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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漫漫步归     女配修仙记txt下载     女配修仙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八十七章 巧遇

    前几天去桂林参加作者培训了,用的是系统自发,刚回来,捂脸,明天加更撒~~~感谢兰灵狐、云染紫、樱桃鳄鱼、烨羽洛枫、恍然梦中同学的打赏和踩着香蕉皮、无敌V霸王、尤蓝朵、满庭芳我的最爱、高达ZERO同学的粉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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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沉的压抑感就似是一座无形的山峦一般,沉甸甸的压在肩头。出窍修士感怀之力的危机感陡然而生。

    方才还相斗正欢的三人几乎是同时的撤了力,向前方逃去,脚下一步便是十里,然而再快的速度都避不过从那劫云深处生出的一只凝实的白色灵气所化实的手,这只巨掌就这般一伸手便是五里长街,抓向那方才缠斗在一起的二男一女三位出窍修士。

    出窍修士的反应自然不比寻常,一转身,灵巧的躲过,而再要向远处逃去之时却听得劫云深处一道肆意豪放的狂笑声油然响起,带着风卷残云之势的强压感袭来,让在场群修无一不面色大变,元神有隐隐刺痛之感。

    “哈哈哈,跑吧,跑吧!好久没有送上门来的修士了,看看这回谁能逃得掉?”葭葭脸色难看,这声音再加这番唯我独尊的霸气,大抵不动脑筋也能想得出说话的是何人了。

    方才生死缠斗的三人这才露出几许难看的脸色:难得出来一回,竟是碰到了这个煞星?三人几乎谁也不曾想过要以一己之力对付那位。

    这当儿,脚下的动作往往比脑中的动作更快一步,几乎是同时的,被那修士这般一滞,三人又抵足狂奔,意欲向前行去。

    “想逃?做梦!”人未至,声先至,强势的灵气压迫感,叫三人眉头齐齐一皱,而后一口心头血便这般喷了出来。

    三人面色更是难看,光是这声音之中的威势就已让他们察觉到天差地别之感了,若是正面对上那人,可想而知。

    葭葭心头疾跳,她本就五感敏锐过于常人,这厢对此人的危机感子也要比一般人强烈的多,双手几乎控制不住的轻颤了起来,怎么办?

    大庭广众之下突然消失?且不说这怪异程度,便说那位据说是少辛的本尊,少辛那当年一击之力,将她与玄灵从混沌遗世之中拉出来的场景放佛历历在目,她怎会忘却?

    怎么办?玄灵这厢倒是安静下来了,趴在混沌遗世里头装死,问他什么都不说,被逼急了也不吭声。

    斗大的汗珠从额上慢慢滴落下来,那二位虽然面上不显,但观之亦与她差不了多少。

    逃又逃不得,这与送死没什么两样?更遑论,她这张脸,那位不定还记得清楚,若是当真如此,葭葭感肯定,第一个挨劈的定是自己。

    便是她左右纠结间,那两个生死门的修士已然做出了决定,眼中闪过一丝狠历,一闪身,便向一旁酒楼之中冲去。

    酒楼之中的修士顷刻间闹将了起来,当真是恼怒至极:“那高手,快些出来!祸水东引也不是这个祸水东引法,为何要我等白白陪着你等送死。”

    葭葭心中闪过一丝了然:老实说,这两个生死门修士的方法确实是现下唯一的一线生机,她先前不是未曾想过,只是到底出身昆仑,旁的不说,心中底线、原则二字便过不去这一关。

    却说那两位生死门的修士冲进了酒楼,酒楼之中立刻就如炸开了锅一般,先是恼怒,纷纷以言语声讨,那等难以入耳的话语层出不穷,然而出窍修士心志坚定,这点听起来不堪入耳的话,于他们来讲却并不算得什么,是以任凭那些修士如何说骂,就是不站出来。

    不过僵持了片刻,酒楼中的修士便慌乱了起来,也不知是哪个修士,率先冲了出去,这一冲当真有一冲百应的意味在里头,很快又有修士跟着冲了出来,不过眨眼,酒楼之中几乎人去楼空,修士纷纷逃窜,街上一片混乱,就在这混乱之中,葭葭寻了个敝处,换了衣裳斗笠,亦跟着大队的修士向前冲去。

    她或许做不出如生死门那两位修士那般不自持身份的事,却也不是个愚忠正道守则的人,这等混乱的情况之下,不浑水摸鱼,实在不是葭葭的性格使然。

    不过,有句话如何讲的?最是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葭葭耸了耸肩,行出了两步,竟是返退回了酒楼之中。

    这座临街的酒楼,分上下两层,呈四方之势,一层大堂,修士可肆意谈笑,二层却是雅间,葭葭粗粗扫了一眼雅间,不少雅间一时房门大开,想来也跑的远了,而那酒楼的小二与掌柜,早已在方才的混乱人潮中,被不知哪个修士出的手,震得昏了过去。

    有门栓移开的声音,葭葭耳尖一动,本能的随着那门栓移动的声音望去:却见黑梨木的房门从里拉开,探出一张极为漂亮的脸。

    不过漂亮是漂亮,可惜不是生在女子的身上,此人是个不折不扣的男修,而且巧的很,还是个有过数面之缘的“故交”。

    许是实在是不曾想过会在这里看到这人,葭葭一愣,一向甚有灵气的双目有些呆滞,头微微一歪:“游真人?”

    游拈花抿唇一笑:“你怎么在这里?相逢即是有缘,不如本座做东请你喝一杯如何?”

    葭葭:“……”

    她着实是不耐烦装傻了,更何况大敌当前,是以反问:“前辈,方才那么大的动静,您没听到么?”

    游拈花耸了耸肩,笑道:“本座又不知道是你!”端看外表,似乎坦然至极。

    但是葭葭不信。“那少……他可在?”少辛二字不知为何,葭葭在游拈花面前说来总有种奇怪的感觉,便只问“他可在?”

    所幸游拈花会意的极快,摇了摇头:“不在。”说罢一拂手做了个请的手势,葭葭上前两步,但见房门大开,临街的窗扇亦大开着,正对上了空荡的街道。

    确定房中除了游拈花之外再无他人,葭葭面色古怪的向他看去:“那前辈还不跑?等着那位来动手么?”

    但见这话一出,游拈花淡笑的完美表情之上现出了一丝裂痕,片刻之后,伸手指向窗外:“你等引来的大魔头不是走了么?”

    葭葭一愣,随着他的指向望去,这才浑然发觉那道强势的灵力威逼早已在不知不觉间失去了踪影,天际澄澈如洗,放佛从来都是天高气爽,不曾有过方才的风起云涌。

    葭葭狐疑的看了过来:“为何会走?”

    “我怎么知道?”游拈花摊了摊手,将手中的三足瓷盏端起一饮而尽,回味了几口之后,方道:“许是心情不错,便放过你们了吧!”

    葭葭干笑了两声,不过看游拈花那心不在焉的样子,想来再问他也是不愿意说的,便抬了抬手,道了声谢便告辞了。

    行出酒楼,引得群修混乱抵足狂奔,街道之上一片狼藉,原本的大开杀戒竟然就这般消失于无形了,说出去,恐怕相信的人绝对不多。

    再次狐疑的看了眼游拈花所在房间的方向,葭葭按下心头的违和感,转身离开。

    少辛的人,所作所为,至少就目前的她而言,完全就似雾里看花一般一片朦胧,天塌下来,总有掌门之流去操心,葭葭暗忖自己就莫要乱操这个心了吧!

    待得葭葭的背影消失在视野的尽头数十息之后,有人自窗外跃了进来。

    游拈花看向跃进来的修士,不由腹诽:外表如此风光霁月的一人,偏偏学那贼人做翻窗之举,当真是叫人心生惋惜之意。

    虚手一晃,一杯氤氲温热的茶盏已在手中,那张风光霁月的脸隐在氤氲之中看不分明:“方才,本座与他交了手,不成想,他便是被锁在昆仑之上那么多年,九龙禁地龙气冲天却也消不了那人五成的实力。”

    游拈花心头一紧:自是知晓少辛这人枭雄不假,说话却鲜少有不达之时,比起很多英雄人物更有一言九鼎之说。自遇少辛以来,当真是鲜少看到他露出如此的表情。

    “那,那您待要如何?”

    等了许久都不曾等到答案,氤氲的雾气渐渐散去,当那张脸再次清晰起来之时,却早已阖上了双目。

    游拈花默默的于一旁坐了下来,对少辛近乎畏惧的尊重似乎从开始起就不曾变过。

    揣着《百伤手册》,趁着混乱,葭葭急向昆仑赶去,任生死门穷凶极恶之徒再多,待得她亦如昆仑之后,那《百伤手册》于她而言反倒不再是麻烦了。

    一旦踏进昆仑,不管她是否将《百伤手册》上缴了门派,在生死门修士的眼中看来,却是迢迢昆仑都已知晓,那时,再追着葭葭一人却是没太大意思了。

    所谓盛极必衰,否极泰来,就如现今,即便生死门修士倾巢出动,待得她踏进昆仑,即便是生死门的亡命之徒也赌不起与整个昆仑为敌,是以一进昆仑,待得将手中这本烫手的山芋交了门派,她便算安全了,届时即便生死门中有修士不忿,一个两个修士,她可不会畏惧,怕的便是那等穷追不放!

第五百八十八章 追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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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身上的追息粉似乎不管她用何种手段似乎都无法去除,葭葭警惕的同时,在心底亦埋了个不小的疑问。

    这个时候,葭葭倒是羡慕起那千里遁形符了,可惜这样的符箓一符难求,符箓师的稀少比起阵法师也混不多让,就如她手头便一张都没有。

    为今之计,只有向昆仑疾行。

    几乎以全身大半的灵力催动无锋剑向前疾行,云海穿行,可葭葭却没有往日里回昆仑的惬意自然,只有淡淡的压迫之感紧随其身。

    这一路,注定不会平凡了,葭葭疾行不殆,高高越过城池的上空,有巡逻修士追击而来之时,便爽快的扔出了认罚的灵石,继续向前疾行。她一贯谨小慎微,倒是难得的做了一回散财童子。

    这般疾行,一路上除却一两个紧追不舍的之外,倒是未曾与更多生死门的修士碰面,直到进入了明定城。

    熟想到临了昆仑山脚之下,她那般一路扔灵石的疾行,却是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

    才飞过明定城的城门,便见空中巡逻的四五个金丹剑修追了过来。

    葭葭甩手如法炮制的扔出了一袋认罚的灵石准备继续赶路,只可惜碰到了一个法令如山的修士:“前方修士,若再往前行,休怪某不客气了!”

    葭葭蹙眉回头,能察觉到生死门追击的修士离她所在不过数百里而已,是以便开口道:“本座乃云开书院传道真人,有事需疾行,愿认罚!”

    她的意思便是,认罚的灵石她会缴纳,但是人却还是要疾行向昆仑行去的。

    “认罚是一回事,我管你是云开书院还是云关书院的,既是传道真人,那更当以身作则,兀那人,速速落至地面之上,不然我等巡逻队的定要将你拿下!”熟想碰到的是个愣头青,葭葭以为自己这张脸虽然不说有多么广为人知,但是知道的修士着实不少,只可惜这回却是碰到了个不认识的。

    葭葭蹙眉,若是拿下修士追了上来,恐怕今日明定城之内将要一片狼藉,届时捅到门派之上,保不准要出什么岔子来。

    那为首的巡逻修士见她脚下不停,当下沉下脸来,一剑横空刮过她的衣角:“速速下落,不然我等不客气了!”

    看这一剑拿捏的力度之巧,角度之准,想来这金丹修士亦是个根基不错的,奈何犟的像头牛。

    就这么一滞,后头生死门的修士已然追了上来,知晓她一路将往昆仑逃来,在明定城附近想来也埋伏了不少人手,葭葭隐隐察觉到数十道杀气自远及近袭来,更是不停,转身便跑。

    那金丹修士一愣,而后面上更是风雨欲来:做了几年巡逻修士,头一回碰到这般冥顽不灵的!

    这般想罢,手中一剑便不欲再与她客气了,平平一剑削出,正欲刺向那女修背后,眼角余光却突然一闪,察觉到一道化实的剑气越过他,直向那女修游走而去,几乎是出自一种本能,那平平一剑到了中途立刻改了方向,拦向那化实的剑气的方向,而那女修,虽背对众人,却似背后生了双眼睛一般,抬手一记斩金术砍向那道化实的剑气。

    三方汇于一处,巨大的浪潮奔涌而来,空中驾驭飞剑的修士架不住这充满破坏性的浪潮纷纷向后跌去,在空中翻了两圈,落至地面之上。

    为首的巡逻剑修生了一张四方脸,面白而青,鼻翼两侧两道深深的法令纹,为平凡的容色之上更添了几分苦态,此刻这张苦态的面上双唇紧抿,眉头紧皱,一脸严肃之态。

    却说葭葭一记斩金术之后,这才回头,看向那赶至的十多位修士,两畔的金丹修士早已被略去,想来与她交过手的两位出窍修士已然上报宗门她的真实实力,是以这赶来的十多位修士修为便不是出窍,也离出窍不远了。

    《百伤手册》果然重要的很,这么多的出窍修士,恐怕大半生死门都已惊动。

    以一敌十,葭葭自忖自己确实没那个能力,此地便在昆仑山脚之下,葭葭抬手引动一张传讯符,与那十多位出窍修士相对而立。

    而方才拦住她的愣头青那一击之下似乎也察觉到了这里的修士可不是金丹修士,是以当下便下令清理街道,将修士、凡人都驱离这条街道,整个过程不过数十息的时间,葭葭不由多看了两眼那面露苦态的金丹修士,暗忖:确实是个人物!

    愣头青亦是个有担当的,也不离开,只是带着人远远的在一旁观战。

    “交出来,我等饶你不死!”正中一位生死门的修士把玩着手中一大一小两颗铁球,语气平平。

    葭葭小心翼翼感受着四方的迫力,勾唇浅笑:“阁下的话能否可算得一言九鼎?”

    “自然。”两颗铁球之间,紫色雷电之力横穿其中,哔剥作响。

    “哦?是么?不知阁下在生死门中地位几何,你的话,你身后这群修士可会认同?”葭葭又问。

    “自然。”那人点了点头,应承下来。

    葭葭目光在面前这数十位修士之间逡巡扫视了一遍,心头隐隐有几分焦虑,只是面上不显,又道:“是么?可阁下身后这群修士看来似乎并不认同啊,诸位身上杀气冲天!”

    “你……”为首的修士蹙眉,张了张嘴,方要说话,忽地脸色大变,“想等救兵,做梦!”说罢那一大一小两颗铁球便接踵而至,葭葭脚下一滑,向后退去:没想到那修士醒悟的如此之快,那数十位修士待得为首的那位这话一出,当下纷纷祭出了本命法宝,袭向葭葭。

    无锋剑出鞘,一剑划出,泼天的灵力自剑柄处传来,葭葭双手执剑,虎口一疼,手中长剑落地,打了一记呼哨,落地的无锋剑穿过群修身侧,横亘身前。

    这般退了数十步,葭葭这才站定。

    看到她面前那把长剑之时,为首那位修士眼底闪过一丝赞叹与妒意:当真是一把好剑,灵气十足,只是可惜并非自己的本命法宝!不过,若是能将此处解决了这个女修,好剑最后鹿死谁手,却是难说的很。

    这般想罢,为首的修士手纵两颗铁球一前一后的向葭葭砸去:“动手!等到救兵一至,便来不及了!”

    那铁球周围紫色雷电精光跳跃,但要躲过亦不难,葭葭闪身,躲过一颗,方才庆幸,忽地肩头一记剧痛,这才发现那一前一后两颗铁球之间,雷电成线,横穿她肩头而过,为雷电之力所伤,葭葭自顾不暇,以一敌十,几乎是毫无意外的,她落了下风。

    这等一面倒式的倾斜压迫,让葭葭狼狈不堪的向后退去,光是防守便有些避之不及了。

    果然,修至出窍同级的修士没一个是好相与的。

    巡逻的金丹修士还未走远,见此情况,不由眉头紧皱,转头问旁人:“怎的回事?我昆仑派来援助的修士为何还未到来?”

    “不知,我等也发出了求救传讯符,却迟迟无人回应!”一旁金丹修士亦是不解,眼前他昆仑这位修士明显落了下风,便是他们出手相助,除了白白丢了性命,却也无可奈何,是以当时便发出了传讯符,却不知为何,迟迟不见接应的修士前来。

    为首的修士一愣,本就苦态并现的面上因着那几分严肃更显得凄苦不堪:“不成!还是我亲自去走一趟吧!不然她必死无疑。”

    说罢驾驭飞剑便向昆仑的方向行去。

    饶是速度再快,身上也挂了好几处彩,狼狈不堪,这种与人斗法纯挨揍的感觉已有多久不曾在她身上出现过了?十多位修士守住四面八方,葭葭脚下可移动之地不过方寸而已,额头之上冷汗涔涔,葭葭只觉,自踏足修真界开始,最可怕的一次追杀也不过如此。

    何为亡命之徒?何为生死之门?攻击无一不是弱处,全身上下的罩门之所几乎无一不暴露在这十位修士的本命法宝之中。

    传讯符一出,迟迟没有收到回信,葭葭已然注意到定是传讯出了问题,不由心中大骇,一股绝望之感油然而生,不到万不得已,她当真不想动了那个避进空间的念头,区区一枚空间,便是昆仑高层都会眼馋甚至不惜动用武力将她关押起来,若是让更多的人知道,定然麻烦更大。

    只是眼下,四面楚歌,昆仑那方也不知出了何事,迟迟不见接应,这念头一出,葭葭心念一动,正要盾身进入空间之中,忽听昆仑方向突然生出六七道冲天的威势,转瞬,那六七道冲天威势便已近跟前,见到当先一人葭葭不由大喜过望:“莫真人!”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莫问,却见莫问含笑点头,取剑加入了战局。

第五百八十九章 可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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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思之时,再见莫问、魏探与另外几位面熟的执法堂修士之时,葭葭心中一暖:已有多久不曾见过这群当年同生共死过的战友了?如今她有难,他们却是第一个站出来出手相助之人!

    葭葭只觉鼻头微酸,目光越过这五位修士看向最后那人——顾朗,却见他明显松了一口气,越过这五位修士,行至自己面前,将她拉到一旁,葭葭心中绷紧的弦这才稍稍松懈了下来。

    递给她一把回春散,顾朗解释道:“你的传讯符出了些问题,我并未收到。”

    若非他彼时恰巧碰到了莫问,又有明定城的巡逻修士上报,他还当真不会想到葭葭竟然遇上了危险。

    当时虽说心中愤懑,不过却也知晓那时不是发火的时候,便跟着莫问等人赶了过来。

    到底何人竟如此胆大包天?葭葭手头的传讯符虽说品级并非稀有,但出于昆仑,自有昆仑云开书院特有的传讯标志,一般昆仑修士,谁有那个胆子胆敢拦截?

    见葭葭不过受了一些皮外之伤,顾朗轻舒了一口气:“你退后,这些人自有我等来动手与你无关!”

    说罢虚手一晃,飞剑在手,直奔战局而去。现下是六对十,虽说战况没有方才她那般被动式的挨打,但也着实并非长久之计,葭葭蹙眉,其中以莫问、顾朗二人实力最高,亦有一对多之能。

    葭葭服下那一把回春散,昆仑长春子特制的九转回春散品阶不凡,不过在全身奇经八脉之中游走了两个大周天,表皮血口便已大半结痂。

    执起无锋剑,正要上前相助,却只觉面前素影一闪,檀香入鼻,定睛望去,却是麻衣乌发的妙无花竟从昆仑赶了过来,出手游刃有余,葭葭不过听了数掌皮肉相击的声音,顷刻间,战势已然分明,生死门的修士纷纷倒地。

    不过妙无花出手,虽然战势分明,却并未去人性命,将熟人重伤之后已然立到了一旁,背负双手,眯眼看去:“明定城是我昆仑境内,容不得你生死门的人在这里撒野!”

    “原来是天下第一高手妙真人!”为首的那位本命法宝是两个铁球的修士面色青灰交加,看了一眼葭葭,在妙无花面前要夺取《百伤手册》,他着实没那个能耐,是以不过一想,便向葭葭复看了一眼,抬手向妙无花行了一礼,竟是不发一言,转身便离开了。

    远远还能听到几声轻微的谈话声自风中传来:“难道就这般算了?”

    “不算还能如何?妙无花实力如今在天下第一等的位置之上,方才他出手不过顷刻间,我等便已落倒,若多用上几分,我等早已陨落,试问我等之间谁人有那本事从他手里抢人?”那修士说道。

    “这……”

    声音渐行渐远,很快便再也听不到了。

    “多谢真人相救之恩!”葭葭行至妙无花面前,郑重其事的行了一礼。

    妙无花微微颔首,同时亦十分不解:“你惹上何事了?为何这般狼狈?”

    葭葭取出《百伤手册》答道:“弟子无意间解决了几位欲杀人夺宝的散修,从那里得来了这本《百伤手册》,想来便是生死门对弟子穷追不舍的原因吧!”

    答罢,便双手将《百伤手册》递了上去。

    妙无花狐疑的看了她片刻,伸手取过《百伤手册》,略略翻了几翻,便脸色微变,其余修士之中,除却葭葭,莫问、顾朗等人皆不知晓缘由,是以均是一脸茫然。

    只见妙无花面上越翻越是严肃,到最后干脆伸手将《百伤手册》合了起来,转身留了一句:“本座先行一步!”便带着《百伤手册》走远了。

    被妙无花带走《百伤手册》之后,葭葭轻舒了一口气,整个人也轻松了不少。

    不等莫问等人发问,葭葭便解释道:“是一本生死门记录雇主与杀人者的手册。”

    在座的无一是榆木脑袋,是以她这话一出,当下了然,为这么一本手册,惊动大半生死门也不足为奇了。

    倒是妙无花离开之后,葭葭信步行至莫问等人面前郑重的行了一礼:“多谢诸位出手相救,此恩葭葭铭记于心!”

    莫问含笑点头,一脸沉稳,葭葭还记得初见他之时,他便是最为沉稳的那个,最初的质疑过后,莫问可谓以不变应万变,这个位子坐的愈发稳了起来。

    “其实亦不过凑巧而已,是今日巡逻的金丹修士刘济前来告知我等的。昆仑修士有难,我等自然没有冷眼旁观的道理,至于妙真人,是顾朗通知的。”莫问说到这里顿了一顿,若有所思的看向葭葭,显然也已经注意到了,“到底是何人有这般大的胆子,竟然阻拦你的传讯符?此人用心险恶,其心可诛!”

    拦截传讯符之人的用心,说到底便只有一句话:那便是想要她连葭葭陨落在昆仑明定城。葭葭心头警钟敲得溃响,隐隐提起了几分警惕。

    “此事,莫某自然是要查上一查的。”莫问眉头紧蹙,且不说与葭葭的交情,便说以葭葭目前的实力,若是去了她,对昆仑绝对是个莫大的损失。

    “不过,至于此事能否出个什么结果,你且还要宽心一二。”莫问说道,他的意思清晰明了。

    葭葭点头称谢:“我知晓了,多谢莫真人。”那人胆敢动手,定是做足了准备,便是查,估摸着也多半查不出什么来。

    葭葭虽说有些失望,却也知晓昆仑那只幕后的黑手始终不曾揪出来。不过能让那位对自己下手,葭葭不无苦中作乐的想:大抵也是自己有了那个影响大局的资格吧!一时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一行数位修士倒是许久不曾见过了,短短一路从明定城回昆仑倒是难得的行了半日的功夫,待到行至藏剑峰之上与莫问等人挥手拜别之后,葭葭与顾朗一前一后踏上了通往太阿峰的云水长堤。

    行出了几步,顾朗这才开口唤她:“葭葭!”

    葭葭转身看向顾朗,却见他疾行了几步,行至她的面前,低头看向她左臂之上还未来得及收口的一道血口。

    伸手拉过她的臂膀,那等陌生又熟悉的接触感一时让她心头一悸,男女修士斗法之时,免不了会有肢体的触碰,葭葭更是与顾朗一道出过不知几回的任务,却是头一回被触碰之后油然生出了一股陌生的心悸之感。

    这般郑重其事的触碰与斗法之时无意间的触碰那等感觉是不同的。

    将袖子挽了上去,葭葭见他自储物袋中取出一枚归合符,观那品阶,似乎还不低,不禁有些心疼:“师兄,莫要将这归合符用在我身上,我方才用过了回春散,已无大碍!”

    归合符是将医修的治愈之能以一管小小的狼毫笔画在方寸大小的符箓之上,是一种并不算得常见的符箓,而顾朗手中这枚便算是一张品质不错的符箓。女修在外,磕磕碰碰本是寻常,是以这等皮外之伤,她也并不在意,如今被他这般郑重其事的对待,便有些难以适应,更何况,着实没有为这点皮外伤白白浪费了这张符箓。

    “无大碍?”但听得顾朗手中动作不慢,一张符箓贴上了她的伤口之处,两畔清风拂面,吹的她有些睁不开眼,云水长堤本就灵水所化,悬凝半空之中,只见顾朗曲腿低首,单膝跪在云水长堤之上,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他低垂的侧脸与梳的一丝不苟的发髻,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只觉那往日里冷硬如冰的声音温柔的好似天上明水,快要化不开来。

    “谁说无大碍的?生死门修士本命法宝原本就蕴含极重的煞气,这煞气游走你的全身经脉之中,必然会折损你体内的灵气吸收速度。”顾朗说道,低首看着那化实的黑色煞气自伤口处排了出来,遇那符箓便似撞上了一道无形的铁墙,消失于无形之中,直到最后一丝煞气游走而出,那张符箓已然发白,用处已尽。

    抬手撒了一把归合散在伤口之上,察觉到手下皓腕轻微瑟缩了一下,动了动唇,葭葭只听到他开口问:“可疼?”

    葭葭一笑,摇了摇头,这点轻微的刺痛感对于修士来讲着实不算什么,抬头看向顾朗,狭窄的云水长堤之上,与她相对而立,手上的力道还未撤去,此情此景让她油然生出一种莫名的局促感。

    即便是那番类似表白的话语之后,都不曾有过这般的局促感,呼吸的频率似乎加快了不少,葭葭起身,却不可否认的,似乎有股无形的暖意涌遍全身。

    粗长的血口在那素白的细腕之上看起来颇有几分狰狞,取出布条细细替她包扎之后,放下挽起的袖口,顾朗这才站了起来,似乎直到此时才回过神来,耳尖不由微微泛红。

    一时相对无言。

    还是一双轻啸的乳雁打破了这局促的氛围,抬头望去,正见乳雁南飞,自太阿峰之上飞来,飞入了无边云海之中。

    不时几声清脆的啸声横穿云海而来,云海生波,直入九霄,正是好一片百里云海雁双归!

第五百九十章 藏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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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阿、藏剑两峰之间长长的云水长堤似乎格外的短暂,踏上太阿峰之上,间或有修士路遇他二人纷纷点头行礼,二人回首致意。

    行入云开书院,但见成林的榉树间有一座尤为显眼,防护法罩开合了一半,似乎正要闭关,葭葭一眼便望出了这正是顾朗的住处。

    “师兄,你要闭关了?”

    顾朗微微颔首:“察觉体内灵气充盈,原本不知你何时归来,我便去寻莫问,要与他交待两声,却是巧了,恰巧遇到了你。”

    葭葭点头:“师兄准备充分,葭葭便提前预祝师兄进阶成功了。”

    顾朗弯唇笑了笑,又道:“此话不好说,不过我定然尽力而为。来日定不会叫他人欺于我等,今日之事,总有一日会消失殆尽。”

    等了片刻,见她垂首不语,顾朗心中虽然有些失望,却也勉力压下了心中的失望,动了动唇:“我,我且闭关去了,你万事小心!”

    转身行了几步,待要提步跨入屋中,忽听身后清润的女声传来:“师兄,有朝一日,你我定要踏遍神州,天下随行!”

    顾朗双目一亮,转头看去,正对上了女修如花的笑靥,清韵流光,腰涤泠泠,青衫傍水,心情大好,不由脱口而出:“好!”

    半晌之后,成林榉树屋中升起一片盈盈的淡紫色。

    葭葭站在三层树屋之前,隔着一片盈盈的淡紫色向里望去。方才那一席话却是有生以来,她第一回同顾朗打了哑谜。

    顾朗说“来日定不会叫他人欺于我等,今日之事,总有一日会消失殆尽”看似平淡无奇,实则更是一种诺言,他是在向自己承诺他会努力,再也不让他人相欺于她。

    这般并不算得明显的哑谜,她却听懂了,而她的回答是“有朝一日,你我定要踏遍神州,天下随行。”

    这是在向顾朗回答自己并非栖息于他人身侧的菟丝草,愿与他一道携手踏遍神州,天下随行。待到踏遍神州,天下随行之时,自然便是凌绝红尘之际,今日之事自然不会再发生。

    这个哑谜,顾朗也听懂了,所以他回答“好”,就似闭关之前,卸下了心中最后一道包袱。

    二人一路行来,恰似一湾溪水,潸潸流淌出来,不管是她之于顾朗还是顾朗之于她,似乎都站在那个不远不近的位置静静观望着彼此,在这条通天之路上一路携手前行。

    放眼回首过去,没有惊心动魄、荡气回肠的故事,从初见伊始的冷面真人到之后的尽心教导于她的黑面师兄再到如今的顾朗,似乎每一件小事如今想来都有淡淡的暖意。

    他并非完人,最狼狈时期也曾被她遇见;她也不是十全十美,从初见时的胆小甚微到如今的冷静沉着。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却因他的一次慧眼识珠而生出交集,直至如今,似乎仍然没有那等感天动地的故事,只是这条孤独仙路却似乎因为有了他而不再是孤身一人。

    修真界中并不斩情断爱,其中不乏双双飞升而去的传奇,但那毕竟只是传奇。更多荡气回肠的爱情最后却是无疾而终。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这句话她并不喜欢,只觉基调委实太过悲壮。若是荡气回肠之后便是悲壮,那还不如细水长流,相忘江湖,不如相濡以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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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底是谁人拦截了她的传讯符,到最后也并未查出二三来,这也并不意外。

    葭葭虽说心中略有不虞,却也无可奈何,倒是《百伤手册》那件事交由妙无花之后,此番昆仑的做法倒是干净利落,不到三日的功夫,《百伤手册》的名单便交由墨宝轩出手,不出半月便已不再是生死门的最深机密了。

    这手册一出,一时之间,原本报仇无门的修士顿时纷纷有了仇主,生死门但凡牵涉其中的修士都遭受了不少的冲击。

    听得生死门修士愤懑之下,动手砸了几间墨宝轩的分店以示抗愤,熟料激起了天下修士更为强烈的反击。

    毫无疑问的,生死门现下正遭受着自建派以来最大的一次冲击。

    葭葭原本以为依梅七鹤那保守的性子,极有可能与生死门掌门进行私下交易,没想到最后动手竟是这般的爽快。狼狈的跑了一路,不可否认的,昆仑此次的举动确实让葭葭心头颇有几分大仇得报的感觉。

    或许是那日在妙无花面前,她那模样太狼狈了,是以回昆仑之后,妙无花便特允她好生休息几日。

    葭葭便干脆的包着胳膊坐在自己的榉树屋顶打坐修炼。

    不过修炼了半日有余,听得几声欢快的叫声“连真人”、“连真人”。

    葭葭睁眼向下望去,却见正是云开书院的几个学生。

    “连真人,生死门这厢那么惨,是你做的?”

    这叫什么话?葭葭不觉蹙眉,动了动唇,刚要说话,便听妙无花的声音自身后响起:“生死门,一门而生,一门而死,既然做了这等拿人做买卖的勾当,有这一天也不过早晚的事。”

    看得出,云开书院的学生对妙无花明显是带着濡慕却又带着惧意的。

    见他突然出现,纷纷行礼过后,便寻了个借口跑远了。

    待得那群少年离开之后,葭葭复又上前,向他行了一礼,郑重道谢。

    受了她一礼过后,妙无花这才缓缓开口道:“你也不必谢本座,生死门的修士这般一路追迫于你,自是要承受我昆仑的几分震怒的。否则,大派声威何存?”

    葭葭复又道了一声谢,妙无花微微颔首,拂袖转身行了两步却又停了下来,回头看来:“本座还欠你两个人情,只要本座力所能及范围之内,尽可提出。”

    葭葭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是!”

    这一礼委实是带着满心的敬意,许久之后方才缓缓起身,却早已看不到了妙无花的影子。

    之后数月听闻生死门损失惨重,甚至对她发布了橙色追杀令。橙色追杀令,顾名思义,便是由目前生死门门派贡献点排在第一的杀手所接的任务,葭葭耸了耸肩:好在目前生死门门派贡献点排在第一位的是一位出窍修士,即便是对上,她也不是毫无胜算。

    更遑论,她短期内并不打算离开昆仑,生死门的修士想要混进昆仑,并非易事。

    就这般匆匆一年又过,这日,她正于云开书院之内讲经,晴空万里顷刻间乌云密布,斜风烈刮,讲经是讲不下去了,十几位弟子纷纷起身,推窗望去。

    薛罗当下便叫嚷了起来:“是临水小筑的方向,是秦真人的住处!我等快去看,秦真人入藏神啦!”说罢当下便祭出一只金钟型法宝,坐于法宝之上飞了出去。

    陶喵坐上飞翼虎,尹琳儿坐在放大数十倍的木鱼之上紧随其后。

    葭葭亦不拦着,施展踏雪羽飞鸿的步法追了出去。

    待得一行少年修士赶到之时,葭葭早已到了,正负着双手,抬首看向那诡谲的风起云动。

    “师姑!”听得身旁有人一声见礼,葭葭转身向来人望去,微微颔首:“子桥!”

    子桥修为早已进阶元婴,只是却并不愿意搬来太阿峰之上,太阿峰之上纵灵气浓郁逼人,但藏剑峰之上也差不了多少,最最重要的却是子桥深信藏剑峰之上实乃剑修修得剑心的最佳之所,他既坚持,他们自也不好勉强。

    临水小筑的方向委实太过敏感,纵此时不过风云变色,空中虽斜风肆刮,却并未发出丁点声响。可是因着此处位置的重要性,不多时临水小筑之外便已站了不少修士,纷纷低头默语。

    “我记得秦真人是闭关冲击藏神了吧!”

    “是啊!看这天象定是如此。”

    “那当真是太好了!一旦秦真人进阶藏神,我昆仑实力必将更上一层!”

    “说的不错!”

    ……

    就在这几乎一面倒的称赞欢呼声中,有人一声冷哼,显得与一群跃跃欲试的人群有些格格不入。

    这一声冷哼如此突兀,葭葭本能的蹙眉循声望去,目光在触及到一片宽广的道袍,瘦骨嶙峋的身姿外加那满脸褶子的面上一只硕大的牛鼻之时,强忍住撇嘴的冲动,只是面上却多了几分不悦。

    这发出冷哼的除了伏青牛还有谁?也只有他这般的地位敢在这种时候,这种地方发出冷哼。不然,以师尊的威望,定然是要被群修围攻的。

    “甩什么手?哼!”伏青牛粗大的牛鼻之中喘着粗气,一对眼珠瞪的浑圆,葭葭看了一眼,只觉那对牛眼瞪的大大的,呈摇摇欲坠之态。

    他这般不满,葭葭大抵也能理解:师尊一旦进入藏神之后,便更有借口不理外事了,更何况进入藏神,师尊与伏青牛便隶属同辈了,届时,即便师尊仍对伏青牛尊称有加,伏青牛却没那能力喝令师尊了。

    这牛鼻子的倔老道对她不管表面之上还是私下里都绊了不止一次,葭葭不无恶意的想:这老道若是有妙无花的能耐现下便不会这般不忿了吧!

    不过可惜,他没有。

第五百九十一章 何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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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乌云密布在临水小筑的上空,这是一场无声的渡劫,却是无声胜有声,看到临水小筑上空渡劫的修士纷纷赶来,齐聚一处,议论纷纷,却几乎是不约而同的放低了声音,乌云压的极低,全场一片烦闷之感,令人心头郁结不敢多言。

    葭葭抬头望向那一片极低的劫云,方在想着“天劫迥异,必然极难渡过”,便见临水小筑之中忽地升出一道月色明光,垂直而上,直冲九霄。

    这月色明光冲入劫云深处,却见那团硕大的乌云外围电闪雷鸣,间或有电光自人眼前一闪而过,于云层之中翩跹翻腾。

    低低的隆隆声自乌云层中传来,在场群修却显然无法察觉到什么,低头叙述之时,顷刻间灵力倒卿而下,带着令人惊叹的破坏力斜压而来,葭葭只觉背部似是一下子遭受了一道重击,击的她一个踉跄,几欲摔倒,她尚且如此,元婴期、金丹期的修士更是不用提及,无声的天劫从来只会比有声的天劫更难令人掌控。

    不少修士咬牙硬撑,即便在这无声的天劫之下仍执拗着不肯曲下双腿,却又有血迹不断自嘴角流出。葭葭垂眸一扫,见云开书院的几位弟子虽面色难看,却是难得的硬骨头,便出手双掌抵向离她最近的薛罗与陶喵二人。

    浑厚的灵力自身后打入,肩头的重压一松,薛罗与陶喵二人几乎是同时的,轻舒了一口气,转向葭葭连声道谢:“多谢连真人!”

    “不必。”只听得身后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薛罗张了张嘴正要说话,却见方才涌入劫云之中的月色明光破云而出,劫云四散而去,那道月色明光直冲天际,顷刻间便覆盖了整座太阿峰的上空。

    明光四散,星落如雨。

    除了方才的隆隆之声,整个过程安静的似乎针尖落地都能听得见一般。

    “师尊出关了!”陶喵与薛罗正在愣神间,只觉身后一道浑厚的灵力骤然撤去,而后一袭青影越过众人已然行至最前方。

    丈许高的竹屋门缓缓开启,从中行出一位宽袍汲带的黑衣修士。

    “弟子恭迎师尊出关!”一道女声骤然响起,仿投石入湖,引得涟漪片片,在场很快便响起了数十道参差不齐的恭贺声。

    黑衣修士连连点头,目光落至最前方女修身上微微颔首,而后便向她身后一位牛鼻老道望去,前行数步,虽然速度不快,不过他行起来却是不急不缓,优雅源长。

    “见过伏真人。”秦雅低首行了一礼,原先与伏青牛亲厚之时,他一贯是唤他“师叔”的,自然知晓这老道虽然亲厚,看起来大大咧咧的,却免不了有几分自傲的毛病,若是他一开口唤成“伏师兄”没准心里要如何的发酸呢!

    伏青牛点了点头,大庭广众之下却还是忍不住开口发问:“你执法堂当真不管了?”

    好好的场面顿时尴尬不堪,葭葭抬头向闻讯赶来的莫问望去,所幸莫问垂首,面上并无旁的表情。

    “昆仑有难,秦某自不会袖手旁观!”秦雅抬手一礼,答罢便向后退去。

    他要的可不是秦雅一句“不袖手旁观”,伏青牛干笑了两声,脸色便耷拉了下来,有些寞落,站了半晌之后,见众人彼此寒暄,场面好不热闹,浑然惊觉自己立于其间,已有些格格不入,不由心头更是郁结的厉害,一甩袖子,转身离去。

    秦雅转头受了众人的恭贺之后复抬手向众人还礼。

    恭贺过后,一众修士虽然不愿离去,却也不好多留,皆一一禀礼退去,葭葭站在一旁脚下不动,待得最后剩余的莫问一行人离开之后,这才上前,向秦雅细细禀报了闭关几年的经历,得知顾朗闭关之后,却见他转头向她看了过来,神识一扫,随即微微颔首:“为师记得你二人修为相差不大,你亦可尝试冲击出窍中期了。修为得长,便是生死门的修士,你也休惧了。”

    葭葭连连点头应下,只道过段时日便闭关冲击出窍中期。

    又叮嘱了葭葭几分修炼之所忌,秦雅便转身,直向太阿峰总殿行去。

    他身份特殊,不过一会儿的功夫,进阶藏神之事太阿、藏剑两峰之上,除却闭关的与外出未归的,便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是以一路之上,倒是碰到了不少修士,纷纷向他低头恭贺。

    不过转了数弯,便至太阿峰总殿了,一步跨入其内。昆仑自开山以来便以“财大气粗”“显名”于世,太阿峰总殿之内更是如此,高约七丈有余,五人合抱的金柱直入天顶,金柱之上附龙之九子,各有千秋,雕精刻画,栩栩如生,放佛下一刻,便能从那金柱之上腾飞而出一般,正殿中央金色大鼎之中焚香袅袅,烟笼雾锁,如入仙境。

    金砖白瓦,九阶金砖之上,偌大的昆仑掌门椅上坐着一人,神态掩在袅袅炊烟之后,让人看不分明。

    昆仑大殿奢华复靡,金碧辉煌,秦雅只觉踏进殿中,远望殿中那一人独自一人坐在这片金碧辉煌之中,越发的孤独寂寥。

    “恭贺秦真人进阶藏神!”上首一人隔着梵香袅袅,一步一步走下九阶金砖,绕过金色大鼎,行至他的面前。

    秦雅看向面前的这人,自小一起修炼的同门,面前这位不显山露水,即便有所争执都是主动退却一步,做起和事佬的那个。就是这样一个看似软善的修士,但真真坚持起来却是万分的固执。

    “七鹤,何必?”秦雅摇头轻叹了一声,他放手了,五大长老本就理事不多,只有眼前这人,还似一头牛一般,默默的在这个位子上坚持着。

    “求仁得仁。”说话之人微微侧首,使得秦雅无法正面看到他的真正表情,“孤独也好,劳苦也罢,这都是我所求的。况且,我也答应过秦真人的。”这个秦真人并不是指他秦雅,而是秦止。

    “若父亲知晓这将成为囚禁于你的一道沉重的枷锁,恐怕也不会坚持当日的决定了。”秦雅摇头,连连叹息。

    梅七鹤抬头,眼中没有丝毫动摇:“便是枷锁,我也甘之如饴。”

    秦雅一时语塞,半晌之后,却是苦笑了起来:“也罢!秦某即便不再是执法堂之主,也是昆仑的修士。”

    “即便不再是执法堂之主,也是昆仑的修士”言外之意便是昆仑之事,若有需要,他绝不会袖手旁观。梅七鹤颓然的轻舒了一口气,放松下来,随即对自己原先的担心有了几分不齿:秦雅是什么样的人,他怎会不知道?只是因先时二人的关系降至冰点,一时有些患得患失罢了!正如自己所说,即便是枷锁,他也甘之如饴,即便只有一人,他也愿意在这个位置之上坚持下去。

    秦雅进阶藏神,又是战斗力极强的剑修,更遑论对剑意的领悟,秦雅委实要高出寻常修士太多,不得不说,这对于昆仑是个莫大的好消息。

    梅七鹤心中有了几分欣喜:为昆仑之喜而喜,他这掌门决计是昆仑自建派以来最为呕心沥血的一位。

    正自喜间,忽听对面秦雅的声音突然响起:“卫东真人是否进入了藏神中期?”

    冷不防秦雅突然开口,正是梅七鹤心中大防卸下之时,便本能的点了点头,纵使很快便反应了过来,但是这一记轻微的点头还是被对面的秦雅一点不落的接收在了眼中。

    梅七鹤苦笑着摇了摇头,叹了几声之后,复才郑重其事的看向秦雅,话中满是不解:“你这几年一直在闭关,又是如何得知他已进入了藏神的?”

    “纵卫东卫真人属大器晚成之流,他进入藏神也够久了,若无特殊原因,该当进阶了。”大器晚成,多数是指天生的资质并不好,而后天通过努力超过了先天的修士,资质越到后头便越发的分不开多少差距,更多的是看修士的领悟能力与天赋之流,而卫东既够得上“大器晚成”这四个字,那这领悟能力与天赋便算得上一等一的,这么多年若还不进阶,那便当真算得有问题了。

    秦雅说罢,却也不知有心无心,说的虽是卫东,去令得梅七鹤想起了另外一人:“这般说来萧真人该当进阶了吧!”

    不过略微的喃喃之声,却被秦雅无一漏处的接收在耳,不由一笑,似是玩笑一般轻声说道:“可请长春子看过了,是否受了伤?”

    尽管萧白夜的样子着实看起来不似受了伤的修士,可一个修士迟迟不进阶,除了受伤无法进阶之外,似乎实在无法找到旁的原因。

    这厢梅七鹤双目一亮,却是再也站不住了:“我这就去办!”说罢足下生风,竟是疾行了几步,便将他一人抛却在了偌大的总殿之内。

    秦雅目送着他忙不迭离去的背影不由摇头失笑,顿了顿,转身离去。

第五百九十二章 破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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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这一去也并未闲着,而是直往云开书院的方向行去。不过才入云开书院,便见葭葭坐在榉树屋顶,盘腿而坐,分外出挑。

    也未拿捏什么师尊的架子,他一路且看且行,悠悠的行了半盏茶的功夫才行到榉树屋之下。

    察觉有人前来的葭葭睁眼一看,见是秦雅,忙不迭地脚下踏出两步,才能够屋顶跳了下来,稳稳的落至他的前方,抬手行了一礼:“师尊!”

    “为师前来是为你身上的追息粉一事。”秦雅说罢,抬手双指间夹了一张淡黄色的符箓,符箓之上灵气四溢,悠然旋转,竟是围着偌大的一张黄色符箓,围成了一道迥异于世的小天地。

    单单这一番灵气悠然旋转,这符箓的品级便不会太低。

    葭葭竖起耳朵,见这符箓灵气四溢,听秦雅悠悠解释道:“所谓追息粉并非‘粉末’事物,而是一种类似禁制的生死门特殊的追击手段,有很多修士因为追息粉这个名字以为清洗便能去除这追息粉,实则不然,对于追息粉,要用破禁符来破解方才有效。”

    葭葭恍然大悟。身上的追息粉一直都未除去她亦知晓,只是自进了昆仑,生死门的修士万万没有这般大胆的胆敢进入昆仑拿人的。是以葭葭身上的追息粉也影响不大,不过昆仑之内虽然影响不大,出了昆仑恐怕便不是好相与的了。

    眼下秦雅出手,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了。葭葭忙道:“多谢师尊!”

    一道破禁符拍上了肩胛之处,葭葭肉眼所见的,见自己全身上下,不知是从何处萦飞而来一群零零散散的粉末飞舞的事物,不多时便悉数洒落在了那张破禁符之上。

    取出破禁符,葭葭心头一松,困扰了自己这么久的追息粉得解,于她来说确实是个好消息。其实,在入昆仑之后,她便想着要解追息粉的,只是对于追息粉却是知道的修士多,可知晓如何去解的却几乎没有。

    便是问到了诸星元那里,他也不过略略一愣,而后摇头大笑:“追息粉是生死门的命脉,若是流传出来,生死门早就跨了,也不会等到现在了。莫想了,追息粉就追息粉吧!反正除了生死门的修士,其余人也不知如何去解。”

    葭葭听闻他这般说来,不可否认的,心中一阵失望,而现下,追息粉这等扰人的事物就这般解了,不可否认的,葭葭心中大喜不已。

    又一声“多谢师尊”,秦雅摆了摆手:“无妨!“而后又叮嘱了她几番这才离开。

    追息粉得解,葭葭心头一松,带上了炼制百炼固本丹的灵植,匆匆向太阿峰炼丹大师——炼丹世家罗家的老祖宗罗真人的住处行去。

    百炼固本丹,属固本丹药,并不是筑基丹、结婴丹这等性猛烈的冲击性丹药。但在元婴以后,出窍时期,冲击小境界时多用来稳固经脉之用。

    一柱太阿虽然端凝在半空之中,可其大约地形便秉持天圆地方之说,分四处为角,而那位罗真人的炼丹之地,就以北面一角的地火而建。

    葭葭匆匆向北面行去,途径正中太阿峰总殿也不停息,径自越过太阿峰总殿,行径名无宝殿,经过临水源头之际,却听得有人在喊“丫头,去哪里?”

    葭葭脚下不停,继续向前走去,直至那两声“丫头”之后,一道强大带着难可比拟的威势的灵力铺面而来,对面似是无形之中堆砌起了一座看不见的城墙,葭葭伸手一推,虽无反击之力,可其中阻却却一览无余。

    不由好奇回头,但见四下无人,眼底困惑更甚,又转头伸手试着推了推那无形的城墙,仍然纹丝不动。

    葭葭蹙眉,手下用力,冷不防那无形的墙突然被人撤去,她手中之力一时收不回来,整个人向前跌去,在堪堪与地面做亲密接触之时,浑然醒悟过来,手下用力一撑,空中一个翻转摇摇晃晃的站稳在地。

    她方才站稳,便听得头顶之上传来一阵大笑声:“哈哈哈!”

    这声音恁地耳熟,葭葭抬头望去,待目光触及到那一袭复杂奢华的衣衫之时,再也不用向上看去,垂首行了一礼:“弟子见过萧真人。”

    这等繁杂奢华的装束,除了萧白夜,整个昆仑还有谁能穿着这身贵气?

    “不必多礼。”一声明显带着压抑的笑意,很明显,葭葭方才的一系列举动成功的取悦了他,萧白夜又发出了几道低低的笑声。

    待得笑罢,这才扬了扬手里的钓竿朝她打招呼:“丫头,上来。本座瞧着这临水之中的鱼新鲜的很,相逢便是有缘,今儿个本座请你吃烤鱼!”

    “多谢萧真人,弟子还有事,便先走了,改日再来拜访萧真人。”虽说修真者并不忌口,可多数修真者,如葭葭这般的却并不是贪好口舌之欲的人,更何况,一条烤鱼而已,葭葭觉得眼下拜访那位罗真人才是当下的大事。

    “有事?什么事能比本座的命令更重要?你且说来听听!”熟想今日萧白夜扛着鱼竿倒有几分追究到底的意思了。

    葭葭抽了抽嘴角,干笑了两声:“萧真人说笑了!”

    “说笑?本座并未与你说笑!”萧白夜说着面上的笑意不知何时却尽数消失不见了踪影,这般面无表情的模样,再加藏神修士天生远超出窍修士的强大威势,确实有几分慑人。

    葭葭一时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如她所见,萧白夜可当真是昆仑第一大闲人,可她连葭葭不是啊!葭葭转了转眼珠,正寻思着要找一个不错的措辞,只觉腰间忽地缠上了一物,还未有所反应,眼前场景不过倏忽而已,便由郁郁葱葱的绿树变成了一汪澄碧的湖水。

    察觉腰间的不适,低头看去,却见那方才缠着自己的鱼线之上一条六七寸长许的龙鳞鱼在腰间蹦跃。

    而罪魁祸首萧白夜非但没有撤去缠着她的鱼线,反而还不无恶意的晃了晃手中的鱼竿:但见眼前的女修一身束腰青色长裙,原本腰间宫涤泠泠似水晶,衬着那斜挽至一畔的单髻碧钗倒有几分清雅仙子的感觉,眼下却因着腰间那一圈明亮的鱼线与活蹦乱跳的龙鳞鱼,看起来倒更似那个乡村里走来的村姑。

    这模样外加那傻傻的表情,又一次成功的取悦了萧白夜,他哈哈直笑,直到笑够了,才松了手中的鱼竿,看着葭葭忙不迭地从那鱼线之中跳跃出来,心情大好,也顾不得一身的奢华繁贵,大大咧咧的寻了块巨石坐了下来,又从临水之中勾出两条龙鳞鱼,三条活蹦乱跳的龙鳞鱼就这般扔到了葭葭的手中。

    龙鳞鱼鱼皮滑不溜手,葭葭一时措手不及,捧着三条龙鳞鱼狼狈不堪。

    “本座钓的鱼,剩下的便交给你了!”萧白夜说罢,大大咧咧的坐了下来,手中捧一本《逍遥游》看了起来。

    葭葭撇了撇嘴,看向手中那三条活蹦乱跳的龙鳞鱼,复又看向萧白夜,这一看,却见那《逍遥游》的表皮突地一松,就这般松松垮垮的自一手落下了半边,里头那本书的书名《满堂春色》尽现眼前。

    这名字,便是原本再正常不过的名字,到了萧白夜的手中,却也总有让人想到歪处的能力。

    葭葭粗粗扫了一眼萧白夜做的准备,但见一旁一块“一寸方”上铺满了各式各样的香料,香料品种之全,当真是叫人一看,便知此是个中好手。

    葭葭翻了个白眼,取着三条龙鳞鱼,行到临水边,取无锋短剑去鳞、剖鱼,剔骨,手法干脆利落,无锋短剑滴血不沾。

    待得处理完毕之后,将三尾龙鳞鱼叉在一早便备好的树枝之上,以错木细枝堆之,抬手施了个小小的引火术,小心翼翼的烤了起来。

    她虽然极少烤鱼,但并非不会,手艺也算差强人意,更遑论萧白夜佐料准备的十分丰富,细细的撒上孜然、香料之物,不多时,龙鳞鱼便散发出了阵阵香味。

    萧白夜将手中的《满堂春色》收了起来,脚下一步便缩地成尺,跨至她的面前,动了动鼻子,满足的喟叹了一声:“真香!你这丫头手艺不错嘛!”

    她难得动手,被萧白夜这般一夸,不得不说,心中确实有几分受用的,待最近火源一条烤的差不离了便顺手将手中的烤鱼交给了萧白夜。

    见他用了两口,微微颔首,葭葭心中受用之意更甚,嘴角也不由自主的翘了起来,正要将正中一条往自己口中送之时,忽听得一声大喝而来:“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在此烤鱼!”

    咬住烤鱼的葭葭当真不知此时是该松口呢,还是一口吞下。正诧异间,那发话之人已然几个起落落至了她与萧白夜二人跟前。

    除了伏青牛那牛鼻子老道还有谁?

    “龙鳞鱼主我昆仑龙脉,临水是我太阿之上唯一一条活水来源,你二人竟敢在此地烤鱼,当真是,当真是……”伏青牛气的满脸通红,伸手指向葭葭,说不出话来。

    这厢葭葭这一口更是不知是该吐出来还是该吞下去了。

第五百九十三章 诊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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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峰之上皆有天生的水源,如藏剑峰之上便有充满传奇色彩的接天河,而太阿之上,便是这条名为临水的河流。有人说过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而这条看似再普通不过的临水,却因为是太阿一峰的水源,而变得独一无二了起来,在昆仑群峰之中,隐有傍仙之水的说法。

    而龙鳞鱼因表皮鳞片粗而晶亮,似小型的龙鳞,因此被唤作龙鳞鱼,若说来源奇特,龙鳞鱼当远不如七星鱼这般充满了传奇色彩,但因“龙鳞”二字,一朝跃入龙门,被称为昆仑龙脉。可说不管是临水还是龙鳞鱼皆占了昆仑群峰之首这个名头,才因此与众不同了起来。

    被冷不防的这么一喝,葭葭一愣,脑中却转的飞快,正要寻个措辞之际。

    却见萧白夜慢条斯理的吃完了一条龙鳞鱼,伸手抓向那最后一条,咬了一口,这才翻翻眼皮,瞟了一眼伏青牛:“我的了,你莫与我争抢!”

    葭葭抽了抽嘴角,不知为何只觉萧白夜此时的举动与妖兽在自己的领地留下一些特殊的气味那等动作有异曲同工之妙。

    伏青牛气的差点没背过气去,一转头对上了紧紧跟在自己身后的梅七鹤,指着葭葭与萧白夜二人:“他二人如此藐视门派尊严,你说,该当如何?”

    他这么一转身,葭葭与萧白夜这才注意到了梅七鹤,这个掌门在伏青牛指手画脚之下,明显存在感稍显薄弱。

    他不见得有多喜欢伏青牛,不过对于葭葭与萧白夜这等行为自然也是不赞同的。蹙了蹙眉,张口便道:“两位在临水源头烤龙鳞鱼,合该,合该,合该……”

    这一合该之后梅七鹤瞪大双眼,脑中转的飞快,然而即便他再如何熟读昆仑门派典籍,却也找不出一条门规是适用面前这二人的。

    “合该什么?快说啊!”偏偏一旁伏青牛犹自不觉,大声催促着他。

    萧白夜笑了两声,吃鱼倒是吃的愈发顺溜了起来,不过片刻,便吃干抹净,而后慢条斯理的取出一条白色巾子擦了擦手,似笑非笑的看向伏青牛:“门派哪条规定说不准在此地烤鱼的?你且说说看!”

    伏青牛一愣,没好气的瞪了梅七鹤一眼,梅七鹤低头,唯唯诺诺,接受了他这一眼,然而便是这倔老道自己都找不出哪条门规来证明她二人犯了门规的,一时动了动唇,却不知如何开口。

    优哉游哉的等了半日,看伏青牛面上变化不定,萧白夜瞟了一眼葭葭的方向,但见她已然从最初的不安变得坦然了起来。

    慢条斯理的吃完了手里的烤鱼又以控物术清理了一番烤鱼留下的迹象,末了还晓得偷吃不能在嘴边留下证据擦了擦嘴,葭葭这才抬头,等伏青牛与梅七鹤发作。

    “既然说不出,那我二人便走了?”最后还是萧白夜率先开了口,他这一开口却不是为解伏青牛的尴尬,而是明晃晃的落井下石,看的伏青牛老脸气的通红,才一挥手收了鱼竿,准备离去。

    行了两步,听得一声“萧真人且慢!”

    萧白夜收住了走势,面上倒是多了几分诧异之色,他当真是没有想到,出声唤住他的居然是一向无甚主见的梅七鹤。

    不过略略一诧异,便拂袖至背后,眯眼看向眼前的梅七鹤,勾唇轻笑:“掌门唤住本座,所谓何事?”

    梅七鹤眉心一跳,心中不可避免的有些许退缩之意,不过这退意一出便立刻被自己深压在了心底,闭眼深吸了一口气,再次睁眼,虽仍有忐忑,却大胆的说将了出来:“萧真人此前在外游历多年,本座不知萧真人有无受伤,特意邀了长春子想为萧真人诊治一二,不知萧真人可否愿意?”

    这话虽然这般说来,不过萧白夜现下乃是藏神中期的修为,又不似伏青牛那等好激的性子,真真要形容此人,唯有“古怪”二字可以形容。

    梅七鹤拿捏不定萧白夜会如何作答,便是他执意不肯,虽然他搬来了伏青牛,但也未必拦得住他。毕竟平白无故对藏神中期的萧白夜出手,今日他若不是掌门,那也不过一次受罚而已,可他是掌门,代表的是门派,若是平白无故的对萧白夜出手,那便足可令人深思了。

    所以,便是萧白夜甩手而去,他也不能多做阻拦。

    伏青牛先前虽然气愤的厉害,不过,还是记起了此次前来的目的,轻哼一声,便不再做声,只警惕的看向萧白夜的方向,他虽好激,却也不是没脑子的。

    烤鱼之事比起现下这桩大事可谓微不足道。

    很自然的,葭葭被人再一次的忽略成了背景板。

    葭葭一时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她虽听得云里雾里,不过梅七鹤与伏青牛突然出现,所为必然不善,她亦不是傻子,自是知晓这里头定然另有乾坤。

    比起眼珠乱转的葭葭、紧张忐忑的梅七鹤、一脸肃然如临大敌的伏青牛,萧白夜却是轻叱了一声,欣然点头:“也好,长春子医术不凡,修士一日未能成仙,总是避免不了要与长春子接触的,我就与你们走一趟!”

    说罢,竟是跨过梅七鹤与伏青牛,率先沿着临水乡下游施施然行去,行了两步,却身形一顿,侧了侧身:“也好令得你们放心。”

    这话说的没头没脑,葭葭虽然一头雾水,梅七鹤与伏青牛却同时面露愧色。

    不过这愧色不过一瞬,听萧白夜又道:“丫头,怎么?还不跟上?”

    “她跟上作甚?”伏青牛虽然因为萧白夜的答应而心头一松,对于葭葭,该鄙夷的还是决不口软。“除了烤鱼还能作甚?”

    “你们那里有二人,便不允许本座再带一人了?”萧白夜轻笑着摇了摇头,看向葭葭的方向多了几分催促:“丫头,还不赶紧跟上?”

    “哦!”葭葭胡乱的点了点头,狐疑的目光一一扫过伏青牛与梅七鹤,疾行几步,跟到了萧白夜的身后。

    一行四人心中各怀心思,这其中恐怕也只有葭葭了除了好奇之外当真是一身的轻松。毕竟困扰自己许久的追息粉得解,于自己来讲,确实是一大好事。

    正是秋风飒爽之际,修真者虽对四季变化察觉不到冷暖,外在的美景却能一一收入眼中。

    就比如落叶缤纷,一如秋风习习,吹起了她鬓角的碎发,有种别意的舒适与轻快。

    抬头向前望去,正见一身华贵的萧白夜立在飒爽求粉之中,周围落叶成卷,好一副万物凋零的凄凉之景,衬着那一袭贵气不凡的修士。鬼使神差的,葭葭不知为何会突然想到“流亡贵族兮,悲乎哉!”这句话。

    甩了甩头,再定睛看去之时,却见他似笑非笑的表情,不由暗忖便是流亡的贵族,以此人的阴险来看,也能败者称王。

    一路边走边看,前头的萧白夜却突然放慢了脚下的速度,葭葭脚下一收,正好奇间,忽见他又动了起来,只是一道不辨喜怒的声音自耳边响起:“秦雅那厮,才出关就不干好事,走了一趟太阿峰总殿,梅七鹤与伏青牛二人便寻上了本座,你说吧,本座该当如何回礼?”

    “什么该如何回礼?”葭葭撇了撇嘴,耷拉着脑袋,犹自不觉。

    似乎是怕自己说的不够直白,萧白夜不过略略一顿,便复又追述道:“秦雅是你师尊,他做的好事,你说本座要不要将此事报在你的身上?”

    葭葭一时语塞,恍然将响起这话恁地耳熟。似乎许久之前在嘉元城之时一名名唤赵哲的真人也曾说过类似的话语。

    有个这般强大又护短的师尊是不错,只除了偶尔会殃及池鱼之外。而眼前这位萧白夜,比起那位为情疯癫的赵哲,葭葭觉得才是最麻烦的。你根本无法从他面上推断出这一句到底是玩笑还是其他,亦不知晓这个修为修至藏神中期的修士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比起妙无花面上的冷清,实则胸怀宽广,恩怨分明;比起伏青牛这般喜怒具放于面上,葭葭只觉面前这位爱好“广博”,从钓鱼到翻阅杂记,无一遗漏的修士,就似是掩在迷雾之中的人一般,让人看不究竟,也让她本能的生出了一股疏离感。

    思及此,葭葭干笑了两声,传音与他:“萧真人胸怀广博,自不会与弟子这般的一般见识。”

    “我胸怀广博?哈哈!本座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形容本座,倒是新鲜的很。”萧白夜轻笑了两声,却突然收声,严肃的答道,“丫头少给本座带什么高帽子了,本座承受不起!今日之事,本座记下了,来日不定什么时候,定会向你讨还。待得回去,你带句话给秦雅,既然收手了,便要学会装聋作哑。否则,秦雅似块顽石,难啃的厉害,他两个徒弟,本座还奈何不了么?”

    葭葭只觉足底生寒,明明不过秋高气爽,却让她如坠冰窖,一时沉默,无言以对。

第五百九十四章 九道

    毕竟这两个徒弟之中就包括自己,想来任谁面对此事,也笑不出来了。

    葭葭沉默了片刻,脚下不停,沉默的跟在萧白夜的身后。

    长春子居住藏剑峰之上一角,偏于一隅,却独用一座种满药用灵植的灵植园,还未行近,便只闻空气中有一股苦香扑面而来。

    长春子一人坐在一张青竹凳之上,正对着一本《佰草集》细细翻看。

    见一行几人前来,大约是早已得了传讯,也不废话,一挥手,地上多了几张一模一样的青竹凳。

    萧白夜悠悠的走上前去,并未动用任何灵力,而是似普通凡人一般一步一步走近长春子,行至他的对面坐了下来。

    长春子也不客气,伸手掌下聚灵,顿于萧白夜的头顶上方。

    绿色灵力蒸腾,葭葭好奇的看着长春子的动作。灵医道与炼丹一道师出同宗,到最后却演变成了救死扶伤的一则旁道,而且所攻无一不是修真界的奇难杂症。

    既被唤作奇难杂症,其医治困难可想而知。便是灵医一道自建道以来,经手的治愈率最高一人也不过八成有余。虽然多数修士自知晓此事怪不到修习灵医道的修士身上,可难免会有一些修士气血上涌,一出手间,修灵医道的修士多数不善战,就死于这些纠纷之手的修士多达七成。便是因为这等状况,灵医道即便建道许久,也不昌盛,便是个中缘由。

    而如长春子这般依附于门派,修灵医道的修士是发展至今,灵医道还能勉强存活的缘由。对于长春子所求,门派从来不吝啬,自然,长春子动手,对于门派中人亦可谓来者不拒,长春子本就天赋附惊人,又有门派不遗余力的支持,是以如今名扬天下,亦不奇怪。

    因多半修士身体强壮、异于凡人。小伤小病,自己便能复原,又有炼丹师的一些丹药相助,是以修士若非快要丢了性命的大伤,一般是不会前来寻找长春子的。一旦来寻找长春子,那多半是濒死之人。是以“横着进去、竖着出来”这说法一点都不夸张。

    葭葭对于眼前这位名动天下,又游离于昆仑门派中心之外,却受昆仑上下尊崇的修士亦有几分好感,想当年顾朗重伤,一身经脉差些废掉便是他出手救治的。

    长春子一掌在萧白夜的顶上悬凝了许久,这才缓缓撤去,看向梅七鹤与伏青牛摇了摇头:“萧真人体内灵力充盈,经脉强健,并无不妥!”

    这话一出,梅七鹤与伏青牛面上可谓精彩纷呈,萧白夜轻笑着把玩着腰间的纹佩,不知为何,葭葭只觉那笑容很有几分凉意。

    猜错了?梅七鹤亦有几分不解:难道从一开始便猜错了?

    “伏真人,掌门,可还有什么事?”萧白夜就这般坐在青竹凳之上,带着几分凉意看着眼前二人。

    饶是梅七鹤与伏青牛也是见惯了风雨的修士,在面对他之时,还是有些挂不住脸。

    伏青牛干笑了两声,随意找了个借口,转身就走,不过几个起落便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梅七鹤苦笑,伏青牛能走,他却不能走。是以疾行几步,行至萧白夜面前,郑重的行了一礼:“是七鹤的不是,还请萧真人看在七鹤的一腔拳拳之心原谅则个!”

    这一礼之后,直到萧白夜一声“起吧”,梅七鹤这才起身,拱手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长春子不过抬头神情淡漠的看了一眼眼前一派掌门赔礼道歉之举,便低下了头,专注的看着手中的《佰草集》。

    “你也回去吧!”半晌之后,萧白夜突然出声,向葭葭的方向看了过来,见她一愣,不知为何,心中多了几分烦躁:“本座若是不出声唤你,你原本要去作甚的便去作甚吧!”

    葭葭被他这喜怒无常弄的一愣,却很快便反应了过来,微微颔首之后,向他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这厢再也没了去罗真人那里的心情,葭葭脚下一转,驾驭飞剑直向临水小筑的方向行去。

    见她去而复返,秦雅有些奇怪,不过,还是放下了手中的书册,走了出来。

    “寻为师何事?”

    “师尊,方才我遇到了萧真人。”葭葭说到这里,顿了一顿,抬头向秦雅看去。

    昆仑姓萧的真人不少,可是会出现在他二人对话中的萧真人却只有一个。

    秦雅蹙眉了片刻:“你接着说!”

    “萧真人让弟子带句话给师尊。”葭葭有些踟蹰,往日爽快的一句话,今日竟是三缄其口。

    “直说无妨!”见葭葭再三收口,秦雅哪还能不明白葭葭的意思,当下拍案便道,“为师心中有数。”

    “他说‘既然收手了,便要学会装聋作哑。否则,师尊似块顽石,难啃的厉害,两个徒弟,他还奈何不了么?’。”葭葭说罢,看向秦雅。

    秦雅沉默了片刻,蓦地起身,察觉到一旁葭葭睁大眼睛,看着自己,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莫担心,有为师在,他还奈何不了你等。你且先回去,好好修炼,准备冲击出窍中期。”

    “是。”葭葭拱手行了一礼,待得目送着葭葭离开之后,秦雅却并未向藏剑峰行去,而是向太阿峰深处走去。

    却说葭葭见天色尚早,还是去了太阿峰北角寻那位罗真人去了。

    百炼固本丹的材料虽然她已备齐,熟料那位罗真人却面露难色。

    半晌之后,斟酌再三还是答道:“论理,连真人身为云开书院的传道真人,又自备材料,老朽着实不应该拒绝,可是现下老朽有事,正是忙不开的时节,您看是否要等上一等?”

    “等上一等?”若是先前,她可能会答应,只是现下,想起阴晴不定的萧白夜,葭葭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他,“不知罗真人的事连某能否帮忙,若是……”

    剩余的话不消她说,那罗真人已然明了,听得葭葭这般一说,明显愣了一愣,细细思索了半晌,便开始与葭葭打起了商量:“是这样的。本座先前为了一份灵植,接了个任务,这任务有时效限制,是故在下急急要赶。若是连真人愿意出手替老朽完成这个任务的话,百炼固本丹的材料老朽有,老朽替你来两只丹药,你替老朽来完成这个任务,如何?”

    本就有求于人,这位罗真人还分文不取,葭葭着实挂不住脸,是以便道:“本就是连某有求于人,连某替罗真人完成这个任务便当是报酬了。罗真人本就为在下炼制丹药,这材料自出却是令得连某说不过去了。”

    她再三坚持,二人退却了一番之后,罗真人也只好作罢。

    既这般定下了主意,话题才转到了任务之上:“罗真人,不知你的任务是什么?”

    “就在昆仑之内,无需出山。”或许是前段时日她一人出山在昆仑脚下明定城遇袭的时间众所皆知,是以罗真人说任务之前特意强调了一句,而后又道,“说来也巧,便在明昭峰之上,九道崖之内寻得一只双头灵蛟的两只尖牙。”看来她的过望经历,知晓的人倒是不少。

    “原来如此。”葭葭愣了一愣,点头应下,“此事莫用担心,便交由我去办便好。”

    得了葭葭的保证,罗真人轻舒了一口气,眼中也多了几分笑意:“百炼固本丹连真人亦不用担心。”

    二人决定下来,葭葭匆匆转身,却并未立刻向明昭峰行去,而是直接回了云开书院自己的住处。

    罗真人修为已近出窍中期,算来修为与她相当。他接的任务,葭葭自是心中早有准备必然不会太过简单。

    不过却不曾想到又是明昭峰九道崖。九道崖,她并非第一次进去,早在练气期时,便成进去过一次,不过那次与此次不同。那次九道崖被封了六道,只余木、风、兽三道而已。其实以她目前对于阵法的了解,自己要封去九道崖中的障碍并非难事,只是,罗真人的任务难就难在并非是攀登九道崖,而是要一只双头灵蛟的两只尖牙。

    双头灵蛟这等妖兽天下极多,但是九道崖中的双头灵蛟却与其他地方并不相同,那两颗尖牙之坚硬世上难有事物所能匹及。金、木、水、火、土、风、雷、兽、人九道屏障尽数开启之时,九道崖中可谓鬼哭狼嚎,凄厉叫声冲天而起,这九道天然恶物互相交杂在一处,才能催生出双头灵蛟这等事物,罗真人要的两颗尖牙便是这双头灵蛟的两颗尖牙。

    要催生出双头灵蛟,首先便需要一连开启数日的九道屏障。

    她当年亦曾在明昭峰上休息数年,自然是知晓明昭峰因距阵中太阿太过遥远,成为外九峰之一,其上元婴修士都是罕见,更遑论出窍修士、藏神修士这等的修士。是以九道崖中自八万年前开始便不再九道齐开,通常会被阵法师封去其中两道,成为名副其实的七道崖。

    这七道崖虽然厉害,但一般金丹后期修士便能顺利渡过,而当九道齐开之际,将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个中非出窍以上修士不能进入。

第五百九十五章 拜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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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既要开启九道崖,总要先跑一趟明昭峰了。

    眼看天色渐晚,葭葭便未再走明昭峰,而是待得第二日晨起之时,才驾驭飞剑,向明昭峰的方向行去。

    她起的极早,飞过云水长堤,飞过内五峰之后,入云海穿梭,无锋剑控制的不急不缓,待得轻巧的落至明昭峰之上后,才收了飞剑。

    脚踏实地的感觉传来,看着眼前古朴却不繁华的宗务大殿,葭葭一时感慨万千,已有多久没有来明昭峰了,她似乎已经记不清了。

    记忆之中,明昭峰之上的记忆已然隔了太久了。

    葭葭心念一动,将小丹拉了出来。

    冷不防被葭葭这么从混沌遗世里头拉出来,小丹伸长长长的颈项向四周望去,眼中满是好奇。

    葭葭见它一脸茫然,笑着揉了揉它的小脑袋,问道:“可还记得这个地方?”

    “明昭峰?”小丹喃喃出声,半晌之后,打了个哈欠,耷拉着脑袋蹭了蹭她的掌心,“好累,葭葭,我想休息了!”

    这反应,便是葭葭再如何的蠢笨也能察觉出其中的不妥来了。

    她蹙眉,神识轻轻的落到了小丹的身上来回扫视,半晌之后,这才收回了神识,点了点头,将小丹拉回了混沌遗世之中,轻叹了一声,没想到,马老陨落已然多年,却在坐化前对小丹留了这么一道禁制。有关明昭峰上的记忆,有关他的记忆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淡去,直到最终,小丹的记忆之中只会有她这么一个主人。而此禁忌的后遗症便是待得小丹走近明昭峰之上便会打不起精神来,昏昏欲睡,一如它先前的模样。

    这等良苦用心,葭葭如今细细思忖而来,说不触动,那是假的。她着实没有想到马老居然替她思考至斯,此等恩情之重,当真让她承受不住。

    踩着碎石小路,向七星庄的方向行去。许是因为时辰尚早,明昭峰之上的修士万万没有如太阿、藏剑两峰之上的修士那般闻鸡起舞的。一路无人,葭葭静静感受着明昭峰之上中和圆润的灵气,放佛时光倒流,再一次回到了豆蔻年华,晨起起身,独自一人一遍一遍的修习着那少的可怜的功法。再看去时,却又了一番别样的滋味。

    行至七星庄之前,七星庄还是那个七星庄,只是庄中的主人她却早已不再识得了。葭葭立在垂柳树下,依稀可记当年第一次来到七星庄之时小丹的神气飞扬,马老善意的微笑,却是当年唯一一只伸向自己的援手。

    立了半晌,终是无言,她转身离开,修真界中,但当修士有朝一日不能突破,便会有生离死别。她修的亦非无情之道,不绝七情六欲,只是七情六欲可以沾染,人却不能彻底沦陷进这一片七情六欲之中。

    沿着他路向明昭峰首座大殿行去,虽然许久不曾踏足明昭峰了,可身体的记忆却已镌刻在深处,她记得每一条路的走向,数十年不曾改变

    两畔繁花退散,正对上了一轮红日东升,不知不觉,她已行至明昭峰最为有名的观日亭之上。

    昆仑诸峰,自有自己一峰不同的风景。譬如落阳峰之上有掩藏在青山云海中的一抹亮色——秀园,魏探那一群为昆仑传递过无数消息的传讯蜂便生活其中。秀阳峰人来人往,丹火鼎盛,有数不尽的天材地宝;藏剑峰有藏剑之瀑、接天之河、饮剑之泉、剑魂之海;太阿峰之上有巍峨总殿、独一名无、天机宝殿、云开书院。而这一脉有古佛修息息相关的外九峰之一的明昭峰之上有的是昆仑一大奇景——观日亭上观日出,大气磅礴,天下无出其右。

    葭葭此时,面对的正是这一番磅礴之景。

    一轮红日自云海中升出,周天旋转的北斗星罗打转沐浴在这一片苍茫云海之中,更险缥缈出尘,当真是端的好一副仙家气象!

    云海生红日,说的便是这样的景象吧!阳光洒满了整座昆仑,更为昆仑踱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

    葭葭深吸了一口气,只觉此时心中汹涌澎湃,难以比拟。

    再次提步,心中却多了几分难以言状的愉悦与轻快之感。

    明昭峰首座堂前空无一人,大门微开。葭葭推开大门,跨入殿中。

    几位正打扫着首座堂的练气女修只听“嘎吱”一声,大门开启,纷纷停下手里的动作,循着大门的方向望去。

    却见一位青衫女修跨入殿中,一握纤腰,不看脸,便已觉出身形窈窕,泠泠宫涤挂在一侧腰间,更显秀致。

    再抬头,向面上看去之时,却见那女修一张精致秀美的脸在阳光之中逆光而立,更显五官清丽不凡。

    不过略略一扫周围,那女修便走了进来,没有一点威势,但在座女修并无一人看的出她的修为。

    唯有肌肤莹白如玉,白日看来,放佛蒙着一层莫名的细光。修真者五官通常难以改变,不过肌肤却会因为修为越长,排出的毒素越多而变得越发晶莹如玉。是以排除个别未服定颜丹的或者长相异于常人的修士,一般来讲通过外表皮肤,亦能对眼前修士有个大概的猜测。

    几位清扫的女修互相对视了一眼,终有人上前,问道:“这位,额,真人,不知您来我明昭峰有何事?”

    纵然看不出葭葭的修为,不过见她腰间内门弟子的腰牌,清扫的女修便琢磨着唤了一声“真人”。

    却见眼前的女修微微颔首,勾唇莞尔,唇角的漩涡若隐若现,看起来更多了几分俏皮:“劳烦,不知明昭峰首座沈真人现下可在峰中?”

    在葭葭的记忆里,沈离光除却外出寻找林卿言的那几年,多闭关修炼,一时却是有些拿捏不准了。

    几位清扫女修对视了一眼,最后还是方才那位出声唤她的女修答道:“首座半年前冲击出窍成功,这段时日并未离开昆仑,也未闭关,只是……”

    那女修说着又几分犯难,首座长相俊美如谪仙,放眼整个昆仑,恐怕也找不出第二个来,是以平日里这等寻他的女修不少。她们在明昭峰首座堂做打扫任务多年,亦曾遇到了好几个这样的女修。若是一般风流成性的修士也就罢了,偏偏首座性子冷清,待得发了几次怒之后,她们便不敢随意去禀告首座了,便怕又触了首座的霉头,到最后倒霉的还不是自己?

    是以一行数位修士这般推推嚷嚷,却谁也没有近前一步。

    葭葭并不了解个中情况,见那几位清扫女修面犯难色,蹙眉又问:“怎的,可是有何不妥?”

    说话的女修看了葭葭一眼,平心而论,眼前的女修容貌便是放眼整个修真界也算上等,更遑论又是正道修士最为推崇的清雅秀丽的长相,按理说不当是那等没皮没脸这般贴上来的修士。可是这几年,就如眼前这般长相的女修都有数个了,是以眼前这位虽说看起来不似那等的修士,她们却谁也不敢前去烦劳首座。

    可眼见面前女修眉头皱的愈紧,说话的女修心底生出了几分惧意:一方面怕惹恼首座,这份轻松的任务被她人抢了那便得不偿失了;另一方面也知晓自己修为不过练气,眼前的女修看起来修为不凡,随意一记震怒便是取了自己的性命,门派也不能拿她如何。这般想来,更是越发的踌躇了起来。

    正左右为难间,站在最前方的女修双目一亮,连忙越过葭葭指向她的身后:“苗师叔!这位真人,你问苗师叔吧!苗师叔是首座的高足呢!”

    葭葭转身望去,正见一位发梳倾云髻的宫装丽人踏入殿中,虽服过定颜丹容颜不老,可细细看去之时,眉宇间却是烦躁不堪,整个人平白多了几分阴翳,眼角之间细纹毕现。

    “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都要问我?你等领了任务是白领的么?这任务你等不想要有的是人想要!”声音虽然不乏甜美,却多了几分戾气。

    “噗通”一声,却见方才欣喜唤出“苗师叔”的清扫女修跪倒在地,哆哆嗦嗦的指向葭葭的方向,“苗,苗师叔,这位真人要见首座,我等,我等拿捏不定主意,是故才……”

    “什么都不知晓,要你何用?”苗若瑶飞起一脚揣想那清扫女修,那一脚已然尽了筑基修士的全力,而地上匍匐请罪的女修不过练气五层的修为,这一脚下去,不死也对重伤。

    葭葭本不欲多管闲事,奈何思及这女修的飞来横祸都是因自己而起,指间微动,苗若瑶只觉自己一脚似是踢在了软绵绵的棉花之上,收脚之后,却见那清扫女修满脸的错愕,意想中的痛苦并未来临。

    二人同时将目光转向了身旁的女修。那跪倒在地的女修心中忐忑不已,这手段,先前那些前来拜访的女修也不是没有用过。她虽感激,却也怕苗若瑶口不择言说出什么令得这位真人震怒的话。

    自从先时苗若瑶身受重伤,灵根被毁,终身无法寸进之后,脾气便变得愈发诡异了起来,首座堂接任务的修士个个心惊胆战,唯恐惹怒了这位师叔。

第五百九十六章 执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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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出乎众人的意料之外,苗若瑶却并未发怒,而是盯着眼前这位女修看了半晌之后,眼神愈发复杂了起来,片刻之后,才一声轻叹,向着那位女修的方向行了一礼:“见过连真人。”

    葭葭回首致意,又将来意叙说了一遍:“我有事寻沈真人,不知沈真人可在?”

    苗若瑶点了点头:“在的,你且侯上一侯,我这就去唤师尊。”说罢,凉凉的眼神落到了那几位清扫女修的身上,“愣着做什么?清扫完便下去吧!”

    那数位清扫女修闻言,更是忙不迭的连连点头,跟在苗若瑶的身后退了下去。

    大殿之内一时之间便只余她一人。葭葭放眼望向整座明昭峰首座堂,比起太阿峰总殿的金碧辉煌,这座首座堂实在算得平淡无奇,一切都不过是上了年份的装饰于雕工,陈旧又普通,灰尘满满,想来素日里沈离光也不大来这明昭峰的首座堂的。

    却说与苗若瑶一道离去的一行清扫女修,只见往日里脾气暴躁的苗若瑶竟是一反常态一副怅然若失的样子,不由心头惴惴,同时好奇也不知这位连真人到底是什么人物,似乎与苗师叔有过过往的相交。

    却见她一路悠悠前行,短短的一路很快便到了头,首座的住处已然近在眼前,苗若瑶忽地重重叹了一口气:“唉!想不到,到最后还是她赢了!”

    “谁?谁赢了?”一行众人面面相觑,若放在往日里是决计不敢出声相问的,但现下一来看这位苗真人似乎心情不错,二来着实好奇的很。明昭峰上来来回回统共就那么数十个真人,她们平日里也都见过,首座师徒更是鲜少与他人相交,却也不知如何会与这位内峰的真人有交集的。

    “她。你等或许没见过她的模样,不过说起她的名字,你等却应当都知晓的。”苗若瑶不知想起了什么,倒是难得的展了一次颜,笑了开来。

    “苗师叔,她是谁?”这般一说,一众女修面上好奇更甚了。

    “整座昆仑,姓连的修士之中最有名的那个。”苗若瑶勾了勾唇角,眼底多了几分晦涩,“便是她。”

    “呀!”有人不由自主的捂住了嘴巴,却已然惊叫了出来:“是那位出窍修为的连真人?”

    “那,那不是修为已与首座相当?”

    看着一众清扫女修惊呼的表情,苗若瑶轻笑却作出了肯定:“便是她!”

    “想当初林卿言那贱人不就被她激的出走昆仑?”苗若瑶冷笑着勾了勾唇角,眼底满是讽意,“也正是因她私自离开了昆仑,才彻底绝了回路。否则今日师尊面前的红人可不会是我与唐安,而是那个贱人。”

    他峰修士或许已然不记得林卿言这号人了,可对于明昭峰上的修士却是晦涩难辨,提起来多有几分恨意:想当年林卿言的事搅得举世皆知,便连他们与她师出同宗都有些抬不起头来。

    “那连真人怎么会与林卿言那个贱人有关系呢?”有人一时深埋其中,忍不住又问。

    却不料苗若瑶喜怒无常,前一刻还言笑晏晏,下一刻已然沉下了脸:“你问够了?回头将整座明昭峰清扫一遍!”

    这话一出,一行清扫女修立时噤了声,再也无人敢多说一句,只道私下里再去问唐安唐真人好了。

    冷哼一声,便连苗若瑶自己都不知当以什么样的滋味走进院中:按理说她厌恶林卿言,敌人的敌人,就如连葭葭她当不讨厌才是。可实则不然。心中却有几分难平之意。

    也是,心中怎能平之呢?当年一个自己看不上的练气修士,如今却已成为了与师尊修为比肩的人物,在那高处俯视着自己。而自己,空有双灵根的资质,却因为林卿言的下手而终身无法寸进,她心底又怎能服气?怎能不嫉妒?即便林卿言已死,却依旧恨意难平。

    还依稀记得当年那个练气修为的少女被藏剑锋的修士带走之际,自己那些酸溜溜的话,“一步登上了三重天”“也要有那个福气来享”。

    事实证明她登的可不是什么三重天,而是九重天,不但如此,还福泽深厚,走到了如今的地位,在那高处俯视群修,这其中便包括自己。

    不过嫉妒又能如何?对方是出窍期的修士,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皆不过徒添笑料而已。

    失魂落魄的行了几步,走到房门之外,苗若瑶收声,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师尊,太阿峰连真人前来拜访!”

    半晌之后,但见房门大开,一位紫衫修士走了出来。修真界中不乏俊男美女,如葭葭、顾朗之流的,但若论五官之俊、姿容之美,莫说整座昆仑,就是放眼整个天下,恐怕也难寻其二。

    这容貌,是真正的天下无双。可这位容貌天下无双的修士却不是个女子,而是个货真价实的男子。

    “连,葭葭?”紫衫修士微微蹙眉,不过眨眼,便清晰的说出了来者的名字,不似寻常那般拂袖打发,而是又问苗若瑶,“她可说了来寻本座何事?”

    “无。”苗若瑶低头应道。

    “她人在哪里?”紫衫修士不过略略一愣,并复又问道。

    “回师尊的话,连真人在大堂!”

    “嗯。”紫衫修士微微颔首,拂袖便向大堂的方向走去。

    苗若瑶眼看着他脚下一步便已在是不开外,眼中不禁多了几分伤感与深深的妒意:无论是她还是唐安抑或林卿言,都不是师尊心中最想要的弟子,他心中最想要的弟子是那位,天下修士闻之者十之六七的女修。也是这一辈昆仑女修中最强的一位。

    明明知晓那位女修已拜师天下闻名的藏剑君子,是决计不会再与自己有什么交集了,她还是妒忌,不可否认的妒忌。除了妙大师祖,谁人能让师尊这般匆匆前去相见的?求而不得,得而复失,纵然无关情爱,那位女修在师尊心中的地位还是独一无二的。

    身为师尊的入室弟子,眼见师尊心中最理想的弟子就在眼前,而自己却连与之一争的资格都没有。苗若瑶垂在双袖中的双手“咯吱”作响,对林卿言的恨意无以复加:就这般死了都便宜了她,她恨不能食其肉、拆其骨!

    意难平,终究意难平。身为沈离光的弟子,苗若瑶自小便野心勃勃,而这一切,被林卿言尽数毁去,久而久之,愤懑不得舒张,已成心头最深的一股执念。

    苗若瑶双目发红,表情狰狞至极,看的一旁的数位清扫女修胆颤心惊,牙齿咯咯作响,半晌之后,一口心头血自她唇间喷了出来。

    不似往常那般顾惜形象。苗若瑶伸指撇去唇间的血迹就这般摇摇晃晃的起身:执念一深,已成心魔,便是灵根未被毁去,都已难有进阶,而这一切,都是林卿言害的!

    可惜害人的那个早已死去,这心魔却怕是终身难解了。罢了罢了,都已经这副样子了,能不能解又能如何。筑基修为,寿元不过百余年,这等时日,当真与一步一步走向覆灭毫无两样了。

    却说葭葭不过等了一盏茶的时间,耳尖微动,察觉有脚步声自远及近而来,连忙转身望去。

    却见那一袭紫衫修士自远及行来,容貌天下无双,气质冷漠出尘,就似一块终年不化又精雕细琢的冷玉,不似凡尘中人。

    葭葭抬起双手,行了一礼:“沈真人。”

    如今他二人已皆在出窍,修为相当,一句沈真人的见礼声便足可显示尊重。

    沈离光疾行两步,行至她面前三步远的地方站定,抬手回了半礼,目光微动,再见她之时却多了几分感慨:光阴荏苒、日月如梭。时间委实是这世间最奇妙不过的事物了。容貌即便因服食定颜液的关系而不会老去,一如往昔。但历经岁月的风尘,有些东西却沉浸在了人的气质之中,潜移默化中悄然改变。

    观人者,五颜五气。说的便是看人的话,包含五分容貌,五分“气”,所谓“气者”便是自身的气质。气质这等东西经由岁月沉淀往往能变化成天差地别的事物。

    就如面前这位女修,还记得初见之时因自己一念之差,造就了她的不甘。彼时她何其青涩,颤抖着声音诉出了自己的不服。即便在众人面前一片镇定而沉着,可言语间的笑意欢脱、害怕青涩还是只有年轻修士才会拥有的。

    而如今,光阴妙手,却造就了现今落落大方沉稳过人的连真人。当年那个豆蔻年华的少女终究是湮没在了历史的风尘之中,再也见不到了。

    何谓光阴无情,直到如今他才真正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即便是同一个人,彼时的她却已不是现在的她了,再也无法见到了,那个大声向他控诉的少女终究只存在于记忆之中。

第五百九十七章 斗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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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葭葭见他目中晦涩难辨,似是沉浸于往事之中,想了想,还是动了动唇,干咳一声,说道:“沈真人,这次葭葭前来却是有一事相求!”

    沈离光似是被她这么一出声,这才浑然惊醒过来:“何事?直说无妨!”

    葭葭抿唇一笑,说道:“葭葭接了个任务,需要九道崖双头灵蛟口中的两颗毒牙。葭葭知晓,九道崖平日里也不过开七道屏障而已,是以特此前来请沈真人相助!”

    “你要开九道屏障?”沈离光蹙眉,身为明昭峰的首座,当真是再清楚不过九道崖九道全开之后的威力了,“太过危险了,谁人颁布的任务?你去消了吧!你所缺何,本座替你寻来。”

    葭葭着实没想到他会这般说来,一时有些感动却也有些无可奈何,只能道:“这任务消不得,是以葭葭只能前来叨扰沈真人了。”

    沈离光见她坚持,亦明白不是三言两语便能劝得动她的,沉默了半晌,终点头应允了。

    当下便带着她向九道崖的方向行去。

    行的越近,越能听到其中狂风呼啸之声、间或夹杂两声兽吼传来。

    似是早有准备,待得他二人行至那里之时,唐安已然在九道崖外候着了,见他二人前来,连忙上前见礼:“见过师尊、见过连真人。”

    不等二人还礼,唐安又道:“里头历练的修士已被清出,师尊,请!”

    沈离光微微颔首,行至九道崖下方一座六芒星封印的图案之处,葭葭只见他伸手掐了数个法决,掌中灵力毕现,一掌重击在六芒星封印的图案之上。

    那六芒之星大放光明,葭葭眼看着那一道明黄色的灵力在六芒星的图纹之上四处游走,最终灵力成图,眼前光芒大盛。葭葭只觉眼前一花,再定金看去之时,沈离光已然收手,而那六芒星的图纹也变得黯淡了起来。

    几乎是转瞬的,九道崖中尖锐、凄厉的啸声传遍了整座明昭峰,不少不明所以的修士纷纷前来,想要看个究竟,只是目光在触及到负手而立的沈离光之时,却不过打了个转儿,转身离开了。

    “三天!三天便能催生出双头灵蛟!”沈离光看向九道崖内天翻地覆的变化,出声道。

    葭葭应了一声,正要回话,只听他又道:“你三天后再来便可,届时唐安会在此地侯你,你且去吧!”

    葭葭眉头一跳,目光向唐安转去,一时有些不忍,便道:“此事因我而起,我在此处守着便是,不如……”

    “你去吧!”沈离光却是出人意料的固执,亦不知晓如何回绝她的话,却强硬的给了这三个字。

    唐安见状,适时表态:“连真人不必担忧,修真者在何地不是修炼,唐安在此地守着便是。”

    见他二人坚持,葭葭亦不好再多言,郑重其事的向沈离光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待得葭葭离开之后,沈离光微微侧身转向唐安:“莫让我峰修士擅闯,否则本座定当拿你是问。”

    “是!”唐安应下。

    明昭峰之上暂且不提,便说葭葭办好了此事,一路御剑返回太阿峰,她驾驭飞剑不急不缓,方才经过云水长堤却有一物西来,就这般擦着她的鬓角而过,葭葭身形一惊,连忙躲过,然而便是全力之下的一击,却也不过巧巧躲过而已,这一物似乎并不大,力道却着实不小,让葭葭头上斜插的桃木发簪横飞了出去,折成两段。

    葭葭回头,这一看,在看到那物之时。,面上却不可抑制的错愕了开来,这无意偷袭她的竟然不过是一片寸许长的绿叶而已。

    一片绿叶,便有如此能力,葭葭目露肃然之色,转头顾不得折断的桃木发簪,循着绿叶的来源望去,正见一袭华服飞起,前方灵气四溢。

    几乎是不受控制的,葭葭提步向那斗法的方向行去。

    脚下踏雪羽飞鸿的步法施展开来,不过数息而已,人便已至那斗法的现场,而见到那斗法的几位之时,葭葭惊讶的当真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虽说门派不忌斗法,但必须是在演武场、斗法堂这种地方进行。而在别处,这属于同门斗殴。

    每年因为同门斗殴被关进暴室的实在不是一只手便能数的过来的,是以葭葭也见怪不怪了。不过眼前的几位,却着实是葭葭意料不到的人物。

    “好你个卫东,修为修至藏神中期了?不错,不错!”说话之人勾唇一笑,即便与人斗法,依然华服偏偏行走起来珠佩环绕,叮咚作响,煞是好听。

    而动手那人亦毫不多让,一手拍向前方那华服修士,放声取笑了起来:“萧师兄好兴致,这般生死关头居然还有闲情逸致,穿成如此累赘的模样,倒是让师弟我有些自愧弗如啊!”

    同门之间唤师兄师弟也无不可,但这二人明明相斗正凶,却这般唤来,只让葭葭觉得更为剑拔弩张了起来。

    说话间,卫东一脚跃至萧白夜的跟前,甩腿踢上萧白夜的下盘。他的灵通本就是瞬移,但凡得了灵通的修士,譬如葭葭的补天劫手,卫东的瞬移,那一方有灵通的部位淬炼程度必然不是寻常一力可以相比的。即便卫东的双腿以瞬移见长,那一腿之间的大力也不是可以轻易还击的了的。

    萧白夜一记转身,双指夹向腰间的纹佩,竟正面对上了这一击。

    “砰——”一声,灵气碰撞之下,便是一旁扎根的绿植就这般被这一道大力震得横飞了出去,落入了云水长堤旁的万丈深渊之中。

    纹佩与卫东那一脚相击之下飞将了出去,又是错着葭葭的鬓间划过,好好一头如瀑的长发便被他这一下削去了一簇,葭葭抽了抽嘴角,看向那落地便已成粉末的纹佩,只觉这一击恁地眼熟,想起方才那一片绿叶不由豁然起敬。这位好看闲书、爱好‘广博’的修士果然不是简单的。

    不是省油的灯。她抱着双臂满脸严肃的思考着,却浑然不觉现下这模样已不是能用“狼狈”二字可以形容的了,而是货真价实的“疯婆子”的模样。

    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竟让这两个出窍中期的修士大庭广众之下斗起法来。

    卫东瞬移一双腿如影随至,避之不及。萧白夜一身繁复却似是百宝之箱一般,指间翩跹不停,似乎全身上下都是宝,处处有防身法宝相护。

    葭葭双目睁得浑圆,认真而严肃的看着这一场斗法,藏神中期修士的斗法啊,是目前的她所弗能及得上的,自然要好好观看才是。

    她看的极为认真,自然不错过萧白夜与卫东面上一丝一毫的举动,然而却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只觉萧白夜又一招袭向卫东之时向她看了过来,嘴角勾起,似是忍俊不禁。

    正诧异间,却听萧白夜突然一声冷哼,突然出声:“卫师弟,本座不陪你玩了!”

    卫东脸色大变,出手自然毫不留情,却惊奇的发现自己一招之内却被萧白夜似是早已料到一般稳稳的接住,而后一掌直拍他的背部。

    卫东一时不查,连连后退了五六步这才停了下来,收手神色复杂的看向一脸淡笑的萧白夜。

    原本以为双方皆是藏神中期的修为,修为便是有所相差也不会太大,更何况他并非普通修士,而是身怀神通的修士,身怀神通的修士战斗力往往不是同阶修士所能比拟的。他此前从未听说萧白夜此人练成什么神通,更有一战之力。可萧白夜方才出手间的最后一击,没有谁比他更难能察觉到二人实力的天差地别。

    这难道便是藏神中期巅峰的真正实力?卫东若有所思的看向萧白夜,片刻之后忽地仰天大笑,抬手向着萧白夜的方向行了一礼:“萧师兄,承让了!”

    “不敢!”萧白夜不知从哪个角落里又扒拉出一块纹佩,吹了吹纹佩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挂在腰间。

    此事作罢之后,他才越过卫东向葭葭看了过来:“丫头这发型倒是独特的很,本座自愧弗如啊!你这发型的灵感可是来源于龙虎狮?”

    葭葭睁大双目眨了眨眼,卫东循着萧白夜的目光转头看来,见她这副模样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不是谁人都能如本座这般驾驭得了这等披头散发的发型的。你不够天生丽质就莫要轻易尝试了。”

    葭葭撇了撇嘴,对这两位一个毒舌讥讽于她,一个出手的始作俑者暗自腹诽了两句,抬手向二人行了一礼,这才站到一旁,自钧天破月指环之中又取出一支碧簪,伸手挽起了发髻。

    方才挽好发髻,正准备离开,听得几声招牌式的破锣嗓子的笑声自不远处响起,不过几个起落便已越过了她与卫东落至萧白夜的面前。

    葭葭看着眼前的牛鼻子老道,几乎是出自一种本能的,眉头一蹙,向后缩了两步,

    将自己隐在巨树的阴影之中。

    今日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怎的一个接一个的过来寻萧白夜斗法?

第五百九十八章 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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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白夜早已敛去了面上的笑容,面无表情的看向伏青牛。

    伏青牛大笑了两声,瞟了一眼一旁的卫东,忙道:“你二人切磋,怎的能不带上我?”

    卫东轻“叱”了两声,向葭葭的方向行去,待行到葭葭身旁这才停了下来,摊了摊手,明摆着不想掺和进此事之中。

    “你二人真巧啊!”萧白夜勾了勾唇,眼中却没有一丝笑意,冷冷的看了伏青牛半晌,轻笑了两声:“好,既如此,那便动手吧!”

    说话间萧白夜突然出手,一手如影随形不过眨眼便已至伏青牛跟前,伏青牛自也不是省油的灯,一支青玉竹棍突然出手,一击袭向萧白夜。

    萧白夜豁然转身,悬空一记翻踢,葭葭不得不承认,伏青牛虽外表邋遢了些,该出手时却绝不含糊,一招下去,雷厉风行,便是用风驰电掣来形容也混不多让。萧白夜一掌对上了那支青玉竹棍,悬空一翻,向后退去。

    不过方才开始便已步步紧逼,慑人的威压笼罩了整个上空,葭葭自忖即便自己一向以速度见长,但是修为的差距还是相差太多了。便是她处在萧白夜的位子上也不定能有这般的反应。

    掌风阵阵,斗法的二人由慢到快,不过片刻,眼前便只余残影,光凭耳辩掌风,葭葭便已能察觉到有过近百的拆招。

    目光向一旁扫去,却见卫东往日里欺骗世人的亲切尽数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肃然。

    她并未发出一言,卫东却似身后有了眼睛一般的喃喃出声:“丫头,萧白夜,不简单!”

    当然不简单咯,怎么说也是原来的三大宗师之一嘛!萧白夜的实力葭葭并未觉得有任何的不妥,反而深以为然。

    听她含糊的应了一声,卫东便没再出声。

    就这么一问一答的功夫,场中二人却已倏然分离开来。

    东西站立的二人面上皆无什么表情,就这么相对而立,可葭葭只觉无形之中似是有一道看不见的紧张氛围弥漫开来。

    沉默半晌之后,萧白夜率先收了手,不发一言,转身离去。

    伏青牛目露错愕之色,待得他离开之后,这才向着葭葭与卫东的方向缓缓行来。

    换做平时,看到葭葭在场,他定然早就发怒了,可现下葭葭却见伏青牛一双目中似是没有焦距一般,目光落入无尽的虚空,这么缓缓的行至她的面前。

    葭葭抬手行了一礼:“见过伏真人!”

    他也恍若未见,直至卫东出口问道:“伏师兄,你……”

    “我摸不清他的底。”不等卫东说完,伏青牛便突然出声,浓眉紧皱,似是极为不解,“也是。他自小天赋便是我们之中最好的。即便是藏神中期,老朽也不定能够压得住他。”

    “若是当真如此,他便更没有理由了,难不成,我等从一开始就猜错了?”伏青牛似是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之中低头喃喃自语。

    葭葭眨了眨眼,却见卫东朝她使了个眼色,当下会意,抬手行了一礼,也不管伏青牛看到了没有,退了下去。

    萧白夜与伏青牛、卫东等人之间的暗潮汹涌左右也烧不到她的身上来,葭葭将此事暂时抛到了脑后,路过临水小筑之时,想了想,还是要去向师尊说一下所见所闻。

    坐在临水小筑之中,竹窗大开,放眼望去便是一片澄碧的湖水,让人心情也不由放松了几分。

    听了葭葭的回禀,秦雅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不过却什么也未说,只是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让她莫用担心,话题一转,又转到了她的修炼之上。

    听得葭葭一五一十的道来,自己要去九道崖猎取双头灵蛟的毒牙,却见秦雅蹙眉,似是亦有几分不满:“九道崖九道齐开的盛名为师亦有耳闻,等闲不得轻易进入其中。此事你便莫用管了,交由为师来办便好。”

    虽是如此,可葭葭却是不愿秦雅替她出手的,更何况,既然九道崖九道齐开允许出窍修士进入,想来亦有自保之能:她如今都已出窍修为了,可不是个什么都不会的小娃娃,没的还要让师尊替她涉险的。

    是以她想也不想便拒绝了:“师尊。弟子以为不妥。且不说九道崖既准许出窍修士进入,自有它的道理。便说此事本就是弟子答应罗真人的,自然要由弟子来解决。又非三岁孩童,岂能让师尊替弟子涉险?”

    秦雅扬了扬眉,向她看去:也是第一回,他竟然生出了这样的感觉:收的两个弟子太过令他省心了!如原剑那样三天两头跟在原痕后头跑的事情在他这里是决计不可能存在的。便是他主动要求出手相助都会使葭葭这般退却出去。

    待得卸了身上的担子,秦雅才生出了几分百无聊赖的感觉。

    不过虽说生出了百无聊赖的感觉,对于九道崖九道齐开,他还是有几分不放心,但看葭葭坚持不已,便知劝不住她,想了想,便各退一步,又道:“也罢!不过你入九道崖时,需得为师在场。”

    “是。”这已是师尊的底线了,葭葭自然不再推却。

    区区三日转眼便过,葭葭与秦雅一前一后向明昭峰行去,明昭峰于她来讲不过算得驾轻就熟了,是以很快,九道崖的双崖便已出现在了二人眼前。

    待得走近,只见唐安就地打坐,沈离光负手立在九道崖边,对着远处的云水长堤出神。

    他二人并未故意放轻脚步,是以唐安率先察觉到了来人,忙不迭的起身向他二人行礼:“弟子明昭峰唐安见过秦真人、连真人!”

    这一声见礼声成功的唤回了正对着云水长堤出神的沈离光,他转身向着他二人抬手行了一礼,涩声道:“九道崖九道齐开已然就绪。”

    “多谢沈真人!”葭葭抬手谢过,见沈离光面无表情,亦不过一笑便不再多说。

    就在这说话间,一旁的秦雅已然开动神识笼罩住了整座九道崖的上空,只觉其中金、木、水、火、土、风、雷、兽、人九道齐开,一种矛盾厮杀的冲击感萦绕住了整座九道崖的上空。

    不简单!秦雅心中暗忖,转头看向跃跃欲试的葭葭,再一次出声提醒:“定要小心行事!”

    “是。”葭葭应了一声,抿唇一笑,即便九道崖中嘶吼声令人心惊,却也不见丝毫惧意,不急不缓不过数十步便跨入了九道崖之中。

    一袭青衫背影不过眨眼便消失在了众人的眼前。

    秦雅背负双手立在一处,目光在沈离光、唐安师徒上扫过,却见沈离光沉默的坐在一处,一言不发。不由暗忖:葭葭也算不容易,要请动这个不喜与人交流的沈离光,想来费了不少口舌吧!

    想当年,他为藏剑峰首座,自是对昆仑诸峰首座有一定的了解,沈离光便是其中最难啃的一块骨头,不是说他奸诈狡黠,而是与人无话可谈,遇上心急的修士,当真是能活生生将人急死的那等。

    心中腹诽了数句,秦雅便不再将注意力放到沈离光的身上,转而小心注意着里头的一举一动。九道崖已有几万年不曾九道齐开了,昆仑修士对于九道崖的理解,多数还局限于数万年前的典籍,而这些典籍,着实没有多少参考性可言。

    外头暂且不提,便说葭葭方才踏进九道崖中,但见风卷尘烟,不过片刻,眼前便已无法视物。

    果然不是好相与的。葭葭暗忖,虚手一晃,无锋剑在手,方要听音辨位,却发觉耳畔只余呼啸的风声,冷不防风中夹杂一道飞剑袭来,葭葭只觉手中一动,无锋剑与那飞剑一击相交“叮”,无锋乃是神器,而这九道崖中的飞剑,实则暗合“金”这一字,乃是由五行之中的金所化,只是普通兵刃而已,是以与无锋剑一击之下,便飞将了出去,落进滚滚烟尘之中。

    凭眼识物,听音辨位是不成的了,她还有过人的五感,这一刻,对于上天赋予她这天生战意的感知葭葭一时感激的无以言表。多少次了,过人的五感一次又一次的救了她。

    不过现下可不是感慨的时候,葭葭阖上双目,耳尖微动,静静感受着周围的一切,斩视觉与听觉,五感的清晰度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金者,化作十八般兵器向她袭来;木者遍地荆棘,难以寸进;水者异化成冰锥,锥尖毫不留情的向她刺来;火者借木而生,前方便是熊熊火海;土者,汇聚成石,向她砸来。夹杂狂风呼啸、惊雷处处,还有不远处催生出的猛毒妖兽。她想要的双头灵蛟便在那一群猛毒妖兽之中。

    昆仑典籍记载九道崖原先并非九道崖,而是一座空有五行异象的山崖,而后经由昆仑祖师妙手改建,终成了如今的九道崖。即便九道崖名声不响,可在葭葭看来,要用一双手,筑造出这等的玄妙之物,非天赋秉异的修士而不能。

第五百九十九章 九道

    我是存稿君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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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道崖虽然名声不显,却并不比那等声名赫赫的仙器、秘境要差上多少。天生妙物固然令人感慨,可修士的一双妙手所铸也同样令人敬佩。

    出剑,抵挡,不管是五行之金化作的十八般兵器还是那熊熊火海抑或荆棘遍地。葭葭手中无锋不变,出招抵挡,以不变应万变,终化之无形。

    出招不变,自脚下方始一步一步前行,五行再生又如何,早已被她抛之身后,她所要的不过是足下方寸的站立之地,这便足矣。五感所作,心之所视,往往比目力所及更要清晰。

    出招收招,再出招收招,葭葭呼吸渐趋平稳,这声名赫赫的九道崖虽然不错,似乎也不过如此嘛!

    耳畔兽吼已至跟前,快了,就要到兽群了,已能听到尖嘴鹰的尖啸之声了,鼓膜忽地一下刺痛开来。葭葭手下一顿,却是慢了一步,五行金者所化的尖刀穿破层层阻碍,最终“叮”一声刺向心室之处。

    这一击刺破了她的外衫,却堪堪在那一层白色里衣之处停住了攻势。

    一招乱下,情境堪忧,五行乱化,齐齐向她袭来,进又进不得,退又退不得,葭葭双目陡睁,整个人拔地而起,向上跃去。

    眼前群兽乱吼,五行齐袭的景象就这般乍现在了她的眼前。

    纵然早有准备,可乍见此景,葭葭心中还是多了几分骇然,不自觉的握紧了手中的无锋剑。

    见她拔地而起,两只天上盘旋的尖嘴鹰尖啸着向她袭来。

    葭葭掌心化灵,一剑划出,直至两只尖嘴鹰的腰腹之处,尖嘴鹰若论品级不过四阶而已,出窍修士的强力一击自然不是好相与的,尖嘴鹰摇摇晃晃,转了两圈,便这般从空中跌落下来。

    葭葭横空一脚跨出,足踏两只尖嘴鹰,就这般向下坠去,眼看就要坠入无边的兽潮之中。

    她的功法本就以守见长,攻击不明,且此地她所擅长的阵法无法得拥,葭葭只觉怎么看她都有几分投鼠忌器的感觉在里头。

    心念一动,无锋剑一晃,已然收走,葭葭双掌合十,向下拍去,所致之处,惊雷遍地。

    补天劫手之下的天劫又岂是九道崖中那等雷电之力所能比拟的?

    天劫之下,当下便将身下一群妖兽烧去了一片。总算有了落脚之地,葭葭稳稳的落了地,向四周看去,搜寻着双头灵蛟的身影。

    然而还不待她搜寻到双头灵蛟的身影,只觉耳畔沙沙作响,转头望去,面对潮水般的妖兽群之时,还是忍不住后退了数步这才站定。

    眼看那堆叠而出的兽潮,葭葭记忆之中只有万兽平原难得一次的妖兽动乱才有这等景象,此刻却出现在了两道不足百米的山崖之间,妖兽铺天盖地的向她涌来。

    葭葭苦笑:当真是成也天雷,败也天雷。雷者,本就是这世间至正至阳之物,最克邪物,而她补天劫手手中的又是天劫之能,自然威力不凡。

    然而一方面天雷最克邪物,一方面也最易引来邪物,这便是双生双克的现象,无人能够免俗。

    这铺天盖地的兽潮,便是她方才未曾细细考虑之下一招使出引来的祸事。

    回首是五行化乱,正面却是铺天盖地的兽潮,葭葭手中一晃,无锋剑微微颤动。根本分不清是尖嘴鹰还是龙虎狮,抑或双头灵蛟,唯有数不尽的妖兽扑来,无数妖兽的悲鸣之声不绝于耳。

    妖兽悲鸣之声几乎响彻了整座明昭峰,明昭峰之上人人自危,有闭关修炼的修士,定力稍差的更是差些在这妖兽悲悯之中差些走火入魔。

    多数为筑基、练气修士的外峰之上何时见过这等状况?秦雅心知不妙,望向犹未察觉的沈离光,忍不住出声提醒道:“沈真人,妖兽悲鸣,心志不坚的低阶修士恐心头惴惴、寝食难安,该当出面安抚才是!”

    沈离光闻言,睁眼向他看来,虽然不曾想过,但即便他再如何不知世情,也知秦雅说的极对,是以捏了一张传讯符传了出去。

    秦雅看着他的动作,虽面上不显,却微微摇头。只是心中对妙无花当年的做法却多了几分认同。好在沈离光是这终年无甚大事的明昭峰的首座,不然若换了秀阳峰这等事务繁忙的,不定早就出了事。

    明昭峰低阶修士居多,心志最易受到影响,此时此刻,还有什么比得上他这位一峰首座、出窍修士亲自出声安抚更有效的呢?

    可惜,他不过动用了一张传讯符而已。而他自己,这明昭峰终究与他这一脉没什么交集,多说反为不美。况且,听九道崖中妖兽悲鸣之声这般凄厉,想也知道葭葭陷入了苦战之中,此时,他这个做师尊的更是不能离开了。

    想了想,终究是有些不放心。秦雅足下一动,唐安只觉眼前衣衫一晃,秦真人便不见了踪影。

    张大嘴巴惊讶了片刻,这才出声唤起阖眼打坐的沈离光:“师尊,秦真人也跟着进去了。”

    沈离光睁开双目沉默了片刻,竟是也站了起来:“唐安,你在外候着,为师亦进去一观!”

    “师尊……”劝阻的话还未来得及出口,面前已然空无一人了。

    唐安有些挫败的盘腿坐了下来:若说像苗若瑶那般喜怒无常、疯疯癫癫的自然是不会的,只是心中却不可避免的会有几分妒意的。

    不过即便是嫉妒却也无可奈何:自己的年岁比她年长几何?她已然是出窍期的修士了,自己却还不过元婴期。

    罢了罢了,不招人妒是庸才,他不过嫉妒嫉妒而已。那位自有更好的去处,自然不会与他们争夺明昭峰的资源的,只是心中难免有些愤愤难平而已。

    说来也好笑,当年她与林卿言的修为咬的何其之紧?自己对于林卿言却并无甚,

    妒意,反而对于这位八竿子打不着边的连真人有所妒意。思来想去,答案估摸着也只可能是林卿言那等借助于外物的修炼方法,便是自己也有几分不屑的吧!

    唐安嬉笑间将自己心中愤懑渐渐发泄了出来:他一早便知苗师姐心性狭窄,不会长进至何地;至于林卿言,她那样的性子,若是不能成长成一脚踏下,天下俯首的枭雄人物,等待她的便只有陨落这个结局。

    而他只要这般克己躬身,努力修炼,迟早会成为师尊最为依仗的弟子。

    事实证明他的猜测没有错:林卿言陨落了,不过他也万万没有料到她的出手竟是如此毒辣,竟是令得苗师姐终生无法进阶。终生无法进阶,对于修士来说,最可怖的噩梦也不过如此了吧!

    他唐安的心不大:不过是成为师尊最倚重的弟子,成为明昭峰的下一任主人而已。名利双收、修为得长,亦有绝世功法——彼岸长生术助身,这便是他唐安自拜入昆仑之后便定下的目标,眼下这目标似乎触手可及了。

    思及此,唐安不禁莞尔,心头舒畅不已。看来老好人也并非做不得,看,他这个老好人似乎就从未真正的吃亏过呢!

    且不说唐安,便说相继进入九道崖的秦雅与沈离光。

    方才在外,并未听得葭葭一声呼救,是以便是心中有所准备,却也并未料到九道齐开之时,竟是这般的厉害。

    一路与幻化的五行相击,行了数十步之后,沈离光只见前方的秦雅突然停了下来,跟着前行了数步,却正见前方一道奇妙的双生之景出现在了眼前。

    踩着一地的兽尸,相同的长相,不同的是一人青衫磊落,双足垂地,似是云层中行走的清雅仙子,而另一人却是一身兽血,面上脏兮兮的一片狼藉。

    沈离光微微蹙眉,神识一扫,在触及到那脏兮兮的女修腰畔的两颗尖牙之时,顿时了然:眼前这位形容狼狈的才是正主,而那一位……沈离光动了动唇:“幻像?”

    “不是一般的幻像,修为、实力、甚至狡黠程度都与葭葭比肩。”秦雅接过了话头,不住叹道,“原来九道崖中最最厉害的还是人这一道屏障!遇强则强、遇弱则弱,要战胜自己,绝非易事!”

    “既已得了兽牙,为何还不离开?”沈离光很是不解,以他的性子,直接离开便是,管他会否有个相似的自己出现在这九道崖之中。

    “不是不想离开,是不能离开!”秦雅伸手指向葭葭的方向,拂袖一扫,扫去了地上横陈的妖兽尸首,沈离光这才注意到那两个“葭葭”脚下竟是一座封印法阵,二位葭葭一东一西相对而立。

    “她不是阵法师么?要走出这阵法想来不是难事吧!”

    “‘那位’亦是阵法师,要甩脱‘那位’不是易事。”秦雅说到这里顿了一顿,语气之中不自觉的多了几分与有荣焉之感,“更何况,秦某的弟子何时不是在突破自我?这一局,葭葭必胜无疑!”

    他这话说罢,却未注意到一旁的沈离光垂下双目,目中闪过一丝黯然。

第六百章 “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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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着面前这张相似的脸,葭葭只觉得怪异之感无以复加,伸手,手中的无锋长剑震颤不已。

    好在对面那位虽面容与她相似,但是她手中不管是无锋剑抑或其他,都是天下独一无二的,葭葭自我安慰道:总比对方多把武器。

    取剑抬手,对面那位也做了相似的动作,不同的是,她手中是无锋剑,而那位手中则是聚气成剑。

    眼前此景,不止葭葭,便是秦雅等人都惊讶不已。高阶修士能以灵力伤人不假,但是聚气成剑却是某些高阶修士特有的一门功法,不是谁人都会的,而葭葭便没有聚气成剑而伤人的能力。

    看来九道崖中所化的“人”这一道关卡,远远比众人想象的要复杂的多。

    葭葭看着对面那人勾了勾唇,看着自己的面上露出如此邪气的笑容,葭葭心中陡然升起一股莫可名状的烦躁感,深吸了一口气,冷冷的盯着那人。

    那人动了动唇:“来吧!”竟是率先开口宣战,而后整个人如离弦的箭一般向她奇袭而来,葭葭慌忙侧身躲过。

    早知自己的速度不慢,但是知晓与遇到永远是两码事。就譬如现今正面对上这一击还是让她感觉到了一股沉沉的压迫感。

    在对面那人动身的那一刻起,秦雅面色便一连变了数变:“这速度却是堪与葭葭比肩。”

    这一战中,她将优势全无,这注定了是一场苦战。

    九道崖之九道,人这一道考验放在最后,顾名思义,要如葭葭一般一路闯关过得前八道才能遇到最后一道。就如秦雅与沈离光现今,不过方过“金木水火土”五道而已,是以不会出现一个“秦雅”、一个“沈离光”。

    若是如葭葭一般浴兽血奋战,再出一个“秦雅”、一个“沈离光”,那这九道崖今日当真可说要被拆了都不夸张。

    是以无论是谁,都不会出手相助于葭葭,这注定是葭葭一人的苦战。

    从来没有一次被逼迫至斯,葭葭心中颤颤,似乎自己的每一招,每一剑都能被对方精准的预料到。不过被“自己”相逼到这地步却也着实不冤。

    见招拆招,相同的一张脸,不同的两个人,纵然一人从容一人狼狈,这场面却出人意料的赏心悦目。

    眼前的斗法不似一场斗法,更似一场盛大的表演,招式之间的衔接无可挑剔。

    沈离光站在一旁看了片刻,忽地出声问道:“她目中茫然,不知在想什么?”

    秦雅这才将注意力尽数放到了那一双瞳中,却见葭葭双目虽然一眨不眨,焦距却有些涣散,目光的焦点似是落进了一片虚空之中,不声不响,低声不语。

    往日里那双灵气十足的双瞳一片茫然,焦点空茫。

    “这等要紧关头她在做什么?”秦雅蹙眉,似是十分不解,葭葭在他心中可不是个要紧关头会掉链子的人,眼前却摆出了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而对面那位“葭葭”现下当真可说是超水平发挥了,出手刁钻,若非葭葭过人一等的反应能力当真是要受重伤不可。

    对面那位聚气成剑,一把刺向她空落的下盘,秦雅双目陡睁,厉声喝道:“葭葭,小心!”

    却见葭葭仍是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足尖一点,向后退去,手中长剑一晃横在胸前。

    来了,就是那等感觉,葭葭看着眼前的“那人”动作举止在自己的面前不断的放大,甚至清晰到可以看得清那一点一滴的细微毛孔。

    就是这种感觉。葭葭双目一亮,眼前星河倒卷,九道崖中九道尽数被排在视野之外,一树银河,流星横空。

    这种感觉,前几次皆是她自己无形之中进入的那等奇妙状态,而这一次,却是她主动出击,寻寻觅觅去寻找那等奇妙的状态。

    不知方法,不知如何进入,葭葭只记得脑海中“斗转星移”四字大卷在眼前晃动。是那本《斗转星移》的功法,是空间灵根的秘密。

    自上回在锁妖塔被少辛动过手脚的传送阵抽取了不少精血之后,便未再进入这个境界,葭葭对这个境界耿耿于怀,虽然世间似乎只有少辛能够对她有所帮助,但是自上回锁妖塔之行之后,心底里早已无形间对少辛筑起一道警惕的围墙。

    这般不求回报的帮助自己?葭葭自忖少辛绝非烂好人,虽说对少辛的生平,门派之中语焉不详,不过葭葭还是能从蛛丝马迹中寻出一二来。

    能引得昆仑祖师爷与昆仑七秀齐齐出手的人物怎么说都不可能是个烂好人,先时被少辛那人畜无害的外表所蒙蔽了,葭葭虽口说不信,可对少辛还是深信不疑。直到碰上了锁妖塔中的阵盘,这才让她彻底警惕了起来。

    葭葭自忖自己不是个容易相信他人的人,但是少辛似乎不过数年光景,就成功的令得她深信不疑。就在潜移默化之中,不知不觉之中,这不得不令葭葭害怕。

    论及攻心之术,少辛委实是其中的佼佼者。

    先前两次无意进入这等状况,葭葭虽然百思不得其解,却耿耿于怀,直到锁妖塔法阵之后,再也无法进入,若说这其中与少辛无关,当真是打死葭葭都不信的。

    就在方才,那个与她一模一样的自己动手之际,脑中灵光一闪,似是有所觉,却又什么都察觉不出来。葭葭眉头紧蹙,回忆着先时那玄妙之感,就这般与“那人”对招。是以秦雅发觉她魂不守舍并非错处,先时她确实并未将注意力落至那人的身上。

    纵然九道崖中“人”这一道幻化出的人物容貌与她相似,修为与她相当,却终究是与她不同的,那聚气成刃的本事她何时有过?

    同样,她使不出聚气成刃的手段,那人也使不出这一招斗转星移。纵然那个境界于她来讲仍然太过遥远,时灵时不灵的,但是葭葭却隐约明白那个境界与空间灵根有着莫大的关系,那一招决计是她目前所能使出的最厉害的招数。

    一剑出手,眼前的“自己”面带惊恐的看着自己,华发早生,还来不及有所反应,已然一剑穿破虚化的丹田。

    看着“自己”在眼前碎裂成片,似是打破的瓷瓶一般尽数落入了一片狼藉之中,这种感觉令葭葭觉得怪异,而且心寒。

    脚下的法阵倏忽光芒大亮,不过闪了数下又迅速黯淡了下去,最终化的看不见踪影。

    葭葭以剑撑住全身,转身向秦雅与沈离光的方向走去,行至他二人面前,抬手行了一礼,再一次谢过沈离光之后,便将目光转向秦雅的方向:“师尊,怎的进来了?”

    “九道崖中妖兽叫声太过凄厉,是以本座特来一看。”秦雅答道,却很自然的将方才见到的一幕掠去不提,转身向九道崖外走去。

    无论是他还是沈离光,那次诛仙台之战都是亲眼所见葭葭与叶贞二人的斗法的,叶贞容颜瞬老,若说当时快到当真叫人以为是错觉的话,方才的却已明明白白告诉二人这不是错觉。一样的招数,无声无息,其中包含的浩渺之道却让人看不到边际。虽然无法言明是什么,可秦雅却已然察觉到这一招乃是他生平仅见最为玄妙的一招。便是他自己站在那个位置也不定能够轻易堪破,隐隐有所察觉那一招似乎与传说中的空间灵根有关。

    纵然只有一招,秦雅还是忍不住喟叹:空间灵根乃灵根之王绝对名不虚传!

    灵根有传统的金木水火土五行灵根,另有变异的“风、雷、冰”三种灵根,其中他单一的雷灵根又被称为最强灵根,至正至阳,克邪之物,杀伤力惊人。便是在这之前,未曾见过空间灵根,让他来挑选最强、最善战斗的修士他也一定会选单一雷灵根的修士。

    可见识了传说中的空间灵根之后,这等想法已然被他悄然褪去。一剑之内,倏忽年华,在这未飞升之前的境界之中,再厉害的修士也是比不过时间的,寿元将近,任他当年是何等人物,也唯有束手无策,这便是时间的残酷,谁也无法轻易改变。

    原来斗法并非要只需强力的进攻,也可以“巧”之劲,借力打力,以谋得自己想要的。秦雅深以为然,若论以“巧”致胜,自己这个弟子绝对是个中的高手人物,便是他也有所不及。

    三人依次行出九道崖之后,在外候了许久的唐安这才轻舒了一口气。正要说话,却见秦真人与师尊不约而同的齐道有事,先行一步,竟是就这般走远了,速度之快,让他措手不及。

    不过他还是看到了师尊临走之前神色莫测的看了一眼那方的连真人,这才转身离去。

    其实吃惊的不光是他,还有葭葭,沈离光也就罢了,在葭葭心里头一向是性格孤僻的代名词,可是师尊,竟是一出来便传音于她说有事先行一步,就这般将她扔在了原地,这倒让她惊讶不已,因这之前,师尊着实不像是有事的样子。

第六百零一章 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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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那二位已然走了,葭葭干脆便走只一旁,捏了数个净水咒,使得自己身上的血腥味去了些。

    待到闻不出浓浓的血腥味之后,葭葭这才抬头,但见唐安恭敬的站在一旁候着自己。

    双目微闪,片刻之后,葭葭忽地抿唇一笑:“唐安,若无意外,你当是明昭峰的下一任主人吧!”

    唐安一愣,葭葭看着他眉头微蹙片刻之后点了点头,答道:“如无意外,是的。”

    葭葭本不是话多之人,可今次遇上了唐安,不知怎的,竟是忍不住又道:“你当真是那等温厚纯良的不屑与人相争之人么?”

    唐安抬头,向她看去。

    葭葭狐疑的看了片刻唐安之后,又道:“本座只觉你非但不是憨厚之人,而且精明过人!”

    唐安盯着她看了片刻之后,清秀的面上终是露出了几分可说憨厚的笑容,盯着葭葭看了半晌之后,终是笑出了声:“连真人真是生了一双好眼。”

    竟是这般直接承认了!葭葭惊愕的盯着唐安,听他悠悠道:“唐安不过眼清目明,看的清楚而已,其他的却是什么都没做。”他不过是清楚的看穿了苗若瑶与林卿言而已,这二人的段数,着实不用他出手,所以于他来讲是真正的吃亏是福。

    “你……”葭葭只觉唐安那张憨厚的脸似是在眼前逐渐变得模糊了起来,也许精明才是他真正的本性,所有人都被她骗了。

    唐安面上笑容可掬,并无任何变化。

    片刻之后,葭葭摇头轻叹:“罢了罢了,是我多管闲事了。只是,沈真人却不曾薄于你。”

    唐安听罢,面上的笑容加深了一些:“师尊亦是唐安尊敬的师尊,对待师尊亦如生父。”

    有这么一个精明到可怕,偏偏还以敦厚饰作外表的人在这里,葭葭只觉若是自己处在沈离光那个位置,可不会坐的安稳。

    唐安的话她不知该信还是不信,可总归是明昭峰的事,她多手总为不妙。罢了罢了,左右沈离光都是唐安的师尊,唐安虽然精明,却也并未作出声明不该做的事,无论是林卿言还是苗若瑶,都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比起来唐安即便是无意之间挑拨他人的“言语”,却从未真正意义上的动手。不得不说,与那二人相比,唐安当真可说是个不折不扣的“好人”了。

    思及此,葭葭不由悻悻,所幸师尊身边没有这些慌乱的人和事,除了一个不得已而收之的芦荻之外,这等勾心斗角,他们师徒从未有过。

    不过师尊与沈离光,这二人着实没有可比性,葭葭耸了耸肩,转身离开。

    得了那两颗毒牙,葭葭也并未立即去寻那位罗真人,顶着这一身淡淡的血腥去寻人,葭葭自忖自己还没有那么厚的面皮。

    是以回了云开书院,洗漱了一番,这才去寻那罗真人。

    她去之时,罗真人那一炉百炼固本丹还未练成,葭葭又在外头等了一日,才收到了罗真人练就的百炼固本丹。

    成丹五颗,两颗中品灵丹,两颗下品灵丹还有一颗上品灵丹。这成丹率,对于隶属于五品丹药的百炼固本丹来说着实不算低了。

    罗真人虽出身炼丹世家罗家,但论资质与能力却着实算不得其中最厉害的那位,他那同辈的罗家擅长炼丹的修士之中,眼前这位罗真人的资质若真真算来,在罗家只能算得中等。

    真真令人惊才绝艳的罗家炼丹师却是过刚易折,最后陨落在了外头。这也是为何多数惊才绝艳的修士不能长久的活到最后的原因,天才的傲气令得他们太过刚硬,陨落在外的有四成之多,还未曾长成参天大树,不过刚刚抽苗,便已陨落,最终湮灭在了历史的尘埃之中。其中更有三成在成长过程中逐渐失去了原先的优势,泯然于众人之中。

    是以到最后真正成为英雄人物的不过三成而已。

    而罗家的修士既擅长炼丹,那便多数怀有火灵根,不知是不是当真受了火灵根的影响,罗家的修士多数性子莽撞,愈是天才的修士百年愈是如此,而这位老祖宗资质不显,性子也温和过人,侥幸的活到了最后,这才成了这一届罗家的老祖宗。

    几乎是立刻的,葭葭想到了云开书院那个外形圆的似颗丹药、憨厚可爱的罗丹丹,心道这一位倒是与罗家一贯的天才不大相同。

    接了这五颗丹药,葭葭抬手向罗老真人道罢谢之后,便回了自己的住处。

    还未行到住处之时,玄灵便已不停讥笑起她与罗真人来了:“好歹也是混沌遗世的出品,居然只得一颗上品的百炼固本丹,当真是,当真是孬种!你还向他道沈某谢,笑死老夫了。”

    葭葭无奈的摊了摊手:“罗真人是好心,更何况有一刻上品的百炼固本丹就足够了,你有这么多要求做什么?”

    “不是我说啊!想当年,你昆仑七秀中有个炼丹师,那炼丹率,啧啧啧,你当真是无法想象的。这一把灵植练下去,上品灵丹那至少七成!”玄灵啧了啧嘴,颇有几分文艺,“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看过那样的炼丹师,这个老头的根本不够看!”

    葭葭:“……”半晌之后,这才悠悠回道:“他虽面容苍老了一些,却比你要年轻的多了。你这老人家也好意思讥笑人家是老头么?”

    玄灵轻哼了一声,不再接话。

    只是半晌之后,才又嘟囔了起来:“那老头笨成这样,你好歹比他聪明了一些,为何你不炼丹?”

    葭葭一怔,片刻之后轻笑了起来,面上却没有半分不愿,只是感慨不已:“术业有专攻,我自忖自己不是什么可怖的奇才,难不成还想让我精通多道不成。更何况,”葭葭面上露出了几丝缅怀,“当年我踏入阵道,指远山师祖而起誓的,难不成你要让我违背自己的誓言?”

    “还起誓?”玄灵不屑的很,“起什么誓,宋远山那那个老小子算什么?拜他作甚?”

    葭葭弯了弯唇,自也知晓玄灵也不过是性格使然而已,它那性子,想当年遇上自己之时,可不知有多臭屁,故作高深,还曾妄图将她控为傀儡,说到底,就是天生眼里放不下任何人而已。

    是以,将玄灵掠去,葭葭摸了摸手腕之处那一点仙府的印记,感慨颇深:“一者我非奇才,二者这仙府难道不是祖师爷的馈赠?恩怨自要分明,祖师爷好的很!”

    玄灵撇了撇嘴,轻哼了两声,也知晓葭葭这看似轻声细语之中的不容置喙,是以也不再多说了。

    得了百炼固本丹,又已备足了冲击闭关之物,葭葭发了一道传讯符于秦雅,告知她自己将要冲击出窍中期。

    彼时秦雅正扶额低思葭葭方才那一招玄妙至极的状态。他自然能够领悟出入容真那般的以身修剑之术,必然对于剑的感知比常人更要敏锐,对于那一剑的思索,不知不觉间,他便入了定,是以一时也未曾搭理葭葭的传讯符。

    等了大半日,直至太阳快下山了还未等到秦雅的传讯,便是妙无花那里都已传讯回来,葭葭思及今日秦雅那奇怪的态度,心中好奇与不解更甚,便干脆起身,向临水小筑的方向行去。

    还未行至临水小筑,便见一道红衣背影在自己面前晃跃。葭葭蹙眉,只觉不仅那道背影熟悉,便连那人身上的气息也熟悉的很。

    脑中不过转了数圈,葭葭尝试着唤道:“红泪。”

    “嘘!”却见那红衣女修兴奋的一张脸都显得红扑扑的,双目发亮的朝她招手,“葭葭,快来快来,时不我待!”

    “什么时不我待?”葭葭虽然好奇,不过或许是出于一种本能的蹙起了眉头,直觉让展红泪这么兴奋的决计不是什么好事。

    神识在展红泪身上轻轻扫过,在天机殿中被燕锦儿强压着闭关了多年,如今的她已是元婴中期的修为了,然而这把悄无声息的出关之后第一件事却是这般兴奋的出现在了临水小筑这里,葭葭只觉脑海之中似是灵光一闪,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却并未抓住。来不及去想到底是什么,葭葭还是跟着走上前去,顺着展红泪的指向向临水小筑开着的窗扇向里望去。

    却见夕阳金垂,师尊宽衣而坐,以手抵额,撑在一张床榻之上的小几上,神情淡漠,目光淡淡,就这般隐在那若隐若现的香炉之后。

    不过令得展红泪这般模样的明显不是这个,而是下巴颈项之下,那微微开合的衣衫,精致的锁骨与隐隐探出的腹肌若隐若现。

    展红泪明显的好了伤疤忘了娘,自上回那次偷看师尊已然许久了,这次更是看得光明正大、兴奋至极。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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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朝穿越传说中的玛丽苏文,作为原书中那朵巨大的泪苞圣母花,连葭葭表示压力巨大!连葭葭决定第一步就是要珍爱生命,远离玛丽苏!女配修仙记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女配修仙记,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女配修仙记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