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三章 倒塌
当日夜里,在立此的不远的万兽平原之上,一座七层宝塔轰然倒塌,随着一声长啸,潜伏在万兽平原之上的群兽齐吼,声音响彻天地。
自然,离此地不远处的驻扎地之上,几乎所有修士都听到了这响彻天地的兽吼声。
带着不知名的韵律,葭葭本能的捂住了双耳,与一旁的顾朗一个对视: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警惕。
慌乱之中,也不知是从哪方传来的消息,有修士尖锐的喊声在这篇慌乱嘈杂之中格外清晰:“不好啦,锁妖塔倒啦!”
这声音一出,场面更是混乱,也几乎是同时的,在场的修士中有反应极快的,几乎是想也不想,便出手一招袭向方才出声的修士。
数道杀招过后,那引起慌乱的修士悠悠的倒了下去,再无了声息。
“笑话!”同为出手者之一的合欢宗王真人冷笑了起来,“众人皆不知情,偏偏他知道,还这般嚷嚷的群修混乱,此人便不是心存不良也是个废物,既如此,留下来作甚?”
同他一道同时出手一击必杀那引起混乱的始作俑者的,还有不少皆是门派之中说一句话要令得修士抖三抖的修士才,此时也悄然收了手。
确实,如那王真人所言,那第一个出声的修士委实太过可疑,他们无论是谁都不当放过这个修士,以免引起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只是现下,虽然源头已然解决了,可全场的修士早已混乱不堪,更何况,那修士虽居心不良,说的话,却极有可能是事实:若是锁妖塔当真塌了,便是瞒也瞒不住多久。
就在这混乱的当儿,有尚未失了分寸的修士站了出来,高呼:“大家莫慌,我等……”
可惜,话未说完,声音便湮没在了一片呼救声中。
一片混乱之中,葭葭与顾朗从最初的慌张很快便镇定了下俩,望向四周,几乎是想也不想的,转身便走向了一旁的帘帐之内。
见得帘帐之内的秦雅、卫东等昆仑修士,虽说也是一脸肃然,却并无任何慌乱之态。
静默了片刻之后,秦雅伸手接过了一道传讯符,捏碎之后,听得燕锦儿懒懒的声音自里头传了出来:“什么事儿?秦雅,老娘看在是你的份上便告诉你了,锁妖塔倒了,里头的妖兽全跑出来了。前段时日,你不是在纳闷着那百兽夜行的事么?估摸着妖兽等不及兽潮动乱了,准备反扑了!”
这话说的虽然嚣张至极,可在场的无一不是色变,此事非同小可,再思及百兽离这里如此之近,而现在的人修却是处在一片混乱之中。这般下去,修为高的修士还好说,低的那便只有白白做了那妖兽的口粮。
而要退的话,那便必须先要击退那魔头的人马,同样不可小觑。
可说现在的人修大联盟是前有狼后有虎,避不过一场大战了。
明明大战在即,可在场却是一片混乱。秦雅头疼的抚了抚额,良久之后,终于出声又道:“其实,我等若是现下不乱,与之对抗,或许并不会这般糟糕!”
但是现在的混乱场面,无论是谁,哪怕是传说中的天下第一高手亲临,恐怕都无法压住这混乱的场面。
在一旁沉默了良久的梅七鹤终于起身叹了一声:“召集我昆仑弟子,即刻从西面万障山中撤离!”
他昆仑此次出手并不算小,前来的修士,最不济也是元婴期,先前还被不少人修同盟的修士笑称昆仑的一群傻子。
可现在混乱之中,可说因昆仑带来的皆是高手,便是有几分慌乱,也未像现下在其中乱跑乱撞的散修或者一些小门小派的修士一般失了分寸。待得掌门一声令下到集合起所有的昆仑修士竟是不过用了短短一盏茶不到的时间。
除却前方那魔头的人马,后方的妖兽,左方平原过后的凡尘之地,似乎除却万障山中,也无其他什么地方可以退的了。
集合起昆仑所有的修士,听得梅七鹤一声令下,昆仑修士皆向着万障山中行去。
间或有虽然慌张不看,但是看到昆仑修士的举动,心中似是找到了靠山一般的修士不在少数,那等修士,几乎是想也不想的,便跟了上来。
昆仑修士自也并未做什么驱逐的举动,只自顾自的向万障山中行去。
万丈高山拔地起。不说世间,便是神州大地之上,带迷障的山谷、树林便不在少数。
这座万障山与一般迷障山谷不同的是这万障山中的迷障不似寻常山谷、树林一般只有一种瘴气,而是一种之后还有一种,一种之中夹杂着一种,进入其中的修士在慢慢适应了那等瘴气之后几乎是立刻又要开始适应一种新的瘴气,而且越至深处,那瘴气变换的愈快,往往是还在眩晕之中便又有一道不同的眩晕之感扑面而来。
这等一种眩晕夹杂着一种的感觉,曾经有少数闲的发闷的修士尝试着穿过这座万障山,在无数次的失败之后,终于有一位出窍修士成功了。只是出来之时,据称那位出窍修士脸色惨白,待到一段时日恢复了过后,那修士才直言道:“好个万障山,叫眩晕山还差不多。除却那等眩晕之感,其余感觉那等事物,我到后头可是什么也感觉不到的。非但如此,待某晕乎乎的走出来时,却是什么收获也无,当真是晦气的很。”
自那之后,悠悠数位出窍修士尝试这去行那万障山,回来之后所说的几乎是与那修士一样的结论。
自此,众人也对这万障山不再好奇了:一座没有任何奇宝,甚至来拿之前一些的灵植也没有的地方有什么好去的。
而现下这一队的昆仑修士,外加数十位跟在昆仑修士之后,进入万障山的散修、东海修士之流就这般浩浩荡荡的进了万障山。
才一进去,葭葭便耸了耸肩:对这座万障山,她也是知道许久了,只是因着这万障山实在是没什么事物好让她寻得,便一直不曾在这里逗留过。不过瘴气那等事物,虽说于修士来说,并不会送命,但那等恶心想吐的感觉,估摸这里没几个修士愿意娶尝试的。葭葭亦然。
昆仑修士自不用说,并无什么异议,只是那等跟在他们身后的修士颇有几分不解的嘟囔了两声。
但是随后,随着愈行愈远,瘴气的影响逐渐加深,透过了修士的防护法罩,渗入体内。尤以那等修为低的修士反应最为厉害。
有人终于按捺不住,叫嚷了起来:“昆仑的人,你等莫走了,好生难受。”
昆仑修士沉默了片刻之后,终于有个脾气不小的开口了:“我等走我等的,你等爱跟便跟,岂有这么多废话的。”
这话一出,一些修为稍低的修士当下便吵嚷了起来:“昆仑的人也委实太过无法无天了,当这天下是昆仑的么?当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就是就是。昆仑的人委实太过嚣张了,便不管不顾我等么?“
葭葭闻言,回头望去:她虽也进了这万障山,可或许是因为这里方才行出一小段的关系吧,总之,她并且察觉到有什么不妥。只是那些人的话,委实太过没有道理,叫人无法忽视。
什么叫不管不顾?他们背靠着昆仑这座大山,借机乘凉也就罢了,自己走进了万障山,难道还是旁人绑着他们进来的不成?
葭葭思及此,面色几乎是立刻的便沉了下来,眉尖一簇,正要说话,却被一旁的顾朗拉了拉手,示意她莫要开口。
“你没发现么?开口说话的都是一些筑基、金丹修士,再往上的修士无人开口。你与这些小辈置什么气,莫理他们便是。”
这话听得葭葭心情好了不少,冷哼了一声转过头去:这些修士爱跟不跟,为何要他们昆仑修士停下来?
而就在昆仑修士于万障山中穿搜之际,那自万兽平原方向浩浩荡荡前来的妖兽队伍终于出现在了眼前。
还留在那方营地之内,混乱之下似是无头苍蝇一般乱转,并未寻到去处的修士见到那为首的几只妖兽,当下便白了脸色:“九尾天狐,化龙蛟,外加上那些在锁妖塔中看到过的,吞噬了不少修士精气壮大了不少的妖兽,这次,可不是普普通通的兽潮动乱所能比拟的。”
“天啊,要翻天了。”
有位少年于其中脸色苍白的诺诺开口了:“群星朝拜,原来是锁妖塔倒了。哈哈哈,完了,完了!”
这开口的少年不是别人,正是不久前在一群精通卜算道与诡道的修士中什么都不知晓的少年修士。
混乱之下,他与师尊失去了联络:影影绰绰的在这里头兜圈子,久而久之,这修习卜算道的修士竟成了最后遗留在场中的修士,若放在平时,那是多少有几分不可思议的。
“什么完了?”还有不少仍在迷惘中的修士看着这一队突然出现的妖兽,讷讷的开口问道。
“还有什么完了?”那少年放开嗓音,带着哭腔苦笑了起来,“是我们啊!都走了,剩下的我们再如何抵抗,又能如何?”
这一语撞入风中,很快便消散的无影无踪了,因为有不少仍留在这里的修士已然疯狂乱冲了起来。
第六百六十四章 出现
已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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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行以九尾天狐与化龙蛟为首的妖兽看着这一群横冲直撞,鬼哭狼嚎的修士半晌之后,突然大笑了起来:“看啊,这就是人修。你们看,现在他们自己在里头乱撞,我等是不是就似是看大戏一般?”
这一言,当下便引起了不少已能发出人烟的妖兽的应和。
待得看够了,那为首的九尾天狐与化龙蛟一声令下,飞天走地的妖兽便冲入了其中。
打斗声不绝于耳。
今日,血流成河几乎已成为一种必然。
而这一声令下的领头者——九尾天狐与化龙蛟却停在了原地,并未出手。
“怎么?蛇精,你不进去杀上一番?”九尾天狐斜睨着一双魅惑众生的紫眸笑道。
“杀什么杀?”化龙蛟一声冷哼,“就是那么回事呗!”
“锁妖塔倒了,正是我妖兽翻身扭转乾坤之时,你这副模样,怎的无精打采的?”九尾天狐叹道。
“少来与我讲那些官话,说狐话!”化龙蛟懒懒的看了它一眼。
九尾天狐轻笑了几声,毛茸茸的脑袋轻歪着:“那便是你赶紧同他们一起上啊,你生的这般明显,若是让他们发现本狐在里头浑水摸鱼,那该如何是好?”
“哼!”化龙蛟又是一声冷哼,“人修与妖修注定是永远的死敌,再如何也是打不完的。即便有种一日妖修翻身了。还能将天下间所有的人修都赶尽杀绝不成?这种对立与斗法是天生注定的,谁也无法改变?既如此,还有什么好杀的?”
“真没出息!”九尾天狐翘起尾巴开成伞扇状,轻轻把玩了起来。
“你倒是有出息,你上啊!”化龙蛟说罢,顿了一顿,懒懒的看向场中人修与妖修的厮杀,一片漠然之色,半晌之后,这才悠悠道,“不过怎么说,也是我妖修请出的我二人,我二人若是不作为,那便也太说不过去了。”说罢,尾部猛地一甩,重重一击弹在了地上。
这一击,当下便令得不少近处的修士被这道大力弹到了半空中,九尾天狐紧随其后,九尾齐出,伸长了数尺,几乎是一尾一个重重的将半空中的人修击飞了出去。
就这般懒懒的动着手,那九尾天狐忽地双目一眯,笑道:“可还记得当年将我二人观入锁妖塔的修士?”
化龙蛟双目认识一片冰冷:“早死了,有什么好记得的?”
都十几万年了,无人飞升,便是出尘期的修士也一样要殒命,那是寿元将近,人修再如何厉害,也是根本无力回天的。
九尾天狐轻笑:“那些个家伙死了,他的子孙呢?徒子徒孙呢?这些人可还好好的活着呢?”说到这里,那九尾天狐一屁股坐了下来,伸舌舔了舔自己的爪子,这才悠悠道,“只算那些人不幸运吧,投错了胎!”
即便是说这样算得上狠辣的话,九尾天狐的声音之中也是充满了诱惑而毫无冰冷之意。
倒是那无论何时都冷冰冰的化龙蛟,即便是说出一句劝阻的话都冷的惊人。
“那么多年过去了,这些人的子孙、徒子徒孙早遍布了天下,你还真有那闲情逸致?”化龙蛟说罢,白了九尾天狐一眼。
九尾天狐轻笑,不置可否,只道:“左右时间多得很,我们可以慢慢等!”
“无聊。”化龙蛟冷冷的吐出了这两个字,算是回应,继续这场屠杀。
而对面与人修悄然对立了许久的魔头的人马,已然悄然退离。
待得一场单方面的屠杀未尽,化龙蛟终于将目光转向了对面:“要不要追上去?”
“不要。”难得不说一句废话就这般直接给出答案的九尾天狐是极少见到的,但见它此刻,一双幽媚的紫瞳中流光溢彩,便是不少同属狐族的妖兽也不由看呆了,怯生生的上前来,弯腰行礼,却被九尾天狐一爪子拍到了旁边,半晌之后,才冲一张狐嘴中吐出了四个字:“穷寇莫追!”
“什么人?有那般可怕?”化龙蛟双目冰冷的似是与他一个目光对视便能冻成冰渣。
“十几万年前的那一位,那一场动乱,你可还记得?”九尾天狐反问。
但见那化龙蛟沉默了半晌之后,阖上了兽眼,轻“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眼见在场群修存活的已然所剩无几,九尾天狐这才笑眯眯的扶起被他一爪子拍到了一旁的狐妖,得了那狐妖的行礼,一声令下:“我等就且先占据此地,休息上一夜再行吧!”
没逃出去的,多半是修为并不高、权势也并无什么的修士。而真正的门派精英与高手早已逃离了此地,比如说眼下正在万障山中穿梭的昆仑子弟。
是夜。百兽狂欢,放佛看到了妖修扭转乾坤的曙光。
就在被群妖缓缓围住的圈中,一只化龙蛟,一只九尾天狐正悠悠的坐在其间,也不抬头看众人,只一个悠悠的打着瞌睡,一个专心致志的编着尾巴。
狂欢至半夜,有一雪狼妖咬着一位瑟瑟发抖的修士穿过妖兽群,行至了九尾天狐与化龙蛟的面前。
将那瑟瑟发抖的修士放下,退到了一旁。
无聊到同样昏昏欲睡的九尾天狐刹那间便睁大了双目,饶有兴趣的向那修士望去。
但见那修士浑身抖如筛糠,在那双魅惑众生的紫眸的注视之下,浑身一个抽搐,随后,众人便闻到了一股尿燥味从那修士身上传来。
啧啧声不绝于耳,还有不住的哄笑声。
那修士顿时涨红了脸:眼下的处境,当真是穷其他一生都不会忘却,简直就是人生中最大的耻辱。
“你这修士从哪儿来的?”听得那九尾天狐将爪子耷拉在胸前,学着人修一般用后足站立,就这般踱着小碎步,神气活现的走至那修士面前。
那修士哆嗦了许久,待到周围愈来愈响的兽吼声响起,似乎这才找寻道了自己的声音,颤巍巍的出声道:“我是蜀山弟子李步群,师承蜀山梁有道真人,师尊是蜀山吴遗策道人的弟子,你们,你们莫要随意杀我!”
听得这修士啰嗦了这般久,才将事情说清楚,九尾天狐翻了个白眼:“原来就是吴遗策的徒孙啊,说的这般麻烦,哼!”
那修士忙不迭地点了点头,心中暂且将这耻辱压下,只道眼下无论如何,保命要紧。
“吴遗策不是算无遗策么?怎的,把自己的徒孙留在这里了?”九尾天狐漫不经心的翻了个白眼,却是出人意料的优雅,笑眯眯的说道。
不得不说,九尾天狐这话委实是心血来潮,随口一问,只是,或许是九尾天狐的一种天生的本能,魅惑众人,挑拨是非。这般随口一问,立刻找到了症结所在,使得那修士脸色恩里克黯淡了下来,许久之后,才喃喃出声:“我,我在混乱中,与师尊走失了。”
混乱中都能走失?九尾天狐翻了个白眼:愈是乱,愈是要注意啊!这修士委实弱的有些不够看。
换句话说,它九尾天狐自认为也是要逼格的:这般的修士便是送给他,他都嫌弃太弱,杀了委实有些不屑。
这般想罢,便大爪一挥,随意的发落了他:“算了,带下去吧,随你们处置,杀了都闲费事!”
得了令的雪狼妖当下再次出列,一口咬住那吓得瑟瑟发抖的修士,向随意寻了的方向抛了出去。
看的雪狼妖行动如此利索,九尾天狐不禁乐开了怀:“雪狼,你如此利索是作甚?”
那雪狼妖嗷叫了一声,九尾天狐那双毛茸茸的狐脸之上人性化的现出了几分呆滞,半晌之后,才大笑了起来:“原来你是嫌他臭啊!”
这话一出,立刻得了周围不少妖兽的应和。
他们这方笑的欢快,却不知那被抛出去的修士砸的昏昏沉沉间,一位黑衣修士出现在了他身边,也不说话,不过伸手随意的在那修士的身上按下了几处大穴,便见那修士轻哼了一声,半晌之后,竟然悠悠转醒了开来。
再看到眼前那黑布蒙面的修士之时,立时大吃了一惊,本能的在脑中便出现了师尊所说“那黑衣人全身上下都被黑布包裹了起来,只一双眼睛露在了外头,那眼中寒机毕现,只有一丝冷光从目中闪过,昭示着此人绝非善类!”
思及这一点,这小修士立刻挣扎着爬了起来,神色惊恐万分:“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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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六十五章 不寻常
听得一声轻笑自那修士口中泻出,因蒙着面,颇有几分沙哑,那人似是心情极佳的点了点头:“不错,是我!”
小修士心中惊恐莫名:他们为的是什么,才会大规模的聚集在这里:还不是为了那魔头?原本以为好不容易逃脱了妖兽的手心,熟料竟是不过眨眼便碰到了这个魔头。
双目瞳孔瞬间放大,而后便见那小修士冷哼了一声,就这般晕了过去。
那黑衣修士也不恼,只是伸脚踢了踢那小修士:“起来吧,以为闭上眼睛,本座要取你性命就不会怕了么?”
见那小修士还是一动不动。
那黑衣修士又道:“你若醒来,我便不杀你了!”
这话一出,当下那小修士便如同上足了发条一般猛地跳了起来:“你,你此话当真?”
那黑衣修士见那到底装晕的修士跳了起来,也不说破,只是冷笑道:“你这般胆小如鼠的性子,又是怎的成了吴遗策的徒孙的?那老道虽说嘴烦了一点,可却决计不是什么胆小如鼠之人!”
那名唤李步群的小修士哆嗦了几声,听得那黑衣修士又是一吼这才结结巴巴的解释了起来:“族人,族人与师尊是好友!”
“嗯。”黑衣修士点了点头,看着那名唤李步群的小修士抖如筛糠,忽地笑了起来,“你怕死?本座便给你个活的机会,本座会亲自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你送回蜀山!”
那方才还一直哆嗦个不停的小修士登时双目一亮,目光炯炯的看向那黑衣修士。
黑衣修士眼里现出几丝讽意,却只道:“只消你答应本座一件事!”
那哆嗦个不停的小修士当下便睁大了双目,有些后怕的向后退了几步:“你,你要我做什么?我,我不要做叛徒!”
黑衣修士闻言,眼中的讽意更甚:“叛徒?就凭你?”这话是真正的不屑,“没用也是有好处的,比如说那想妖兽就不屑动手杀了你,比如本座也懒得脏了本座的手。唤你只是想要你做一件事!”
“什,什么事?”李步群哆哆嗦嗦的开口问道,仍是一片后怕之态。
“昆仑有个女修,叫连葭葭,你可知晓?”黑衣修士冷声问道。
李步群后知后觉的点了点头:“知晓的。昆仑第一女修连真人!”
“第一女修?”那黑衣修士虽蒙着面,但从他蓦然升起的语调可以看出,似乎对这个称谓很是质疑,半晌之后,竟是冷笑了起来,“不见得。第一女修可不是她。不过这些年,她确实是发展的顺风顺水,风头正盛啊!”
虽然是在笑,可李步群却又一种冷气直冒的感觉,一张嘴又忍不住多了嘴:“你,你与那连真人有,有仇?”
黑衣修士瞥了他数眼之后,这才冷笑了起来:“我说你怎的这般令人不喜呢?胆小、没出息、蠢笨这都不要紧,要紧的是废话多!趁着本座现在尚有心情的份上,你且听好了,之后自有事情要你去完成。”说到这里,那黑衣修士顿了一顿,目光票扫向一旁的李步群,见他仍是一副哆嗦的样子,动了动唇,似乎极不长记性的又要开口,黑衣修士及时开口堵住了他的话,“放心,并不是要你动手去害她。此事之后我会告诉你,你且发个心魔誓,若是届时不听我的,下场,你自懂得。”
听了黑衣修士这保证,李步群这才轻舒了一口气,忙不迭地连连点头应了下来,待到心魔誓发完,黑衣修士勾唇冷笑,一把抓起李步群,几个起落便不见了踪影。
在他走后,便有一队修士亦向一旁的万障山中行去。
这里暂且不说,便说那方在万障山中行走的昆仑修士。愈来愈密集的瘴气侵袭,丝丝入微的侵入了修士的体内,速度渐渐慢了下来,更有一些早就开始嚷嚷的修士已然不见了踪影,被远远的落在了后头。
葭葭轻舒了一口气,看着顾朗亦白了几分的脸色,这才后知后觉的伸手摸向自己的脸:似乎有些不对劲,她好像并没有什么被瘴气侵蚀的感觉:是麻木到没感觉了么?葭葭自嘲,不过也知道这是决计不可能的。
便连一旁的顾朗在间歇之时,都会时不时的向她望来:“葭葭,你觉得怎么样?”
葭葭点了点头:“我无事,倒是你,似乎很是不适!”
顾朗苍白的脸上勾起了一个微妙的弧度:“无事!你没事就好。”
说罢这句话,他心中一定,紧接着只觉右手被一阵温暖包围了,低头看去,正见葭葭的双手覆在他的右手之上。
明明是对自己的关心之举,可看着这交叠在一起的手,心中竟生出了几分依你的遐思,顾朗迟疑了片刻,还是将自己的左手轻轻的搭在了葭葭的手上。
她那一声“我也喜欢你”,他原本以为,已是高兴的顶峰,只是现下,看着那交握在一起的手,顾朗心中突然萌生出了这样似乎就将她牢牢抓住之感。如果这万障山行的再久一点就更好了!
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顾朗只觉先时一阵接一阵的眩晕似乎减少了不少,似乎便连自己的脸色也被葭葭说是恢复如常了。
当真这么神奇?就只是抓住了葭葭,将她抓在手中?顾朗有些迟疑的抬头向前望去,但见师尊脚步放慢了不少,时不时的揉了揉额心,似乎便连他都有几分受不住了。
虽说抓住了葭葭的手,他心中欣喜若狂,可到底还没有到其余什么都不去想的地步。
为何抓住了葭葭,那眩晕便会消失了呢!顾朗将目光落到了葭葭面色如常的脸上,心道:“这委实太过不寻常了,难道葭葭身上有什么法宝?”
思及此,顾朗便传音于她:“葭葭,你身上可是有什么可以抵御瘴气的法宝?”
瘴气毒不死修士,又无什么用处,更何况,因其生的极为诡异,是以世间甚少有人会去做专门防护瘴气的法宝。
在场的修士多数也用的是普通的防御法宝,只是再厉害的防御法宝似乎也会被瘴气渐渐入侵,就似是现下场中一大片东倒西歪的修士一般。
第六百六十六章 狭路相逢
已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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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葭葭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妥,从头至尾皆是面色如常。这委实太过奇怪,奇怪到再这样下去,恐怕就不止他一人会发现了。
他这般不住地将目光落到了葭葭身上,葭葭自然是察觉到了,不由自主的抬头,疑惑的向顾朗望去。
顾朗双目灼灼的向她看去,见他神色不对,葭葭动了动唇,传音于他:“师兄,可是我有哪里不妥?”
顾朗以瞳术传话于她:“葭葭,学着我的样子,你这般无事的模样,恐怕会引起麻烦!”
这话一出,葭葭自是一点就透,立刻明白了,低首不过片刻,便已换上了一副苍白的容色,配着那双黑如点墨的双眸,当下便有不少目光落到了她的身上。一握先要,楚楚可怜,尽管这些目光或许并无旁的什么龌龊之色,可还是令他觉出了几分不喜,身形一晃:他并不算那等魁梧的身形,葭葭虽然不矮,比起顾朗来,却只能算得娇小,这般行走,就似是葭葭整个人靠在他的怀中一般,顾朗呼吸猛地一滞,而后便变得急促了起来,心跳如鼓。
暗骂了几声修身养性的工夫不到家,心中又默念了数十遍清心咒,整个人这才冷静下来。
多年的相处,当年初见时的冷静早已不见了踪影,转而代之的是与那些血气方刚的少年一般,时不时的面红耳赤,在她的面前,似乎变得根本不像自己了。
顾朗深吸了一口气:这一切说到最终都是因为此刻站在面前的是她!
倒是他二人这般的模样,引得无意间回头一瞥的秦雅微微一愣,而后,便沉思着开口了:“顾朗,葭葭,近前来,到为师这里来。”
顾朗脸色一僵,但见葭葭迅速脱离了他的怀抱,走向秦雅身旁,不得已,也只能无奈的走上前去。二人在秦雅手边一人一边站定。
秦雅广袖一挥,伸手搭住了二人的肩膀,一道温润绵长的灵力,自他掌中打入二人体内。
但见顾朗慢慢复原的脸色,葭葭早已传音于秦雅:“师尊,我无事。只是怕好端端的模样引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这才做出了这幅模样,师尊尽管放心吧!”
但见秦雅微微颔首,自也问出了那个理所当然的问题:“葭葭,你可是身上带了什么不寻常的宝物,可以隔绝瘴气入侵?”
葭葭茫然的摇了摇头:“弟子也不知晓,不过弟子确实并无什么事。”顿了一顿,葭葭很快便将思量转到了混沌遗世之上,“师尊,你说会不会是芥子空间的关系?”
“不对。”熟料秦雅回答的斩钉截铁,“瘴气的入侵与你身带的芥子空间,这说不通,应当是别的什么事物?”
“别的什么事物?”葭葭茫然的跟着叨念了一句,却还是什么都不知晓。
秦雅轻叹了一声,又道:“你且想想,身上可有什么奇怪的防御性法宝?”
“都很平常啊!我身上的是容真那里得来的……”话说到一半葭葭便噤了声,似乎明白了什么,猛地一抬头,秦雅只见葭葭额前碎发飘逸间,一点红色朱砂印记在其中若隐若现:许是因为葭葭有段时间未理会额前碎发的关系,是以生的有些长,一时半会儿,倒是无人注意。
藏神修士的敏锐自然不同于寻常人,秦雅双目瞳孔猛地一缩,几乎是下意识的,脱口而出:“你额前那一点朱砂印记,是从哪里来的?”
早已发现了身上容真的防御法衣不同寻常的葭葭自然连忙答道:“自从穿上了那法衣便有了。”
但见秦雅轻抽了一口冷气:“葭葭,你这法衣想来应不是凡物。容真此人特立独行,虽说离世多年,但确实算得上个人物,他的东西,自然不会差。”
秦雅说罢,又警戒了一番葭葭:“此物恐不是凡物,你且小心收着,莫要让他人知晓。”
葭葭点头应下,又与那方询问了她数次的顾朗转述了一番她与师尊的对话,但见顾朗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垂下了眼睑,便继续将目光放到了远处。
“师尊,你是故意的吧!”有了秦雅的灵气,顾朗脸色如常,人也恢复了寻常的模样,只是依旧有几分不悦:“你故意要拆散我们吧!”
“你这叫什么话?”秦雅轻笑了一声,“本座故意拆散你们?为何?”虽是这般说来,那眼中明显的戏谑之色,却出卖了他此时的心境,就似只刚得手的狐狸一般,双唇微微翘起。
“师尊何必取笑我?”顾朗看着走在秦雅另一边浑然不觉的葭葭,却又无可奈何,他脸皮还没厚到那等程度,能将葭葭一把拉来,只是终究有些放不开罢了。更何况,便连他自己也怕将葭葭逼急了,反而将人逼跑了。
“你自己心中胡思乱想,与本座何干?”秦雅轻笑,“丑话且说在前头,你若欺负了葭葭,便是为师也不会放过你。”
这话说的,顾朗抽搐着嘴角,心中因为葭葭竟在咫尺却又无法伸手去拉不悦愈发厉害了起来:“原来侄儿在师尊心中就是这般地位!师尊你有大道,何苦插手我与葭葭的事?还有,葭葭怎的说也是个女子,师尊关心太过了吧!”
这话一出,便有几分冲人了,顾朗话音刚落,便垂下头来,低低的道了一声“师尊,我错了”,他只是控制不住,尽管师尊一早便说他有大道,可他就是控制不住,即便是师尊,也要退出葭葭几步距离才好。
听得秦雅几分失笑,却未回答他,只是垂首看了一眼一旁恍然不觉的葭葭,收回了目光,也不与他去争辩。
这话一出,顾朗更为不安了起来,忍不住又道了一声“师尊,我错了。”
就这般行出了三十里的距离,秦雅终于头疼的扶额叹道:“顾朗,你已经在本座耳旁念叨了十三遍了,莫要再提此事了,本座懒得再说了。”
这话说得顾朗当下更是愧疚不已,黑着一张脸,向前方走去。
若是方才葭葭所说,秦雅虽然信她,却也并未有什么感觉,但是现下,清楚的察觉到这三十里的距离中眩晕愈发减少,秦雅心中那肯定便多了几分:好物,自是好物,只是,万事皆是两面的,若真是那物,恐怕葭葭少不得又要吃上一番苦头了。
就这般一路行来,身后跟着的修士愈来愈少,到如今还能跟得上昆仑队伍的修士,修为自然不低,便是一人独处,自保也绰绰有余,两队人的交流自然更少,就这般沉默又相安无事的组成了一只队伍。
便在此时,那队零散的人马中,一位肃着脸的出窍修士突然叫出了声:“师弟,师弟,你且与我说话啊!”
那出窍修士对着一只铃状的音攻法宝叫了起来:那法宝似是那等能够与人自由传音的法宝。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便见那只铃状音攻法宝突然随着“砰”地一声巨响,炸裂了开来,碎裂成片的飞向众人。
随着那一声碎裂,听得一声得意而又猖狂的笑声传遍了周围:“死到临头还在传音,那些修士是不是就在前方不远处?”
这话一出,便连那方才还位因师弟的出事痛苦大叫的修士都一下子噤了声,有些惊恐的看向四周。
方才还一片沉寂的修士立刻慌乱了起来,不过好在能走到这般地步的修士绝非普通修士可比拟的,不过瞬间的慌乱之后,便立刻安静了下来,现在出声,恐怕只会更容易让人一击必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以卫东为首的昆仑修士身上。明显,已然有人追了上来。
卫东沉默了片刻,似是也有几分头疼揉了揉额心,片刻之后,却是深吸了一口气,转身:“继续走!”
这摆明了是要与那些人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了。
老实说,这样猫捉老鼠的游戏着实有些憋屈,可是众人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应从,带着几分抱怨,继续向前行去。
只是原本以为这样,便可相安无事了,可是待到第三日的夜里,修为在藏神期的数位修士,连同通晓战意的几位修士率先察觉到了一些风吹草动,就这般突然停住了脚步。
葭葭亦停住了脚步,耳尖微动:“不到十里了。”
几位藏神修士纷纷对视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几丝苦笑之色:那些人还是追上来了,尽管知晓这猫捉老鼠的游戏不会行太长,但是众人还是希望长一些的好,但最后,这希望还是这般破灭了。
既已这般,那么自然不能再躲了。
数位藏神修士不过顷刻间便已然站到了一队修士的最前头,负手而立,遥遥等着那一队魔头的人马出现。
这一场打斗是必不可免的了。
在场修士纷纷祭出了自己的武器:按说这一队进入万障山中避难的修士修为都不低,若是放在平时,要解决那么一些修士,想来不是难事。只是现下众人几乎都被瘴气侵扰,昏昏沉沉之中,恐怕战斗力却是大不如前的。
秦雅眉头紧蹙:他是不要紧,因后头左手一直搭在了葭葭的肩上,是以神智早已清明,甚至对这瘴气还有了轻微的抵抗力。
但是旁人,便连同时藏神期的卫东等人,脸色都有几分苍白,恐怕实力都将大打折扣。
藏神修士都是如此,更别提其余修士了。
虽是人人皆祭出了本命法宝,却俱是一番苍白的容色,就这般颇有几分有气无力的站在那里。
“你们倒还真敢来应敌?”随着一声轻笑,一行数位修士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但见那些修士虽然也是如他们一般从万障山中醒来,可是脸色却是如常。其实从最开始一人开口的那一刹那,几位藏神修士脸色便有几分难看了:听音辨位,管听那声音,便可猜出这些人并不似他们一般深受所扰:这厢,即便眼前这队修士只有区区数十个,论人数,远不如他们,但是现在,恐怕落了下风的反而是他们这群大部队的人物。
更有甚者,落在后头的那些修士,恐怕已死在这厢修士的手中了。
“废话那么多作甚?”对方有位修士冷笑了起来,“瞧这一群病猫一般的修士便知他们完蛋了,我等现在不动手,更待何时?”说罢,一声长啸,整个人便那般窜了出去,伸手直指最近的一位来自散修联盟的藏神修士,既然是从散修联盟出身的修士,其斗法必然不弱,那修士慌忙扔出一对子母环袭向那修士。
那修为同样处在藏神期的修士一声冷笑。
一剑直指藏神修士,不过区区几个回合,若是眼力稍差的,大约只能看到两阵不同颜色的飓风交织在一起。
但如葭葭等人,眼力自然极佳,亦是清楚的看到了散修联盟那位修士分明是一位倒的后退之势。
卫东等人齐齐对视了一眼,微微颔首间,已然明了,而后倏地跃了出去,加入了战局。
这几人一加进去,那方才还缠抖在一块儿的两道飓风顿时分离开俩,这厢,便是眼力再差的修士也清楚的看到那位散修联盟的藏神修士嘴角畔的几丝血迹,而那方魔头的人却是言笑晏晏的打趣了开来:“哟,怎么?你们这些人,也开始学着我等以多欺少了么?”
“与你这等人,无需将什么道义?”有人自然立刻出言反驳。
那修士也不在意,只是冷笑:“原来这就是道义,某明白了。”说罢,一边与那数位受了瘴气入侵的藏神修士斗法,一边一声令下,但见那数十位修为至少在出窍以上的修士长啸了一声,驶向那数位藏神修士身后的人群。
方才卫东等人出手时,秦雅并且出手,眼见那修士使出了这一招,也不慌乱,似乎早已料到,轻啸了一声:“顾朗,葭葭,随为师动手!”
听得两声异口同声的“是”字声起,三人几乎是同时的,冲向了那数十位修士。
第六百六十七章 先声夺人
或许是因为身边的师尊与师兄都是剑修,自己的法宝又是无锋剑的关系,葭葭对剑法,虽说可能不像真正的剑修那般领悟至极致,但单论用剑之道却并不比一般的剑修弱。当然,葭葭理所当然的将这些归之为不管是秦雅还是顾朗都是第一流用剑高人的关系。
相比他二人对剑法领悟之妙,葭葭就更为中庸一些,会阵法、擅身法,什么都会一些,相互协助之下,倒也算不得弱。
那方追上来的修士,那领头的修为在藏神期,眼下正与卫东等人僵持,剩下的修为再高亦不过在出窍期而已。
其实师徒三人一个照面间,心中便已有了几分底了,这些人便是师尊一人对付也已经足够了。
而那方领头的修士亦不是省油的灯,他们这些修士虽说只要残留一丝精魂便不会死,可是要复活也不是那般容易的事,自是同样惜命的很。
他既是领头的,眼力自然不差,那方秦雅方才一个动作,那领头的修士便已察觉到了秦雅似乎并未受瘴气影响,当即一声令下:“布阵!”
既敢这般带着几十个人就这般追上来,所凭的自然不会是一番蠢劲。
葭葭只见那方排在一块儿的几个人身影刹那变化,不过片刻便已分位站定。如葭葭,本就在阵法师中都能算得上上流,更何况是眼下这一个简简单单的站位?
是以一眼便看出了这是一个可以聚能的法阵。
葭葭粗粗数了一数,大约有十九位出窍期的修士位队战列,那祭出法宝的方向,不是向着别人,正是向着秦雅。
师尊的实力葭葭可是亲眼见过的,自然毋庸置疑。
眼下光凭这样一个简简单单的聚能阵,当真能挡住师尊么?不得不说,实在叫人怀疑的很。
同样的,在场多数人也不信。
但见师尊退后了数步,葭葭只觉他身旁无风自动,那等璇成涡流般的灵气在他身边聚集了开来。
随着昆仑正宗的延绵心法,发势之广,便连此刻汇集在周围的瘴气都去除掉了不少。
眼前风势愈发疾劲起来,身畔罡风四起,众人之间,秦雅整个人似是瞬间模糊了一般,只能看到那身形宛如一把绝世的飞剑袭向那阵法之中。
待到离那阵法上空三尺处的距离之处,在场群修清楚的看到那站位的修士每人脚底下都升起一道水蓝色的灵气,点点相交间互相交错开来,竟是促成了一道硕大的防护屏障,只与秦雅那一击相接。
一声震天巨响,周围身长数尺的高木尽数折断,脚下地动山摇,众人只见一击之下,那相击之处的灵力似潮水般向周围扩散开来。
不过倏尔,众人便见那道模糊的剑影复又返回了原位。
虽说端看秦雅脸色,似乎并无什么大碍,但是那方的数十位修士也并无什么大碍。
秦雅剑眉紧蹙:这便难办了。这数十个修士若是放在平时,想来不消他出手便是葭葭与顾朗也能胜过,但是待到几人布成法阵却又是另外一番光景了:实力几乎可以与一个藏神中期的修士比拟。
早知那魔头既敢这般光明正大的跳出来,所托便不会小,如此看来,那魔头手中想来至少有一个不逊色于葭葭的阵法师。
葭葭停了片刻,方才两方相击的一幕自然毫无遗漏的落在了她的眼中,感慨了一番,葭葭这才开口道:“师尊,这聚能法阵的布置者手段端端是太妙了,不仅考虑到了阵法、便连这一段瘴气的浓密也运用其中,除此之外,更难的是这十九位修士的修为与灵根,一一互补,互相相生。可说这十九位修士配合布下的阵法,除却那阵法师的高超之外,这十九位修士定然也是练过许久了,否则,不可能有这般强大的集中力。”
集中力,说到底,就是迅速进入天人合一的能力。一般来说,但凡强敌将至,人本能的便会有一瞬间的犹疑,而对于师尊这等人来说,只消有一瞬间的游移,便足可击破一人了。
但是方才,葭葭双目紧紧的锁着那十九个修士不放:却颓然的发现,这十九个修士,便连专注度似乎亦是毫无偏差,这绝非一朝一夕的功夫。能将本能逐渐淡化,非几十年的功夫不能。
可说与那领头修士比起来,这十九个出窍修士更可怕。
“阵心在哪里?”秦雅反应自是不慢,听葭葭这般说完,不过略略一愣,便很快反应了过来。
“有三个。分别是辰十三位,卯二位,酉七位。师尊若想破阵,不妨寻这几个方位的修士下手。”葭葭答道,将目光落到了剩余的十多位出窍修士,七位元婴大圆满修士身上。
这几位便要由她与顾朗来对付了。
转头一个对视,二人便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了然。
剑影流光,飞沙走石之下,眨眼已是满室剑光掠影。
剑光之下,众人只觉似乎又回到了数十年前的诛仙台之上,顾朗对上有蜀山七宗之霸之称的仓雷剑法。
彼时,如群山围至,泰山压顶,万里苍雷,溃不成军。
显然除却方才那些对上师尊训练井然有序的修士之外,剩余的修士便没有那般好的定力了,顾朗一剑方出,那骇人的气势便已令得余下的数十位修士慌乱了起来。
九幽十二剑,是先声夺人的剑法,论起威势,便是穷尽整个天下,亦能算得前列。
这一剑之后,葭葭紧随其后趁着那满室剑光,凭着那过人一等的身法,在那些慌乱的修士中游走。
打斗、惨叫连连。
而就在同时,顾朗一剑之下,那方完美的似乎没有缺口的阵法之上,终于有人稍稍分了分心。即便不过刹那,但是秦雅是何等人物,同时已然出手。
随着一声惨叫,那阵法似是发出了最后一道亮光,便迅速沉浸了下来。
为人阵法者,缺一不可。葭葭行走间歇,目光向那方瞥了一眼,微微摇了摇头:以那位出手布置阵法的阵法师的水平,若是他眼下在这里,或许还会有翻盘的可能。但是,明显,那人对于这阵法似乎太过自信了,自信到自负。葭葭轻哂:即便是数十年的训练又如何,这个世上从来不缺变数。
所以,在那人足下微动的那一刹那,结局已然注定。
秦雅行走其间,游刃有余的收割着那些修士的性命。
眼见战局变化如此之大,那领头的修士早已有了几分心悸:千算万算,却没有料到那师徒三人没有受瘴气之苦。
那领头的修士自也是个干脆的,听闻最后一位修士倒下,勾了勾唇角,众人只见他丹田之处光芒大现。
“速速撤退,他要自爆!”
这一声呼令之下,群修顿时疯狂向远处逃去。
不过眨眼,随着一声整天巨响,方圆十里之内,层林尽毁。当脚下一阵皆一阵的颤动传来,葭葭这才心有余悸的轻舒了一口气。
向四周望去:原本这里便是瘴气密集,伸手可见不过方圆三尺之距而已,眼下,那修士自爆间,群修哪还顾及得了那么多,自是随意的向远处逃去。
这般一逃,便逃出问题来了,待得余震渐渐平息,葭葭放眼四顾周围,入目可见的不过只有少少的数十人,而其余众人,也不知方才慌乱间逃去了哪里。不过好在,师尊与顾朗都在,葭葭心中多了几分宽慰。
她是跑的最远的,不过方向却是与他二人通向,所以不曾走丢。
而现在的数十人中除却几个散修之外,便皆是她昆仑的修士了,以师尊的修为最高。
就连方才对峙中的卫东等人也不见了踪影。
理所当然的,待到众人渐渐平息下来,目光便转到了这里修为最高、声名最盛的秦雅身上:“秦真人,您说,我等现在如何走?”
秦雅自不推辞的抬起头来,负手向远处望去,望了片刻之后,到底万障山中,瘴气侵入神识,颇有几分刺痛与难受。
葭葭恍然间,忽地双目一亮,取出指方镜,只是却并未立刻打开,而是抽出了一张黄色封印符箓,夹在指方镜中间,隔绝了妙无花的朱砂印,这才打开指方镜。
果不其然,指方镜再一次给了她惊喜,对着小针跳动的方向,葭葭弯唇浅笑,将指方镜递给了秦雅。
有指方镜指路那便再好不过了,一行人中途亦遇到了一队莫问领头的修士,但是卫东等人却始终不曾见到。
但见眼下群修无法辨明方向之际,秦雅手中那小圆镜却依然可以清晰的指明着方向。
那几位跟随的散修互相交换了一个眼色,在看到那指方镜外属于佛修大万字咒之时,心中便已有了几分猜测。
猜测到这是佛修之物,心中更是艳羡不已。
目光不停的在葭葭与方才和莫问一道并入这一队修士中的沈离光身上游移,间或传音一番。
那方沈离光此番虽然狼狈,可那之前见到葭葭时的乌眼青倒是不见了踪影,是以眼下灼灼而立,更显得身姿不凡。
请假条2014.9.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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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六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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葭葭正全身贯注于那前方指路的指方镜之上,一时便未曾注意到这时的状况,只是冷不防的,却见顾朗突然疾行了几步,与她并排而立。
葭葭不明所以的抬头向他望去:“师兄,何故这般看着我?”
这几天,顾朗时不时的怪异行为,葭葭早就习惯了,是以不过微微一愣,也未阻止,只是好奇的问着他。
顾朗垂下眼睑:“没事!”
他全身上下都在说着有事,这没事,葭葭吐了吐舌,会信的大抵是没人的吧!
朝他翻了个白眼,意为我会相信你才怪。顾朗脸色一僵,葭葭见他面色僵了半晌,似乎内心之中做过了极大的斗争之后,这才缓缓的低语:“他们在看你与沈离光。”
这又跟沈离光有什么关系?葭葭一头雾水的以询问的目光望去,却见方才接触到她的目光,众人便纷纷低下头来,无人可看,葭葭无奈,只能将目光转向一旁抿唇不发,端着一拍冷漠之态的沈离光。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注视,沈离光抬头向她望来,二人一个对视,葭葭还好,仍然镇定,那方的沈离光却是不知为何,面上突然一红,而后便迅速低下了头。
葭葭:“……”他脸红什么,有什么好脸红的。
沉愣了半晌之后,听得一声清冷却带了几分扭捏的声音响起:“你莫看着我了,我只想修道!”
葭葭:“……”沈离光他绝对是想多了。
这般想着,葭葭亦不客气的传音于他:“沈真人,你想多了,我没有……”
听得一声扭捏的“嗯”字响起,同时在他面上出现的,还有几分善意的目光。
葭葭抽了抽嘴角:这绝对是个美丽的误会。她方才那义正言辞的话或许在沈离光看来就是少女被戳破心思时的恼羞成怒。
再多说也是无益的了。沈离光的倔脾气她已经见识过了。
葭葭扶额头痛的叹了一声。
方才与沈离光虽然是传音,不过沈离光的面色这般明显。顾朗一旦牵扯到围绕在葭葭身边的男人,那敏锐度,依照某一回段玉所取笑的内容来说,就是属狗的,灵敏的异常。
虽然是传音,他听不到,却并不妨碍顾朗感觉的到。虽然是葭葭与沈离光二人互相传的音,但是,对于葭葭,他自是信任的,眼下他二人背着他传音,顾朗虽说有一种浓浓的被背叛了的感觉,却并不舍得怪葭葭,便将气一股脑儿的怪在了沈离光的身上。不过即便是生气如此,顾朗自忖自己还应当股权大局,于是乎,沈离光便莫名其妙的收到了顾朗不少眼刀,虽说便连他自己,也不清楚这是为什么。
始作俑者的葭葭叹了两声,便将这件事抛到了后头,全神贯注于指方镜所指的道路。
倒是葭葭、顾朗、沈离光三人之间的举动,执法堂的修士本就没有本人,更何况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是以三人之间的举动,以莫问为首的执法堂修士不过略略想了想,便想出了个中的关键,一个一个的抿唇四下偷笑了起来。
偏偏那方三人仍兀自不觉,就这般古古怪怪的行了一路。
在指方镜的指引之下,一行人终于行出了万障山。
几乎是前脚才踏出万障山,后脚便有不少修士来不及的盘腿而坐,调整内息了起来。虽说东一个、西一个的似乎有几分凌乱,但秦雅也并未出声训斥。
到底是瘴气入了体,排出来方能显出修士的实力来,便连他自己也需要盘腿调息一番,虽说借由葭葭的关系,自己并未受到多少侵袭,可多少还是渗透了一点进来,是以还是需要调理一番的。
也只有顾朗这个臭小子,之后一路就未放开葭葭,便是侵袭了一点,也几近于虚无,眼下,正活蹦乱跳的对着沈离光干瞪眼。
老实说顾朗如此的举动,真叫他,唉!委实太过幼稚了,眼不见为净啊!秦雅心道了一声,只当顾朗这可笑的举动是他生活的调剂品,闭上了双目。
便连葭葭都跟着盘腿打坐调息了一番,以滥竽充数,顾朗自然也不能免去。
待到调息过后的修士相继站了起来,几位跟过来的散修向他们禀了一声礼,而后一个接一个的离开了。
葭葭环顾四周,但见周围似是一座农庄,估摸着还是蜀山境内,算了一下大概的方位,心中有了底,便抬头看向秦雅。
“首,秦真人,现下我等应当如何?”即便过去几年了,莫问依然改不了口,出口就是首座,还好及时被他纠正了过来。
对莫问的犯错,秦雅不以为意,只是思量了片刻,答道:“我等要回昆仑,只是不能这般堂而皇之的回去,否则以那人的深谋远虑,很可能一早便做好了伏击的打算,我等还待商量一番对策才好。”
这番说法,自然获得了一众修士的赞同。
只是如何走呢?
或许是平日里禁锢了太久了,不少修士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一时间,什么化妆成散修之流的都来了。
秦雅抽搐了一番嘴角:明显他与众人想象全开所想的并不是一个层面伤的东西。
尽管如此,他却还是轻咳了一声:“莫多想了。”只是轻轻一句,便化解了众人天马行空的想象。
众人眼观眼、鼻观鼻的不过略略一愣,便立刻安静了下来。见这边拿情景,葭葭再次感慨了一番师尊的威势:即便执法堂的事已经成为了过去,但是师尊的威势却半点没减。一时间,倒是令得葭葭想起了话本子中一句颇有武侠意味的话:他尽管已不在江湖,但江湖之上还流传着他的传说。
想到这里,葭葭不由勾了勾唇角,虽说迅速低下头来掩饰了眼里的慌乱,但那刹那间的表情却并没有被一直注视着她的顾朗所放过。见状,不禁纳闷的出声询问:“葭葭,怎么了,竟对着师尊这般,额,傻笑?”
“傻笑?”葭葭抽了抽嘴角:顾朗原来是这般看呆自己的。
而后,顾朗却似是着急了一般,也不等她解释,连忙急急道:“我也会想师尊一般的,你,你莫急!”
苍天可见:她半点那个意思都没有。这般表示自己没有这个意思,顾朗却似是认定了一般,只当她在安慰自己。
事已至此,葭葭自是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只觉得沈离光与顾朗二人,简直,简直是令她无可奈何。
却见秦雅沉思了半晌之后,才缓缓开口了:“这方法说起来却是有几分铤而走险了。”
众人齐齐的看向秦雅,等他后面的话:“便是我等分散开来,从多路出发,乔装打扮回昆仑。记住,一路能藏尽量藏起来,莫让外人发现了。”
众人连忙应下,而后便见秦雅双目一聚,将目光落到了其中三位修士身上:“刘光、马原、李华三人一组,倪子林……”
被点到名的皆极有默契的相视一笑,从头至尾,竟是没有人反驳。
葭葭看着眼下剩余的修士数目愈来愈少,便听得师尊的声音响起:“顾朗、莫问……”
待得前两个名字说出,顾朗理所当然的将目光转向了一旁的葭葭,方才勾起的顺脚却在听到“沈离光”三字时顿时拉了下来,睁大双目,不敢置信的看向秦雅。
秦雅却对顾朗惊愕的表情恍若未见,双唇一勾,凤眼微微眯起:“葭葭与为师一道走吧!”
这话一出,顾朗当真连想吃了他的心都有了。
偏偏那方的葭葭方才听闻,便爽快的应了下来:“那当真太好了。”
这话一出,顿时堵住了顾朗所有的反驳。
面上青白交加了一片之后,顾朗还是低下头来,颓然的允了。
将众人皆安排出去之后,莫问这才将那两个放佛足下生了根似的人连拉待拖的拖走了。
余下便只余秦雅与葭葭二人了,葭葭自然忙不迭的将目光转向秦雅,等他的决断。
却见秦雅似是沉思了片刻之后,便自怀中取出两张人皮面具,顺手给了葭葭一张。
如葭葭生平所见,所有人皮面具之中最为逼真的还要属萧白夜的那张可以根据人的容貌自由变化的人皮面具。
而师尊这张,自也是不错的,除却不能自由变化容貌之外,不管透气性还是和谐性都是极佳的,不会看上去极为怪异,很是不错。
这是一张清秀小佳人的模样,配上葭葭的双目,倒是显得灵气十足,也颇能引得一些人的注意。
而师尊那张则是个无关端正、浓眉大眼的男子模样,与师尊那张面若好女般精秀的容色不同,这张脸多了几分粗犷与英气。
带上人皮面具,葭葭便开口了:“师尊,你我二人装扮成什么身份?”
但见那浓眉大眼的男子弯唇浅笑,如此模样竟还是多了几分风雅:“兄妹!”
“咳咳咳”回应他的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以及那双瞪的溜圆的俏目。
而那浓眉大眼的男子却视若未见,轻轻一笑:“走吧!”
第六百六十九章
接上一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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葭葭剧烈的咳嗽声,便在师尊那轻轻一笑中,咳的更厉害了。
这当真怪不得她,想来任谁看到素日里风光霁月,清俊秀雅的几乎完美如神人的藏剑君子竟还有那故扮年轻的模样,都会惊的说不出话来,就似是一个看似完人的修士突然发现了他闷骚的一面,这是天下大半修士都无法接受的。
但见师尊还是那般行走起来笔挺如风,葭葭沉默的对着他的背影看了片刻,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师尊,其实你并不适合乔装打扮?”
“哦?为师乔装的不好?”秦雅对葭葭突然出口的话,显然有几分不敢置信,或许这是藏剑君子有生以来第一回被人这般不带痕迹的批评,而且这话还是他一贯宠爱有加的徒弟,这让藏剑君子顿时有了一种难以适应之感,是以一时之间,倒是难得的出现了几分呆滞之态,只是可惜,却是带着面具做出来的,并未让任何人看到那面具之后的模样。
“不是乔装的不好。”葭葭咬了咬唇,盯着秦雅看了片刻,答道,“而是师尊风姿太盛了。”
这话说的既是委婉,也是实话。这般浓眉大眼的憨厚小伙偏偏神态如此的风光霁月,直让人有一种画皮容易画骨难的感觉,怪异的很。但是葭葭也知,这是秦雅一贯的表情,或许是太熟了,是以葭葭不过一眼便看出了其中的不妥。
秦雅不是蠢人,自是葭葭一言就明白了。
蹙了蹙眉,举止有些僵硬的摇摇晃晃的迈出了一步。
那等风姿早已融入了他的骨髓之中,要想改变,绝非易事。
若是在往常,可能众人当真是连渴求都来不及呢!可是现在,他二人是要乔装打扮,偏偏师尊的风姿太过出类拔萃。葭葭以为若是要毒妇一般的人还说得过去,丹药骗过魔头的耳目,师尊站在那里就是一个破绽。
个人风姿太盛,看来也并不见得任何时候都是一件好事,就譬如现在,昆仑内乱都难不倒的秦雅,却被这些简简单单的举动难倒了,动作之时不仅怪异,而且委实僵硬的厉害。
葭葭暗忖:她这算是发现了藏剑君子的弱点了么?便连她自己也没发现这句话里头充满了调侃的意味。
秦雅僵硬的动作了几日,还是徒劳,那等融入骨髓的东西,岂是这般轻易能够改变的。
葭葭无法,所幸急中生智,寻思出了一个办法。
虽说对这办法,藏剑君子面上顿了片刻,明显有些不欲参与,但目光在葭葭无可奈何的脸上扫过,咬了咬牙,还是同意了下来。
第二日,一对兄妹终于出发了。
不仅如此,还是一对十分吸引众人目光的兄妹。妹妹清秀佳人,虽是不过炼气期的浅浅修为,却胜在灵动的双目,看起来倒是有几分清灵毓秀的味道在里头。
而那兄长虽生的浓眉大眼的,光说炼丹,或许还能勉强归入俊小伙的行列,但是若这勉强归入俊小伙行列的兄长是个跛子呢!
虽说让师尊这般的人物装一个跛子,令得葭葭亦替师尊觉得委屈至极,可是着实无法了,唯有让师尊装成一个跛子,似乎这才能稍稍减去师尊的几分风姿。
这一对兄妹就这般上路了。
一路行来,连续数日与那魔头的人马擦肩而过,却并未让他人发现一丝异样,其实会这样也不奇怪。
着实是这世上恐怕没有人会相信秦雅会将自己弄成一个跛子。
这般一路缓行,这日,两人方才进城,原本便是打算路过的,是以二人自是马不停蹄的向另一城门处行去。
偏偏行至路中,半路里杀出个不知哪里来的纨绔子弟。
那自诩风流的动作令得葭葭不由抽了抽嘴角:实则是有了对比,她连葭葭今日方才知晓段玉那甩扇子的动作,是何等的风姿绰然。
那穿戴富贵,脖子里套了快长命玉锁的修士也不废话,那扇子一指直指向葭葭一旁的秦雅:“你个跛子,这小娘子如此美貌,你还这般占着作甚,我都替你丢人!识相点,就赶紧离开。”
这话一出,葭葭顿时汗毛倒竖,转头看向秦雅,但见那双大眼凤目中竟是难得的起了几分杀意:令得师尊这般愤怒的,眼前这位还是第一人!葭葭心道,同时转头,厉声道:“我二人是兄妹!”
“哟!兄妹?”那纨绔修士夸张的叫了起来,摇着扇子直笑,“你有这般难看的兄长?当真是叫我不敢相信啊!”
葭葭:“……”
这人的胆子委实已然大到了她无法想象的地步。
而后便听那纨绔又道:“小娘子倒是生的水灵,大舅子却是个跛子。算了,一个跛子能护你多久,你不如跟了我吧,到时,管保你吃香的喝辣的,一样不缺!”
葭葭:“走开,你……”
话音未完,便见那纨绔整个人顿时飞了出去,这一出委实怪异的很,因为在场所有人都未看到是谁出的手。
葭葭亦然只是身旁师尊微动的袖袍还是让她察觉出了动手的是谁。
看来眼前这个纨绔却是惹怒了师尊。
这么一茬,很快便成了过去式,两人趁着慌乱出了城。
待到出城,葭葭才见秦雅整个人又了几分懊恼:“本座着实是第一回被人如此侮辱,只是不成想,竟是冲动的动了手!”
被人看清不可怕,可怕的是这么一个看清你的人只是个小小的纨绔子弟,是以便连风雅如藏剑君子的秦雅也发怒了。
葭葭摇头失笑,唤作是她,她亦会动怒的。只是因为那个人是师尊,是以着实令人忧心一时之间无法接受。不过师尊是人,终究不是神。这种感觉在这几日中葭葭算是到达了顶峰。
不过眼下可不是想这些事的时候,而是师尊方才冲动之下的动手,很有可能引来麻烦,那魔头的人无孔不入。
葭葭以为,虽然不过随意一击,可他二人暴露的可能性也太大了。
秦雅叹了几声,虽有几分懊恼,却还是将他二人同行的原委告诉了葭葭:“那魔头的对向是你,虽说顾朗很想与你一起走,但是他如今的实力,却是不足以与那人比拟,便是为师也不可以,只是矮子里头拔高子,为师着实是无法了。”
“师尊不必如此说自己。”葭葭说道,对秦雅的话摇了摇头,“师尊可不是什么矮子高子,师尊是大名鼎鼎的藏剑君子。”
对师尊的崇拜,并未因为这几日师尊的表现而消减半分。
秦雅笑了笑,伸手拍了拍葭葭的肩膀,算是回应,两人忐忑不安的继续前行。
这边暂且不提,且说那边被分了一组的顾朗、莫问、沈离光三人,三人的容貌不过稍加改变,便按莫问提出的以师兄弟三人的称谓上路。
莫问为长、沈离光次之,顾朗最后。
这般前行了半月,除了二人之间凶狠的眼刀之外,这二人竟是谁也没有说过一句话。莫问抽了抽嘴角,只觉自己被夹在其中,着实尴尬的很,摸了摸鼻子,苦笑:首座,你当真是考验我了。
这般感觉的师兄弟三人,自然引得众人侧目不断,莫问本就是个脾气极好的人,自然不会发作,只能苦笑着在二人之间来回逡巡,只觉这种感觉,当真是比外出做任务还累。
至于这二人所为为何,除却葭葭,还有谁?
虽说对于葭葭,当年她不过金丹时期,莫问便成听过不少执法堂的男弟子提及:“连真人委实生的极美,越看越耐看,虽不是国色天香的娇艳,却是另一等感觉。我便不信,没有人喜欢连真人。想来还不止一个。”
“你是说连真人是红颜祸水么?”有人轻哂。
“美人自然是祸水的,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莫问抽了抽嘴角:不会当真让那等嘴碎的小弟子说中了吧!
不过莫问也便只有这般想想罢了,他可不会乱说。只是明显如他这般想想的布置一个,早在先前,便有几位修士交换了一下眼色,双方皆在对方的目中看到了一丝了然。
这一场风言风语传到昆仑,那是迟早的事,只是眼下这两人还是那般相看两厌的作态。
直到一日,二人之间的矛盾终于升到了顶峰。
这日眼见着莫问方才进入天人合一的状态,那方假寐的沈离光当下便睁眼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那方打坐的顾朗:“你到底是何意?三番两次那般看我?”
“哼!”回答他的是顾朗的一声冷哼,若让他说出是因为葭葭,那当真是比杀了他还难。
“哼什么哼?”沈离光双目微眯,“你莫要以为本座是个好糊弄的,以前怕是抽过本座墙角吧!”
顾朗漫不经心的看了他一眼,站了起来,也不否认:“那又如何?”
“不如何?”沈离光也是一脸的怒气,就那般的看向顾朗,“走!”说话间目光转向一旁的额丛林,顾朗当下会意的站了起来,二人不过眨眼便转入了丛林深处。
第六百七十章
错别字未改,大家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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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这二人离开了约莫一个时辰之后,一声清脆的鸟兽鸣叫声,令得莫问突然从天人合一中回过神来。
睁眼之时,但见面前火堆仍在,映着黑漆漆的天色,似乎时间并无流走的痕迹,只是火堆前的两人——沈离光与顾朗却不见了踪影。
莫问眨了眨眼,脑中一懵,一时之间有些无法回神,待到明白过来之时,这才连忙腾地一下站了起来:这两人在一起,若说不会打上一架,当真是杀了他都不信。
思及此,莫问不由暗暗自责:怎的就以为这两人是真的天人合一了呢,那多半是做给他看的。
好啊好啊,这两个小子。莫问心道:平素里一声不吭,眼下倒是还能想出这般主意,也不知道是谁教的他们。
神识不过略略一扫,便扫到了丛林深处那方有剑气泄露,那般霸道的剑气,除却顾朗还能有谁?
莫问摇头,颇有几分头疼与无奈,抬头望去,但见那方上空冉冉升起一道火红色的莲云:这般漂亮的招数,除了沈离光那些莲花乱窜的招数,还能谁能使出这边拿漂亮的招数?
莫问动了动唇,暗骂了两声,脚下几个起落,便见到了那方站在一处,手中招式不停的两人。
所幸两人虽面上一副深仇大恨的模样,但使出的招数却到底还知道手下留情。莫问轻舒了一口气,心道这两个小子还有点分寸,这才板起了脸冷哼了起来:“还知道分寸?外人不动手,你二人倒先动起手来,当真是知道分寸!”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撇过头去,顿下手中的动作,一言不发。
莫问看着那略带尴尬之色的二人,干咳了一声,又道:“连真人虽说确实是长的极美,但是我等修真者,还是莫要将目光放在女色上的好。”说这话时,莫问是看向沈离光的,明显是对着沈离光说的。葭葭与顾朗这般亲近,执法堂的修士只要不傻,那多半都是能看得出来这二人大约是有结成道侣的意思,更何况,师兄与师妹结成道侣,在修真界中,其实更能为修士所接受,是以看向二人的目光中皆多了几分祝福。
但是,似乎半路莫名其妙的冒出一个沈离光,虽说外貌上很占优势,但对于莫问来说,毕竟也有亲疏之分,更何况,又是打心眼里将他看成了第三者,是以对着沈离光也多了几分劝诫。
只可惜,沈离光对外事之上比起顾朗还要木讷,本就是一头雾水,听得莫问这般说来,想也不想的,便点了点头:“莫真人说的极是,不过此事却与我等没什么关系,您莫要插手了。”
莫问嘴角微微抽搐了起来:沈离光当他的话是随便说说的么?他可不是哪的呢过喜欢乱说废话的修士,这么说自是也有他的用意的。
顾朗自是听懂了,不过在葭葭这件事上,他却是出奇的要面子,这些事情,自是不会拉下脸来说的,是以冷哼了一身,便开口了:“下回离葭葭远一些,莫要再让我看到你故意接触她!”
“我接触她也与你无关。”明眼人都能看的出顾朗与葭葭有结成道侣之意,只是可惜沈离光着实算不上明眼人的行列,他并未看出来,只是心中憋了一口气,对这个顾朗更是看不惯了。
“你……”顾朗脸色一变,方要拿着长剑冲过去,便被莫问拦了下来,“好了,谁都不许动,否则以内殴之罪论处!”
首座的差事果真不是好相与的,莫问苦着脸,看着那两位互相看不顺眼的修士,心道首座的任务果然不是好接的,这漫漫长路,想来因为连真人的关系,他二人还要继续内斗下去的,现在只盼赶紧回了昆仑,届时,门派之内,想来他二人就算是想斗也斗不起来了。
这一路有惊无险,却让莫问战战兢兢,担忧了许久的三人暂且不提。
就说那方的葭葭与秦雅二人,在秦雅忍不住暴起的那一刻,两人便察觉到多半是瞒不住了,事实也确实如此,单从这一路上莫名其妙多出来的不少或明或暗的细小摩擦,便可看出恐怕并非如此简单的。
有一个极大的阴谋在靠近。
一个纨绔便令得师尊破功了,葭葭将目光转向一路直上不断自责的秦雅,低声劝道:“这并非师尊的错。”
是可忍孰不可忍,那纨绔的蔑视,葭葭以为换做是她,恐怕也会按捺不住的。
秦雅亦不过是自责自己按捺不住,竟当面对纨绔动了手,若是暗地里,恐怕就没那般危险了。
“这一次,为师借故支走顾朗,也是知晓他便是在这里也不过是平白添了个靶子而已。”秦雅揉了揉额头,知晓便是自己也无法击败那魔头,自是不同意再平白添个顾朗了。
葭葭自也是清楚的:少辛行为诡异,而且对他来讲几乎可说是万能的混沌遗世对少辛来说毫无用处。那魔头又与少辛有如此千丝万缕的关系,她不禁仅自忖:那魔头是不是也会有这样的能力呢?虽说似乎从来不见那魔头使过这样的能力。
“师尊,这回锁妖塔真的踏了塌了。”葭葭得空间思及这几日之间发生的事情,不禁多了几分唏嘘,在神州大地之上矗立了十万年犹豫的锁妖塔一夕之间轰然倒塌,就在这等时候冒出来,简直就是乱中添乱,更乱了呢!
“我知。”秦雅点了点头,“锁妖塔是死物,你可还记得当年猎天环一事?猎天环离开了锁妖塔,锁妖塔的能力就在衰减了,战战兢兢支撑了那么多年,已实属不易。”
虽说秦雅说这话之时,神色淡淡的,葭葭却是突地一惊,这才从他淡淡的话语中分析出来:原来,掌权者早就料到锁妖塔离塌不远了,只是没想到战战兢兢支撑了这么多年,却在这混乱时刻轰然倒塌,这才令得各方修士纷纷奔走,待到回去再做打算:毕竟门派有守山大阵在此,自不会轻易就被击破的。
除却外事之乱,秦雅还是有私心的:葭葭是那魔头重点要抓的人,恐怕即便不是自己亲自出面,动手的人也决计不弱的。其中,萧白夜的可能性非常的大。
萧白夜本就是他昆仑的人,从原则方面将,秦雅自是希望能够亲手制住他。另外的,便是秦雅自己的私心了。
如今的秦雅在众人心中可堪称是剑仙的代表,立在神州之巅,执手风云的人物。但他还记得幼年之时,固然见到萧白夜不过寥寥机会,但从上任执法堂之主秦止口中听过不止一次萧白夜的名号,在心中,对萧白夜自是有了几分挑战之心。
这个父亲口中的天才修士,到底能耐几何,秦雅是好奇的。但彼时门派之内不得斗殴,他又是众人齐齐寄予希所归的紫微星,日常忙于执法堂之事与修炼,自是无闲暇来顾忌其他。
待到他脱离了执法堂之主这个担子,又进入了藏神期,总算与萧白夜在同一个大境界之中时,秦雅便萌生了想要与之一战的想法。
只是这个想法还未付诸于实践,萧白夜便叛出了昆仑,自此,这便只是一个无法圆梦的想法。
同样两个在昆仑声名赫赫的天才士,到底谁人更甚一筹?是当年傲眼红尘的萧白夜,还是如今指点风云的秦雅,秦雅的心中自有一番想法。一个天才对另一个天才的耿耿于怀,多半便是出自这里,与年龄无关,与修养无关。
葭葭见秦雅眼中变幻莫测,虽说不明所以,但还是凭着那过人的五感,敏锐的察觉到了师尊眼中的战意。想了想,还是闭上了嘴巴,不去多嘴。
“走吧!”又与几位气息古怪的修士擦肩而过,秦雅足下不停,抬头望去:“出城,此地外围便是落英林,我们去那里等着他们。”
葭葭点了点头,想了想,还是问秦雅:“师尊,这里的落英林,很适合伏击么?我们要做好什么准备?”
“落英林只是一座普通的红枫林。”秦雅答道,而后只是微微沉默了片刻,这才缓缓出声道,“但落英二字,葭葭,你虽修的不是诡道、卜算道,但这两道好歹与阵法也是出自同宗,你当比为师更明白这两个字的意思。”
葭葭一愣,不过眨眼,便白了几分脸色:“落英,落,败落,英,英杰。英雄败落之地,是为落英。”
这委实是个太过不详的名字。葭葭眼皮直跳,上前拉住秦雅:“师尊,我二人还是莫去落英林了,那地方的名字,委实太过不详。”
“无妨!”秦雅却是伸手拍了拍葭葭的手,“没事的,莫担心!”而后那带着一张浓眉大眼的人皮面具的脸转向前方,“落英之林,胜败还未可知呢!”
第六百七十一章
在诡道、卜算道来说,地名之论,对那等修习此道的修士来说往往避讳的很,葭葭虽修习的并非此道,却也听过一个传闻。听闻凡间乱世之时,生名士庞统,号凤雏。带兵至落凤坡,闻名脸色大变,终丧于落凤坡,是以地名之论,于修士来讲,有时确实是能避且避。
而这落英林,不管从哪一方来讲,寓意都不大好,着实令得葭葭生出了几分退意。
未战而先退,是为不详。意识到这一点的葭葭恨不得狠狠的刮自己一个耳刮子才好。
默念了几遍清心咒,葭葭静下心来,挥出阵旗,布置了一个七阴九转的隐息法阵,这个法阵,算得七品以上的法阵了,对于寻常修士来说,可能属于可望而不可闻,但对于秦雅等人,身边有葭葭,即便对于任天游等人来说,葭葭年岁、阅历、修为都稍显不足,声名也远不如任天游等人,但若让秦雅等人选择,与谁人一道出行,想来多半会选择葭葭。
葭葭之长,比起任天游等人来说,就在于好用二字之上。不循规蹈矩,胆大到寻出新的布阵方式,另外,便是葭葭布阵的手法亦是第一流的。可说,对于秦雅等人来说,用葭葭来布阵已然用的极为上手了。
与秦雅藏匿进七阴九转隐息法阵中,二人皆分出了一缕神识,落到了法阵之外。
“他们大抵是能猜到我二人会伏击于他们,但是我二人会被他们发现的可能性大约有几成?”在知人善用方面,秦雅绝对是第一流的人物,阵法之道,葭葭擅长,对葭葭所言,秦雅便不曾有过不信,当然这也极大的促成了葭葭对于阵法之上敢说敢动的性情,无情中亦为二人的实力添了不少。可说两者是相辅相成,缺一不可的。
但见葭葭闻言不过略略一思索,便冷静的开口了:“八成!”
若是一般人,听葭葭这般不过略一思索便说出了口,并且还不是保守的五五成,而是八成,恐怕再如何也要质疑上一番的,秦雅却不然,他不过略略点了点头,应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了。
没有那等些微的质疑干扰,葭葭自然是竖起耳尖,五感外放,灵敏度比起寻常还要更胜几分。
两个时辰眨眼而过,终有三人出现在了两人的眼前。
虽说以法宝掩饰了自己的修为,不过这却难不倒秦雅,但见他双目中流光闪烁,不过片刻,便转头向葭葭望来,提醒她:“三个出窍初期的修士。”
若是仅仅三个出窍初期的修士,别说秦雅了,便是葭葭也能轻易胜过。是以二人并无任何动作,便这般看着那三位修士警惕的向这边走进。
走了几步,便有一人率先停了下来,轻呼了一声:“若当真是那两位,你等以为凭借我三人能瞒过那两位?”
剩余的两人皆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言不发。
那说话的人顿了片刻,见那二人并且反驳,又道:“以我看,不若赶紧将这里的事情禀报过去,左右已经有人赶来了,我等便莫要打草惊蛇了,免得平白丢了性命。”
剩余的二人却是突地面色变得古怪了起来,半晌之后,中有一人这才喃喃着开口了:“丢了性命,只要未死透,我等便能复生!”虽是这般说来,可声音却明显低了不少,似是有几分底气不足。
说话之人却是轻叱了一声,冷笑了起来:“你们想要那等复生?”
一行三人都不说话了。
这话一出,却是令得葭葭与秦雅对视了一眼,随后,葭葭便收到了秦雅的传音:“看来那怪物便是那位魔头的手下修士都有几分受不了!”
“师尊说的极是。“葭葭应了一声,忽地莫名其妙的叹了一口气,喃喃出声道,”谁人会喜欢做一个怪物?况且,那般弄出来的怪物谁知是不是有什么莫名其妙的把柄落在那魔头的手中。看那魔头,就从来不担心那些死不去的怪物修士会否叛变的问题。多半是如此的原因。”
说话间,但见那三人低声窃窃私语了片刻,随后便警惕的观察了几眼四周,竟是不多久便退了出去。
“他们想要作甚?”葭葭见那三人不说一句,便退了开去,不禁有几分不解。
“我二人不用等多久了,”秦雅撇嘴反笑,“莫急!”
见葭葭神色不明,秦雅自知因着“落英林”的关系,葭葭心中多少有几分忐忑,又肃了脸色,开口道:“葭葭,大敌当前,你当坦然自若,方能应敌。他还未出现,你便失了分寸,又如何擒拿于他?”
“是,师尊。”虽说葭葭不过眨眼便立时应了下来,只是声音之中却还有几分颤抖未消,“弟子只是想,若来的不止萧白夜一个该当如何?”
若只来一个萧白夜,他们自然还是有几分胜机的。可若是不止一个萧白夜呢?若还有旁人,旁人修为低于她也就罢了,若是高于她呢?
这一阵接一阵的猜测,没来由的袭向葭葭,心中自是一阵忐忑。
秦雅被她这么一说,嘴角方才挤出的为安抚葭葭冷静下来的笑意也淡去了不少。不过这些他自是早就考虑过了。
只是当时,一行修士中,唯他秦雅修为最高,便是平白再来几个,那也不过是白白将自己送到了他人手中罢了。
他秦雅宁肯自己犯险,也不想再多几个无辜的后辈跟着涉险了。
思及此,秦雅便不由自主的将目光落至了葭葭身上,若非那群人是为葭葭而来,他当真想让葭葭也躲了去,只是可惜,葭葭身上的东西,委实太过令人眼红,可操纵时空,虽说如今不少有关空间灵根的功法已然失传,可就他曾经见过葭葭使出那等功法时的玄妙来看,这等功法足以凌驾世间任何一种功法之上。确实足以令人心动到不顾一切,将之夺为己有的地步。
难怪太过逆天,以致今时今日失传到世间唯有一个葭葭还能使出这等功法的地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想来便连上天都已经发现这等功法的可怕之处。任你再如何厉害,若是那一瞬间被葭葭拉入旁的空间,在她的空间里,想来任他人如何也是枉然的。
虽说如今,葭葭对这些功法仍然未曾全部领悟,或许在葭葭的手中,这些功法不会成为杀人的利器,但是,若落到了那位的手中呢!更何况,当时虽与少辛结盟,但是打心眼里,他从未相信过少辛,那等凭感觉便决出此人很可怕,所以不得信的直觉暂且不提,就说凭着任何一个有过一定阅历的掌权者来说,无缘无故信任一个人,总是大忌,更遑论此人还与那魔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若说此人没有旁的目的,只为了助他昆仑,他秦雅是决计不会信的。
说到底,那些人对于葭葭如此执着的原因,还是她身上这个还不曾完全开发的利器,足以控制天下群修,当世枭雄,熟人不想?
就如昆仑当年,虽说梅七鹤是为门派要夺走那混沌遗世,可当时在场的几人呢?萧白夜、妙无花、伏青牛,谁知这几人之中有没有人还生出了旁的心思,若非这三人都没有空间灵根,他秦雅可不相信,此事仅凭他几人的坚持,外加外界的煽风点火就可以私了的。
怀有空间灵根的修士毕竟不多,但也并非葭葭一个,就如他所知的还有他昆仑一位姓萧的弟子同样拥有。那么,他不知道的呢?秦雅有理由相信,那魔头等人完全可以再控制几个怀有空间灵根的修士,为己所用。
可说,便是葭葭,对他们来说都不是独一无二的,唯有她身上那个宝藏才是独一无二的。所以,杀人取宝,也未为不可。
如此一想,更是不能令葭葭落到那些人的手中了。葭葭于那魔头不是独一无二的,于他们来讲,却是独一无二的,更何况,葭葭虽性狡黠,但大是大非却是明白的。宝物落到她手里,纵好过那些不知根底之人。在秦雅看来,这些狡黠若是没有,葭葭便不可能活到今日了。
思及此,秦雅双手不由收紧了,便连骨节间发出的“咯吱”声都不曾察觉到。
秦雅心中有所思量,葭葭也不例外,她低头思量着与萧白夜、少辛还有那魔头仅有的几次交锋,目中闪过几丝若有所思之色。
就在二人各怀心思之际,随着一阵毫不掩饰的脚步声,已然许久不曾在两人面前露面的萧白夜终于出现在了二人的面前。
来者却是并非萧白夜一人,除却他以外,还有一位全身上下蒙了黑布面纱的修士。
这身标志性的妆扮,难道是那主上?葭葭脸色微变:若是他也来了,那便当真糟糕了。今日,她与师尊少不得要交待在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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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二章 以符为媒,以阵应之
听得一旁的师尊呼吸猛地一聚,片刻之后,这才悠悠开口道:“葭葭,若那人是主上,为师自会勉力一击制住他。你当要快些跑才是,莫让他抓住了。”
“不成。”几乎是想也不想的,葭葭立刻出言反驳,“我若跑了,师尊怎么办?葭葭又怎能跑下师尊于不顾呢?”
“痴儿!”听得师尊陡然拔高了声音,带了几分训诫,“你跟着我作甚?”许是情急之下,连“为师”二字秦雅都不用了,他急急出声,“为师让你跑,不仅仅因你是为师的弟子,更因为你身上那宝物若是落入了那人的手里,整个天下将遭倾巢之覆!”
“可是师尊……”葭葭动了动唇,脚下岿然不动,让她丢下师尊一人,独自逃命,怎么可能?更不用说,此事本就是因她而起。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走?”秦雅眼中闪过一丝焦灼,奈何这平日里最是听话的徒弟今日脚下却像生了根一般,就是不肯离去,令得秦雅大为头疼。
“我不走。”没有一句理由,葭葭却站在了原地,“绝不走。”
秦雅剑眉紧皱,葭葭虽然平素里最是好说话,只是崛起来亦是掘到几头牛都拉不回来的那等,要劝离她,恐怕比登天还难。
秦雅摇头低叹了一声,忍不住扶额出声:“葭葭,你何必如此?此事并非是我二人之事,而是……”
“葭葭不过一介女子,怎管得了这么多,葭葭只知与师尊共进退!”葭葭咬了咬唇,冷静的出声,只是眼中的坚决却是令人一览无余。
秦雅一时语塞,是了,自己这个弟子虽明大是大非,知进退,却并非迂腐如梅七鹤那般的人物,用大教条的到的来约束她是不可能的,若是逼急了,保不准还会适得其反,这般的软硬不吃,就秦雅所闻,葭葭便对不少人使出来过,却惟独没有对他使出来过,当时,自己还庆幸葭葭性子生的妙,眼下,当真发生到自己的身上之时,却唯有苦笑的份了。
“葭葭,你着实不必如此!”长长的叹了一声,秦雅无奈至极,虽说知晓怕是劝不动葭葭了,却还仍然不愿就此放弃,还欲劝说葭葭,却见葭葭忽地噤了声,双目灼灼的看向前方。
分了心的秦雅这才转头,顺着葭葭的方向看去,但见萧白夜与那主上正立在原处,向四周望去。
望了片刻,那方沉默了许久的二人终于相视一笑,而后便见萧白夜突然出声道:“带上人皮面具也是跑不了的,连葭葭,是你吧!与你在一道的是何人?让我猜猜!”顿了一顿,萧白夜伸手摸向自己食指之上的扳指,似是毫无意义的转动着手中的扳指,轻笑出声,“唔!让我猜猜,听说你近些时日与顾朗走的挺近的,不过,顾朗、沈离光与莫问三人并未走这一条路,想来不是他。这一下就少了三个猜测的对象,那么,还有谁呢?”萧白夜勾起的唇畔笑意愈发深了起来,“是秦雅吧!以他的心思,想来一早便发觉了我等的意图,此等事想来也不会假他人之手吧!”
“好极好极。本座倒要看看,他秦雅一人如何能从我二人眼皮底下逃脱?”萧白夜笑吟吟的望向四周,一副笃定自若的模样,可是这话说了半晌之后,也未曾察觉到周围有一点点异动,这才敛了面上的假笑,换做一副深思之色:难不成当真是本座猜错了?
这般想罢,萧白夜这才将目光转向一旁的主上,但见那位主上微微摇了摇头,虽未言明,却已然表明了自己的意图:没有错。
既然没有错,却迟迟不见那两人现身:看来这两人倒是按捺得住啊!萧白夜心道,只是对葭葭与秦雅这等不发一言的举动不置可否:要说动心思七窍玲珑的秦雅与堪比乌龟般雷打不动的葭葭,那当真是非一般的口上功力不行,但他本人亦非泼妇,想了想这光用嘴上功夫将二人逼出来的想法,便被他扔到了一旁,转而沉默的看向四周,半晌之后,忽地沉声一笑。
葭葭只见他手法极快的在指间夹杂了数道符箓,伸手看似随意的扔了出去,漫天符箓飞舞间,却见萧白夜掌间不知何时却拉出了一条长及数尺的明黄色卷轴,他手握一支莹莹碧玉狼毫笔,伸舌舔了舔那艳红的朱砂,原本不过是一副书生润狼毫的动作,却因着那艳红的朱砂与他极贵的容貌,多出了几分旁人难以言明的华贵与旖旎。
但见他执笔轻撵狼毫,唇间勾着那副若隐若现的笑容,低头挥毫起来,动作一蹴而就,笔走龙蛇,而那主上便在一旁负手而立,看着他一言不发。
看着他当场挥毫书写符箓长卷,葭葭与秦雅心中皆是一沉,萧白夜这般使出的恐怕不是简单的玩意儿,届时他二人想要再藏匿在这七阴九转法阵之中便殊为不易了。
葭葭心中一紧,一双天生如画的柳叶眉紧紧的蹙在了一起,半晌之后,目光转向那方脚下已有轻微灵气波动,双目隐含杀意的秦雅,却是突然伸手拉住了秦雅。
那方秦雅一早便做好了法阵随时被人攻破的准备,忽觉手背之上一沉,正愣神间,便听葭葭轻微的声音在耳畔轻响:“师尊,且慢!”
猝不及防的被秦雅的护身剑气划伤了数道小口,葭葭也不以为意,不过眨眼,周身的灵力便使伤口自动愈合了,只余几道淡淡的印记。
“我的阵法,没有这般容易被攻破的。”葭葭说罢这话,便镇定了下来,眯着双目,向四周望去。
看了眼那方奋笔疾书的萧白夜,葭葭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令得那方兴奋到发抖的双手镇定下来。
无意识的舔了舔略有几分干涸的唇瓣,便连葭葭自己也没有注意到此刻自己的动作多了几分嗜血的杀意。
即便萧白夜叛徒的身份为众人所不齿,却也无法掩饰住他超一流的九品符箓师的身份,是以萧白夜叛出昆仑,虽天下群修都在声讨萧白夜的无耻,却也有一部分人存了那看热闹的心理:萧白夜本人既是藏神期的宗师,又是世间屈指可数的几个九品符箓师之一,这样的身份,昆仑一下痛失,对于这些年隐隐坐大的昆仑来说,可算得上一个极大的损失。好在年轻一辈中顾朗、葭葭等人后来居上,才未使昆仑有所动摇。
便连葭葭自己也想知道,她的阵法对上萧白夜的符箓,能有几成的胜算?
秦雅见葭葭双目之中出现了几丝好胜之色,也不点破,站至一旁,微微敛了几分身上的剑气,怕一个不注意又误伤了她。如此也好,给他几分准备时间,便多了几分胜算。
现在最妙的还是萧白夜等人虽知晓他二人就在这里,却看不到他二人的一举一动,也不知道二人的具体方位。但是她二人却能清楚的看到萧白夜等人的一举一动。敌人在明我在暗,这等局势,当真可说葭葭已将阵法师的妙用极大的发挥了出来,剩下的,便是一场一流符箓师与一流阵法师的较量了。
不知为何,秦雅明知不可为,可心中还是莫名其妙的生出了几分期待。这等不动兵刃,而光斗六艺之术,以双方性命做比的比试,若是放在平时,定会引得万人空巷,只是现下,生死存亡之际,却唯有他与那边的黑衣人能看到这一场无声的较量,这一场较量,便是藏神后期的大宗师,也是不愿意轻易错过的。
秦雅心中转寰间已转了几圈,心中对葭葭这个在他心里头被列为最好用的阵法师的能力,生出了几分期待,也不知这一场无声的比试接过究竟会是如何?
却见葭葭轻哼了一声,五指指尖夹了数枚阵旗,就这般双目冷冷的看向场中,半晌之后,这才指间微晃的扔了出去。脚下的晃动虽微不可及,可对于在场修为至少在出窍期的四人来说,却是根本无法瞒过耳目的。
葭葭呼吸一滞,双目眨眼不眨的看向那方的萧白夜,目光中明光闪烁,随着他陛下的动作,渐渐追至了他的那一支碧玉狼毫之上。
秦雅立在一旁,见葭葭手中的数十枚阵旗几乎随着萧白夜的每一笔的动作而不断变化着,脸上的严肃是他从未见过的认真。
原本要出口的话也被他吞了回去,知晓这时候,便是说再多也是无用的,还不如什么都不说的好。
而就在察觉到周围灵气轻微波动的那一刹那,萧白夜手中的碧玉狼嚎顿了一顿,显然也已经察觉到了什么,静默了片刻之后,却是忽地勾唇一笑:我以符箓为媒,彼以阵法应之。此时无声胜有声,看来这是那丫头无声的挑战令,萧白夜挑了挑眉,勾唇浅笑:也好,他接下了。
且看看这一场符箓与阵法的六艺之比,到底孰人更胜一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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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三章 箭在弦上
符箓。修仙六艺中最是耗费人力物力的一道,要学成此道,所耗的人力物力几乎不可想象,是以六艺之中的符箓一道,一般都由世家大族的子弟所掌握的。攻击性亦是修仙六艺中最强盛的一道,且其千变万化,论到变化之源,可称六道之最。
阵法。修仙六艺中最难的一道,也是最为耗费心血的一道。在学阵法之前,更需要特地腾出时间来专门研习卜算之术,又最是枯燥无味,是以修习阵法的修士是六艺修者中最少的一道。以防御见长。
符箓、阵法。一攻一守。修仙六艺中截然不同的两个极端,眼下却互成攻守之势。秦雅心中一颤,瞟了一眼二人站立的位置,不由心道:女主乾,男主坤,这一阴一阳,一攻一守,同为修仙六艺,又同样师出昆仑,同样喜好在那名无宝殿之中阅遍群书,也不知这一切,到底是不是一个巧合,还是天生注定的对立。
朱砂的笔墨间龙蛇游走,已然绘制最后一笔。而葭葭,那双手,显然承载了旁人难以想象的能量,这双手,坐拥了传说中的世间十大神通之一的补天劫手,这双手,是天地道开宗立派的双手,将永远被记录史册,这双看似纤细的放佛没有一丝玩抗力的手却偏偏有着当世最为传奇的故事。
素手弄出一番千秋之势,眼下残影翩翩,正与那方一双捏着长及数尺的黄色符箓卷轴,执碧玉狼毫之笔的手,仿若应和起舞一般,翩翩玉立。
自踏入修真界,但凡有师承的,无一不是这般告诫即将踏入修真界的弟子的:修真界中,切记切记,切莫以貌取人,此事最是要不得的。往往看似纤弱的不堪一击,毫无攻击力的东西,才是最最可怕的。
眼下这两双疾行的双手便是此刻最好的验证。
卷轴之下,尘烟飞舞,数百里绿林顷刻灰飞烟灭,鸟兽早已散却,而来不及离开的,除却在场呼吸有声的四人之外,便再无一例外丧命在这数尺卷轴之下了。
秦雅双目凛然,一点也不顾及瞳术运用过度,已有些发红疲倦的双目:早听闻符箓是攻击性最强的修仙六艺之一,先时,却从来不曾真正这般以为过。今日一见,才方知此言不虚。或者说,以往所见到的符箓比拼,与之相比,恰如襁褓幼童与成年修士所比一般,根本是天地之别。
如此强悍的破坏力,便是世间剑修的勉力一击,恐怕也只有一成之人能达到这般境地。
相比符箓术突如其来的冲击,待到秦雅感慨过后在,这才将目光转向那方紧抿双唇,冷静自持的葭葭身上,也是直到此时,才意识到:除却脚边的震动之外,他立于葭葭的阵法之中,竟没有丝毫受到干扰之感,而这一切,只有一个解释:那便是在如此可怕的冲击力之下,葭葭仍然守住了这一袭的冲击力,虽然脸色沉静的没有一丝笑意,握着阵旗指骨早已发白,只是尽管如此,那双看似纤细的双手却还是极有力的没有一丝颤抖。
“葭葭,做的不错。”一道称赞声传入耳中,葭葭抬头,向秦雅投去了一丝轻笑,只是眼中却并无任何放松之色。
第一波,她挡住了,但显然,于萧白夜来说,这第一波不过是个试探而已,投石问路。却见他不过勾了勾唇角,便兀自低头,自袖中又取出一枚长及数尺的黄色符纸卷轴,还是那般,以舌尖润了润狼毫,手下泼墨般挥毫而出。
一旁等着的主上却似有几分不耐烦了一般,跺了跺脚,双目无意识的向四周望来:明显是摸不清她与师尊的具体位置。
这柱上的反应自是一点不落的落入了二人的眼中,秦雅看了片刻,忽地轻叱了一声,笑出了声:“原来如此!”
这话说罢,便见葭葭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便知她是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心下也不由放松了几分,饶有兴致的抱着双臂,站在一旁,放任葭葭与萧白夜的比试继续进行。
若说方才是突如其来,放佛是为了给葭葭一个下马威一般泼天盖地的威势,那么第二卷符箓属便是另一种极端。
葭葭看着萧白夜沉浸在陛下的俘虏书中,就似那第一流的丹青画手,正沉浸在自己的三尺丹青之中。这一幅符箓书,写的犹慢,似是忘却了外物的紧张焦急之态,徒留徐徐而图的轻松与写意。
那方的葭葭也不催促,就这般紧紧的看着萧白夜挥毫。
这一挥毫,便挥毫了足足一个时辰,萧白夜这才收了狼毫朱砂笔,对着那满满的符箓书轻轻吹了两口气,而后悠悠的,缓缓的将手中的符箓书放到了地面之上,与方才那般掷地有声完全不同,就似是虔诚的将一幅作完的画卷放在了隔世的祭台之上,等待瞻仰。待到放下手中的符箓书,萧白夜这才悠悠退到了数尺之外,也不言语,只是面上带着招牌性的微笑,就这般笑看着那幅符箓卷轴。
在葭葭的印象之中,即便是顷刻间从万人敬仰的昆仑宗师变成人人得而诛之的变节小人,门派罪人,这人面上也是那般的笑容,似乎一切于他来说都是无所畏的。他人敬他也好,骂他也罢,所有的一切,都与他无干,那是一种刻入骨髓的冷漠,当游戏风尘的对象变成了天下修士,也与他无干,或许是早已历经千帆的心灵变得麻木了,热血那种东西,在他身上没有留下任何一丝印记。
周围凉风习习,葭葭警惕的看向四周,却是什么也不曾发现,正疑惑间,忽听一旁的师尊突然轻咦了一声:“咦?有风!”
一语低落入波澜不惊的心田,葭葭一个激灵,瞬间涌起滔天骇浪:不,不对,这阵法之中由她控制,三千世界之中,哪里来的风?
平白起风,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唯有一个人,葭葭瞳孔之间萧白夜的人影不断放大,却在那那放大的刹那,突地下口一咬,竟是毫不畏惧的咬破了自己的双唇,咸咸的血腥味涌入唇间,整个人瞬间清醒过来。
指间上下翻飞。将这在她毫无知觉之时涌进阵法之中的缓风请出去。这是一场无声的拉锯战,唯有葭葭额头早已打湿的秀发昭示着这一场拉锯战并不轻松。
而那方的萧白夜,虽说应当是看不到葭葭的,可那双含笑的双目却是笑望着四周,放佛根本不曾察觉到葭葭的挣扎。
一连挥出了三百二十六枚阵旗,方才成形,脚下毁去的阵旗早已铺满了一地,葭葭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目中有惊异,是为萧白夜使出的符箓卷轴能力之高所诧异,同时,更多的还是喜悦:是为自己终于能够破解了他的符箓之书所兴奋。尽管这一次破解符箓之书可说是穷其了她最大的能力,方才得以破解,但是那等突破自我桎梏的感觉,当真是太好了。
破解之后,那方的萧白夜,就似是面上带上了一个永远微笑的面具一般,只那双眸子似是清楚的看到了这里的二人一般,望向他二人的方向不言不语,似是陷入了沉思一般,这点功夫,也成功的令得葭葭有了喘息的机会。
待到渐渐平复下心绪,葭葭这才缓缓出声道:“师尊,听说兵家有云,‘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略如火,不动如山’。我修仙六艺之道中其实也有这等说法。就在方才,我这才明白了萧白夜前两次符箓卷书的用意。”
秦雅若是蠢人,那世间便没有几个聪明人了,是以,不过略略一思,他便恍然大悟:“你是说第一次是疾如风,第二次是徐如林?”
葭葭重重的舒了一口气:“不错。疾如风,徐如林。这等境界,自不会是一个简简单单,普普通通的七八品符箓师能够使出来的。便是今日,葭葭也是第一回得见,想不到,当真有人能将修仙六艺使到这等境界!”世间走到哪里都能为世人推崇备至的七八瓶符箓师,眼下在葭葭的口中却是不值一提。
叹气之后便是惋惜:如此境界,却不能为昆仑所用,当真是可惜了!除却疾如风,徐如林,似乎也没有旁的可以形容方才攻势的地方了。
这三尺符箓书之内,早已超出了一般符箓的界限,如一般的惊雷符,引火符等,终究不过一个死物而已,怎比得上萧白夜方才使出的符箓书?这已将修仙六艺,真正的可入骨髓之中,为己所用,信手拈来。
萧白夜符箓之上的造诣比她所想的,还要高出太多了。葭葭自忖,若是在比试之前,便见到萧白夜这等水平,恐怕她会好好考量上几番,到底要不要与萧白夜比试了,眼下,却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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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四章 非他
怎么办?现下该当如何是好?萧白夜的造诣委实超出她的想象太多了。
葭葭深吸了一口气,看着那方抱着双臂的萧白夜勾了勾唇角,而后漫不经心的自怀中摸出一卷明黄色的符箓书,眉心一跳,紧咬的双唇有些发白,却是不言不语,只是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萧白夜。
她面上的表情,一直注意着她的秦雅自然不会漏过,低头轻思:从葭葭的神色中便可猜测出几分端倪了。
看来萧白夜的造诣太高,已然超过了葭葭的想象。
秦雅目中微闪,低头冥思了起来:如此看来,若是放任葭葭与萧白夜继续下去,且不说若是失败了,他二人会如何,便说此一举,恐怕对葭葭的心境大大不利。大败之下,虽说对修真者的磨练绝对不少。可是此等非常时期,他可不希望横生枝节。
如此想罢,秦雅退后了两步,退至葭葭目光的死角,抿唇不带任何情绪的扫了一眼那方长身而立的黑衣人,缩在一侧的左手微微晃动:已然做好了有什么突发情况的准备:今日他秦雅定要将葭葭保下来。
那方仍然兀自支撑,不曾开口请他相助的葭葭眼下却是双目眨也不眨的看向那方的萧白夜,双颊血色全无。
看着萧白夜以舍尖润手中那支碧玉狼毫悠悠的下了笔。
疾如风、徐如林,那么剩下的便是侵略如火,不动如山了。她当如何做,才能挡得住萧白夜的符箓之书,捏着阵旗的双手微微颤抖。
但凡能为自身所修的修仙六艺做到这个份上的修士,皆是爱道成痴的人。眼下的葭葭与萧白夜二人便是个中的代表,见他二人不管不顾,放佛视外物于不顾的模样,早已准备妥当的秦雅犹豫了片刻,却还是不曾出手,只是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那方的二人。
直到葭葭一声轻呼“咦”,而后便见她掌下翻飞,大滴大滴的汗珠滑落下来,面上带着兴奋的潮红。
两人皆低头,手中翩飞,放佛早已与这个世界脱离了开来,只自顾自的沉浸在符箓、阵法二道之中。
手下的动作愈来愈快,不断葭葭如此,萧白夜也同样如此。若说一开始,秦雅以为是巧合,但待到一炷香之后,见到那两人双手惊人的同步,这才正了色,面上不由自主的多了几分严肃之态。
恐怕没有这般简单!同调之下的二人,却是不同的六艺,这等古怪的感觉,让秦雅看的突突一跳:这二人怎么可能同调的起来?同调,若非相交多年的挚交好友与道侣、知己才能使得出来。而葭葭与萧白夜,就他所见,绝对与这其中任何一种可能性不搭一点边:那么这两人是如何同调起来的?而且双手之下的动作又在做着截然不同、相对而立的事情。
几乎是同时的,两掌齐齐的袭向地面。自阵法中心、符箓黄书中心之处,同时燃起两点明黄色的火焰,微微攒动的火苗一个跳跃,便急速的向着两人中心之处扩散开去。
那等看似缓慢,威势却一点不小的两攒火焰于空中相遇:一个哔剥作响之下,便见那火焰突突跳了几下,“轰”一道火光直冲天际,秦雅面色大变,脚下一动,顷刻间便已行至葭葭身旁,冷声一手搭上了葭葭的肩膀:“葭葭,速速与为师离去!”
“且等等!”尽管额上布满了大大的汗珠,那厢的葭葭却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双眸冷冷的盯着那方的萧白夜,苍白的脸色在火光之中愈发透明如纸。
秦雅凝眸一声冷哼:眼见火势越来越大,却也是顾不上葭葭愿意不愿意了,一把扣住葭葭的肩膀,便要将她带离此地,却听不远处上空响起几声高呼:“我等还说何人在此放火?原来竟是萧白夜你这个变节小人!”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萧白夜,今日让你插翅也难逃!”
“哼!姓萧的,你躲了那么久,今日注定,你该当命丧我等之手。”
“不错,今日定要让这变节小人命丧于此,拿他祭我等援军的血旗!”
……
随着一声比一声更为严厉的声讨之声,葭葭双目转了转,连原先苍白的脸色也转淡了几分,转而的并不是解脱,反而是深深的蹙眉:看着那方接二连三向这边行来的几位藏神修士,终是摇头低低叹了一声,看了看自己的掌心,收回了双手,撤去了掌心上的大力:原本当真是想与萧白夜来一场真正的较量的,可是今日,看着那方接二连三出现在这里的藏神修士,如她昆仑的卫东等人也赫然在历。显然这一队方才不见了踪影的藏神修士早已恢复了过来,眼下正尽数围绕在萧白夜的周围,一脸义愤填膺之色的看向萧白夜。
而肩上原本师尊搭上的手也早已撤去,想来也是看出了萧白夜今日大局已定,再如何挣扎,终究也是无用的,是以便轻呼了一声,任由她撤去了脚下的七阴九转阵法,二人便这般悠悠的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虽说仍然带着人皮面具,可一开口,还是不妨碍一些修士当下便将他二人认了出来:“原来是你等两位师徒,失敬失敬。想不到你二人正在被这无耻之徒逼迫至斯,当真是恨我等不早来一步的好。”一位藏神修士笑了笑,只是口中之话听来却多少有几分不是味道。
秦雅淡淡的点了点头,算是回应,明显不欲与这人说话,这话一出,便成了他秦雅欠了此人天大的人情,也不知这人怎的有这么厚的脸皮,无功便要揽下功名。
秦雅神色淡淡,而一旁的葭葭双目却有些茫然,一副还未曾反应过来之色,直让众人少了几分兴致,转而不再去看这方两个并无多少配合之色的师徒,转头看向萧白夜。
萧白夜漫不经心的收回了符箓之书,唇角轻轻勾起,眼中多了几丝讽意:“来的倒是不慢!”
“萧白夜,你叛出昆仑,今日还追杀秦雅师徒,当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我人修的第一大败类!”有人狠啐了一口,做出一副恨恨之色,愤慨满满的脱口而出:“我呸!”
却听萧白夜一声冷笑:“遗臭万年也比谁人都不认识的好。在萧某看来却与流芳百世一般无二!”
将这等无耻之话说的如此冠冕堂皇的,想来除却萧白夜也再无其他人了吧!
在场众人,几乎是人人面上现出了几分不屑之色。
若说修真者人人都是一路的圣人、好人,那自是不可能的,尤其还是现在场中的额一众藏神修士,即便是心中有所想法,也多数要有所遮掩才是。
可偏偏眼前这个萧白夜彻底拉扯掉了面前的遮羞布,将自己赤裸裸的展现在了众人的眼前,当真是令得一众平素素有贤名的修士不耻至极。
听得一众修士的商讨纷纷,秦雅也不以为意,只是勾唇轻笑了一声,将目光转向葭葭的方向:“疾如风、徐如林、侵略如火,还有一个不动如山,下回见面时,本座再与你较量吧!老实说,你能坚持到现在,倒是大大超出了本座的意料之外。还希望你莫要这般快的死了!”
这最后一句话有几分难听,但回答他的却并不是葭葭,而是秦雅的一声冷哼,以及突然出手,不过眨眼已行至萧白夜与你主上面前,而后双掌齐出,一掌对上了萧白夜,还有一掌却是对上了那位主上。
却说那一队的藏神修士会在那里与萧白夜做那口舌之争,所看的,多半还是那主上。知晓此人实力不浅,不敢轻举妄动而已。
眼下却见秦雅突然出手,没有一丝先兆的,一掌挥向那方站在一旁抱臂沉默的主上。
此举不说卫东等一众藏神修士,便是一旁站着的葭葭也是大吃了一惊。便在众人都以为秦雅恐怕讨不了好之际,葭葭张大了嘴巴,不敢置信的看着那层蒙面黑巾落下之后,一张俊秀却掩饰不了满满惊讶的面容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这张脸,若说旁人不认识也就罢了,可葭葭与秦雅却是认得的。
“怎么了?葭葭,是谁?”在混沌遗世之内,已然有许久不曾开口说话的玄灵似乎是察觉到了葭葭的惊讶,连忙开口问道。
“陈七。”葭葭抿了抿唇,轻皱眉头,“不是那主上!竟然是假扮的主上,那主上根本不在这里。”
“哟!那当真是太好了。”玄灵沉默了片刻之后,轻笑了一声,脱口而出。
“萧白夜这下怕是逃不出去了。”葭葭眉间紧蹙,目光落向了那一群藏神修士之上,但见那方已然有几个藏神修士互相对视了一眼,眼中是不知名的意味,心中便已了然:萧白夜原来站在这里这般如入无人之境,所依仗的不是别人,正是他身边这个主上。眼下,众人见此人根本不是那个主上,自然不会再客气了,这片落英之林,看来众人是打定主意要让这不祥之地成为萧白夜的殒命之处了。
第六百七十五章 前有狼后有虎
卫东等人突然到来,同时也打破了秦雅的计划,原本想要与萧白夜争雄的心思只能抛到了脑后,与萧白夜一击之下,秦雅急速向后退了数步,退至葭葭身旁方才收住了脚。
虽说心中觉得可惜的很,但他到底不是那等顽固之人,只是略略一思索便朝葭葭摇了摇头,示意她莫要掺杂进去,而后便抿唇闭口一言不发。
葭葭自是立刻就明白了秦雅的意思,那一队藏神修士想要捉拿萧白夜一事,看来师尊是不准备出手,但也不准备阻拦了,是做足了作壁上观之态。葭葭自然跟随了秦雅的举动,看了那方被秦雅爆出假冒主上的陈七,许是遇到的多了,葭葭自然而然的便想到了他手中层出不穷的九品千里遁形符。
此刻再瞧他二人似乎关系不错的模样,自是第一时间便猜到了那一堆令得她大为头疼的九品千里遁形符出自何人之手:不是身旁这个萧白夜还能有谁?
萧白夜是个九品的符箓宗师,孰人能断定他手中会不会还有那等令人急的束手无措的符箓,这一点,有不少藏神修士注意到了,眼下更是不欲放过他,几乎想也不想的,便出手向萧白夜袭去。
萧白夜勾了勾唇,只是脸上的笑意冷了几分,若说惜命,萧白夜绝对是其中的不二人选,否则也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对葭葭出手了。眼下状况是一对多,小爱也明显不欲久留,几乎是想也不想的,一个转身,也不顾众人会如何说他胆小如鼠之流云云,几个起落,便跑的不见了踪影。
若说还存了三分小心,眼下,见了萧白夜的动作,众人不过略略一愣,而后便有人轻叱了起来:“快!今日莫让他跑了。”说话间,纷纷祭出本命法宝。
半空之中,法宝的莹莹流光找的人睁不开眼睛,葭葭伸手挡了挡双目,轻舒了一口气,听得一旁的师尊似是犹豫了片刻,这才出声道:“葭葭,那些人追着萧白夜走了,我等也走吧!速速赶回昆仑,眼下,可不是多事的时候!”
虽说无法与萧白夜一较高下,秦雅颇觉的有几分惋惜,可是,却未忘记初衷:莫让他人带走了葭葭。
葭葭自是点了点头,看着那方已然不见了踪影的一行人,眨了眨眼,耐不住心中的好奇,问道:“师尊,你说,萧白夜与那陈七这次逃得出去么?”
秦雅闻言,一声苦笑的出手摸了摸葭葭的脑袋:“为师亦不是什么神!葭葭,你莫要问为师!只因此事便是为师也无法断言,不过两方都不是善类,我等还是速速赶回昆仑才是!”
葭葭复又看了一眼那方一群人消失了踪影的方向,点了点头,带上人皮面具,与秦雅二人继续前行。
原本以为这一行将会顺风顺水起来,熟料,到最后却发现,终究不过方逃脱了狼,后又迎来了虎罢了。
二人不过才行出百里之距,便有人自身后追了上来,一句话也没有,葭葭与秦雅只觉身后一道带着浓浓杀意的灵气袭来,冲向二人的身后,几乎是同时的,葭葭与秦雅蹙了蹙眉,而后同时祭出周身的防御灵气。
这道灵气虽带着浓浓的杀意,但论及威势,却并不算得广,是以,二人虽然察觉到了不妙,但因着那道带着杀意的灵气并未给人带来强势的冲击,是以并不以为然,直到那直扑身后的灵气之中夹杂着三分寒意,似弱却强的侵入护体灵气之中,二人才察觉出不妙。
纷纷向后退出数步,躲开这袭人的灵气。
管中窥豹。有时,一出手便可端量出出手人真正的实力,便譬如现在,待到那灵气袭来之时,两人便已察觉出出手的修士实力不低,至少,绝不在他二人之下。
待到退身躲过那方的攻击,二人这才缓缓抬头,向着出手之人看去,这一看,却是不由得大吃了一惊:前不久才揭穿了一个假的,现下却是又来了一个主上。
或许是那一击的实力,葭葭与秦雅已有了八分相信眼前这个很有可能是真正的原主。即便不是原主,也有可能是个实力与之比肩的人物。
二人匆匆一个对视,葭葭虚手一晃,无锋剑已然在手,就那般冷冷的看向那人。
那人一声冷哼,葭葭双目一颤:这声音!虽说与主上接触不多,但那方带着几分阴翳的声音,葭葭却不是第一回听到,相信谁也不会轻易忘却这么一个阴翳至极的声音。
是以葭葭双目一敛,沉下双目,握着无锋剑的手不由紧了几分,轻轻弹了弹双手剑微微颤抖的无锋剑,这才抬头,看向那位主上。
“是你!”一旁拥有瞳术的秦雅似乎比她更轻易的便看破了主上的身份,一声轻呼之后当下便蹙紧了双眉:“葭葭退后!让为师来!”
说罢这话,整个人虚身一晃,已晃至葭葭的跟前,冷冷的盯着那黑衣修士。
那人一声冷哼,终于缓缓开口了:“秦雅,本座怜你是个人才,故才容忍对待,你若执意要护她,今日便莫怪本座不客气了!”顿了一顿,不等他二人开口,那人又是一声怪笑声起:“秦雅,你修习至今日的地步,到底花了多少功夫,就这把那付之一炬,甘心么?毕竟,好不容易触及到了剑修所梦寐以求的境界,就这般不惜命,岂非可惜了?”
虽说是劝诫爱惜之话,只是话中的意味,却无一不流露出此战秦雅与葭葭必死无疑之意,是以,二人听闻,脸色皆有几分难看。
秦雅因瞳术使用过渡的双目一动,似是正要传音于葭葭,但那方的修士却像是看穿了秦雅的心思一般,竟是先他一步开了口:“莫要想着为你那宝贝徒弟争取时间了,就算有空间灵根又如何?今日,你二人一个都莫要离开!”
话语中的笃定,令得秦雅与葭葭几乎是同时的,脸色一白,虽面色仍然镇定,心中却早已是波浪滔天。
第六百七十六章 补天
一个都莫要离开!这般强势的话语,绝不是一个冒牌货所能说得出来的。
所以,走了假冒的,来了一个真的。这运气,委实是不好到极点了。
葭葭咬了咬唇,她是有争强知心,可是却还没有昏了头:以自己现在的实力,要与那主上对抗,简直就是以卵击石。
是以不过眨了眨眼,便突然出手拉住了清雅,而后不过眨眼,便见葭葭与秦雅师徒二人在眼前消失不见了踪影。
着若在旁的不知晓内情的人看来,或许心中会诧异至极,但是这诧异的人里头,并不包括眼前这位。
但见那黑衣修士一声冷笑,而后竟是兀自自袖中取出一只形似剪刀的法宝:“早闻混沌遗世与太初灵锁是世间两大奇宝,汇集天地灵气,天生天养,非大神通修士不能掌握。原先本座还对你这混沌遗世有几分好奇,眼下看来,这混沌遗世与太初灵锁相比去却是差远了。不过是小孩子家家逃跑的玩意儿!”
小孩子家家逃跑的玩意儿!这般明晃晃的嘲讽之下,一瞬间的气愤之后,葭葭竟是很反常的镇定了下来。
秦雅站在一旁,从葭葭突然将他拉进这一片混沌遗世之后,便未再出口一声,只是略略扫了一眼着混沌遗世之中呆若木鸡状的一个小童、一只仙鹤与一位看着他傻笑流口水的女修,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那几人,便若有所思的站在一旁,将目光落到了葭葭身上。
而后便听那主上的声音又自混沌遗世之外响起:“小孩子家家,今日本座便告诉你,永远在逃跑,是成不了大气候的!”
伴随着这句的,是铺天盖地的强大吸力自外涌来,这一片终年不见黑暗的上空之上蓦然出现七颗或明或暗的星芒,茫光连接成线,汇成五芒之星,而后便见那方天际之上,五芒星的正中之处,忽地光芒大盛。混沌遗世之中,唯一一个看起来稍稍聪明一些的小童立时惊呼一声,站了起来。
一张小脸之上布满了与年龄不搭的严肃老练之色,而后迈开四条短腿,撒丫着短腿狂奔了起来,边跑边喊:“葭葭,糟了,混沌遗世被人撕裂了!”
而后五指成爪,伸手便滑向那方猛然回头的葭葭的双手之上。这小童力道不小,就这般一划,便将葭葭的那双历经雷劫淬炼的补天劫手划出五道血痕,滴落的血珠沾了那小童一手,单肩那小童突然双手合十,迅速做了几个手势。
那变化的手势在清雅的双目中放大:用瞳术刻录下了这一幕。清雅揉了揉有些发红的双目,目光转向那小童。
但见他结印过后,自指间便忽地蒙蒙现出一道幽蓝色的光芒,直射那方被撕裂的天际。
天空破了一个窟窿。今日他秦雅算是彻底见到了这个场景。而那小童,秦雅低首搜寻着记忆:记得上回葭葭混沌遗世的事情暴露之后,曾将他拉进这里,当时便指着那小童告诉他什么来着?哦!对了,是器灵,这小童竟是世间天地灵气交汇所养出的量大奇宝之一——混沌遗世的器灵。虽是个总角小童的模样,可实际年龄,恐怕就是说是整个世间最老的也不为过。
那道幽蓝色的光芒才射入那窟窿之中,便迅速的布上了天际,而后蓝线成丝,进入蜘蛛吐线一般的织就了起来。
补天!这个小童在做的事情,眼下在他们所处的这片空间看来,就是在补天!古有传说女娲采五彩石补天,后有神通名为补天劫手。补天之意,早已被对远古空余一腔敬拜的修士加以神话,譬如葭葭的补天劫手,若非她能降下天雷,对兵器如同再造之能,又如何能被称作补天劫手?
而眼下,这个小童所做的事,却忽地领秦雅生出一丝感慨:那等后世修士加以神话的“补天”之能,饶是后人在如何生花,但是这些是永远无法与亲眼看见着补天场景时的震撼所能比拟的。
就似同样一斧头挥下去,盘古开天辟地与一般的劈法又岂能同日而语?同样是织就缝补,缝补一片天地又岂是能与凡物所相比的?
同样震撼的还有葭葭,虽说与玄灵相识不是一天两天了,可葭葭还是第一天看到玄灵竟有这般的神通!这个三寸丁一般的身材、口吻老道又臭屁还颇有几分自恋,毛病一大堆的玄灵竟有这般神奇的本领,这等震惊着实已能令得葭葭半晌无法回神。
不过到底是记得眼下正是非常时期,葭葭很快便恢复了过来,疾行几步,跟上了玄灵:“玄灵,怎样?可有把握?”
“有把握?”自那窟窿之处漏尽的狂风吹的玄灵一个趔趄,几欲摔将下去,玄灵吃了一口沙,气急败坏的出口,“有把握个头!赶紧把那什么主上解决了,不然我们都完了!”
葭葭深呼吸了一口气,正要说话,却听玄灵的声音又自一旁响起:“哎哎哎!你还来真的啊!我随意说的。这人本来就有古怪,你还是莫让他抓住了,否则,恐怕比眼下更危险!”
葭葭抬头,看向那因着两方拉锯战,并没有减小多少的窟窿,心中担忧不已:“若是这窟窿不及时补了的话,那会如何?”
“灵气外泄!天地平衡被打破!”玄灵顿了一顿,半晌之后,这才复又加了一句:最重要的是,“我们,在混沌遗世里的所有人、物、植物,将遭天谴。不是一般的天雷,而是直接倾覆的覆灭,所以,我们……”
后面的话,玄灵已然不再出口了,因为在场的所有人都已明白了他的意思。不但是人、仙鹤,更是混沌遗世之中的万千灵植,眼下正微微晃动,沙沙作响垂了下去,似是也明白了今日恐怕会是这方所有人、物的劫难!
说话间,忽觉身边一道残影,葭葭虽说不曾反应过来,可是目力却是极佳:“师尊!”
眼下间师尊突然出手,傻瓜也猜得到秦雅的用意。葭葭几乎想也不想的,跺了跺脚便跟了过去。
玄灵迟疑了片刻,终究是没有阻止:或许阻止他二人,能保证他二人一时的安全,但是片刻的安全之后,便是倾覆。让他二人出去与之一战,那总算还有几分逃脱的机会。
玄灵沉下脸来,绷紧了面皮看着那方骤然消失的华光,混沌遗世的补裂之举总算是有条不紊的进行了。玄灵却是眼皮直跳,心中生出了几分恐慌:也不知外头那两人与那主上交手怎么样了?因着两人虽说皆非泛泛之辈,但那主上,到底不能以一般人来痕量。老实说,便是他无法看到外面的场景,也能猜测到葭葭与秦雅二人纵使联手,恐怕能胜出的几率不到一成。逃得掉的几率不到三成!除非,除非他二人眼下便已在昆仑脚下,宋远山并昆仑七秀所下的保护禁咒尚且声威犹存。
只是,便是他二人拿得出千里遁形符又如何?即便只是一瞬间的工夫,但以那主上的能力,会让葭葭与秦雅有机会使出那千里遁形符?玄灵撇了撇嘴,不无几分自嘲的想:除非着主上脑子被驴踢了。
而外头的场景,虽说没有玄灵想象的那般凄惨,但是也好不到哪里去。葭葭与秦雅二人极其被动。
平素秦雅一贯是不喜欢将自己全部的实力展现出来的,但眼下,他自然是不再藏拙,方才从混沌遗世之中冲出来的那一刻,便以身化剑冲向了那方的主上。
待到葭葭跟出来之时,眼前一片飞沙走石,横行的剑气在场中四窜,划过葭葭的衣袍,割裂出数道划口,她身上的外袍正是昆仑最为普通的内门弟子长跑,大小也算个法器,眼下却被割的划痕累累,破破烂烂的就似是破布条挂在身上,露出了里面自容真那里得来的防护法衣。
防护法衣之上莹莹的蒙着一层白光,额间的朱砂愈发显眼了起来。
伸手挥去眼前的尘埃,葭葭将灵力荟萃在双目之上,正见那方聚在一处的两人突然分离了开来,葭葭脚下移动,立刻行至秦雅身边,但见他脸色发白,唇角隐隐透着血迹,看起来伤势不轻。
虽说他二人对上那主上会是如何的结果,葭葭早已预料到了,可亲眼看着师尊这般受伤的模样,眼前还是一晃眼,转头双目泠泠然的盯着那主上。
比起师尊重伤的模样,那方的主上却不过是轻轻拍了拍双手,低头看向自己蹭破的外皮,勾了勾唇角。
一个受了重伤,一个却不过是蹭破了外皮。
孰强孰弱,一目了然。
葭葭低头,看向自己手中微微颤动的无锋剑:早已与无锋剑心灵相通的她微微敲了敲无锋剑的剑面:知晓无锋剑亦生出了几分惧意。
察觉到她的动作,无锋剑颤了颤,转而轻轻靠向她的手掌拍了拍,似是安抚。
葭葭紧阖双目,那主上轻笑了两声,看着她光洁的喉口不断做着吞咽的动作,那是明显的害怕举动。
未战先怯,便是那丫头有与他一战的能力,也已然输定了,更别说这丫头还没有那般的能力。
若非主人再三叮嘱莫要他不准取了葭葭的性命,今日,他当真想结果了这两师徒,黏人的讨厌,又狡猾,这两人活着,总让他有一种厌烦的感觉。
“好了,莫要再挣扎了,与本座走吧!本座还能让你少吃几分苦头。”说罢这话,那主上特意留意了一番葭葭的脸色,见她面无表情,不由勾勒勾唇角,再次为那位所说的话所折服:当真是看人看到入木三分了,便连一举一动都能猜测的出来。
那主上轻叱了一声,又道:“对了,你最好给本座老实一点,若是你不顾为你犯险的秦雅,本座也无什么好说的了,今日就结果了他的性命。让这位天下闻名的藏剑君子、紫微星今日就此陨落。你师尊的性命就在你手中了。”
葭葭睁眼,一双秋水剪瞳怒目的望向那主上,紧咬着牙齿,一言不发。
猎物被捕获之前都是这般的模样,那主上耸了耸肩,撇了撇嘴,笑着向她这里走近。
却见那方的葭葭只是一手拉着秦雅,目露惊恐之色的看着他,那拉着秦雅的受还微微颤抖。
这般纸老虎的模样,便是一旁受了重伤的秦雅还要比她镇定上许多。
那主上心中不屑至极:当真是走了狗屎运了。这丫头别说与主人比了,就是比她的师尊秦雅也是差远了。可偏偏是她,拥有空间灵根的天赋,是着十几万年以来第一位开启了空间灵根的额人,得拥混沌遗世,又有了补天劫手。当真是狗屎运走到家了。若是让他有这般的机遇,定然可以比她做的更好的。
只是可惜。那主上冷笑:不过上天就是个瞎的,给这丫头那般的运气,给自己却是这般的霉运。天地不仁,以万物为走狗。既如此,天薄待我,我便反了这天又如何?
葭葭看着那主上望向自己的双目阴晴不定,不由向后退了两步,只是方才退到一般,便忽觉身上防护法衣之上一层炽热的灼烧感扑面而来,令得她立时停住了脚步,心中也被这炽热的灼烧感惊醒了几分。
见到葭葭直向后退去,一旁的秦雅不由蹙了蹙眉:他倒不是在怪葭葭这等时候向后退去,而是觉得奇怪,葭葭是如何的人,他再清楚不过了。绝对是个貌不相符之人,眼下却生出了惧意,虽说还记得带着他一道向后退去,可与她平日里的绵里藏针颇有几分不符。
这般畏缩害怕的模样,秦雅带着疑惑的目光落到了葭葭的身上:倒有几分像受惊过度,失了半魂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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