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女配修仙记TXT下载女配修仙记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女配修仙记全文阅读

作者:漫漫步归     女配修仙记txt下载     女配修仙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百五十三章。历心之劫

    “呵!”方真人冷笑一声,转过了头去,谁也不是什么好人,是以自然谁也信不得谁。

    暂且不说陆舟虚与方真人这两位的小人之心互怼的场景,便说先时还是一面倒的气势因着那条龙的加入立时改变了局势。

    这条龙的修为论理该到修士的出尘后期了,是以在场的若是论单挑谁也不是这条龙的对手。

    百无聊赖的刨了刨脚下的深坑,间或懒洋洋的甩甩尾巴,便在这条龙漫不经心的乱甩中,昆仑、蜀山修士顿时变得缩手缩脚了起来。

    “宁无缺好生不要脸,居然找妖兽帮忙!”伏青牛忍不住怒骂,手下却用力不小,咬紧牙关不想今日放过宁无缺。

    笑话!放走宁无缺与放虎归山何异?今日不趁着蜀山那帮人难得的帮手制服宁无缺,这一路上,他们要回昆仑就别想消停了。即便回了昆仑,恐怕也要防备来自各方面修士的窥视。

    “兀那条龙,你怎的说也要飞升了,不怕经此一役遭受天谴?”李忘真蹙眉,实在想不通眼前这等事。

    那条龙懒洋洋的自喉口发出一阵咕噜声,似是在发笑,又似不然。

    “它在说它多年前曾受宁无缺重恩,眼下恩是一定要报的,因果不了,难以飞升。诛仙台地界特殊,它虽不是人,却也知道天公闭眼这条铁律,顶多多受一次劫雷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诸星元皱眉开口了。

    他的声音并未避讳着众人,在恍然大悟的同时,也有修士惊异:“不愧是我昆仑的智囊团,居然还懂兽语!”

    这话一出,诸星元脸色一黑,手下一慢,一记误失,险些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掌,好在莫问眼疾手快,一剑架了出去。

    靠着莫问躲着,诸星元干脆堂而皇之的收了手,皱眉看向四周,这光明正大的偷懒耍滑看的蜀山的路泽不住的皱眉:“我等出于联盟道义出手帮忙,诸星元,你在做什么?”

    诸星元没搭理他,只一双深不见底的双眸乌漆漆的看向四周。

    沉默了片刻,忽地开始动唇,传音了几个修士,被他点到的修士皆是神色微讶,却也很快便回过了神来,应声开始动作。

    最开始的是葭葭,凌空翻出了几个起落,指尖的银丝轻巧的打了几个转儿向四周散去,葭葭脚下疾点数步,手指上下翩飞,开始布置阵法。

    似是那阵法布置有些过大,大的她有几分支撑不住,脸色急转而白,便在此时,一道灵力自身后宁冲穴涌入体内,虽说有些锋锐,带着些许雷属性的灵力,但那道灵力并无伤她之心,在她体内一回轮转支撑一番过后,待得她渐渐恢复了神色,这才撤了出去。

    “多谢师兄。”葭葭微微侧身,不出意外的看到了顾朗的侧脸,之前自己应声冲上诛仙台让顾朗有一阵的措手不及,待得她回来之后,顾朗便一直站在她身边,似是防备着她又突然冲出去,这小心翼翼的模样先时还被诸星元好一通嘲笑。

    “你我何必言谢。”顾朗收手,与她背靠而立,同时出声,“便是师尊有什么命令,你也先与我说一声的好。师尊行事虽然不凡,但委实有几分冒进,他平生几乎从未有人能从他手里得了好,自是自信非比寻常,往往兵行险招,可有时真真叫人看的害怕。”

    葭葭还不曾出声,混沌遗世之内装死了许久的玄灵笑了出来:“顾朗这小子是在向你表示不满了,哈哈哈!”

    “刚才死不吭声,现在还好意思笑。”葭葭佯怒,“快想办法,怎么解决这条龙!”

    “怕什么?对付它有的是办法,况且瞧着诸星元方才给你的命令,定然也是想到了。”玄灵不以为意的撇了撇嘴,“况且,我虽看不到外头的情况,却也能猜出几分,先时那条龙不在之时,宁无缺等人虽说被压着打,但好歹还知道分出一两个人对付你,你是在场唯一的九品六艺宗师,宁无缺除非脑子坏掉了才会放任你动手!但那条龙从出现开始非但没管过你,还挡住了那两个对付你的修士,否则你有如此自在?都有功夫与顾朗说话了。我告诉你,有时侯你莫看不起妖兽,妖兽的承诺比人修有时候更来得一诺千金。它当年答应过你不会伤你性命,眼下不是兑现了么?”

    “你是说它特意的?”葭葭虽说不解,却也能感觉到玄灵说的极有可能有八分事实,一股难以言明的感觉涌上心头。

    “临近飞升,因果之数便分外重要,欠的东西迟早是要还的。就譬如它欠宁无缺的一定要还,否则就飞升不了。”玄灵似是有几分感慨,“唉,想当年宋远山那一拨人就……”

    话说一半却噤了声,玄灵似是察觉到了自己一时有些收不住口,便闭口不言了,任葭葭怎么唤它威胁它都装死不再说话。

    无奈之下,葭葭手指微动,细细的感受着自四方银丝传来的灵力,五行灵力已趋于稳定,阵法已成,葭葭凌空比了个手势,伏青牛、秦雅、李忘真、路泽等人立时撤了灵力,疾退而去,谁也不曾想方才还胶着的难解难分的双方修士忽地一方急撤。

    宁无缺等人愣了一愣,脸色微变:“仕魔剑在伏青牛手里,给我追!”

    奈何除了宁无缺、罗勒等几个高阶修士之外,剩下的修士皆被周围陡然升起的阵法屏障挡住了去路。

    宁无缺、罗勒并那条龙早已跑出了阵法的范围之内。

    为了仕魔剑,自是穷追不舍。

    在一旁围观了许久的方真人见状,不由啧了啧嘴:“啧啧,有个九品的六艺宗师就是不同凡响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突然出手,阴人一通。”

    “那是自然,当年昆仑不仅有九品的阵法大宗师,更有位九品的符箓大宗师,我看宁无缺她们该庆幸萧白夜叛出了昆仑,否则阵法与符箓两艺联手,宁无缺等人早被困住了。”陆舟虚跟着说道。

    这二人似乎已经完全适应了旁观者的身份,在一旁指指点点,评判着乱斗的昆仑、蜀山、修罗、生死门四派修士。

    “不愧是诸星元,不过短短的数招之下便看出来了。”陆舟虚忍不住叹道,“那条相当于人修出尘后期的龙再如何折腾,也只将身子局限在短短的诛仙台范围之内,我看它是在躲天劫,若是出了诛仙台这范围之内,恐怕天劫将不期而至。”

    方真人与陆舟虚没了针锋相对,倒也和睦,闻言双目大亮,那模样看着口水都快掉下来了一般:“这可是飞升的天劫啊,想必究天下修士一生也难得一见啊!”

    话音刚落,便见陆舟虚与甄亦柔已然不见了踪影,陆舟虚带着甄亦柔一路急追,很快便追上了那将飞龙引出的昆仑、蜀山的几位高阶修士。

    眼看快要将那条龙引出了诛仙台一方边界之内,宁无缺直到此时才反应过来,连忙出声喝住那条龙:“莫往前去了,天劫将至!”

    这一声用上了宁无缺的灵力,所传范围自然不小,在场的修士连同方才赶来的陆舟虚、甄亦柔、方真人等人都听了个一清二楚。

    奈何那神龙似是耳朵不好使了一般,横冲直撞向前冲去。

    “快停下!”直到又一声大呼传来,那条龙才恍恍惚惚的停住了脚步,只是已为时已晚,神龙的脑袋已脱离了诛仙台的地界范围之内。

    天际劫云已至,大朵大朵紫色的劫云已堆积满了余空,那条龙的全身尽在劫云之下,动弹不得。

    “要渡飞升天劫了!”方真人双目大亮,伸手捏出了一枚玉简,准备刻录下这条神龙飞升的过程。

    虽说有些郁结看不到双方对峙的场景了,但看到这历史性的飞升一幕,方真人深深觉得这一回自己还是赚到了。

    甄亦柔转了转眼珠,在在场每个人面上游移了一番,忽地身手拉了拉陆舟虚的袖子:“师兄,你看宁无缺,我怎么觉得他似是还有后招的样子。”

    飞升劫云之下,不但那条龙无法动弹,便是在它周围的伏青牛、秦雅、李忘真、宁无缺等人也无法动弹。

    “这是什么天劫?”察觉到自己明显行动迟缓的甄亦柔微惊,但见大朵大朵的劫云将整个天际渲染成一片紫色,那些微趋于梦幻神秘的劫云之下,天际星辰微微震颤,微微震颤之下,竟“簌簌”地往下落了下来。

    这一番场景委实极美,星落如雨。

    “这等天劫叫做历心之劫,也是飞升劫雷中最常见的一种,因人而异,与实力无关,谁人的心境通透,谁便能顺利飞升,谁的心境若是有所不达,任他修为再高也是无用。”说话的,是方才赶来的几位昆仑、蜀山的修士中的一人,虽说接近这地界,数人的行动皆开始变的迟缓,可这却不妨碍他们的观瞻。

    “昆仑号称活卷宗的那个小辈!”甄亦柔看了眼出声那人,“小子知道的倒是不少。”

    “这称号他倒也担得。”陆舟虚点了点头,算是赞赏。

    方真人看了魏探一眼,不以为意,只是不住地摇头:“居然让昆仑、蜀山的人那么早就出来了?真没出息!”

    虽说陆舟虚甄亦柔二人并未对他的话有所表示,可方真人却还似是身侧长了眼睛一般的看了眼甄亦柔,自顾自的解释了起来:“阵法师不同于六艺他道,这个连葭葭既在阵中布阵,那么再厉害的阵法,因着阵法师本人就在阵法之中,就必然会为阵法师自己留一道门,你看她将那么多蜀山昆仑的小辈都带了出来,可见那留的一道门必是宽敞的很,这都快半个时辰了,那群修罗派和生死门的小辈还是不见踪影,这也太没出息了。”

    “方真人,你当人人都是你那般阴险之人?”这话说的甄亦柔游戏不乐意了,忍不住出声呛了他一句,这话一出,方真人似是才有所察觉,笑眯眯的说道,“哎呀,我倒是忘了,巧言仙子也是个阵法师,虽然也位及九品,但于真正的阵法大宗师而言,九品之中也有个高劣,怎么,巧言仙子以为你同昆仑这位相比,阵法手段孰优孰劣?”

    甄亦柔脸色一沉,似是有些难看,不过很快便反应了过来,一声冷哼:“这有什么好说的,擅长不同而已。”不过话虽如此,甄亦柔还是有几分悻悻之色的叹了两声,“不过她得宋远山的传承,自然实力不同小觑。”

    “呵!”方真人冷笑了一声,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只是将目光转向场中,拖着腮帮子,若有所思的看着那条经历历心之劫的龙。

    “神州大地已有数万年没有人飞升了,这大抵是有所记载以来的,近万年的第一次吧!”跟随着葭葭脱阵离开的莫问不由感慨,历心之劫之下,所有人都极难动弹,原本追打的难舍难分的局势竟也在此时好却了不少。

    那条张牙舞爪的飞龙似是极为烦躁的甩了甩尾巴,有些难忍。

    “劫雷落雨,历心之劫。葭葭莫要愣着浪费时间!”见葭葭也如一般修士一样在历心之劫之下无所动弹,玄灵忍不住出声道,“天劫啊!你莫站着不动啊!你的天劫呢?”

    “啊?”葭葭愣了一愣,她这幅呆头的模样看的玄灵直跳脚,“数万年来第一次飞升之劫被你瞧到了,你就当看戏不成?你的补天劫手呢?若将这等历心之劫的精粹取为己用,哎呀,我都不敢想象你这补天劫手一出会是何等的厉害,一击毙命也是有可能的,葭葭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想办法?”

    “所谓神通本就是出其不意的保命之物,也是你的招牌,傻愣着做什么?”玄灵怒吼!

    葭葭似有所感,讷讷的低头端详着自己的一双手,同时反问玄灵:“玄灵,我该做什么?”

    “我不知道,问我做什么?问你自己啊!”玄灵心中生出了几分焦急。

第七百五十四章 丹青书意

    这话一出便听如花冷笑了起来:“马后炮我也会。你乱七八糟的诱导她一通,然后她当真了,你来一句不知道。老娘跟这死丫头订了契约的,她要是死了,老娘又哪里讨得了好?也得跟着完蛋!你倒好了,自行择主。哼!”

    “你胡说什么?”玄灵暴跳如雷,“老子等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等来个开启了空间灵根的人,你,你竟如此说我,你还是人么?”

    “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你这活了那么久的老古董想的是什么?”如花别过头去,“你让她就这样傻兮兮的去碰天劫,一般的天劫也就算了,这可是传说中的飞升之劫,碰一下,我都不敢想象她还能不能活着。”

    “修士修道本就应该逆天而行,再者说了,她修行至出窍,这等情况又不是没有过,担心什么,总能逢凶化吉的。”玄灵皱眉看着如花,没想到最后竟是她跑过来捣乱。

    “上一次逢凶化吉,你能确保她这一回也行?”如花冷笑,“她若是出了什么事,这世间最接近空间灵根的应该就是那个少辛了吧!你当我是傻子么?你若是看上了那个实力变态的少辛就直说,何必撺掇她去送死!”

    “你懂个什么?”少辛怒喝,“你一个元神分裂的家伙懂个什么?除了花痴俊美男修和打扮之外还懂什么?”

    “你又比我好到哪里去……”

    两人的吵闹声令得葭葭自丹田之处升起一道灵力之墙,将混沌遗世与里头争吵的玄灵、如花尽数隔在一墙之内,封闭了二人的吵闹声,葭葭心中顿时平静了不少。这两个人都有理也都没理,不过若是她是能够被他们三言两语便左右的,那她也不配叫连葭葭了。

    没了如花与玄灵的搅和,葭葭心如明镜的看着这一片被后世称为历心之劫的天劫,紫色的劫云渲染了整个天际,整片世界都处于这一片幽紫之中。

    眼前一阵恍惚,那迟缓之下,似乎能直照心境,几乎是不受控制的打了个哈欠,自引气入体以来,她已有许久没有犯困过的感觉了,每日夜晚都是打坐至天明,谈什么入睡?

    狠狠地甩了甩头,人却无济于事,只觉双眼的眼皮放佛有千斤之重,使劲睁眼的后果便是泪水不住地往下流,恍恍惚惚的看着那条龙脑袋一点一点的,放佛也撑不住要瞌睡的模样。

    葭葭封闭了争吵的如花和玄灵,自是不知道这场劫雷之能到底有何等强大,只是在场群修,不,应当说是生灵,不管何等修为都是一副行动迟缓,将睡未睡之态。

    这便是飞升的劫雷么?视万物为蝼蚁,藐视一切生灵!

    葭葭双目盯着那条龙,心神一动,想要进入混沌遗世,好似心神也有几分不受控制了,连进入混沌遗世都累得很。葭葭当真希望这等缓慢前行的历心之劫能够快一些,哪怕是声势浩大的凶狠劫雷,也好过如今这般的缓慢前行。

    咦?等等!劫雷?葭葭心念一动,吃力的抬手,想要来一记补天劫手,只是在这幽紫的劫云之下,当真是灵力运行都成了一种奢望,抬不起来。

    除了补天劫手,我还有什么?引雷之物似乎并不只有补天劫手这一种,我还有别的。抬手想要撕裂空间,这亦是她的保命神技,哪怕只有一瞬间也足够了。手指微动掌下无锋剑微微震颤,似乎想要强脱出窍。

    撕裂空间,无锋剑,浑浊的神识愈发厚重,指尖灵力四溢,似乎也是平生头一回,由无锋剑引导,灵光一现,出自于本能的破碎虚空功法再度开启,周围的幽紫转淡了几分。龙鳞之上起了明显的变换,四爪蜕化,她还想要看的更清楚一些,丹田之内灵力极度枯竭,混沌遗世微微晃动,小世界之内天翻地覆。

    “连葭葭,你在干什么?”如花大惊,精心种植的灵植在这天翻地覆中搅得混乱不堪,先时一秒还在混沌遗世的湖中自由嬉戏的小丹被飞石击中,吃痛的惊呼了一声,扑棱着翅膀找玄灵、如花抱团。

    “三寸丁,怎么回事?”如花抱着小丹瑟瑟发抖,玄灵一脸惊异之色,它自有灵识起便是天生的神物,依附这一方混沌遗世而成长,可以说在葭葭以前,对于混沌遗世这一方须弥空间,它便是其中的守护神灵。因着未曾有人开启过空间灵根,它便冷眼瞧着那些机缘巧合得了混沌遗世的人行种植之事,冷眼旁观。直到有人误打误撞开启了空间灵根,它才得以现世,从先时的冷漠旁观,慢慢的被渲染上了喜怒哀乐的情绪,也愈发有了鲜明的色彩。可以说自葭葭出现开始,所经历的一切都是玄灵之前未曾经历过的。

    就如同现在这般,混沌遗世之内小世界的天翻地覆,大批大批的灵力外泄,支撑着那一招破碎虚空的形成。

    那些素日里衣袂翩翩,风流俊秀的修士们容颜不老,可在这破碎的虚空与历心之劫的作用之下,竟也斑驳了白发。

    动了动手指,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在挣扎中碰到了一旁的顾朗,素日里俊秀冷漠的男子也在历心之劫之下失去了意识,容颜隐在斑驳的白发之下,葭葭看不到他现在的表情,只是此刻他却呈弯身弓腰之态,在中历心之劫还有能力挪动之时,将她护在了身下。

    周围所有的生灵,就连高处想要冷眼旁观的合欢宗的那对道侣与东海那位喜好暗算人的方真人都是如此,趴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目中华光流转,一道流星划过天际,在最后的意识之下,葭葭动了动唇,本能的吐出了两个字:“星星……”

    混沌遗世之内的三位生灵因着混沌遗世本是仙物的属性逃过一劫,却也瑟瑟发抖,如花更是讷讷道:“连葭葭莫不是被人打晕了,看到星星了?”

    没理会如花的胡说八道,玄灵再度出声:“连葭葭,连葭葭,你给老子醒醒!”

    任它怎么喊,玄灵除却能感受到葭葭丹田之内引入的灵力之外,却是始终唤不醒葭葭。

    也不知喊了多久,玄灵嗓子都喊哑了,累极之下,只能脱力的躺在草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同时眼底闪过一丝震惊:这就是飞升之劫的威力么?万物生灵,也只混沌遗世这等天生的神物逃过一劫。玄灵心有余悸,即便有意识已经十几万年了,但,但凡它的主人还不曾有人飞升过,它所听闻的飞升皆不过是外界所说而已。真正能感受到天劫的威力,除却亲身体验,别无他物。

    待到葭葭意识苏醒之时,却见自己正处在一处虚空之内,周围星光璀璨,却似是根本不受影响一般。起身,所幸肉眼所见的范围之内,并非她一人。

    不过区区一扫,便看清楚了这几人的身份:她身旁的就是顾朗,呈将醒未醒之态,不远处是师尊,亦是这等状态,再远一点的是路泽、那位东海的方真人与宁无缺。

    葭葭环顾四周,空无一人,只有他们似是身处到了这片虚空之中。

    葭葭不清楚其中的缘由,他们这几人,修为有出窍、有藏神,门派也各有不同,还当真看不出来为何偏他们几人会出现在这里。

    低眼看了看自己的手,葭葭莫名的生出了一股熟悉又陌生的感觉,似是不由自己控制了一般。

    浑浑噩噩的顾朗似是此时开始转醒,一睁眼,便见葭葭正低头看着他,一脸忧色,见他醒了。忧转为喜将他扶起来,而一旁的秦雅也在此时醒了过来,几乎相差不了多久,方真人、宁无缺与路泽都醒了过来。

    方真人见状,转了转眼珠,在几人身上来回打探,忽地伸手一指,指向葭葭与宁无缺二人,问:“你二人可是身怀瞳术,或者窥视了那条龙?”

    二人一时惊呆,许久之后,宁无缺面色不虞的微微颔首,葭葭不明所以,却隐约察觉到与自己那招破碎虚空有关,便也胡乱的点了点头。

    “看来这应当就是我们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了。”不得不说,方真人为人虽猥琐了些,但脑袋瓜委实是极好使的,不过方才醒来便猜了个大概,找到了几人之间的共通点。

    “那我们该怎么办?”方真人摊了摊手,不自在的动了动身子,“总有些古怪的感觉。”

    沉默了片刻,还是秦雅与宁无缺几乎同时开口了:“不入藏神,不得神游,这是神游之感。”

    这话一出,方真人恍然大悟,叹道:“我说呢,怎么会有这等熟悉又陌生之感。兀那顾朗和连葭葭,你二人不是还没入藏神么?怎么也神游了?”

    “我不知。”顾朗说道。

    葭葭亦回了一声:“我不知。”

    方真人蹙眉,来回的走动了起来,这般在众人面前晃荡了许久之后,终于怒吼:“呔,这飞升之劫到底是怎么个意思?将我等不相干的人困在了这里。它要干什么?”

    这一语吼罢,便听周围余音缭绕,空旷之声开始回响,“干什么”“干什么”……这句话不断缭绕耳侧。

    宁无缺本就心情不佳,被他这么一吼,不禁怒目直视:“姓方的小人,吵得人头疼!”

    “回音而已,关我何……”说到一半却突然噤了声,那个“事”字也在方真人的口中迟迟吐不出来。

    “这是……”方真人不住迟疑。

    “不是你的话,也不是回音,有人,不,也不知道它到底是什么,它在说话。”路泽沉目看向四周。

    便在这时,一行六人眼前之景急转而变,氤氲雾气之后,一道长卷就此打开,就似是丹青妙手绘出的一幅细腻笔画,画中之景氤氤氲氲看不真切。

    今日所见一切委实超出了众人所想,饶是在场的六位大修士放眼神州也算是见多识广,可乍见到这等场景还是有些不能回神。

    一股不妙之感油然而生,方真人吞了口唾沫,似是极为紧张:“我,我曾经见过一本游历记载,上古有一种秘境名为丹青书意。名字忒风雅,只是这秘境之中并无至宝,只有杀意。或许说秘境也不能算,应当说这是一个困杀人的幻境。将修士的元神困至那三尺画卷之中,若是,若是修士出不来,便会一直困在其中,直到寿元尽了。”

    “那应当如何出来呢?”路泽转眼去看方真人,修士的直觉告诉他,方真人此言不虚。

    那缭绕在侧,遮挡视线的氤氲雾气渐渐散去,那三尺画卷所绘之景一点一点的出现在了几人的眼前。

    高山缭绕,却也有檐角勾棱,衣袂翩翩的行人在里头穿行,而空中三五不时地御剑修士预示了这应当也是一片修真界中的场景,只是繁华如撕,便是放眼如今隐隐一家独大的昆仑也见不到这等场景。天际一角一条张腾飞舞的龙攀岩在巨大的龙壁之上,口中衔着一颗硕大的龙珠,不过寥寥数笔,便能叫人察觉出画中龙那一物的非凡之能。

    这一行六人皆是观察事物的好手,不过看了一眼,秦雅便出声了:“画中所绘九成剑修,负剑之礼为古剑修之礼。画中石柱所绘皆为上古篆文,这是一副描摹上古修士的丹青之笔。”

    “呵呵!”方真人跟着笑了出来,指向画中的几处,不由叹道,“这几人手中灵石的个头,瞧着像是极品灵石,这些人好生阔绰。便是方某敛财多年也不敢这般花销。”

    路泽跟着疾点数处:“疾风兽、三足金乌、巨阙金龟,都是上古才有的妖兽。”不管是疾风兽还是三足金乌,或是巨阙金龟,都带了丁点神兽的血统,威力自然不凡,上古可有不少这样混有神兽血统的妖兽,只是那等妖兽虽威力强大,体内神兽血统却会渐渐退化,是以到如今,除却本就血统有所亲和的妖兽,譬如葭葭曾经遇到过的迦鸟与迦楼罗就因为血统有所亲和而留存至今,其余大多数都已经灭绝了。

    葭葭、顾朗、宁无缺三人并未说话,因着方才那三人的指点,答案已显而易见,这是一幅描绘上古场景三尺画卷。

第七百五十五章 关押

    氤氲的雾气越来越浓,逐渐笼罩在几人的周围,耳畔似有风声刮过,氤氲间,隐隐有脚步声接近,这脚步声越至近处便越发清晰,方真人抬手一挥,直接捏着一只纸折的纸鸢,轻轻敲了敲纸鸢,那纸鸢似是在这一敲之下突然有了灵性一般,茫然的动了动,口中卷起狂风,吹散了这一袭氤氲的雾气。

    肉眼所见,正是檐角勾棱的仙山,来往修士络绎不绝,身边到处都是行走往来的古修士,葭葭不自在的动了动,那行动中比往常更为沉重的拖累感让众人不由一惊,惊查修为,竟在不知什么时候倒退到了金丹中期,六人皆是金丹中期的修为。

    这是假的,这是那所谓丹青书意对他们的困杀,众人心中知晓的一清二楚,可即便知道那又如何,在这丹青书意之中,他们看似毫无还手之力。

    “如何从这里头出去?”宁无缺皱了皱眉,似乎另有心思,眉目间颇有几分难言的焦急。

    方真人“呵呵”一笑,摸了摸鼻子,笑得倒是分外的坦然:“书里头没说。”

    这话不但叫宁无缺狠狠的瞪了方真人一眼,便连葭葭等人心中也忍不住佩服宁无缺这修身养性的功夫,不知为何,见到这方真人,总叫人的手有些痒痒的,有揍他一顿的冲动。

    既然是假的,宁无缺环顾四周,双目眯起。即便他在这丹青书意之中修为不过金丹中期,可到底是做惯了高阶修士,那目中的杀意毫不掩饰,很快便引得闲逛、讨价还价、笑谈的修士回过头来看他。

    见一个金丹中期的修士这般毫不掩饰的怒目之色,那神色看着自己放佛在看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这些上古的修士好奇有之,但更多的是愤怒,纷纷回头向宁无缺瞪去,终于,有一位修士拨开人群走了出来。

    是一位元婴期的体修。葭葭等人不知道为何他们修为成了金丹中期,却仍然能够看清楚那体修的修为。不过估摸着,这也是丹青书意其中诡谲的一种吧,让他们这些被困杀者能够清楚的看清楚各方的差距。

    那元婴期的体修生的高大魁梧,豹目虎睛,留着一头极其怪异的褐色短发,浓密的毛发将他整张脸环绕了起来,瞧着倒有几分凶神恶煞的样子。那人走至宁无缺面前,二人就这般互相瞪着对方。

    宁无缺号称修罗派第一美男,虽说修罗派中不乏长相奇异之辈,但宁无缺却是除却天生六指之外,生的姿容俊秀,身材瘦削颀长,与那修士站在一处,那差距委实有些太过明显。

    “哼!”那修士重重的冷哼了一声,从鼻间喷出两团热气,那模样看着当真像极了恶霸。

    宁无缺是什么人,不但在修罗派地位不凡,便是放眼整个神州还当真没有敢这般辱及他的人,手段不凡。

    但这一切都是之于这丹青书意之外的,这丹青书意之内,他也不过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金丹中期修士罢了。

    还未来得及有所反应,那体修便伸手一把提着宁无缺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哪里来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活的不耐烦了?是想尝尝小爷的拳头?”

    原本与宁无缺站的最近的方真人连忙退了数步,这忙不迭地与宁无缺拉开距离的模样看的路泽嫌恶的回过了身去,动了动唇,似乎是想说什么,却到底什么都没说,只是又靠近了葭葭等人几分。

    秦雅见状眉头不由蹙了蹙,伸手感受了一番浑身灵力的运作情况,叮嘱葭葭与顾朗:“你二人小心些,这里头我们的实力是实打实的金丹中期,而那些修士的实力也是实打实我们所见的修为。”

    葭葭与顾朗应了一声,路泽见状,不由加入了进来,询问秦雅:“秦雅,那你说,我是说万一我们在这丹青书意里头被人杀了,我们当真会死么?”

    秦雅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我也不知,不过即便不死恐怕也会受重伤。”

    路泽闻言,听的一声惊呼声,便见宁无缺被几个巡逻经过此处的元婴修士押着走了,也不知道要押往何处,只那一出手便制住了宁无缺的元婴体修不住地嘟囔了开来:“小白脸胆子倒是不小,不给他点颜色瞧瞧怎么成?”

    即便路泽心有不忍,但他们着实与宁无缺没有多大的交情,更何况若是没有历心之劫那一遭,他们几人也正是性命相向之时,眼下哪有功夫来同情宁无缺。

    就这般看着宁无缺被一个元婴修士制住,而后被人架着越行越远,葭葭忍不住叹道:“宁无缺这一去会如何?”

    “不知道。”顾朗回道,顺带颇有几分无奈之色的看了她一眼。

    秦雅亦摇了摇头。

    路泽也摊了摊手,便连方才跑人的方真人也凑了过来,“谁知道呢!”

    “那我们该怎么办?”路泽悻悻然,当真是做惯了高阶修士,这到了丹青书意里头做一回低阶修士便有些不知如何应对了。

    “小心一点呗,别像宁无缺那样就行了。”方真人说着笑眯眯的凑到了几人的身后,“这里头我们的修为太低,还是小心一点的为好。你们也收敛些,不要太过分了啊!”

    路泽皱眉,一股难忍之感涌上心头,不由离葭葭等人又近了几分,方真人只作未见,转而饶有趣味的看向四周,边看边指指点点了起来:“我的乖乖,这些修士当真是富甲一方啊,个个似是都能揣了几块极品灵石。”

    “上古灵气充足,自然不似我等。”秦雅淡淡的看了眼方真人,似乎也被这咋咋呼呼的方真人弄的有些无奈,提醒他,“你这般咋咋呼呼的,小心引了不知什么人的注意便糟了。要知道,如今我们只是金丹修士而已。”

    方真人嘿嘿一笑,连连点头,伸手去摸腰间的储物袋,倒也有趣,虽不是自己的那只,但每人储物袋里也有数十块上品灵石,只是这些灵石,相对于周围那些出手阔绰的修士来说就委实太穷了,看了半日,一物也买不了,方真人啧啧嘴,摇头叹道:“这丹青书意也是小气,就那么几块破灵石,打发叫花子呢!呵呵!”

    “现在情况是该怎么从丹青书意里头出去吧!”葭葭瞟了一眼方真人,抿了抿唇,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方真人见状,便道:“你是我们这几人里头唯一一位精通六艺之人,想来六艺皆有共通之处,想要从里头出来,多少也有几分阵法师所涉及的东西吧,你总要比我等要懂得多,就靠你了,阵法大宗师!”

    葭葭对方真人的表情只作未见,只是放眼环顾四周,沉眉敛目,小心思忖着起来。

    一行人面面相觑,随意的走了约莫两个时辰,还是一无所获,而且所见,丹青书意之中斜阳低垂,眼瞧着快要落山了,巡逻的元婴修士过来了,大声驱赶起摆摊的修士来。

    “时间到了,给我撤离归元宗,明日再来!”

    在这一声高呼中,摆摊的修士开始收拾起来,三三两两的向山下行去了。

    他们一行人更似是个旁观的闲人一般看着这一场仿若闹剧的一幕。

    待到周围摆摊的修士被驱的差不多了,那些巡逻修士总算注意到了他们几人,走上前来,上下打量了他们几人一番,开口道:“哪里来的修士,穿的不伦不类的,明日再来好了。”

    方真人悻悻的传音于他们:“这群老古董,我没说他们的穿着老土也就罢了,居然还敢嫌弃我们。”

    互相对视了一眼,几乎是不约而同地转过身去,几人准备顺着下山的修士一道离开,开玩笑,先时宁无缺的后果还历历在目,眼下都不知道被人押到什么地方去了,他们岂敢跟这些修士硬碰硬。

    只是天不遂人愿,他们还未行出多远,便听有人匆匆自身后赶来:“喂喂喂,那群不伦不类的修士,你们站住。”

    几人回头,还不待有所反应,脖子上便明晃晃的架了几把长剑,身后的修士们怒喝:“给我老实点。那人招了,与这些人是一伙的,赶紧一块抓了。”

    方真人闻言大惊失色,连忙怒道:“宁无缺那个王八蛋,居然把我等一块儿招了。”不等葭葭等人回话,他口中又怒骂:“这王八蛋当真不要脸。”

    被一同制住的路泽见状忍不住道:“论不要脸他还能比过你?消停些吧!”

    “对,对,老实点!”抓捕他们的元婴修士不住的点头,连声跟着路泽应和,“你给我老实点。”

    方真人眼见他们要动真章了,这才不得已闭上了嘴巴,一声不吭的被抓了起来。一行五人被那群元婴修士架着直接投入了关押宁无缺的地牢里头,见到几人前来,宁无缺冷笑:“我等诸位很久了。”

    “好你个宁无缺,不要脸!自己被抓也就算了,偏偏要累得我们跟你一样,诶,你说,我等在外面还能救一你命,如今倒是好了,大家都被关了进来,等谁来救你?”方真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宁无缺冷哼了一声:“姓方的,你当宁某是三岁的娃娃不成?你们会救我?呵呵!倒不如一道关进来的好。”

    “你,你这简直是临死也要拉个垫背的!”方真人拂袖怒吼。

    “不错。”宁无缺坦然受之。

    这一关便足足关了两日,这些归元宗的修士似是彻底忘记了他们一般,直到第三日,才有人跟着被关了进来,却是个一脸愤懑的金丹修士,那修士气的满脸通红,敲打着牢门大吼:“我并未犯事,你奶奶的归元宗有什么理由抓我?”

    “理由?”许是那被抓进来的修士太过闹腾了,终于引了个看守的修士过来,他闻言冷笑,“辱没我归元宗护山神兽便是天大的罪过,理当受万剑穿心之苦!”

    “我说什么了,我?”那被抓的修士一脸怔忪,“我什么都没说啊!”

    “你说了,你说不过是条修炼成龙的蛇罢了,有什么好的?又不是天生的龙?”看守修士越说越是愤懑,“我家神龙祖宗哪里是你能够龃龉的,关起来还是轻的,哼!你再闹腾,我报了上面杀了你,拿你的神魂去祭剑!”

    这话一出,原先还一脸悲愤难平的修士历时噤了声,转儿笑嘻嘻的拱手道:“诶诶诶,我晓得了,定然不废话了,话说什么时候将我放出去?”

    “我护山神兽诞辰一个月,过了这个月吧!”那修士说着转身离开了,只是临去之时,还能听到那修士嘟囔道,“真是倒霉,居然接了看守的任务,我也好想出去看看神龙是何等风采。”

    待到看守修士离去之后,那被抓的修士才一脸愤愤不平的“呸”了一声:“什么神龙,哼!”

    独自一人吐了半日的苦水,一转身,正对上了六双齐刷刷向着这里看来的眼睛,那修士吓了一大跳,不停地拍打着自己的胸口:“吓死我了,吓死我了。你们方才怎么不吭声?也是因为冒犯了神龙被关进来的?”

    不等几人答话,那修士又道:“这归元宗还当真翻了天了,好歹也是这北地第一大宗,全宗上下,地位最高的居然是一条龙,这,这还当真是匪夷所思!”

    六人谁也没有说破,只看着那修士又自顾自的说了下去:“诶,我说不过是一条蛇侥幸修炼化了蛟,又得幸成了龙罢了,用得着显摆成这样?又不是如青龙那样的天生神龙,这番得幸,我说句实话怎么了我?”

    那修士正说的高兴,冷不防一道脆生生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你说那条蛇先化的蛟,再化的龙?”

    说的唾沫横飞的修士突地噤了声,看了一眼呐说话之人,正是与他一道关在此处的六位牢友中唯一的女修,眼下正一脸好奇的看着自己。说的唾沫横飞的修士当下便点了点头:“是啊,有什么问题么?蛇化龙,不都要先成地龙再化的么?虽说老子承认这很不容易,但说到底还不是条蛇,我就说句实话怎么了?”

    六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心中一道猜测隐约已然成型。

第七百五十六章 飞升

    所有的这一切,包括丹青书意在内其实说到底不过是历心之劫的一部分罢了!这就是几人现在心中唯一的猜测。

    同时心底也对所谓的飞升之劫有了几丝难言的惧意,如此无声无息之下,甚至连丁点可怕的劫雷声也无,只是万物俱静,不得反抗。所谓传说中困杀人的丹青书意也不过是历心之劫的一小部分,历应劫者之心而已,便连他们的存在,也不过是测试飞升者的心结罢了。

    若是如此猜测,葭葭莫名的想到了丹青书意那三尺画卷之中那条吞吐龙珠的神龙,如此巍巍然的神龙便是那条化龙的蛟么?那么他们的存在为的是什么?又要如何去测试神龙的飞升之劫呢!

    可以说在场的六人不管为人是好是坏,是善还是恶,都是难得一见的天才修士,资质领悟自然非比寻常,就如同这猜测,几人也不约而同地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不得不说这样的六个人聚在一处,若是有着相同的目的,办起事来,事半功倍。

    沉默了片刻,还是一旁抱着手臂冷笑的宁无缺暂时走了出来,问那发牢骚的修士:“有办法出去么?”

    他这问话极度不礼貌,那修士闻言更是眉头直皱:“修士以修为为尊,我再不济,也是个金丹后期,你见我不行礼也就罢了,居然还这般无礼,真不知你师长是如何教导你的。”

    宁无缺勾了勾唇角,冷笑:“我师长早死了,化成飞灰了,自然无人教导我这些。你莫给我耍花招,我知道的,你应当知道出去的办法。”

    “我怎么会知道。”那修士说着翻了个白眼,那眼珠乱转的模样,不是被宁无缺说中而心虚,便是另有打算。

    宁无缺起身,不耐烦与他瞎折腾:“我管你跟着丹青书意有什么关系,要我等去测试那历劫者之心,便把我们放了,一切好说。”

    “什么历劫者,你们在说什么?”那修士一脸的诧异,一回头却正对上了六张面无表情的脸,对他的辩解只作不曾听到。

    心头莫名的生出了一股子无力感,同时心中也已明白:再狡辩下去也是无济于事的,伸手指了指他们身后:“与我来吧!”

    几人只见那修士在墙上随意摸了几下,而后那墙面便流转开来,趋于混沌,轻轻巧巧的自混沌中跃了过去,几人照着他的样子,提步越过。

    一墙之隔,已是天明。

    “既然出来了,那我便告诉你们,那条龙在归元宗东南的坐忘峰上,你等可以去那里寻它,告辞。”说罢方才还在一旁的修士便不见了踪影。

    “他是什么人?”路泽见状,不由嘟囔了两声。

    “想是法宝的器灵,现身的时机这般巧,多也是为了让我等速速去寻那条龙。”方真人轻哼了一声,伸手摸了摸下巴:“不过我若是那条龙,还飞升什么?在这里头,它地位不凡,几乎所有想要的一切都信手拈来,既然都如此了,谁还高兴飞升呢!谁知道飞升上界是个什么样的光景,光想想,这上界飞升而去的修士有多少,是何等厉害的人物,没准到了上头我等还要夹紧尾巴做人。呔,真没意思!”

    “你倒是看得穿!”宁无缺冷笑着呛了方真人一眼。

    方真人“嘿嘿”笑了两声,只作未见。

    一行六人转身向坐忘峰的方向行去。

    一路前行,见来往修士个个自有神采,不但修为不同,容貌不同,便连性格也不同,不由惊奇:“好生逼真的幻境,竟是幻境中每一个人都有各自的不凡来。”

    “万千修士,百般人生,此乃衍化之道。”行至一半的秦雅回头看了方真人一眼,淡淡的留了一句。

    但这话说者无心,听者却是万分有意,心中诧异不已。便如葭葭等人都只觉得秦雅这句话看似简单,却又有种说不出的玄妙之感,这等领悟,着实是他们还不曾达到罢了。

    路泽一路低头不语,似是在想秦雅那句话中的意思,待到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已然与秦雅等人落开了一大截,连忙跟上了走在最后的葭葭与顾朗,见二人神色如常,不由好奇问道:“你二人知道秦雅这话的意思么?”

    “丹青书意形成之时或许只是个简简单单的人物,但经历千万年的光景,便连画卷中人也是有思想的,所行所做,无法推测出后续。”顾朗答道。

    路泽还是一头雾水。

    便听葭葭接着补充:“打个比方,现下我们就在这丹青书意之中,外人看来我们也不过是画中的人物罢了,但在这三尺画卷之中,我等下一步要做的事情除却我等自己,谁也无法预料,所以这便是衍化之道,也叫做变数。奇穷莫测,牵一发而动全身,无法预知未来。”

    可以说葭葭这个比喻已委实是极为透彻的了,路泽恍惚间已有了几分明白,不由感慨:“当真是玄之又玄啊!”

    “不过是巧合曾经接触过我天机殿燕真人的诡道罢了,这便是诡道总章,再厉害的诡道高手,也无法预测出既定的未来,变数永存。”葭葭答道,看了一眼路泽,提步踏上了石阶。

    来往修士络绎不绝,便是要一观神龙真颜,也得排队。

    “好大的排场!”方真人说着靠在旁边的石阶上坐了下来,抬头仰望那条被视作神明的神龙,忍不住嘟囔,“看着就是极为舒坦的样子,我若是他也不高兴走了。”

    一行人谁也没有理他,这一排,足足排了三日,才见到了那盘踞与龙壁上的神龙,那条似曾相识的伤疤让几人一眼就看出了那条龙的身份。

    “您在这里过的好么?”宁无缺率先开口了,便见那条龙眯了眯眼,朝着他们这边望来,预想之中的麻烦并未出现,那条龙点了点头:“你们来了。”

    “您知道您在过历心之劫么?”宁无缺又问。

    神龙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您当看开才是,早些破了这历心之劫为好,也可以尽早将我等放出去。”宁无缺蹙了蹙眉,“君何故犹疑不决?”

    神龙微微晃动着尾巴:“历心之劫,不同以往困杀人的幻境。即便是假的,即便你知道是假的,也有几分舍不得罢了。而所谓虚假的心魔本身就是最大的破绽,执念之物,因着百般关注,自然而然的,要分辨出真假来,自然更容易。”

    “你等可曾想过飞升之界是一个何等的情况?”神龙咕噜咕噜两声,似在发笑,“我看到我等在下界呼风唤雨的修士到了上界却是如许低微,所谓飞升不过是又一个轮回的开始。如此轮回永生,那飞升还有什么意义?”

    “您修炼万年所求,为的不就是飞升么?如今飞升在即,只需一步跨出,便可得升仙界。”宁无缺再次劝道,“君与我因果已了,不若飞升好了。”

    那条神龙摆了摆尾,沉默了半晌,反问宁无缺:“那你呢?若是此刻你能够飞升,你可愿意?”

    “宁无缺修为不达,还不至飞升的时候。”宁无缺闭了闭眼,再睁眼时双目一片清明,“更何况,我因果未了,现下自是不能飞升的。”

    “千万年来修士所求不过飞升二字,我如今有了这个能力却又不愿意了,上界修士修为的可怕,我却是半点都不了解,如此而已,细思极恐。”神龙伸了伸爪子,反问众人:“若是你们,你们该当如何?”

    秦雅瞥了一眼宁无缺,淡淡的答道:“我们还不曾飞升,是以自然不会知晓飞升之后会是何等模样。眼下你离飞升一步之遥,自是想的比我们多。于我等而言,知晓下一步要做什么便好了,譬如,于雅而言,下一步,便是要入得出尘。”

    “你倒是有意思,想的倒是简单。”神龙甩了甩头,“有时候想简单一些也是好的。”

    天际便在此时开始风起云涌,神龙四爪成电,却压在这座坐忘峰之上并未出手,只是歪头打量众人:“修士飞升为的不过是修个永生,有人告诉我,丹青书意上达天听,有惊世之才,只不过眼下还少了几枚通透的神魂,诸位皆是天下间赫赫有名的大才,问鼎神州风云,这神魂也比一般人通透。我要达成永生,留在下界还有个方法。”

    那条龙说到这里顿了一顿,众人一股不妙之感油然而生。

    “借诸君的神魂一用可好?”神龙道,“我要永生,又不想飞升!”

    众人闻言,脸色大变,也直到此时才明白神龙的意思,或者说明白这历心之劫之下,万物俱成蝼蚁的意思。他们几人一开始元神出窍之感便是为此一刻神龙的选择做准备,说穿了,他们几人的元神不过是飞升之劫之下用来历心的一种。

    “天道惶惶,可怕至极!”路泽心生惧意,忍不住摇头哀叹,眼下他们元神被困,修为被压制在了金丹中期,可以说,不过一抬手的功夫,神龙便能直取几人神魂,所谓测试,测试品就是他们的元神。

    众人既惊且怒,却又无可奈何。

    方真人更是急的跳了出来,连忙道:“我不是什么好人,他们几人神魂通透倒也罢了,我可不是。”

    “所谓通透,即为明心。你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但说到通透二字,却是实打实当得的,不必妄自菲薄。”神龙点了点头,于坐忘峰头俯视他们几人,似是当真思考了起来要不要取他们几人的性命。

    性命之忧,不过在神龙一念之间,这等感觉怎么也算不上好,几人脸色发白,看向神龙。

    沉默了许久,宁无缺开口了:“君可还记得,我曾……”

    “有恩么?我报过恩了。”神龙淡淡的瞥了一眼宁无缺,不顾他煞白的脸色,“若非因果已了,我又怎会经历飞升之劫?”

    宁无缺一时不知如何回话,挟恩让他收手的可能性委实极低。

    便在这时听到身后一道女子的声音响起:“你报过了他的恩,那我呢?”

    “你于我有什么恩?我可不记得了。你千里迢迢护送的是那只老狐狸,又不是我?”神龙嗤笑,“我为何要报恩?”

    “当年你二人是怎么从锁妖塔里头出来的?”葭葭反问,“我观你一诺千金,是故有此一问。”

    神龙盯着自己的爪子看了半晌,反问葭葭:“若是你,你如何选择?”

    葭葭沉默了片刻,突地笑了起来:“我昆仑有峰名藏剑,藏剑有河名接天。传闻这接天的水来自天界。有神魔传记记载,循着接天河的河水,一路前行,行至天河水的源头之处,有一至宝,名为五蕴灵丹,此丹奇异,若是吞了,便能天地同寿,离出六道众生之外,却永世不能飞升,你吞还是不吞?”

    “嗯?”神龙歪了歪头,似是也察觉出葭葭所说的五蕴灵丹的选择与现下自己的选择有些相似。

    永世不能飞升么?听着有点害怕。

    葭葭抬手一挥,心聚凝神,手中虽然无剑,但倒卷的星河自她身后油然展开,这是她头一回仅凭元神之力,辗碎虚空,时光流淌,神龙所见,除正中葭葭之外,身旁所有修士皆容颜瞬老,她立于正中神色悲悯又说不出的无奈。

    虽然不过一瞬的时光,但那刹那光阴老去的模样倒是一点不落的倒映在那双龙目之中。

    亲身察觉到了一番破碎虚空之感,方真人双目大亮,一时之间竟也忘了现下的处境不由连连拍手称赞:“这一手当真是太妙了,方某平生还不曾见过此等厉害独特的绝招!”

    “你天地同寿,但身边之人飞升的飞升,陨落的陨落,到头来,不过高处不胜寒的孤家寡人罢了。”葭葭低下了头,声音也不由低了几分,“我见过一人,时光无惧,生命永恒,却还怀念着十几万年前早已飞升的挚友,然而注定他永生不得再见。”

    神龙低首,这一闭目便闭目了许久,直至第二日一轮红日跃上山头,它刹那睁眼,自脚下开始腾起五朵彩云。

    神龙腾空而起,修士妖兽万物进阶的可怕天劫并没有预想中的到来,它就这般于云间穿梭,越升越高,直至几人再也看不到神龙的影子。

    只临去之时,耳畔仿若一阵叹息:孤寂无边之苦还是受不得了。

第七百五十七章 得手

    “这,这就算完了?飞升完了?”方真人意犹未尽,“着实没有想到如此厉害的飞升之劫之后,竟是这般平淡无奇的结局,直至飞升上空。”

    “不然呢?你还要如何?”路泽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整座归元宗在氤氲中倒塌,几乎是不受控制的,一道巨大的外力袭来,将六人扫出了这一片丹青书意之中,眼前一片混沌,再次睁眼时,便只见还是在诛仙台那一方边界的地界之内,只是那条引动飞升劫雷的龙早已不见了踪影,元神归位,趴在地上混混沌沌的修士也在此时醒了过来。

    宁无缺不过扫了一眼现下的场景,便勾唇冷笑了起来:“哈哈哈,仕魔剑定是我的。”

    又是这幅成竹在胸的模样,伏青牛也被他这模样唬的有几分害怕,拿着仕魔剑往怀里带了带。便在此时,漫天的符箓惊起,群修只见自己脚下的一方土地,吹去表面尘土,露出的赫然是一张张并排链接的符箓,粗粗扫去,他们这几人,便连看热闹的陆舟虚、甄亦柔与方真人脚下皆是符箓。

    葭葭心头一惊,莫名地想起诛仙大比前夕曾经遇见过的那位修士,他口口声声称两年前在这里见过萧白夜。

    或许葭葭早已没了那等天真的想法,此等巧合之下,说不是人为,她都不信。况且脚下这层层叠叠的符箓,便是再厉害再高超的符箓师,没有几个月的光景是排不成的,葭葭心头一沉,她对符箓一道并不了解,但修真六艺总有共通之处。虽是个外行者,但观脚下这一方符箓并排的位置,可谓巧至极致,或者可以说也许从一开始,宁无缺便有所准备了,所谓那条快飞升的龙也不过是他的第一种手段,眼下这个符箓大阵才是宁无缺真正留下的后手。他对仕魔剑势在必得!

    层层符箓之下,没有人敢随意乱动一步,那符笔绘画的符文几乎皆由一笔连成。不管怎么说,即便昆仑修士眼下对萧白夜当真恨之入骨,却也不得不承认,萧白夜于符箓一道上的造诣可谓登峰造极。

    “我早说过,仕魔剑是我的。”宁无缺笑着抱着双臂向伏青牛走去:“老伏,我劝你不要乱动!萧白夜的符箓水平如何,你比我应当更清楚,所以最好不要乱动。否则这便是陨落了,也是白白陨落罢了。”

    说话间,宁无缺已经走到了伏青牛面前,二人之间隔着七张隐隐有紫色电光环绕的符箓,他伸出了手,等伏青牛自己将仕魔剑交出来。

    伏青牛冷着一张脸,一言不发,不说不交,却也不说交。

    “老伏,你这点把戏对我没用。”宁无缺冷笑,“我数三声,你若不交,我便引动此间符箓,到时候死的可不是你一个,恐怕蜀山昆仑的大半精锐今日要葬送在此。哈哈,那时候便当真是我魔门兴盛了。”

    伏青牛沉默了许久,伸手拉低了草帽的帽檐:“我可以交,但是,你必须放过我蜀山、昆仑门中的小辈。”

    “哟!”宁无缺似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夸张的大笑了起来,待到笑够了,才冷眼看向伏青牛:“你现在还有本事与我讨价还价?”

    “没有本事,但是,你此刻已经站了进来,萧白夜这符箓大阵走三七之数,余者为一,一者生二,二者生三,三生万物,终成不息之阵,一旦引动,你要出去也不容易,大不了拼个两败俱伤罢了。”伏青牛沉着声,一板一眼的说了起来。

    葭葭心头惊奇不已:就她所知,伏青牛并不擅长这等杂术啊,怎会对六艺之道如此精通,虽寥寥数语,却已将个中精髓说了个透彻。

    宁无缺慢慢的敛了脸上的笑容,冷冷的看向伏青牛,那阴冷的目光盯了他许久,似是在努力想要戳破他面上的这层面具一般,但许久之后,终究是徒劳了,也算后退了一步:“把仕魔剑交于我,我放你等离开,除了你之外,你身后之人,我保证不会为难他。”

    伏青牛闻言,微微颔首,张口便要答应,身后的李忘真开口了:“老伏,你想清楚些,宁无缺此人可不是什么守信之人,拿到仕魔剑,恐怕第一剑便是斩向我等。届时恐怕整个修真界都会大难临头。”

    “但若是不答应,我昆仑蜀山两派的精锐今日都会葬送于此。”伏青牛摇了摇头,抬手制止了李忘真,“忘真不必多言,我意已决,你带两派小辈速速离去。”

    “老伏,你……”李忘真动了动唇,似是有些意外,更多的却是染上了一些莫名的情绪,他眼神复杂的看向伏青牛,“老伏,你,你竟能做到如此,我李忘真这一点着实不如你。”

    “无妨,速速离去。”伏青牛说着摆了摆手,背对着众人。

    这幅模样看的葭葭心底涌出几分感动之时,又有几分说不出的感觉,只觉得有些古怪,却也说不清楚哪里古怪。

    正踌躇间,李忘真已然转身,肃起了一张脸,抬手一挥:“蜀山、昆仑两派小辈,随我撤离这里。”

    “喂喂喂,还有我们啊!”同样被困住的方真人、甄亦柔与陆舟虚连忙嚷了起来,“奶奶的宁无缺,你跟昆仑、蜀山两派的事要如何我等都管不了,先将我们放了。”

    “呵。”宁无缺冷笑着看了他们一眼,不去理会。

    方真人被这一眼看的有些害怕,忍不住吞了吞唾沫,辩解道:“那丹青书意里头的事情你还记恨着?我又不是故意的,你好歹也算成大事者,别那么小气嘛,哈哈哈!”

    “做梦!”宁无缺冷冷的吐出了两个字,待到昆仑,蜀山两派小辈快要撤出这里之时,从伏青牛手中接过了仕魔剑,手中却猛地一翻,但见自那一方符箓大阵边角处开始扩散,竟有延绵了数里,这模样,葭葭只觉得有些眼熟,而后便听宁无缺笑了起来:“阵法有阵中阵,符箓也能如此的布置。仕魔剑我要,你们的性命我也要。今日你们一个都别想离开这里。”

    伏青牛闻言大惊:“宁无缺,你我二人方才说好的呢,我留下,让小辈们离开!”

    “眼下局势在我手中,你能奈我何?掌局者是我,不是你。”宁无缺说罢,伸手便拔出了那柄仕魔剑,伸手一劈,直向一人,伏青牛被困,动弹不得,眼睁睁的看着仕魔剑向那人袭去,只得高呼:“秦雅,快躲开!”

    眼看那仕魔剑当要斩下,众人只觉那一瞬间,自符箓大阵中央,升起一道清气,此灵气清浅至极,端端靠近便有一种涤荡灵魂之感,一道人影“倏地”冲向了宁无缺,一剑斩下,他以双指抵之。

    宁无缺本是藏神后期的修士,这一剑之下,威力自然不凡,众人眼睁睁的看着伏青牛的破落草帽碎成了两半,一道人皮面具,自正中裂开,受了那一剑之人的容貌清晰的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这赫然是如今号称天下第一高手,第一位进阶出尘的妙无花。

    也直到此时,葭葭才明白那种违和感来自哪里,眼前这跟随了他们一路,被他们当作“伏青牛”的竟是妙无花。

    人人只道昆仑妙无花不理外事,却不知他这一手却如此精髓,便是他们也不曾发现。

    “妙真人挨了仕魔剑一剑。”一旁的顾朗忍不住喃喃,“若是仕魔剑斩人气运之事是真的,那便糟糕了。”

    而那挨了这一剑的妙无花当下便坐了下来,脸色发白的盘腿调息。

    宁无缺愣了一愣,似是也没有怀疑过那与他说话的伏青牛竟不是本人,不过眼见一剑斩了妙无花当下大喜:“哈哈哈,拿天下第一人开刀,我这仕魔剑果然不凡。”

    说话间妙无花已然入定,大片大片的灵气涌入他的体内,出尘的境界本就是在场中人除却妙无花之外,谁也不能达到的,是以只知晓他现下在不断的吸取着灵气,除此之外,却什么也不知道。

    秦雅更是深吸了一口气,看向妙无花,久之摇头叹息:“雅平生不欲欠人恩情,今日妙师祖替我挨了这一剑,雅当真是百死不能报其恩德!”

    李忘真更是愣愣的看着妙无花,不解又茫然:“我只知晓修士修行不易,理当更为惜命才是,为何?妙无花是如今人修中最靠近飞升境界之人,为何甘愿挨这一剑?斩人气运,后果不堪设想。”

    宁无缺手中举着仕魔剑,待要上前继续,却被自妙无花身边的护体灵气所伤,不能近其身。

    也不知过了多久,妙无花睁眼起身,上前一步,葭葭只见他自脚下蓦地开启了一道红莲,层层叠叠之繁茂,实乃她平生仅见。

    这朵九层红莲硕大无比,摇摆端方,几乎将妙无花整个人包含在内,红莲之下,梵音渺渺,悲歌万里。

    一旁同样被困的动弹不得的方真人大惊失色:“妙无花竟在此时进阶出尘中期了。”

    大抵是身上有一件能看透修为的法宝,方真人惊讶至极,孰想被仕魔剑这一剑砍下,意料之中的斩人气运并没有出现,反而还叫妙无花进阶了出尘中期。

    “何为修仙?修的是仙人之道。”妙无花低首,眼中无悲无喜,“佛修的湮灭说到底不过是如今修真界弱肉强食的法则之下,心灵不涤罢了。修至如今,舍生而取义,此乃佛修总纲。弟子愚钝,直至如今方才领悟。修真界的法则,不应当只有得,还当有舍。舍得舍得,一舍一得,此乃天地平衡之道。”

    桎梏在出尘初期百年不进,寻寻觅觅间,妙无花隐有所感,却无法说清楚这到底是什么,他修云开书院,也是有感而为之。大抵所谓飞升也与舍得、因果二字有关。

    “怎么会这样?”宁无缺捧着仕魔剑惊诧不已:不是斩人气运么?怎的反助他突破?

    方真人闻言更是双目大亮,十分欠揍的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往这儿劈劈看,我想瞧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没准一劈我就入出尘了。”

    “姓方的,宁某记性好的很,不用你一遍又一遍的提醒我。”宁无缺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宁无缺本就不是什么善类,丹青书意中的事情也记得牢的很。

    感悟过了,妙无花整个人更放佛蒙尘的明珠,大放光明,就这般靠近他,似是便能察觉到一股浩然清气。

    叹了三声,妙无花这才抬头向宁无缺看去:“你与秦家到底有什么恩怨?拿到手第一件事为何是去斩落秦雅的气运?”

    “此事与我没什么干系,宁某是个小人,只是纯粹见不得所谓的‘君子’罢了。”宁无缺冷笑,“就是看不顺眼而已,没什么理由。”

    妙无花静静的看了他片刻,问了个众人皆想知道的问题:“你何故与秦雅如此相似?”

    “什么叫与他如此相似?”宁无缺冷笑,“若是我没记错的话,我与秦止才是同辈人,也就是先有的我,才有的秦雅。这话你当问成他何故与我如此相似?”

    “也可。”妙无花不与他做口舌之辨,问道,“他何故与你如此相似?”

    “我怎的知晓?”宁无缺冷哼了一声,“许是他见宁某长的好,故意朝着宁某这相貌长的。”

    “不知所谓。”路泽摇了摇头,目光在宁无缺与秦雅之间来回逡巡:虽说估摸着这二人之间应当有什么联系,但看着宁无缺这个模样,生生是一点都不配合。

    而秦雅,也是一脸淡然的模样,放佛宁无缺跟自己相似的长相毫无所谓。

    “你既不想说,我便不问了,我瞧着秦雅也是丝毫不知,你若是实在是想要拿他开刀,想要杀我昆仑的人,也得先问过妙某才是。”妙无花轻声道,对着这柄高阶修士人人皆惧的仕魔剑丝毫不惧,漠然的看着这柄剑。

    虽是这幅漠然的样子,但在场的昆仑、蜀山两派修士皆心中大定,放佛妙无花在此,便有了天大的依仗,这便是所谓真正的强者能带给人的力量。

第七百五十八章 拦截

    宁无缺低头捧着仕魔剑不语,虽然击中了妙无花,反助他进阶,但明显宁无缺并不以为意,只是冷笑的看着众人:“怎么?妙无花进阶了,你等便有了底气不成?”宁无缺说着将仕魔剑拿在手中扬手一挥:“且看看谁敢到我剑下来。”

    这话一出,众人神色莫辨,妙无花有没有事着实还难说的很,这关头,当真谁也不敢贸然得罪了宁无缺。

    “宁无缺,收手吧!你可以引动这符箓阵中阵,妙某也能同时出手制住你,两败俱伤难道就是你所求?好不容易拿到了仕魔剑,还不待一展宏图便要与我等拼上一拼?”妙无花劝道,“便是你拿了仕魔剑,我也不希望今日有人命送于此。”

    宁无缺阴沉沉的盯着众人,迟迟不愿退步,站了许久之后,只觉脚下发烫,不由低身望去,这一看却是大惊失色,但见不远处一条符箓带不知何时竟偷偷缠上了他的脚踝,一根微不可见的细长银丝悄然的绑在他的腿间,也不知是由什么材料所制,一时半会儿竟是挣脱不掉。

    “我劝你今日拿到仕魔剑便收手吧!”说话的正是昆仑那位精通阵法的女修,方才他只顾着与妙无花说话,一时间竟不知什么时候她做下了这等小动作:“我劝你不要白费力气去解开它了,除非此刻萧白夜就在你身边,否则没有几天的功夫,你是弄不开的,放我等离开!”

    “果然昆仑蜀山尽是阴险狡诈之辈。”宁无缺冷笑,只是沉默的看着众人:他为今日这一事准备了几年,若非途中有仕魔剑这一茬,他早就动手了,眼下要这般放这些人离开,却又有几分不愿意。

    挣扎了许久,宁无缺似是终是妥协了,挥了挥手:“给你们两个时辰,速速离开,否则便不要怪宁某不客气了。”

    妙无花这才微微颔首,一扫衣袖,转身与葭葭等人前行了几步,却忽地停住了脚步,回望宁无缺,目光在仕魔剑上略略一顿,终于忍不住开口了:“恕妙某直言,君这把仕魔剑邪气凛然,不祥。有些时候,还是不要沾染的好。”

    “与你无关。”宁无缺看都没看妙无花,而是抬起了手,“你走吧!”

    看着蜀山、昆仑一行人并方真人等人的离去,宁无缺久久的站在符箓正中不言不语。

    直至夕阳西下,终于有人自丛林中携衣袂而来,走至宁无缺面前。

    宁无缺抬眼望向那个华服锦衣的男修,不解又好奇:“我着实不明白你与昆仑到底是何等的关系。说不舍昆仑吧,又甘愿帮我这个忙,布下这层层叠叠的符箓阵中阵;说厌恶昆仑吧,方才你若是出手,联合我等,将他们这群人尽数击毙在此也是可以待得。”

    面前的修士沉默不语。

    宁无缺又道:“历史是由胜利者来书写的,只有胜者才有资格置喙未来。便如我宁无缺的先祖一般,因为输了,便只能堕入魔道,否则十几万年前的藏剑峰不该姓秦,该姓宁才是。你到底在想什么,萧白夜?”

    原来站在他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当年响动神州大地的昆仑叛修萧白夜。

    萧白夜不语。

    “你如今的修为可不比妙无花差,方才若是出手强留,他们又在你的符箓阵中,怎的说也是你的赢面更大一分,为何不动手?”宁无缺的不解太多了。

    “我二人本就是两个不相干的人,宁无缺我帮你这一回,也只这一回,剩下的事情与萧某无关。”萧白夜道,虽是语气淡然,却不乏警告之声,“还有,有些事情不该管的,你还是别管了。”

    “我是不懂你。”宁无缺也不以为意,紧了紧手,将仕魔剑抱在手中,“不过宁某可不会就此罢了。”

    “随便你吧,你好自为之。”萧白夜点了点头,转身欲要离去,却听宁无缺在身后问道:“萧白夜,有件事我好奇的很,你若是不回答也没有关系。”

    “什么事?”萧白夜侧了半张脸,问宁无缺。

    只听宁无缺的声音自身后传来:“人人都道昆仑高层有内鬼,而你叛出昆仑,众人便道是你,我想问问那些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

    “有些是,有些不是。”萧白夜说罢转过了身子,起步离去。

    宁无缺站在原地,脸上颇有几分玩味之色:“天纵奇材又如何?连自己想要的是什么都不知道,我看不过是个可怜虫罢了。”

    **********

    宁无缺这一方暂且不说,便说昆仑、蜀山两派修士一路直行千里,终到分别之际,李忘真仍有些悻悻然的模样,劝告妙无花:“你小心了,宁无缺恐怕不会轻易罢手。这次如此声势浩大之下,恐怕他对你们恨之入骨。此人胸中颇有丘壑,想来手段也非比寻常。”

    “我知晓了,多谢相告。”妙无花点了点头,目送李忘真一行蜀山修士的离去,转身挥了挥手:“回昆仑。”

    因着好歹也有数十个修士,数量不在少数,大家便未急赶,但也速度不慢,向昆仑方向飞去。昆仑是他们门派的大本营,有护山大阵在,想来要好得多。

    一路行出万里之遥,秦雅不动声色的行至妙无花身边:“妙师祖,你,你受那仕魔剑一击,可有什么不适。”

    对上秦雅略有几分尴尬的表情,妙无花笑了笑,答道:“还好,你无需自责,更何况,受他这一剑我反而得以进阶,我看仕魔剑的传说也不过如此罢了。”

    秦雅低首,面色不变:“那柄仕魔剑总是少辛的手笔,我总觉得此物有些问题。”

    “放心,我自有打算。”妙无花说着朝秦雅点了点头,便阖上了双目,这模样是分明不打算再说了,秦雅不得已,只得作罢。

    一路直行,算算日程还有三日便能达到明定城了,可以说这一路也将近到头了。就在众位昆仑修士长吁一口气的同时,宁无缺终于出手了。

    见着带了一群人前来拦路的宁无缺,众人不由皱眉,诸星元更是摇头叹道:“宁无缺,我若是你,便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你手上这把仕魔剑闹得人尽皆知,普天之下,想要此剑的人多得是,你便不怕剑被人抢了?”

    宁无缺不以为意:“好说,只让我砍秦雅顾朗二人两剑便成!”

    “何故如此执着?”诸星元嘟囔了两声,心道还好早将仕魔剑在宁无缺手上的事情散播了出去,宁无缺堂而皇之的出现在这里,想必不久之后便少不了贪便宜捡漏的修士前来,届时,他们自可借此脱身。

    此次出行的是宁无缺所在的修罗派、生死门与合欢宗三大魔门对昆仑修士的追杀,其实说到底说追杀也说不上,不过是宁无缺耿耿在怀,想要砍秦雅顾朗二人两剑,或者说想要斩落两人的气运罢了。

    “也叫你二位天生便拥有一切的人尝尝气运斩落的滋味。”宁无缺勾起了唇角,不过这次,他如此托大的缘由在于他身后站着的游拈花,修为似是也已入出尘,但具体何等修为想来除却妙无花,无人可知。

    游拈花大抵从名字二字就能看出他所习功法与佛道颇有渊源,而妙无花所习的更是当年的昆仑高僧善无畏所创的《彼岸长生术》,此功法可以一路修行至藏神,而藏神过后该当如何,全由善无畏留下的只言片语与手札笔记个人领悟,可以说妙无花是个中的翘楚。

    如今天下,最接近早早湮灭的佛门中人的两人便是眼前这二位,只是不成想有朝一日,这两人也要习成对手。

    游拈花见到众人,不由失笑,而后轻叹了一声:“我无意与昆仑诸位为敌,只是绶命而已,不得不从。”

    普天之下,有谁能对游拈花这个修为已至出尘的修士绶命?除却少辛不做他想。

    “十几万年前的旧怨罢了。”游拈花轻叹了一声,眼底现出悲悯,“你宁家只能永堕魔道,秦家虽在昆仑名声赫赫,但人才凋零,十几万年前的繁盛不复存在,如今更只剩秦雅与顾朗二人。宁无缺,你当真要执意如此么?”

    “游真人,你莫劝我了,我意已决,宁肯拼个鱼死网破,也不会让他二人逃脱。”宁无缺道,“真人只管听命出手便是了。”

    “欸,也罢。”游拈花说道,看向妙无花,“我二人一战其实可以避免,只要你我二人皆不插手,便让此事交由宁无缺与秦雅、顾朗二人解决可好?”

    “我不知斩人气运一事的真假,但秦雅顾朗二人皆是我昆仑大才,怎能被人斩落了气运。先前妙某挨了那一剑,理当还清了才是。是宁无缺不会算这笔账。”妙无花摇了摇头,“我前路气运未卜,不能叫他二人冒这个险。”

    “你自己蠢罢了,怪不得别人。”宁无缺冷笑,有仕魔剑在手,横扫一切剑修余威,便是顾朗没了本命飞剑,秦雅以身修剑又如何,只要是剑修,无不要栖息此剑余威之下。

第七百五十九章 王道之战

    “那如此,我二人这一战不可避免了。”游拈花摇头叹道,“这世间,我当真最是不想与君为敌。”

    “请吧!”妙无花说着翻手而出,掌上生花,待得凝聚起的花形已成实质,眼看二人之间局势一触即发。

    便在此时,秦雅出手制止了妙无花:“妙师祖,此事你等不要插手了,便交由我与宁无缺一较高下吧!”

    秦雅说着,转身看向宁无缺:“我不清楚个中的隐秘,但从几位的只言片语,外加秦家的状况也能猜测到一二。秦家宁家的相争我也并不知晓……”

    话未说完,便被宁无缺冷笑着打断了:“好一个不知晓。你不知晓,秦止倒是清楚的很。还妄想恢复秦家昌盛。十几万年前,秦宁两家原本都是明定城中赫赫有名的剑修世家,若非那一次比试,害的宁家背负骂名,何故会被当时的昆仑掌门宋远山连同昆仑七秀指责,不得已,只得出走魔道。若单单是此也就罢了,可当时位出昆仑七秀之一的秦清钺与苏元紫那等关系谁人不知?他二人为防我宁家作乱,不但迫使问我宁家出走外荒,还生生的打上了血脉的烙印,得此血脉,永世不能修习昆仑正统道宗,便是我宁家入魔道也是被逼的。”

    “还有这等事?”秦雅皱眉,开始寻思记忆,却还是摇了摇头:“不曾听闻此事,便是与秦清钺有关的记载,也不曾提及。”

    他话音刚落,便听身后一人开口了:“此事,我或许知晓一二。”

    说话的不是旁人,正是有“活卷宗”之名的魏探,他说着皱了皱眉:“这件事说起来与我天机殿也有些关系,魏探恰巧便曾见过这等记载。血脉烙印之事是真的,只是其中另有千秋。”

    “十几万年前,上古洪荒,灵气充足。修真界不乏那等修真大族。不但六艺之道皆有专门的修真世族,便连剑修也是如此。藏剑峰地势极佳,又有藏剑之名,自是各方修士争夺的宝地。其中最有竞争力的两家便是同出明定城的宁家和秦家。”

    “所谓秦宁两家其实是姻亲,宁家的先祖所娶的也是秦家的女子。魏探估摸着宁真人与我们首座如此相似大抵也有这份关系在里面。对于藏剑峰归属权之事,昆仑所做多数是为了息事宁人,而后秦家也有所妥协,但是宁家祖辈一身傲骨铮铮,定要与秦家分出个你死我活来。彼时秦清钺真人身为昆仑七秀之一身后站的是泱泱大派,自然不愿有此相争。”魏探说着叹了一声,“他寻当时的天机殿主苏元紫相商许久,却也毫无办法,却不料此事被宁家家主得知,竟是端端地寻了过去,当着众人的面出口立誓,定要与秦家分出个高下。所谓一山不容二虎大抵也是这么个意思吧!”

    魏探说着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宋远山真人还是不同意,谁知当时的宁家家主竟写了一份罪己书,声称若是输了,便甘愿带领宁家族人退避外荒,永世不入昆仑境内,而后竟拿出了一份修脉丹,声称若是输了,甘愿自废昆仑正统道宗,这等决绝之势,当真是将当时所有的人都镇住了,实在是不知道秦宁两家究竟有何恩怨,何至于此?”

    “但这非比不可的架势还是令得秦家不得不同意了。”魏探说道,“后来比试的二人分别是当时那位宁家家主与我昆仑七秀之一的秦清钺。相约比试地点就在昆仑藏剑峰之巅,天河之上。”

    “此二人都是当时神州大地上最是响赫声名的人物。剑修的境界也在伯仲之间,当时那一战引来了太多人的观战。据说场面一开始几乎是一面倒的姿势,秦清钺险象迭生,危险实乃平生仅见。”魏探说着,轻笑了起来,“可是后来,便在要紧关头,秦清钺险些落败之际,一记顿悟,悟出了绝顶的剑招,也是后世传扬的秦家剑法总章,宁家家主由此落败,不顾掌门惜才之心,一意离开昆仑。”

    魏探说到这里,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皱了皱眉:“也不知是不是我多心了,听闻当时会练修脉丹的人只有一家,便是明定城左家,但后来这一家倾世覆灭,本没什么好说的,但是大抵这世上还有一个左家之人。”

    魏探说着意有所指的往游拈花的方向忘了一眼:若这世上还有一个姓左的,那便是左少辛了。

    只是这话一出,众人皆生出了几分毛骨悚然之感。

    不是他们多心,委实是少辛参与在此事中的可能性太大了,若是十几万年前的事情当真与他有关的话,那么一个局,可以布置十几万年,这等可怕的手段,联纵当世两大剑修大族,两族中人,一族成为正道的顶梁,一族成为魔道的名门。就是这等在神州翻云覆雨的家族,也不过是背后那人手中的棋子罢了。

    这一个局,不管是局势之广,还是跨越时度之长,不但平生仅见,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便是史书记载曾经以天下为棋的人,也不过是当世而已。如这等跨越十几万年的棋局,关于少辛此人,当真已不能用简简单单的一句“三千年不世出”来概括了。

    智多近妖,几近于魔。这等评价在心中早已过了不知多少遍,可直道此刻,她才更是感悟了一番这句话的魅力。

    这样的人,妄图创造另一个世间的人,无外乎当时的昆仑七秀想要将他封印住了,委实太可怕了,可怕到一般人不敢接近。葭葭忽地有些佩服苏元紫的胆量了:无外乎少辛这些年也只得一个知己,委实是实少有人敢与这样的人相交,所见所想,在那人的眼中无所遁形,仿若一个透明人一般,简直可怕。

    这话一出,便连一向都无悲无喜的妙无花都神色动容,沉默了半晌,突然开口了:“当年左少辛想要借助域外他自在天魔的力量,却不料被反困了那么多年。如今看来,他哪里需要什么域外他自在天魔的力量,左少辛此人本身就是个魔,可怕的存在。”

    这个十几万年的局,葭葭无法想象其中参与了多少人,有多少人是如萧白夜这等级别的修士一般被迫进入其中的,甚至很有可能,他们在座的,也是其中的一颗棋子罢了。

    “是局那又如何?我自小被迫入得修罗,魔门刀尖上过活。”宁无缺冷笑,“我管不了是不是他的局,自小所授,便是要与秦家分出个高下来,请吧,二位。”

    宁无缺说着,伸手一横,将仕魔剑横在胸前:比起秦雅与顾朗,他可以说是轻松的很,只要能砍到一剑,目的便达成了。

    “顾朗,你退后!”秦雅一挥手,将顾朗推向了身后,自己当先迎上了那一剑。

    便在此时,变故陡生,便连秦雅自己都不曾预料到,身后的顾朗突然越过他,临空一步迎上了仕魔剑。

    仕魔剑劈头斩下,众人只见他提脚数步,自脚下开始,剑意成域,在身后徐徐展开。

    仕魔剑的剑势之威众人早已见识过,压头而来,顾朗手中空无一物,只剩剑意,成域的剑意初时并不如仕魔剑的剑势那般强大,但这逐渐的欺压之下,眼看便要欺压到尽头,那剑域似是到了一个临界点一般开始反弹开来,顾朗转身回望秦雅:“师尊,这一回相信我吧,仕魔剑就交给我了。”说罢这话,他的目光看向了葭葭,对上了她担忧的神色微微颔首,以示安抚,而后再次转身看向那柄当头而来的仕魔剑。

    很难说清楚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从第一次仕魔剑还未成型之时见到这把剑开始,便是那等感觉。一种相似的感觉,仕魔剑的剑势凌绝一切剑势之上,这等横贯霸道的剑势某些时候与他的剑势有些说不清的相似,这也合该是昆仑王道的一种。

    他本命飞剑虽断,但是所谓剑意并不局限于此,这是之于剑这一物本身之外的东西。或者说当在诛仙台之上再次看到仕魔剑时,那凌绝霸道的剑势压顶而来,身为一位修霸道之剑的剑修,本能的激起了一种好胜感。当年他的九幽十二剑初初成型便有天下最霸道之剑之称,同时也有昆仑王道启蒙书之说。

    如今他的九幽十二剑早已不是当时的那柄不完全的剑了,进阶之后的霸道剑法与仕魔剑的剑意也不知道孰强孰弱?

    顾朗只觉这就似是一种宿命的对决一般,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这等热血的对决了,这一刻所谓宁家、秦家的恩怨早已被他抛到了脑后,所谓仕魔剑斩人气运之说也抛到了脑后。此刻的顾朗只有一个想法:那便是与仕魔剑比比,到底谁更霸道一些。

    这是王道与仕魔剑的对抗,顾朗闲庭阔手三十步,近些日子突飞猛进的领悟,自脚下徐徐展开,也不是到底是那一方更能压人一头。

第七百六十章 斩人者斩己

    这是双方的互压之战,也不知道谁人更能压上一头。

    到底是这柄自出生开始便凌驾于世间所有剑势之上的仕魔剑厉害还是顾朗传言中尽得王道真传的剑势更胜一筹,谁也不知道。

    顾朗轻舒了一口气,手中一个回转,静静的抵御着来自仕魔剑的剑势余威。

    看着这双方打得比拼,因着妙无花的罢手,游拈花也不需动手了,他本非局中人,便干脆以外来人的眼光看待着这柄仕魔剑与顾朗的较量。

    游拈花抚掌而笑:“我有预感,这一仗会非常的精彩。”叹了一声,游拈花又道:“不成想这次诛仙大比,最精彩的一役竟在这里。”

    “喂,游真人,你不要站着说话不腰疼。”诸星元白了一眼游拈花,“生死相关之际,你在这里凑热闹?”

    “这有什么大不了的。”游拈花道,“一切自有命数,我们在这里焦急也是无济于事。还是看看顾朗会有何等表现吧!”

    而他们在这里的低语叹息,顾朗尽数听不到,双目之中只有眼前那把仕魔剑。他的剑法起始于九幽冥狱,日夜枯坐,眼前所见除了黑暗还是黑暗,目中所急,暗无边际。吞噬一切,那样的黑暗当真是等闲不能轻易受之。

    初时的他静若枯禅,每每独坐,无边的黑暗之中,睁眼与不睁眼已经没有太大差别了,眼前除了黑暗还是黑暗。

    如此的广博黑暗之下,他于黑暗中冥冥悟出九幽十二剑,但剑法还不完整,他只觉还似是少了点什么一般。

    这一百多年,他游历神州的同时也在参悟,参悟这剑法中缺少的东西。王道昆仑、侠道蜀山,这一贯是昆仑、蜀山多年所传,何谓王道何谓侠道也是修士永远不断追寻的东西。

    王者霸业,他的九幽十二剑就因着那霸道无匹的剑势成为传说中最接近王道昆仑的东西。

    但真的是这样么?或者说仅仅如此么?

    当成型的仕魔剑在诛仙台上出现的那一刻,那藐视众生霸道之势让他激动的不能自已,同时也心中明白,这就是所谓的霸道之势。凌驾世间,端看谁的霸道之势更甚一筹罢了。

    宁无缺手里执着那柄仕魔剑冷笑着看着顾朗,但在顾朗眼中,根本看不到宁无缺的影子,只有那柄仕魔剑。

    那柄吞吐灵力的长剑,似是有了灵性一般,时不时的试探更似是挑衅,顾朗只觉得奇怪,自己好似当真能感受到此剑的剑灵一般,若这剑灵是个人定是以一副睥睨的姿态斜睨着他,仿佛在说:“你来啊!”

    静静的看着那柄长剑,血脉中的瞳术得以打开,一点不差的细细观忖着这柄引动神州大乱的长剑。

    此刻那柄长剑更似是一个孩子一般,涉世不深,却怀有可怕的力量,好奇又无辜的看着这些修士,毫不收敛的释放着自己的剑势。

    那血红的剑身,莫名地让顾朗想起了那殉剑的兰竹二老,这一刻他只觉得这柄剑有灵性,却饮血而生,也有邪性。放佛一个亟待点化的顽童一般。

    顾朗脚下一划,划出了一条长线,多年修习的昆仑正统道宗灵气延绵不绝,这些灵气充斥着他的剑域,与仕魔剑自带而来的剑势做着无声的对抗。

    不管是那传说中的斩人气运,他眼中只有这柄剑。所谓的斩人气运或许是真的。但天道有言,得失平衡。万千机缘中总有一丝变数,所以,他不悔,也不怕,眼下他所做的只是真正的在剑势上凌驾于这柄长剑之上。

    他顾朗悟他自己的剑道,无需借助什么斩人气运的邪术。

    顾朗双目中一片通明,只是一场长久的拉锯战,从初时的试探开始,到最后毫无规则的横冲直撞,仕魔剑由一开始的挑衅转为不耐,到最后疯狂的想要击碎他的剑势。

    双方的好胜心起,到底谁更能压人一头,到底谁才是这天下间最霸道的剑势。

    顾朗灵台通明,双目直视前方,这一刹那心无杂念。

    “他这灵台是……”就这一会儿的功夫,仕魔剑在宁无缺手中,宁无缺在此的消息一经传遍了神州,总之该知道的人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了。各方看热闹的修士前来,其中便有蜀山的李忘真带着明玉真人、钟步归等人,虽然这一回也是名义上的相帮,但明显,李忘真带的人不如上一回那般多了,只零零散散十来个修士,用了几张千里遁形符赶来。

    擦了擦额上的汗珠,看向顾朗,李忘真不由惊诧:“顾朗这是……”

    但见他额头之处好似有明珠在侧大放光明,双目璨若双星,而那头围他剑势所压得宁无缺脸色煞白,瞧着很是不好,但是手里紧紧的抱着仕魔剑不肯撒手。

    “他这是顿悟还是……”李忘真皱了皱眉,他身为蜀山剑侠一脉曾经的传功长老,于见到之上的造诣自然不凡,自也能看出顾朗眼下的情形有些奇怪,却说不出哪里奇怪。

    “他这是灵识、神识已入藏神,但修为丹田之内的灵气还不到达,这种境界叫做伪藏神,是一种介于出窍后期巅峰跟真正的藏神之间的境界。”一旁停战旁观的游拈花微微蹙了蹙眉,只是脸上的表情似喜却叹:“果然是后生可畏啊!只是秦家传到这一辈也就到此为止了,待得有朝一日秦雅、顾朗二人得入飞升,那么曾经声名赫赫的明定城秦家便当真再也不见了。”

    “得入伪藏神的境界,应当是顾朗于剑意上有所突破了。”妙无花话音刚落,便见顾朗脚下微微一动,手中虽然无剑,但浑身剑气在侧,不由好奇:“顾朗这练得是什么剑?我知晓秦雅是以身修剑,但顾朗这一柄瞧着有些奇怪。”

    那层层叠叠的剑气让顾朗周围好似被无数剑光包围在内,他一步一步走向宁无缺,初时,宁无缺还不以为意,待得又近前了几步,忽地白了脸色,双手似是控制不住地颤抖,连忙用双手抓紧了仕魔剑。

    或者说颤抖的并不是宁无缺本人,宁无缺再不济也是藏神期的大修士,还不至于会害怕一个顾朗,他所害怕的,或者可以说并非顾朗,而是这柄仕魔剑传达给他的感觉,不停地颤抖,却又有些不甘,还妄图强硬的一击。

    见这模样,许久不曾开口的秦雅突然开口了:“这柄剑太过有灵性,是好事却也不是好事。一般而言,仕魔剑的剑势凌绝红尘之上,所掌剑者自然能察觉到这柄剑非一般的剑势,此时于掌剑者来说,这是好事;但若有一天,当另一道剑势反欺凌于他之上时,它所有害怕、恐慌之感就会反而传向掌剑者,是以原本宁无缺并不会害怕顾朗,但眼下如此,也不过是舍不得那柄剑罢了。”

    在场人中,论修为秦雅不一定是最高的,但若说到对剑的领悟,便是李忘真也不敢完全说要胜过秦雅,只能说伯仲之间罢了。是以他的话,自是有非一般的说服力。

    “哼!信口雌黄!”宁无缺冷笑,对秦雅的话根本不相信,只冷声道:“想要我放弃仕魔剑,那是不可能的。”

    “你随意就好。”秦雅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与我无干。”

    眼看着宁无缺的双手颤抖的更厉害了,便连看向顾朗的双目也多了几分不受自己控制的恐惧,这若放到平时,都是不可能出现的,但眼下却真正的成为了事实。

    “怎么会这样?”宁无缺用力抓紧了仕魔剑,几乎是有几分声嘶力竭的吼道:“给我停下来!”

    仕魔剑挣扎的更厉害了,或许可以说仕魔剑开始尝试挣扎着脱离宁无缺的控制,两方拉锯之战,顾朗所做的唯有一步一步走向他而已,宁无缺整个人却已状若疯癫的与仕魔剑展开了一番争执:“你给我回来!不过一个出窍修士有什么好怕的。”

    仕魔剑不听劝,横冲直撞的样子,带着不肯撒手的宁无缺也行的东倒西歪的。

    这是已有不少闻讯而来的修士,见着宁无缺这幅模样皆惊讶不已。

    “这疯疯癫癫的当真是宁无缺么?”有围观的修士诧异,“我五十年前见他时,他风度翩翩,号称修罗派第一美男子,胸中有丘壑,怎么如今成了这个样子?欸,好生可惜!”

    “听说仕魔剑两弑其主,这宁无缺得了,虽然没死,可这疯疯颠颠的样子也叫人害怕的。”有人叹道。

    “所以说这柄剑魔性的很。”叹了两声,一些人以旁观者的角度再道,“这剑再好我都不敢拿,也亏得宁无缺了,居然还敢去碰。”

    “所以说他疯了嘛!”

    ……

    旁观的修士指指点点,宁无缺双目通红,死死的盯着仕魔剑,这模样看起来当真入了魔怔差不多。

    “他不会真疯了吧!”有人叹道。

    “谁知道呢?”跟着一人连连摇头,看着宁无缺于心不忍。

    一旁停战观望的游拈花原本抱着双臂并未说话,眼下却是突然察觉到了什么一般,仔细盯着宁无缺半晌,突然道:“不好,他要走火入魔了。”

    这般话音刚落连忙出手一掌击在了宁无缺的后背之上,被这一掌一拍,宁无缺当场吐出一口黑血,手中抱着的仕魔剑不停地跳动着,终于控制不住,仕魔剑飞了出去,全场似是眉头苍蝇一般乱窜。

    “宁道友,论理此事我不应该过问。”游拈花轻叹了一声,眼中有些不忍,“但是总有些事要劝诫一下你,你想报仇,我不能多说,只是仕魔剑你再拿下去非疯了不可。一千多年的日夜修炼的成功将毁于一旦。修士修炼到高阶不易,你又是如今这等修为地位,不如还是不要打仕魔剑的主意了。”

    “此剑剑灵六魂主煞。”妙无花皱眉,他通习佛性,自然不会喜欢仕魔剑这等杀虐的产物,连连摇头,“等闲之人,若是收服不了此剑者用之,轻者疯疯癫癫,后者枉死。如宁无缺若非本身是难得一见的修炼奇才,恐怕也是要同此一道的。”

    虽说眼下宁无缺还没有疯,但众人所见,他虽然没有疯,但也差不多了。

    “我……”宁无缺咬住了下唇,眼中满是不甘。

    “宁道友,恕游某直言,你若是有朝一日,修为手段能远高于他二人,做这世间第一,那么无论什么仇都是轻而易举,手到擒来,何必执着于一柄剑呢!”游拈花再次劝道,“更何况仕魔剑斩人气运的传说也不一定是真的,你看妙无花不是现在还好端端的嘛,我瞧着传闻许是空穴来风也说不定。”

    这话一出,却叫葭葭惊讶不已,在她的印象中,游拈花可是少辛手下的人,怎么会反而出言劝阻呢!

    宁无缺沉默良久,终究是恨恨的回过了头去,虽是什么都未说,但这动作,之于宁无缺来说,已经是一种无声的妥协了。

    眼见宁无缺妥协,游拈花这才叹了一声,看向那柄还在如无头苍蝇一般乱窜的仕魔剑,微微摇了摇头,而后看向顾朗,却见他双目紧紧的盯着仕魔剑,半晌之后,突然开口道:“此剑斩运,斩人多少气运,则斩己多少气运,斩人者斩己。”

    斩人者斩己!

    这话一出,立时引起轩然大波,就连先时,仍对仕魔剑有所念想,想来捡便宜的修士也立时吓得不吭一声,便连看向仕魔剑的目光都带了几分犹疑。

    有人终于忍不住开口问神色不若寻常的顾朗:“你看到了?”

    “嗯。”顾朗微微颔首,又道,“剑身之内三分之一处有此一行字‘斩人者斩己’。”而后顾朗低下了头,还有一行字:“铸造者——明定左氏。”

    其实这句话已然无需多说了,这个“左”字已足够说明太多的问题了,一个惊才绝艳,十万年不世出的天纵奇材,袖手所布的那个局将多少人置在局中,普天之下,似乎也不在他的眼中,这当真是好生可怕的力量。

第七百六十一章 剑冢

    斩人者斩己,这般一来,再厉害也没有多少人敢去觊觎那柄仕魔剑了。

    这等反噬委实太过了厉害,厉害到等闲人不敢轻易靠近。

    此时顾朗与仕魔剑不过咫尺之遥了,那摇摆不定的仕魔剑突然安静了下来,悠悠的靠近顾朗。

    这模样委实叫人诧异,甚至诸星元还摸了摸下巴,猜测道:“难不成顾朗收服了仕魔剑?”

    想来想去,似乎只有这个可能了。

    这一望便连自称观战的游拈花眼里都有些不可置信。

    踟蹰间,顾朗的手已经覆上了仕魔剑,那仕魔剑似乎安静了下来,静静的躺在顾朗的手中丝毫不动。

    顾朗沉默了片刻,另一只手也慢慢覆了上去,就在他双手想要覆上去的那一刻,谁也没有料到,方才还安安静静的仕魔剑突然跳了出来,直冲顾朗的面门,这已经算不上单纯的挑衅了,或者说仕魔剑的意思已经是想要除掉顾朗而后快了。

    这变故陡生,顾朗却似是早有防备,身体一歪,轻巧的躲了过去,而后微微摇头:“就知道你不老实。”

    这把剑一击不中,漫无目的的晃了片刻,再次冲向顾朗,方才都不能击中顾朗,现下又怎么可能击的中?顾朗再次躲过,沉着脸看着眼前这柄仕魔剑。

    大抵若仕魔剑是个人的话,用冥顽不灵来解释便再好不过了。

    仕魔剑漫无目的的转了片刻,明显还想对付顾朗。

    这模样看的众人直摇头:“好家伙,这柄剑也太邪性了吧,不过也好生不听话的感觉,当真是无药可救。”

    仕魔剑转了两圈似是有些焦灼了,再一次冲向顾朗,只是这一回顾朗不退返进,众人也未看清楚他是如何出手的,只看到顾朗猛地一进,而后出手握住了仕魔剑,仕魔剑微微震颤了一番,落入顾朗手中,平平一剑自顾朗手中划开。

    但见顾朗背后的天幕开始低垂,仿若一副泼墨山水画之上沾了污迹,迅速晕染开来,而后便是黑暗无边,放佛整个人笼罩在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地界之内。

    使劲睁大眼睛,却什么也看不到。

    “怎么看不到了,好黑。”有修士窃窃私语,看来几乎是在场所有人都被笼罩在这片无边的黑暗之中。

    待得眼前渐渐适应了黑暗,耳边有呼呼的风声,又夹杂着尖锐兵器争鸣声,敢上前来捡便宜的修士皆是神州大能,战斗经验自然非比寻常,如此突如其来的境况之下,几乎是所有人都停住了脚步,一步不动,同时本命法宝在手,一副作战之态。

    也不知过了许久,却见自黑暗那一角似是莹莹的多了些许奇妙的光芒,众人上前,却见那光芒只笼罩在一人的身上,顾朗一身黑色锦袍默默地坐在地上,阖着双目,而他怀中抱着的正是那柄仕魔剑,眼下却没了方才的冥顽不灵,乖巧的躺在他的怀中。

    “刺啦”一声,似是有人衣角割破的声音。

    有人立时惊呼了起来:“小心,这黑暗中都是剑!”

    这一声惊呼立时惊醒了众人,已经渐渐适应的双目开始向四周环顾。

    因着这片黑暗极暗,那些长剑皆隐在黑暗中,一时之间,倒是无人注意到这一点,待得有人发现,众人才向四周望去。

    这么一看,不禁大惊失色:“好多剑!”

    但见无数飞剑斜插在地面之上,在黑暗中密布整齐,有心思缜密者更是惊叫一声出声了:“这些剑好似排列成了八卦图的模样。”而正中那一点,便由一袭黑袍的顾朗坐镇,静静的坐在其中。剑光掠影,有人忍不住摸了摸那些飞剑,却为剑气所伤,根本靠不得身。

    “这是什么?”有人惊呼。

    “好似是哪里见到过一般。”

    “什么?”

    “到底是什么?你们见过没?”

    ……

    一阵窃窃私语之中,终于有人惊呼出声了:“不知你们听说过没有?有上古修士,一人可修千剑,自身剑域之内,笼万千飞剑,形态壮观,又称剑之冢也。剑意领域之内,他可驾驭万剑,是为万剑朝宗!”

    “我从未见过这样的剑法。”

    “剑意领域之内,驾驭万剑?那么是不是说若是仕魔剑便在剑内的话,也由他驾驭?”

    “不知道,听那些剑修们怎么说。”

    ……

    议论声不绝于耳,可说即便原来想来占一占仕魔剑便宜的修士皆见识广博,却也不曾见过这等事情,但出于丰富阅历的本能,他们知晓,这定然又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便俱睁大了眼睛,竖起了耳朵,等他人的解说。

    一声重重的叹息声响起,有人循声望去,却见这叹息之声正是来自于匆匆赶来此地的蜀山李忘真真人,他的叹息委实复杂的很,既有赞赏,又有三分无奈。

    人道蜀山剑侠闻名于世,便连他自己也是天下间赫赫有名的用剑高手,也许目前来看,顾朗的修为比不上他,与他对战也必输无疑,但是他从其中却察觉到了一番昆仑后辈的钻研之姿,这等让人眼前一亮的东西,蜀山后辈已然许久没有呈现给他了。

    昔年昆仑是由宋远山并昆仑七秀开宗立派,而他蜀山则是由一位赫赫有名的奇才剑修钻研而出。他蜀山开宗立派的修士当年是何等风华,以一人之力开创了蜀山剑侠的时代,但如今,若是蜀山后辈坐享其成,不顾努力的话,当真会日渐衰微啊!

    李忘真叹息声起,看着千秋鼎盛的昆仑,心中着实复杂难明。

    “他这是收服了仕魔剑么?”后头憋了许久的诸星元终于忍不住再一次开口了,他本是话多又好奇心盛的人,憋了那么久没说话还当真是少见了,是以耳尖一动,听见万剑朝宗的言论,便忍不住开口问了起来。

    “好像是的。”有人答道,“没瞧见先时仕魔剑那般的不老实,眼下如此乖觉么?”

    “那顾朗当真干的漂亮,嘿嘿嘿!”诸星元嘿嘿笑了几声,却见似乎无人应和他,不由惊异,环顾周围的同僚,见众人几乎人人都露出了几分艳羡之感,不管剑修还是其他杂修,葭葭的表情更是充满了欣喜与赞赏。

    一点不漏的将眼前所见告知了玄灵,便连玄灵也沉默了良久,而后才道:“这小子,不错!”

    五个字虽然干巴巴的,但对于玄灵来讲,能得他一句不错的人,当真是极少了。

    或许这才是他的真正成长吧!顾朗低首,看着手中的仕魔剑,大抵也在这一刻,他大概当真站了起来。

    他的身边,一位是天下间声名赫赫的剑修,进可搅动神州风云,退能揽一身功名的师尊;一位是天下间修为第一流的女修,坐拥空间灵根、身怀补天劫手、结丹之时引动万人围观的心上人。曾几何时,他的压力是巨大的,从九幽十二剑开始,他便在努力踏上这条逆袭的路。

    他的身边是何等耀眼的人物,光光的九幽十二剑远远不够。

    自幼出身明定城的世家大族,虽人口凋零,却是昆仑数一数二的豪门,若定要论个修真者出身的尊贵的话,他也是能排在第一第二的。

    一路的顺风顺水,或许,他不曾察觉,那些年的顺风顺水,皆是因为师尊的存在,而后一次意外,堕落九幽冥狱。大抵只有经历过挫折的心境才能真正有所成长。可以说,若无那一次意外,他恐怕永远都不可能成长至斯。

    “世人有七情六欲,修士一路修行也难免会有挫折,有时挫折何尝不是机缘的一种?就如所谓的心魔劫,心魔本身就是最大的破绽?”妙无花摇了摇头:佛修早已湮灭,他的前辈师尊祖辈已经很久没有人修到出尘了,从入世到出世,他的心境何尝不是经过了大境界的改造?所谓的《彼岸长生术》传说中也只到藏神一卷便戛然而止了,如今他所做的也是在走前人未走之路,开辟新的捷径,现在,他也确实做到了,享有当世第一人的美誉。

    双目之中仿若历尽千山,这等眼神,妙无花自忖自己也是清楚的。

    以心铸一方剑冢,而后是故统领万千剑意。这大概就是顾朗在九幽冥狱中的最终领悟。

    “好生厉害!”

    “这当真简直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有人大叹。

    如今仕魔剑如此服帖的躺在他的怀中,当真谁也不能多说什么,对仕魔剑的觊觎早已被那斩人者斩己,以及方才那一幕仕魔剑犀利的对抗所震慑,这等长剑当真等闲之人不能制服。

    便在这时,有人轻呼:“宁无缺,你怎么走了?仕魔剑不要了?”

    说话的修士一脸看好戏的意味,那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看的众人直皱眉。

    宁无缺受伤的脸色惨白,有些难看,却回过头来,面无表情的看着那位修士,半晌之后,开口道:“就你这样的,宁某便是没了半条命都能在十招之内取你性命。跳梁小丑滚远一点。”

    顿了一顿,宁无缺又回望了一番秦雅顾朗的方向,放言道:“今日是宁某技不如人,下一回,两位便没那么好的运气了。”

第七百六十二章 等

    说罢这句话,宁某便带着过来的人走了,也只游拈花未跟他离去,而是轻叹了一声,看着这柄仕魔剑,而后突地开口道:“这当真是万事难料啊!”

    游拈花目光看着这柄仕魔剑,微微摇头:“想不到这柄剑最后竟到了你手里,也罢,你的本命飞剑本是因仕魔剑而断,如今反而得了仕魔剑,这或许也是天定的机缘吧!只是此剑邪性,前头几位剑主你也见到了,游某别无他话,只劝告一声小心罢了!”

    “多谢相告,我会小心的。”顾朗点头道谢,也知这位游真人虽是魔道中人,但行事并非心狠手辣之辈,反而却十分的心善,就如正道中人,也有出手心狠手辣的一样。有时候道魔的界限当真很难分得清。

    游拈花劝罢顾朗,便抬手告辞了。

    顾朗起身,转向昆仑众人,但见围观的修士见没了热闹可看也尽数散去,不多时,只剩昆仑、蜀山两派人物了。

    李忘真拱了拱手,向妙无花告辞:“如此一看,仕魔剑落到了昆仑手里,总比落到宁无缺手里要好得多。虽然说此剑站人斩己,但斩运这一说也并非没有办法化解,我等便先告辞了。”

    “也好,各位路上小心。”妙无花微微颔首,“我昆仑、蜀山本就是多年的盟友,自该经常望来,几位若是得空来我昆仑坐坐,我昆仑定然欢迎之至。”

    “这是自然。”又寒暄了片刻,李忘真率众人离去,一时之间,场内便只有几位昆仑修士了。

    顾朗抱着仕魔剑起身,回望众人,再低头看向仕魔剑时,却还是皱起了眉头。

    妙无花见状,上前道:“不必担心,此剑虽说有斩运之说,但并非没有办法化解。我昆仑不乏能人异士,我如今心中已有人选,是故不必担心。”

    “多谢妙真人。”顾朗低头道谢。

    “不必如此客气。”妙无花叹了一声,回望昆仑的方向:“这一回路途之上一波三折,我等还是快些回去吧!”

    当真没有想到今次的诛仙大比竟是以这样一种啼笑皆非的方式了结的,其中更是牵连出了几桩惊人的陈年旧闻,譬如宁秦两家的恩怨,众人倒是安全回到了昆仑,但人言可畏,更何况又是如此爆炸性的事情,几乎不过几日的光景,这些时日他们的经历便被传闻的有声有色。

    听到那些传闻之时,葭葭正巧路过沧海楼,进去走了一番,虽是已是刻意压低了嗓音,可葭葭是什么修为,那些人刻意压低嗓音所说的话还是被她听的一清二楚。

    “听说这次诛仙大比啊,那柄仕魔剑……”

    说者说的有声有色,几乎似是他亲临现场了一般,葭葭闻言不由失笑,却也生出了几分理解,并没有出面拆穿和打断他的话,只任那修士继续吹嘘了下去。

    对于这等话题,闲着无聊的修士总会添油加醋,加以自己的想象吹嘘一番,但事实上却并非如此,可以说更险,而他们也没有胜的那么轻松,宁无缺最终也并未放弃寻秦雅、顾朗麻烦的打算。

    最重要的是,葭葭蹙了蹙眉,那仕魔剑虽说被顾朗收服了,但魔性难除。顾朗现下也根本用不得这把剑,只能说压得住这柄剑罢了。

    而且此剑沾染无数高能修士的鲜血,剑性极煞,靠近它的修士很容易会被这极煞的剑性所影响。哪怕如今顾朗心境坚不可摧,却也不敢轻易认主这柄剑。

    当时,他们拿着这问题去寻妙无花之时,妙无花只说:“不日将有熟客归来,届时此剑煞性就会除去,勿急!”

    他们还待细问,妙无花却摇了摇头,一副送客的姿态:“好了,你等先回去吧!顾朗这柄剑的话,暂且放在云开书院正中吧,这些年里头多了一座剑堂,这些时日它不能在你身边呆着却也到底不能辱没了它。”

    顾朗连忙点头应是。

    那柄仕魔剑就被供奉在云开书院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多修士皆想要前来一观这柄传说中大名鼎鼎的仕魔剑,但均被妙无花一口回绝。

    而得天独厚的云开书院弟子,那些性格飞扬的天才修士们却不以为然,对这柄时常所见的仕魔剑并没有什么太过关注的地方。即便有一两个修习剑修的少年,也不过看了半日便离开了。

    有人好奇,问那些天赋异禀的少年修士,那些少年修士却道:“有什么好奇怪的,不过一柄剑而已。你们自己没有剑么?何故对此剑如此执着?”

    此话听着似乎也有几分道理,但此剑名声太响,总是叫人有些克制不住想要一观的冲动。

    “等以后顾真人收了那柄剑,你们见到顾真人之后自然能见到那柄剑了。还有那传说中的斩运之能,听说也准备渡化掉了,届时还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不过一柄普通的剑罢了,也值得煞费苦心?”

    这话说罢,众人皆是面面相觑,只觉得似乎找不出哪里反驳的地方,但当真就此罢手,又有些难受的紧。

    只是这些云开书院的天才修士可不会顾忌他人的心思,说罢这些话便翩然离开了,只留数人在原地面面相觑。

    而这一等便是三个多月,那柄仕魔剑在云开书院的剑堂之中供奉了三个多月,甚至剑身之上都染上来了尘埃,而所谓的妙无花所说的贵客却迟迟不见踪影。

    每每去问妙无花之时,妙无花皆不过对他们来一句“勿急”如此问了两三次之后,他们也不好再问了,倒是每每去剑堂看那柄剑,旁人也就罢了,那柄剑只装死,一动不动。每回顾朗进去,都会发出一阵阵的嗡鸣声,葭葭只觉得有趣,感觉这柄剑似是在向顾朗表达委屈一般。

    “当真好有灵性的剑!”每一回见到这柄仕魔剑,葭葭都会发出一声感慨,实在是仕魔剑的灵性实乃她平生仅见。浑不似死物,就连与她心意相通的无锋剑相比也似乎稍逊一筹。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想法,无锋剑发出轻微的争鸣声,这倒是在向自己鸣不平了。

    葭葭被无锋剑的想法逗乐了,不由出手摸了摸无锋剑的剑鞘,安抚它:“不管仕魔剑是好是坏,那都与我无关,纯粹的欣赏罢了,但你不一样,你是我的本命飞剑,我二人才是一起的,莫要跟它比了。”

    安抚了一番无锋剑,无锋剑这才停下了争鸣。

    不过他们这几人过的不错的话,那伏青牛这几个月脸色便有些难看了,原来说好了这次诛仙大比是他与秦雅两位藏神修士前往,结果临出发前却被妙无花扣留在了昆仑,自己假扮成了他的模样与他们一道前往。以伏青牛的脾气,开心的起来才怪。他那副为昆仑鞠躬尽瘁的精神丝毫无法贯彻,这不禁让伏青牛很是受伤,这些时日,便是梅七鹤也被呛了好几回。尽管梅七鹤丝毫不知情,也是个无辜的。

    不过伏青牛可不会管那么多,所幸梅七鹤也习惯了,大不了左耳进右耳出便是了,左右伏青牛人是烦了点,罗嗦了点,毛病也不少,但单单这颗为昆仑着想的心却并不比他少。

    梅七鹤因带着人先一步回了昆仑,所知道的一切也不过是道听途说罢了,只是这一闻,先是为秦雅顾朗二人担忧不已,所幸有惊无险,更有妙无花坐镇,才算逃过一劫;而后又想起了萧白夜布下的阵法,再从众人口中得知萧白夜如今的修为已不亚于妙无花更是急的团团转,但便是空急也无济于事。

    倒是化道真人还赖在昆仑不走,那些东海的修士多半都已经离开了,只留下两三个因着各种原因稍作耽误还不曾离去,而其中化道真人却是唯一一个没什么原因,还滞留在昆仑不肯离去的。

    不过昆仑高层也不觉得什么,左右化道在这里也就费个住的地方,其余的皆不用他们担心,便也随他去了。倒是化道真人在葭葭歇了两个月之后亲自来寻她了:“连葭葭,我的书册你补完了么?别忘了,你可是欠了我灵石的。”

    葭葭被他这一说,顿时面上的笑容一僵,而后苦着脸道:“化道真人,我记得我补完了啊。”

    “还有十三本没补,先时压在屋子里了,我忘了叫你了。”

    葭葭无奈:“这十三本书补补也就一日的光景,您还特意跑来寻我?”

    “我可是付了灵石的。”化道真人白了她一眼,“听闻你们昆仑掌管宗物殿的那个修士嘴碎的很,你又上过几次宗物殿的黑名单,我不介意拿着此事去宣扬一下。”

    好家伙!葭葭倒抽了一口冷气,还晓得威胁她了,这个老头子。不过看着化道真人得意的模样,葭葭原本要说出的话也吞到了肚子里,叹了一声:“好吧!真人前头带路。”

    那化道真人这才得意的转身,一招手:“走吧走吧,补书去!”葭葭跟在他的后头,听着这化道真人口中不无得意的叹道,“果然啊,这年头就是有灵石万事足!”

第七百六十三章 来客

    到了化道真人的住处,那快两千岁的化道真人伸手一指,指向地上铺着的那些书册,颇有几分趾高气昂的模样:“补吧!”

    葭葭看了他一眼,见化道真人冷哼了一声,那副理所当然的模样看的葭葭摇了摇头,却觉得有些失笑,低头向那些书册看去。

    她知晓这多半又是这老头子哪里寻来的新的书册了,却不点破他,好歹从他这里修补书册她也当真确确实实是学到了什么,这化道老儿的藏书还是不错的。

    低头修补起书册来,修补了半日,这些书册,她也读了一半,不由生出了几分疑问:“化道真人,你这十三本书册从哪里来的。”

    “自然是机缘得来的。”化道真人白了她一眼,又道,“哪那么多话,快补书!”

    葭葭无法,不能再问,便低头修补起书册来,她觉得奇怪是这十三本书册似是来自同一位古修所著,其中某些言论叫她十分感兴趣,譬如说关于六艺皆通的,关于六艺高手过招只在分毫之间的,虽说话语笼统,但已隐隐的表达出了这个意思。

    低头看着那些书册,葭葭沉默良久,想再问问化道真人,化道真人却是什么都不肯说。

    忙了一天,修修补补,待到葭葭带着几分疲倦走回自己住处之时,却收到了妙无花的传音符:“明日一早,即刻下山赶往明定城迎客!有熟客归来。”

    葭葭不由好奇,同时心中也生出了几分不解:究竟是谁人回来了,竟然还特意嘱咐她出去迎客,难道这归来之人还与她有关不成?

    不过疑惑归疑惑,第二日一大早葭葭还是收拾收拾便去了明定城,径直走到城外等了起来。虽然葭葭并未表明身份,但是一早听说有高阶修士前来的守城修士还是有些害怕的紧,畏畏缩缩的时不时打量她一眼。

    日头升高,直到午时,漫漫路途的尽头才出现了两样“东西”或者说是两卷高耸的行囊。这等装扮委实太过引人注意了,修真者自带储物袋等一系列储物功能之物,可以说将自身家当尽数放在储物袋中,行走起来风度翩翩,何曾见到过这种如凡人苦行僧一般的打扮。

    是以那两朵行囊才一露面,便有不少人开始指指点点,便连葭葭的目光都被那两朵行囊吸引了去。

    随着两朵行囊近乎龟速的缓慢前行,背着行囊的二人渐渐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皆一脸的风尘仆仆,活似刚从尘土堆里跑出来的一般,一个貌若老年的修士与一位胖乎乎的黑姑娘,二人似乎正侧着脸说着什么,从葭葭这个侧面所见只能看到两排亮涔涔的白牙。

    不过即便那二人活似尘土堆里走出来的一般,在葭葭看到那二人转回来的面庞之时,还是心头一震而后脱口而出:“欢喜,袁老!”

    “嗨!葭葭。”那黑乎乎的胖姑娘朝她笑的欢快,没了以前那白胖胖的模样,却自有几分难得的爽利,葭葭不知怎的,这一刻,只觉得眼眶有些发热,她初来此地,一睁眼所见到的第一个人便是欢喜。

    这个胖乎乎,爱做包子却又有一腔赤子之心的姑娘给了她来自异世的第一份温暖。彼时年少,在清心峰之上虽说比起这些年的经历不过沧海一粟,但那些经历无论经过多久的光阴蹉跎都历历在目,她竟有种落泪的冲动。

    她好久没见到欢喜了:这个可爱的姑娘爱吃包子,上一回见她之时已然许久了,那时候的欢喜还是白白胖胖的模样,如今整个人却黑了一圈,人也爽利了不少。

    只是葭葭一向觉得看人看眼,这个姑娘的双目还是那般清澈。

    一时间,葭葭只觉心中好似有无数的话想要与欢喜说,但这些话太多,突然就似是憋在心口一般,吐不出来了,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回来就好!”

    “嘿嘿。”欢喜憨憨一笑,如今她的修为到了金丹中期,而后十分艳羡的看着葭葭,由衷道:“葭葭,恭喜你,如今你的名号在天下女修间可是排得上号的,我可听闻有不少女修以你为榜样呢!”

    葭葭笑了笑,住了这个话题,反问欢喜:“这么多年来,你们游历四处,怎的带了这么大一个……”葭葭说着,指了指欢喜背上的行囊,有些不解,“你与袁老怎么不用储物袋?”

    “瞧你一看到这死丫头,都不搭理老夫了。”袁老笑道,“用储物袋叫什么修行,我二人这样才叫真正的修行。”

    葭葭被袁老这一袭话逗乐了,看着他们背上的行囊,又问:“那你二人这些年的收获如何?可有什么有趣的事情?”

    欢喜笑眯眯的凑到葭葭的身边连连点头:“有的有的,好多呢!我可以一件一件说给你听。”

    葭葭被欢喜这表情逗乐了,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只觉得这么多年,这个有赤子之心,被袁老一眼相中的姑娘果然还是一如往昔。

    与袁老、欢喜一道入了城,丝毫不介意周围路过的凡人修士看来的异样的眼光,大抵那么些年皆背着这些行囊,早对众人看过来的目光麻木了。

    说着说着便提到了妙无花所说的命令,袁老不以为意:“三个月前,我们便收到了妙真人的传讯,这路途一算,估计合该今日到了,估摸着妙真人也知道你与欢喜的这一段过往,故谴了你来接我们。”

    葭葭眨了眨眼,问袁老:“那么你们二位这些年于通神一道上所获有多少呢?”

    “嗯,通神一道在于心思纯净,在于‘悟’这一字。”袁老说道,“有时一日之间可日进千里,有时枯坐千年也是毫无所得,难说的紧,你要听老儿继续说下去么?”

    葭葭闻言在,啧了啧舌,却也知道这大抵不是她能接触的领域了,是故抿唇一笑,摇了摇头:“算了,我这等俗人还是不要去接触这等玄之又玄的通神道了。”

    三人相视一笑,葭葭话题一转,便说到了仕魔剑,仍有几分不放心的问袁老:“袁老,您有把握除却仕魔剑的邪性么?”

第七百六十四章 女修

    “此剑的消息早已传遍神州。”袁老说着点了点头,“我二人也有所耳闻,通神一道,本就应当是替神器去除邪性的。不过我二人虽专攻此道,到底如何,还要看了那柄剑再说。”

    葭葭闻言点了点头,想了想,又道:“袁老,你们有几分你把握?”

    “这要看了才知道。”袁老微微眯了眯眼,“老头子不在你面前说大话,更何况此剑听闻存在已十几万年,十几万年磨出的一剑要去邪,总有点难处的。”

    “原来如此。”葭葭点了点头,入了门派,对上了一路投来的各色目光,袁老与欢喜也不以为意,反而投去了一个善意的微笑,如此的微笑之下,当真是任谁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将他二人先送回住处,葭葭径自去寻了妙无花向他道谢:“多谢妙真人。”

    对这位初次见面,她并无太大感觉的修士,如今她心中当真是充满了敬佩。这位天下第一等的高手,素日里沉默寡言,却当真每每到关键时刻从来不会掉链子,他的存在,可以说是许多昆仑修士信仰的保障,而今次,更是以一己之身当下传说中站人气运的仕魔剑,光光这等勇气便叫葭葭佩服的紧。

    “何故谢我?”妙无花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脸上并未太大的表情。

    葭葭对他的毫无表情并不在意,只笑道:“我与欢喜多年不见,自是该谢的。”

    “你们本就有缘,气运而已,谢不得我。”妙无花看了她一眼,而后反问葭葭,“还有别的事么?”

    葭葭摇头:“无了。”

    “那便退下吧!”妙无花摆了摆手。

    葭葭应声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第二日一大早,葭葭便出了门,朝云开书院的剑堂走去,得了这消息前来的还有顾朗、诸星元、魏探与梅七鹤四人,而袁老与欢喜据说已经对着那柄仕魔剑开始观察起来了。

    这师徒二人分坐两边,一人拿着个蒲团静静的坐着,这模样唬的人一愣一愣的。

    盯着仕魔剑半晌,这二人也无什么旁的举动,只是静静的盯着仕魔剑一言不发。

    通神一道在整个昆仑也只有眼前这两个人懂,外人看来根本就是玄之又玄,不知所谓。

    诸星元忍不住拍了怕葭葭:“喂,他们在干什么?”

    “我怎会知道?”葭葭一脸惊异。

    “那个叫欢喜的不是你的朋友么?”诸星元又道。

    “那这也与我知道与否没什么关系啊!”葭葭面色古怪的看了诸星元一眼。

    诸星元深吸了一口气,呆呆的看着袁老与欢喜,一副耷拉着眼皮,昏昏欲睡的模样。

    也不知过了多久,大抵半日光景,袁老与欢喜同时动了动,却没了先时的笑意,但见袁老微微颔首:“大抵要三个月的光景,这期间我师徒二人便住在此处了。”

    几人自是无有不允。

    因着要与此剑通神,几人被袁老与欢喜挥退了出来。

    不得已摸了摸鼻子,面面相觑了半日,诸星元叹了口气:“感觉便是看了我也看不懂,不若好好修炼好了。”说罢这句话,诸星元便转身走了。

    魏探原本是想过来看看的,毕竟号称活卷宗,人还是需要在场的,眼见没什么事,也摊了摊手,离去了,梅七鹤更是一颔首走人了,不多时,便只剩顾朗与葭葭二人。

    相视了一眼,也不知为何,二人竟同时笑了起来,葭葭还好,她虽不能说性格活泼,却也自有活跃之处,但顾朗那肃着一张脸的神情却也难得的多了几丝笑容。

    二人干脆靠着剑堂外的围栏说起话来。

    顾朗想了想,先开口了:“听说你近日对一千六百多年前的一桩旧事极感兴趣?”

    葭葭点了点头,却也有几分无奈:“只是终究瞧着似是无人知道罢了。”

    顾朗低首,向她看来,葭葭的个子在女子中也算正好,如今他一低头,却见她正及他的肩头,与他站在一起,竟显出了几分娇小,不由失笑。

    “一个与秦止真人、伏真人关系不错的女修,估摸着可能是我昆仑修士。修真界中女修本就不多,要寻起来并不难。”顾朗说道,“更何况,葭葭你是不是怀疑名无宝殿的功法被带出与那女修有关?若是你的猜测是真的的话,那么那个女修定然还活着,那等年纪的女修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可终究都是我的猜测罢了,若是错了,岂非白忙活一场?”葭葭蹙了蹙眉:做事前可是要讲证据的,如她这般随意猜测可是大忌。

    “无妨,左右没什么事。”顾朗说道,“前些日子我问了问,如今在昆仑的,那个年纪的女修,有五人,当然不排除有人偷偷回来,避过门派无数耳目回归的。”这一点是谁也无法避免的,毕竟昆仑弟子人数众多,哪怕如魏探这等过目不忘之人,要记起来也累得很。

    “一位姓杜的藏神初期女修你曾经见到过,但是那位女修听闻与秦止真人和伏真人关系并不好。”顾朗说道,“也甚少理外事,她的可能性不太大。”

    “一位姓袁的女修如今出窍后期,曾经受过重伤,一直都是闭关状态,有几百年不曾见到过了,有人说她闭了死关冲击藏神,更多的说她死在里头了,这位的可能性也不大。”顾朗深吸了一口气。

    “剩下来的三位,一位姓柳,身份有些特殊,如今的天机殿主燕真人有一位师尊,晤,就是前天机殿主一位名唤方青竹的真人,这位柳真人曾是方真人的师姐,但最后天机殿到了方真人手中,她便退避了,不与他人交流。常年在闭关,偶尔也有出关的时候,但情况委实不多。”顾朗说道,“还有一位姓金的女修据说性格豪爽,但是并不在昆仑,已外出历练了三百多年了,还不曾归来,但是这位金真人当年与秦止中年人、伏真人关系很好,所以我也将她算在了里头。”

    葭葭不住的点头,听顾朗说到这里顿了一顿,不由好奇:“那还有一位呢?是谁?”

    “这人你也知道,而且与我等有过多次相交。”顾朗说着看向葭葭,缓缓地自唇中吐出了一个名字。

    “梵天!”

第七百六十五章 受伤

    “梵天?”葭葭扬了扬眉,实是已经许久没与梵天正面撞上过了,但她依稀记得这位昆仑女修对她并不友好,只是并没有出太大的冲突而已。

    “昆仑也只有一个梵天。”顾朗点了点头,“我们这些人可能并没有觉得什么,但是伏真人那一辈的修士中,梵天虽性格刁蛮霸道,但在明面上,总与各方的说得上的话的。”只是这性格或许在一千多年或者几百年前比较吃香,但现在的话,便有些混不开了。

    所以当时梵天回归昆仑,十分的不习惯。不过顾朗会提到梵天,也是因为梵天在各方面都说的开,也就是说也符合他们曾经猜测的与秦止、伏青牛关系较好这一点。

    葭葭很快便从顾朗的话中找到了重点:“所以你的意思是梵天,金真人与那位柳真人可能性稍大一些,如果当时那位女扮男装的修士出自昆仑的话。”

    “不错。”顾朗微微颔首,“这三人中金真人与秦止真人、伏真人关系甚好,极有可能;而另外两位,梵天自不用说,那位柳真人的话似乎有些复杂。”

    “复杂?”葭葭惊讶不已。

    顾朗点头,似是有些踟蹰:“天机殿当年还是有些龃龉的,柳真人当年与方青竹为夺天机殿主之位多有争执,后来天机殿落到了方青竹的手里,她由此退避,不过却也跟天机殿结下了不小的梁子。”顾朗叹道,“虽是方青竹与她做的争夺,最后方青竹也死了,但是天机殿终究是落到了燕真人的手上,所以这位柳真人与燕真人关系不但不好,而且多有争执,这是后话,事实上之前,你所猜测的一千六百多年前那段差不多的时间里,不管是梵天还是那位金真人亦或者柳真人这三人都外出历练了。”

    很明显,顾朗说了那么多,这一句才是重点。

    “金真人性格豪爽,时常外出游历,那一段时间刚好在外游历,梵天也是如此,那一段时间正是年轻气盛之时,外出很是频繁,至于柳真人便有些奇怪了。”顾朗说着,紧了紧眉,“天机殿主修看算星辰之事,多数时候是不需要外出历练的,柳真人尤其如此,据称很是发奋,一度众人皆以为天机殿主会落到柳真人的手上,但是最后却是方青竹赢了。而那一段时间,柳真人却似是突然有了急事一般,急急下山,她一贯以修行之事为重任,平素里根本不理外事,那时候据传正是一场要紧的天机殿内部大比关头,她却执意离山,问她缘由她却不说。而后过了一段时日回了昆仑,外出的时间恰巧与化道真人他们东海游历的那一次时间是吻合的。”

    葭葭点了点头:顾朗分析的有理。只是抬首回望这一片云开书院,终究有些难言之感。

    如她现下所见眼前的云开书院一片喜乐安和,这是天下第一等的天才修炼的地方,昆仑集百家所长,对内部子弟大方的惊人,也因此培养了一辈接一辈的英才修士。外人看来这座正道的巨擎正以它如今的巅峰之态成长出来。

    对如今的昆仑仙山,众人不吝赞美之词,便是葭葭自己对昆仑也有一种难以割舍与自豪之感。无数英才修士皆有自己不凡的闪光点,但是在这一片喜乐安和的背后却难掩其中一两粒疴娟的尘埃。

    这座正道的巨擎太大,便是任谁也没有把握证明昆仑修士人人品格不凡,总有一两个意外,他们正在小心翼翼的吞噬着昆仑的顶梁。

    将昆仑名无宝殿中无数昆仑先辈的心血盗出,这绝非一个昆仑弟子所能做的事情。

    “昆仑太大了!”顾朗突然发出了一声感慨,“便是一座天机殿都有无数数不清的旧事夹杂其中,有些事难免有些无法抖落于人前。我年少之时最是憎恨这等表里不一之事,但是后来发现,门派太大,又岂能事事如意?后来师尊便道‘顾朗,为师无法保证每一个人都如此光明磊落,做事担得,为师所保证的只有自己会一直这般磊落下去。’大抵是受了这等影响吧,我同人交手更愿意正面对上,而不屑于小人行径。”

    顾朗的出手一向是堂堂正正、光明磊落的,蓦地葭葭似是一下子打开了回忆一番,搜寻到了一个记忆中的名字——林卿言。当年在诛仙台上,顾朗坚持要堂堂正正林卿言曾一时为天下传颂,这等堂堂正正的打法,当真由不得旁人不欣赏。

    “与师兄相比,我倒是自愧不如了。”葭葭一声感慨令得顾朗连忙摇了摇头,看向葭葭,神色温柔:“你有你的好,旁人怎么样都是比不上的。”

    那日一直到夕阳西下,袁老与欢喜还是未从剑堂里出来,葭葭不得已,只得先回去了,待第二日起,剑堂已经开始闭门不见客了,便是葭葭也无法进入其中,通神祛邪之事便全权交由袁老与欢喜处理了。

    一时间,葭葭得了空,便开始专注于修炼,如此闭门修炼的日子过得几块,转眼两月便过。

    这日,葭葭才出门,准备去沧海楼转转,还未行两步,便见路上修士匆匆,微微竖起了耳尖,隐隐飘来了几句话。似是“天机殿”、“燕真人”、“受伤”这几个字。

    葭葭眉头蹙了蹙,想了想,便向天机殿的方向行去,当葭葭赶到时,天机殿大门敞开,燕真人的几个面首神色惊慌的站在外头,不敢进去。

    里头隐隐听到了长春子的声音。

    “燕真人怎么样了?发生了什么事?”葭葭法案问那几个面首。

    被吓坏了的面首愣了一愣,随即结结巴巴的回答了起来:“柳,柳真人来,来了,受,受伤,燕,燕真人她……”

    这不清不楚的,葭葭却清楚的从那几个面首口中听到了“柳真人”三个字,不由觉得有些奇怪,也不知是不是她多心了,平日里根本听不到关于柳真人的消息,现下顾朗才一提及柳真人,柳真人便冒出来了,这也委实太巧了点了。

    暂且将此事抛到了脑后,葭葭踱步走入了凌乱不堪的天机殿。

第七百六十六章 客气

    天机殿的打造极尽神州奢华,尽数晶石所铸。素日里,每每进入,葭葭都会感慨不已,可是眼下,自脚底生出的一股寒气涌遍全身,晶石属性为水,阴寒。那凌乱的水晶奢靡背后,葭葭只觉得似是走入了一座水晶的牢笼一般。再华丽,也掩盖不了牢笼的事实。

    而燕锦儿,那个曾一度让葭葭这个女子都惊艳不已的尤物此刻正闭着双目,静静的躺在那座摇椅上,脸色惨白,胸口轻微的起伏,嘴角边沾染了不少血迹。

    长春子皱着眉在替燕锦儿诊治,而一边神色漠然的坐在地上的是一位身着粗布蓝袍的女子,发顶之上斜斜的挽了个发髻,生的倒是清秀,却难免有几分苦悲之色,而且与艳光四射的燕锦儿放在一处这等感觉更是明显。

    她应当就是那位柳真人了吧!葭葭自忖,却不料那柳真人突地回过头来朝她看了一眼,神色漠然:“看着我做什么?我又未对她出手,是她自己走火入魔,一口心头血喷了出来。”

    这话已是明显的交待了,不过若当真如柳真人所说,即便燕锦儿受伤因她而起,但她确实不曾碰她,便是闹到了执法堂,执法堂也管不了这等私事。

    那头长春子似是已经明白了燕锦儿的病症,郑重其事的交待了起来:“五十年之内,你莫要进阶,此次受伤当真非同小可,修真者也是人,外伤好治,内伤难医,记住了啊!”

    燕锦儿点头,算是应允了,长春子这才皱着眉看向那位柳真人:“方才凶险万分,你可知道?昆仑堂堂天机殿一殿之主若因你的缘故而陨落,你以为当真脱得了干系?这岂是一句未动手便能交待的?”

    柳真人白了脸色,脸上现出了几丝难掩的厌恶之色,冷哼道:“她自己心有愧疚,****何事?继承了天机殿便能随意处罚他人么?这也委实太没道理了吧!”

    “今日之事你是有意的。”长春子皱了皱眉,却是一口咬定了下来,而后又道,“我可不耐烦牵扯进你们之间的私事,但燕锦儿是由老夫之手诊治,若是有了什么闪失,老夫脱不了干系,你也别想好过。”

    扔下了这一句可谓份量极重的警告之语后,长春子便离开了,葭葭将目光转向了一脸不忿的柳真人,见她是一脸的冷笑,似乎全然没把长春子的警告放在心上。

    葭葭收回了看那柳真人的目光,看向燕锦儿,上前行了一礼:“燕真人,您怎么样了?”

    燕锦儿见她面上的关切不似作假,脸色也好了几分,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上下打量了一番葭葭,连连点头:“秦雅这两个弟子真叫人眼红。”

    葭葭抿唇一笑,也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展师姐与段玉,呃,还有魏探真人岂不都是不错的?”

    燕锦儿愣了一愣,若非葭葭眼下正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到了她的身上,是不会发现燕锦儿神色突地一僵,那一瞬间,葭葭只觉得燕锦儿面上的表情十分的复杂,难以三言两语道尽,不过很快,那抹神色便被她掩去了,转而是微笑颔首,放佛方才那一瞬间,表情尴尬的人不是她一般。

    葭葭本能的觉得其中有几分古怪,但看燕锦儿的掩饰之色,估摸着她不会再说的,便暂且将疑问压到了心底,转而担忧的看着燕锦儿,方才长春子的话,她不是没有听到,五十年不进阶。虽说燕锦儿如今的岁数比之修为来说还可以算是十分年轻的,但燕锦儿本是天纵奇材之辈,之前便伤了一回,好不容易好了,如今又添上了伤,不得已,只得放慢修行的速度,这可以说是极其叫人惋惜的。

    说话间那位柳真人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狠狠地瞪了燕锦儿一眼:“走着瞧吧!”

    说罢这句话,柳真人便欲离开。燕锦儿那恩怨分明的性子怎么可能让她如此轻易地扬长而去?闻言忍不住跟着冷笑了起来:“少学人放什么狠话!你若当真有本事,当年就不会输掉天机殿了。”

    “你还有脸说?当年若不是方青竹他……”话说一半柳真人突然噤了声,转而嘴角现出了几缕讽刺的意味,“方青竹便是夺到了天机殿又如何?最后还不是死了?哼,死的倒是英雄,名字还被刻录在昆仑史中,不过这些东西,谁知道是真是假?”

    葭葭心中一紧,方青竹的事情,她机缘巧合,曾经知道一些,也清楚方青竹的事情委实有些复杂,而且当年方青竹那情劫来的也有些古怪。但是方青竹的事情,理当不为外人道也,除却葭葭这个误打误撞知道的,燕锦儿与门派高层绝不会将此事到处乱讲,但这柳真人的表情委实有几分耐人寻味。

    “柳荫,活人不与死人计较,我师尊他人都死了,你还要上天入地揪着一个死人不妨不成?”燕锦儿眼中闪过一丝寒芒,“若是你执意如此,不如下去寻他好了,免得你如此难以忘怀。”

    “你……”名为柳荫的柳真人被燕锦儿一下噎住,动了动唇,最后恨恨的拂了衣袖,转身离去了。

    燕锦儿冷漠的看着柳荫离去,而后再重新将目光转到了葭葭身上,眼中也多了几许温度:“我已然无什么大碍了,你既然看过我了,便先回去吧!”

    葭葭点了点头,正要告辞离开,耳尖却在此时一动,一阵略有几分急促的脚步声自身后响起,而后,紧接着魏探的声音出现站在了耳边:“师尊,我听闻此事便赶来了,您如今怎么样了?”

    “我已然无什么大碍。”燕锦儿点了点头,嘴角弯了弯,算是回应,而后又道,“你忙去吧,不必管我。”

    “我听闻长春子说您五十年之内不能进阶?”魏探直皱眉,“那柳荫委实过分,下回见她来了,直接将她堵外面就是了,不必放她进来。”

    “好。”燕锦儿含笑点了点头。

    论理讲这应当是一副甚为正常的师徒间互相关心之举,只是不知怎的,葭葭总有一种错觉,以己度人,觉得这一对师徒,燕锦儿对魏探似乎格外的客气,客气的不同寻常,更似是面对一个客人一般。

    葭葭蹙眉,看着这一对看上去有些奇怪的师徒一时停住了脚步。

第七百六十七章 察觉

    不过葭葭的停顿也没有多久,不久之后,魏探便回过头来,将目光转向葭葭:“你也是过来看师尊的?”

    葭葭点了点头,只觉得魏探虽然未说什么送客的话,但多少已透出了几分意思,葭葭不好再多说什么,也知道自己再如此赖着不走多少有些不好,便点了点头,转身离去了。

    初时袁老与欢喜估计得祛邪大抵要三个多月的光景,事实上便是三个多月的光景还是少算了,这一等一直等了四个多月袁老与欢喜那里才传来了消息。

    待到接到消息的葭葭赶到云开书院剑堂之时,已然看见顾朗手中怀抱着仕魔剑坐在那里了。仕魔剑还是那柄仕魔剑,只是多少有了一丝难言的不同,而这种不同,便是葭葭本人也很难说清楚到底来自于哪里。这种感觉,明显到场的修士也察觉到了,剑势还是如此霸道,却总觉得与诛仙台看到之时的有些不一样了。

    顾朗低头默默看了片刻仕魔剑,转向袁老与欢喜:“多谢二位鼎力相助。”

    “不必客气!”袁老摆了摆手,欢喜咧嘴一笑,并未多说什么,可这二人在这里呆了四个多月,着实形容有几分狼狈邋遢,还有几分难掩的疲倦。

    葭葭见状,朝耷拉着眼皮的欢喜使了个眼色,传音于她:“欢喜,你不若先回去休息吧!”

    “没事,只是有些累了,欸!”欢喜叹了叹,朝她摇了摇头,葭葭会意,便不再多说,转而看向顾朗手中的剑。

    袁老便在此时开口了:“它如今没了斩运之能,却还是那把仕魔剑,顾朗,你还要它么?”

    “自然。”顾朗点了点头,没有半刻迟疑。

    袁老对他的反应极为满意,嘴角之上也现出了几丝笑容,“那便好。”说罢这话,他伸手敲了敲仕魔剑,口中嚷道:“出来吧!”

    众人一惊,只见自仕魔剑里头飘出一团清气,看着似是无什么的特异形状,袁老啧了啧嘴,向众人介绍道:“喏,这就是仕魔剑的剑灵。也算开了神识,如今嘛。顾朗,你倒是要好好引导它才行。”顿了一顿,袁老又道,“它现下如同稚子一般。”

    实体化的剑灵啊!。诸星元见了忍不住口水:“这把剑当真是不错啊!没了斩运之能,但一把修出剑灵的剑已足够名扬天下了。”而且仕魔剑魔性得除,却剑势余威不减,这让众人感慨一番的同时又将目光转到了袁老与欢喜二人身上。

    那好奇又带着些许恭敬的目光叫袁老与欢喜二人也有些不好意思了,袁老干咳了一声,主动站到了欢喜面前:“咳咳,术业有专攻,诸位不用如此看我,这通神一道也没大家想的那般难,纯粹不过修真的一种而已。”

    仕魔剑的剑灵飞出来转了一圈,便又回了仕魔剑内,不再出现。

    袁老见状,与欢喜对视了一眼,摆了摆手:“老头子我也累了,就带徒弟先走了,你等自便吧!”

    说罢这句话,袁老便带着欢喜离开了。

    顾朗手挽了个剑花,将仕魔剑收回剑鞘,背到了身后。

    没过几日,关于仕魔剑被去了斩运之能的消息便传遍了神州,对于斩运之能被除,大部分人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在心里有些隐秘的遗憾,对于这等有通天之能的异宝,一旦被毁,众人总是会有些难过的。

    不过除却斩运之能的仕魔剑还是一把好剑,至少在《神州异闻录——法宝篇》中也收录了这把剑,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说。

    倒是又一连数月的修行,传说赖在昆仑不走的化道真人总算动身离开了,昆仑高层自是需要送上一送的,毕竟化道真人的身份摆在那里,谁也无法置喙。

    送行的那一日,得了化道真人的“亲自”点名,葭葭自是不得已,必须在场。

    对于化道真人的钦点,葭葭的那个很是有几分“受宠若惊”,却还是依言去了。

    与梅七鹤、妙无花说了会儿冠冕堂皇的话,化道真人眼珠转了转,朝她招了招手,葭葭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今日在场的除了梅七鹤、妙无花二人就她一位了,不得已,只得硬着头皮走至化道真人行了一礼:“化道真人。”

    “嗯。”化道真人应了一声,也不废话,直奔主题,“你等下回来东海,直接来蓬莱寻我好了,我那时候大抵又寻了不少书,你正好帮一帮我。”

    葭葭闻言,嘴角忍不住的抽搐,而后提醒化道真人:“化道真人,我的任务早就完成了,除此之外,我二人好像没什么交集了。”

    化道真人冷哼一声,斜眼看向葭葭:“你当我傻啊,你偷看了老夫那么多珍藏多年的孤本,就想这么完了?这未免也太简单了吧!”

    葭葭一时无语,想了想正要开口,便听那化道真人又道:“你昆仑上下当我是个傻老头不成?名无宝殿东西被人带了出去,此事虽说隐蔽,但我东海的消息网也不是盖得。你前几回三番四次的问我,不就是怀疑那事情与我等一千六百多年前经历的事情有关么?老头子我说不定一高兴,便能想起来那个姓田的女修了。”

    葭葭脸上的笑容顷刻不见了踪影,惊讶的望着眼前这个看起来其貌不扬,没有任何出彩之处的化道真人,见他容貌还是那副容貌,神色还是那副神色,但双目之中精光闪烁,这模样,葭葭突然惊醒:一个能修行到如今第一等修为的修士怎么可能是真糊涂呢?大智若愚还差不多。

    “虽说记不大清了,那时候年轻也未把那姓田的修士当成女修,但老头子我那么多年的修行可不是白费的,如今再看,自是发现了其中的不同寻常。”化道真人不屑地瞥了瞥嘴,“多半是哪个女修假扮的,瞧着有些眼熟,似是哪里曾经见到过一般。”

    “你……”葭葭惊讶的看着化道真人,一时说不出话来。

    “我什么我啊!”化道真人撇嘴冷笑,而后又啧了啧嘴,“好了,我言尽于此,记住了啊,老夫先走一步。你旁的不行,这修补书册的手段还是不错的。”

    说罢这话化道真人,一弗衣袖,一脚踏出,已在百里之外了。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6657/ 第一时间欣赏女配修仙记最新章节! 作者:漫漫步归所写的《女配修仙记》为转载作品,女配修仙记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女配修仙记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女配修仙记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女配修仙记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女配修仙记介绍:
一朝穿越传说中的玛丽苏文,作为原书中那朵巨大的泪苞圣母花,连葭葭表示压力巨大!连葭葭决定第一步就是要珍爱生命,远离玛丽苏!女配修仙记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女配修仙记,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女配修仙记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