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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漫漫步归     女配修仙记txt下载     女配修仙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百三十八章 师徒

    葭葭冷不防被他拍了一记,吓了一跳,本能的脱口而出:“秦止。”

    “秦止有什么好想的?”诸星元瞟了她一眼,“就算是曾经的执法堂首座,也是陨落的人了。”更何况葭葭可从未见过这个秦止,一点关系都没有的人有什么好想的。

    他这边方才说罢,莫问便已开始感慨了:“难怪首座与秦止前辈之前关系难以一言道尽,只是到底是父子,首座爱喝饮剑泉水泡的茶想来也是怀念秦止前辈吧!”

    莫问的感慨方才说罢,诸星元便面色古怪的看了他一眼:“你想多了吧!秦止带回灵剑种子试着吸收试了一千多年,就这般被秦雅扔进了饮剑泉里,二人为此大打出手。你觉得这件事有什么好怀念的?退一万步讲,就算要怀念,便不能找个别的怀念怀念,要找这等想想便难堪的回忆来怀念?”

    “一千多年?”不止是葭葭,便连莫问也惊讶不已,大抵也有些明白秦雅所说的话了,如秦雅这等人,或许是很难想象一千多年都没有吸收灵剑种子这件事情的,难怪让他二人别跟着学了。

    “嗯。”诸星元点了点头,支着下巴算了算,“到如今已经大概一千六百多年了吧,总之那灵剑种子很早就被秦止带上昆仑了,那么些年他一直在尝试吸收,却始终徒劳无功。虽说我执法堂的首座绝非庸才,但这件事上来说,秦止确实是不怎么样。”

    “不管怎么说,如今灵剑种子能造福一峰修士,总是秦止前辈的功德一件。”莫问有些唏嘘,还是有些惋惜秦止进阶出窍并未成功的。

    一千六百多年?葭葭脸色变幻莫测,总觉得这个时间好生巧合,又是自东海来的灵剑种子。想了想便问诸星元:“一千六百多年,那时候想来秦止师祖也是极为年轻的吧,与秦止师祖一辈的伏青牛等人也是如此吧!”

    诸星元耷拉着眼皮看了眼葭葭点了点头:“那是自然。不过伏青牛年轻的时候也是这幅模样,他与秦止关系想来是不错的,否则也不会一力支持秦雅了。”

    “那除了他二人还有谁与他们关系不错呢?譬如蜀山的什么同辈修士?”葭葭试着问诸星元。

    诸星元狐疑的看向葭葭:“你怎么突然想到问这个问题?”

    葭葭想了想,却不知如何开口。总不能说觉得化道真人会修补禁制的事情跟名无宝殿东西失窃有关?化道真人所说的那趟东海行的事情与此有关?无凭无据,乱讲便有些要不得了。

    “如今的出尘修士,藏神修士除了秦雅,还有一些出窍修士都是他们同辈的人吧!”诸星元看了葭葭一眼,“执法堂卷宗再万能,也不一定能够事事纪录,便连我也记不住那么多。”诸星元说着摸了摸鼻子,“可以去问魏探,他不是号称活卷宗吗,想来应该知道不少事情的。”

    “你闭关之时,他已来了藏剑峰,眼下便藏剑峰与天机殿两处走动。”诸星元想了想,又加了一句。

    魏探去天机殿?葭葭愣了一愣,随即恍然。忽而想起当年在明昭峰九道崖试练之时,他便在场,听闻是他的师尊封了九道崖其中的几道,而封了九道崖的正是燕锦儿。其实细细说来,魏探与燕锦儿可以说是师徒。只是魏探虽与燕锦儿有师徒之名,在魏探结丹之后便去了外峰,甚少回天机殿,展红泪和段玉与他也不怎么熟悉。葭葭入昆仑之时魏探也早已结丹,所见便是魏探时常在外峰的秀园之上养蜂,抑或来执法堂做事,是以若非当年机缘巧合,想来是很少会注意到这层关系,不比段玉和展红泪被燕锦儿带在身边教养,魏探与燕锦儿这层师徒关系时常会被人忘却,但事实上他们是实打实的师徒。

    想了想,葭葭轻唤了两声:“玄灵,把如花叫来。”

    而后便听到了几声玄灵低低的喝骂声,不多时,如花略有几分不情不愿的声音响了起来:“什么事啊?你不是让我给你看护花草么?仔细那些灵植坏了。”

    “不过一会儿的事,再精细的灵植也坏不了。”玄灵呛了她一句,而后对葭葭说,“有事你问她吧!你们昆仑的这些事我没兴趣管,也懒得管,你莫勿了修炼就是了。”

    “我如今不到两百岁就出窍大圆满,你还不满意么?”葭葭笑道,虽是调笑的意味却也多了几分严肃:“我想我总有一日能飞升的,届时自会让你走出混沌遗世,好好看看这个世间。”

    沉默了许久之后,玄灵才冷哼一声:“你知道就好。”

    葭葭一笑,也明白了玄灵的意思,便不再多说,只是问如花:“如花,我有事要问你。”

    “有话快说。”如花撇了撇嘴,“快一些,别说废话。”

    “自然。”葭葭应了下来,倒也不含糊,直奔主题,“说燕真人,说魏探。”

    “他二人有什么好说的,师徒呗。”如花答道,“不过魏探在她结婴之前便结了丹,而后便去了外峰替执法堂养蜂,很多人都知道这一茬,没多少好说的。不似展红泪和段玉留在哪个疯女人身边,自是没有那么好的关系。”

    葭葭抿了抿唇,却是由几分奇怪:“照说魏探是燕锦儿的大弟子,即便要为执法堂做事也尽可以留在天机殿才是,为什么一定要去外峰?就算要养蜂,太阿峰空旷的很,便是修建一座秀园也不是多大的功夫。”

    “可能魏探不得疯女人喜欢吧!”如花轻哼了两声,“疯女人整日里要不是与她那些面首玩玩,便是教导盏红泪和段玉,要么就是替门派行卜算之事,再不然就是得空思念思念那个化的渣渣都不剩的方青竹,反正很少想魏探的事情。除非公事公办,燕锦儿很少会想到魏探。”

    葭葭想了想,再思及自己与师尊之间的关系,只觉得这对师徒好生漠然,当真是听着都能感觉到他们之间满满的冷意。

第七百三十九 办法

    “想来如今他们的关系应当有所改进了。”葭葭叹了一声,忽地眼珠一转,“当年燕真人元神分裂,照说那应当是极度危险的,若是,我是说若是燕真人不在了,那天机殿由谁来执掌?”葭葭也知晓自己这话是不能乱说的,是以也只对着如花与玄灵问了一问。展红泪和段玉虽是被燕真人带在身边教导,但是说到底,燕真人的大弟子是魏探,并不是他们。而魏探,葭葭知道他的本命武器是判官笔、擅长养蜂,执法堂那些传讯蜂便是由他养着的,除此之外,还有活卷宗的称号,便是当年在执法堂中排位也是十分靠前的,师尊也对他十分依仗。

    葭葭想了想,不管是判官笔还是一手好的养蜂手段或者活卷宗的美誉,这些都足够为魏探添光增彩了,是以她从未往深处想。

    若魏探是燕锦儿的弟子,那么卜算之事呢?诡道呢?燕锦儿擅长的阵法呢,他学到了多少。

    葭葭突然有些怔然,只觉得这个素日里时常见到的同僚就似是隐在云雾深处的人一般,想看清楚他就如同抽丝剥茧一般,剥了一层还有一层,怎么也看不穿。

    她低头想事,那头的诸星元和莫问又说了不少秦雅令得秦止打脸的事,直道在秦止眼里,秦雅绝对是个不折不扣的逆子,总叫他打脸。

    二人说的正是兴头之上,又一次得了莫问的点头称是,诸星元目光一转,转到了葭葭身上:“也不是不能替你查一下卷宗,只是年代久远,恐怕不好查。而且那时候执法堂的修士可以说几乎与我等毫无交集,说句难听的话,卷宗上的事到底是真是假,谁也不知道,不若寻个当年的修士问上一问的好。”

    “伏真人看我都是那样的表情的。”葭葭模仿伏青牛作了个斜眼看天的表情,“他估摸着不会搭理我的。”

    诸星元闻言倒是“噗嗤”一声笑了起来,连连点头称是:“你倒是模仿的不错。”见葭葭一脸郁闷的样子,诸星元心情不错,便难得得安慰她,“不过你不要放在心上,伏真人不是针对你一个人。”

    葭葭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还未来得及说话,诸星元又接着道:“他是觉得所有的女修都不行。就算樊天修到了藏神,伏青牛看她也是这副样子。”

    葭葭暂且把心中所想的事情抛到了脑后,不无惊奇的问道:“那倒是有意思了,樊天的个性能忍?”

    “当然不能。”诸星元笑了出来,“她与伏真人互相看不顺眼,听闻一贯如此。倒是秒真人,大抵是功法属性几近于佛修,倒是更偏好静坐,没有与谁走的特别近,但也不得罪人。”

    不过也因此,妙无花所了解的事情大抵不多,不然,葭葭若是实在控制不住好奇,倒是可以去寻妙无花,总比寻伏青牛要好得多了。

    不等葭葭说话,诸星元又自顾自的说了下去:“倒是樊天,这些年除了出任务,倒是安安静静的很,性子变了不少。大抵也是明白了,如今她在昆仑到底是师祖级的人物了,可不是当年肆意妄为的时候了。如今昆仑在她头上的秒真人懒得多管她,若非有些事不得已要他出手,他大抵只会管管云开书院的事情。伏青牛与她不对付,至于陈华轩和庞宁与她关系也不过点头之交,比他小一辈的秦雅、宋无暇两个剑修不耐烦搭理她,至于卫东么?呵呵,卫东管门派的事情还来不及,哪里来的工夫管她?当年任着她肆意妄为的那批修士也陨落的差不多了,自是不能让她随意撒野了。”

    “如这般封闭昆仑也不知道要封闭到什么时候?”葭葭看了一眼诸星元,皱眉,“还有两个月就要到诛仙大比了吧,我之前是答应了子桥的,如今看情况是要食言了,子桥前些日子还特意来寻我,只要我安全为重,他自会好好努力,叫我等他的好消息。”不管怎么说,食言总是葭葭不愿意看到的事。

    诸星元看了葭葭一眼,却有几分不以为然:“庄子桥虽是小辈,却稳重的很,你当年参加诛仙大比还不到百岁,他如今可比你当年大了不少,有什么好担心的?更何况,你当年参加时不过刚进元婴,他如今已是元婴后期,便是你不去,伏青牛也会去的。秦雅、顾朗这一行人,除了你之外,他个个都紧张的紧。所以你完全没有紧张的必要。”

    葭葭一时语塞,只愣愣的看着诸星元,说不出话来。

    沉默了半晌,才摇了摇头:“不一样,子桥希望我去,大抵也是希望得到我们的承认,如今,因为仕魔剑的事情,我们无法离开昆仑,总是有些遗憾的。”

    诸星元看了葭葭一眼么,眼珠转了转,若有所思的开口道:“其实仕魔剑的事情也并非毫无办法。”

    葭葭闻言,双目一亮,她倒是忘了这位昆仑首席智囊了,论理诸星元早该有了应对之法才是。

    诸星元“嘿嘿”笑了两声,不知怎么的,笑容里多了几分猥琐的意味:“弄把假的仕魔剑呗,若是那把剑出来了,自然就能引走他人的注意,我们自也可以出入昆仑了。”

    葭葭还当诸星元想了什么好主意呢!听他这么一说,却是有气无力的白了他一眼:“追寻仕魔剑的修士修为非比寻常,眼力也非常人可比。要瞒过他们,一把假的仕魔剑怎么可能骗得过?”

    若是随意寻把假剑就成,他们怎么会被禁足这么久?更是连明定城都不能去。

    诸星元不以为意:“只要做到以假乱真就成。而所谓以假乱真,首先仕魔剑出世引动雷劫,自要非一般的神兵利刃,其次这神兵利刃定要剑势不凡,带几分煞气。要做到这一点虽说有些难度,却也并非不可能,一个铸造宗师给他些时间未必不能铸成。所以这也并非一个必死之局。”

第七百四十章 破局

    葭葭看了诸星元一眼:“如你所说,这样的剑就算不是仕魔剑,也是难得的神兵利刃。更何况要满足这样的条件,便是铸造宗师短时间之内也不一定能够做到吧!”

    “是啊。”诸星元懒懒的看了她一眼,“若是此法可行我早做了,怎会被禁足如此之久?”

    “那你说来作甚?”葭葭看了他一眼,一个用不了的主意有什么用。

    诸星元不屑的撇了撇嘴:“也并非全然无用,理论上来说是可行的,只是真正做起来有些难而已。”

    那日,她、诸星元与莫问在密室了说了许久,却尽是些没什么实用性的办法,最后葭葭还是无奈离开了。

    第二日葭葭照旧去寻化道真人,这日化道真人心情倒是不错,只再三叮嘱葭葭莫要弄坏了那些书,葭葭连连点头称是。

    可化道真人还是不怎么放心,只将那些古篆文的书册小心翼翼的堆在一旁,让她好生小心。

    葭葭对古篆文并不陌生,也并非看不懂,也并非故意,只是修补之时,难免会扫到一些书册内容。倒也有意思,是不知哪些古修士的见闻实录,其中不免有夸张的见闻,更多的还有关于门派之间,尤其男女修士之间千回百转的关系的描绘,所以细细看起来,倒是有几分像画本子。

    葭葭只觉得好笑,这些高阶修士怎的好像都喜欢看画本子似得玩意儿,化道真人如此,卫东如此,萧白夜更是个中翘楚,难不成是打发时间?葭葭觉得好笑,便连她自己当年也有幸做过一回画本子的主角,对于画本子中所描绘的场景自然是知道其中真假的,恕她愚钝,活了快两百年,还当真没有看出来画本子的用途。偏偏化道真人宝贝似得看顾着那些古篆文的书册,葭葭也不好太过,只匆匆扫了一扫,便不再多看了。

    如此过了一月有余,一个炸裂似的消息传遍了神州:仕魔剑出现了,于外荒附近出现的。据说当时感应到仕魔剑的有七位藏神期的大修士,俱是魔修以及散修,合欢宗有名的双修道侣陆舟虚、甄亦柔不过才进藏神,甚至境界未稳便赶了过去;修罗派一派天生六指的宁无缺;生死门大名鼎鼎的体修老祖宗,还有三位正邪不辨的散修。七位藏神期的大修士为了一柄仕魔剑大打出手,葭葭光是听,便能想象到当时混战之下的可怕。藏神期的修士有搬山填海之能,如此七位修士的混战,估摸着方圆百里之内,寸草不生。

    这七位的目的倒也是出奇的相似,要么便是自己夺得仕魔剑,要么便毁了这把传闻能斩人气运的神兵利刃,没有谁希望有朝一日仕魔剑的锋刃对上自己。

    那一战的惨绝人寰暂且不提,听闻最后一位藏神期的散修拼了个重伤夺走了仕魔剑向神州逃窜了。

    这消息自然引起了轩然大波,陆舟虚、甄亦柔、宁无缺等人的承认几乎可以断定那把是仕魔剑无疑了。

    葭葭舒了一口气的同时连忙找上了诸星元:“不会当真是你弄了把假剑吧!”着实不怪葭葭怀疑,他们这边才说完可以弄把假剑散走注意力之时,这边便传来了七位藏神大宗师为仕魔剑混斗的消息,时间委实太过凑巧了。

    诸星元看了葭葭一眼,也是一脸无奈:“先前莫问就来问过我了,不是,当时我不过与你们说说罢了,谁料到那么快便出了这等事。”

    “所以那把仕魔剑是真的了?”葭葭也是讶异,如今这时候出现,她大抵能赶上今年的诛仙大比了,当真是要感谢仕魔剑出现的如此凑巧了。

    诸星元摸了摸鼻子思索了片刻,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只能说有很大可能是真的吧,当然说不定也有如诸某一般聪明的人寻了把假剑来,不过这可能性委实极小。”

    其实葭葭等人都明白这仕魔剑八成没有什么问题了。

    这个消息甫才传出,第二日妙无花便解了几人的禁足,葭葭想了想,便去了秦雅那里,她赶到之际,秦雅正提笔写着不知什么东西。

    葭葭扫了一眼,却见“神州游历录”五个大字赫然书于纸上,葭葭一时有些说不清的感慨。

    说起来师尊这一生也算精彩,出生便是破军星转世,少年成名,手执斩神刀,执掌执法堂,手握实权的背后还有世人传遍天下的美名。在强者为尊的修真界中,要赢得一身“君子”美名绝非易事,声名如日中天之际急流勇退,昆仑上下的尊崇绝非虚言,可以说他登高一呼,绝对能一呼百应。

    如今这个声名赫赫的天下名修归于平静,执笔而书,洋洋洒洒,神州万景,跃然纸上。她如今早不是当年毫无阅历的修士,自是明白待到这本《神州游历录》一出天下间会掀起如何的轩然大波。

    何为名修?进时搅动神州风云,退时赢得一身功名。这大抵便是最好的诠释了吧!

    葭葭有些感慨,忽然有些明白卫东的执念了。甚至不止是卫东,便是她,甚至可以说修真界中千千万万不甘为蝼蚁的修士大抵都有成为名修的执念。眼前这个面若好女的修士对此作出了最好的诠释,可谓天下名修的标杆,葭葭也不由生出了几分羡慕,也不知会不会有这么一日,她也能成为如师尊这样的人。

    这些时日,秦雅大抵也记录下不少这百年游历的经历了,见她来了,便招呼她坐下,手下不停,口中却道:“我知晓你的来意,怎的说子桥也是我徒孙辈的人物,我名下也只这一个徒孙一辈的人物,此次诛仙大比,我自会前去的。正巧为神州游历录添上一些别样的光彩。当年你与顾朗那一回终究是可惜了,虽也扬名,但若非彼时动乱,想来那一回诛仙大比应当是秦某自入道以来见过的最精彩的一次诛仙之战。”

    秦雅说着手下一顿,双指虚抚了一下额头,藏神修士感怀天地之能非比寻常:“近日我察觉着顾朗闭关之处灵力似乎有些暴乱,若是时间凑巧,应当也是赶得上这次的诛仙大比的。”

第七百四十一章 魔修

    如此一月光阴很快便过,梅七鹤率领的参与诛仙大比的修士早在半月前就出发了,或许是考虑到路上是否会有什么情况之流,他们特意提早离山了。

    师尊与子桥也随着众人一道先行离山,原本葭葭是要与他们一道先行出发的,可最后因着莫问等人要后一步离开便留下了她。大抵还是有几分顾虑,毕竟葭葭已是出窍后期,实力不容小觑,莫问等人比起大部队来说,还是稍显弱势。

    待到出发那日前夜,顾朗总算出关了,葭葭愣愣的看着他有些出神。但见顾朗自额头之处开始蒙蒙发亮,在外人看来他整个人好似蒙着一层不知名的光晖。葭葭五感过于常人,所能感受到的自然比一般人还要敏锐上不少,靠近他十步之内,只觉一道昆仑正统道宗的灵气环绕在侧,涤荡洗髓,自是远非一般人可比。

    这种情况葭葭也有所耳闻,怕是顾朗心境实力已到下一个大境界,只是还不曾冲击而已。

    葭葭心中讶异地紧,不过就几月的光景。他们如今已是出窍后期,而下一个大境界便是藏神。出窍后期进藏神需要多少的冲击之能,葭葭无法想象,这可不是什么筑基冲击金丹所能比的。细细说来,按照一般修士的进度,百年得进也算快的,有人甚至桎梏在出窍后期千年迟迟无法入进。虽说如今修真界灵气充足,不比寻常,但这个速度也委实太快。便连她,虽说是出窍后期大圆满的修为,照说随时可以尝试冲击藏神,但是葭葭连丁点把握都没有,这大抵是一种感怀之能,大神通修士对自己境界的把握也唯有自己最清楚,如葭葭便知道目前若是冲击藏神,她也不过是贸然白费功夫而已。

    如此快的步伐,难不成顾朗是有所顿悟?而且这顿悟还非比寻常,大抵也只有这个解释了吧!

    不过顾朗也是出关及时,待得葭葭说出缘由,顾朗也点了点头:“我既身为子桥的师尊,自然是该去的,子桥多想了。”

    葭葭见他似是对自己失去本命飞剑一事似是不再挂怀,这才轻舒了一口气:“师兄,我之前当真不敢在你面前提起飞剑之事,只怕你多想。”

    “我已经无碍了。”顾朗眉目光华浅益,“况且所为本命飞剑也不过是外物而已,当日我求你为我求把本命飞剑实是我有私心罢了,想得你亲自送我的东西,那其实细细说来并不重要。”他说着伸手握住了葭葭的双手,“现时看来,每逢遇到你的事情,我总是有些患得患失,实则不必如此,我该相信你,也该相信我自己才是。”

    “顾朗心境近日突飞猛进。”冷不防丹田之内的玄灵突然开口,“他定是有了什么大造化,还记得先前他风疾云阔行的三十步么?那其中自有千秋。”顿了一顿,玄灵又道,“现在还像个样子,以前当真幼稚。也算勉强能入老夫眼了吧!”

    葭葭轻笑,自也少不了不少与有荣焉:“那是自然。”

    见葭葭口中掩饰不住的喜意,玄灵冷哼一声,不忘泼她冷水:“所以呢!你是不是要努力一把了?照如今看来,他超越你可是早晚的事。他虽是你师兄,但这条求道之路既决定一起走,你便由着他横跨你一个大境界在前头等你?”

    “我知道了。”葭葭失笑,自是明白玄灵的意思,“你放心好了,我自会好好努力的,你瞧着我像那等不思进取的人么?”

    “那便不要老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情,替化道那个老头子赶紧补完书册,好好修炼才是正经。”玄灵又开始说教葭葭。

    “好好好。”葭葭忙不迭地应了,“待到诛仙台附近,找到化道真人,我会加快速度,了却这一桩任务的。”

    见葭葭只当他又犯了脾气,忙不迭地安慰他,玄灵动了动唇,还是将原本想要说出口的话吞了下去。

    葭葭心境有裂痕,待到冲击藏神恐怕舒有不易,说难听一些九死一生也是有可能的。但是她浑然不觉。

    “天道,天道,什么玩意儿!”玄灵枕着双臂躺在混沌遗世里发呆。那名为“天道”的平衡着实让人参不破。

    何为平衡?一得一失,一进一退,万事平衡之法早有注定。就如之前,葭葭初来异世,茫茫然然,于荆棘艰险中求得生机,所谓得失平衡自是早在其中。而如今葭葭修到出窍以后,可以说这条路走的异常的轻松,轻松的他有些害怕,那一次从萧白夜手中逃脱更是让他心慌的厉害,隐约明白那名为天道的平衡又要开始起作用了。

    有人大抵是很痛恨这名为天道的平衡规则的,痛恨这规则折磨的人痛不欲生。可若无天道制衡,如少辛这样的人岂不是很是危险?天下芸芸众生,不过是他手中的棋子,随意支招而已。求而不得,寻不得明心知己,大抵是天道平衡于他制约的一个方面罢了。于他玄灵看来,少所做的不过是在努力打破天道的平衡,否则若无平衡规则的制约,少辛亦能飞升入道,玄灵不敢想象那可怕的后果。

    玄灵心中所想暂且不提。

    便说出发那日,莫问带着诸星元、魏探与其他数位同僚约好了在藏剑峰的云水长堤之处碰头,见到顾朗之时,众人皆是一惊,也看出他此时的状态,纷纷恭喜。

    顾朗与众人淡淡的回了两句,虽然仍然有些生硬,但好歹百年的交情,顾朗的性子谁不知道,自是不以为意,一行人便启程了。

    细细说起来,他们这一行人不过十几人,虽说没有藏神级别的大能,但出窍期的修士占到了八成,事实上实力也是毫不逊色的。

    一路前行倒也无甚没有眼色的人前来拦路。昆仑内门弟子的服饰,那毫不掩饰的冲天威势,便是心有龃龉的拦路修士也不敢上前。

    这般一飞万里,直至眼看着与诛仙台所在不过一日之遥,前方也多了不少修士,数个修士匆匆越过他们一行人向前行去,似是察觉到了什么,十分讶异地回头看了他们一眼。

    诸星元双目微微眯起:几个高阶魔修!

第七百四十二章 挑衅

    不过一个照面,对面的魔修之中便有一位修士勾起了唇角,指下一动,这动作委实极快,但是葭葭等人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够暗算得到的,不过眨眼,葭葭便勾住了两个修为稍低的修士将两人待到了一旁,出窍修士自是不用她来带走。

    轻而易举的躲过了那人的暗算,莫问沉下脸来:“阁下是何人?暗算我昆仑修士是为为何?”

    或许莫问本人并非那等穷追不舍的修士,但是此刻,他莫问代表的可不是莫问一人,而是整个昆仑执法堂的颜面,说的难听一些,代表昆仑的颜面也未尝不可。

    目光不过略略一扫,就将这一行修士的修为扫了个彻底:七位出窍期,四位元婴期。

    若非托大的话,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量,竟敢向他们挑衅。

    “手抖而已。”出手的那位出窍中期的修士一声冷笑,对莫问葭葭等人高他们一等的修为视作未见,手里有一茬没一茬的甩着一节九节鞭,一脸的挑衅之色。

    “也不知道谁给他们的勇气!”诸星元翻了个白眼,嘟囔了一句。

    那些修士冷笑了一声,扫了一眼众人,在一众修士中很快便看到了其中的三个人,葭葭是女子,自是不提,魏探一头如霜白发太过明显,还有一个便是顾朗,在这一群人人身带武器的修士之中,身上并未背着任何长剑的顾朗显得格外打眼。

    目光毫不客气的在顾朗身上打量了片刻,而后又是一阵窃窃私语,那毫不掩饰的嘲讽之色看的葭葭眉头紧皱,心里头不由带上了些许恼怒:便是顾朗失了本命飞剑,也断断轮不到这些不知什么的人来耻笑。

    那嘲讽的笑容让葭葭看的晃眼,不由握紧了本命飞剑,双目之中也染上了几许危险之色。

    还不待葭葭出手,莫问一声冷哼,虚指一划,背后长剑便直飞对面那出手挑衅的魔修。

    这一举动便是葭葭看的也不由一愣,在葭葭的眼里看来,莫问一向是极为稳重的,他的剑名为算剑,是精工计算之后的剑诀,很多时候,看莫问的剑法着实不如修真界中大多数剑修的剑诀那般好看,甚至可以说是平淡无奇,毫无观赏性可言,彷佛是最低等的剑诀,便是凡人也可练来防身。

    实则不然,当年坐观整个执法堂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之中也只有莫问一人练出了算剑,这其实是一种非常厉害的剑诀,无声之中自有招式,若非如此,执法堂的首座可不是仅仅凭借资历便能坐牢的,实力也是不容小觑。

    莫问的剑法出鞘,葭葭心有意动,却同时被两人出手制止了。葭葭不解的看向出手拉她的顾朗和抬手制止她的诸星元。

    顾朗朝她摇了摇头:“莫急,看看再说。”

    诸星元则皱了皱眉开口了,似是在说给众人听一般:“对面魔修之中,除了那出手挑衅之人,还未有人出手。”他们是昆仑正统道修,所谓正邪的衡量,有时候也是之于道修心上的一杆天平,是故,如今他们还不能出手。

    更何况,便是后出手,他们也不会输,这是对自己与同伴的绝对自信。

    不过十息,顾朗便摇了摇头:“不是一个级别的。就算莫问的修为低于那人,那人也不见得是莫问的对手,更何况莫问的境界还要高于那人。”这其中的剑势剑意简直不是一个境界的。

    还不到一盏茶的时间,那出手挑衅的修士便后退了数步站定,不敢再动手了。

    看着那修士脸色苍白的站定,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莫问虽未进攻,却也未收剑,剑下的余势缠绕在身侧延绵不绝,形成一层难以堪破的剑势护住一身。莫问冷言:“说罢,谁让你门挑衅我等的?”

    那一行修士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却无人说话,受到攻击的修士虽是脸色难堪,却也紧咬着牙,带着些许敌意的看向他们一行人。

    莫问冷哼:“我等的实力高出你们几倍不止,你等就这般见到高阶修士就挑衅,怎的活到现在的?是打定主意我等不会出手么?”

    那先时出手挑衅的修士冷笑:“我等魔修可没有什么惧怕的?倒是你们昆仑正统,自诩道修,敢随意杀我?”

    “蠢货!”诸星元冷笑,“魔与道自古正邪不两立,有什么好说的?杀便杀了,你以为还有谁会降罪于我等不成?说罢,谁给你出的主意?”

    那数位修士冷哼一声,还是不出声。

    诸星元也没有任何犹疑之色,斜眼上下打量了他们一行人几眼,忽的笑了起来:“生死门体修老祖宗跟你们有什么关系,指望他为你们出头么?呵呵呵,不过依仗三个藏神期的修士,也敢拦我昆仑修士的路?”

    这一行拦路的魔修明显不怎么聪明,对于诸星元的冷言冷语本能的想要反驳,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如何去反驳。诚然,这天下大抵也只有泱泱昆仑敢说出这样的话吧!如今昆仑春秋鼎盛,出尘、藏神期的修士自远非其他门派所能比的。

    只是话虽如此,他们这一行人还是不太愿意招惹上生死门那群亡命之徒的,不过互相对视了一眼,几人便已打定了主意,暂且将此事压下,时逢诛仙大比,麻烦能避就避好了。

    诸星元出言让葭葭惊讶了不少,许是她面上的惊讶太过明显了,便听顾朗传音于她:“魏探传音的诸星元。”

    如此,诸星元能道破那几人的身份也就不奇怪了,毕竟是昆仑上下有名的活卷宗。只是不成想这两人在传音,顾朗竟用了瞳术在偷听。葭葭看了顾朗一眼,顾朗似是也明白了葭葭那一眼的意思,不由生出了几分尴尬,传音于她:“若非你允许,我不会对你用瞳术,方才实是不小心看到了他们而已。”

    葭葭虽说有几分无奈,不过倒是释然了,只是又看了一眼魏探,活卷宗的名号果真不同寻常。

第七百四十三章 失踪

    两方相争的结果最后以那几位魔修主动避让而结束。虽说那避让有几分不情不愿

    又继续行出了没多久,便见远远行来一行数十位昆仑修士,见到他们甚是诧异:“我等接到消息,你等与魔修起了冲突便前来接应,那些魔修呢?”

    “已经走了。”莫问答道,同时看了眼诸星元,眼神示意他近日小心留意,不管怎么说那几个魔修的无故拦路,总是有些不同寻常。

    诸星元会意,待到与门中修士会师之时,梅七鹤问起来,得知这么一茬,虽说知晓不同寻常,但到底事情太多,他颇有几分焦头烂额,实在是分身乏术,只勒令门下弟子小心。

    诛仙汇聚:昆仑蜀山、东海十七岛、魔门三宗之中不少门中高阶修士都已来了此地,如他们昆仑,光藏神修士就来了好几位,更不用说如葭葭这等的出窍修士了。可以说除却那一方生死无论的诛仙台,诛仙台方圆百里之内也乱的很,时不时的有不同门派修士发生冲突,而后失踪个把修士,这样的事情每天都有不少,哪怕以梅七鹤为首的昆仑已明令下去:门下弟子诛仙大比期间不得随意走动,即便要走动,也必须多人同行。可就是这样的命令之下,仍有修士每日失踪,哪怕禁令之下也在所难免。

    见到顾朗也前来之时,子桥激动不已,素日里也算伶俐的他难得的结巴了起来:“师,师尊,你怎么来了?”

    “恰好出关赶上了。”顾朗点了点头,看向子桥,朝他微微颔首:“子桥,今次诛仙大比,为师没有什么要交代你的。在诛仙台之上一展己才,莫白来一回诛仙台便是。”

    “是。”子桥应了下来,声音中也不免多了几分难掩的颤抖。于子桥来讲,即便很是崇拜葭葭这位师姑,但他真正想要得到的承认还是来自于顾朗,这种承认便是再声名赫赫的大神通修士都给不了的,譬如秦雅。得了顾朗的承认,子桥抿了抿唇,想了想便有几分坐不住了,哪怕如今的他早已不是当年的少年,却也燃起了几分少见的少年雄心。

    一把取下背上的长剑同顾朗与葭葭说了声,便去不远处的空地之上练剑了。

    葭葭只嘱咐了他两声要他小心行事便任他去了。

    那一片空地之上练手的修士不在少数,更何况离他们也并不算远,只一眼便能看到子桥的身影,二人便未在意。

    离诛仙台开启还剩三天的时间,各方修士已接踵而至,如此热闹之下,免不了让葭葭与顾朗想起自己参加的那一回诛仙斗法。

    “我还记得那一回师兄在台上大放光彩,令得不知多少修士如是称赞。”葭葭说起来仍有几分感慨,放佛那便在昨日。

    顾朗点了点头,眼角余光一扫,很快便扫到了不远处一位白衣剑修的身上,他配在腰际的那柄长剑,正是蜀山赫赫有名,为历代掌门所执的无极剑。

    葭葭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不由挑眉:“这不是钟步归么?”多年不见,原本便长袖善舞的钟步归如今更是应付起来游刃有余,他身边站着的正是蜀山的明玉真人,钟步归与明玉真人站在一处,笑眯眯的与各方修士寒暄,这模样,看起来钟步归在蜀山的地位倒是愈发不同寻常了起来,而站在他与明玉真人身后的江微雨面上也多了几分笑容,那原先清丽与应人之时的生涩也变了不少,依然那一副清丽脱俗的模样,只是明显手段已上了一个大层次。

    看罢钟步归、江微雨与明玉真人三人,葭葭与顾朗又将目光放在了一旁的杨显文身上,这位蜀山的掌门,人称“仙翁真人”的出窍修士虽也挂着一幅淡淡的笑容,只是那笑意多少有几分不达眼底。

    淡淡看了片刻,顾朗摇了摇头:“蜀山百年之内,掌门之位必会易主,如今钟步归在蜀山一呼百应,明玉真人手握实权,相比而言,杨显文处处受制。”

    葭葭眨了眨眼,方才还觉得少了什么似的,眼下总算想了起来:“杨东援呢?”

    “听闻受了重伤,不宜出远门。”顾朗话中的深意葭葭自然是明白了,不由有些唏嘘,想当年第一次碰到钟步归与杨东援他二人,她便觉得钟步归对杨东援或许有几分怜惜,但是比起真正蜀山掌门之位,杨东援却差远了,想来必要时牺牲一下也是极有可能的。

    对钟步归此人,葭葭觉得很难评价,诚然此人决计不是什么好人,便是身边的人,不管杨东援也好,还是江微雨也好,利用起来不会手软,但你说到大恶又不尽然,想当年顾朗出事,这人倒也乐意搭上一把手,委实很难说清此人到底是正是邪。

    “其实于蜀山来说,落到钟步归的手里,未必是坏事。”顾朗摇了摇头,到底是多年的老对手,他看的比一般人还要清楚一些,“钟步归擅长链接各方权势,虽说有几分虚伪,但是蜀山在他的带领之下,想来会比如今团结上不少。杨显文让位只是时间问题。”

    葭葭闻言只觉有些好笑:“师兄你还当真是不怎么喜欢钟步归,虚伪这二字评价的也有几分精准。”

    “我说的是事实。”顾朗看向葭葭,“并非是针对他。”

    他这一板一眼的模样让葭葭颇有几分哭笑不得,目光再次向四周扫去,这般一扫,却不由皱了皱眉:“子桥去哪儿了,方才还在这里的。”

    顾朗闻言也不由肃了脸色,看向四周,这么一看,自也发现寻不到子桥了。

    两人心中一跳,只觉事情有几分诡异,不由上前,但见方才那一片空地之上已然站了不少修士,子桥的穿着未必有多显眼,但是要逃过葭葭与顾朗的耳目,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两人不过一扫,便发现了人群之中没有子桥的身影。

    一股不妙的预感油然而生。

第七百四十四章 入瓮

    匆匆与身边的诸星元交代了一声,葭葭与顾朗便追了出去,神识四散,不过眨眼便锁定了子桥离去的方向。

    不论是葭葭还是顾朗都清楚的很,来者不善,而且多是为他们而来的,如子桥这样的人会惹上仇家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葭葭他们便不尽然了。

    有句话叫做穷寇莫追,可一来二人心中着急,眼看快到诛仙大比了,这等时候出了这等事,绝非他二人所愿,二来并非他们托大,事实上葭葭与顾朗这等修为手段着实没必要举足不前,是以葭葭与顾朗不过略略一愣,便追了上去。

    从诛仙台这方疾步追来,那人带走子桥的速度并不算快,或者可以说有意无意的在等葭葭与顾朗二人。行过平地与民宅,很快便入了一大片青葱翠岭之内,葭葭望着这一大片青葱翠岭心里头也多了几分警觉。好歹也是那等有过诸多斗法经验的修士,这一大片阻隔视线的青葱翠岭最最适合的是伏击。

    二人对视了一眼:请君入瓮!带走子桥的人本意并不是子桥,而是他二人。

    葭葭指下一记虚晃,数颗阵珠夹杂指间,略微宽大的袖袍极好掩饰了她的动作,几道肉眼几乎微不可见的银丝悄然的攀上了正东一颗木系的榉树,轻巧的打了个转而再度落回葭葭手中。

    便在此时,那带走子桥之人似乎停了下来。

    顾朗双目微微一眯,瞳术之能自然令得他的视线所及远非常人所比:“是个符师,子桥被灵符困在正中。”

    葭葭蹙了蹙眉,脱口而出:“我总觉得此人是来向我挑衅的。”

    “莫慌张!”顾朗看了葭葭一眼,朝她摇了摇头,“那人不过出窍初期的修为,就算是要从他手中强夺也并非没有可能。”

    只是强夺之际,难免会造成子桥的受伤,这绝非葭葭与顾朗所愿,他们此次会来诛仙大比,有一半的原因便是子桥。

    说话间那人已出现在了二人的眼前,符箓成雨,纷纷扬扬之下,一位其貌不扬的修士笑着站在一旁向他们看来,而他身上的气势虽不若葭葭与顾朗那般传绵已久的昆仑正统道宗,却也不是如魔修那般的煞气腾腾。

    “阁下是何人?”看了一眼昏迷不醒被困在数千张灵气横溢的符箓之中的子桥,顾朗沉声开口了。

    那人笑了笑,并没有回答他,而是看向葭葭:“听闻昆仑连真人于阵法一道之上天赋非比寻常,得昆仑祖师爷宋远山阵法传承,行至途中开辟阵法支流天地道,某不过是个普通的符箓师,听闻连真人大名,特地前来讨教一番。”

    葭葭看了那人几眼,最后却是摇了摇头:“我不过是个普通阵法师而已,没什么特别的。要与我比试可以,先放了子桥。”

    那人却是一笑:“普通阵法师?让那群老不修将你逐出阵法师的身份又再次承认你,这种让老不修自打脸的事情我还是第一回看到。这叫普通阵法师?呵呵!”

    葭葭深吸了一口气,朝欲动手的顾朗摇了摇头:“那好吧你想要与我比什么我都奉陪,放了子桥。他还要参加诛仙大比,不能在这里多逗留。”

    那修士轻笑了两声,脸上却现出了几分讽色:“连真人,对不住。我当真不相信你。有人与我说过,你虽看上去一派正道修士的模样,实则却不是省油的灯,扮猪吃老虎的事情,你做的可不少,所以,你觉得我会放开你这师侄?”

    那修士说罢便敛了笑容,不等葭葭说话边抬手一挥,冷笑着行至一边:“就看连真人的本事了,要从我这些符箓里头救出庄子桥。不急,你自可慢慢来,只是若是太慢了,恐怕你这位师侄昏迷太久,届时软了筋骨,在诛仙台之上出了什么事就不好了。”

    “你……”葭葭眉间隐出几分怒气,抬手一挥制止了一旁本欲上前强行动手的顾朗,那原先温婉的柳眉一竖,倒也多了几分难言的煞气。

    见葭葭这幅成功被激起的模样,那修士眉眼间不由多了几分得意:“连真人请吧!修仙六艺到底哪道最强众说纷纭,有人告诉我,我的符箓师要想比肩这世间最一等的大宗师,首先便是要胜过你。如此,便让我来瞧瞧你到底有几分手段?”

    那人说罢便见葭葭走上前去,指间弹出一道灵气,试探似的缠上了最外头一张符箓,那人勾了勾唇角,却也承认葭葭这一手灵气控制之术用量极准,不过但凡修仙六艺中第一流的大宗师,控制灵气的用量不过是最基本的能力而已,着实没有什么可惊讶的。

    试探似的游走了一番,葭葭便撤回了灵气。昆仑门派的制式服饰有宽大的袖袍,如此也切合衣袂翩翩仙人之姿的调调,这是昆仑流传了十几万年的传统。眼下那宽大的袖袍成功的隔绝了他人的打探,那修士见她袖袍微微摆动,不由生出几分得意:她这是在计算么?也不知道阵法师破符箓师的符箓会用什么办法。

    一切不过眨眼间,便见葭葭突然抬头向他看了过来,歪头问道:“我不问谁教授你符箓之术这等蠢问题,我只问有哪位宗师级的符箓师指点过你?”

    “我用他们指点?”那修士冷笑,一点不客气的露出了戴在腰侧的玉牌“我自己便是九品的符箓宗师,谁能指点的了我?”

    “你在撒谎。”孰料葭葭神色不为所动,声音淡淡的却不容辩驳,“所谓的一到九品不过是世人为我等划分的境界罢了,但是这世上的九品六艺大宗师也总会有个强弱与先后,指点你的那个人可以说与你相比,不是一个级别的。”

    “废话少说。”葭葭的话似乎戳到了那修士的痛处,他不由沉下脸来,“你破了我这些符箓便是。”

    葭葭看了他一眼忽地抿唇一笑,而后摇了摇头:“所以我说那个人与你相比可不是一个级别的,”顿了一顿,对上了那修士颇有几分难看的脸色,葭葭唇角轻勾,“而且不是早就破了么?”

第七百四十五章 反困

    那人愣了一愣,还未有所反应,便听噼里啪啦几声巨响,这不小的震动令得那修士皱眉不已,已察觉到自诛仙台的方向向这边行来的数十道不低的威势,眼下的天下间,最不缺高阶修士的地方不是昆仑、也不是蜀山,更不是魔门东海,而是这一方诛仙台侧,各方高手汇聚。他本意可不是要引起如此的震动,皱了皱眉,生出几分退意,便在这一个不察间,自脚下开始数道灵符无风自燃。

    “这女人疯了!”那修士一时大惊恼怒,慌忙之中朝葭葭的方向看去,却见方才还在原地的葭葭与顾朗早已不见了踪影,那修士腾地转身,却见片刻之前还被困在层层符箓之中昏迷不醒的庄子桥也消失不见了,只有那数道符箓之下几颗散落的阵珠提醒着他眼前此景绝非为虚。

    “哼!”冷哼一声对葭葭这不战而走的行径极为不齿,见不少出窍修士已快行到这里,那修士这才向后退去,转身跃入丛林离去。

    顾朗与葭葭带着昏迷未醒的子桥也未行多远,眼见已见到一行昆仑修士的影子,葭葭忽地缓了脚步。

    “怎么了?”察觉到葭葭变化的顾朗也不由停了下来。

    葭葭沉默了片刻,却是忽地转身摆了摆手:“师兄你带子桥回去,我有些事要寻刚才那人一趟。”

    “一定要去么?”顾朗皱了皱眉,“我并非不相信你,只是怕他有所后招。”

    “没事。”葭葭摇了摇头,“师兄放心,他拦不住我,更何况他应当也不会想到我会折回去寻他。”葭葭说罢朝顾朗微微一颔首,足下一点,不过眨眼便消失在了视线范围所及。

    顾朗不由有些无奈:这等速度便是他想追都追不上!算了,葭葭应当不会有事的,左右回去将子桥交给师尊看管之后便去寻她就是了。

    且不说顾朗与子桥,就说葭葭一路疾行,很快便追上了那匆忙逃离的修士,勾了勾唇角,指间早已缠绕了许久的灵丝因着这极快的速度发出了一声尖锐的摩擦声。

    就在这摩擦声之下,周围景象急转,葭葭闭了闭眼,再睁眼时,身畔已是飞沙万里,而在飞沙万里之中,除她之外,还有的便是那匆忙逃离的修士。

    “哼!不过是阵法的幻象而已。”那修士大怒,有些不屑。

    “是假的。”葭葭点了点头,脸色不变,用平淡的语调诉说着事实,“但是你走不出去。”

    那淡漠的模样令得那修士更是恼怒不已,“你什么时候布的阵法?”这话一出,脸上便是一红,连她什么时候布的阵法都发现不了,等于是间接承认了自己的技不如人。

    只是承认自己技不如人虽说有些没面子,可他着实是好奇的很,也不知道葭葭究竟是何时布的阵。

    葭葭神色不变:“何为天地之道,世间之物皆由五行构成,一草一木,一花一石,皆是天地道的基石。你走在这里,如此多五行之物,我便拿来用了一用。”

    “你……”那修士一时语塞,恨恨的转过头去,“说罢,你想要做甚?将我困死阵中么?还是什么?”

    那修士说罢便干脆眼皮一翻,两眼望天,一副你能奈我何德模样。

    他这模样倒是让葭葭不由笑了起来,沉默了片刻,突然开口道:“指点你符箓之术的是谁?”

    她问的突然,可以说是没有一点点防备,那修士本能的接过了话头:“是萧……”话未说完便慌忙闭上了嘴巴,警惕的看向葭葭。

    眼见她眉头一扬的模样,那修士顿时暗暗怒骂:“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个连葭葭果然可恨。扮猪吃老虎果然没冤枉她。”

    不过一个字葭葭便猜到了那人的身份:“昆仑叛修萧白夜么?”

    这世间九品符箓师能有多少,更何况要比一般的九品符箓宗师更要高上一筹,又是姓萧,葭葭可不相信这世上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那修士见状也只得作罢,白了葭葭一眼:“是与不是那又如何?这次输了便是输了,下次我还会来寻你的。”

    葭葭见他一副跳脱愣头青的模样也不泼他冷水,只是皱眉问他:“你最近是什么时候碰到的萧白夜,在哪里碰到的?”

    那修士闻言失笑,眼底满是嘲讽的看向葭葭:“告诉你也无妨,我是两年前看到的萧白夜,诺,就在这诛仙台附近。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这次诛仙大比要跑到这地方来?我以为这家伙会有什么大动作的,所以特地挑在这个时候到这里来转转,看看能不能逮着他。诶,不管他想干什么,我就想抓着他,让他跟我比上一比就好了……”这家伙话不是一般的多,也不是一般的聒噪。

    葭葭想了想,又毫不客气的打断了他的话:“那你当时瞧着他的实力如何?”

    “实力如何?”那边说个不停的修士被葭葭这么一顿抢白,脸色有些难看,却立时眉目一亮,得意不已的凑了上来,“哟,怎么?你要找他?寻仇?还是为门派尽忠?”

    葭葭白了他一眼。

    那修士混不在意,又洋洋自得道:“我劝你还是算了吧!他如今怕是藏神后期巅峰,甚至出尘了也有可能。我碰到他时,正巧遇上了一个魔道的什么什么真人,听说藏神后期了都,不过就那个真人,”那修士说着吞了口唾沫,比划了一下,“在他手下没走过二十招就死了。”

    那人说罢还大手一挥,上下打量了葭葭一番,:“不过听闻你连真人很是厉害啊,想来不会那么快就死吧!哈哈哈。”

    这话就是嘲讽了,藏神后期在他手下没走过二十招,她一个出窍后期那与自寻死路有何?

    葭葭不理会他的嘲讽,只心中思量了一番便果断的撤了阵法,转身便走。

    那修士愣了一愣,脚下跟上去的步伐慢了一慢,不过一个眨眼便已看不到她的影子了。

    “果然好快的速度啊!”那修士说着揉了揉胳膊,看向衣袖,那快如闪电的身法所带之风竟割裂了他身上这件法宝长衫?

    “快至极致,利如飞刃么?”他不由低声喃喃。

第七百四十六章 沧海桑田

    将子桥交给秦雅,顾朗还未来得及离开,便看到葭葭踱着步回来了。

    见状他走上前去唤了她一声:“葭葭,怎么样了?”

    葭葭朝他笑了笑,将从那修士口中套来的关于萧白夜的事情说了一遍。

    顾朗摇头叹了两声:“虽说还不曾知晓,但也要防一防,万一当真萧白夜等人有什么动作便不好了。”

    这一方修士越来越多,虽说修真者入道以后对外物四季的感受会低上不少,如葭葭等人这等的修为更是如此,浑身清凉穿风而过,并不会有丝毫的炎热之感。可目力所见,这一处熙熙攘攘,也让人看的生出了几分焦意,眼见因着子桥昏迷未醒,秦雅取出了一件宽大的伞状法宝挡去了炎炎烈日,光是看着似乎便清凉的很,二人干脆便走到秦雅身边坐了下来,凑上前去,但见秦雅手中握着一支笔在写着什么。

    秦雅做事并未忌讳着他二人,是以两人一眼便看到了秦雅手中所写的东西——《神州游历录》。

    “师尊还在写那游记啊!”葭葭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秦雅轻“嗯”了一声:“为小辈留下点什么也是为师这个前辈应该做的。我等如今修炼的无数功法都是前人刻画记录的结果,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便是这个理。此为修真界传承之道,你二人看着便是。”

    看了片刻,葭葭将目光转向四周,赫然想起了要寻化道真人,正好顺手替他将书册补了,却是抬眼环顾四周也看不到化道真人的影子,不由奇怪:“化道真人呢!”

    此次诛仙大比妙无花坐镇昆仑,并未前来,化道真人作为出席本次诛仙大比的唯一一个出尘修士,地位自是非同小可,甫一露面便被修士环绕在侧,是以理当一眼便能寻到才是,眼下葭葭四下打探,看不到化道真人的影子,是以生出了几分惊讶。

    “许是东海有什么事吧!”秦雅头也不抬,“世间的事情太多,我等管不了那么多事的。”

    盘腿坐了半晌,葭葭忽地有些念想起展红泪与段玉了,记得当年她在诛仙台上斗法之时,展红泪还在台下为她助威来着,可是她百年闭关出关之后几乎便未看到展红泪,听说是被燕锦儿打发出去历练了,段玉也跟着一同走了。葭葭一时感慨了一声,又想起外峰的袁老和欢喜,听闻为了让欢喜领悟冲击金丹的诀窍,袁老一早便带着欢喜离开了昆仑,眼下也不知道去了何处游历。

    兜兜转转间倒是相识的修士有一大半都不在此处,葭葭轻叹了一声,眼角余光一扫,扫到了兴奋莫名的原痕,连忙把目光撇开,原痕还是算了吧,她避一避为好。

    葭葭兀自感慨了片刻,昏迷了两个时辰的子桥也在此时悠然惊醒,眨了眨眼,一下子坐了起来,眼中有几分茫然:“我这是怎么了?”

    虽说因看着葭葭、顾朗等人熟悉的样貌,他并未生出惊吓之意,可还是有些不能理解:“我不是在练剑么?”

    话未说完,那头兴奋莫名的原痕便走了过来,指了指天,“天太热了吧,大抵你昏倒了。”

    一个元婴修士因为天太热了,昏倒了?葭葭面色古怪看了眼原痕,也不知道他脑子里装的究竟是什么,怎么会想到这么个奇怪的理由。

    没有人理会原痕,倒是顾朗在这时突然开口了:“子桥你近日想必勤奋非常,日夜练剑,体内灵力有所不达,自是生出了几分倦意。斗法开始前不需再练了,斗法伊始,并非一日之功,劳逸结合,方是上策,莫担心了。”

    眼见顾朗都这般说了,子桥连忙称是,也盘腿坐着开始打坐歇息。

    葭葭看了眼顾朗,没想到他还有如此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样子,不过竟也叫他说通了,葭葭觉得好笑却也有几分无奈。

    无视了像个赖皮糖一样赖在他们几人身边不走的原痕,葭葭眼看奋笔疾书的秦雅似是突地失了灵感,而后便收了手中的笔,从储物袋中取出几卷玉简,葭葭看玉简之上略有几分泛黄,似是已有一些年限了不由多看了几眼。

    大抵是她的动作被秦雅看到了,秦雅头也不抬,只口中道:“无妨,你想看便看吧,不过是些前人留下的卷宗罢了。”

    正与子桥交待话的顾朗看了葭葭一眼,眼见秦雅毫不在意的模样,便出声提醒她:“无妨的,是前前头一位执法堂主留下的笔记,不过是些游历见闻罢了,虽说可能如今来看并不时用,但总有可取之处。”

    葭葭愣了一愣,脑中转的飞快:前前头一位,那不就是秦止吗?这些时日这个名字委实出现的有些多了,容不得她不由有些啼笑皆非又有几分难言的微妙。却也依言取了一册卷轴翻了翻。这般一翻便是两个时辰,确实是这位秦止真人的一些心得,只是这些心得体会或许于金丹、元婴期的修士有诸多助益,于出窍修士便相助不多了。

    “余自幼生于昆仑秦氏一族,想数十万年前,我明定城秦氏一族声名赫赫,响彻神州。但凡天下有所声名的剑修泰半出自我明定城秦氏。昔昆仑七秀之一的唯一剑修秦清钺便出自我族,明定秦氏,一时声名无两。奈何沧海桑田,光阴夕变,如今我秦氏人才凋零,不过区区数人而已。余恨之,不能重现我秦家声名。”

    看至此,葭葭不由有些唏嘘,与她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出身相比,秦雅与顾朗却是实打实的豪族出身,十几万年前昆仑明定城秦家一族鼎盛至极,那位昆仑七秀之一的秦清钺据传与同为昆仑七秀的唯一一位女修,时任天机殿主的苏元紫虽并未昭告天下行道侣之礼,却同进同出,俨然在后世关于宋远山与昆仑七秀的野史之中也有所记载,据称这二位是相互有情的情人。只是剑修一贯是战斗力最强的一族,经历十几万年无数次的妖兽动乱与道魔相争,冲在最前线的秦家修士伤亡不小,到如今竟只余秦雅顾朗二人,倒是真应了那一句沧海桑田,光阴夕变。

    不过粗粗几句话,看起来这位秦止真人似乎对如今秦家人才凋零的局面很是伤感,也很无奈。

    “自上古传承至今,我秦家先祖为我族人留下无数剑修秘籍与功法,奈何我秦家现存族人已凋零至斯。听闻当年先祖秦清钺在时,藏剑峰之上有七成修士出自秦家,余恨不能早生数十万年,一睹秦家当年风采。”这位秦止真人似乎对秦家当年的鼎盛很是执念,葭葭不由感慨,却也觉得此乃人之常情,她没有这等显赫的出生,或许察觉不到,但光是想想,若将她放到秦止的那个位子,她不定也会有所念想。

    她这般想着,却不料一旁的顾朗看了一眼她手里玉简停放的位置便收回了目光:“已经故去的事情了,何必执着。”

    这倒是有些出乎葭葭的意料之外,她不由好奇的问道:“咦,那师兄难不成不想睹一睹当年的风采?”

    “当年宋远山师祖与昆仑七秀的风采倒是想看一看。”顾朗神色不变,“不过秦家湮灭已是事实,若有朝一日我与师尊能飞升成功,这世间所谓秦家便彻底不复存在了,这不过是湮灭之法而已。更何况一界的湮灭并不代表我秦家在上界便不存在了。想我秦家修士如此多飞升成功的,想来上界也是不少的,何必执着?”

    葭葭被他这么一说倒是有些语塞,看了眼一旁的秦雅,见他也是一副神色如常的模样便知道这两个人大抵想的差不多,倒是与这位秦止真人有些不同。

    似乎是看穿了葭葭的意思,顾朗扫了一眼那秦止写的东西,嘟囔了一句:“虽是血脉,但我不曾见过他。”而他们这几人中唯一见过秦止的人——秦雅却头也不抬,自顾自认真的翻看着那些游历卷宗。

    葭葭收回了目光,只觉得若是秦止当年未曾陨落恐怕也与顾朗秦雅二人会有所冲突。常言道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即便同有秦家的血脉,那也不可能人人看法相似,如顾朗与秦雅已然算是没有什么冲突的二人了。

    葭葭一番感慨,便低头又看了下去,接下来便是些普通的心得历程了,平心而论:这些心得历程其实很不错了,奈何大概她的眼界这些年被养的有些叼了,只觉得不过不错二字,远远达不到惊艳的效果。

    只是眼看秦止有记录游历见闻的习惯,葭葭不由心中一动,开始寻找一千六百多年前,跟那次东海出行有关的记录。

    见葭葭翻得极快,秦雅颇有几分无奈的放下手中正看着的卷册,问道:“葭葭,你要寻什么?不如直接问我就是了。”

    这么一说葭葭脸色一红,虽说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到底师尊面前,很快便收了那不好意思,轻咳一声,正色道:“师尊,不知有没有秦止真人年轻时候的见闻手札?”

    “有。”秦雅答的干脆,随即翻手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一卷略有些泛黄的玉简递了过去,不过虽是如此,他还是摇了摇头,劝道,“其实没什么可看的,他年轻之时不如你二人。”

    葭葭干笑了两声,秦雅又道:“为师对他并无偏见,就事论事罢了。”

    葭葭想,她大抵能猜出师尊与秦止真人为何关系如此之差的缘由了。那头忙完的诸星元也凑了过来,恰巧听到了这一段对话,不由低头捂嘴偷笑了起来。

    转了转眼珠,待到秦雅重新低头之时,诸星元传音于顾朗与葭葭二人:“我是生的晚了一点,没那么大年纪,不曾见过那位秦止真人,否则想想他与秦雅的相处模式,定是有趣。”

    “诸星元,你在这里与我二人传音你当师尊不知道么?”顾朗淡淡的瞟了他一眼。

    “嘿嘿。”诸星元笑了两声,摸了摸鼻子,却也不再传音,只看着葭葭在翻那老古董一般的卷册玉简。

    在那卷册上记录时,秦止还是个金丹修士,是以诸星元不过粗粗扫了两眼便收回了目光。

    秦止大抵是个心思极为细腻的人,这是葭葭的第一感受,但凡有所进益,哪怕是各修士之中的口角纷争也会记录在侧。

    虽说鸡毛蒜皮的小事看得葭葭有些头疼,但同时她也心头一喜,很快便向后翻了过去,待到看到秦止的记录下写道与伏青牛准备去东海游历一番时,葭葭手下一滞,连忙看向了下文,这一看却是不由一惊。

    秦止这笔记手札是由青玉长条所制的一卷卷的玉简,而葭葭看到下一块玉简时不由皱了皱眉,但见秦止只写了“虽遇到了不小的困难,却也因祸得福,有了奇遇,待得打开塞子所见是一颗难得一见的灵剑种子,余大喜,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便是如此。”再往下便又开始了鸡毛蒜皮的小事。

    不过细细看了两遍,葭葭便发觉了其中的不妥:首先依着秦止事无巨细的性子,便是当时没有记录,想来回到昆仑也该有所记录才是,还有便是那一卷玉简明显比旁的要小上一圈,最重要的是,末尾处竟长余了不少系绳。

    发现了不妥,葭葭便立时拿着这一卷玉简问秦雅:“师尊,这一卷玉简是不是少了一些?”

    秦雅皱眉循声望去,不过粗粗一扫便点了点头:“不错。”

    “那……”还不待葭葭说完,便听秦雅又道,“当年我问过,他说是他觉得写差了,是故自己抽走了几块重写了一番。”

    待看到葭葭面上的惊愕之时,秦雅不慌不忙,又道:“他说这话时面红耳赤,暴跳如雷,一看便是在撒谎,估摸着是被什么人偷偷动了动手脚,盗走了几块玉简。”

    看着秦雅一板一眼,不过眨眼间便将秦止的谎话戳穿了,这还真有几分,呃,尴尬啊!葭葭、顾朗与诸星元对视了一眼,一股与秦止感同身受的尴尬感扑面而来。

第七百四十七章 卷宗有问

    尴尬过后,葭葭便有些失望,没想到还是没什么用,将那玉简收起来还给秦雅。

    秦雅接过玉简,若有所思的看了葭葭一眼,忽地开口道:“你若当真好奇的话,去问一问魏探,他可能知道。”昆仑掌控机密的手段再如何了得,也不可能事无巨细,所谓活卷宗便是在此时起的作用。执法堂的人管魏探叫活卷宗便是因为魏探记忆力惊人,过目不忘,只要他看到过的事情,不管多久远,多细小,都能很快的回忆起来,而且毫无一点差错。

    葭葭想着,忽地记起魏探的年纪不过比秦雅小了几十岁而已,而依着他的年纪,应当是见过这位秦止真人的。

    这般一想,便四下环顾去寻魏探,魏探那一头标志性的白发葭葭不过一眼便看到了,起身行至魏探身边,魏探与莫问正说着什么,见她来了,也不避讳,将方才交待执法堂的事情继续交代了下去,而后两人才向她看来。

    “可是寻我二人有事?”看懂她前来,莫问开玩笑道,“不然好好的在那里坐着,何必跑到这里与我二人为友呢!”

    葭葭笑了一笑,算是默认,而后将目光转向魏探:“魏真人,葭葭有事相问。”

    “哦?何事?”魏探颇有几分诧异的挑了挑眉。

    “你见过秦止真人么?”

    “当然。”魏探想也不想便答道,同时眼底现出了几分缅怀,“秦止真人委实是个极好的人,只是这运气不怎么样罢了。”

    葭葭等着他自顾自缅怀了片刻,这才又问道:“我有事情想问您。”

    “哦?”魏探扬了扬眉,“直说吧,能告诉你的我一定说。”

    “秦止真人有没有与你说过将灵剑种子带回藏剑峰的事情?”葭葭问他。

    魏探却没有立刻回答她,只上下打量了她片刻,将葭葭细微的神情举动尽数收在眼底,这才缓缓开口了:“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了。若是关于灵剑种子的话,有过。年轻之时,秦止真人与伏真人去过一趟东海,便是那时候带回来的灵剑种子。伏真人得到了一块功法秘石,是他如今练的功法,听闻那次在东海还有几人,一位是化道真人,得了一本小册子,一位是修罗派的宁无缺,得了一柄剑,大抵就是这样了。”

    葭葭双目一亮,果然活卷宗的名号名不虚传,不过这四人得了东西的话,那位蜀山姓田的修士便是空手无归了?葭葭心中这般想着便听魏探又道,似是有些踟蹰:“不过,我觉得,那时候理当还有一人。”看到葭葭望过来的目光,魏探也不由一哂,说了起来,“当时秦止真人说起这件事时还咬牙切齿了一句那个死丫头,虽说只有半句,我后头问他,他说我听错了,不愿再提及。但我总觉得应当还有一人,应当是个女子。”

    葭葭双目大亮:化道真人说过那个姓田的修士是个小白脸、娘炮,如果是个女子假扮的男子的话,那倒也说得通。而修真界自古阳盛阴衰,那个辈分的女修士要知道是谁便容易的多了。

    瞧着葭葭的表情,估摸着自己帮了大忙,魏探心情也是不错,同时也生出了几分好奇:“怎的突然对这件事感兴趣了?”

    葭葭笑了笑,倒是不避讳的将从化道真人那里听说的说了出来,只道自己觉得好奇,便问上一问。

    孰料她方才说罢,魏探便皱了皱眉,反问葭葭:“葭葭,你说那个女修既女扮男装,便明显有避一避的意思,那么既然如此,会不会可能连田这个姓也是假的?”

    这话说罢就见方才脸上还有几许笑容的葭葭脸色一僵,魏探不说还好,这般越说,葭葭便越是觉得这个可能性委实极大,不由失了几分兴致。

    魏探见她无奈的样子,不由失笑,想了想便道:“葭葭,你若是信我,此事交由我来办好了,左右是套话嘛,要从伏真人那里问来也并非不可能。”

    葭葭心头一喜,刚要说话,便见一旁莫问皱了皱眉,打断了他二人:“等等,你们说一千六百多年前?我怎记得伏真人年轻的时候受过伤,失忆过,算算时间也差不多那个时候。”

    葭葭心头“咯噔”一声,一股不妙的预感涌上心头。

    魏探明显也与她想到了一处,蹙了蹙眉:“那么巧?那他恢复记忆了没?”

    “听闻恢复的差不多了,但总有些忘掉了。”或许是出于高阶修士的本能,葭葭凭空生出了一种感觉:很可能伏青牛不记得的就是那些她想要问清楚的记忆。

    不过也因着莫问这一句提醒,原本只是浑不在意,帮一帮葭葭的魏探也生出了几分警惕与疑惑:出自于高阶修士的本能,在场的三人不管是莫问还是葭葭还是魏探都觉得极有可能伏青牛忘却的就是那段记忆。

    魏探看了眼葭葭与莫问,缓缓摇了摇头:“或许当真有如许巧合,但我相信如此多的巧合有九成可能性是人为的。不过这般一说,魏某也愈发对当年那位据称姓田的女修的身份生有些好奇了。”

    一行人沉默了片刻,忽地听闻身后诸星元的声音响了起来:“我看不但田这个姓可能是假的,连门派亦有可能是假的。”

    他突然出声倒是令人吓了一跳,同时也对上了葭葭的疑惑:“你在后头听了多久了?”

    诸星元摸了摸鼻子,答道:“总之该听的都听到了。”

    说罢这话,诸星元又上前两步,低声道:“据化道真人所说的那姓田的女修与秦止、伏青牛关系好的不同寻常,两个昆仑的修士与一位蜀山的修士关系好到不同寻常?虽然昆仑、蜀山同在神州、同属正道,也并非没有那等性命之交。但是既然性别可能是假的,姓是假的,那么门派也有可能是假的,甚至连容貌易了容也未必不可能。不过不管怎么易容,既然化道真人说他举止动作娘炮了,那么此人不是个真娘炮,便是个女人,这一点没得跑了。”

    对上了三人惊愕的目光,诸星元不以为意的瞥了瞥嘴:“我看那据称姓田的女修就是昆仑修士也未必不可能。”他说到这里,叹了一声,“如此的巧合之下绝对是有人插手,嗯,那人的手段倒是要叫我叹一声服了,伏青牛那里多半问不出什么来。还有秦止咬牙切齿的骂了句那个死丫头?我看啊,所谓五中取四,虽说四样法宝归属四人,但那位姓田的女修未必空手无归,甚至得到的比他们四人都要多也是有可能的。”

    不想不过粗粗几句话,诸星元便有了如许多的猜测,对上了几人怔忪的脸色,诸星元撇了撇嘴,反问葭葭:“你怀疑化道真人那修补禁制的手段与名无宝殿的事情有关?”

    事已至此,葭葭点了点头,道:“只是觉得这等手段未必不能做到,但是化道真人并非昆仑修士,无法自由进出名无宝殿,自然不是他。”

    “这想法也未必说不通,正好叫魏探有借口去问伏青牛。”诸星元说着百无聊赖的扯了扯自己的头发,“不过我看多半是问不出什么来的。”

    葭葭看着眼前这位昆仑的智囊团站没站相的靠着魏探站着,魏探一脸无奈的躲了躲,但是肩膀还是无法逃过一劫,就这般被他压着,脸上不由现出了几许无奈之色。

    果真是这等超人一等的天才都有些奇怪的癖好吧,诸星元这幅邋遢站不稳的样子整个藏剑、太阿两峰几乎人人皆知。

    此事到底不是一日之功,便是好奇的厉害也不能抓起伏青牛就是一顿瞎问,不过有诸星元魏探莫问等人的插手,以及那不同寻常的知事者失忆的失忆,陨落的陨落那等情况,已经有足够的理由引起执法堂的注意了。

    这般一等便是两日,待到诛仙大比开始前夕,诸星元寻到葭葭身边坐了下来,朝她摊了摊手,而后又用嘴努了努伏青牛的方向。葭葭当下会意,果不其然,伏青牛不记得了。

    诸星元有气无力的耷拉着眼皮,口中嘟囔:这个老头子平时瞧着嫉恶如仇的样子,紧要关头掉链子,竟然连件要紧事都记不得了,要他何用?

    不过方才说了一句,诛仙大比便开始了,这次诛仙大比请到了出尘期的化道真人坐镇,伴随着底下阿德欢呼声,化道真人上前头板着脸一板一眼无趣的说了一通场面话之后,诛仙大比便开始了。还是一样的规则,第一场是大比台上群修乱斗,被推离斗法台的便算是输家。

    诛仙台上方,天公闭眼。葭葭抬头眯眼看向诛仙台上方那黑漆漆的一片,黑暗的云层中偶尔闪出几道紫色电光,隐隐蕴含着可怕的实力。

    生死无论!这是这个弱肉强食、强者为尊的诛仙台之上唯一的规则,即便有人耍上些许心机,动了动小动作,他们这些台外的修士也不得插手,否则滚滚天劫之下不死也能落个重创,便是她的补天劫手也不敢乱来。

    说话间子桥已经踏上了诛仙台,为这个诛仙台上一战扬名的机会他已经做了许久的准备,光光元婴大圆满的修为便叫人有些举足不前了。长剑横空,子桥循着角落站定,目光平静的看向斗法台上厮杀的修士,周围修士,便是有靠近他三步之内的,也会为他剑气所阻,进不得身,退进两宜。

    很快便有人注意到了子桥的方向,提及子桥自然少不得他的师门,在外人看来如此光鲜亮丽的师门足够引得修士八卦之心雄起,从秦雅开始,到顾朗与葭葭,将他们三人曾经诛仙台上的表现说了一番,听闻耳畔不断的“秦雅”“顾朗”“连葭葭”,如此吹嘘之下便是葭葭本人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有些时候,自己究极一生也无法达到的高度,便期望着有人能够做到,如此就似是将自己的期许寄托到了他人的身上,这是一种类似于偶像的崇拜,而他们如许尊崇的“秦雅”、“顾朗”、“连葭葭”到底有几分实力,恐怕只有他们自己清楚,外人所言,终究不过是些虚构的梦境罢了。

    低头写《神州游历录》的秦雅也在此时抬起了头,看向庄子桥的方向,看了片刻,微微颔首:“子桥这孩子不错。”

    在这里的葭葭其实并没有多大的评判能力,因为她到底不是剑修,而如秦雅与顾朗这等剑修才有真正的发言权,不过只看了片刻,两人便摸出了子桥修的这柄剑大致如何了。如他的人一般醇厚温和,虽不锋利,却进退自如。

    正说话间,到底有人按捺不住,冲着子桥出手了,出手之人是个元婴期的魔修,使了两柄巨锤,长的颇有几分凶神恶煞,就这般直直的自子桥头顶锤下。

    众人眼瞧着那巨锤直至子桥头顶上方他还不曾躲避,当下掀起了一阵哗然大波,眼看子桥就要命丧那巨锤之下,便是葭葭也心头一紧。

    便在这时,听得耳边顾朗失笑:“无妨的,这一锤子下来,倒霉的只是那个魔修而已。”

    葭葭不过歪头看了顾朗一眼,便听“嘭”一阵巨响,那使了两柄巨锤的元婴魔修就这般摔出了诛仙台。

    一切不过发生在眨眼间。

    这一招因着葭葭看了眼顾朗,是以倒是未曾看到子桥的动作,耳边冷气倒抽声连连,亦有稀稀拉拉的掌声响起,同时有跳脱的修士眉飞色舞的讲述了起来:“你们都没看清楚么?我看清楚了。方才那一击之下,那位庄真人出手一剑对上了那一锤,那锤子看起来吓人,但庄真人是何等实力?一甩手就将那个魔修摔出了诛仙台。”

    葭葭听着,看了眼台上的子桥,见他原本横在胸前的长剑之上灵气环绕,倒是像方才用了剑的样子,听着解释倒是不错,于是便问顾朗:“方才我没看清楚,是他们讲的那样么?”

    顾朗回头看了眼葭葭,平素不苟言笑的顾朗也难得的弯了弯唇角:“莫听他们的,并非如此。”

第七百四十八章 润水无声

    顾朗正了正脸色,淡淡道:“那魔修原本就是为着击杀子桥而全力一击,只是他没有料到子桥在最后关头突然抽身出剑弹上了那魔修用力的手侧,而后跃至一旁,没了子桥的反抗之力,他一击招式过大,一个收势不住这才摔了出去。”

    “原来如此。”葭葭恍然大悟,也不由生出了几分赞赏,“没想到子桥居然想到如此的智取之道,果真是不错。”

    顾朗见葭葭一副由衷夸赞的模样,不由失笑:“葭葭,你在夸赞自己么?”

    “啊?”葭葭愣了一愣,本能的答道,“没有啊。”

    顾朗看了她一眼,又道:“这不是你贯喜欢的斗法方法么?你身形娇小,若单纯拼力道自是不敌的,是以以轻巧敏捷取胜,我之前看你与人斗法皆是借助外力之巧而做到的。子桥方才也不过是借用了你的方法而已。”

    顾朗一语说罢,葭葭才有所察觉,只是目光再看向顾朗之时却明显多了几分感慨:瞳术之明果真厉害,当然顾朗本人这一眼识出的本事也非同小可。

    轻笑了两声,葭葭转头继续看诛仙台上的斗法,片刻之后,却听顾朗突然开口了:“子桥的剑法就是如此,进退得宜,醇厚温润,细如春雨。”

    这形容,葭葭有所反映:“这形容倒有几分像子桥本人。”

    “剑修剑修,修的是剑也是人,修剑也是修心,心之所至,反应至剑法之上便是如此。”顾朗说道。

    葭葭恍然似有所悟。

    “执法堂中人唤子桥的剑叫做润水剑,大抵就是如此。”顾朗说罢转头,继续去看诛仙台上的子桥,剑修一生修一把剑,修的也是自己的人生。

    葭葭心神一动,忽地想到了顾朗那把断掉的本命飞剑:“师兄,那你的剑……”

    “无妨,不过外物耳。”顾朗道,见葭葭神情有些低落,便又安慰道,“你还记得交出斩神刀之后我的飞剑么?不过是你替我求出的天雷竹,所以所谓飞剑不过外物耳,这便是我的剑。”

    “是么?”葭葭喃喃了两声,声音近乎呢喃。

    顾朗想了想,动了动唇:“其实也算因祸得福,失了飞剑之后,我似乎有所感悟,只是似乎还并不完整。”

    “九幽十二剑?”葭葭脑中一转,很快便想到了顾朗的成名绝技,“九幽十二剑还不完整?”

    顾朗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或者不能说不完整了,而是九幽十二剑不过是个雏形罢了。那几年我被困在九幽冥狱,九幽冥狱之内几乎终年无光,所见之处唯有空洞,我之念想,一招一式唯有刻画在脑海之中。”顾朗叹道,这还是他第一回对人说起那几年的亲身感受,外人只道他经此一变,沉默了不少,似是敛去了当年的光华,其实并不然,只是日夜枯坐的背后,他冥思苦想之中,大起大落又有了不一样的想法。

    “其实元婴修为之时,大抵九幽十二剑已经不错了,可进入出窍之后,九幽十二剑已经断然不够了,我一直在想九幽十二剑之后会有什么,近日总算有所进益。”顾朗说道,低头去看葭葭,眼底也现出了几分歉意,“这些时日沉迷于剑法,倒是与你说的少了。”

    “无妨,你知道我不是那等人。”葭葭答道,修士这一条路注定需上下求索,不可能举足不前,不管男修女修,依赖二字是要不得的,是故顾朗这些时日闭关研习剑法,葭葭并不会觉得不妥,反之她若有所想法,定然也会闭关钻研。

    说话间的功夫,立于诛仙台上的修士便已经到达了人数。子桥自是留了下来,而后便是一对一的斗法比赛了。

    其实每一届的诛仙大比都是十分精彩的,这一点单看在场群修的热闹反应便知道了,可是或许是人已修至出窍后期,也到了前辈淡看后辈的年纪,是以葭葭顾朗等人便不曾有那些元婴以下修士的热血,只是淡笑着看向四周。

    而子桥这一点之上显然也是做的极好,虽说上一场没什么机会动手,但是那不动声色间就将一个元婴魔修摔出斗法台外的举动,已经引起了足够多修士的注意了。

    子桥既下了斗法台,秦雅也不再抬头看台上,只低着头,又翻出《神州游历录》开始编纂起来。

    而那头得了顾朗微微颔首的首肯,子桥脸上也现出了几分笑容,穿过人群向着她们这边行来,行至他们身边时,却突然住了脚步,对着葭葭与顾朗的身后行了一礼:“庄子桥见过掌门。”

    “不必如此多礼。”梅七鹤说着虚扶了子桥一把,甚是满意的打量了他一番:“不错不错,庄家有你,后生可畏。”

    子桥这才有些微红了脸在一旁寻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见梅七鹤前来,藏神修为的秦雅是不用起身的,但顾朗与葭葭,连带着一旁凑过来的诸星元与原痕都站了起来,向梅七鹤见礼。

    见礼之后,梅七鹤便行到了秦雅身边坐了下来。看了眼他在做的事情之后,梅七鹤忍不住叹道:“秦雅,你这一本《神州游历录》果真是,果真是一本不世巨著,一百年游历的所见所闻,这本书足可与《神州万兽录》这等书相比,想后辈修士出行游历多会以此为参考。”

    “闲着无事罢了。”秦雅淡淡的答道,注意力仍放在了手中的神州万兽录之上。

    梅七鹤闻言却是微微沉了脸:“你既闲着无事为何不出手看顾一番门派?”

    他着突然发问,虽语气中倒听不出多少怒意,但到底处于掌门之位已经很久了,不怒而威这等上位者的姿态几乎与生俱来,葭葭、顾朗、诸星元还好,便连子桥也生出了几分俱意,原痕一惊之下更是低着脑袋一动不动的装死。

    秦雅抬眼不动声色的瞟了梅七鹤一眼,片刻之后才开口道:“如今昆仑千秋鼎盛,七鹤你做的已经极好了,便是我在你这个位置上也不过如此了。”

    这话可算不得什么好话,挑衅?说教?

    葭葭顾朗等人既有默契的低头,看玉简的看玉简,抚剑的抚剑,装聋作哑。

    梅七鹤却不见生气,只低头叹了一声:“我承认你与妙真人所做的都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之事。只是,只是未免有些大材小用罢了。”

    “并非如此。”秦雅说着放下了手中的笔,看向梅七鹤,“修士迭代更替是不变的主题,妙真人开云开书院,这些年我昆仑后进天才小辈不断,你敢说没有妙真人之功?至于秦某,秦某如今一介闲人,这些事情也是我唯一能够做的了。”

    “你还闲人?”梅七鹤没好气的说了一句,却也不再多说了,只将目光转向葭葭与顾朗,看了他二人许久,却是什么都没说。

    秦雅低头写着手中的《神州游历录》,许久之后,才抬起头来:“若是昆仑有难,秦某总是昆仑修士,不会袖手旁观的,你放心便是了。”

    梅七鹤脸上这才多了几分动容,一副和蔼之色的看向一旁的顾朗:“顾朗,本命飞剑一事,你有想过如何么?”

    “掌门放心,我自有主张。”顾朗看了眼一旁的梅七鹤,那镇定自若的表情一时倒让梅七鹤捏不准他到底说的是真是假了。

    轻咳了两声,梅七鹤倒是留下了一句准话:“若有需要的话可以与我说,薛真人那里我会打招呼的。”那个太阿峰之上的练器大师一向与秦雅师徒不太对付,好几回寻他帮忙都是秦雅等人用上了计谋,那薛真人又是一幅软硬不吃的样子,也唯有门派命令能压得住他,梅七鹤原先倒是有几分以为是薛真人为难他师徒几人,特意不肯出手的,眼下见顾朗镇定自若的样子倒是吃不准了。

    不过梅七鹤肯留下这句话,顾朗还是要领他这份情的,自是道了声谢。

    待到诛仙大比的第二日才抽到了子桥,到底已是元婴后期的修士,一柄润水剑游刃有余。

    “出剑轻缓急,进退两相宜,润水细无声。”不过两日的功夫,关于昆仑庄子桥这一柄润水剑的传说便传遍了全场。如此声势之下,可以说在未来的五十年间的神州大地,也有庄子桥的一席之地了,就如同他们当年一样。

    诛仙斗法一贯是天下修士成名的捷径,无数后世立于神州巅峰的人物,或昙花一现,或流传永久,几乎九成九都是在诛仙台上扬名的人物。

    便连葭葭与顾朗等人也曾在诛仙台上扬过名,如今看着子桥声名渐起,也生出了几分感慨。

    “我们都是老辈修士了,不过眨眼的时间,彷佛自己参加诛仙大比还在昨日。”葭葭感慨了一番。

    长久的沉默之后,葭葭却听顾朗的声音突然响起:“其实无论多少年,我从不觉得你变过。在凡尘俗世遇到你的事情放佛还在昨日。”

    葭葭笑了笑,正要说话,一回头正对上了翻着白眼的诸星元。

    “你们两个可以了啊,”诸星元说着撇了撇嘴,“师兄师妹这等感慨留到无人之时说吧,莫在这里感慨了,欺负我没个师妹是么?我听不下去了。”

    看着一边夸张掏耳朵,一边说话,葭葭与顾朗只得看了他一眼,却也不再说话。

    倒是在一旁看的兴高采烈的原痕忽地脑子一转,拍了拍诸星元:“那个鲛人呢?放他出来,让他流点珍珠来玩玩。”

    这话气的诸星元恨不得跳起来揍他一顿,想起原痕把那鲛人打了个半死在藏剑峰上供人围观的事情,手就有些痒痒的,不过却也因着大庭广众之下并没有立刻发作,只冷哼了一声:“送走了。”

    “送走做甚?”原痕一脸的惋惜,“神州可没有这等的妖物啊!”

    诸星元不去看原痕,只转头看向向着他看来的葭葭与顾朗解释道:“鲛人一族在东海之上亦有几分能耐,若日后我等要去东海了,少不得要寻他们帮忙,我以那个鲛人换了鲛人一族三个承诺。”

    那被葭葭等人捉住的鲛人虽是鲛人一族的叛徒,但是鲛人一族是个十分护短的种族,便是那鲛人再不对,也当将那鲛人交由他们自己处置,虽说鲛人处置起叛徒来也不会手软,但是外人插手反而会引起鲛人一族的敌意。

    将关于鲛人一族的底细说了一遍之后,便是葭葭也不由得感慨,此事还是诸星元考虑的周全。

    因着在诛仙大比前见到的那个修士说两年前曾经在此处见过萧白夜,倒是让葭葭等人虽说没有细说,却也悬了许久的心,眼看着还有一日的光景此次诛仙大比便要结束了,几人便生出了几分庆幸,大抵萧白夜等人没有动手的打算吧!

    不管怎么说,此时与萧白夜正面刚上总不是上策。

    只是在离诛仙大比结束还有三个时辰之时,意外还是发生了,不过这次的意外并非来自萧白夜,而是来自另一样事物。

    一件搅得神州、外荒、东海三方大乱之物——仕魔剑。

    意外发生的极快,便连葭葭也不过是察觉到耳畔一声尖锐的哨响,一道犀利的煞气横冲人群,直向诛仙台上飞去。

    而诛仙台上斗法的两个修士正是斗的难解难分,利剑过后,那锐利的煞气冲开人群,直将二人弹下了诛仙台。

    而少了斗法修士的诛仙台上,伴随着轻微震颤的正是一柄直插诛仙台中央的长剑,黑红的剑身之上雷电之力上下游走。

    剑是好剑,绝世的好剑,尤其剑柄之上所书的“仕魔”二字更是让全场不少修士立时红了眼,不过真正令得天下群修皆惊的还是那剑身之上横穿着一个修士,那剑尖横穿丹田而过,有胆小的修士只看了一眼便惊声尖叫了起来。

    只不过这尖叫恐慌也不过一瞬而已,很快便有人失声叫出了声:“这是张重真人!”

    听到这名字时,葭葭不由一愣,很快便记了起来,这位名唤张重的真人是当世散修之中有名的高手,已是藏神期的修为,素日里也算个传奇的人物。而上一次提到张重,也是与仕魔剑有关,便是在外荒边界之处与甄亦柔、陆舟虚、宁无缺等几位藏神宗师一战,他乘乱带走了仕魔剑,而后便没了音讯,不想再见之时竟是这种光景。

第七百四十九章 风云诡谲

    若说原本还会对仕魔剑的真假怀疑,但眼下那人既是带走仕魔剑的张重,那么如今那把直插的诛仙台的飞剑已经毋庸置疑了,正是那柄搅得神州风雨动荡的仕魔剑。

    葭葭等人上一回见到仕魔剑的时候仕魔剑还未完全铸成,是以他们并未感受到多少来自于仕魔剑的威势,而现下,见到这完全成形的仕魔剑,葭葭本能的心中现出了一股难以言明的感觉。

    修士越修到高阶,对外物的感知越清晰,而葭葭得天独厚的战意神通,令得她那股感觉更为敏锐,此剑一出,她便有一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好像整个人头顶之上被压了什么。

    若要真正来形容这把剑的剑势的话,葭葭只觉这把剑就似高高在上,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众人,那压的人透不过气来的威势令得她放佛头顶之上压了一座巨山。这样独特霸道俯视众生的剑势,无怪乎修士只要靠近便能察觉到其中的不同。

    如此剑势之下还当真除了这柄名满天下的仕魔剑之外没有他物。

    天下群修梦寐以求的仕魔剑就这般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了这里,直插诛仙台,而诛仙台上方那一翻诡谲的风云变幻令得秦雅连连皱眉,叹道:“此剑携腥风血雨而来,快将门下出窍以下修士带走!”

    这话一出,也令得有些怔忪的梅七鹤立时回过了神,有一战之力的藏神出窍修士断后,他带门下元婴及以下修士撤离。

    看着眼下的场景,便是梅七鹤也担心不已:恐怕这一次诛仙大比无法顺了了。

    他心中惶惶,支撑起昆仑的参天巨树,这些昆仑的高阶修士有一半汇于此处,一旦有所意外,后果当真不堪设想。

    “快滚!”踟蹰间,如今昆仑在场修士中修为最高的伏青牛走了上来,本就脾气不怎么好的伏青牛当场一句怒骂。

    这一声喝骂委实太掉梅七鹤这个昆仑掌门的面子了,不过却也让原本有几分踟蹰的梅七鹤立时白了脸,当下转身一呼:“不到出窍的一个都不准留下,随我离开!”

    这一声令下,也让原本汇聚各处的昆仑高阶修士站到了一处,掩护着以梅七鹤为首的那群修士撤离。

    子桥虽说已到了元婴后期巅峰,但到底未入出窍,虽说他极想留下来,可顾朗毫不迟疑地摇头还是拒绝了他的想法,不得已,子桥只得随众人一道离开了。

    掩护梅七鹤等人离开之后,伏青牛冷哼一声,看向秦雅,昆仑藏神修士就来了他与秦雅两人,自是以他二人马首是瞻。

    “秦雅,你怎么说?”

    “仕魔剑我们未必要,但也不能就此离去。”秦雅微微眯起双目,看向那诛仙台之上微微震颤的仕魔剑,“灵弑城主是它的第一任主人,张重是第二任,仕魔剑斩运之能秦某倒是还不曾听说,两弑其主倒是真的。”

    照常理来说,弑主的法宝都会被称为不祥之物,如燕锦儿、吴遗策这种修诡道之人的说法便是此物不详,最好不要去触碰它,更遑论仕魔剑这种两弑其主的法宝。

    但是这柄剑名头太响,又有斩运之说,天下修士中谁人不想得到此物?即便两弑其主,可还有源源不断的修士前仆后继,为了一柄剑斗得天翻地覆。

    “我们可以不要仕魔剑,但也不能放任它落入他人的手里。”这是秦雅所下的命令,伏青牛冷哼一声,看向诛仙台上的仕魔剑,五指并拢,虚空做了一记砍刀的动作,口中怒骂:“什么仕魔剑,神州好不容易消停百年,因着这一把剑再度陷入纷争,依我看,毁了最好。”

    得不到,便毁掉,这也是在场留下的修士心中所想。

    各门中低阶修士早已撤离,原本是自家门中元婴修士的斗法,可眼下到最后竟变成了出窍、藏神修士的较量。

    而在场唯一一位出尘修士——化道真人却是冷笑一声,摊了摊手,竟是转身开溜了,只留下一句话:“老头子对这把弑主的剑不感兴趣,你们玩吧!我先回昆仑了,这做客岂有坐一半便走的道理?”

    葭葭轻呼了一口气,看向风云诡谲的诛仙台上方,那一方天公闭眼,杀人也不受天谴,而仕魔剑就这般暴露在诛仙台之上,当真是绝好的诱饵,葭葭放佛已看到了诛仙台上的血流成河。

    闭了闭眼,再度睁眼时,周围几乎所有修士都已经将本命法宝拿捏在手中了,这场混战似乎随时都有可能一触即发。

    这便是少辛的手段么?葭葭蓦地想起了百年前死去的域外他自在天魔,那天魔的手段自是不用多说,困扰了神州十几万年,最后身死也是死于少辛之手。

    而比起域外他自在天魔,少辛的手段也混不多让,只是一柄剑,令神州纷争又起,他就负手站在一旁冷眼旁观,好似一个看戏的局外人,整个天下也不过任他翻手为云覆手雨。

    不动声色的取出了无锋剑,即便知道这是少辛设下的一出戏那又如何,身在局中,他们根本没得选择。

    或许每个修士都有私心,但眼下却明显已然分头站立,昆仑、蜀山、东海、魔门三宗生死门、修罗派、合欢宗也分庭而立,人数最少的散修联盟看着这些庞大宗门之下的修士人数,虽说不太甘愿,却也无可奈何,终究选择了退避。

    寂静无声,无人说话,到最后还是合欢宗人称巧言仙子的甄亦柔率先轻笑了一声,开口了:“呵呵,明人不说暗话,既然大家都想要仕魔剑,干脆将这仕魔剑砸了,一人一块分走算了!如此也好,避免一场大战!”

    不得不说,虽然昆仑修士对合欢宗的这位老对头修士不见得喜欢,但这句话还是极为赞同的,毁了仕魔剑便少了天下纷争。但是这等想法又怎可能人人都是如此?

    甄亦柔这话一出,便有人冷笑了起来:“说的你那般不在意仕魔剑的样子,那先前是谁与张重为了仕魔剑大打出手的?听说那一场打斗让方圆百里之内生息全无,如此拼命为的又是什么?”

    “噗嗤”一声,甄亦柔转了转眼珠,捂嘴偷笑,“说的好像只有我一个人与张重打过一样,我是个俗人,别人要的,我自也要拿过来玩玩,大不了以后玩腻了还你们便是。”

    “老妖婆做梦!”那人冷哼一声。

    甄亦柔不以为意,转着眼珠看着周围的修士。

    这模样看的伏青牛冷哼一声:“看她眼珠子转个不停,就知道没在安好心思。”

    不过在场群修还是谁也未动,自甄亦柔那一声轻呵过后,全场再次陷入了冷寂。

    相持了约有三个时辰了,早就哈欠连天的诸星元已经靠着莫问耷拉着眼皮了,方才仕魔剑出现,他原本也是要与梅七鹤一道离开的,被伏青牛瞪了一眼,这才不情不愿的留了下来。

    这般相持了良久终于有人一道石子破空而去,直击诛仙台之上的仕魔剑。

    这一道石子虽说小且速度极快,但是要逃过在场群修的法眼,那几乎是不可能的,说时迟那时快,离得诛仙台最近的一位惶惶不安的魔修当下出手跃了出去,一把跳上诛仙台,截住了那颗石子。

    也是他委实太过紧张,因着他这个位子离诛仙台是最近的,方才那一物过来,他来不及细看便出手了,待到发现只是颗石子时这才松了一口气,只不过松完这口气才恍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一道强势的压势近在手侧,而那令天下群修相向的仕魔剑离自己不过一只手的距离,对上了数道向他而来的危险的威势,修至出窍、藏神的修为,斗法经验自然不可谓不足,那修士干脆一咬牙,当机立断,一把拔起了仕魔剑,而随着他这一拔,那张重的尸体便掉落在了诛仙台之上,一脚将张重踢飞了,那修士指下一用力,指尖划破一道口子,眼看就要滴血认主,终于再也按捺不住,有数位修士齐齐地冲上了诛仙台,争斗开始。

    原本只有元婴修士所立的诛仙台之上,几位出窍修士斗成了一团,但饶是他们如此相斗之下,昆仑、蜀山这两派依旧没什么动静,各派藏神期的修士也未动手。

    倒是看了片刻那数人的斗法,身后的魏探突地轻“咦”了一声。

    “怎么了?”莫问侧身。

    “那把仕魔剑的材质好生奇怪,滴血不沾?”魏探似是觉得甚是奇怪,“当然我相信若是一个人的剑法快至极致自然能够滴血不沾,但是如此乱斗之下,明明瞧着那血迹已然沾到了仕魔剑上,竟是直到如今,那柄剑之上还是毫无血迹,当真好生奇怪。”

    “不是滴血不沾。”孰料沉默至今的顾朗突然截过了话头,而后开口道:“那柄剑在吸血!”

    他这一声开口委实突然,却有一道声音几乎与他同时开的口,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蜀山的路泽,坐拥神通通析眼。

    不管瞳术还是通析眼,看的自是比一般人更要明白:血迹一沾,便立时渗透入剑中,一柄会吸血的剑委实叫人看的有几分心惊。

    “会吸血的剑?”魏探皱眉,盯着那剑身看了许久,这才缓缓道,“我记得有一本上古的野史杂记上记载,有一种精矿石叫做太古魔石,听闻那种材料便会吸血的。但因着那材料刚硬极致,而且听闻是一种活石,自带灵性,是故太古很多修士都对这等魔石很是向往。但即便在物产丰饶的太古,这等魔石也极其少见,到祖师爷创我昆仑的时代,太古魔石便一物难求了。而后中间十几万年便未曾再听过关于太古魔石的记载。虽说笔墨不多,但我瞧着这仕魔剑不管是吸血还是黑红的色泽都与书中所记极为相似。”

    “只是到底关于太古魔石的记载太少,着实无法百分百确定。”魏探摇头轻叹。

    他的声音并不响,可并未瞒着众人,以这些出窍藏神修士的耳力自是听的极为清楚的。

    那头的路泽已经朝着魏探看了过来,而后感慨道:“昆仑这个魏探委实叫人眼红。”

    感慨过后,诛仙台之上那一方天地雷电交加,伏青牛冷哼一声:“仔细些,恐怕战局要有所变幻了。”

    说话之间,东海十七岛数位出窍后期修士突地平地而起,直冲诛仙台,这数位修士突然急攻,准备许久之下的同时一击,令得原本斗法斗得混乱难分的战局之中立时陨落了其中一人,战局刹那颠倒。

    饶是诛仙台上相斗正酣的修士个个伸手不凡,但比起东海那数位奇袭的出窍修士,到底还是少了诸多的准备,就这样被一击之下,当时便乱了阵脚,场面一窝蜂的急转而下。

    东海的出手,令得一旁虎视眈眈的生死门、合欢宗两派修士也同时冲出了数位修士。

    诛仙台上方风雨欲来。

    秦雅、伏青牛带着昆仑修士向前疾行数步,离诛仙台不过十步之遥,这个距离,显而易见也是有出手的准备了,而与昆仑“同进退”的蜀山修士也如此疾行了数步,竟是赶上了昆仑修士的步伐,蜀山领头的一位姓李的修士更是笑眯眯的看了一眼伏青牛与秦雅:“我昆仑蜀山理当同气连枝!”

    其实细细说起来,此次出行的昆仑、蜀山修士可谓实力相当。俱是两位藏神修士与座下数十位出窍修士。昆仑的是伏青牛与秦雅,蜀山的则是那位姓李的修士与路泽。

    秦雅淡淡的回头瞟了一眼路泽等人:“这话便不用说了,蜀山几乎八九成的剑修,正是因为自己便是剑修,是故这柄仕魔剑对剑修的吸引力有多大,秦某心中清楚的很。”

    “那你想要如何?”那位李姓修士名为李忘真,也是蜀山一脉赫赫有名的剑修真人,曾任蜀山剑修的传功长老,实力不容小觑,如今也已是藏神后期的修为,可以说实力与伏青牛就在伯仲之间。

    他一声反问之下令得秦雅一阵皱眉,并未立刻回答他。

第七百五十章 旁观

    不过一个踌躇,诛仙台之上就已经倒下了三位修士了,那些素日里高高在上的出窍修士转眼间便死了三人。修士修至出窍已是殊为不易,只是没有想到陨落也不过转眼之间。

    随着一阵剧烈的灵力波动,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修罗派的宁无缺,虽难掩几分倦色,双目之中却是莫名地兴奋。

    伏青牛瞥了一眼宁无缺,冷笑:“不惜浪费一张万里潜行符,这仕魔剑倒是好大的排场。”

    他对宁无缺那与秦雅长的极为相似的容貌倒是无甚奇怪的,可除却秦雅与伏青牛,连同曾经有幸见过一次宁无缺的葭葭之外,其余昆仑修士便是顾朗也是忍不住的惊讶,目光不断的在宁无缺与秦雅身上游移。

    “这人到底是谁,与秦雅怎得那么像?”诸星元原本有气无力的模样立时消失不见了踪影,转为讶然。

    “修罗派的宁无缺,早听闻与秦首座有七分相像,原先还当是谣传,如今看来却哪只七分,说九分也有人相信。若非他二人身上的气质太过迥异,当真是分辨不出来了。”有一位昆仑的出窍同僚忍不住感慨,目光中满是异色。

    而宁无缺的到来,也让原本有几分缩手缩脚的修罗派修士立刻加入了战局,东海的修士虽说因着并非尽数出于同一门而有所收敛未登上诛仙台,却也一点不介意的在一旁放冷箭,扔暗器,而那位来昆仑做客的方真人原本就是极为擅长暗器的,眼下更是个中翘楚,一扔一个准。

    “秦雅?”伏青牛微微侧身,算是征求秦雅的意见。

    秦雅思索了片刻,双唇动了动,却是:“伏师叔且慢。”

    “嗯?”伏青牛不解。

    秦雅却是摆了摆手,他摆手的功夫,众人的注意力尽数集中在他的手上,只是不过一瞬间,众人便只觉周围一阵疾风掠过,不过眨眼便有一道身影冲入了诛仙台。

    那道身影委实极快,便是出窍修士的眼力要辨认出来也有几分难度。

    而诛仙台一片混战之中,早已脱了手的仕魔剑就这般斜插在诛仙台上一方天地之内,因着来往修士的混战,颇有几分寂寞看着群修为争它而斗得死去活来的意味。

    那道残影已然神不知鬼不觉的接近了那柄仕魔剑,诛仙台上的修士或许还未曾察觉,可诛仙台下的修士却已看了个真切。

    李忘真不过看了一眼昆仑的修士,便猜到了那突然出手的修士:“那个女修,叫连葭葭的。”这名字一出,顿时有不少人恍然大悟,连葭葭的空间灵根从来不是秘密,这世间听闻有空间灵根潜质又开启了空间灵根的人,目前也不过她一个而已。

    李忘真右手覆上了身侧的佩剑,双目微微眯起:就方才那一瞬间的步法,他承认确实不错,换成他也未必做得到。

    但是她将仕魔剑拿下诛仙台可以,要想轻而易举的带走仕魔剑就要问问他手里的剑了。

    而葭葭的突然出手也让两位蜀山修士跃上了诛仙台,在场的几方势力已每一方都有修士进入诛仙台了。

    虽然各方的藏神修士还不曾动手,但这是一个讯号:对于仕魔剑,无论哪一方势力都想得到。修士们手中的本命法宝早已出鞘,只是还未曾有所动作而已。

    祭出无锋剑一手挡住了一位魔道修士气势汹汹的来势,另一边身子忽地一矮,脚下一滑,葭葭以轻巧见长,这在昆仑并非秘密。

    可每一回见到她的动作,还是让众人忍不住的叹为观止:“但真是好生轻巧的身法。”

    “咚咚”两声兵器相击的撞击声,葭葭脚下一踢,已然碰到了仕魔剑——那柄名满神州,让天下修士趋之若鹜的名剑就这样被她一踢之下,腾空而起,飞到半空之中,而还不待人有所动作,已经有一道身影凭空跃起,抢在众人之前一把抓住了仕魔剑。

    这一系列身法委实极秒,昆仑修士登时大喜:“我昆仑的连真人拿到了仕魔剑。”

    葭葭一把抓到了仕魔剑,一个转身躲过了飞来的暗器,而后便向诛仙台下跃去,这般凭空一跃,几乎全身上下所有弱点都现在了诛仙台上相斗的修士面前。

    几乎是出自于一种本能的,一瞬间,诛仙台上几乎人人都向着葭葭的方向袭出手去。

    不过一记眨眼,便见方才还在众人面前的葭葭就不见了踪影,原本数道大招之下袭向的便是她,眼下她突然不见踪影,于是显而易见的,数道大招撞击到了一起,几声泼天的巨响之下,脚下一阵剧颤。

    而随着这一声剧颤,但见方才不见踪影的葭葭赫然出现在了诛仙台的边缘,虽说空间灵根不受外物的影响,但到底现身之时还是受到了波及,葭葭脸色微白,似乎也受了点伤,而眼下离她最近的便是那两个才登台的蜀山修士了。

    一瞬间的迟疑之后,两位蜀山修士便齐齐地出剑袭向葭葭。

    而开了通析眼在紧张注意着诛仙台上一举一动局势的路泽当下脱口而出:“不可!”

    只是这一声“不可”到底为时已晚,一声惊雷巨响,自诛仙台上方那一番诡谲风云的深处劈了下来。

    “天劫?”李忘真大惊,而后眉头紧皱,是劫雷,不过这劫雷既来自于诛仙台上方,又来自斜刺里突然出现的一道劫雷。或者可以说的更确切些,那天劫是来自于那女修的双手之中。

    “这是?”李忘真微微蹙眉,神识毫不掩饰的上下打量着葭葭的手。

    路泽见状,忍不住摇头轻叹:“补天劫手。”顿了一顿,他又道,“我方才便是通过通析眼看到她手中有所乾坤,只是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长剑皆是由精铁矿石所制,因此长剑最易引雷,而方才那一次碰撞之下,生生受了两道劫雷之力的两位蜀山修士脸色已然转白,明显是受了伤。

    反观那头的葭葭,虽然刚开始用了空间灵根做了一回转移,有灵力透支的迹象,但这两道劫雷之下却似是变了一个人一样,脸色也好了不少。

    李忘真两百多年前闭关冲击藏神后期,直到三十年前方才出关,是以对连葭葭这号人并不了解,他所知道的关于连葭葭的消息仅限于知道昆仑有这么一个人,是秦雅的弟子,仅此而已。可以说,自秦雅一出现,他的注意力便尽数放在了秦雅的身上,他未曾闭关时便对秦雅此人印象极深。彼时不过金丹修为的秦雅闯入他眼帘之时,他便有“此子有丘壑!”的评语,而事实证明,他的评语一点不虚,确实如此。

    对秦雅关注太过的结果便是对秦雅的两个弟子顾朗与连葭葭一带而过,只是不成想,一个连葭葭便让他有几分刮目相看了。

    “难怪越劈越精神了。”李忘真摇了摇头,而那头,亮出补天劫手的葭葭已然借着方才的交锋跳下了诛仙台,落入了昆仑修士的包围圈中。局势已然明显,昆仑看样子是准备吃下这柄仕魔剑了。

    两位脸色发白的蜀山修士自诛仙台上跃了下来,走至李忘真身边,一脸愧疚:“长老,我二人还是办砸了。”

    “无妨。”李忘真摆了摆手,“此事错不在你,也怨我,闭关太久,对对手并不了解。”

    两位办砸了事的蜀山修士相视一眼,皆轻舒了一口气,同时对这位曾经的传功长老更为敬重,在蜀山如此修为地位之下,敢于将错处揽在自己身上,不说旁的,光这一点便足够令群修敬重了。

    盯着昆仑那一群同仇敌忾模样的修士看了片刻,李忘真微微侧身,轻唤了一声:“步归?”

    “长老。”钟步归走上前去,这位曾经蜀山之上掌握实权、受蜀山上下敬重的人物对他亲睐有加,这也是近些年他行事愈发方便的缘由之一,是以对这位李忘真长老,他自是不会懈怠的。

    “步归,你对仕魔剑有兴趣么?”李忘真说着轻轻弹了弹手里的佩剑,双目眯起,那先时还含笑温厚的脸上带上了几分煞气,“你若有兴趣,我蜀山并非没有一战之力。”

    钟步归闻言却是轻笑了起来:“长老,我本人对仕魔剑毫无兴趣。于剑修来讲,剑固然重要,不过步归以为更重要的是使剑的人。更何况,步归有无极剑足矣。”

    “嗯?”李忘真微微挑眉,“你对仕魔剑当真没有兴趣?真要在这里放走了昆仑修士,要想从昆仑嘴里再拿回仕魔剑,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了。”

    “我钟步归本人当真是对仕魔剑毫无兴趣。”钟步归脸上笑容不减,“只是若为我蜀山剑侠的声名,长老一声令下,步归自是敢不从命,大不了拿回来镇山之用便是。”

    李忘真对着钟步归上下打量了一番后,忽地哈哈大笑了起来:“哈哈哈,不错,不错,明玉收了个好弟子。”

    听闻这一声,明玉真人连同江微雨面上都多了几分与有荣焉的笑容。

    对钟步归,李忘真无疑是欣赏的,资质不凡、气运不凡、手段亦是不凡,可以说无极剑的归属可谓实至名归。只是这些欣赏中,李忘真究竟还是有几分迟疑的,自古有手段的人决计不会是真正的善类,如钟步归便是如此,多情也寡情。但即便他并非善类,可于大事之上,钟步归清楚的很,如今蜀山上下在他的掌控之下一片欣欣向荣,虽说不及昆仑巅峰鼎盛,但论到后劲却也不输。这样的人,委实太适合蜀山掌门的位子了。至于杨显文,李忘真摇了摇头:有些不够看了。

    这一番交锋之下,钟步归也心知自己是得到李忘真的承认了,心中大定。仕魔剑虽是极好的,但他钟步归对仕魔剑毫无兴趣,他只对蜀山掌门之位有兴趣罢了。

    “不过我蜀山虽说没有强取仕魔剑的意思,但便是看一看也是无妨的,就看看这一次昆仑能否在东海魔门的攻击之下全身而退吧!”李忘真说着当真插手行至一旁,一副笃定看戏的模样。

    钟步归却是转了转眼珠,传音李忘真:“长老,步归以为我等可以看会儿戏,只是关键时刻还是要出手帮上一帮的。”

    “哦?为何?”李忘真挑眉反问钟步归。

    “自古雪中送炭总比锦上添花更容易让人记住。”钟步归说道,“昆仑蜀山联盟存在那么久的缘故便是正道修士需要同气连枝。相比昆仑,东海魔门更需在意。我蜀山后劲不见得比昆仑浅,如今昆仑鼎盛,抱一抱大腿又何妨,如此自是可以相交一番,今后有个万一也好行事。”

    “你能如此想便再好不过了。”李忘真赞许的看了眼钟步归,“若是显文有你这般的审时度势,欸,当真不提也罢。”

    看着蜀山修士齐齐收了本命法宝,东海魔门的人一时有些不敢上前,着实拿捏不准蜀山的意思:难不成是不想要仕魔剑了?要将仕魔剑拱手相让?但今次蜀山的来人也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宁无缺、陆舟虚等人互相看了一眼,一时也有几分吃不准。

    “宁无缺,你说蜀山是怎么个意思?”陆舟虚看了一眼宁无缺,传音于他,“还当真准备同气连枝了?”

    所谓昆仑、蜀山同气连枝的话这些高阶修士总要端量端量的,他们还当真不相信昆蜀联盟是铜墙铁壁,这两个当世大派的关系委实有几分说不得的味道,很难说清楚到底是一种何等的存在。总之很是微妙。

    “不知道是准备同气连枝,还是准备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宁无缺撇了撇嘴角,冷笑了起来。

    这冷笑的模样,即便容貌相似,与秦雅的差别却更大了。

    陆舟虚与甄亦柔对视了一眼,问出了口:“柔妹,你想过没有,两个不相干的人要长的相似这等可能性有多小?左右我是怀疑的。你说宁无缺为何与秦雅长的如此相像?”

第七百五十一章。抢夺

    “先时便有人怀疑过了,若非宁无缺的年龄与秦止差不多,有人该说这宁无缺是秦雅兄弟了。不管如何说,明定城秦家一贯暴露于人前,早有好事者查过了,可不管怎么查都说宁无缺与秦雅毫无关系。”甄亦柔撇了撇嘴,看着那两张容貌相似,气质迥异的脸,还是有些适应不过来。

    “龙生九子,各有不同。不可否认,这世上总有一些人毫无血缘关系却长的如许相似的。”陆舟虚瞟了一眼那两人,踌躇道。

    “那么巧长的如此相似,那么巧是如今天下势力昆仑、修罗两派的中流砥柱,这还当真是巧合。”甄亦柔挑眉,还是有些不相信,“查不出来不代表一定没有什么问题,也有可能是掩藏的太好了。”

    “或许吧!”陆舟虚看着那两人一眼,“回头再查此事好了,先将今日的事情摆平了再说。”

    “嗯。”甄亦柔转了转眼珠,这模样,看的伏青牛眉头急骤,“小心合欢宗那对小人道侣,恐怕又要想什么恶招了。”

    话音刚落,便见甄亦柔收了自己的本命法宝,好整以暇的抱着双臂,靠在陆舟虚的身边笑的花枝乱颤。

    “仕魔剑要么留下,要么毁掉。我们可不欲与你们昆仑为敌,还是交出来吧。”甄亦柔指如春葱的点了点周围,但见方才还有几分杀红眼的魔门、东海修士已然停了手,向着昆仑的方向看来。

    “信不信?此刻,我等结盟也不过一句话的功夫而已。”甄亦柔笑容加深,“所谓什么道魔不两立的话都已经存在了十几万年了,所谓道魔的存在本就是相辅相成,其实我等也不想要与昆仑为敌。得不到仕魔剑,我等也认了。此剑如此邪性,想来你们昆仑这些自诩正道的名门君子应当不屑取之吧!如此干脆毁了如何?没了仕魔剑,也好还我等一个和平天下,也算你们昆仑这些迂腐修士的一记功德,岂不好哉?”

    “倒是有理。”秦雅点了点头,淡淡的看了甄亦柔一眼。

    不知怎的,这一眼瞟过之后,甄亦柔只觉浑身一寒,一股不妙之感油然而生。她与陆舟虚跟秦雅也算老对手了,从金丹开始便斗过不知道多少回,细细算一算,还当真没有过从他手里得了好的时候。

    甄亦柔转了转眼珠,传音陆舟虚:“师兄,你说秦雅又要耍什么阴招?”

    “我不知道。”陆舟虚迟疑了片刻,伸手安抚了一番发出铮鸣的本命法宝——三千噬气刃,本命法宝出鞘已久,早有几分按捺不住了,“不过,多年的老对手了,秦雅胃口一贯不小。”

    “你是说他会想办法将仕魔剑带回昆仑?”甄亦柔皱眉,不是她托大,面对魔门三宗、与东海那群摆明了想要捡便宜的修士双双围攻之下,要将仕魔剑带回昆仑还当真是有些痴心妄想。

    “别忘了蜀山还没表态!”陆舟虚看了眼一旁笑眼旁观的李忘真等人,有些拿捏不定。

    “若是在这里的是杨显文,我敢保证他定然会想办法夺回仕魔剑的,蜀山剑侠闻名于世,光这一点之上,杨显文便不会甘于落后。”可以说到底是老对手了,陆舟虚、甄亦柔二人与梅七鹤、杨显文并昆仑、蜀山如今的一些长老皆是同辈修士,年轻之时就交过数次手,这些人自然眼力不凡,不过交了几次手,却也能拿捏个大概出来,对对手也有个大概的了解了。

    “但是眼下蜀山可以说已经轮不到杨显文做主了,论声望,比不上才出关几十年的李忘真,论人缘比不上钟步归。这李忘真与钟步归如今又交好,蜀山可以说由他二人做主了。李忘真我等虽不曾接触过,但但凡有这等地位能力的修士不会是什么好糊弄的,钟步归此人则行事亦正亦邪,根本吃不准他会出手还是会如何。”陆舟虚冷笑,“我们还是要做好昆仑、蜀山联手的准备。你觉得联手之下,要拦下仕魔剑我等有几分把握?”

    甄亦柔迟疑:“一半一半吧!”

    “不错,一半一半。”陆舟虚冷哼一声,“但东海那群墙头草阴的很,尤其为首那个姓方的,最喜欢暗算人,一看情况不对,随时倒戈也是有可能的。”

    甄亦柔闻言看了眼那位方丈岛的方真人,见他手里拿着一根寸许来长的银针,来回转着,迟迟未动手。

    “老实说,我宁愿在这里的不是他,是化道那个老头子,那老头子脾气是差了点,但也总要比他光明磊落的多。”陆舟虚重重的叹了一声。

    甄亦柔环顾四周,那明晃晃的不怀好意的目光在人群里游移,但即便是知道这目光不怀好意,众人却也无可奈何,只得撇过头去,不与她对视,很快目光便转到了不惜损耗了一张九品追踪符的宁无缺身上,见宁无缺一脸冷笑的舔了舔略有几分干涸的唇,眯眼看着仕魔剑,那副仿若看着自己囊中之物的模样让甄亦柔眉心一跳,随即传音陆舟虚:“师兄,我瞧着我们对这仕魔剑打的是毁去的想法,有人却是势在必得呢!”

    到底是自家的道侣,陆舟虚很快会意,顺着甄亦柔的目光望去,见到宁无缺面上的表情之时也不由一愣,随即恍然:“看来宁无缺倒是对那柄仕魔剑很是在意啊,不过我不信他不做准备便会来夺仕魔剑,多半还有后招。”

    “既然势在必得,恐怕宁无缺不会将期望寄托在我等的身上,到时候免不了一阵火拼。”甄亦柔皱眉,“师兄,要不要让咱们的小兔崽子退一退,免得被波及到了。能乘乱捡便宜自是最好的,不能的话,看场好戏也不亏,你说呢?左右折损的是修罗派和昆仑的实力,与我等没有多大干系。”

    陆舟虚轻应了一声,转眼便传令了下去。

    那股被盯视的压迫感突然少了不少,葭葭出乎本能的朝合欢宗的方向看了一眼。

    这一眼的动作一点没有被甄亦柔与陆舟虚放过。

    见她这动作,二人不由感慨:“若说平生最懊恼的,便是当年她修为低微落单时没有结果了她。不成想,不过一百多年的光景,竟为我合欢宗数了一位大敌。”

    “这天生战意果真是越至高处越是了不得。”陆舟虚微微摇头,见葭葭蹙了蹙眉,复又回了头,似是察觉到了什么一般。

    而距秦雅对甄亦柔的“毁了它”的提议表示“有理”已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但见秦雅点头之后迟迟没有任何动作,终于有一位魔道的藏神修士开口了:“那你怎的还不动手?速速毁了它!”

    秦雅动了动唇,方要说话,便听伏青牛一声冷哼,抬手一挥,便将仕魔剑自葭葭手里拿了过来:“这里还轮不到秦雅说了算!仕魔剑毁不毁也该由我等带回昆仑再做定夺。”

    “哟,昆仑这是内讧了?”甄亦柔轻掩樱唇,似是极为惊讶,“啧啧,那到底是听秦雅的还是听你的?”

    “自是老夫的,要轮到秦雅做主,除非我老伏陨落或者飞升了。剑就在我手上,有本事来啊!”伏青牛说道,瞥了一眼被他突然出手抢了仕魔剑的葭葭,怒斥,“没你的事了,到后头去!”

    伏青牛不比连葭葭,便是方才出手奇袭成功夺走了仕魔剑,可连葭葭说到底再厉害也不过出窍后期的修为,而修士越到后期,一个大境界之间的差距便越大,可以说要从葭葭手中取剑,藏神修士用些手段未必不成。

    但如今这仕魔剑被伏青牛夺走拿到了手里头,他可是实打实的藏神大圆满,半步出尘的修为,在场的,除却那个墙头草一般的方真人之外,只有蜀山的李忘真、修罗派的宁无缺与生死门的体修老祖宗罗勒有一战之力。

    而蜀山的李忘真态度耐人寻味暂且不说,那个方真人要他出手也是不可能的,估摸着等到两败俱伤,此人会跑出来捡便宜。宁无缺估摸着有后招,自然是肆无忌惮的,而那个体修老祖宗罗勒也在迟疑,先时仕魔剑现世,他也是第一时间感受到并且赶到妄图夺取仕魔剑的人,恐怕也不会白白浪费了这个绝好的机会。

    只是,甄亦柔抬头看了眼诛仙台上方云雷的暗流涌动,蹙了蹙眉,再次传令下去:“一会儿打起来小兔崽子躲远点!”

    有劈山断海之能的藏神修士相争,躲在一旁看热闹不是不可以,但也得有命在,不是么?

    可以说伏青牛老牛般的倔脾气在藏神修士中也算少见,不论何时都喜欢正面刚上或许旁人说起来会有几分欣赏,但这举止与秦雅可谓完全不同。

    秦雅放狠话之前一般都是至少有了八成的把握,可以说这一次二人的命令有些南辕北辙了。

    葭葭等人看着秦雅与伏青牛,也不知道会是谁先让步。

    沉默半晌之后,秦雅微微颔首:“好,一切听您的。”

    这明显的让步可以说跟随在侧的出窍修士从未见到过的,在葭葭的印象中,当年她身怀混沌遗世的事情败漏,即便门派施压,秦雅都未曾妥协。所谓想要借着修为高便要施压于他的可能性几乎可以说是忽略不计的,只是不曾想这一回,秦雅却妥协了,众人见状,不由惊疑,同时也明白伏青牛选择正面刚这一条路可谓是极其惨烈的,一会儿将会发生的战斗,近十位藏神期,数十位出窍修士的打斗起来情形之惨烈,可以说,神州大地已有几千年不曾见过这样大规模的战斗了,即便是妖兽动乱中也不曾出现过。

    对峙间,生死门的体修老祖宗罗勒出面了:“别的话就不用多说了,大家都是为了这把斩人气运的仕魔剑,伏青牛,动手吧!”

    罗勒说罢,身形一动,率先出掌袭向伏青牛,伏青牛一声冷哼,一手抱剑,一手挥出一掌直击罗勒。

    便在伏青牛出手的瞬间,四下骤然又升起数道威势,这时机委实把握的极妙,可以说,伏青牛此刻要么便撤去掌力,对付那数位突然出手袭击的出窍修士,但他撤去掌力,必然要结结实实的挨上罗勒一掌;伏青牛若不撤去掌力,即便身为藏神后期修士不屑于出窍修士,可数位出窍修士勉力一击之下,伏青牛想要不受伤也难。

    这时机的把握,身法隐藏之巧妙,看的一旁的李忘真也忍不住摇头叹道:“这大抵才是生死门修士出手奇袭的精髓所在,揪准时机,一击毙命!”

    比起生死门这些出窍修士与藏神修士的配合,那些在外行走的生死门金丹、元婴修士便有些不够看了,所谓亡命之徒的称号也不过耳耳。

    游走在生死边缘,以修士生死为历练法则的生死门中人,能在生死边缘修至出窍修为的或许才能真正称得上亡命之徒。

    “这些人的手法是纯粹的杀人手法,每一击都直击要害。”李忘真眼中不错过这些动手修士的任何细节,却未曾出手,若是不过这一击,昆仑便会被夺走仕魔剑,那么他们也不必旁观了,干脆自己抢来便是。

    一切不过眨眼间,转瞬而已伏青牛身边就已出现了数位出窍修士,对上了那几位妄图奇袭的亡命之徒。

    “咚咚”数声本命法宝撞击的声音,生死门的出窍修士不过转瞬便退了开去,出手极快,退离更快。

    一旁还未曾动手的秦雅环顾四周,淡淡开口了:“这是昆仑一派的斗争,我等都在的情况下,想要一击得手,那是不可能的,还有什么招式尽管使出来好了。”

    说话间罗勒已然动了手,修罗派的宁无缺手指比了个动作,虚空一划,一声令下之后,身后的几位修罗派的出窍修士身形一动,随着宁无缺的命令欺身上前,修罗一派也加入了战局。

    就在宁无缺出手的瞬间,合欢宗的出窍修士早已被甄亦柔陆舟虚二人挥退到了数十尺开外。

第七百五十二章 龙吟

    便在宁无缺等人栖身上前的瞬间,李忘真轻笑一声,虚空一划,长剑剑势陡升,肉眼可见的那一道透明的剑势化成龙型,一声龙吟轻啸,直冲九天,便是葭葭这等修为,耳膜都有股难忍的刺痛感,因此不由感慨大惊:“这人的剑势好生厉害!”

    顾朗闻言,转头看了眼那直冲九天的龙吟轻啸:“李忘真毕竟曾是蜀山一脉的传功长老,如今出关又是藏神修为,蜀山剑侠的精髓,就算去看上千个旁的蜀山剑修使剑,不如只看他一人。”

    李忘真的突然出手,让宁无缺眉头紧皱,大惊之下不由惊呼出声:“李忘真,你……”话未说完,便听秦雅微微颔首:“李真人果真是守信之辈,秦雅叹服。”

    “哈哈哈,无妨,无妨。”李忘真长啸了一声,而后笑了起来,“你与伏青牛既如此为昆仑后辈着想,某李忘真自也不能落后,好好的为我蜀山后辈打算一招。什么仕魔剑,我蜀山侠道并不稀罕,还是我蜀山百年昌盛来的要紧。”

    这一番昆仑、蜀山突然的“守信之交”看的甄亦柔撇了撇嘴:“这些名门正道的伪君子惯会用这等计量,一时能争的眼红出手,一时又能如此和睦,真是搞不懂他们。”

    “正道行事条条框框太多,怎及我魔道自在?”陆舟虚说着眼疾手快的将甄亦柔带到了一旁,方才宁无缺出手一招的余势波及之下,差些将自家道侣劈了个正着。

    修罗派与生死门的联手明显不是昆仑、蜀山联盟的对手,东海那位以暗器见长的方真人见状,当下便揽了余下的东海出窍修士退到了一旁,只是手中转换的银针迟迟没有收起来,似乎还有那么点小心思。

    这模样,看的甄亦柔一阵白眼:“这姓方的像个老鼠一样!”

    “我二人自诩小人,没想到这人比之我等更是要有过之而无不及,脸皮厚成这样的也是少见。”人称巧言仙子的甄亦柔一点不客气的动着嘴皮子,论嘴皮子功夫,她可一向是不虚的。

    他们说话并未忌讳着旁人,因此周围修士皆将甄亦柔的这番评判听了个正着,换个人或许要与他二人吵起来了,可那人不是旁人,是方真人,那位方真人只是笑了笑,一脸的宽慰与欣喜:“多谢仙子夸赞!”

    这脸皮厚的,甄亦柔转过了身子,轻哼:“呵!人不要脸,天下无敌了。”

    方真人一脸的与有荣焉,看的甄亦柔也转过了身子,不再看他。

    他们这一群人早已退开了数里开外,站在高处,看着那开始混战的四派修士,预料中的相争不过支撑了半个时辰,局面便开始一边倒,昆仑、蜀山两派几乎是由防转了攻,开始出手突袭那两派修士。

    饶是生死门修士以奇袭见长,但修为修至出窍,谁也不是吃素的,剑修剑气横溢,几乎密不透风,葭葭早已乘乱以四方局势连出了五行法阵,生死门与修罗派的修士就算要逃恐怕也是逃不掉的。

    “这都成昆仑、蜀山单方面吊打了,宁无缺倒也忍得?还不出手?”甄亦柔好奇,正说话间,耳尖一动,东南方向一阵震耳欲聋之声响起,甄亦柔俏眉紧蹙,震动自脚下传来,震的她浑身发麻。

    “这是?”

    一声剧烈的吞吐声,但见诛仙台上方那黑云密布的诡谲之处被一阵疾风搅入层云,那云层搅动之色看的众人不住的挑眉:“这是什么风,瞧着竟快将诛仙台上方的风云吹散了。”

    又是一道轻啸声自东南方向升起,这一刹那,围观的群修连同场内恶斗的修士很难说清楚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龙吟声!之前李忘真突然出手也是一道清锐的龙吟声起,同样两道龙吟声,李忘真是由剑气所化,更显锋锐,但那一道龙吟声,虽不似李忘真剑气所化的那般锋锐,却让在场的群修都萌生出了一种感觉:更似活物!

    葭葭眼下更是出自一种本能的眉心跳的厉害,总有种宁无缺等人即将出现的帮手是自己曾遇到过的故人之感。那种似曾相识引起的强烈危机感,大抵是来自于高阶修士本身自有的一种本能。

    葭葭本能的转头望去,但见一道漆黑的长影油然升起,自东南方向飞来,长身,四足,麒麟头,那攀云的足下让葭葭本能的轻呼出声:“龙!”

    随着那黑影自远及近而来,伏青牛一手招住了宁无缺,转头怒骂李忘真:“你这老东西招了个假龙出来,这下好了,来了个真的。”

    “怎么可能?”李忘真脸色有几分难看,倒不是因着他剑势也是龙型,见到真龙的不自在,而是因为,“真龙化神理当飞升,怎的能出现在这里?”

    “怎的不能出现在这里?”宁无缺冷笑,“你等以为世间之事皆在你等的掌握之中?痛快些把仕魔剑交出来,我还能让你等了断的痛快些!”

    “做梦!”一旁闻言的伏青牛出手了,他脾气本就极其暴躁,眼下被宁无缺这么一激更是暴跳如雷,同李忘真一道出手几乎是用尽了自己十成的手段,这手段看的那几位躲起来旁观的修士不住慨叹:“伏青牛与李忘真准备把宁无缺往死里揍么?”

    不过宁无缺被打的狼狈不堪,飞龙已至,疾风落雨,这雨来得甚疾,落速更是极快无比,水本是至柔之物,可是如斯迅疾之下,打到众人的身上还是不一般的疼,更何况,修士虽修到出窍,等闲外力已伤不了人,但那落雨之下似乎有着一种别样的腐蚀万物之能,浑身自带的防护法罩已然开启。在场群修皆受到了波及,一般修士还好,生死门淬体的体修便有些不大好了,虽说表皮之下,这等情况的腐蚀看着并不如何,可他身上的那些朴素衣物,因有些托大,并未带着防身法宝,被这雨水侵蚀之下,衣物也被腐蚀个精光,这模样,看的围观看好戏的修士乐呵不已,指指点点个不停。

    修士修到出窍早已是过了耐臊的年纪,最年轻的也如葭葭有两百岁高龄了,自是不会像年轻修士那样不好意思,个个都练出了几分厚脸皮,可即便如此,那体修老祖宗还是有些难堪,一个转身跃至了宁无缺的身后,赶紧拎出块遮羞布挡挡,口中还不住地埋怨:“宁无缺,让它别落雨了,这样子我像个什么样子了?”

    “都这等年纪怕什么?”宁无缺不耐烦管他,只仰头向那在天的飞龙高呼一声:“请君祝我一臂之力。”

    飞龙落地,葭葭只见自那飞龙的鼻翼中呼出两口气,原地刨了刨,而后极尾一甩,肉眼可见的自地面迅速裂开了一条数尺宽的裂缝。

    “哎哟,我的乖乖!”早已寻了个山头躲起来的甄亦柔轻呼,“宁无缺这帮手可真真了不得!”

    “论理化龙之物不当出现在这里,早当飞升上界了,真是怪了!”旁边一人接过了话头,似是极为不解,“这于天道不符啊!”

    甄亦柔与陆舟虚闻言立时回头,见到一脸不解的方真人不由蹙眉:“姓方的,你来我二人这里做什么?”

    “嘿嘿。”那方真人笑了两声,“这地势观战不错,我就借你二人这地势用一用!”

    “滚!”甄亦柔怒骂,“没脸没皮的小人到一边去。”

    “大家半斤八两,何必五十步笑百步?”方真人脸上笑容不减,甄亦柔还待再说话却被陆舟虚拉了拉手,摇了摇头,制止了,不得已只得将反驳之话吞到了肚子里,转过头去不去理他。

    陆舟虚摇了摇头,传音甄亦柔:“我二人与方真人没什么大冲突,还是不要与此人为敌了,毕竟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宁愿得罪十次伏青牛都不愿意得罪这个姓方的。这姓方的背景不干不净的,他那两位师兄死的也是不明不白的,要说与这姓方的没什么关系,我可不信。”

    甄亦柔想了想,她虽嘴上不饶人,可还是最懂审时度势了,是以也不再说话。

    三人看了片刻,忽地听方真人在一旁轻笑了起来:“这当真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平素里要看清楚这些人有几分手段恐怕是不可能的,可眼下势均力敌,不出全力便不可能胜过对方,这当真是一个摸清这些人实力的好机会啊!哈哈哈!”

    这笑声倒是极为爽朗,却听的甄亦柔一寒,一股莫名其妙的凉意涌上心头,不自觉的看了一眼陆舟虚,见陆舟虚摇了摇头,便未作声,只做不知。

    “这龙的年纪可不小了。”看了片刻,那方真人忽然叹道,“《闲云子叹》有云,昔年有物名为龙,取万兽而集大成者,又称龙神,天地同寿,观其年龄,足上花纹,一圈万年以计,以圈识岁,是为龙神。”

    而那赫然出现在场中的神龙足下圈数细细一数便有十几圈至多,也就是说这条龙至少已经十几万岁了。

    “听闻地蛇修炼九转能化龙成神,一旦化龙,经历九转天劫便不该再留在此界,它这般堂而皇之的跑出来,便能不受劫么?”陆舟虚亦觉得奇怪,眯眼仔细观察着那条龙,忽地见那龙身一转,一条长及数尺的伤疤出现在了眼前,不由蹙眉,“那龙似曾经受过伤。”

    “嗯,劫雷所伤。”方真人面上笑容不变,笑眯眯的说道,“看着曾经受过天劫,但在天劫之下居然还保住了性命,倒是不得了。”

    见方真人一点不差的说出了个中的缘由,陆舟虚眉头一蹙,一股不妙之感油然而生:“你该不会是……”

    方真人回头,双目之中华光溢彩,倒是为平凡的五官增色不少,他弯了弯唇角:“通析眼,并非路泽一人独有,巧得很,方某这双眼睛也不差,看的很是清晰。”

    而葭葭在那龙神现身的刹那间,早已记了起来:虽说如今它已是龙型,与当年那蛟型不大一样了,可那身上的气息却还是让她生出了熟悉感,尤其是方才那龙神身子一转,葭葭脑海之中犹如走马观花一般过了一遍,很快便想到了它的身份:是那条快化龙的蛟,当年那头蛟化龙失败修为退化,后头还与九尾天狐出来过一次,结果妖兽动乱正是如火如荼之际,那九尾天狐与那头蛟便失踪不见了踪影,不成想再见时竟是在这里,成了宁无缺的帮手。

    如今它已化龙,修为便已达到修士的出尘后期,堪堪历经一次天劫便能飞升。

    一般来说如这等快要飞升的修士与龙更是不会犯下杀孽,但这里不同,这里是天公闭眼的诛仙台,可以说,这里为修士逞凶斗恶提供了绝佳的环境,也更应着修真界中强者为尊那一条铁律。

    陆舟虚蹙了蹙眉,即便得知了方真人也有一双通析眼之后便回过了身去,放佛不甚在意:“照你这么说,如今昆仑、蜀山当凶多吉少了?”

    “应当是这样了。其实,我倒是希望他们两败俱伤的好,届时方某也可以出面捡捡便宜。”方真人的脸皮委实太厚,想捡便宜的话一点都不避讳的说了出来。

    “我看不尽然,昆仑、蜀山运气一贯好的很,这次也是如此。”陆舟虚淡淡的说道。

    “呵,怎么可能?”方真人勾起了唇角,眼底现出几分不屑,“如此必死之局还能翻出什么大浪来?”

    “你看它是必死之局,我看他们气运未尽,昆仑、蜀山还要兴盛上百年。”陆舟虚说罢,低头向依偎在他怀里的甄亦柔看去,微微颔首,以示安心。

    陆舟虚这几句话说的声音极淡,虽是不带一点情绪,却委实比强言争辩更有说服力。

    方真人不解的回头,这一回头却正巧撞入了陆舟虚的双目之中,但见其双目之中暗流涌动,相视了片刻,一股难言之感油然而生:“陆舟虚,你,你双目之中亦有神通?”

    神通相对,难免相冲,方真人双目疼痛不已,陆舟虚也未比他好多少,好在二人并没有相对的打算,很快便撤回了神通。

    “哪里哪里,比不得您的通析眼。”陆舟虚按了按双目,闭目道,“不过一双观人气运的眼罢了,在场的那些人,我可未看到有人头顶黑气缭绕,将死之相。”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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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朝穿越传说中的玛丽苏文,作为原书中那朵巨大的泪苞圣母花,连葭葭表示压力巨大!连葭葭决定第一步就是要珍爱生命,远离玛丽苏!女配修仙记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女配修仙记,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女配修仙记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