藏起来,就是不毁掉,就是藏起来,这等似玩心大起的孩童一般的举动偏偏叫人头疼的厉害,除却她还当真没人能拿回来。
“你贵人多忘事,大概是一把年纪忘记了。”葭葭很有几分豪爽的气概,而后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年纪小,记忆力好,我提醒提醒你,禁制!”
卫东脸色一僵,看着她今日嚣张的表现就知道不是他能随便说两句糊弄过去的了,不得已,只得道:“你如今已入藏神了,自己便能破了,不信你试试?”
“嗯。”见葭葭点了点头,而后闭上了双目,不过十几息的时间,卫东便只觉身边一阵不小的灵力波动,而后便见她睁开了双目,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破了。”
那么快?卫东挑眉看向葭葭。
而后便见葭葭一脸嫌弃的扯了扯他的衣服,撇嘴道:“还好你没骗我。否则的话,我定然也要借你的本命法宝来玩玩。记住了啊,以后可别动给人下禁制的歪脑筋了,如我一样堂堂正正不好么?”
卫东抽了抽嘴角,不是没怀疑今日葭葭是不是被人夺舍了或者旁的原因,但他一早便查探过了,并没有。会这么做的原因,大抵是因着入藏神了,有能耐了,所以嚣张了?没想到她竟是这样的人,平日里都被她外表骗了,倒是装的不错啊!
眼看着昆仑留在这里的二人,伏青牛被她一句伏师兄顶了回去,卫东脸色古怪,似乎也被她威胁了,这幅横行霸道的模样看的围观的修士一阵发笑。同情的看着被夺走了飞剑的刘家三兄弟,被夺走了三千噬气刃,伤了右手的的陆舟虚,断了四根肋骨,刚刚从阵中走出来的甄亦柔。
今日这么一露手,在坐围观的修士不禁暗忖:以后对付她,不到万不得已还当真不能祭出本命法宝这等东西。
唯恐天下不乱的方真人捏了几把银针笑的开心,景云庭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薄情欢只是撇嘴时不时的望着这里冷笑,倒是合欢宗那位红衣女修士看着陆舟虚、甄亦柔二人吃瘪笑的欢快。
她不拿出那几人的本命法宝,当真谁也拿她没辙。
葭葭一副得意至极的模样绕着那几人走来走去。
却在此时,见那刘家三兄弟双目发亮的看向她的身后,而后便觉脑袋上按上了一只手,并未用力,很温柔的感觉,本能的回头望去,正对上了一脸无奈,想笑却又不能笑的顾朗。
见她没被人欺负,反而是将旁人欺负了一顿,顾朗松了口气,又拿她毫无办法,不得已叹了口气:“葭葭,别闹,把东西还给他们吧!这是我与师尊的意思。”
葭葭只觉瞬间浑身一个激灵,“他”竟然一下子就退了,待到身体掌控权恢复了过来,葭葭便听到“他”微怒的吼声:“以后莫让男的碰你!还用那种眼神看我,我呸呸呸!”
葭葭与丹田之内的玄灵同时陷入了沉默,难怪退的这般快,竟是这个原因。
葭葭有些哭笑不得,却也不可能万事随着他,便冷声道:“顾朗看的是我,揉的也是我的脑袋,不是你!”
等了半日,也不见“他”说话,葭葭思忖大抵是今日闹了一闹,累了休息去了,也未再管他。
只是对上了顾朗,葭葭点了点头,从混沌遗世中拿出那三把子母飞剑与三千噬气刃交给了顾朗。
那刘家三兄弟见她竟然肯听顾朗的话,不由心下大喜,看着顾朗更是有想哭的冲动,连忙接过子母飞剑将它带回腰间,同时用手按住了子母飞剑,有些警惕的看着葭葭,似是怕被她再抢去一般。
陆舟虚也接过了自己的三千噬气刃,本命法宝失而复得,他倒也没有立刻寻仇的意思,不知道是不是怕了葭葭还是怎么的,只是朝顾朗点了点头,扶起甄亦柔到一旁疗伤去了。
围观的修士细碎说话声又起,无非是还好有顾朗治得住她,否则还当真拿她毫无办法之类的云云。葭葭苦笑:人人都道是她听顾朗的话,却不知晓是因为“他”被顾朗这么一激灵吓跑了而已。
“你近日想必很是用功,方才你与陆舟虚的对战我看到了很是不错,便是我也想不到你反应竟然如此之快。”顾朗似是也来了一会儿了,伸手指了指背后的钟步归,“你一来钟步归便过来寻我们了,师尊走不开,我便过来看了一看,总之你未吃亏便好。”
“嗯。”葭葭笑了一笑,顾朗见她入了藏神之后,容色更显清丽,这一笑仿若云开月明一般,竟带了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不由看痴了,待到回过神来,才干咳一身,转过身去掩去了自己的尴尬,他虽想与葭葭一起呆着,但这等时候可不是让他儿女情长之时,待掩去了尴尬才复又问葭葭:“葭葭,你接下来准备如何?有什么打算么?”
而后便听葭葭几乎想也不想便答道:“继续历练吧!”不是看不懂顾朗的意思,但葭葭在没有弄明白“他”的事情之前,着实不敢放“他”留在这里,尤其经过了一番先前的事情,她已经肯定了:“他”着实是个危险的人物!
第八百二十二章 活丹炉
见葭葭神色坚决,顾朗似是想说什么,但还是将话吞了回去,只是想了想道:“也罢。待我此间事一了,我便来寻你。你一路上千万要小心,莫被人欺负了去。”
听到“欺负”二字,在场围观的修士皆是一副控制不住想要抽搐嘴角的冲动,从方才的表现来看,她不欺负人就不错了,还被人欺负了去,顾朗这是说反了吧!
目送着葭葭离开,顾朗这才走向气的牙痒痒的伏青牛,行了一礼:“师妹多有得罪,顾朗在这里向您陪个不是了。”
“不敢当,顾师弟!”伏青牛皮笑肉不笑的甩了甩袖子走到一旁,原本以为顾朗还会来向他告罪一番,可是等了半日也不见顾朗来告罪,待到着实忍不住了,斜眼看了看一旁的卫东,伏青牛撇着嘴角喝道:“顾朗那臭小子呢?”
“走了啊!”虽说禁制被破,但卫东倒没有半点不悦,相反对今日葭葭的表现却是饶有兴趣的样子,顺便抬眼看向前头不远处站着的钟步归,顾朗走之前也不知道与钟步归说了什么,看钟步归一脸惊讶的模样。
而被人投以注目礼的钟步归夜只得朝卫东笑笑,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待到葭葭离开之后,顾朗沉默了片刻,准备离去,钟步归见他离去的方向不太对,不像回秘境入口守着的模样,倒像是准备去往魔道的方向,便不由开口问了句:“顾朗,你这是要去哪里?难不成准备追出去?那秘境入口你不准备守着了?”
顾朗只是回了他一句知道了,便自顾自的向着外荒的方向行去。
这一回,他钟步归倒是看不明白了,眼下各方势力为了这秘境半步不让,顾朗在这当口乱跑什么。
钟步归疑惑归疑惑,这还是小事,相较于伏青牛来说才是真正气的不行,没想到顾朗还当真不来向他告罪了,但眼下周围除了他之外只有卫东,卫东可不是那等能让他随意发作的人,无处发作的伏青牛气的走到一边暗暗生气。
********************************************
一晃眼,匆匆两月过去,这两月许是因着“他”上回这么一闹,着实累了或者其他什么原因,这两月也没见“他”出来,没了他的捣乱,两个月的功夫,虽说人处外荒,葭葭的境界却也渐渐稳固了起来。许是因着那一回一挑五的举动,这两个月不知是不是魔道修士早有耳闻还是其他什么原因,高阶修士也没见到一个。这或许才是“他”不出来的真正缘由吧,因为在他眼里看来,自己好歹也是有身份的人,不是什么修为的修士都值得他动手的。
这一日,葭葭才离开了一座魔道主城,天色已暗,她也没了继续赶路的兴致,便准备在野外寻个地方过夜。
魔道主城没有一百也有几十,几百年的功夫还不至于让葭葭看腻,但着实已没了最初的激动,葭葭伸手摸了摸城门之上凹凸不平的城墙:修真界最长的是时光,最短的也是时光。几千年的城墙在这里随处可见,破旧却自有一番历史岁月的味道。葭葭靠着城墙站定,抬头看外荒为魔气渲染的格外漆黑的天空。
夜色降临,外荒不比神州,夜色的出现往往意味着无数暗杀,或许是为杀人夺宝,或许是接了暗杀的生意又或许仅仅是不耐烦了,想杀个人玩玩。魔修心往自由,一向随心而行,不比正道修士有诸多条条框框的限制,自由的同时也有被杀的危险。葭葭用力抓出一块城墙上破旧的石砖,捏碎,看那几千年的砂石在掌心中溢出。
靠着城墙发了片刻的呆,耳尖一动,有魔修过来了。
没办法,在外荒,她一个身着昆仑门派制式服,一身道修气息的正道修士就似黑夜中蹭蹭发亮的烛火一般,或许这个比喻不太恰当,但确实一个道修在外荒甚是惹眼,若非她毫不掩饰身上的威势的话,恐怕早有不少魔修找上门来了。
微微侧脸,白日里柔美的侧脸在黑夜的渲染之下线条似是刚硬了不少,竟多了几分肃杀之气。藏神修士身上的宝物着实惹人眼,但藏神修士的实力更令人畏惧。
察觉到葭葭一早便发现了他的存在,那魔修疾行了数步,看着那一脸肃杀之气的侧脸,有些不敢上前。
葭葭勾了勾唇:一路上遇到的如他一般的魔修多的是,到底修士是惜命的,不管道修魔修都是如此。
踟蹰了半日,那魔修却是突然收了自己手中的兵刃,竟是大步直朝她走了过来。葭葭手指动了动,并未立刻说话,只待那魔修从暗影处走了出来:“前辈!”
回头,眼角余光一瞥却瞥到了一抹惑人的亮色:那是一个生的极美的少年,至少外表看去是个少年模样的修士。不过葭葭却丝毫不敢小觑他。骨龄四十有余,修为已在元婴中期了。便是放到人才辈出的昆仑也要唤一声“天才”。肌肤如玉,斜长的鬓眉,艳色的红唇令得他看起来竟生出了几分或色生香的味道来。
葭葭眼一斜,冷笑。这模样大抵也是从“他”那里学来的,她不是没对镜子看过,总之看起来就不似什么好人。
虽说这是外荒,魔修杀人夺宝跟一天一粒辟谷丹那般寻常。但是对于一个先前曾动了想要杀人夺宝心思的魔修,任他生的再如何好看,葭葭也不会心软半分。更遑论他们昆仑又不是没有美人,说句有些自大的话,葭葭自己也能算做一个美人。
察觉到葭葭眼中的冷意,那少年模样的修士似是有些害怕的缩了缩脚,这幅受惊宛如小白兔的模样却半点打动不了葭葭,看着葭葭反手取出一柄长剑,少年模样的修士虽说心中害怕,却还是心一横上前走了两步,而后“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他这突然的一跪确实吓到了葭葭,不过也仅此而已,葭葭微微的愣神之后,脱口而出:“我不与你计较了,你立刻从我面前消失!”
“请前辈救我一命。”那少年修士似是因着这一跪胆子也大了不少,口中还在请求着葭葭。
葭葭皱了皱眉:“我不知道你突然接近我究竟是何居心?便是你真心求我,你是魔修,我是道修,我不杀你就已经仁至义尽了,谁耐烦管你魔修的闲事!”
少年模样的修士苦笑了起来:他与眼前这位高阶修士确实无亲无故,而且一开始还打了杀人夺宝的主意,更遑论,她还是位道修,他的请求确实是孟浪了,可惜着实走投无路,这是他这几十年间看到的修为最高的修士了,所幸得拥一件能看穿人修为的法宝,眼前这个看上去才两百岁有余的女修竟是一位藏神初期的高阶修士,这着实让他吓了一跳,但吓了一跳的同时又心生几分期盼出来。
他知道修士修为越高,对世间万事看的多了,便越发冷漠,被她拒绝,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请前辈救我,我……”
可惜话未说完便被眼前的高阶女修毫不客气掉的打断了,斜眼看他:“我看着像好人么?道魔不两立,我不想插手魔修的事情。”
这拒绝的口气分明没有半分余地,少年模样的修士一咬牙,手攀上了自己的衣襟,而后“撕拉”一声撕开了自己的衣裳,白皙的皮肤暴露在了葭葭的眼前。
饶是葭葭自诩自己二百年的时间也算经历了不少了,但何时见到过这种一言不合便“露胸”的家伙,是以一时之间也愣在了原地。少年模样的修士胸口划了两道长长的伤疤,在白皙的皮肤的映衬之下看着很有几分摄人,不过也仅此而已。
葭葭惊讶之后便冷静了下来,好奇大于生气:“你要做什么?”
“我有用,求前辈救我,我甘愿做牛做马,报前辈大恩!”少年模样的修士说着不顾撕扯开的衣裳,重重的朝她磕了个头。
葭葭正要说话,那种熟悉的沉重感再次出现,葭葭大惊:“这时候你出来做什么?他不过元婴中期而已。”
“你果真心软的很,这昆仑派倒也没选错。”不知是赞赏还是讽刺,“他”轻笑了一声,“放心,他这等体质,我怎的舍得杀他?毕竟一个活体丹炉世间少见啊!”
活体丹炉?葭葭大惊失色,就在这当儿,整个人已经身不由己的走向那少年模样的修士了,伸手触向他的身体,五感恢复之后的葭葭只手方才放在他的身上,便察觉到了他的体内的怪异:似是几团异火在他体内循环往复,少年模样的修士体内构造与寻常人完全不同,似是能通过那几团异火供应灵气不断作用于丹田之上。嗯,简单的说,就似一个活体丹炉,将灵植放入他体内,就能通过他那古怪的身体结构在丹田之处炼化出丹药,接着取出丹药便是。
葭葭心中有所论定:虽然不曾见过这等事情,但是细细一看也能推测出一二,那少年模样的修士胸前的疤痕想必就是取出丹药之处。
虽说明白了怎么回事,她还是忍不住一个寒噤:这手段委实太狠了,且不说少年的体质怎会变成如今这样,就这拿身躯当丹炉,隔断时间剖开取一回丹药的手段,葭葭想起那血淋淋的丹药,便有种反胃的冲动。
她觉得令人发指,“他”却觉得有意思的很:“这用人炼丹的人倒也是个人才,居然能想出这种方法炼丹!虽说恶心了点,但这跪在眼前的家伙这体质居然能够完成炼丹,还好好活着,可见拿他炼丹的人当真有几分手段,哈哈哈!”
“你不用说了。”葭葭想也不想便反对,“我差不多能猜到这人的意思了,他想让我杀了那拿他炼丹的人,助他脱离苦海。既然他会祈求于我,那么身后那人修为绝对不低,而且能想出这等炼丹手法炼丹的人绝非善类,我不想惹麻烦。”
“你看,那人如此恶毒,杀了不是正好随了你那除魔卫道的想法么?这人也不是什么好人,杀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嘛!”“他”似乎打定主意要管定这事了,根本容不得葭葭多话,已将那少年拉了起来。
葭葭微怒:“你当我不知道你的打算么?什么除魔卫道,你是看上了眼前这人炼丹的体质,想拿他炼丹罢了。左右都是炼丹,何必多此一举?”
“谁说多此一举的?那人一个月拿他炼两次,我拿他一个月炼一次,对他来说就是感恩戴德的事情了。你若当真不忍心,少炼几炉就是了。”“他”一副好无所谓的样子,“你是不是蠢?有混沌遗世这等东西不好好利用起来?只光光将灵植上缴门派了?有那个如花在为你种植灵植,你的材料可以说是取之不尽,得了他,正好用来炼丹,不是刚好么?而且这体质走到外头给谁不是炼丹,给你,你还心软一点,少拿他炼几次。”
“你……”
“好了好了,不耐烦跟你多说了,你当我两个月是白歇息的不成?我跟着去杀了他身后的人再与你说,由不得你,哼!送上门的丹炉,不要白不要!”“他”说罢也不再理葭葭了。
葭葭只觉自己的身体替那少年元婴修士拉上了衣裳,而后抱着双臂冷笑了起来。
换了“他”来做这冷笑的动作似乎明显不一样了,那少年元婴修士被她吓的一个哆嗦,眼神中也多了几分犹豫。
不过既入了“他”的眼,自然不会再让他有犹豫的功夫了,冷笑过后,便听葭葭问道:“我看出你这体质了,你方才说你有用的意思是?”
少年元婴修士瑟缩了片刻,复又抬头看了一眼葭葭的模样,不得不说,这外表委实太有欺骗性了,柔弱清丽,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一看就不是那等心狠之人。
少年咬了咬牙,道:“我,我也是愿意为真人炼丹的,但求真人莫要那般频繁,我的体质已成,恐怕终生难以逃脱炼丹的命运了。还望真人炼丹之时手下留情。”
第八百二十三章 丹炉之争
“好说。”葭葭点头的突然,少年元婴修士还不曾反应过来,便只觉自己头顶之上按压住了一只手,一阵沉重的眩晕感袭来。
少年元婴修士惊恐的看着葭葭的动作,见她双唇动了动,自唇中吐出了几个他听不真切的词句。
许久之后,那种眩晕感才撤去,少年不自在的动了动,不知为何,总觉得能察觉到几分葭葭的情绪了,正惊异间,便见那女修拍了拍手,咧嘴一笑:“天罗结缔术,与灵兽契约差不多吧!你若是执意要我去帮你解决身后之人,这天罗结缔术就留下来了;若不愿意的话,我现在就替你解开,你自己选择。”
说罢这话,葭葭便抱着双臂好整以暇的看着那少年元婴修士。
少年元婴修士也是一脸的震惊之色:他早该想到的,眼前的高阶修士与自己非亲非故,自然也不会随意的相信自己,没成想,她竟还有这样一种秘术。才出狼窝又入虎穴么?少年元婴修士愣愣的看着自己的双手有些怔忪,许久之后,才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求真人救我!”
“这是你自己的选择,可怨不得我。”见那女修拍了拍手,这才将话题郑重其事的放到了他身后那人的身上,“说罢,那人什么修为?叫什么名字,眼下人在何处?”
那少年元婴修士名唤宁素,拿他炼丹的正是有名的魔道散修黄石千,近几十年出的名,精通炼丹,但是没有想到居然是这么个精通法?倒是有意思。修为在出窍后期。
宁素见眼前的女修撇了撇嘴,一副不屑至极的模样,显然并不将黄石千放在眼中。
苦笑了一下,宁素道:“请前辈随我来。”
葭葭背负着双手点了点头:“前头带路!”
黄石千所在的位置就在距离此处不远处的山上,待走到哪黄石千的住处之时,葭葭也忍不住感慨了一番这黄石千当真好生会享受。云雾渺渺,内里布置精巧,想来这些年没少用宁素炼丹,身家不低,倒有几分仙家院落的感觉。
一个魔修模仿仙家院落,总有几分不伦不类的。
宁素带着葭葭走入其中,慑于黄石千多年的威慑,他还是忍不住生出了几分后怕之心,提醒葭葭:“前辈,黄石千生性狡诈,您要小心才是。”
葭葭却没有立刻回他,只是看向他的身后,挑了挑眉。
宁素这才有几分后知后觉的回过头去,这一看不由自主的腿一个哆嗦,差点摔了下去:“黄,黄真人!”
那黄石千生的容貌平凡,唯下颚留了三缕山羊胡,看起来很有几分邪修道人的感觉。
察觉葭葭微微勾起的唇角,黄石千狠狠的瞪了宁素一眼,宁素见状,不由自主的往葭葭身后躲了一躲,却不料那黄石千忽地哈哈大笑起来:“前辈若是看上这个丹炉,只需要说一声,晚辈自然双手奉上。”
他边说边上前走向葭葭,一脸和煦之色。
待到行至葭葭跟前三步远的地方,却冷不防右手忽然被人抓住,正是葭葭,却见对面那身着昆仑门派制式服的女修撇了撇嘴,手下一记用力,他右手之上的东西不由一松,立刻脱了手。
而后便见一枚三寸长的银针落了地。
身后的宁素早已惊呆了,见状,喃喃出声:“断骨针!”这若是中了的话,那还了得?他早已愣住了。
而后便听跟前的昆仑女修笑了起来,抬脚踢了踢那地上的断骨针,道:“果然生性狡诈,倒是没说错。”那女修说这目中华光一闪,竟有几分旁日里没有的丽色,宁素只听她接着道,“我今日就告诉你为何修真界以实力为尊?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狡诈诡计都是徒劳的。”
话音刚落,宁素便只见两把突然出现的长短剑袭向了黄石千,黄石千慌忙想要躲过这长短剑的围攻,不过才后退一步,身侧丹田之处便是一凉,讷讷的低头望去,却见几道紫色电光正在丹田之处闪烁,竟是不过一个照面便捏碎了丹田。
这……奴役自己四十多年的黄石千竟然在她手里还过不了一招!
正愣神间,便见黄石千身体里生出一团黑气,向东飞去。
“小心,他元神跑……”宁素只觉自己话还未说完,那女修便已出现在了那团黑气旁,一剑落下,直斩元神。
竟然这样就死了?宁素呆呆的望着那位翩然落地的女修,有些难以回神。
素日里杀人无数、在魔道也算享有盛名的黄石千就这么死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狡诈诡计都是徒劳的么?宁素口中咀嚼着这句话,似是第一次明白这句话的含义一般。
而那头的昆仑女修已蹲下来,熟练的摸走了黄石千的储物手环,而后向内室走去,这幅样子,是准备大肆搜刮一番了。
宁素怔了一怔,连忙跟了上去,走入内室,黄石千已死,防御法宝无主,那昆仑女修也不客气,几乎一卷而空,待到东西都拿的差不多了,二人待要离开,那昆仑女修却突地脸色一变,指向窗台之处的两盏茶:“那是怎么回事?”
两盏茶皆有动过的迹象,他们来之时奉命拿黄石千正在待客,也就是说此地不止黄石千一人。
“我,我不知道。”宁素愣愣的看着这突然发生的一切,完全傻在了原地。
葭葭也不等他说话,脸色一变,神识四散,而后想也不想一把抓过宁素,宁素只觉手中被塞了一枚青绿色的玉佩,脑中似是响起了她的声音:“进城找人!”
说罢便是一脚,宁素只觉这一脚力道委实不小,一下子将他踢飞了出去,飞至半空中的宁素还回头看了一眼,正见不知哪里行出了两位修士,已然与那位昆仑女修交上了手。
那些人的修为都不是他能比的,宁素吓得一哆嗦,待到一落地便入了城,城中正是子时夜半,宁素拿出那块青绿色的玉佩,不由傻眼了:这该怎么找人?
正愣神间,手中那块青绿色的玉佩开始发烫,烫手的玉佩让宁素更是吓的拿都要拿不住了,便在此时,肩上架住了一把剑,身后一道带着冷意的声音传来:“这玉佩是哪里来的?”
“前辈,女修,有危险,让我进城找人!”
话才说完,肩上的剑被撤了去,宁素回头,见到突然出现的几位昆仑修士也是吓了一跳,想要再仔细看看这青绿色的玉佩到底是怎么回事,但那玉佩已被为首的黑衣金带的修士收了去。
“带路。”那黑衣修士生的英挺俊朗,只是那不苟言笑的模样看的人有几分害怕与疏离感,顺势侧了侧身,“你们在此地据点的修士都回去,以葭葭的实力被困,你等前往也是惘然。若我两个时辰不回来,便传讯昆仑。”
身后的修士应了一声:“是,顾真人。”
宁素早已是一脸发懵的状态,有那件法宝,他岂会看不出眼前这位黑衣金带的宽袍修士也是一位藏神初期的大修士。这认知让他有些害怕:这小小的一座城池之内竟有两位藏神期的昆仑大修。
发懵似得带着那位顾真人去了黄石千的住处,宁素虽然害怕,也不敢退缩,那天罗结缔术的契约之下,若是那位女修出了什么事,他多半也要送命了。
*****************************************
虚晃三招之后,葭葭冷眼对上了面前的两人,巧了,这二人她倒也认识:“薄情欢,陈七?”
陈七便也罢了,区区出窍后期,不管是葭葭自己,还是“他”都完全不放在眼中,但薄情欢不知为何,竟让她生出了几分危机感:这等危机感甚至比起陆舟虚、甄亦柔二人更甚。
陈七是那主上的人,主上死后,那一拨主上的人她便未再看到过,不想今日居然在这里看到了。葭葭还在想着,“他”却已经取笑起她来:“说你蠢你还不承认?主上死后,还有谁能接收他的人?你忘了萧白夜如今在为谁办事?”
“你是说少辛?”葭葭愣了一愣,反应过来。
“他”冷哼一声,语气之中忍不住的鄙夷:“没蠢到无药可救,但还是蠢。若这世间的人都跟你一样的蠢,我早就能开宗立派,成就一代霸主了。”
“行,你确实厉害。你既然这般厉害,不知对上少辛有几分胜算?”葭葭转了转眼珠,反唇相讥。
“他”却根本不买葭葭的账,不屑道:“哟,聪明了嘛!知晓借刀杀人了?你如今这等修为还是不要想对上少辛了,入了出尘再说吧!再厉害的人,总有弱点。”顿了一顿,葭葭只听到自己开口问道,“薄情欢,陈七?你二人都在为少辛办事?这合欢宗还真有意思?游拈花、薄情欢,一个两个的,都是少辛的人,也当真可怜!”
会说出这般反讽之话的自然不是葭葭,而是“他”。
“看不出来你确实有几分聪明。”薄情欢这话已是默认了。
“你们不要东海那秘境了?来这里做什么?”葭葭还在问。
“左右合欢宗也争不到,我留在那里做什么,正好借了陆舟虚、甄亦柔二人的回归走人咯。”薄情欢笑了笑,口中之语却是愈发的冷漠,“倒是你,想不到我等这般有缘,好不容易说服了黄石千,竟叫你抢走了这元婴活丹炉!”
“那是你们蠢,怪不得我。”被“他”控制住的葭葭一如既往的嚣张跋扈,眼一横,“身为魔修,就要有魔修的样子,早杀了黄石千,也不会叫他落到我手上!”
“你倒是杀伐果决!”薄情欢叹了一声,抬手一翻,一把水蓝色的古琴拿捏在手,“枉我当日还在取笑陆舟虚、甄亦柔二人吃了你的亏,今日便遭了殃。那没什么好说的了,杀了你,我等一样能抢走那活丹炉!”
“哈哈,好!”葭葭只看到自己一个转身取出两柄无锋剑拿捏在手,心中忍不住有些后怕:“这个薄情欢有些古怪,你当真要与他打?”
“你以为我不知道?他的修为恐怕不止藏神初期。但眼下,你便是想逃也逃不了,不若主动迎上,他拿捏不准你有几分手段,出手难免有所疲软,到时候虚放几招吓他一下,没准就能等到救兵来了。”
还能这样?葭葭惊讶之余,待到冷静下来,却也发现他说的委实有几分道理。只是随即苦笑:“我昆仑在各地据点的修士修为最高不会超过出窍期,这等情况之下,也不过是白送性命罢了。”
“有什么好怕的?见招拆招便是,指不定什么时候那薄情欢露出几分破绽来了。”“他”说着已经冲了上去,长短无锋剑对上了薄情欢。
薄情欢阖上双目,抬手波动了第一根琴弦,声音响起的那一刹那,葭葭忍不住皱了皱眉,刺耳的声音充斥着耳膜,很有几分难受:没想到这个薄情欢竟然是修的音攻之术。
葭葭一手甩出无锋短剑,一眼对上了陈七,而后,葭葭只觉自己身不由己的朝陈七笑了一笑,那陈七明显似是没有想到她会突然朝他笑了起来,愣了一愣,就在这走神的功夫,便觉浑身一僵,身后大穴被封,自己一把被葭葭抓着挡到了身前。
这几乎是一瞬间发生的事情,葭葭以陈七为盾,那琴声的攻击立时好了不少。
“你……”葭葭未想到“他”居然会这么做,也是一下子愣住了,这也委实太无耻了。
“我什么我啊!”“他”懒洋洋的讽刺了葭葭一句,“既然生了这张脸,就好好利用呗!就是因为不曾得到过,你如今又远胜过他,所以那陈七对你念念不忘,正好拿来用一下嘛!又不少块肉,真是的!你若不用,死的就是你了,至少用了他,没看见那薄情欢收手了么?”
虽是收手了,但陈七也受了伤,闭着眼睛不愿看她,一副被伤透了心的样子。
第八百二十四章 被发现了
陈七说到底也不过出窍后期的修为,比起葭葭与薄情欢的修为那可谓一个大境界之间的鸿沟。
薄情欢皱了皱眉:再这样下去,葭葭还未受伤,恐怕陈七就要死了。这般一想,薄情欢将手压上了琴弦,那扰人的琴声立刻停了下来。
而那头察觉到琴声消失不见了的葭葭,立刻想也不想,一剑化清影,人随剑走,不多时,薄情欢便已落入了无锋剑的包围之下,剑势成域,疏而不漏,借助自身空间灵根极快的特点,她虽不是那等专修一把剑的剑修,却也着实将这一柄无锋剑使得端妙无方。
薄情欢挑了挑眉,似是有些讶异于葭葭的表现:这般主动的进攻之态,若非清楚的知道她不过藏神初期,他都要误认为她对自己有着绝高的境界压制了。传闻昆仑女修连葭葭为人谨慎,擅守防人,看来传言并不可信啊!不过也是,据他得到的消息,为法衣影响之下,居然还能顺利进阶藏神,此女岂是池中之物?
薄情欢心中想着事情,手下难免有所疲软,而对面的葭葭也没有半点给他面子的意思,一旦疲软,当头就上,配合着手心之处的紫色电芒,竟让人分不清她究竟不过是虚晃一招,还是当真准备落下补天劫手。她虚晃一招,薄情欢却不得不全身应对。
转眼十多招过去,她这般强势的作风之下,薄情欢处处受制,她还有陈七在手,一时之间竟不能伤她分毫。
“你倒是个人物!”葭葭愣了一愣,便听薄情欢突然开口了,眼中带了几分难言的冷意,周围瞬间暴起的灵力波动让葭葭大惊之下连忙向后退去,这般强烈的压她一头的威势,葭葭皱了皱眉:“你隐藏了修为,至少已在藏神中期了。”
“呵呵!”薄情欢冷笑了两声,伸手覆上琴弦,今日他势在必得,定要生擒此女!
“嗖嗖”两声,葭葭只见那古琴之上两根琴弦瞬间脱离了古琴之后向她袭来,葭葭慌忙后退,想要躲过,那琴声之下,琴域却已如潮水一般,以薄情欢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开来,琴域之下,葭葭只觉足底一僵,竟是发现自己半点都动弹不得。
眼看那两根琴弦已近在咫尺,葭葭浑身一个激灵,这种感觉太过熟悉,实在想不到“他”竟然会在这个时候退去,退去之后的葭葭正面对上了那两根琴弦,来不及躲避之下,重重的挨了一击。
薄情欢眼见着葭葭倒了下去。断神琴下一记中击,直创元神。即便葭葭藏神初期的体质非常人所能比拟,即便元神不伤,也会陷入沉睡。
薄情欢一手压停了手中的断神琴,疾行数步上前查看。
却见葭葭倒在地上,双目紧闭,似是彻底陷入了昏迷之中,这才轻舒一口气,微微侧身看向身后不远处的陈七,语气中不无讽刺:“你倒是情深意重。几次三番手软。若非你手软,当年她修为低时不下重手,她能活到现在?”
陈七脸色发白:“她已入藏神,我不过出窍后期,自是比不过她的。”
“生死相关的打斗就在分毫之间,你方才走神是什么意思?是嫌命太长了么?”
陈七动了动唇,终究还是脸色发白,败下阵来:“是,我知道错了。”
“哼!”薄情欢冷哼一声,伸手准备将地上昏迷不醒的葭葭抓起来,却在方才触及到她衣领的瞬间,右手猛地一记刺痛,而后便见葭葭就地打了个滚,向后跃去,薄情欢反应也是极快,未受伤的左手当下一拨琴弦,琴域之下,万物动弹不得。
见制住了葭葭,让她无法动弹,薄情欢这才看向自己的右手,补天劫手贴身一击之下,已有几分被轰焦了的迹象,即便未伤及筋骨,这皮肉之伤却在所难免了,如此一想,双目不由现出几分厉色瞪向葭葭。
“果真是小瞧你了,如此狡诈,完全不似令师尊、师兄那般与人硬碰硬的功夫。”
葭葭抽了抽嘴角,或许不应该说是葭葭,应该说“他”。
先时一击之下,“他”眼看避之不及,本能的退了下去,将身体交由葭葭本人掌控,而那头的葭葭也没让“他”“失望”,对上了那一击,虽说淬体之下,体质尚可,不至于伤及元神,却也不知是重伤还是受惊所致,竟让自己的元神陷入了沉睡。没想到这个死丫头那么弱,“他”不得已只得出来应对薄情欢,暗骂了两句“连葭葭这个弱修”,“他”原本是想着重伤一下薄情欢逃脱的,奈何还是棋差一招,薄情欢双手皆能控住那把琴,琴域之下,当场就将“他”控住住了。
如今为“他”一伤之下,薄情欢目中冷意更甚:“我原本倒是不想伤你的,但你这般狡猾之下,看来不将你弄个重伤或者弄残是带不回去了。我虽不知晓你用了什么方法从断神琴之下醒来的,但是如此狡猾,不制住你的琵琶骨,恐怕请不动你了。”
闻言便是“他”也不由得冒出了两行冷汗:两方差距太大,眼下他着实想不到什么脱身的办法。“他”虽然在连葭葭面前口出狂言,不惧少辛,但如今这等修为对上少辛,简直就是找死。如此一想,心中更是后怕:活丹炉虽好,但若赔上自己便不合算了。
眼见薄情欢离自己越来越近,“他”忍不住哈哈了两句:“哈哈哈,薄前辈,有话好说,我听话便是,你先放了我吧,保证不跑了!”
在轮回法衣上游走了几万年,还是头一回让“他”生出了几分警醒感。
“呵呵!”薄情欢冷笑,根本不耐烦搭理“他”,正要伸手抓向他的一瞬间,只听“嗖嗖”两声,两柄无形的剑气穿横而来,周围蓦然出现的一排排排列整齐的无形长剑微微发出轻微的争鸣声。
剑冢剑域突然而至之下,也为他们争取了片刻的时间。
见此状况,哪还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浑身一僵,下一刻只觉葭葭的身体被人抱了起来,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强忍住想要吐的冲动,“他”转过了头去,正对上了顾朗那张英挺的脸。
顾朗手上两张潜行符瞬间甩出,周围景象急转,一阵头昏眼花之后,人便已处在满山的桐树之下了。
眼见行出了百里,顾朗轻舒了一口气,将“他”放了下来,看了看四周,似是没看到“他”古怪的脸色一般,伸手探了探“他”的脉:“总算安全了。”
待到顾朗一放手,“他”本能的后退了几步:若非顾朗是为救“他”将他抱了起来,不然他早动手杀人了:开什么玩笑,他可是百分百的纯爷们,好歹曾经一呼百应的人物,不知引了多少女修芳心的人,如今被个男修抱了一下,虽说抱的不是他的身体,但如今,真正感受到的又不是连葭葭那个元神都沉睡了的弱修,是他好不?。一思及此,他又不由自主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站到顾朗几步开外,确定不会跟他有任何身体接触之后,“他”才轻舒了一口气,问道:“顾朗,你怎么在这里出现?”
“接到消息我就赶来了。”顾朗看了“他”一眼,素日里扳着的一张脸缓和了不少,“你没事吧?怎的一个人对上了薄情欢他们?”
“我那是不知道。谁知道黄石千与薄情欢他们有勾结啊,不然区区一个黄石千还不够我塞牙缝的。”“他”说着,不由自主的抬手握了握拳,好在黄石千身价不低,这一回虽说遇了险,却也不亏。
“你莫闹了。我知晓你近日练功很是刻苦,又入了藏神,实力大涨,但小心一些总是没坏处。”顾朗还在说话。
“他”闻言,不由抽了抽嘴角,顾朗这等不苟言笑,素日里冷着脸的人这般温柔说话当真叫“他”有些牙疼,顾朗这张脸,这通身的气势适合板着脸训人,不适合这等温润说话的样子。看顾朗平日作风还算正常,每每遇到连葭葭,就变得温吞了起来,那话怎么说来着的,百炼钢成绕指柔。
不过不管再怎么温吞,这家伙总不会伤害连葭葭,“他”百无聊赖的应了一声,若非连葭葭这弱鸡修士元神还在沉睡,“他”一个男子也不乐意对上顾朗那张明明冷硬却硬生生的扳成温柔的脸。
有气无力的应着顾朗的问话。
“你这回当真是危险,下一回莫要再一个人这般以身犯险了。”
“嗯。”
“我来得迟,不知道你可有伤到自己?”
“没。”
“那个黄石千生性狡诈,你以后碰到这等修士定要计划一番再做决定,万万不可能再如此莽撞了。”
“好。”
“你……欸?那是什么?”
“他”本能的循声望去,下一刻却只觉脖子一凉,一把长剑已然贴上了颈项。
顾朗这温吞货居然会对他的娇娇小师妹下手?
“他”着实太过惊讶,以至于望着顾朗一时不能回神,连质问也忘了。
而先前还一脸温柔之色的顾朗已恢复了平日里的冷意,顾朗不管是容貌还是周身的气质都着实非常适合这样冷漠的神情,黑衣金带的顾朗虽是不折不扣的正道修士,眼下那肃杀的神情之下却反而有几分类似黑夜里的恶修罗,看着叫人心慌。
“你到底是谁?哪里来的妖物占了葭葭的身子,从她身体里出去!”顾朗神情冷漠。
“他”张了张嘴,原本想要的一通辩驳也吞了下去,连葭葭这菜比修士跟顾朗关系非比寻常,“他”再如何装,也是装不像的。更何况眼下他神情冷漠分明,都舍得用仕魔剑对准他的娇娇小师妹了,分明是已经认定了“他”的存在,眼下如何辩驳都是徒劳的。
思及此,“他”也没了辩驳的心思,眼一横:“你自己来看看我的元神体不就知道了么?”
这嚣张横眼的模样,葭葭是决计不会做出来的。顾朗轻叹了一声,仕魔剑未收,伸手按上了葭葭的身体,一道雷属性的灵力很快便游走到了丹田之处。
灵力围绕着泥丸宫之内的葭葭四下游走,许久之后,才发现了其中的异常:那个缩小版的葭葭表面之上似乎有时不时的蓝芒闪过:“这是你的元神体?”
“是啊,若非我救她,连葭葭那个弱鸡修士早就死了,怎么样?感谢我么?”“他”得意的挑了挑眉,看向顾朗,说出了当日葭葭进阶藏神之际发生的事情。
顾朗神色迟疑,许久之后,终于收了仕魔剑。他自小开始混迹于执法堂,判断修士是否说谎自有自己的一套手段。至少从“他”口中所说,以及各种情况看来,不似说谎的样子。
只是虽说葭葭进阶了藏神,但是以往从未听说过这等情况的。将那蓝色的元神体强行与葭葭的分离开来么?但若强断元神体,葭葭将有陨落之险,这等事情当真闻所未闻,竟是不知道如何去做才好。
葭葭倒是当真应了那一句走前人未走之路了,空间灵根、混沌遗世哪一样不是如此?
“你的手放够了吧,便宜占够就放开!”顾朗因一时迟疑,按在葭葭肩下的手便未立刻撤开。
肩部以下的位置分外尴尬,多少有几分吃豆腐的嫌疑。待得“他”这么一嚷嚷,顾朗就似是烫到了一般,连忙撤去,耳尖有些发红,同时有几分恼怒的瞪着他:“你……”
见他做出了拔剑的动作,“他”不屑的撇了撇嘴,干脆将脑袋送了上来:“你杀呀,你杀呀!”
这副嚣张跋扈的样子,与东海之时威胁陆舟虚与刘家三兄弟如出一辙。
顾朗眼见葭葭如玉的颈项就要撞上仕魔剑的剑锋,慌忙的撤了开去,同时不由怒吼:“你莫让她受伤!”
见他这副束手束脚的紧张模样,“他”心中得意:小样儿,再怎么样,“他”与连葭葭这菜比修士元神体困在一起,顾朗就伤不了他。
没办法,这就是顾朗的弱点,百试不爽!
有时候明知是弱点,却也甘之若饴。
第八百二十五章 赌不赌?
确定顾朗目前对于“他”而言没什么危险,“他”便得意了,洋洋自得的来回走了片刻,才忍不住凑到顾朗身边,问道:“薄情欢也就罢了,左右合欢宗估摸着是无法从秘境里得到什么好处的。你呢?昆仑如今势大,你不留在那里为昆仑助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顾朗白了“他”一眼,走到一旁靠着桐树坐了下来,远远看去很有几分寂寥寡欢的味道:“我不来,葭葭不就出事了么?”
“你知道我的意思的,此地离东海相隔千里,你便是再快的速度也不可能瞬间走到这里,说吧,什么时候跟过来的,你跟过来,伏青牛那个老家伙肯放人?”“他”说着背负着双手绕着顾朗转了一圈,“什么时候跟过来的?”
顾朗并未立刻说话。
等了许久,没见顾朗回话,就在“他”以为顾朗要不耐烦搭理他之时,听到顾朗开口了,许是山林风大,那声音听起来有几分飘忽。
“那一日在东海我便发现她不对劲了。我入门二百三十载,事事以门派为先。但这一回,我想以她为先。”
闻言,“他”不由一愣,再看顾朗,却见他神情有几分漠然,以门派为先的不止是顾朗,这师门的三人都是如此,当然,作为回报的,门派在培养他们身上也是不遗余力。如顾朗这样的人,自小身上便背负着门派重任的修士,竟然会选择以葭葭为先?“他”旁观者清,也比连葭葭那个弱鸡修士聪明多了,莫看顾朗如今一副漠然的样子,回去少不得要被门派问责了。
这般一想,“他”不由轻叹一声,走上前去拍了拍顾朗的肩膀:“顾朗,作为一个男人,我佩服你。自古情义难两全,你如今选了情,不出事还好,若是出了什么事,回去要被骂死了。担得起门派重任,承得起儿女情长,真男人!”
顾朗点了点头,却瞬间双目如炬的扣住了“他”的手,话语几乎是从牙齿缝里蹦出的一般:“男人?”
“坏了!”“他”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抬头看了眼双目意欲喷火的顾朗,连忙想要捂住自己的嘴巴,这动作才做到一半,便觉得自己很有几分欲盖弥彰的味道,便干脆横着脑袋,凑到“他”的面前,“有本事你杀了我呀?”
一看顾朗那模样,就知道是吃飞醋了,那他有什么办法?若是有的选择,也不想选连葭葭这个菜比修士啊!干脆眼一闭,横着凑到他面前,左右顾朗也舍不得动手杀他的娇娇师妹的,瞧他方才撤去仕魔剑时的紧张就知道了。
“他”仗着自己的元神体与葭葭的元神体捆在一起这般嚣张,顾朗奈何“他”不得,心中却是怒火中烧,那模样分明是“他”一离开葭葭的身体,顾朗就准备动手的样子。
等了半日,见顾朗生生压住了怒火,“他”惊讶之余,胆子又大了起来,得意的晃到顾朗身边:“你这都忍得下来,倒是情深意重嘛!”
“你一缕元神体,又能做什么?”顾朗看也不看“他”。
“他”愣了一愣,很快便反应了过来,意识到顾朗的意思之后,整个人正是暴跳如雷:莫看他眼下有手有脚,可都是菜比连葭葭的手脚,他什么都做不了?看看自己的手,半晌之后,终究是泄了气:他确实什么都做不了,连葭葭的身体没那功能,诶!
不过“他”不好过,将“他”噎住了的顾朗这温吞货也别想好过!
这般一想,“他”有些得意的凑到顾朗身边:“你自己心里也清楚,连葭葭对你有感激,有亲情,甚至还有修真界最珍贵的信任,但是这些不光光是你,你师尊也有,她身边昆仑同僚都有。除此之外的男女之情呢,她对你不过喜欢罢了,这喜欢比起你的情深意重来,真是啧啧啧。你也能忍?”
“那又如何?这些我都知道。”顾朗转过身去看着天,似是有些出神,红日已升,朝霞荼蘼,很有几分山水意境。
“谁人规定我的情深意重一定要她的深情来偿还的?哪怕只是浅浅的喜欢我便知足了,只要她陪伴在侧,便足够了。”
“你……”“他”有些震惊,震惊之后便是一种说不出的愤怒难言,“你倒是知足的很。连葭葭蠢,你更蠢到无可救药!”
顾朗回过头来,看了“他”许久之后,才道:“我对她从未想过回报,所做的一切不过唯心而已,将来纵使意难平,也绝不后悔。”
此话一出,也不知怎么了,却见“他”嚣张跋扈的神情消失不见了踪影,只是面无表情的站了起来,走到一旁,靠着一棵桐树发起呆来。
想“他”当年何等人物,惊采绝艳,正道昆仑蜀山、魔道魔门三宗、东海东海十七岛,三方势力谁人不敬,为人修存亡生死不悔,他不期于他人回报,却不料换来的是以怨报德。为了虚无缥缈的长生传言,为正道、魔门、东海联手斩杀,后悔么?时至如今,他都不知道。他也曾年少气昂,正气凛然,坚守修士的底限,比如今的连葭葭与顾朗更蠢。在轮回法衣上游走几万年的时光,方才一击斩杀黄石千的手段历历在目:修真界就该强者为尊,其他的都见他的鬼去吧!
思及此,“他”便靠着桐树慢慢的打起瞌睡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头的顾朗站了起来,走到“他”面前,顾朗那张面无表情的脸着实看不出什么东西来,“他”也懒得去猜测,只是一条腿一蹬,抖着脚,斜眼看顾朗:“什么事啊?”
顾朗看着“他”用葭葭的身体做出如此“豪放”的动作,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想伸手去将“他”拉直,可伸出的手放到一半便缩了回去,虽说是葭葭的身体,可知道眼前这人不是葭葭,是个毫不相干的男人之时,他还是有几分膈应的。
叹了口气,顾朗才道:“我一路跟来,葭葭并不知道,她既有心瞒着我们,要自己解决,你也莫告诉她。离的太近,怕她会发现,你注意着些。”
闻言,“他”不免讶异,似是第一次看到顾朗一般,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这才缓缓开口道:“我说你怎么出现的那般及时呢,原来竟是一路追了过来。”说罢,“他”便很豪爽的摆了摆手:“走吧!”“他”也不想看到一个随时拿仕魔剑对着他脖子的人在面前乱晃。
眼看着顾朗的身影消失在眼前,“他”才复又靠着桐树闭目养神起来,只待葭葭的元神从昏睡中苏醒。
***********************************************************************************************
且不说葭葭等人,便说被顾朗突然出现搅了局的薄情欢与陈七二人脸色俱有几分难看。
“还追么?”对着眼前一片狼藉的黄石千别院,陈七开口问道。
薄情欢冷笑:“倒是没想到!算了,怎么追?百里潜行符,你知道他们在哪里?”
陈七不语。
倒是薄情欢收了本命法宝,摩挲着下巴,很有几分若有所思的样子:“依着少辛所料,连葭葭应当过不了藏神这一关才是,走投无路之下,自会去寻少辛,就如当年的萧白夜一样。但是眼下,我看她倒是好端端的,不但如此,进了藏神之后,实力还有大涨的趋势。”
“她本就天赋过人,你做不到并非她做不到。”陈七干咳了两声,取了一把补灵丹吞了下去,方才为薄情欢琴音所伤,他还是受了几分内伤。
薄情欢扫了他一眼:“怎么,在她手里吃过的亏还少么?想不到你陈七倒是个长情之人。”
“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陈七看了眼薄情欢,脸上并没有太大的波动,“若她此刻修为与你一样,同在藏神中期你未必赢得过她。”
“呵呵!”薄情欢冷笑了两声,看了眼陈七,“你还未入藏神,我等藏神修士的事情就不牢你费心了。若非少辛与萧白夜二人要保你,就冲你今日碍眼的行事,我早杀了你了。”
“是么?”陈七面无表情的看了眼薄情欢,“那多谢你手下留情了。同是合欢宗的修士,游拈花能在少辛面前说上话,不仅仅是因为他修为要远甚于你,更在于你比起他来说到底不过是一个心狠手辣的打手罢了。”
话音刚落,掌风便起,“彭”一声巨响,陈七重重的摔落在了不远处。
用手拭去嘴角边的血迹,陈七漠然的站了起来:“我不过说实话罢了,你这名字还当真没取错。”
“哼!妇人之仁!”薄情欢冷笑,“少辛与萧白夜要保你,可没说不能伤你,你若想少受点伤就给我闭嘴,这里轮不到你说话。”
陈七闻言,擦拭嘴角血迹的手一僵,却也不再说话了。
没了陈七的声音,薄情欢只觉宽慰不少,不由细细回想起方才的那一幕了:“我断神琴下,明明她元神已陷入了沉睡,怎会突然惊醒?她到底用了什么方法醒来的?难道当真是小瞧她了?那等情况之下还能进阶成功?”
来回走了数步的薄情欢,似是突然想到什么一般,脚下一顿:“莫非那法衣并没有我等想象的那般难解?……陈七,随我回去寻少辛!”
************************************************************************************************
待到葭葭再次醒来之时,却发现自己躺在一片桐树林之下,周围空无一人,回头遥望,此处也不是那黄石千的住处了,似乎相隔那黄石千的住处至少有几十里甚至百里之远。
正惊异间,一道懒洋洋的声音响起了:“连葭葭,你这个弱修,不过挨一下就连元神都沉睡了?哼,若没有我,你当真早死了!”
“若没有你,我也不会揽上这等事。”葭葭毫不客气的回了过去。
“不识好歹,那可是活丹炉,若不是好东西,薄情欢那个阉人会与黄石千多说半句废话?”“他”说着不屑的“呸”了一声,“就你这缩手缩脚的样子,当真蠢到家了。”
“你当时怎么逃出来的?”
“百里潜行符啊!”
葭葭惊异:“我不记得我有百里潜行符这等东西啊!”
“蠢啊,你没有,黄石千有啊!你忘了黄石千的家当么?”
“那倒是。”葭葭回过神来,“他”说的倒有几分道理,但那等情况之下,谁还有功夫去看黄石千的东西。
冷静下来的葭葭很快便想到了宁素:“我还是传讯宁素吧,我昆仑修士要在这里藏个人还是容易的,也不知道薄情欢与陈七会在这里呆多久,待过段时间,再将宁素弄出来吧!”
“怕什么?回去好了。”这是“他”的声音,还是那副懒洋洋的腔调,“聪明人都知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你现在回去,多半也不会碰上薄情欢了。”
“道理我都明白,只是薄情欢就不是聪明人了么?”葭葭反问“他”。
“他是自作聪明的人,不信我二人赌一赌,你今日先将宁素带出来,找个安全的地方藏好,让他好好炼丹,过个十天半月再去看,定然能在那城池附近发现薄情欢的踪影。”“他”说着,催促葭葭,“赌不赌?”
“你要赌什么?”葭葭虽说对此事并没有太大的热情,却着实好奇“他”突出此言的用意,不禁开口问了出来。
“我还能干什么?当然是报复世间修士咯。你不是一早便知道了么?我若赌赢了,就闯一趟合欢宗,把合欢宗的祖祠烧了,怎么说也吞噬了她的元神,顺便让她解解恨咯。”“他”说这话时,声音轻快,似是笃定了葭葭会输一般。
第八百二十六章 安排宁素
葭葭并未再说话,却是当真回了城池,“他”所料不差,薄情欢确实并未在那里附近出现,葭葭绕着城池走了一圈,见没有任何危险,便入了城,找到昆仑在城中据点的修士,也见到了被有意隔离开来的宁素。
虽说是他来寻的昆仑修士,从某个角度上来讲,也算帮了忙,但到底是魔修,据点的昆仑修士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是将他围在中间,既不让他离开,却也没有为难他。
被一群昆仑修士围了半日,总算见到了完好回来的葭葭,他这才生出了几分心有余悸之感。还好葭葭没事,那天罗结缔术之下,若是葭葭陨落或者重伤,他也难以幸免,在黄石千手下隐忍那么多年,总是惜命的。
朝据点的修士打了个招呼,葭葭便领着宁素出了城。
被黄石千奴役多年,一下子换了个主人,宁素难免有些不适应,虽说这女修外表看起来人畜无害,但那天罗结缔术的存在提醒着他此女绝非表面上看去的那般纯善。当然前人早就有云:纯善到人畜无害的修士能活到藏神修为的可能性近乎为零。
等了片刻,那女修却突然停住了脚步,似是也对他的去处有些拿捏不定,半晌之后,突然开口道:“我若解开天罗结缔术,放你自由,你待如何?”
这话一出,宁素立刻愣住了。
不待宁素说话,“他”立刻恼怒了起来:“蠢货,好不容易寻来个活丹炉,你要放开?我不准!”
“你不准你倒是出来呀!”那头的葭葭却出人意料的坚决,隐忍了数月,大抵也能摸清楚“他”出来的时机了,“连战两场,我就不相信你现在还有余力出来!”
“你……”到底只剩下一缕元神体了,而且对这具身体的熟悉感,明显葭葭本人更为熟悉,眼下他余力不足,倒是在葭葭面前吃了一瘪。
葭葭有心放宁素离开,或许在“他”看来,她是个不折不扣的蠢货,但是作为葭葭本人,多年的耳濡目染,到底染上了多少正道修士的习性,她还是不忍心去触碰这血淋淋的活丹炉。
宁素愣了一愣之后,脸色随即转白,葭葭正在诧异间,却见那宁素已然“扑通”一声直挺挺的跪了下来,他跪的那般突然,着实将葭葭吓了一跳,而后便见宁素白着一张脸,对着自己不住的磕头:“求真人留下我,我有用,真的!我,我愿意为真人炼丹,求真人不要赶我走!”
这话一出,换来了“他”一阵冷笑:“枉你机关算尽,但他好像并不领你的情啊!”
葭葭对宁素的副反应也有限吃惊,惊讶之后难免不解:“我为你解开天罗结缔术,放你自由,不好么?”
“我,我这等体质,又能瞒得了多少人,请前辈收留。”
“我是道修,你是魔修。而且我另有要事在身,不能带着你走的。”
“前辈,我会找个地方藏起来的。前辈有事,一声吩咐便是。”
“如此,你自由修炼不是更好么?而且那种活丹炉的炼丹方法未免有几分很辣。”
“无事的。我一个月炼一次,三四日的光景便长好了,不疼的,而且不会浪费材料,多余的我还能自己吸收了。”
葭葭:“……”对上一脸认真,夸夸其谈自己“安全、无痛还环保”的宁素,葭葭当真是无话可说了。
思及各方势力,尤其是少辛也在争夺宁素,葭葭也有些释然了:她一时心软,想放开宁素,不过转念一想,只要一放开宁素,他必然会落入少辛等人的手中。她是阵法师,自幼修炼极少利用丹药,对于活丹炉的价值还不是很明白,但看薄情欢的势在必得,想来宁素的价值远远超过自己的想象,这主动找上她来,当真是她天大的运气了。不管昆仑修士用不用宁素炼丹,至少不能让宁素落入少辛手中。葭葭动了将宁素带回昆仑的想法,想将宁素带到妙无花面前,由他来安排最好不过了,妙无花可谓如今最有人情味的高阶修士了,落入他手中,想来宁素会好得多。
这般一想,葭葭反问宁素:“若是有朝一日,废了你的魔脉,改修道脉,你意下如何?”
宁素愣了一愣,眼中有些茫然,片刻之后,才呆呆的答道:“真人做主便是,我无妨的。”
第一眼看到宁素,葭葭便知道他是个修炼的好苗子,这等被取血炼丹之下,还能如此年轻便入了元婴,若是改修昆仑法诀,想来门派也会多保他几分。
这般一想,葭葭便打定了主意:“随我回一趟昆仑吧,看看妙真人怎么说。”
“好,前辈做主便是。”
葭葭看宁素一脸欣喜的样子,不知为何有种生生的无力感。
“你倒是觉悟不错嘛,晓得为门派尽忠,秦雅多收几个弟子,昆仑就大发了,该给秦雅加月供了。”“他”不住地嘲讽。
“我会带他速回昆仑,你如今精力不足,想来没个十天半月也恢复不了。待你恢复了,我也早见到妙真人了,在他面前,你若想出来,我也无妨。”葭葭估摸出了“他”出来的套路,倒也不怕“他”了。
“他”闻言不由恼怒:“连葭葭,你这个弱鸡,我倒是没想到你还敢这样,待我精力恢复了,定要让你好看。”
葭葭想也不想,脱口而出:“有本事你杀了我呀!”
这话一出,便连她自己也是不由一愣,不明白自己怎么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他”更是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前任有云: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拿“有本事你杀了我呀!”威胁了那么多人,譬如陆舟虚、刘家三兄弟、顾朗,“他”怎么也没想到今日居然被连葭葭这个菜比修士用同样的方法给威胁了。
“他”安静了下来,葭葭也不欲多烦,宁素在手,便觉得不安全的很,只有将他带到昆仑,让妙无花看顾着,葭葭才会心中大定。
折回一趟昆仑,不过十日的功夫,她一路带着一个魔修回昆仑,不是未引来非议的,若非葭葭身份摆在那里,还不一定过得了山门。
很快便将宁素带到了妙无花面前,葭葭还未说话,宁素便“唰”一下撕开了前襟,饶是如今已入出尘的妙无花,见到宁素如此豪放的动作之下,也是不由一愣,好久之后才端回了脸,而后皱眉,显然,他也发现了宁素的特异体质。
“虽说你是千年难得一见的活丹炉,但这等炼丹手法未免太过毒辣,”妙无花愣了一愣之后,便收回了手,与葭葭的反应有些相似,“而且你为魔修,我昆仑不适合你修炼。连葭葭,你将这孩子放了吧!”
葭葭早已料到妙无花的反应,待他说罢,这才接着道:“若是放了他便能解决此事,弟子也不会将他带回昆仑了。少辛他们也在找他……”只消这一句,妙无花便蓦然肃起了脸色:他昆仑或许因为道义之流会忍心放弃到手的活丹炉而不用,但是绝不能叫活丹炉落到少辛他们手中,虽说不知道少辛要活丹炉是为何,但到时候未免会有所被动,这般一想,妙无花才重新看向葭葭,“你的意思是?”
“真人看他骨龄,而且他如今已是元婴之体了。”葭葭提醒了一番妙无花。
妙无花当下会意,随即思考了起来,半晌之后,才点了点头:“也好,他就暂且留在昆仑吧,我自有论断。”
葭葭闻言,心中一块大石直到此时才总算落了地:“多谢妙真人。”
“那你呢?”妙无花看葭葭境界已稳,想了想,便开口问道,“你是准备继续历练还是去东海与他们汇合,或者留在昆仑?”
她如此年纪便入藏神,得到活丹炉之后,首先想的便是寻他来拿主意,而不是私下占为己有,这一点叫妙无花难免高看她几分,眼下便不由多关注了她些。
葭葭心中轻叹了一声,还是答道:“弟子还是想外出历练一番。”若没有“他”的存在,她当真是很愿意留在昆仑的。
“也好。”妙无花点头,没有为难她,除却伏青牛,昆仑高层在各方势力中都算宽厚的。
眼看葭葭转身就要离开,宁素惊讶之下,忍不住上前两步,似是习惯性的想要跟上她,而后在妙无花的目光中还是放弃了,只道:“前辈保重,我会好好修炼的。”
葭葭见他一副茫然不知所措的样子,心中有些不忍,她虽说不知道宁素现前在黄石千手中经历过什么,但见他对剖体取丹面色如常,似是完全意识不到其中的痛苦,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就心中有所不忍,如今又有天罗结缔术控制在手,一个天赋出众的修士,本不管修魔还是修道,都应当是门派显眼的人物,如今竟沦落至斯,难免心生不忍。
这般一想,葭葭便停住了脚步,转身叮嘱他:“你好生在昆仑遵从妙真人的指示,我另有要事在身,待事了自会回昆仑的。”
宁素眼中一喜,连忙应下,对昆仑的一切他都陌生的很,唯眼前这个女修多了几分旁人没有的相熟。
*****************************************
与妙无花拜别之后,才出了昆仑,便听“他”冷笑了起来:“你玩够了,轮到我了?”
“不就是未称你的心么?你莫这般阴阳怪气的说话。”葭葭反驳他。
“怎么说也是我的身体,你最好莫要惹出什么大事来!”
“若是什么都做不了,我做什么要救你?”“他”冷笑。
“你若随意杀人,到时候,我免不了要担责,我逃不了,你与我如今同在一体,你又能好到哪里去。”葭葭蹙眉,“有些事情可以做,有一些却不行。”
“你既是道修,不讲究问心无愧么?我救你,你岂不是要报答我的救命之恩?”“他”说着,又道,“我就挟恩图报了,又怎么着了?”
“你对我有恩,我自会换一种方法来还你恩情。”葭葭不欲放弃,她找不到与他脱离的方法,虽说能推算出此人什么时候能控制住她的身体,但怕就怕他在能控制住他的时候做些事情,譬如先前陆舟虚、刘家三兄弟的事情,好在没有伤及人命,陆舟虚还是不折不扣的魔修,再譬如黄石千,本也是罪大恶极之辈,那尚算说的过去。
“废话少说,由不得你。”一样喜怒无常的脾气,每每出来都是这般,葭葭皱眉看向明定城中来往的修士,他竟要在明定城中胡闹。
葭葭心中大骇,唯恐他做出什么事情来:“你在做什么?”
“我让了你十多日,自然是轮到我了。”察觉到葭葭的抗拒,便连身体行动也有几分迟缓,“他”有些不习惯的动了动,双目微微眯起,看向前方落地的出窍修士。
那出窍修士似是也看到了她,愣了一愣,随即走了上来,脸上有几分复杂:“听说你入藏神了,恭喜了。”
这人不是旁人,正是昆仑以风灵根见长的修士风毓,他自入出窍以后,这明定城巡逻任务便接了不少,以前为了追求身法之快,在年少之时与葭葭比过好几回,后来她空间灵根的事情昭告天下,二人便未再比过,细细说来也一同出过几回任务,只是并不算太熟悉。
眼见面前的葭葭面色古怪,他只是有些诧异,并未怀疑。
葭葭在见到迎面而来的风毓之时,心便悬了起来,喝令“他”:“你莫在昆仑生事,风毓为我执法堂做了不少事,你莫动他!”
沉默了半晌,便听“他”古怪的笑了起来:“他年少之时与你关系不算好吧,为了与你争夺者身法最快之位,有过冲突吧!”
“谁人没有年少轻狂之时?我也有,你莫动他!”葭葭心中大骇,唯恐“他”心血来潮拿风毓开刀,大急之下,便出口威胁,“你若伤他,我阻止不了你,但我可以选择自裁!”
说这话也并非葭葭当真想要自裁,不过威胁“他”罢了。
话才出口,便听“他”笑了起来:“你自便好了。”
这话一出,葭葭便冷静了下来,同时意识到自己做蠢事了:拿自己威胁别人是一件不折不扣的大蠢事,除了能牵制住真正关心自己的人,对旁人毫无用处。
第八百二十七章 连环之计
葭葭冷静下来之际,已然察觉到自己不由自主的向风毓伸出手去。
“你想干嘛?”葭葭心中大骇,担心“他”要拿风毓开刀,不免焦急,“你,你若动手,待你控制不得我时,我便找上妙无花,哪怕自碎元神体,也要让你与我分离开来。”
“你不会的,因为你怕死。”“他”笑的欢快,似是笃定了葭葭拿他没辙,葭葭一时语塞,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说话的功夫,葭葭已察觉到自己伸手碰到了风毓的头顶,更是惊慌不已,这等动作之下,莫说她是一个藏神修士,就是与风毓修为相当,要一掌击碎他的天灵盖也容易的很。
她这一回的动作并不快,按常理来说,风毓要躲过也不是没有可能,熟料,今日的风毓也不知道怎么了,竟是不躲不闪,任她摸了个正着。
察觉到自己微微勾起了手指,丹田之内灵力奔涌,葭葭情急之下,疯狂的想要向前撞去,也不知道是因她元神体太过跳脱还是其他的缘故,身体竟有一瞬间的停滞,那一瞬间让葭葭不由以为自己已经控制住了自己。
不过也仅仅一瞬而已,那沉重感久接踵而至,“他”很有几分气急败坏:“连葭葭,你倒是好大的胆子!”
葭葭愣了一愣,并未还嘴,却有几分欣喜若狂,竟然有一瞬间能够夺去他的控制,哪怕只是一瞬间,却也给了她不小的希望。
葭葭能想到的事情,“他”自然也能想到,冷笑了两声:“你以后大可来试试!”
说罢这话,便不理葭葭了,继续伸手压住了风毓的头顶。
葭葭看着全然不知道躲避的风毓,心中焦急,奈何这回任她怎么撞,都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了。葭葭只察觉到自己的手压在风毓的头顶,而后五指成爪拿起又放下,拿起又放下。
极度的恐慌之后,居然只是这样。葭葭惊讶的看着自己的动作:她摸了摸风毓的头。
而眼前被摸头的风毓也是傻傻的愣在了原地,居然就任由自己的脑袋让葭葭摸了摸,而后便见眼前的葭葭带着一脸“慈爱?”又古怪的笑容慢慢的收回了手,便在手折向中途之际突地手下一记发狠,重重的拍向了风毓伸后。
这一掌带着肃杀之气穿过他的颈项而去,因着方才被她这么摸了一记头,还未回过神来,以至于这一掌之下,风毓没有任何躲避,尖锐的掌风居然划破了他颈项的肌肤。
回过神来的风毓连忙退到一旁向身后望去,却见不知什么时候,自己身后已经站了一人。
许是修为太高,看不出通身任何的威势,敛息凝神的本领太好,以致于无人看的出他到底是道修还是魔修。
那带着肃杀之气的一掌穿他而过,及至那人跟前竟是烟消云散了。
风毓摸了摸自己被划破的肌肤,从这掌风便可以看出葭葭那一掌绝非小觑,奈何到了那人面前竟这般轻而易举的被破解了。
连葭葭如今在藏神初期,先时在东海一挑五的“壮举”又传了过来,她的实力,无人小觑,但是那人这般,难不成实力还在连葭葭之上?藏神中期或者更高。
风毓在这里浮想联翩,那头的葭葭已经冷笑了一声,开口了:“薄情欢,又见面了。”
察觉到“他”的跃跃欲试,葭葭忍不住提醒“他”:“你小心些,薄情欢修为已至藏神中期了,也不知道他出现在明定城所谓为何?”
“你这连他一击都扛不住的弱鸡修士就别说话了。”“他”没好气的嘲讽了葭葭一番,“这里是昆仑明定城,晾他也不敢太放肆,此时不欺人,更待何时?”
“若非你见情势不对将我推出来,我怎会挨他一击,以至于元神沉睡?”葭葭也不傻,那日情况危急,或许当时没有想到,但这十多日的功夫,她早就察觉当时的端倪了,因此,对此人又了一个更清晰的认识:狡猾聪明,狠下心来,绝非善类!
“哼!”“他”轻哼了一声,算是默认了,只是看向薄情欢。
葭葭不语:薄情欢的出现引走了他对风毓的兴趣,对她来讲是一件好事。方才“他”与她争执了那么久为的就是摸摸风毓的头,这话连葭葭自己都不信,否则风毓也不会到现在都是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模样了。
被葭葭点破了薄情欢的名字,风毓后知后觉的回神,看了过来:“这人是薄情欢,我即刻通知昆仑。”说话间,抬手一枚讯号符便升向了天际。
葭葭察觉到自己勾了勾唇角,似极了挑衅:“怎么,薄情欢,枉你虚高我一个境界,到头来也不过是孬种罢了!”
“牙尖嘴利。”薄情欢眯着双目盯着葭葭冷笑了片刻,“有一句话你说的没错,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艰险狡诈都是徒劳的。我可不是陆舟虚、甄亦柔还有刘家三兄弟那几个人。”
“你不敢动手!”面前的女修笑的嚣张而得意,柳眉一扬,显得神采飞扬,在薄情欢看来却是实打实的挑衅了,一张人畜无害的脸上的笑容让他很有爆揍她一顿的冲动,精致的樱唇说出的却是,“你若是敢动手还会在这里与我废话?论嘴皮子功夫,你是比不过我的,哈哈哈!”
“我看你嚣张到几时?你总不能一辈子不出明定城吧!”说话间,明定城西面昆仑太阿峰之上已升起了一道直冲天际的威势,这威势便是明定城中的修士也一点不落的感受到了当头的重压。
虽被压制住了,葭葭眼中却是得意不已:这道威势是来自妙无花的,这一道威势之下,已是警告,薄情欢若是敢动手,就不仅仅是警告这般简单的了。
“我就看着你一直抱着妙无花的大腿吧!”薄情欢冷笑一声,转身便要离去。
而那头挑衅了一番的葭葭也没让他失望,动了动唇,传音入密的话让他恨不能当场掐死她。
“有本事你杀了我呀!”
少辛的命令:绝不能杀了连葭葭。谁让她是这世上唯一一个开启了空间灵根的修士呢!
将薄情欢气的转身离去,葭葭摆了摆手,示意风毓:“让妙真人不必来了,薄情欢走了!”
风毓应声抬手放了一道信号符。
黄色的烽烟在明定城上空燃起,那当头压来的威势瞬间撤去,妙无花应是知道了。
茫然的看着葭葭与薄情欢的一番唇枪舌剑,风毓还是一头雾水,指了指离去的薄情欢:“就这么让他走了么?”
“不然呢?”眼见葭葭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不知为何这无奈的表情偏偏让她做出了几分蛮横的味道,而后不怀好意的看了他一眼,“今天心情不错,便饶了你吧!”
风毓不明所以的摸了摸后脑勺,不知道葭葭所谓的饶了他是什么意思,只又感慨道:“人人道薄情欢不过藏神初期,如今想不到他竟已藏神中期了,倒是瞒得好。”
那头转身走了两步的葭葭却是突地双目一亮,似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偷笑了起来。
风毓看她笑的古怪又猥琐,不知不觉,出乎于一种本能的后腿了两步。
那边的葭葭却是一把将风毓拉了过来,一副哥俩好的模样朝他勾了勾手指头。
这个动作让风毓看的满心纠结:真心想提醒葭葭让她莫要再做这等违和感满满的动作了。
葭葭对自己的动作似是不以为意,只靠近风毓,在他耳边如此如此的轻说了两句,风毓听的眉头直皱:“这样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那头的葭葭已经放开了他,伸手拍了拍风毓,许是这两掌力道没控制好,将风毓拍的一阵咳嗽,真怕自己被她一掌拍出什么内伤来,所幸拍了两掌的葭葭便放开了他,继续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那薄情欢这般心量狭小,不找点事给他做,没准不单单是我,今日你也帮忙放了两个传讯信号弹,也是要倒霉的。你我总不能一辈子不出明定城吧,是不是?”
风毓看“他”舌乱莲花,由初时的不信也渐渐被“他”洗了脑,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有几分道理,更何况,我等这也不全是预测,说不定是真的呢!”
见“他”三言两语哄走了风毓,葭葭轻舒了一口气“他”放走了风毓的同时,又不免抽搐了嘴角:“你这当真是……”
“他”毫无所谓的样子:“薄情欢本就与陆舟虚、甄亦柔二人不对付。那对双修道侣若非我当时机智,也是不好对付的。他有意隐瞒修为,你先前又那般碰巧遇到了他二人与刘家三兄弟的动手,甄亦柔生性多疑,必然有所怀疑你是不是早得了什么消息,到时候枕边风一吹,陆舟虚原本不信也会信上三分。恰巧薄情欢自己说了陆舟虚、甄亦柔二人一走他也离开了,你与薄情欢几乎一前一后离开。这二人想象力丰富,说不准便会觉得你与薄情欢勾结,有意给他二人难堪,拿了刘家三兄弟的剑也不过是为了立个你不是针对他二人的假象罢了,到时候,嘿嘿,薄情欢有的忙了,他虽看不起陆舟虚、甄亦柔二人,但要对付起来也麻烦的很。嘿嘿嘿!”
葭葭看着“他”三言两语之间就为薄情欢引来了不少麻烦,心中惊骇“他”足智多谋的同时,又将“他”的危险度提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不过“他”一点也不知道葭葭将他的危险程度提升了,兀自偷笑。
片刻之后,葭葭还是忍不住道了一句:“你真奸诈,薄情欢惹了你,不知道究竟是他倒霉些,还是你倒霉?”
“先前若非顾,唔,物件里有百里潜行符,差点被他杀了,就算不杀,他也吓到了我。他敢吓唬我,就要付出代价!”“他”洋洋自得,一副理所当然的口吻。
葭葭:“……”她又忘了,如今的“他”心性大变,薄情欢惹到他了,不管什么理由,只要他不高兴了,便会去算计人。只是这一回,葭葭却没有动阻止他的心思,对付薄情欢,却也称了她的意。
风毓的动作很快,不过两个日的光景,关于她与薄情欢勾结得消息就顺利传入了陆舟虚、甄亦柔的耳中,这两人也没有辜负“他”的期望,开始多想了起来,想象力一时空前的高涨。
半个月的时间内,薄情欢与陆舟虚、甄亦柔发生过了两次冲突,他们三人无事,据传倒是劝架的景云庭手受了伤,这一点很有几分啼笑皆非的味道。
因着合欢宗高层藏神修士这般剧烈的内讧,唯一算是比较理事的景云庭还倒霉的受了伤,这等状况之下,哪里还有争夺秘境的心思?合欢宗总算撤离了东海。因着合欢宗的撤离,生死门与修罗派也受了几分牵连,虽说此二派目前还未离开,但不出什么意外,东海秘境那一杯羹他们是分不到了。
也是这十几日的功夫,随着合欢宗的撤离,风毓找到了在明定城中还未离开的葭葭,传达了掌门与梅七鹤的意思:她与风毓二人算是立了小功,门派贡献点也加了不少。
葭葭对上了风毓诧异中带了几分敬佩的眼神,有些心虚:“他”对付薄情欢,她是知道的,只是没有想到还有后招,牵一发而动全身,没想到对东海那处造成了这么大的影响,还立了功。误打误撞么?葭葭可不敢这么认为,这等一环扣一环的绝妙计谋让她佩服不已:难怪此人能成为号令天下名修,若非……欸,有他在,确实是群修之福!
眼下薄情欢自顾不暇,应该是没时间来管她了,葭葭也准备离开明定城了。“他”对付旁人的手段让她惊叹,但若是这手段对上了自己,那便笑不出来了,在没有旁的办法之前,葭葭所想到的便是尽可能的让“他”离明定城远一些。
表达了一番对他这一次计谋的佩服之后,“他”语气中不无得意:“我知道我厉害,你拍马屁也没用。”
这话一出,成功的将葭葭噎了一下,低着头,气冲冲的向城外走去。
才走了几步,便听“他”又嚷嚷了:“我记得墨宝轩是少辛的产业?去一趟墨宝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