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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漫漫步归     女配修仙记txt下载     女配修仙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五十七章 魔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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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即使明白葭葭的绵里藏针,钟步归面上也无半点难堪之色,而是拱手向她行了一礼:“是在下的错,方才失礼了。”

    他认错认的如此之快,又这般诚恳,葭葭自是不能再与他计较,便闭口不再提及。只是心底里却透亮:钟步归此人当真是为人圆滑,长袖善舞,难怪在蜀山,即使他师尊明玉真人即便不是蜀山的第一把手,也能力压群修,成为无极剑的传人,而且一接手便是那么多年。

    葭葭思及当年师尊所说的钟步归在蜀山男修中的实力就相当于叶贞在蜀山女修中的实力。可能二人真正算起实力来并不相差多少,但是地位却是天差地别。其中固然有师承功法之流的原因,却也同性格是分不开的。此人,圆滑的可以,当真不知道为什么,独独对顾朗另眼相看,斩神刀的原因么?似乎不是,后来执斩神刀的可是李戊辰,虽然人已陨落,却着实看不出一点钟步归对他另眼相看的地方。若是实力的话,旁的不说,葭葭自忖现今的自己比起他来也混不多让,除了那一招自己也悟不出的招数之外,实在很是令人好奇为何对顾朗另眼相看。

    当然这一切,要从钟步归口中得来怕是不会容易。

    葭葭轻吸了一口气,眼看天色渐晚,与顾朗将钟步归送到客院之后,这才转身离开。

    钟步归如何与她有什么干系?蜀山修士如何想来也与她有什么干系?葭葭目中清亮,打坐至天明。算算时日,混沌遗世里头一些要上缴门派的灵植已然成熟了,但是葭葭却不准备这么早交,或许无形间,如何隐藏实力这一点之上葭葭经过先前那一事认识的更为深刻。交的越早,门派就会越认为葭葭身上的混沌遗世法力无边,不得不说,对近在咫尺却无法探寻的他人的事物,人类修士总是有着无穷的想象力的,葭葭赌不起这一点。

    接下来的几日,葭葭与顾朗几乎是不约而同的,开始了深居简出,对钟步归的不欢迎当真是昭昭若揭。

    可惜他二人比起钟步归来,到底还是皮薄了一些,等了几日,也未见到二人从住处中出来,钟步归自然是看的懂二人对他的不欢迎。

    若是寻常人,想来就会就此罢手了,然而钟步归不是寻常人,是以他挑了挑眉,极有兴味的翘起唇角,走到二人相邻的院落面前,对着那两扇同样紧闭的房门笑了笑,片刻之后,竟是转身,直向东来阁行去。

    一盏茶的时间之后,相邻两元的葭葭与顾朗几乎同时皱眉起身,看着手中师尊的传讯哭笑不得。

    没有办法,天大地大,都没有师尊的命令大。葭葭深吸了一口气,起身,推门出屋,便看到了钟步归咧嘴一笑,一口白牙笑的人眼花,转头看向一旁同样愁眉不展的顾朗,冷着脸走上前去,干巴巴的叫了声:“钟道友。”算是打过招呼了。

    钟步归对二人的不情不愿只作未见,兴致勃勃的取出一只飞舟,飞舟迎风便长,长到数十丈长度这才停了下来,回头朝二人一笑,信步跨了上去,朝二人招手:“既然我三人同去附近的晴霞谷猎兽,不如钟某载二位一程,如何?”

    葭葭与顾朗皆沉眉敛目,信步踏了上去。

    钟步归手中灵力催动,拉下飞舟疾行的把手,笑眯眯的催动灵力,向前行去。

    两畔云层环绕,触手可及。葭葭伸手拂过云层,似是拢过轻纱一般,舒适的叫人眯眼。

    顾朗立在一旁默默的看着她的动作,钟步归有一茬没一茬的说这话,说了半晌之后,才发觉无人理他,不由有些兴致缺缺的回了头,这一回头不要紧,却不过方才回头,便见一只明黄色的事物直向他俯冲而来,带着尖锐的啸声,尖巧的细喙如铁钩一般直冲他的脸面。

    钟步归身形一矮,险险与那黄色事物擦肩而过,桃花眼陡睁,竟是一只黄色的尖嘴鹰,双目赤红,身带的魔气让一贯沉溺于正道灵气之中的钟步归万分不适,抬手无极剑出鞘,划破曙空一剑直刺向那尖嘴鹰,然而这一剑方才行至空中便碰上了一道无名的阻碍。

    钟步归修为已入出窍,即便是在现今修士进步一日千里之际,出窍修士也是极为难得的存在,可说平日里万里挑一,十万挑一也不为过。剑尖荧光烁烁,虽然不过钟步归的随手一挥,可到底是出窍修士,即便是随手一挥,那威力自也不是寻常修士所能比拟的,更何况无极剑乃是蜀山掌门的信物,与斩神刀齐名,自是一件天下有名的神器。

    这里的变化虽然是在一瞬间发生的,葭葭与顾朗同时回头,循声望去,但见那无名的阻碍自下而上,形成了一道水墙,墙气蒸腾氤氲,仿雾里看花,清辉如许的无极剑挣扎的跳动了两下,最终却终于“叮”一声失了灵气,从半空中坠落下来。

    钟步归手中灵力急转,葭葭只觉飞舟倾覆,整个人向后跌去。

    “小心。”昏暗中一只手及时将她拉住,温暖的触觉让她心中一暖,待要说话,飞舟倾覆已然旋转了回来,钟步归一贯带着笑意的面上露出了几分难看的神色,手捧无极剑,失而复得的他想也不想便收入了储物袋中,同时抬手一礼,脸色沉沉的向四周望去:“前方何人?此处是昆仑境内,”钟步归说着向下望去,但见飞舟已然出了昆仑,行至明定城,便又补了上去,“明定城。岂不闻昆仑有妙真人驻守门派,不惧乎?”

    葭葭与顾朗对视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一片肃然:旁的不说,便说这里是昆仑境内的明定城,天下第一人的余威尚未散去,便有魔修光明正大的来昆仑撒野,当真是无视昆仑门派声威。

    是以一眼过后,二人齐齐手中一晃,本命法宝在手,换上了一副肃然的神色。

    那黄色的尖嘴鹰就这般悠悠的滞留在空中,放佛被施了术一般不动不明,傻傻的顿在空中。

    脚下一动,葭葭与顾朗已行至钟步归身旁,警惕的看向四周。

    百忙之中,葭葭看了一眼一旁的钟步归,心道:还当真是个惹祸精,这么多时日才出来一日,便遇上了魔修,这等惹祸的体质实在是叫她连葭葭不敢恭维。

    随着一阵陡然升起的灵力波动,眼前血花四溅,溅了几人一头一脸,分外狼狈。

    尖嘴鹰身体被爆之后,便响起了一阵大笑声:“哈哈哈,哈哈哈……”

    葭葭伸手捏了个净水咒,顺带拭去额头的血珠,耳尖一动,想要寻找那方向的来源,却陡然发现这声音,竟是来自四面八方!

    这……葭葭脸色一白,还是头一回碰到这样的情况,心头突突直跳,脸色愈发难看了起来。

    敌人在暗,我在明,三人放佛成了那待宰的羔羊一般,而那高飞的飞舟,赫然已成了一座空中孤岛,令人绝望。

    “何人装神弄鬼的,为何不光明正大的与我等一见?”钟步归似乎也有所觉,今日一事完全是因他而起,便白着脸发问。

    那人轻笑,声音里头满是不屑:“尔等就这点能力?还号称是昆仑、蜀山这一辈精英中的精英,也不外如此嘛!连老夫都看不见?”

    “尔以年龄压之,此为不公。”钟步归双目沉沉,一双往日里多情含笑的桃花眼中满是肃杀之色。

    “不公?”那人似乎觉得极为有趣,大笑了起来,“你说不公?老夫且问你这世上有什么事是公平的?当真兵戎相见,哪怕你是个吃奶的娃娃,都要手底下见真章,年龄是个屁,只看修为。你见过斗法起来哪个前辈会让小辈的?真天真!”

    这一席话可谓讽刺至极,直说的钟步归冷汗涔涔,葭葭垂下双目,此话虽然刺耳了点,却着实一点不假:真正兵戎相见之时,谁还会自持那长辈的风范承让后辈?

    她垂头耷拉着脑袋,看似被打击的了无生趣,实则紧阖双眼,神识尽敛,完全靠自身的天生战意感受外头的波动。

    然而半晌过后,葭葭却颓然的发现周围安静如波,根本没有一点波动。这等情况,不是那修士当真是心神无波,取笑他们一点惊不起他的兴趣之外,便是实力太高,隐匿藏形太过厉害,让现下出窍期的她都觉得吃力。

    正束手无措间,忽听一旁顾朗传音而来:“葭葭,注意了。”

    葭葭恍然惊觉,长久的默契让她一时间战意全开,而后便听顾朗的不屑轻笑声响起:“藏头露尾,不过鼠辈而已!”

    那修士轻笑了两声:“是么?”之后便未继续说下去,很明显,顾朗这一点激将法还奈何不了他。

    葭葭睫毛微颤,只听顾朗忽地惊呼一声:“妙真人!”

    葭葭微颤的双目陡睁,手中无锋剑心随意动,向一方直刺而去。

第五百五十八章 唇亡齿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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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灵气蒸腾开来,众人只见那一剑直直刺向虚空,不过眨眼,便停顿在了空中,剑尖血花晕染开来,滴落在银辉撒月的剑刃之上,仿若一朵朵绽放开的梅,美丽却又叫人心悸。

    一旁的钟步归合目看向无锋剑的剑尖之处,半晌之后,口中轻微呢喃开来:“刺,刺中了?”

    在他看来,撇开顾朗的出声挑衅,葭葭动手的时机之妙皆令人叹为观止,然而最最叫他心惊的还是葭葭与顾朗几乎没有交流的时间,却能在这短短一瞬之间作出如此默契的反应,实在是,实在是,钟步归看向自己的手心,目光明明灭灭,当真是配合的天衣无缝。妄自己在外长袖善舞,却从未找到一个与自己默契到这般程度的人,没有一个这般配合到天衣无缝的战友,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直至眼前乍然绽开的红梅氤氲呈现,悬凝在剑身之处,许久之后,终有一滴按捺不住,滴落了下来。

    这只深黄色花梨木材料所制的飞舟甲板之上顷刻间便染上了血色。葭葭双手微微震颤,说不清是兴奋还是其他,只是双唇微微颤动着看向飞舟甲板的方向。

    剑尖微微颤动,片刻之后方才还凝压在空中的灵气陡然撤去,少了附着力的无锋剑蜂鸣了一声,停在半空之中,似是疑惑,片刻之后,打了个转儿,飞回了葭葭身边。

    葭葭看向无锋剑剑尖之处,却并未立刻拿捏净水咒进行清洗,而是伸手抚向那已然凝固在剑尖之处的红梅:好生奇怪,这位魔道中人先前万般挑衅,现下挨了她一剑却离开了?剑尖之上血迹凝希,不过一个小小的创口,先前那般嚣张的修士竟然逃了?委实不太似魔道中人的作风。葭葭暗忖。

    回头看向顾朗,在顾朗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疑惑,葭葭一晃剑尖,收回了无锋剑。

    顾朗略一沉眉,抬手一道信号发上天际,白日里明定城上空一朵硕大的花朵绽放开来,不多时,自明定城四方便相继腾空出现数位御剑飞行的金丹修士,一场浩浩荡荡的寻人之旅开始了。

    但是眼下最初受到波及的三人面上却疏无笑意,三人之中没有谁是蠢蛋,那魔道修士先前一击分明不是低阶修士所能达到的,即便受了葭葭这轻微的一剑,不说一声,甚至不留一句狠话便跑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方才就是他们也要借助于激将之法才能寻到那人的踪迹,光光金丹修士恐怕是寻不到他的,几乎可以预见,又是一件无头公案。

    “钟道友,还要去晴霞谷么?”葭葭苦笑了两声,微微摇头,看向钟步归。

    见钟步归摇头不语一点也不奇怪,这么一折腾,他若还有想要去晴霞谷的想法,那她当真是要服了他了。

    顾朗收回了外放的神识,转头看向不远处云雾飘渺之中周天旋转的昆仑群峰:“回昆仑,将此事上禀昆仑。”

    一行三人无一异议,当真是兴致缺缺来,神色恹恹走,委实是葭葭直至目前的修真生涯之中最为艰难的一次猎兽行动。

    兹事体大,自然不便耽搁,还未入昆仑,葭葭与顾朗已然一道传讯符通知了秦雅,待到三人匆匆忙忙行到太阿峰总殿之时,昆仑、蜀山掌事者已然尽在。

    “到底发生何事,速速道来。”这是东道主昆仑的地界,由昆仑掌门率先开口发问当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是。”顾朗看了一眼葭葭,应声出列,“我一行三人准备去晴霞谷猎兽,行至途中,忽遇魔修,那魔修大放厥词,我等拔剑相向,最后那魔修受了师妹一剑,跑了。”

    顾朗声音本就冷冷的,这般干巴巴的说来,便更是干涩的叫人直打瞌睡,当场便有几位不拘泥于俗礼的修士打了个哈欠,顾朗面色不变,只作未见。

    葭葭低头偷笑,倒是一旁的钟步归无奈的看了一眼顾朗,开口道:“是这样的,我一行三人方才行出昆仑地界,行至明定城上空,钟某待要回头与二位道友说话,便见一尖嘴鹰破空而来,钟某身形一矮,巧巧躲过,忽觉空中灵力波动极为迅猛,身带魔气的尖嘴鹰凝滞在空中,而后便有一修士仰天大笑,我等厉声发问,那人出言讽刺,妄图夺取无极剑。而后顾道友与连道友互相配合,以激将之法激之,那魔修不防之下受了伤,见势不妙便就此遁走了。”

    钟步归说话委实艺术,三言两语间便成就了他三人足智多谋,力压魔修的假象,比起顾朗那干巴巴的回话更是远胜一筹。

    不过再如何艺术也是对那等听不懂的低阶修士所说的,上座如梅七鹤、杨显文等人皆面色肃然,自也听出了钟步归的一语双关。

    三人皆是出窍期的修士,虽然年轻,然而放到外头却皆是踩一脚能抖上三抖的人物,然而便是他们这般的三人对上那位修士却着实算不上得胜,不过一剑而已,先前那般嚣张狂妄,挨一剑便跑了,这之间细细思量开来委实有些微妙。

    思及此,梅七鹤蹙眉,又问:“那魔修是何修为?”

    钟步归转了转眼珠,正要说话,便听一旁顾朗的声音响起。

    “不知。”

    “那魔修什么相貌?”

    “不知。”

    “那魔修身形如何?”

    “不知。”

    “那魔修使的何种功法?”

    “不知。”

    ……

    一连串的不知下来,总殿之内静的连根针掉地都听得见,众人鸦雀无声,葭葭想笑却又不敢笑,只能拿眼睛眼巴巴的看着顾朗,偏偏他还不觉,面上没有半点笑意,端的严肃认真如同初初临道的小修士。

    这般一路“不知”下来,且不看葭葭低着头不愿抬头,钟步归一张万年带笑的面上的笑容早已消失不见了踪影,脸色难看至极。

    到最后,还是一贯皮厚的梅七鹤有些不好意思了,轻“嗯”了一声,又道“本座知道了,你等先退下吧!”三人这才退了下去。

    待到一行三人出了殿外,钟步归伸手指着顾朗的鼻子,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我说的难道不是实话么?”偏偏顾朗面无异色,说罢还转头看向一旁的葭葭,“我说的对不对?”

    却见葭葭强忍笑意不住的点头,钟步归无奈,只得转身离去,与这两人无话好讲。

    他们散热才一出殿门便闹开了,总殿之内却立刻蒙上了一层难言的阴影。

    方才顾朗一连串的不知虽说惹人笑柄,却也在无形中提醒了众人:三位出窍修士,更何况不管是顾朗还是连葭葭抑或钟步归,都同辈修士中的翘楚,三人皆通战意,连葭葭更是天生战意,五感敏锐远超常人,可是就是这般的三人,对上那人却是一问三不知,连对手都未瞧见在哪儿,虽说最后投机取巧,伤了对手,却也着实算不上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

    一个出窍期以上的魔修莅临昆仑就是为向三人示威这般简单么?梅七鹤目光明明灭灭,习惯性的看向身旁的秦雅,却见他扶额,似在深思,眼下却是没法给他一些意见?

    就在这当儿,蜀山那列当头的明玉真人开口了:“妙真人方才出尘,魔修便如此大肆莅临昆仑,分明是不将我等正道修士放在眼里,其罪当诛。”

    明玉真人这话说罢,便听最是按捺不住的伏青牛接过了话头:“既然这等魔修如此可恶,我等正道修士合该给他们些颜色瞧瞧。”说罢,伏青牛五指并刀,虚空一划,杀机毕现,目光冷凝至极,“我正道恪守道义确实不假,不过与魔修讲什么道义?昆仑修士得天独佑,进入出尘,飞升可期,合该我正道兴盛。”

    “说的好。”明玉真人宽袖甩起一个微妙的弧度,拍手称赞,“合该我正道兴盛。我蜀山修士今日在此记住,此事虽发生在昆仑境内,然而昆仑蜀山,唇亡齿寒,魔门猖獗,我蜀山弟子自当鼎力相助,若有异议,犹如此凳!”明玉真人一掌击下,当下将坐下的石凳拍了个粉碎。

    一众在场的蜀山弟子纷纷起身:“谨遵真人之命。”

    “好。哈哈哈!这才是我正道弟子的作风。”伏青牛抚掌大笑,转头看向梅七鹤,“你如何说?”

    梅七鹤苦笑:话都说到这样了,他还能说什么?昆仑之中仅次于妙无花的存在,他这掌门还能开口反对不成。

    是以,梅七鹤面上挂笑,微微颔首:“伏师叔说的不错,这才是我正道弟子的作风,蜀山昆仑,本该同气连枝才是。”

    明玉真人面上笑意盈盈,一场谈话谈的宾客尽欢。

    直至夕阳低垂,梅七鹤亲自引明玉真人等人去了客房,相约明日相谈。

    再次回到太阿峰总殿之时,梅七鹤这才发现方才留在这里的妙无花、伏青牛、萧白夜、秦雅并李乐山等人都未离开。

    他大步走向殿内,却听坐在总殿一角慢条斯理整理着衣衫之上的褶皱的萧白夜突然抬头向他看来:“那石凳被江明玉表决心拍坏了,算谁的?”

第五百五十九章 自编自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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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算谁的?梅七鹤错愕的抬头,入目望见前头几位讶异至极的神色,便知萧白夜是突然发问,他摇头轻叹:虽说引得江明玉表决心的人是伏青牛,但是当真是借他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去向伏青牛要赔偿,熟想萧白夜会突然发难,是以梅七鹤连忙道:“自是算七鹤的。”

    萧白夜轻笑了两声,也不欲继续为难他了。

    伏青牛目光晶亮,双手握拳,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见他如此模样,几乎是平生第一次,梅七鹤自忖:伏真人一把年纪了,怎的还这般精力旺盛,就如方才,自己还在深思熟虑之时,伏青牛便接了口,那等情况之下,他还能如何?

    却说伏青牛见他进来,当下便兴致勃勃的走上前来,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大步离去。

    四顾望去,却见李乐山一脸淡漠,手中捏着两个铜球悠悠的转着,身后跟了个单一火灵根的女弟子,小小年纪,已是金丹期的修为,眼下正垂首敛目的替李乐山递茶,一副游离于众人之外的样子。

    几乎是头一回的,梅七鹤心中生出了少许不痛快的感觉,一开口,便有些发冲:“李乐山,你怎么说?”

    李乐山那双淡漠至极的眸子向他看来,半晌之后,微微摇头:“不知。不过,在李某记忆中,江明玉不是这等冲动之人。”

    当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方才被伏青牛弄的焦头烂额,梅七鹤一时心头生出了一股浓浓的疑惑,走了两步,还是摇了摇头:“不成,得让顾朗与连葭葭二人再来一趟。”

    说罢一道传讯符便发了出去,一旁的燕锦儿捂唇轻笑:“哎!我说,伏真人既然这般激动,梅七鹤,你干脆就将此事交给他来办好了,也省得他精力旺盛,对你指手画脚的。”

    梅七鹤苦笑:“你莫说笑了。”不过话虽如此,心底里却是又几分赞同的,只是这话却不能随意的说出来。

    不过片刻,便听得门外同时响起两道见礼声:“弟子参见掌门,诸位真人。”

    葭葭与顾朗行至一半,便被梅七鹤一道传讯符给招了回来,虽然不明所以,但是行至这里之时,但见蜀山修士不见了踪影,葭葭便知大抵是有些话不得在蜀山修士面前说罢!或许昆仑高层也怀疑蜀山修士动机不纯。

    行完一礼起身,葭葭但见座上几位的目光都向着她的方向看来,便是阖眼假寐的妙无花都睁开了双眼,向她看来,目露若有所思之色。

    “你二人将此事再说一遍。”伏青牛不在,妙无花看了他二人半晌,悠悠开口道。

    “是。”葭葭应了一声,随后将此事娓娓道来,说来也好笑,同样一件事,三个人都说了一遍,却是截然不同的三个故事,葭葭说起来,没有像顾朗那般干巴巴的,也没有像钟步归说来那般形象光辉,而是直言直语,一一道来。很明显,再将他二人专诚叫来,众人为的可不是听如钟步归那般的好话的。

    事无巨细的还原了一遍,妙无花皱眉:“你说最先发现尖嘴鹰的是蜀山那小辈?无极剑也差些被夺?”

    葭葭点头,想了想,又道:“还当真是不尽如人意啊,才出门一趟,便遇上了这事。”

    妙无花眉头紧皱,思忖了片刻,也不问梅七鹤或者他人,而是继续问她:“你怎么看?”

    葭葭愕然:这里论地位,高于她的当真是一把接一把,论修为,师尊等人亦是远高于她,为何却单单问了她?

    她神色疑惑,妙无花却似是以为她没听清,又重复了一遍:“你怎么看?”

    葭葭惊讶间,但见不远处师尊微微点头,这才轻舒了一口气,思忖了半晌,这才回道:“钟步归此人心思缜密,长袖善舞,苦肉计也未尝不可。”

    她思来想去,这一切若是苦肉计,若是蜀山自编自导自演的一场戏便说的通了。那不知名的高阶修士不过露了个面,并未对他们三人痛下杀手便离开了。葭葭暗想若当真是魔修的话,依魔修的手段,未必会这般简简单单的放他们离开。

    出事是钟步归带着她与顾朗出的事,表决心的是明玉真人,这二人又是师徒,葭葭深觉可信,再以钟步归心思缜密的程度,故意让无极剑犯一回险,这倒更容易摘清了。

    说到动机,蜀山修士也绝对不小,妙无花进入出尘,对魔修固然是一种严厉的警告,对蜀山也未尝不是如此,昆、蜀联盟这么多年旗鼓相当,哪知横空冒出个妙无花,现下这平衡了数万年的格局似乎已然堪堪被打破,向昆仑一方倾斜。葭葭思忖,蜀山修士绝不会将整个蜀山的地位全都寄希望于昆仑修士的道义之上,因为能够活到现在,又在蜀山握有绝对实权的老怪物是绝对不会相信自己以外的他人的,更不会将蜀山的未来寄希望于昆仑修士的一念之间。

    如何将这联盟变得稳固起来,便只有魔修猖獗,两派联手了。这般越想越心惊,然而越心惊越是发觉此举由蜀山修士所谓的可能性越发的大了起来。

    葭葭抬头,向在座诸位望去,显然,她能想到的,在座的诸位自然也想得到,众人面上阴晴不定。

    片刻之后,便听师尊的声音淡淡的响起:“即便当真如此,我等也毫无凭证。”不错,蜀山若当真是有备而来,那么下手定然极其干净,让人寻不到一点证据,若不是,那么更无证据。此事无论怎么说,昆仑都要吃上这个哑巴亏了。

    “你们下去吧!”妙无花沉默了片刻,突然出声,他这一声,虽未指名道姓,不过葭葭与顾朗皆知这是在说自己,二人拱手行了一礼,退了下去,剩下的事就与他们无关了。

    不过,当真没有证据么?葭葭挑眉,轻笑。不管如何说来,只要有魔修的存在,昆仑、蜀山这个联盟就不会打破,既然如此,不如且收着,或许将来的某一天会用到也说不定呢!

    “你怎会想到这么多?”行至云水长堤之上,身旁的顾朗突然问道。

    葭葭一愣,看向顾朗。对面的黑衣剑修一如当年初见,瞳似点星,鬓间峥嵘,金色发带高高飘扬,形松似柏,是真正的世家公子。面色虽冷,人却不冷。不管何时,哪怕对手再如何奸诈狡黠,他也要站在明处,堂堂正正的击败对手,修为总有一时高低,唯有内心真正强大的人,才会在无论何种境地之下都坚持要堂堂正正的击败对手,这是高人一等的骄傲与自信

    对上顾朗,葭葭忽地生出了一股难以言状的羞愧,堂堂正正似乎与她无缘,旁敲侧击也好,转身逃跑也罢,或许当初自清心峰一路走来让她学会了谨慎,却也磨去了她的锋芒。论起内心的强大,在顾朗面前,她当真是溃不成军,没有骄傲与自信,她有的只是蝇营狗苟的算计,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她每一步都行的心安理得。

    比起他的堂堂正正,她的细微算计似乎显得格外可笑。

    “我本就是这样的人。”对上顾朗,理直气壮变得气短了起来。若说堂堂正正的顾朗更适合生活在阳光下,那么喜好算计,擅长逃跑的她似乎属于无边的夜空。

    身形微微颤抖,埋藏在时光记忆中的汹涌澎湃一遍又一遍的冲击着她的感官,葭葭睁大了双眼,似乎只要一个不慎,便会溃不成军。

    纵当年之事一笑已然泯恩仇,可细细走来的一路在清心峰上被同峰修士相欺,杂役弟子之时,小心谨慎,生命握于他人之手,再后来明昭峰上的不公,如此而来,一路太多太多,可说在未遇到他之前,她的人生皆是黑暗的,路上唯有星星点点几束星光照亮她前行的道路。不同的成长方式,注定了她不会像顾朗一般凛然正气,又或许即便有正气,亦是伴随着小心翼翼的,黑暗中成长起来的修士又怎会与他一样?

    所以那般的弯弯绕绕,她很快就看明白了。或许最初不懂,但时日久了,小心翼翼、抽丝薄茧已经成为了一种本能

    眼前一片朦胧,顾朗的身影越发模糊了起来,使劲眨了眨眼,对上的却是顾朗惊讶至极的表情。

    “莫哭!我……我就是问一下。”顾朗手忙脚乱的替她擦拭着眼泪。

    原来先时的不公即便当时没有流泪,多年以后,在某个时候彻底爆发出来:溃不成军!

    那么多年过去了,她早已不是当时初入昆仑的少女,甚至在某些人眼中可算得上是老怪物的人物了,百炼成精,流泪那等事情之于她来说更似乎是个传说,可是如今,她方知,原来积蓄许久的眼泪总有爆发的一日。

第五百六十章 云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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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尽情的哭上那么一回,虽然狼狈,心中一座看不见的山峰却在无形中消失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不曾预想到的轻松。

    待得她静了下来,顾朗才开口解释了起来:“我并非有意。只是见你想的那么多,心中有些难受,也不知你当初到底经历过了什么,才能养成这样的性子。我,我若是早一点遇见你便好了。”

    葭葭抬头,看向顾朗,见他往日里静若子水的双目之中温柔的化不开来。

    “若是早一点遇见你,是不是就不用受那么多苦。”

    “你这样很好,纯善的不懂保护自己的女子,并不适合做一个修士。”

    “但凡修士,无一不是需要披荆斩棘,方能凌绝红尘,谨小慎微有什么不好,道有千般,没什么不对。”

    “我只是心疼你罢了。”

    葭葭双目陡睁,惊愕不可避免的在双目中扩散开来。只听到顾朗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生当如夏花,你这般的女子柔中带刚,注定不会避于他人羽下。我从未想过逼迫你,吾辈修士若是局限于情爱泥潭之中,那大道将难。求长生,为的便是永恒。不求一时情动,但求相伴永恒,你自有自己的天空需要去搏击,于我来说,你在,安好,那便足够了。”

    紧收的双拳颓然松开,当真说出来似乎也没有这般可怕,顾朗低下头来,目光灼灼的向她看去,勾唇浅笑,坚毅的面庞温柔浅浅,微微颔首,转身离开。

    葭葭心中震撼不可避免,却无一丝意外,或许是心中早有所觉,不愿承认吧!顾朗之于自己的关心,比寻常师兄要更上一层,却从来木讷的不肯开口,更不曾有半分逾距之举。今日之言,于他来说,恐怕殊为不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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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距离上回顾朗的剖心之言已有数日里,她连葭葭并非是个易动情的人,虽说感动,却也恰到好处。说是动情,却也算不上,说是师兄,但在葭葭心中又与一般的师兄是不同的。寻常道侣的甜蜜情炽,在她或者顾朗看来似乎是永远不可能出现的。

    道海万丈,红尘几多,修士于万里红尘中一路攀爬,那剖心之言却在告诉她,修道孤苦,却有一人,同样在深深浅浅的道海中默默等待着自己,哪怕只是静静观望,修真路途中的孤苦寂寥似乎也渐渐消失在了无尽的虚空之中。

    再见顾朗,似乎没什么不同,他还是他,连葭葭亦还是连葭葭,清明通透,一如当初。

    光明也好,黑暗也罢,大道面前,芸芸众生皆在道海中寻寻觅觅,追寻着属于自己的大道。

    知晓顾朗与葭葭二人都不欲与他斗法之后,钟步归似也失了兴致,整日混迹于蜀山修士之中,进进出出那太阿总殿,相商门派事宜。

    出尘修士的热潮过去,一切终归当初,周天旋转的北斗星罗大阵依然在昼夜不停的旋转,昆仑之上,群峰端凝屹立空中,几多浮云缥缈半空,端的好一派云雾缭绕的仙家境地。

    自此修行,自是不同寻常。

    丹田内灵气吞吐,灵气凝实而逼人。

    这般修行半载,蜀山修士终于结伴返航,临行前,当真是好一片门派融融,昆仑高层无一缺席,更证明了昆仑、蜀山铁桶般的联盟之意。

    送走蜀山修士三日之后,一道传讯符自太阿峰总殿飘来,直入藏剑峰执法堂附近一座隐有桃花缠枝的小院。

    葭葭睁眼,自床榻之上走了下来,推开屋门,伸手接过了传讯符。

    原来却是梅七鹤的传讯符,上述让她前来太阿峰总殿一述,有要事相商。

    带着疑惑走进了太阿峰总殿,入目之内,但见除了昆仑掌门梅七鹤之外,另有妙无花与萧白夜二人分坐两旁。

    妙无花睁眼,进入出尘期之后,他目露灵光,浑身上下缥缈之气愈发凝重,或许当真是刻在骨子里的佛修情怀,面带微笑,只让人觉得看着便是万分的舒适。

    还好伏青牛不在。葭葭轻舒了一口气,虽说伏青牛与师尊、师兄等人交情匪浅,与她来说却当真可算得上是“相看两厌”,更何况,那梗着脖子的牛脾气,实在是叫葭葭不敢恭维。

    “连葭葭,八岁入得昆仑,于清心峰之上杂役弟子四年有余,年十三入得明昭峰,进外门弟子,年十六入得藏剑峰,进内门弟子,现年岁七十有一,出窍修为,可有不对?”梅七鹤立在三层金殿之上,居高临下的向她望来,声音不怒自威,放佛又回到了当初葭葭第一次见到这位传说中的昆仑掌门之时的威严端庄。

    “是。”葭葭抬手一礼,敛下眼皮,一片乖觉。

    “七十又一为出窍,即便是上古修士之中,也是难得一见的天才修士。”梅七鹤说道。

    葭葭低头,沉眉敛目,静静的等着梅七鹤的下文。

    “如今修真界盛世昌平,我昆仑修士准备择门下优秀弟子开院传道授业,求我昆仑长盛不衰。”七鹤说到这里,看向葭葭,“你有何想法?”

    葭葭抬头看了一眼上座,虽然不过粗粗扫了一眼,但座上三人的神态进入眼中,梅七鹤面上不见喜怒,妙无花神态谦和,嘴角勾起,隐含笑意,萧白夜双目微弯,似是心情不错,时不时的抬头,目光向她这边扫来。

    葭葭心中大定,妙无花与萧白夜二人皆面上含笑,至少现下看来,不是什么坏事。是以想了想,她便折中回道:“为我昆仑传承永恒,葭葭自是全力支持的。”

    梅七鹤微微颔首:“你能如此想来自然是最好的。太阿峰东面有一谷地,灵气浓郁,未尝得开,实为传道授业最佳之地。你既为我昆仑执法堂修士,自入执法堂以来,接大小任务统共三十七次,完成三十七次,无一失败。此次便着你协助妙真人负责书院的开启事宜,你可有异议?”

    “书院开启事宜?”葭葭愣愣的看着梅七鹤,不成想他居然会砸下这么一件大头,一时有些难以回神。

    “不错,书院开启事宜。”梅七鹤复又点了点头,加了一句,“经我等再三商议,学院取自‘破的云开见月明’,名云开书院,你是我云开书院的第一名传道真人。”

    说罢,梅七鹤便伸手取出一块暗紫色的铁木牌递了过来,葭葭双手接过,但见其上绘祥云数朵,祥云之上,日月齐在,遒劲的古篆在其上书‘云开’二字,右下角编号为甲等一号。

    一时之间,葭葭只觉手头有些发沉,竟不知是该接还是不该接,但是事情往往不容她考虑,上首妙无花的声音悠悠响起:“稍后,你随我来。”

    既然推却不得,葭葭低头应声:“是。”

    在一旁沉默了半天的萧白夜直到这时才出了声,似是打趣,又似是另有他意:“你可定要好好做事,此事事关重大,妙真人钦点了你,你可莫要让他失望啊!”

    葭葭连忙又应了一声“是”,只是目光之中的惊愕却当真是收也收不住:妙无花钦点了她?葭葭一头雾水,实在不清楚妙无花是何用意?当真是任她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自己与妙无花有什么交情。

    随后又叮嘱了她几声,妙无花起身,看样子似乎是要将葭葭带走了,梅七鹤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你师尊最近修炼如何?”

    葭葭抬头,看向梅七鹤,见他一脸懊恼,似乎也是懊恼自己问了这么个问题,正要如何圆它,便在这时,萧白夜的轻笑声自一旁响起:“梅七鹤,你好没道理,她又怎会知道秦雅修炼如何?”

    梅七鹤干笑了两声,似是有些羞愧,低声应道:“是,七鹤说错话了。”

    萧白夜摇头失笑,不再说话。

    妙无花脚下不过一跨,数丈距离便在他的一步之间,行至葭葭跟前:“走吧!”

    葭葭转头跟了上去,行了几步,却又回头望去,看到的正是萧白夜似笑非笑的表情,葭葭只觉这一眼望去,纵太阿峰总殿之内金碧辉煌,纵他装扮如风流富贵的王孙公子,却依然有种格格不入之感。

    不再多想,葭葭转身跟上了妙无花的脚步。

    二人跨出太阿峰总殿,妙无花轻声一句:“走!”说罢足下生云,直向太阿峰东面谷地而去。

    葭葭足踏飞剑,静静跟在他的身后,却发现自己不管时快时慢,与妙无花的距离总是三丈之远。

    这就是出尘修士的实力么?葭葭恍然发觉自己的那些所谓的优势,在出尘期的高手面前当真毫无用武之地。

    这便是绝对的实力优势,葭葭轻叹了一声,心道:也不知何时,我才能有这样的实力,方能凌绝红尘之上。

    云雾面前一一扩散开来,东面谷地之景一一在眼前闪现。

第五百六十一章 三个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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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目正中的是一洼长宽各约百丈方圆的澄碧色水池,池面澄澈如洗,在同向的阳光的照耀之下,五色斑斓,美不胜收,竟是一条五彩的水池。水池之上灵气蒸腾,氤氲环绕间当真是如那神话之中西王母的五彩瑶池。

    除正中一洼长宽个约百丈方圆的五彩瑶池之外,四面还有数座小小的温泉水池,虽然不过浅浅的小池,然而雾气缭绕,自有一番不同的韵味环绕其中。

    正中空地之上绿化成荫,多木成林,远近郁郁葱葱。最东面高处斜坡之上,一座飞檐奇巧的碧色凉亭,中有石凳数张,环绕其间,当真是一副仙家悠闲之景。

    “书院以东南西北分四块划分,东方乃日出之象,代表晨起,是为云开书院传道授业之所;南方之地地质不比寻常,坚硬好比万年铜铁,斗法之所最为合适;西面为日落之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此是为修者正途,是故划分为云开书院学生修生养息之所;此地北面属金,至钢之处,合该云开书院传道真人休憩之所。你看,这样划分,是否也可?”妙无花目光在四处不过略略一扫,开口间便将未来云开书院的定局落了下来。

    “真人说的是。”他这般说来,详尽有意,便是再挑剔的修士也挑不出一点刺来,葭葭蹙了蹙眉尖,回道。

    她这一丁点的细微举动,自然是一点也套不出妙无花的眼中,是以他手中微微拨动着一面绘制着五方八卦的小圆镜,问她:“何故皱眉?”顿了一顿,似乎也发觉自己语气略有些生涩,是以又放柔了声音,追加了一句,“直说无妨。”

    葭葭想了想,便老老实实的答道:“回真人的话,葭葭是觉得有些不解罢了。我昆仑早在创派之初便有群峰之上沧海楼,此为我昆仑弟子传道授业之所,何必还要另外创造出一座云开书院呢?”

    妙无花向她望来的目光之中多了几分笑意:“今时不比往日,修真界灵气充足,正是吾辈修士的昌平盛世,此等天时之下,我昆仑又有门下弟子几十万,此为人和,天时与人和,便差地利。”顿了一顿,他又道,“你年岁七十又一便入出窍,是吾辈昆仑修士之中万里挑一的人物,云开书院便是万望以你为榜,竭力为我昆仑成就一个个层出不穷的后备高手。”

    听此一席话,葭葭心中当真是感慨良多:一方面为昆仑高层的深思熟虑所折服,一方面却又感慨妙无花修至出尘,居然还有这等传道授业之心,实在是令她佩服的紧。

    出尘意味超脱尘俗,凌绝红尘之意,这个阶段,离飞升仅一步之遥,即便是葭葭,也不得不承认这“出尘”二字委实取得太妙,可就是这么一个出尘期的修士,居然会愿意放下专修来传道授业,确实令葭葭难以理解。若是她没记错的话,先时,妙无花甚至一闭关就在卧禅谷中闭关千年,如今进入出尘,却反而舍却了闭关,传道授业,实在叫人百思不得其解。

    似乎看出了葭葭的疑惑,妙无花向她看来的目光十分微妙:“修士分修仙者与修魔者两类,修魔者暂且不去提及,且说修仙者,修仙修仙,修的既是仙,那自然要德行双全,传道授业亦是德行的一种,你可明白?”

    最后一句话,妙无花的声音拖的极长,狭长的双眼微微眯起,竟使得他原本平凡普通的五官变得越发神秘悠远了起来,在蒸腾灵气之中,竟让葭葭生出了一股不可捉摸之感。

    传道授业亦是德行的一种么?葭葭狐疑的看向妙无花,心头突突一跳,整个人浑浑噩噩,一时彷如进入迷障的幼童。

    妙无花立在一旁,看她突然双目一滞,眼神茫然而虚无,向前直视,放佛望入了不知名的虚空之中。

    静静的立在一旁,默不作声。

    时光放佛如水滴沙漏一般一点一滴的流逝着,一滴两滴,终有一滴跨越千山万水,直入明灭的瞳孔之中,灵台突然通透,葭葭双目大亮,看向妙无花的眼中竟是深深的敬畏之色,弯腰一礼,直俯地面:“多谢妙真人提点,弟子明白了。”

    妙无花瞳光微闪,看向掌心的沙漏,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当真不过弹指间,她竟已领悟至斯:七十又一而出窍,果然不是普通弟子。

    妙无花心中通透而坦然,能迈过藏神大关,进入出尘,心中通透自然不比常人,他心底感慨:对于秦雅这个声名赫赫的小辈,他一向呈观望态度的,不管如何与他无关便是。不过即便如此,妙无花也不得不感慨秦雅看人之准,不管如何,选取一个在当时毫无建树、毫无特色、灵根亦是最为普通的三灵根修士为自己的弟子,是需要一定的勇气与阅历的。

    不过这机会最初可不是给他秦雅的,而是给离光的,只是可惜,谁晓得后来还惹出那么一段孽缘,唉!那女子既已陨落,不提也罢。

    妙无花虽心中千常百折,可面上却不显分毫,微微颔首。

    葭葭弯唇浅笑,却见妙无花已然转过头去,目光泠泠的看向四周,他不言不语,所幸葭葭定力不错,自也不言不语,跟着向四周望去,但见周围山水合乐,灵气蒸腾,虽说还未动土开工,却已然可以令人思得将来此地是如何的钟灵毓秀了。

    东面为学堂,精英弟子恰如朝阳,支撑起了整个昆仑的未来;南面坚硬如铁,斗法其中,方知百炼出的真钢的精髓;西面日落时分,合该整衣休憩,一劳一逸,劳逸结合,只知修炼的木头,岂知会否有一天败在他人的阴谋诡计之下?昆仑培育的从来不是待宰的羔羊,害人之心不可有,只是防人之心亦不可无;北面属金至刚至正,传道授业之师,为人师者,师德师德,德字自然首当其冲,为人者自当为人端方,至刚至正。中间一亩五彩瑶池,灵气蒸腾,当真是,葭葭呼吸一滞,目光向四周望去,东西南北四向与中间五彩瑶池不断的在眼中变换着景致,交错开来,竟让她中央灵台之处蒙上了一层莫名的光亮:这是……

    本能的抬头向妙无花的方向看去,却见他背对着自己微微点头:“五处以受灵液浸润的万年蛟龙之筋互相连接:正是四象无极大阵。”

    葭葭胸口一时心跳如鼓:自己的论断被眼下这位天下第一人所使用了,所承认了。这对于一个饱受争议的修士来说,该是何等的神来一笔?虽说她不在意外人如何看她,但对于自己的论断,她却始终是自信的,恪守着自己没有错。多年已逝,腰间曾带给自己万千荣耀的阵法师令牌沉寂多年之后,这位天下第一人突然跳出来,肯定的告诉自己他承认了自己的论断,葭葭双手微微颤抖,强自压下心中的激动,看向这位天下第一人。

    此所谓不求闻名于天下,但求一声肯定。葭葭心道不外如是也。

    却见他逆光回头,五官淡漠而优雅:“古人有云三人行必有我师焉。花以为甚善。本座会还你三个人情,今日一声提点,算是第一个;或者,你有所求,自也可提出。”

    葭葭愕然:难怪乎妙无花方才主动出声提醒她德行之事,想必是出尘修士上感苍天,下感黄土,终是感觉到了什么。

    葭葭目光闪烁,异彩连连,她本就生的极美,柔弱堪怜,身姿窈窕,进入出窍,更是精致干净的一尘不染,凑近看些,更似整个人蒙着一层不知名的光辉,只是可惜,她的美,无人来看,妙无花不过粗粗扫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女色于他不过过眼云烟,他阖上双目,静静的等待着她的要求。

    葭葭心中微颤,五感过于常人的她自是察觉到了妙无花方才望来的那一眼中的深意:要求?三人行必有我师?他是在提醒自己可借此提出由他出面帮寸的要求,要知当年她的论断之所以不为众人所接受,除了不容于世之外,最最重要的是没有一个当真在天下群修之中威望极深的人说话,如今,妙无花光明正大的提出,分明是要她提出让他帮忙说话的要求。要知以如今妙无花天下第一人的身份说出的话来,自然分量不比寻常,他之一言,即便顽固派可能仍然不再接受,却极有可能在新兴阵法师中造成强烈的影响,当验证论断的人多了,久而久之,自然能够自成一派,她的一家之言,终有成为百家之言的一天。

    想来妙无花也是这般想的,也是刻意引导她提出了这个要求。

第五百六十二章 落成

    BUG,已修改!!

    这要求一出,当年曾带给自己万千荣耀,又被阖然收回,引发争议的阵法师的身份,将重新加之于身。得而复失,失而复得,头头转转,虚虚实实之间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没有谁会比此刻的她更清楚了。阵法师的荣耀么?她还想重新夺回么?

    葭葭双目空洞,目中一片茫然,这样的荣耀到底值不值得眼前这位天下第一人的三个人情?

    自山顶跃下,又从谷底爬起,大起大落,虚虚合合之间,若是当年,她或许求之不得,可现在么?葭葭忽然莞尔一笑,看向妙无花:“妙真人提点之恩重于泰山,弟子没有什么要求了。”

    “你没有要求了?”妙无花眉尖微蹙,对葭葭的反应一时有些不能反应过来,皱着眉看向葭葭,“当真没有旁的要求了。”

    葭葭点头:“没有了。”

    妙无花见她神色坚决,也不再逼迫,只道:“本座既出口允你三个人情,那便是三个,今后有求自可来寻本座,只要在本座力所能及范围之内,本座自当出手相助。”

    于妙无花来说,他的三个人情,与这天地道论断相助渡劫之恩却是能够划上等号了。

    先前,葭葭只觉妙无花此人放佛远山高水,藏匿在层层云雾之中,让人看不出究竟;但现在这“三个人情”一出,葭葭只觉心头反而一松,甚至妙无花在她心中早已在无形中成了昆仑三大藏神大宗师之中最好说话的一个。

    分分明明,妙无花心中自有一杆秤来衡量,这样的人,反而最好打交道。比起脾气耿直、牛脾气的伏青牛,比起话语深意连连,常年流连在名无宝殿的萧白夜,妙无花反而是最好说话的那一个,葭葭深以为然。

    随后便兴致勃勃的与妙无花谈起了这云开书院开院的事宜。

    三月之后,一张构想了未来昆仑顶梁之摇篮的云开书院构建图已近完成。妙无花大手笔之下,寻找近百位含金木灵根的金丹修士开始建造云开书院。

    此监督之事全全交由新进出窍修士莫问负责。

    而葭葭,看着手头一堆的“精英弟子”,她有些犯难。

    “元婴以下修士,二十岁之前结丹成功,背景干净的均可。”妙无花在一旁提醒道,“另外御朱峰阮氏一族,不管有无这等小辈,必须留得两个名额;如机关傀儡术公叔家,炼器世族薛家,炼丹世族罗家,符箓世族白家,御兽陶家,阵法师陆家,六艺世族出身之家须留得一个名额;昆仑掌门、五大长老之家若是有得修为、年岁相当的小辈,须留得一个名额,以此为规矩选得合适小辈入选。”

    “是。”葭葭起身,躬身一礼,只是心中惊叹不可避免:哪怕妙无花再如何超脱世俗,却对人情世故亦是了如指掌之辈,相较于他,修习功法隶属同宗的沈离光就截然不同。一个更似入世之后的出世,心虽无谓,却并非不通入世之道,而另一个却总是游离在世俗之外,对于人情世故,似乎一窍不通。

    这位妙真人,不管修为还是习性,皆叫人望而生叹。

    六艺世族、御朱峰阮氏一族葭葭了解的不多,不过昆仑掌门、五长老这六人之中也只尹风与李乐山有年岁相当的直系小辈而已。

    葭葭依指而算,云开书院弟子并不在多,而在于精,不过能够进入此间的弟子,除却出身名门的,便是真正的天才修士,这样的云开书院,开启之日的声名可想而知。

    秉持妙无花的命令,一令传下,来来回回不过半个月的光景,云开书院首批学生便已敲定,有并非出身六艺世族与御朱峰阮氏一族的天才修士四名,御朱峰阮氏一族果然人才辈出,正是两位不到二十岁便已为金丹修为的族人,此外公叔家、薛家、罗家、白家的弟子皆是不到二十岁的年轻结丹修士,另外陶家、路家、尹家的虽然不是金丹修士,却皆是年纪轻轻,年龄十二、三岁便已是筑基修为的修士,如此看来这些小辈,在二十岁之前结丹也未尝不可。

    原本以为云开书院之中会不可避免的混进几位名不副实的小辈,可真正拿到这张名单之时,葭葭才知道自己错了,这等真正的世家名门自有自己的底蕴与傲气在,更遑论妙无花的命令一出,此等世家名门自也不会马虎,高贵世族丢不得这个人。

    倒是李乐山的举动大大超乎了她的意料之外,将李家的名额给了自己座下的弟子阮潇潇。葭葭还记得当年那个形容秀气的女修,如今看来,当时自己所觉不差,那等情况之下,仍不忘挣扎抵抗的修士,果然不是好相与的,能在李乐山如此之多的弟子中脱颖而出,她自有自己的一份能力。

    云开书院第一批弟子总共一十四名,除了阮潇潇之外,无一超过二十岁。在这群真正的年轻修士,葭葭自忖:素日里在师尊等人面前以丫头自居,这下当真成了不折不扣的老怪物了。

    云开书院第一批学生名单公布,很快便在整个昆仑形成了强烈的凡响,一时之间,百家谈论,人人见面便相问可听说云开书院第一批学生名单了么?可见其风头一时无两。

    所幸云开书院地处正中太阿峰之上,外门弟子、杂役弟子轻易不得进入其中,即便内门弟子也断断没有那等胆子大的敢大摇大摆的去太阿峰之上一观,万一此举引得门派高层不满便当真得不偿失了。

    声势浩大的云开书院来来回回建造统共两年零七个月,依仗大神通修士排山倒海之能,又从昆仑宝库之中撷取天才地宝,此次云开书院单建造之流所颁布的任务就高达上千条,实为葭葭自入昆仑以来最为壮阔的工程。

    当云开书院最后一道工程竣工,只差牌匾相靠之时,时年七十四岁“高龄”的葭葭行至云开书院面前,有幸成为了见到云开书院建成的第一人。

    但见东面亭台楼阁,檐巧陡壁,具由千年降尘木所制,尘埃不侵,万年如新,太阿峰本就地势极高,行走开来云雾环绕,又因谷中四象无极大阵的影响,灵气聚云,飘飘渺渺。

    葭葭信步踏入其间,但见其中踏几蒲团,皆由冰蝉吐丝织就而成,每物之上,皆有祥云朵朵,日月齐在的云开书院的代表图腾绣于其上,人立在此,已觉灵台通明五官清亮。

    葭葭双目一亮,心中多了几分艳羡,想当年自己可没有这等环境修炼参悟。

    走出东面书院,行至南面斗法台,但见八八六十四座高矮不一,黑白相间的正方石台起起伏伏,远远望去,好似黑白潮水奔涌不歇,斗法台上风云变色,葭葭思及自己平生所见,大约也只有诛仙台之上有这等风云变色之象了,而现下,这八八六十四座石台之上,即便风云变化比不得真正的诛仙台,却已叫葭葭感慨其造化神通之大能。

    八八六十四座石台排列无间,黑白镶嵌,起伏不定,外有巨石成柱四座,以东西南北四象各有神兽雕像雄跃其上,口中吞吐四色异火,东方青龙为青色;西方白虎为白色;南方朱雀为赤色;北方玄武为黑色。

    四色异火引动四条异火之脉吞吐不歇,长约七尺,异火熊熊,直冲天际,东方青龙之下有一尺见方石碑相靠,上书“珍珑台——公叔无丑”。

    竟是公叔一座如今手段最为高超的人物公叔无丑所铸,葭葭感慨,连这等轻易不动手的人物都请了出来,可见昆仑此次对云开书院的重视之盛了。

    北面竟似巨树成林,然而走近才能发现,竟是数十株千年古榉树所制的一座座三层阁楼,正中挖空,心思奇巧,此为传道真人修葺之所,葭葭行至那标号甲等一号的千年古榉树前,取出手中的铁木牌不过微微一晃,便见标号甲等一号的千年古榉树周围“腾”地一声升起一道淡黄色的防护法罩,她信步走入其间,但见一层精工细巧为会客之所,二层为起居洗漱之所,三层为蒲团一张,足下地板刻‘百年清修’四个字,是为清修之所。

    一切就绪,似乎只等来人。葭葭一时感慨万千,论理说来此地因四象无极大阵的关系,为整个太阿峰之上最浓郁的灵气密实所在,如何选择修炼之所,想来即便是个傻子也知道如何选择。

    可是葭葭心中却忽地生出几分伤春悲秋之感:若是搬来此地,恐怕便不能时时回得藏剑峰了吧!

    对于藏剑峰,她委实有着太多的感情,踏入藏剑峰,她大道方始,藏剑峰上剑修凌厉,却委实给了她太多同门相靠之感,那里是昆仑优秀剑修的聚集地,那里,一峰之主是她的师尊,那里承载着她每一步成长至今的轨迹,当要离开,恰如游子离巢,她不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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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三章 道海无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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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不说师兄,他亦极有可能会成为云开书院的传道真人,就是师尊以及执法堂上那屹立了数十万年的秘密,都深深的埋藏在她的心底,藏剑峰就似她的一个家,她不舍离开了。

    可是先不说妙无花等困了高层的决定她无法拒绝,便说即使可以,她心中也明白得很,如何选择才是对自己最好的。

    不舍了。

    “有什么不舍的?”随着一声带着讽意的轻笑声,葭葭茫然的眨了眨眼,这才意识到说话的人不是旁人,正是混沌遗世里的玄灵。

    “不过几步路的距离,你素日里在藏剑峰之上也不见得你整日会往执法堂跑啊!”玄灵说话间多了一丝不算清明的鄙视之意,“几步路而已,你便这样了?”

    “你不懂。人类修士可不是没有七情六欲的石头,是有情感的,自会不舍。”葭葭悠悠轻叹了一声,一方面不舍,一方面又如此清楚,还当真是叫人只觉意味深长啊!

    “我是不懂你等人类修士这婆婆妈妈的感情。”玄灵一哂,又道,“不过话说顾朗修为与你相当,大抵也是要进这云开书院做传道真人的,旁的不说,就说秦雅都出窍后期了,我活了那么多年还当真没见个藏神期的大修士还在满地跑,为门派鞠躬尽瘁的,想来,他搬来太阿峰也是迟早的事。”

    这话直白的没有一丝委婉之处,倒是打散了葭葭的几分不舍,只觉玄灵说的有理,以师尊如今的修为,执法堂首座这个位子迟早都是要放开的,何必再拘泥于这等小女儿家的不舍来?再者便是想念,也不过几步路的关系罢了。

    收了云开书院的铁木牌,葭葭一路缓行至西面,此地为日落之处,代表修生养息,劳逸结合方为修炼之精髓,至少葭葭以为不管是师尊还是师兄抑或自己都不是那等埋头苦修,不理外物之人,修者一劳一逸,一张一弛,方顺应自然平衡之道。

    而正中悬凝半空之中的四个大字,由当世第一人妙无花以绵绵灵力所书的古篆“云开书院”的匾额,上蒙红布,羽带生花,只等明日昆仑掌门亲手揭下云开书院的匾额,云开书院的建成才算真正添上最后一笔。

    晨起,日出,朝阳若霞,洒遍了整座太阿中峰,今日注定是昆仑历史上一页新篇章的开启,而她连葭葭亦能亲眼看着这一刻的到来。

    换上了晨起时分掌门便托人送来的衣衫,但见衣面以千年云锦丝所铸,整体素白,穿于其上,自有一番绵润光泽,浅蓝色的衣襟与袖口,被施了量体缩衣之术,正中合适,一握纤腰以浅蓝色的宫涤围了两圈垂在身体一侧,走起路来珠佩环绕,叮咚作响,更显仙气渺渺。

    莫看这千年云锦丝面上柔和一片,实则一般的法器刀剑根本伤不得分毫,水火不侵,实在算得一件上品的法器。

    胸前依旧是祥云数朵,日月齐在的图腾。

    乌发斜垂,弯弯数缕垂下,洒在耳际,倒是比起寻日里的清雅,多了几分女子的柔媚。

    葭葭静立一旁,与秦雅等人一样盛装出席。

    那悬凝在半空之中的匾额之下,一座三足大鼎之中正供三株檀香,烟雾缭绕,朦胧在侧。

    云开书院还未开启便声名赫赫,不说蜀山、东海三岛,就是魔门三宗都派人送来了贺礼,恭贺云开书院开启之喜。

    昆仑掌门梅七鹤一一接纳,请人候在一侧,日头渐渐跃上了正中,但见自前方云水长堤方向走来一列素衣修士,同样是千年云锦丝所铸的衣袍,女子腰间宫涤,男子腰带却是呈浅黄之色,恰若阳光金垂。

    有好事者偷偷数了一数,统共男女修士一十四人,一张张年轻的面上,双瞳清亮,修为不俗,端端一看,皆是修真界中少有的英才,一张张面上朝气蓬勃,自信之态昭然若揭。

    也是,这样的出身,这样的资质,他们足有骄傲的资本,葭葭自以为只要为超过那个度,骄傲一些没什么不好。

    一十四位男女修士立于正中,坦然的接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他们是云开书院的第一批学生,可说这一十四人将有绝大可能成长为昆仑以后的顶梁。

    便凭得云开书院的名头,就是昆仑一个普普通通的元婴修士,也不敢小觑这之间的任何一人。

    一十四人之中,多数男子俊秀,女子明丽,容貌妍态无一不佳,远远看去,当真是一片赏心悦目。

    “揭匾——”一声之下,梅七鹤双手一抬,虚指划过天际,朱红色的幕布被拉开,云开书院四个蕴含出尘修士绵润灵力的大字在阳光底下闪闪发光。

    有前来观礼的修士轻叹了一声感慨昆仑果然大手笔,竟舍得以这等蕴含出尘修士绵润灵力的事物来做一块死物般的牌匾。

    “今乃我昆仑云开书院开启之日,自此万年,云开不灭,为我昆仑顶梁。诸位请!”梅七鹤转身拂袖,引众人进入这云开书院之中。

    葭葭粗粗扫了一眼周围,但见与她一样素衣蓝带的修士之中,果不其然,顾朗亦在其中,不过最最叫葭葭惊讶的,还是面带不满的诸星元,他低头眉头紧锁的拉扯着自己的腰带,似是极为不适的模样。

    正中五彩瑶池之上灵气蒸腾,氤氲背后,有人惊呼:“正中有只精武龟!”

    “好大一只。”另一人惊呼开来。

    精武龟,有神兽玄武血统,虽然比不上真正的神兽玄武,但在如今怀有神兽血统的灵兽之中,算得传承最多的灵兽之一。往日里极难见到一只,即便见到也是方寸大小,养活之法,据说已经失传了。

    但是没想到,昆仑这里居然有只那么大的精武龟!当真是匪夷所思,其能之力,恐怕就在天下灵兽之中也能排的上号。

    外来观礼的修士神色各异,却不约而同的在心底感慨了一番昆仑的“财大气粗”,只道昆仑财大气粗果然名不虚传。

    那只精武龟似乎厌得被人观之,不耐烦的怒吼了一声,葭葭只觉体内灵气翻涌,妙无花当下出手弹出一颗青色莲子,莲子落地开花,护住一十四名云开书院的学生。

    葭葭只觉元神突突直跳。便是她如今出窍期的修为都有些承受不住,更遑论他人?一众修士皆面色青白,外来观礼的修士更是面色难看至极,这只精武龟,论及修为恐怕当在藏神期了。可惜到底是何修为,众人再也看不到了,精武龟修为不凡,似乎脾气也不小,怒吼了一声,沉了下去,不多时,众人便再也看不到那精武龟的身影。

    东海瀛洲岛一位姓梁的元婴修士目露艳羡之色,赞不绝口。

    有精武龟在前,众人再看这云开书院,虽说也感慨昆仑的“大手笔”却到底多了几分坦然。不过还是心内感慨,想来这位天下第一人如今想要打造的自是天下第一的书院,此等手笔,便是蜀山恐怕一时也只能望其项背。

    葭葭自然将那数位观礼修士的神色尽收眼底,只觉他们现下的感觉,若是放到未来的时空,定会高呼一声:“昆仑,门派真土豪也!”

    今日云开书院开门之典很快便结束了,明日起一早葭葭便要自此上任。

    送走了对“土豪派”或羡或妒的观礼修士,粗粗扫了一眼神态各异的“天才”们,葭葭转身,疾步向师尊走去。

    远远便见梅七鹤与秦雅说着什么,待得她走近,只听到梅七鹤蹙眉不解的声音自一旁响起:“你当真确定要选他么?本座瞧着顾朗或者诸星元都不错!”

    见她走近,梅七鹤扫了她一眼,这才收了话头,朝秦雅微微颔首,接了她一礼,转身离开。

    “师尊。”葭葭抄手一礼。

    “无妨。”秦雅看了过来,目中欣慰至极,“云开书院地处极佳,你师兄妹二人能于其中修炼自是极好的。藏剑峰终究是年轻剑修的修炼之所,便是为师,有朝一日,若能侥幸进阶,自也是要搬来此处的。”

    便是声名赫赫的藏剑君子,至此修为依然虚怀若谷,葭葭思及当年初初入道之时在沧海楼之上看到的宋远山的题字,声若洪钟,放佛响在耳彻“纵使阅遍天下群书,亦总有吾等修士未曾见过之事,知之愈多,不知亦愈多。纵使笑傲天下群修,太阿之上仍可更上一层楼!吾等修至出尘巅峰,飞升在望,眼见儒门、佛门,声动一时,亦逃不过湮灭之运。今书于沧海楼,谨记后人:道海永无涯!”

    葭葭心中通透,对自己出窍期的修为阖然多了几分更为清醒的认识。

    不过,“自是要搬来此处的”有此一话,葭葭心中大定。

    秦雅又道:“去藏剑峰之上收拾收拾,便来此处吧!妙真人择你二人传道授业,此并非坏事。”

    葭葭点头应下。

第五百六十四章 这算什么

    感谢二月亲亲小ED、恍然梦中同学的打赏和这样总行了吧同学的粉票^-^(前头有个BUG,说一十四人里头无一不超过二十岁,其实不是,阮潇潇已经过了二十岁,现已修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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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藏剑峰之上,葭葭便收拾起了屋内凌罗的床榻之流的事物,那老狐狸眯起一双狐眼,这些时日,它在这里憋得快发霉了,天知道这女修整日里跑来跑去的,也没几句话与它讲,当真是无聊透顶了。

    “你去哪里?”老狐狸虽然足不出户,可狐狸耳朵尖,这却是天生万物的异禀,自然是听说这昆仑正在建一个什么劳什子的“云开书院”,见她这动作,一身灰扑扑的毛立刻倒竖了起来,等她的回答。

    果不其然,下一刻,一道轻快的声音自耳畔响起“搬去云开书院啊!”

    “老夫也去。”狐狸一张尖尖的狐嘴,微微开启,似是在笑,“这里呆的太闷了,换个环境也好。”

    葭葭收拾物件的手一顿,片刻之后,竟然爽快的应了下来:“好。”

    没想到葭葭答应的如此爽快,老狐狸支着下巴,狐疑的看着葭葭,但见她正低头收拾着物件,似乎并未注意它,一时又忖自己是不是以狐狸之心,度女子之腹了,虽然看上去她肚子大不到哪里去。

    虽然是万物生长的本能让老狐狸觉得葭葭万万没有这般好说话的,但还是按捺不住离开的诱惑,老狐狸竖起灰扑扑的尾巴,挡住一张狐脸,乖乖的被葭葭抱在怀里,向太阿峰行去。

    虽说有些不舍藏剑峰上的一草一木,可葭葭自也知晓万物循序的规则,新旧交替是门派延续的本源,依依不舍的挥别了生活了数十年的藏剑峰,葭葭手揽一只灰毛老狐狸,向太阿峰上行去。

    腰悬云开书院甲等一号的铁木牌,葭葭捏了个净尘咒,将整座三层阁楼里里外外打扫了一番,踏上三层阁楼之上,开窗而立,探出头去,正见榉树成林,隔了两座木楼之后,顾朗立在阁楼顶上,远眺整座昆仑。

    “师兄!”葭葭想了想,探出身去,以一个极为刁钻的角度钻窗而出,提步行至阁楼顶端,与他隔楼而立。

    他回身,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此地钟灵毓秀,确实乃我昆仑灵力荟萃之中心。”

    葭葭微微颔首,想了想,眼神落向那镇正中心灵力蒸腾的五彩瑶池,传音于顾朗:“先前那只当不是神兽玄武吧!”

    “不是。”顾朗足下轻点,几个起落间便已行至她的身边,并未用传音,“是真正的精武龟,精武龟养法特殊,若非玄武先生,这只也不能长的这般大。它的修为相当于人修的藏神期,很是厉害。”

    “明日我等便将担当起传道授业之责,”葭葭看向顾朗,修真者容颜不老,很容易让人造成时间永存的假象,然而假象永远是假象,时间依旧会故去,“恍觉时间流逝之快,放佛提步踏入昆仑还在昨昔,今日便已是出窍期的修士,来来回回间,我也已成为昆仑的老辈修士了。”

    “上古儒门贤者孔先生曾立于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确实如此,一晃经年,第一回见到你之时放佛就在昨日,今日我等却已位至出窍,虽于漫漫修路不过沧海一粟,于我却是风雨同舟数十载,此生难忘。”顾朗笑望了过来。

    “那师兄第一回见到我,是何等想法?”纵然经过了顾朗上回表白似的话语,或许当真是因为顾朗天生的冷面,葭葭并未觉得有什么尴尬,一切亦如寻常。

    顾朗微微一愣,似是也被这问题难住了,想了许久之后,才摇了摇头:“我第一回遇你之时,并未注意你,只是防着钟步归,怕他有什么动作,而后是因为燕真人的委托,这才注意到了你,不过那时心心念念的也是任务,而后发现你身怀战意,便想着不能明珠蒙尘,再后来,”顾朗似乎想到了什么似的,笑着摇了摇头,“我见你柔弱的很,似是风一吹便倒的人物,看上去又傻傻的,怕旁人欺了你,便说动了师尊收你为徒。”

    看上去傻傻的?风一吹便倒?葭葭哭笑不得,原来顾朗第一回遇到自己竟是这般看自己的。

    “我第一回见到师兄却是觉得师兄夺目的很,乌衣金冠,贵气十足,看的我好生羡慕。”葭葭笑道,“当时我便在想也不知何时才能成为师兄这般的人物。”

    顾朗似是有些错愕的看了过来,在对上葭葭含笑的双眸之时,却是笑了起来,“你现今不是同我一样了么?”

    葭葭展眉。

    当年位高水也低,今日携手看红尘。世事难料。

    甲等一号这等令牌,以往后云开书院水涨船高的地位来看,绝对是一块令人艳羡的身份牌。

    葭葭看着自己手头的甲等一号令牌淡笑,足下灵气环绕,以踏雪羽飞鸿的步法跨过中央五彩瑶池,向东面书院行去。

    推门得入,但见一十四张年轻的面容已然在内,朝气蓬勃,自信翩翩,葭葭好感顿生,提步行入其内。

    “本座姓连,诸位可唤我为连真人。”葭葭莞尔浅笑,看向一众年轻修士,“且先介绍自己,本座也好认之一二。”

    “嘻!”一声轻笑自东面角落处响起,葭葭循声望去,正对上了一位俊秀少年,修为已至金丹,剑眉英挺,却生了一双桃花眼,嘴唇轻勾,眼中笑意暧昧而轻佻,看起来便不是那等规规矩矩的学生。

    “便从你开始。”葭葭伸手指向那角落中的俊秀少年,面上不见分毫怒色。

    俊秀少年望了过来,抛了个媚眼,葭葭按捺住要将他拖出去揍一顿的冲动,面上温婉笑容之神色不变,便见那少年站了起来,从先时好端端的名门子弟的做派变得吊儿郎当,间或又向她抛了个媚眼,虚手一晃,一柄玉骨折扇赫然出现在了手中:“美人真人。在下姓阮名思明,美人真人可要记住了啊?”又是一记媚眼。

    若是当年的自己恐怕这下便要青筋暴起,伸手将他拉来揍上一顿了。

    不过到底经历风雨如许,这少年虽然口上不规矩,手上却没有任何不规矩的地方,葭葭摇头失笑:比起钟步归那等外表规矩,内里风流的做派还要好上不少呢!

    葭葭一笑:“有何可笑的?”

    阮思明眨了眨眼:“既是美人真人挑选的我等,没的连我等是谁都不认识的,为人师表,传道授业,连对象都搞不清,那算什么?”

    葭葭秀眉一挑,点了点头。

    这厢不少各忙各的天才们都有不少目露错愕之色,只看她如何说话。

    “原是如此。”葭葭说罢,目光一扫,忽地伸手,手中一动便将阮思明案几之上一只新发的未认主的储物袋拿在了手中,也不避讳众人,神识一扫,便自动将储物袋内价值最高的结婴果取了出来。

    结婴果不比寻常,每人都有一定的定额,阮思明脸色微变,伸手:“拿来。”

    “这个?”葭葭扬了扬手里的结婴果,“凭什么说是你的?有何凭证?”

    “你抢的。大家都可以为我作证。”

    “哦?是么?”葭葭把玩着手里的结婴果,“谁知晓你们是不是串通一气?”

    “你……”

    见他急了,葭葭这才捏着结婴果,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既说是你的结婴果,你它是产自哪棵树,哪里的枝叶?”

    “这……”

    “既是你的结婴果,没得连它产自哪里都不晓得。为人修士,修炼进阶,所需辅物,连对象都搞不清,这算什么?”

    四下静了片刻,而后哄堂大笑。

    阮思明方才的暧昧轻佻变成了局促不安,耷拉着脑袋,伸手接过了葭葭递来的结婴果,闷头闷脑的解释了起来:“我叫阮思明,出自御朱峰,金丹修为,请连真人多多指教。”

    哟!不是美人真人了?葭葭勾唇莞尔。

    便见他前方的一位容颜明丽的少女站了起来:“连真人好,我叫阮思宁,出自御朱峰,金丹修为,是这登徒子的妹子,请多指教。”

    妹子管自己哥哥叫登徒子,这一对兄妹还当真有意思。

    “公叔羽,金丹中期。”低头摆弄着木块的修士抬起头来,淡漠的看了她一眼,便复又低下了头,虽生的眉清目秀,但鬓发散乱,也不知晨起时有无梳洗过了没有。

    “薛罗,金丹初期。”声音犹如铃铛轻摇,虽清脆甜美,却让葭葭察觉到了一阵轻微的灵力波动,葭葭看了眼那说话的女修,但见她梳了个可爱的垂髫髻,大约十五六岁的模样,一双眼睛生的大大的,樱桃小口,看似可爱的很,只是说话之时,那略带攻击的灵力波动,看来应是个修习音攻之术的修士。

第五百六十五章 皆有锋芒

    二更到!感谢小香鱼同学的粉票^-^话说某人连数字都数不清了,再改一下前头的BUG,一十四人的话,并非出自世族的金丹修士应当是四人,而不是五人,捂脸遁走~~明天继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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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丹丹,金丹初期。”五官生的齐整,却是圆脸圆眼,一笑看似极好说话的样子。

    “白摆百,金丹中期,连真人好。”出自符箓世族白家的修士生的倒有几分书生气,一十四人之中,便只有他面前摆了笔墨纸砚,一副认真听课的模样。

    在他一旁的是阮潇潇,但见她朝自己弯眼一笑,似是有些不好意思:“阮潇潇,金丹中期。”在一群未到二十岁的年轻修士之中,阮潇潇实在算得高龄了。

    葭葭微微颔首,又向第一排的三人看去,形容可爱,一笑便露出两个虎牙的名叫陶喵,出身御兽师陶家。不过她手底下的灵兽可并不像她的名字那般可爱,而是只威风凛凛的飞翼虎,同一般的飞翼虎不同,这只飞翼虎身上条纹黑白交错,据说有神兽白虎的血统,不可小视。每每上课,陶喵与那只飞翼虎就这般一人一虎的看着自己,时不时的吼上一声,还当真是不好相与的。

    “陆星罗,筑基中期,听说连真人对阵法很有心得,以后定然多多前来叨扰。”虽然不过十三岁,便生的剑眉星目,鬓角峥嵘,可观成年之后,又是不可多得的美男子一枚。

    “尹琳儿,筑基中期。”尹风一族座下的小辈生的腼腆而柔和,只是小小年纪,案几之上摆了只木鱼,腕带佛珠,还是叫葭葭看的有些吃不消。

    剩余的四名自并非出自修仙六艺世族、阮氏一族与掌门、五长老一族的修士则要乖巧上了许多。

    伏易、郭俊辰是剑修,出自藏剑峰,认真说来也算出得明定城世家,只是家族不比修仙六艺这等大族罢了。

    韩吉,父母双亡的孤儿,外峰罗守成长老的关门弟子,风灵根修士,善疾行,最后一位名唤戚静,乃是单一冰灵根的天才修士,虽然看起来有几分冷清,却也规矩乖巧的很

    放眼望去这一群神态各异的天才修士,有上课带着老虎的,有小小年纪清心寡欲,带着木鱼腕珠的,更有那等爱好调戏他人的‘登徒子’和疑似脏乱分子的公叔羽。

    葭葭自忖比起当年的自己,这些天才修士们当真可谓是与众不同了。

    对这等少年天才们有了个大概的印象,葭葭莞尔:“今日算得云开书院今日开启第一日授课,旁的不说,便先从我昆仑历传开始讲起吧!”

    “昔我昆仑乃是由我昆仑祖师爷宋远山连同七位后人称之为昆仑七秀的修士创建的,上古时期,昆仑创派之初,整座昆仑只有八人,而后……”

    “砰——”一声巨响,葭葭停下了手头的动作,向巨响的来源望去,却见公叔羽一脸乌黑的从巨响中探出头来,葭葭蹙眉,正要说话,忽听得一声嘶吼,那只趴在陶喵脚畔的飞翼虎站了起来,抖了抖翅膀,一步一步向公叔羽走近。

    “啊——”一声尖锐的叫声传入耳中,葭葭身体护体灵力无风自动,便见课堂之中不少修士皆捂住了耳朵,偏偏那发出尖叫的人还兀自不觉。

    “老虎吃人啦!大家快跑啊!”一双大眼的薛罗站了起来,一脸惊慌的尖叫着,葭葭微微蹙眉,在看到课堂之中其余修士的反应之后伸至一半的手暂且缩了回来,双臂抱起,默默注视着课堂之内诸位年轻修士的反应。

    “哆—哆—哆!”一声接一声的木鱼敲击声自课堂一角响起,但见坐在一角的尹琳儿敲击着手中的木鱼,拨弄着佛珠,口中喃喃自语:“烦死了,烦死了,不要说话,不要说话……”虽是不同的话语,却难得的保持在同一个频率之上,盈盈绕绕间恰似凡尘念经老僧,听的人心中不耐更甚。

    木鱼敲击声与薛罗的尖叫声混在一起,恰似互相干涉,让薛罗的尖叫声带来的不适一时泄去了不少。不过那一声接一声的念经声传入耳中,实在是不舒服至极。

    阮思明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手中折扇一甩,当下狂风四作,其中夹杂阮思宁的拍手称快声:“干得好!哈哈,哥哥干得好,吵死了。”

    狂风四作间有人扔出了两张符箓,“砰砰”炸响声四溅开来,当真是好不热闹,南面墙角处金光乍现,分明是防护法阵启动的先兆。

    混乱中的罗丹丹见状抬手便吞了颗丹药入腹,便见方才还圆脸圆眼的罗丹丹身体立刻便如充了气一般涨大不少,一拳挥了出去。

    阮潇潇脑袋一缩,当下便一个筋斗翻到了她的身后站定。

    “嗖嗖”混乱中双剑齐出,便见两剑破空而去,见那出剑的二人,正是伏易与郭俊辰,戚静甩手一番周围立时便生出了一圈冰锥,一旁的韩吉腿下生风,却是以寻常金丹修士难以企及的步法于混乱中穿梭。

    果然没一个是省油的灯。葭葭双目一肃,抬手将那只混乱中乱窜的飞翼虎抓了回来,又使出控物术,一手一个,一手两个将空中乱窜的韩吉与阮思明、阮思宁扔回了原位。

    薛罗与尹琳儿见状当下便一个噤了声,一个停了动作。

    伏易与郭俊辰出鞘的双剑也回了剑鞘之中。阮潇潇亦从她身后走了出来,回到了原位之上。

    剩余几位亦停了手里的动作。

    葭葭自忖好在昆仑这次大手笔,不然就这么一闹,就怕这课堂上课第一日就非得拆了不可。

    她心头一震,那厢一十四位心思各异的天才亦是换上了几缕凝重之色。虽然知晓出窍修士与金丹、筑基修士简直是天地之差,但方才,眼见葭葭四两拨千斤,不过片刻,便制住了众人,还是叫一众“天才修士”心中诧异顿生:不好相与,当真是不好相与。

    这位可不是纸作的老虎,是真正的母老虎。阮思明与阮思宁交换了一下眼神,不过眨眼间便将她做了一个新的定位。

    葭葭一点也不曾想到自己无形之间已经被定位成了“真正的母老虎”,当然若是知道阮思明与阮思宁心中作何感想,葭葭想来定然是哭笑不得的。

    一时之间,课堂之上重新陷入了寂静之中。

    葭葭干咳一声,继续方才的答话:“昆仑创派之初,整座昆仑只有八人,规模属神州大地最末流的小派,而后……”

    “连真人,我们不要听昆仑创派之史,不如讲讲你的成名之史,可好?”说话的还是阮思明,方才的教训似乎被他忘到了脑后,继续朝葭葭抛了个媚眼。

    葭葭方才还含笑的面上随即便换成了一副严肃之色:“你等身为我昆仑的后起之秀,却不尊师重道,成何体统?吾辈修士只知一味索取,而不感怀天地,尊谢前人恩德,这与魔修何异?”

    一十四张面孔眨了眨眼,看向自己。

    半晌之后,只听到一声轻微的“老女人”的声音自墙角响起,葭葭磨了磨牙,只作未见。

    却听有人突然出声声援了她:“连真人说的不错。修士需追奔溯源,若是连老祖宗都不知道了,那与畜生何异?”

    葭葭点头,双目微亮向开口的修士望去,却发现正是阵法师陆家的陆星罗,当下好感顿生,对他高看了三分。

    而后便听陆星罗又道:“连真人,有一事弟子一直不明白,不知真人可否为弟子解惑?”

    “直说无妨。”

    “上古修士以灵根多者为优,灵根少者为下,如我等现下的资质在上古修士之中都属于下等灵根,不知弟子说的对不对?”陆星罗眨了眨眼,问葭葭。

    葭葭点头:“不错,昆仑典籍之中是有这样的记载。”更何况她自己曾接着少辛的大神通只能亲身经历过一段时日的上古古城,确实如此。

    “人人都说我昆仑为天下修士办了一件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大事,通天之路的开启,如今修真界中灵气浓郁,完全比的上上古,那么星罗是否可以这样理解,如今看来我等全是资质最下等的灵根,而那等杂役弟子便是最上等的灵根?”陆星罗眨眼,看向葭葭,等待这她的回答。

    葭葭早已换上了一副肃然之色,默默的听他说完了话,想了想便道:“此话不然。便是灵气充足,你等虽是单灵根,不比杂役弟子五行齐全,那也顶多是二者吸收速度相当而已,再者说灵根又不是全部,还有资质,运用,领悟之流,你若一灵根运用巧妙自然抵得过五行灵根的。就如有火灵根修士修出异火,虽然水能克火,但普通水灵根修士却是奈何不了他的。”

    “既然如此,那上古修士为何这般鄙夷单灵根修士,推崇多灵根修士?而且为何我昆仑祖师爷与昆仑七秀的灵根在上古时期都属最最末流的单、双灵根?”陆星罗眨了眨眼,眼中满是好奇之色。

    葭葭只觉冷汗涔涔,一时觉得他可怕的紧,一时又生出了羞愧之色,为人师者,居然不能够回答学生的问题,这真当是,真当是难堪传道真人之位。让她胡扯,她自是不愿意的。

    正细想间,忽听得门口有人接过了话头:“这个问题,本座来回答你。”

第五百六十六章 释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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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将目光转向了门口,但见有素衣麻布的修士逆光而立,面上喜怒不变,他的目光并未看向任何一人,放佛执点于无尽的虚空。

    不是妙无花又是哪个。

    “你先前说的都有道理。只是上古修士这般鄙夷单灵根修士、推崇多灵根修士却是因为引气修炼方式的差异,并且没有如现今这般多的功法而已;我昆仑祖师爷与昆仑七秀当年确实灵根不佳,但他们另辟蹊径,找到了一种新的修炼方式,一则可以将五行功法进行转化,二则祖师爷并昆仑七秀修士修炼,对法术的运用、领悟之流也有极高的资质,三则灵根越少。专注于一种、两种灵根的修炼之上,贵在精,不在多就是这样一个道理。”妙无花缓缓开口,复又看向在座的一群修士,“可还有问题?”

    “那若是找回当年的功法,是否又是多灵根修士奋起之时?”陆星罗问题极多,虽然刁钻,却极有道理,葭葭看向陆星罗,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只心道自己将来定要更加充实自己才是,不管怎的说,被学生问倒,总不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

    “很难找回了。”妙无花目中无波,“当年引气修炼的方式因为这十多万年来修真界灵气日益稀薄,早已被人摒弃淘汰,六七万年前便已无人再修炼此等功法了,更遑论现今?而如今虽然灵气充足,要控制体内五行灵根吸收的进度相同却也并非易事,只有对修炼把握、领悟的极为精准的修士才能做到。上古修士自踏足修途开始便特有一种方法帮助体内五行灵根吸收进度达到相同的地步,如今却是没有。单靠人力要做到这里,非大智大慧之人不成。是故,多灵根修士奋起不是没有机会,却是极小。这个答案,你可还有异议?”妙无花反问陆星罗。

    葭葭眼看着问题满满的陆星罗被堵得哑口无言,目光晶亮,对妙无花的佩服又更上了一层,打定主意要更为努力充实自己才是。知道的越多,不知道的也越多,如今,她算是当真明白了这个道理。

    “你等一来便互相试探,想来传道真人也已对诸位的能力有所了解了。倒海无涯,莫空负一腔年少,好好修炼才是正经。”妙无花声音平淡如初,可却叫在场的每一个人,包括葭葭在内的心底里都敲响了警钟,他也不知在那里看了多久了,居然无一人发现。这等进入云开书院,号称昆仑的“顶级天才修士”傲气自是免不了的,想来即便知晓自己与出窍、出尘期修士有所差距,然而这差距总有一日会被弥补的,是以对待出窍期、出尘期修士礼者有之,但是恭敬却未然。

    “诸位所知,而今修真界灵气浓郁,皆是我昆仑之功,连真人便是其中最大的功臣之一,她一手带回的猎天环才使得修真界有如今的密实灵气。她如今七十有四,已是出窍期的修为,究其昆仑前后五万年,可是难得一见的天才人物……”

    葭葭听着妙无花神色无波的夸赞着她,渐渐由初时的不适便的坦然了起来,天才修士教导方法自不比寻常,她若在实力、经历之上压不住这些“天才修士”,恐怕话语轻飘无力,无人会听。想明白了这一点,葭葭便变得坦然了起来,静静的站在原地,接受着来自一十四双眼睛的注视。

    妙无花的声音逐渐由波澜不惊变的严厉了起来:“结丹之时犯下杀孽,化危为安,九九八十一道天劫加深,天象浴火凤凰,终练就了传说中补天劫手的神通,结婴时期引发心魔之劫,举峰驻足,如今她年纪轻轻已是出窍修为,且不说你等占了现时浓密灵气的先,便以七十又四为界限,尔等之中若有谁七十又四之前成了出窍,云开书院来去任由尔等来去自由。”

    “此话当真?”问话的是阮思宁,她双目微亮,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修者七十余年不过转眼而已。”

    “当真。本座不打妄言。”妙无花说罢,也不看葭葭,又道,“尔等之中结丹者亦不在少数,结丹之威能比得她者大可站出来,同样亦是云开书院,任尔来去自如。”

    一十四双眼睛眨了眨,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谁也未曾真正出声。

    “尔等是我昆仑的栋梁,我云开书院选择的传道真人亦是个中翘楚。”妙无花又道,“譬如这位连真人,她擅长身形步法,身形步法之妙,究其整个昆仑,无出其右。”

    “连风灵根的修士都比不上连真人么?”有人出声,葭葭放眼望去,但见出声的正是单一风灵根的韩吉。

    妙无花点头:“不错。”

    “妙真人,我等看过连真人的传记,”有人说罢,便一本正经的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本书册放在了案几之上,正是那符箓世族白家的白摆百,葭葭目力自是不比常人,是以一眼便看到了那让她眉心直跳的书名:《我在昆仑修炼的日子》。

    听那白摆百又道:“书里说的好生神奇,只是可惜,连真人纵横风云之时,我等还不曾见过。虽然知晓盛名之下,想来便是虚名也差不了多少,但是终究是没有亲眼得以一看罢了,思此,着实有些可惜。”

    “你的意思呢?”葭葭浅笑的看着那白摆百。

    便听一旁罗丹丹若有所思的摇了摇头,开口道:“三白,连真人是出窍期的修士,与你比,便是赢了也会有人说她以大欺小,这对连真人不公。”

    白摆百,取自谐音,是以同辈修士就时常称他为“白三白”。

    “不错。”后排的阮思明点了点头,没有抛媚眼的阮思明还是相当不错的少年修士。

    “旁的我是不一定能够看到了,不过连真人,韩吉有个不情之请,还请连真人能够答应。”拖着腮帮子细细思索的韩吉想了想,抬头认真的看向葭葭。

    葭葭挑眉:这一群表现各异的“天才修士”或许不一定有那等真正的捣乱心眼,却着实对外物充满了好奇,不过换句话说,若没有那么强的求知欲,仅凭自身的资质,要列入“天才修士”的行列也不是一件易事。

    “你且说说看。”葭葭并未将话说实,而是深思熟虑之后,答道。

    韩吉点头:“连真人,据弟子所知,所有灵根之中,风之速度最为惊人,这也是为何我昆仑执法堂中每每必要收罗风灵根修士的原因。巧的很,弟子却是风灵根,当然与真人是无法相比的,不过连真人,弟子先前曾侥幸见过我昆仑门中有风灵根的修士,比如藏剑峰之上的薛友薛真人、风毓风真人之流,皆是身形秒的叫人拍案叫绝的人物,连真人不如与他们比上一场,也好让我等开开眼界。”

    这话虽然有理,但是无论薛友还是风毓,他二人年龄虽大过她,却还未进入出窍,比不得她,便是赢了,也没什么好高兴的。更遑论这实在没什么好比的。

    “薛友,风毓二人比不过她,不用比了,本座敢以本座的名头担保。”妙无花淡淡一语定音,“云开书院之中学习的是你们,不是她,你等好好修炼便是。斗法场也是为你等准备的。若是心头难耐,便去斗法场上分个胜负好了。”顿了一顿,妙无花又道,“此地境况,本座会随时关注,尔等小心吧!”

    他这般说来,不怒自威,葭葭虽是出窍期的修士,但是论及年龄,比在座的修士上一辈的长辈只小不大,更何况又生了副和善的模样,一时之间,虽说知晓这位传道真人不是好相与的,但究竟是如何的不好相与的,却是难以真正的感觉到。

    但这位传说中的天下第一人便不同了,不怒而危,又是整个天下修士闻之变色的人物,他这般说来自是叫座下的‘天才修士’不由吞了吞唾沫,缩缩脑袋,不敢再胡乱放肆。

    眼看他转身离去,葭葭朝着他离去的方向弯腰一礼:“恭送妙真人!”

    她都如此有礼,一十四人便也零零散散的站了起来,用不甚齐整的声音呼道:“恭送妙真人。”

    有妙无花这一出,两个时辰眨眼而过,葭葭稍稍讲述了一些昆仑创派之史,间或也有学生提出问题相问,但是除却那个问题,葭葭多数也算有所涉猎,不至于太过。

    两个时辰过去之后,葭葭轻舒了一口气:还是有些不习惯,她更喜欢自己修行探讨,对上这群“天才修士”还是不适的厉害。

    前三日下来,各个传道真人基本都见到了这一十四位传说中的天才修士,面上皆有几分不郁之色,想来对上这一群性格百千的少年天才束手无策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无法,妙无花等人选择传道真人的标准纯以精英修士教授精英修士的方法,而很多精英修士或许自己实力不凡,但对于教书育人便不那么适应了,譬如葭葭。

    但是就葭葭所见,除了第一日那互相试探之时有些放肆之外,而后这一十四位少年天才表现倒也不算太过。初时的兴奋劲过了之后,便埋头于自己的修炼事宜之中。惟葭葭觉得,少年天才修士虽然傲气,但对于自己的特点却知晓的清清楚楚,贵在精不在多的道理他们虽然年少,却没有一人不清楚的。

    葭葭想这也是为何这一十四位少年修士能脱颖而出的原因吧!

第五百六十七章 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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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连两月过去,妙无花又做了个惊人的决定,将东面书院最顶端的阁楼之上设了一座功法研密室,名唤藏功阁。将一些沧海楼中见不到的功法,各个修士看家不外传他人的功法设立入藏功阁中,但凡云开书院弟子,只要能得到一定的门派贡献点,便能自由换取。

    葭葭心头生出了几分艳羡,正艳羡间,忽而得知,传道真人亦有这个权利,不禁心下大喜,然而这大喜并未持续多久,待她看到那动辄高达百万的贡献点时不禁抽搐了几下嘴角,原本还以为自己贡献点足够之多,可这其中,但凡看得上眼的功法,皆要高达百万,就是她如今的贡献点,也不过堪堪能换几本罢了。

    求知欲无穷的“少年天才”自然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对于这高达百万门派贡献点,一点不以为意,当下不少弟子便相继接了任务,请了假,纷纷出昆仑而去做任务去了。

    一时葭葭倒是清闲了不少,更有心思埋头于自己的修炼之中。

    这日方才对着唯三位弟子的课堂讲完课,葭葭信步行走,慢慢向北面住处走去。倒是那唯三的三位学生,向她行完礼后,便驾驭着飞行法宝,向南面斗法场行去了。

    葭葭一时只觉年轻人果然与老年人是有差距的,譬如她这个“老年人”可没有这等在云开书院放肆飞行的兴致,比起这般快速的飞行,她更喜欢闲下时的信步游走,足踏大地,云开书院之底乃是四象无极大阵,灵力荟萃,信步踏足其上,自有一番说不得的妙处。

    五彩瑶池之上并未架桥,葭葭行走于氤氲的灵气之中,绕着池面缓行,走了几步,忽觉池面之上灵力波动,她转头向五彩瑶池之中望去,但见“哗哗”的水声响起,半晌之后,首先露面的是一只深棕色的龟壳,随着它的动作,带落的池水溅了她一身,葭葭伸手以一个简单的干物术将衣面烘干,看向那跃出湖面的事物,却是一只不小的精武龟,这个头,这修为,不是那日云开书院开院之时群修见到的那只,还有哪只?

    葭葭双眸转向那只缓缓睁眼的精武龟,却见那精武龟优哉游哉的睁开了双眼,看向葭葭似是有些疑惑,缓缓歪过了一只大脑袋,眨了眨眼,看向葭葭,而后缓缓张嘴,葭葭还未有所反应过来,便只觉一阵黏腻而有异味的“阵雨”扑面而来,浇了她一脸一身,当真是狼狈不堪。

    皱眉看向那只精武龟,却见那精武龟打完了喷嚏,又优哉游哉的沉了下去。

    葭葭哭笑不得,这只精武龟修为相当于人修的藏神期,瞧上回那样子,便是个脾气足的,葭葭只能就此作罢,顶着这一身“意外之喜”回了住处。以引火术点火烧水,沐浴了一番,只觉身上没有异味了,这才不适感捎去。

    坐在窗边,翻阅着手里的书册,葭葭手执一杯清茶,只觉现下当真是从容自若,舒适的很。

    然而这舒适并未持续多久,才抿了几口清茶,便听有人在外高喊:“连真人,连真人!不好了,出事了。”

    葭葭眉尖一蹙,探出头去,却正见陶喵、韩吉、罗丹丹三人正在楼下仰头望她,目中满是焦灼之色。

    “何事?”见他们焦灼之事不似作假,葭葭想了想,问道。

    “我收到了公叔羽他们的传讯。”韩吉说罢,碰出一大堆的传音纸鹤,但见每只纸鹤之上皆有字迹潦草的“救命!”二字。

    用的是化整为零的法术,重复了多份作为传讯纸鹤传了过来。

    “便是我收到的便有那么多,也不知他们发出了多少,究竟发生了何事?”韩吉蹙眉,虽然担忧却也知晓这时候冲动解决不了事情,要找到帮手才是真的。

    葭葭蹙眉:“他们去了哪里?几人?”

    “晴峡谷,猎兽任务。公叔羽与白三白二人一道走的。”韩吉倒也惊醒的很,很快便镇定了下来,清晰的答道,“才走了没一个时辰。”

    葭葭深吸了一口气,双唇动了动,但见不远处,又有两位传道真人从屋中行了出来,一位是姓方的出窍真人,书生气十足,原先与葭葭倒也没有打过交道,还有一位便是诸星元。

    见她神色肃然,诸星元原本准备好的几句调侃的话都咽回了腹中。

    “走,去晴霞谷,此事我留张传讯符于掌门。“诸星元几乎是一言敲定。

    一行数位自然毫无异议。

    “先时,公叔羽和白三白二人在藏功阁看中了一本功法,但所需门派贡献点实在是太多了,便一口气接了二十多个任务,去晴霞谷猎兽。谁知晓这才走了没一个时辰,我便陆陆续续收到那么多的传讯。”韩吉边行边解释道,“一开始原本以为是恶作剧来着,但看数量太多,字迹又潦草才知恐怕当真出了事,便来寻连真,诸位真人了。”

    韩吉转了转眼珠,目光在仿真人与诸星元面上转了转,很快便将这个话头给圆了过去。

    以小窥大,这个名唤韩吉的少年定是个长袖善舞之人,葭葭如是想。

    葭葭、方真人、诸星元三人微微颔首,说话间晴峡谷已在脚下,可惜的是,公叔羽与白三白二人不再发出传讯纸鹤了,这下难办了,晴峡谷方圆千里,要从其中寻出人来,那当真难于上青天。

    是以三人当下便做出了决定,分三面而行,中路、左路、右路各一人,跟来的韩吉便跟着方真人走了中路,葭葭走左路,诸星元走右路。

    因要急着寻人,葭葭一时神识全开,边走便开始搜寻着左路之上有无公叔羽等人的身影。

    不多时,晴峡中猎兽的修士便接二连三的察觉到了数股沉沉的威势覆上了数千里的晴峡谷上空。

    “好强的威势。”有人面色发白,目中露出几许惊恐之色,“哪位大神通修士的动作,想要作甚?”

    “莫慌。”答话的是一位昆仑修士,“威势虽然不凡,但是并无伤人之意,想来是我昆仑修士再寻什么人吧!”

    “寻人?”答话的散修有些错愕,随后低头喃喃了起来,“说来倒是见过方才有修士带着两个少年修士从这里走过了。那少年修士挣扎的厉害,口中嚷嚷着什么云书院的。”

    便听一旁又素衣修士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云开书院?”

    “就是就是。那两个少年修士比我修为还高,那抓人的想来更为了不得了。”接话的修士不住点头。

    却听得随后响起了几道不约而同的询问声:“往哪里去了?”

    便见天边有素衣蓝带的修士带着一名素衣金带的少年结伴而来,与身旁问话的修士三道声音同时响起。

    看到问话修士,那少年双目一亮:“风真人,有你在便太好了。”

    风灵根修士善追踪,眼前风毓真人善追踪之能自己亦曾亲眼见过,往日里崇拜的紧,韩吉双目发亮,心头一松:夫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人亦有短处与长处,在他看来,纵身旁这位方真人是出窍期的高人,可要比起追踪来,大约还是眼前这位名声赫赫的风毓风真人要更上一筹。

    被这数位真人这般一问,那被问话的修士吓得当下便有些结结巴巴了起来,虽说不知晓眼前这几位到底是什么修为,但观那气度,恐怕不是一般修士。

    “那,那里去了。”被问话的修士结结巴巴的指向一处,答道。

    话音刚落,便只觉眼前白光一闪,再回过神来之时,便只能看到修士身影恰如惊鸿,翩然远去了。

    “好,好生厉害!”被问话的修士结结巴巴的说道。

    “傻小子,你倒是走运了。”一旁方才一直不敢开口的修士伸手拍了他一下脑袋,目送着那数位修士离去的方向,目露艳羡之色,“看到没,素衣金带是云开书院的学生,素衣蓝带是云开书院的传道真人,那云开书院的学生便是外峰随意一个元婴修士都要给几分面子,而传道真人,皆是我昆仑新入出窍的天才修士,能与他们搭话,你还当真是走运了。”

    “云,云开书院?那是什么?”被问话的修士似乎并不太了解先进修真界的发展状况。

    “切!土包子,连云开书院都不知道,这可是当今修真界中最为瞩目的一块地方啊!”那昆仑修士不过普普通通的昆仑修士,往日里也轮不到他来显摆,可现在,在这个土包子的面前,他一下子找到了话头,顿时不遗余力的卖弄了起来:“前些日子,云开书院开启之时,可是多方汇聚……”

    行至中途,便收到了那位方真人的传讯,有公叔羽与白三白的消息了,葭葭连忙疾行,向中路追去。

    对于这些性格突出的“少年天才”们,葭葭可说不得喜欢,但既然接下了传道真人的任务,公叔羽与白三白被人掳走又是被她所知晓的,那她定是要出全力将他二人救回来的,这是为人师者的责任。

    是以葭葭步下灵力生风,轻轻一跃,跃至半空之中,便向那中路方向追去。

第五百六十八章 “相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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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许是空间灵根得天独厚的关系,身形步法之类的东西从来难不倒葭葭。她纵身一跃,人如惊鸿般远去。

    朝去一跨九万里,这句话虽然夸张,却也多少说明了现下葭葭身形之快,步法之妙。

    千里方圆的晴峡谷便在她的脚下,踏雪羽飞鸿的步法被她一一施展开来,身体的韧性早已弹到了最佳的位置。

    贵在精不在多,贪多嚼不烂的道理不管是云开书院的学生还是传道真人都清楚的很。或许对外物其他功法要有所了解,但对于真正适合自己的功法之流,定是其中重中之重。

    葭葭身形纤巧,力量并不算得强,这便注定了她不是那等攻击性的修士,剑走偏锋,又因空间灵根得天独厚的关系,成为了一位钻研力量之巧、身形之妙,出其不意的修士。

    可说她速度奇怪,一方面是因为空间灵根的关系,另一方面也是自己有意识的往这方面锻炼修习的结果。

    纵身一跃,借风势与柔韧之力,脚下渐渐加快,竟比方才起始之时还快了一倍不止。

    不多时,两岸青树散开,有数位修士御剑飞行,葭葭放慢了脚步,追上了这一行修士:“如何了?”

    率先回话的是韩吉,他抬头朝她一笑:“连真人,有人看到公叔羽与白三白二人走了这条路,而后我等沿这条路追寻,也在路畔发现了被止住的传讯纸鹤,方才遇见了藏剑峰的风真人,他已去追了。”

    葭葭放眼远眺,在看到前方不远处疾行的风毓之时挑了挑眉,心头闪过一丝了然,原来竟是遇到了风毓,难怪他不担心了。风毓善追踪之能她亦有所耳闻,这般想着,便轻松了不少,与方真人、韩吉二人一道跟在了后头。

    一路中路疾行,离晴峡谷北面竖崖之处仅数百里了。

    众人心头一紧:再这般下去就要离开晴峡谷的地盘了,若是还找不到,那便需要发动天下搜寻了。

    云开书院任意一个弟子都是昆仑未来的顶梁,自然不容有失。

    是以无论是葭葭还是方真人,抑或后头匆匆赶来的诸星元脸色皆慎重至极。万万不能轻赌云开书院学生的性命。

    “看到了。”忽听前头风毓声中一喜,众人随之而来的喜色还未散去,便听风毓又一声疾呼,“何人胆敢在我昆仑境内撒野?”

    便见斜刺里传出一人,一手直向他袭去,眼看就要偷袭得手,风毓善追踪之名却也不是盖的,当下身手一翻,以一个极为刁钻的角度避了过去,而后毫不客气的一掌劈去,还以颜色。

    那人却也不是吃素的,避过了他这一招,便翻身向前疾行而去,风毓紧随其后,葭葭目力极佳,自是看到了一位黑衣斗笠的修士一手一个,制住公叔羽与白三白二人向前疾行。

    葭葭眉头一肃,脚下突然发力。

    身形一闪,一旁的韩吉只觉面前人影一花,再看去时身旁还哪有葭葭的影子,而葭葭已然出现在了数百里外的竖崖脚下,竟是不过眨眼间,便越过了那抵足前行的风毓与那偷袭修士二人,直向那黑衣斗笠的修士一剑刺去。

    剑尖一点荧光荟萃。不过是极为普通的剑法却让她使来自是不同一般的修士。那出手劫人的修士不过元婴大圆满期,不过两三招之下便结结实实的挨了葭葭一掌。

    看似弱不禁风,但修真者的实力从来不能以外貌相估,这一掌之下,那修士带着的斗笠早已落了地,葭葭伸手,将公叔羽、白三白二人揽到身后,看向来人,虽然惊讶却也在意料之中:“陈七?果然又是主上的手笔。”

    “咳咳!这回你等可猜错了。”陈七勾唇一笑,“只是在昆仑境内穿梭,巧遇这两个傲气十足的小子,觉得是个可塑之才,顺手罢了。”

    葭葭低头,看向公叔羽与白三白二人:“他可对你二人做了什么动作?可有什么不适?”

    公叔羽与白三白连连点头,目露惊恐之色,到底是两个不到二十岁的孩子,葭葭见他二人惊恐的模样,这才觉得有了一些普通孩子的样子。

    “不过两颗玉髓穿心丹而已。”听那陈七轻笑,撇了撇嘴,又道,“素来知晓你昆仑能人辈出,陈某不比连姑娘,实力非凡,自是要留个心眼的。”

    玉髓穿心丹,有剧毒,入腹即化,侵入五脏六腑,最为简单,却也最为有效的丹药,并非一定要寻他拿解药,她昆仑有妙手回春的长春子,要解此药并不难,只是,玉髓穿心单统共有七种配置方法,吃不准是哪一种便只有一种一种的试,若是运气好的话,那还另说,若是运气不好,便只有一种一种的试下去,届时白白吃了痛苦不说,还要消耗体内的灵力,势必会造成身体修为的退步,虽说修为只是小幅退步,但对身体资质的影响可小可大,这二位又是云开书院的学生,葭葭自然是要采取最为保险的方法。

    想清楚了这一点,葭葭伸手一摊:“将解药拿来,你可离去。”

    “唉!真伤心,连姑娘每回见我都这般冷冰冰的,当真空负在下一番情思啊!”陈七双眼一眯,一脸暧昧的看着她,歪头浅笑,对上后头那追来的几位修士目中精光一闪,却并未有什么大动作。

    即便如今葭葭修为已在出窍,他陈七仍然不过金丹大圆满,但那见面必然会有的油嘴滑舌却从来不曾少过。

    “还好当年陈某与连姑娘没结成道侣,否则今日定会雌伏于姑娘的雌威之下,这当真是雄风难振啊!”

    依旧是老调,葭葭不觉如何,倒是身旁两双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自己,一脸惊愕又好奇之色。

    “丹药拿来,你可离去。不然便莫怪连某不客气了。”葭葭取剑,剑尖一闪,直对陈七。

    “连姑娘小心,你这把长剑可是难得一见的神兵利刃,一个不小心,恐怕陈某便要身首异处了。”陈七笑着双手高举,做投降状,“丹药便在陈某身上,不若连姑娘自己来搜?”

    “既如此,不若杀了你,再慢慢搜来岂不甚好?”葭葭低头看去,但见公叔羽与白三白二人脸色煞白,看起来很不好看,但倒也算硬气,咬着牙不肯吭声。

    不知不觉间,那群喜好捣乱的少年天才的“臭脾气”在葭葭心目中也散去了不少,能出现在云开书院的自也不是泛泛之辈,自有其一番不同于常人的地方。

    心头一急,葭葭心思百转间却不愿再多说,当下便做出了决定,正要出手,便忽地听陈七轻笑一声:“解药在此,接着。”

    葭葭本能的接了过去,便见又是老样子,一张紫色的千里遁形符在他手中无风自动,不过眨眼,人便已消失在了眼前。

    那原先跟风毓对招的修士一见陈七离开,当下便甩手一张千里遁形符,不过片刻便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虽然陈七口称“接着”,但手上这两颗解毒丹葭葭可不敢随意让公叔羽与白三白二人服下,待得风毓、方真人、韩吉与诸星元走近,才将丹药摊开在众人面前。

    “诸位之中谁对这治愈之术有所研究?这丹药是那位给的,却也不知有无什么问题?”

    白三白虽说脸色极不好看,却还是双目发亮的看着陈七与那位修士离去的方向:“那符箓定是传说中的九品千里遁形符吧!”

    葭葭点头:“又让他跑了,回回都用九品千里遁形符,当真无耻。”

    “这些人本就是无耻的。”那姓方的真人,接过她手里两颗解毒丹,凑到鼻间闻了闻,“百附藤、明锞子、归味散剩余两味似是普通的立生花与前伊藤,看起来没什么问题,确实如何,还是要请长春子看上一看。”

    葭葭点头,将那两味丹药收了回来,取了两颗保灵丹给公叔羽与白三白服下。

    “九品千里遁形符,除了妙真人,还有谁追的上?”诸星元摇头,“碰上这等投机取巧的对手,还当真可恶。”

    葭葭点头应下,却听一旁头发乱糟糟的,好好的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更似凡尘乞丐的公叔羽突然出声问道:“他是你相好?”

    少年声音清脆而干净,在这晴峡谷深处一带更是余音袅袅,且不说绕梁三日,却也“相好”“相好”的起了几声回音。

    诸星元看向一旁目瞪口呆的葭葭,先是一愣,而后便捧腹大笑了起来:“哈哈哈!”

    “莫胡说。”一看葭葭方才还带着浅笑的面上风雨欲来,白三白忙不迭地区捂住公叔羽那张“祸从口出”的嘴,连忙替她分辨:“胡说八道!没见到连真人方才盛怒么?分明是早就决裂了。“

    这还当真是不如不说,诸星元笑的更欢了,一点也不顾及自己出窍期大修士的身份,满地打滚,便是一旁的方真人也微微弯了弯唇角。

    于他们这等人,见识过的人多了,自然知晓这种不过是言语调戏以侮辱、激怒对手的一种手段而已,但于公叔羽与白三白来说,阮思明那等段数的便已是极致,是以乍见,理所当然的便将陈七归类于葭葭的“相好”这类了。

第五百六十九章 生当如此年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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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叔羽与白三白百思不得其解,为何说了这话之后,葭葭反而面上怒气更甚,不过虽然怒气更甚,却依旧没有发作。

    很自然的,公叔羽与白三白二人心头一松,便将葭葭归类于脾气、修养极佳极的那等类型的传道真人之中了。

    不过不是相好,又是什么?以目前二人的段数,当真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

    不过,每回都是九品千里遁形符,一次两次还能叫做巧合,次数多了,便只有一个原因了。葭葭、方真人与诸星元互相对视了一眼:多半那九品千里遁形符的制作者亦是他们的人。

    算来一般的符箓师要做出九品千里遁形符可当真是要难于上青天,除非是九品的符箓师才有那等能力。若是这样的话,九品符箓师这当世不会超过五个,三人对视了一眼,心底了然,只是在公叔羽与白三白面前却神色不显。

    将二人带回了昆仑,经长春子反复查证之后,这两颗解毒丹并无什么问题,待得仔细确认公叔羽与白三白二人服下解毒丹之后并无异样,葭葭这才松了一口气。

    转身未行出多远,却听到有人自后头追了上来。

    “连真人,连真人!”葭葭蹙眉,回头向那人看去,却见不是旁人正是那名唤韩吉的少年修士。

    “何事?”葭葭转头看向韩吉。

    却见那少年修士目光晶亮的看着她,半晌之后,忽地后退一步,向她行了一个大礼。

    为人师者,这个大礼她还是受得的,是以葭葭抱着双臂,等他接下来的动作。

    便听韩吉一礼起身,这才开口道:“连真人的身形步法,今日我等算是开了眼界,韩吉佩服的紧。”

    “多习之,你自也会有这么一日。”葭葭点了点头,正要离开,便听韩吉提高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连真人,不知韩吉以后能否向连真人多多讨教这步法之事?”见她脚步一顿,韩吉双目大亮,“我习的正是我昆仑内峰地级一品的功法《踏雪羽飞鸿》,听说,听说连真人亦是一样的,便提此要求来,还请真人莫要怪罪。”

    飞剑、飞行法宝之流适合长途跋涉,但再快也比不上步法,《踏雪羽飞鸿》功法法性温润,品阶不凡,是许多内门精英弟子学习步法的首选,便是这云开书院皆有一大半弟子选择了《踏雪羽飞鸿》的步法。步法行走熟练于心之时,便是斗法之时,都往往会有出人意表的效果。

    葭葭点头:“自然。然而此事本座以为并无捷径,唯手熟尔,你好好修炼吧!”

    “是。”韩吉目光晶亮的看着她,连连点头。

    好在没出什么事,不过今次虽然陈七口口声声说是自己的主意,“顺手”罢了,可天知道是真是假,更何况云开书院这般汇聚天下修士的眼球,这次是陈七,谁晓得下次会是张三还是李四?盛名昭昭,这些未来的昆仑顶梁保不准会不会受到宵小之辈的攻击,这是坏处,好处便在于如此成长起来的小辈修士,恰如那等经历过千疮百折走出来的修士,却是真正能够带领昆仑未来走向辉煌的人物。

    一时间葭葭又觉上天当真是公平的紧,如此走来的修士一方面受昆仑高层偏宠良多,一方面又要来自各方的压力,比起平平淡淡成长起来的修士,更偏好哪一个,就要看个人了。

    显然若是换了葭葭这等谨小慎微的性子,定要外出更为小心了,然而对于云开书院这些未来的天之骄子来说却无所谓什么小心不小心的,这一件事就似石子落入深渊,惊不起一点波澜,云开书院的学生并未见到半点收敛。

    倒是有一日归来,葭葭遇见了衣裳沾血的伏易与郭俊辰,连忙叫住了他二人:“你二人去了何处?”

    “晴峡谷,有元婴期的魔道修士妄图伏击我二人,被我二人联手击退了。”伏易双目发亮,葭葭察觉到他气息不稳,显然是受了伤。

    郭俊辰也未好到哪里去,不过二人对身上的伤似乎浑不在意,更为在意的是这一次越级杀的成果。

    越级杀,想她当年也并非没有经历过,却是采取了投机取巧之术,硬碰硬一贯不是她的作风。

    这二人虽说的轻松,但看他二人身上的伤痕,便知不是这般简单的。这其中需要的实力,战术之流绝非常人所能企及。可这二人非但没有任何惧意,反而更是跃跃欲试,恣意飞扬!

    生当如此年少!年少不飞扬,更待何时?葭葭忽然对这些学生生出了一股欣赏,也头一次为妙无花的决定所喝彩。

    若非他的决定,自己怎会有幸看到这般精彩飞扬的少年修士?少年不精彩,难道待得如她这般的年岁再来恣意飞扬一回?

    少年人,纵有所傲气,也在理所当然,如公叔羽与白三白那般,有硬气,有骨气,如陆星罗那般不忘求知,如伏易、郭俊辰那般遇到强敌毫不退缩,愈挫愈勇。这才是少年人。葭葭忽地对这一群给了她一个“捣乱”的恶印象的少年生出了一股由衷的喜欢。

    她并不喜欢带弟子,是以直至如今出窍,仍然座下无一弟子。比起带弟子,她更喜欢钻研自己的道。如子桥那般的好少年,她虽然喜欢,却也从未动过收弟子的念头。

    便是现下作为传道真人,她也不过堪守本责而已,对这些少年并无太多关注。可现下,望着面前仰面而立,一脸兴奋的伏易与郭俊辰,她忽地生出了一股子欣赏与喜欢。

    回想当时年少,指点飞扬,想也知道,即便年岁暮暮朝朝,渐渐褪去少年人的飞扬,转为阅历积淀的沉稳,再来回想当时年少,想来都是一笔不菲的财富吧!

    葭葭心底无名之处忽地一软,再向这些少年人看去之时,眼中却多了几分更为亲切的关怀:“嗯!做的不错,只是下次做任何事之前莫忘了留好退路。就如现今这回,那魔修如此不逊,是该给个颜色他瞧瞧,只是魔修奸诈,在动手之前,何不先知会一下门派长辈?可怕的永远不是正面相击,而是背后一刀。”

    话音方落,却见伏易与郭俊辰眨了眨眼,满脸呆滞的望着她。

    “作何这般望着本座?”葭葭将额前的一缕碎发别到了耳后,对上了那两张微微呆滞的少年脸。

    却见那两位少年修士耳尖发红,半晌之后,低下头来:“连真人,原先还以为你会同他们一般将我二人训斥一顿呢!”

    “训斥你们作甚?”葭葭扬眉,“少年人若如我等这般毫无朝气,那叫什么少年人?”

    “嗯。我等记住了。”名唤伏易的修士一笑,却又两个浅浅的酒窝嵌在颊边,可爱的很。

    另外的传道真人如何,葭葭不知晓,但是她却是对这些少年修士开始渐渐喜欢起来了。

    这日,心血来潮,她与顾朗一道去了藏剑峰。

    还未行到执法堂,便见有修士梗着脖子在那厢大声争吵。

    葭葭与顾朗对视了一眼,俱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一抹惊讶之色,别说顾朗了,就是葭葭自入藏剑峰以来也未曾见到有修士在执法堂前大声争吵的。

    与顾朗迈着迟疑的步子还未走近,也不知何人眼尖,叫了一声:“顾朗回来了。”

    葭葭缩了缩肩膀,向一旁挪了两步,让身后的顾朗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却见是数位藏剑峰的修士立于面前,梗着脖子,一副十分不愿的样子,见到顾朗却是叫道:“顾朗,你回来了?”

    “回来的好,这执法堂还是交给你来打理,我等也心服口服。”

    “就是。便是论资历,也合该诸星元才是,可轮不到他。”

    葭葭看向顾朗,却见顾朗微微摇头,冷着一张脸,倒是有几分威严。

    “诸位。”只听顾朗道,“在下此次只是回来看师尊的,并无他意,诸位散了吧!”

    “回来看师尊的?”

    “回来的正好。你去与首座说,让首座收回成命,首座便是不理事,也是我等心目中永远的执法堂之主!”

    “不错,不错,首座可是破军星。有他在这里,咱们藏剑峰万年不衰。”

    “诸位且让一让,今日之事,稍后再议,容顾某与师妹去见了师尊再议。”顾朗高喊,说罢便拉着葭葭挤出了人群。

    直至行到东来阁附近,才无人胆敢继续跟上前来。

    葭葭这才传音于顾朗:“师兄,我怎的觉得今日这事,像是……”

    “不错。”便见顾朗点了点头,神色严峻,“师尊修为已是出窍后期,即便理事也不能这般亲力亲为了。执法堂下一任的主人是该到做定夺的时候了。”

    葭葭蹙眉:却也不知选了何人,竟会叫人生出了异议。

第五百七十章 避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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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未进东来阁,不清楚人选的话,那么进了东来阁,在看到师尊对面与其对弈之人时,葭葭与顾朗便立刻明白了师尊所作出的下一任“执法堂之主”的人选。

    一脸沉稳的莫问与师尊相对而坐,低头看着那黑白对弈的棋子,一言不发。

    二人并未出声,只是对上了秦雅望过来的目光,欠身行了一礼。

    见得秦雅微微颔首,二人快步走上前去,转身将目光放在那棋格之上,秦雅执黑,莫问执白,黑子已攻占半壁江山,唯白子苦苦挣扎,风雨飘摇,形势不容乐观。

    察觉到二人突然到来,莫问抬头,向他二人看了一眼,算是回应,继续手下的棋局。

    但见棋风陡转,黑子下子愈发平和,随之而来的是白子渐渐崛起,虽不致势均力敌,却也比方才的兵临城下要好了不少。

    莫问下子的手微微一顿,不解的看了过来:“首座!”

    秦雅抬手,开始收拾棋盘上的棋子,微微点头:“放手了。”一语双关,在场众人,不管是葭葭还是顾朗,抑或莫问,都明白了他话中的深意。

    莫问沉默了半晌:“您是昆仑的破军星。”

    “本座也是个修士。”依旧是淡淡的答话,却不容置疑。

    秦雅修为已至出窍后期,一旦进阶藏神,昆仑将又添一番助力,纵使不再掌管执法堂,但凭剑修的战斗力,想来届时昆仑实力又将再胜一筹,可说这个结果不管于秦雅自身还是于门派都不是一件坏事。

    “做不好么?”

    “不。”莫问虽然沉默了半晌才回答,可答案却是毋庸置疑,“做得好。”

    “那便好。”秦雅执起最后一枚棋子,放入棋娄之中,宽袖一挥,那一尺见方的棋盘便缩成方寸大小,飞入了宽袖之中。

    “弟子明白了。”莫问起身,拱手一礼,复又向他二人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云开书院如何?”秦雅抬头笑问二人,“可还习惯?”

    顾朗点头:“不错。”

    一早便知晓顾朗性子的秦雅自然是明白要从他口中得出更多话的回答当真是比登天还难,便转头向葭葭看了过去。

    只听葭葭答道:“师尊,我等是传道真人,不是学生,自然无所谓习不习惯了。不过云开书院天才汇聚,自是人杰地灵,灵气密实,决计是最佳的修炼之所。”

    秦雅点头:“如此说来,那还算不错。”

    “师尊可是要准备交接执法堂?”葭葭反问秦雅,“那师尊准备何时搬来太阿峰?”

    秦雅先是惊讶,而后竟是笑了出来:“嗯?打听那么清楚作甚?”

    “弟子与师兄好替师尊盖房子啊!”葭葭眨了眨眼,笑道。

    一时间方才还万分严肃的氛围变得轻松了起来,秦雅摇头失笑,轻叹道:“也好。莫问为人温厚,实力不凡,若是为师不再留在藏剑峰之上,总有一日能坐实这个名头的。”

    譬如诸星元乃是难得意见的怪才,但怪才者,怪癖尤多,偶尔更会任性行事,任性而为者,着实不是一个好的掌权者人选,至于顾朗,虽说先前曾是斩神刀的主人,听起来比莫问更要名正言顺,但是自小看着顾朗长大的秦雅又怎会不晓得对昆仑高层,他恭敬有之,但且不说长袖善舞,便是于其中周旋,他亦不是个合适的人选。

    思来想去,便选了莫问,如今做出了这个决定,对父亲当年的选择,秦雅心头自有了一番别样的感悟。

    说收手便收手,便是葭葭与顾朗都没料到秦雅收手竟会如此之快,待得在外的梅七鹤接到消息匆匆赶来之际,执法堂之主的交接仪式早已结束。

    他顾不上一众修士错愕的神色,匆匆从藏剑峰之上赶到太阿峰之时,却见师徒三人早已选定了住址,便连竹楼小屋都已将近尾声。

    “秦雅,你怎的动作这般快?”顾不得葭葭与顾朗在场,梅七鹤大步走来,却见秦雅手中动作一顿,将手头的木料扔给了一旁的顾朗,整理了一下衣衫,大步走去。

    “先前不是与你商量过了么?”想必梅七鹤那衣服火急火燎的恩模样,秦雅显得平淡无波,“这一日迟早要到来的,莫问精通算剑,心思百密而无一疏,又有诸星元、魏探等人相助,自然如虎添翼,着实不用担心。”

    “可是……”或许是秦雅这个执法堂之主做的更深入人心,是以梅七鹤无数次脑中细细想来,下一任执法堂之主都当是秦雅这般的人物,换了个莫问,却与秦雅并不相同,一时反对之声尤甚。

    “昆仑不是一个人的昆仑,是三十万弟子的昆仑,执法堂也不是秦某一个人的执法堂,孤掌难鸣怎敌得过众志成城?七鹤,你多虑了。”秦雅玉带当风,临风而立,面上宽慰之色一览无余。

    又一声“七鹤”声起,当时一声义气之下的挥刀相向似乎已然远去,年少时的同门,百年的交情似乎在这一刻重新活了过来。

    “你准备甩手了?”梅七鹤动了动唇,一时之间,似有无数话语在唇齿间翻滚,最后出口的却是这一句毫无威势的责问。

    但见秦雅深吸了一口气,神色淡然:“七鹤,修真者容颜不老,但比起层出不穷的昆仑修士,我等终究是心老了。破军星之言,秦某以为该信则信,该不信便不信,九龙禁地那位七杀星,主乱世之贼,虽然了不得,不也是被先人所镇压了下来?不如且看且行,随遇而安。”

    梅七鹤身形一晃,昆仑后辈,人才辈出,他人虽并不时时刻刻关注着云开书院的动向,却也知晓云开书院的弟子那般少年飞扬,思及自己岂止是老一代与两代的关系?心思一起,疲倦顿生。

    “我等终究是老了么?”梅七鹤扪心自问,心头疲倦愈发沉重了起来,晃眼间,当年做得昆仑掌门之时秦止之言历历在目,再回首,如今,便连秦雅都已成了上一任的掌门,成为了过去。

    他站在原地心头思量沉重。

    竹楼小屋已然盖好,临水而立,离云开书院都不过数步之遥。

    葭葭最先察觉周围灵力波动不似寻常,转头望去,但见梅七鹤心头一阵明光霍霍,额前似明似暗,通透不凡。

    “掌门这是顿悟了?”顾朗循着她的目光看了过来。

    这等时候居然能够顿悟?葭葭心中亦有自己的一番理解:昆仑掌门虽光华被师尊掩盖,但同样并非泛泛之辈。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梅七鹤再度回神之时,周围景象却已日月颠倒。秦雅一行师徒三人站在一旁为他护法,体内灵力翻涌,虽不稳定,却已是出窍中期之象。

    不过恍然一梦而已,便已日月星辰,完成了从出窍初期到出窍中期的跨越。

    梅七鹤转头看向秦雅,静默了半晌,微微颔首:“你的决定,我多说无益,保重。”

    葭葭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忽然觉得孤独、寂寥又执着,不似师尊,清楚的知晓何时抽身,他甩不开掌门这个包袱。

    葭葭不知如何评判这位对昆仑兢兢业业的掌门,不过确实,他是昆仑历代掌门之中最为尽心竭力的一位,于师尊,于他们来说,他们先是修士,而后才是执法堂的人;而于梅七鹤来说,他先是掌门,而后才是修士,两者对身份看待的不同,就必然决定了今日的局面:师尊及早抽身了,可他还在孤军奋战。

    同情倒不至于,不管怎的说,这都是梅七鹤自己的选择,也是他的追求,所求不同,也就无所谓幸与不幸。

    不过略略沉默,秦雅便转过身来,俯首继续手下的动作:幸与不幸不过因人而异。

    竹楼小院已然完成,依水而建,临风而立,水面之上碧波不惊,美的令人心醉。

    葭葭放眼远眺,但见天上弯月倒影入湖,明亮如镜,水中弯月,自有一番不同的味道,美不胜收。

    葭葭感慨了一番:“师尊,先时倒未发现,您这地方当真是倚楼望临水,淡看昆仑雨。”

    竹楼临湖,此湖面积不大,不过百丈方圆,却传闻是来自遥远临河的水,岂不是倚楼便望临水,淡看昆仑风雨?

    端的好一处避世所在!

    秦雅咀嚼了一番“倚楼望临水,淡看昆仑雨”,一时只觉这一句形容的甚妙,不禁连连点头:“这地方确实选对了,前头几十年,为师虽然教导你二人,却因为执法堂的事,不能尽心,现下倒是有闲时了,也好教导你二人一二。”

    然而他难得表一次为人师者之心,却遭到了两人接二连三的反对,葭葭撇了撇嘴:“师尊,原先便好了,不用了。”

    顾朗则更是直接:“不用。”

    这般不给面子?秦雅眉头一跳,看向早已褪去年少青涩,变得成熟淡然的两个弟子,二人如今早已是昆仑独当一面的人物,他这个师尊,也早已是出师之时了。

第五百七十一章 回归

    大家,某人出去走了一趟亲戚,到家已经很晚了,前一段时间的存稿已经告罄了(┬_┬),所以木有系统自发,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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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知先任藏剑峰首座秦雅搬来了太阿峰,以彻底不理事的态度现于人前,反对、沮丧之声可谓是一面倒的趋势,就在这一面倒的趋势之中,除却葭葭与顾朗心底是高兴之外,倒是有一股新兴力量以顽强之态对此事作出了坚定的支持,不是旁人,正是太阿峰云开书院的一十四名学生。

    少年不知视高,一力要求秦雅来云开书院任教,当然这等要求在昆仑高层之中不过被当成儿戏一般就此揭过。

    云开书院的学生自是胆识非常,不知晓害怕为何物,得知昆仑高层并不认同他一是私人的请求,便干脆达拉拉的找到了太阿峰秦雅的住处,想要将他“请”出来。然而待一十四位少年兴致勃勃的感到之时却见那不出一日便传遍整座太阿峰的主楼小屋——原藏剑峰首座,现任太阿峰普通出窍修士秦雅的住处上空淡淡升起了一座淡黄色的防护法罩,防护法罩之上光晕闪烁,有好事者偷偷数了数那光晕的数量,发现竟有个七个之多,却无一相同。

    “七灵九转防护法阵?”出身于阵法师家族陆家的陆星罗不愧是被陆家寄予厚望的天才小辈,不过微微一愣,便立即回过神来:“竟是七灵九转防护法阵?”

    “什么九转法阵?”随行的少年修士听得一头雾水,自是不明白生于阵法师家族的陆星罗见到此阵之时的激动与感慨。

    “七灵九转防护法阵,一种几近于消失在世间的阵法,当真是想不到星罗有生之年还能得以一见。”陆星罗呼吸越发的急促了起来,双目璀璨如星子:身旁的一十三位修士之中无一位是阵法师,自然是不会明白身为阵法师,原本以为不再重现天日的阵法出现在自己面前之时的激动与兴奋的。

    人人常道:剑修是这个世界上最有信仰的修士,为剑而生,为剑而死,真正的剑修自入道以来,不论艰难险阻,不论人心百态,手中三尺青锋却是永远都不能随意丢掉的东西。舍去修仙六艺,舍去世间百道,一入剑道而百道尽去,将全身心的注意力究极在一柄三尺长剑之上,寒风饮露,吹倒一地霜华,最终真正了悟,爱剑成痴,此心不换这才是剑修。

    剑在人在,剑忘人亡。是以纵璀璨如李戊辰这样的天才少年,纵使过得八十一关,成为斩神刀的新主,当年意气奋发,想来但凡参加过那次交接大会的,无一人会忘却,但有朝一日,直至巅峰被打落人间,斩神刀被夺,无人能切身感受到李戊辰之心,常人所见不过是华发早生,坚毅如常,但即使当时不表,而后,总有一日会有所发作,或许悄无声息不见了踪影,或许如李戊辰一般以一种几近决绝的态势跃下云水长堤,人死灯灭。

    却也正是对于一柄看似毫无生命的三尺青锋那几近痴迷的喜爱,才终究造成了剑修公认的所有修士最强的地位。

    三尺青锋尽在一手,如有灵性,剑招起落飞舞间划出的是一个剑修的生平,或精彩或黯淡,但此等选择,没有一个真正的剑修会后悔。

    所以剑修信仰的强大与可怕更是天下修士之间公认的。

    有了剑修如此强大的信仰在前,其余修士在之面前似乎皆然黯淡。

    陆星罗目中明灭如夜晚风烛,摇曳出一股截然不同的信仰,剑修信仰的强大,众所以见,那其他人呢?这信仰便只有自己所能预见。

    阵法师亦有阵法师的信仰,研究阵法,通明五方八卦,通明十二星宫,将数支阵旗,将阵珠点点,将阵盘一块之上,以手布下,光凭排列的不同,造成或如幻术一般面前景象的不同,或如机关术一般,堆叠而出一套隐形的山脉杀人于无形。

    于阵法师而言,万千世界,尽在双指间。同样的数支阵旗,有人只将它当成一种玩意儿,待到兴趣过后,扔到不知名的角落,有人却千奇百怪,借力无形,布出手中的一番虚拟世界。

    剑修以为一剑可平天下,阵法师亦认为双手可以布出自己随心所欲的世界,那世界或静静等待,恰似张大了一张口的恶魔,等待着人深入其间;或有容乃大,包纳万千,将其间的修士皆护在掌间,这便是阵法师的信仰。

    借力无形,以力打力。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当年那位云开书院唯一的女传道真人的一席话语,虽然让她阵法师的身份不再为人所认可,却同样的将这一袭可称覆灭之言的话语传入了天下阵法师的耳中。

    老一辈阵法师或许坚持己见,不愿承认;但是少年阵法师自有自己的想法。借力打力,何止不是奇思妙想?不止认为深有其理,更暗地里偷偷实践过的少年阵法师不知凡几。

    这其中就包括他——陆星罗。是以对她的能力,从开始之时,自己便从未质疑过,眼下乍见七灵九转大阵自是第一时间便想到了她。

    思及此,罔却周围同辈修士的纷纷议论之声,陆星罗抬头四顾,这一看,却正瞧到了高高的馥郁竹的枝头,垂下了素色衣袍的衣角。

    乌发斜垂,遮了脸,唯有那埋藏在竹叶之间的发髻在告诉世人此人是个男子。

    陆星罗仰头喊道:“真人是何人?怎会在此地小觑?”毫不客气的用神识打量了一番这男子,却发现神识至他身上,恰似灵实入海,深不可测,无法探其究竟。

    “恰巧而已。”那人动了动,似乎转了脸,说是似乎是因为那张脸仍被乌发遮蔽,只有一头青丝之中那双眼睛,似乎带着笑意,却锋芒暗藏,“卫某多年不回昆仑,却只觉世间之事恰如沧海桑田,山川倾覆。竟不知我昆仑破军星亦会主动避世,亦不知何时我太阿峰之上竟多了一群小娃娃。”

    但见一群少年面上或警惕、或淡然、或无谓、或好奇,表情自各各不同,半晌之后,有人轻笑了起来:“真人,您姓卫?”本是最最普通的问句,却因为说话之人惯有的语气而变得轻佻了起来。

    轻佻如斯的,一十四位修士之中除了阮思明不作他想。

    “臭小子,这般招蜂引蝶的,不如教教本座,你是如何好好的活到现在的?”阮思明只觉眼前一晃,便多了一人,一行人方才还小声议论的声音登时一顿,而后诡异的安静了下来,眨也不眨的看向来人。

    “好快的速度。”韩吉因是风灵根,对速度的执着自然不比常人,却见他不过瞬间便已至跟前,不禁好奇的开口问道,“真人,您是什么灵根?用的是什么身法?”

    “灵根?身法?”那人头发虽乱不脏,一张脸掩在乌发之后也浑不在意面前视野被挡,“傻小子,某姓卫,名东。此番游历归来,却见游历一番却如隔世,变化天翻地覆,早已超出了卫某的想象之外。藏剑君子入了太阿,专心闭关冲击藏神,当年藏剑峰上的丫头小子也不见了踪影,只觉可惜。”

    “丫头?小子?”韩吉眨眼,“您找谁啊?”

    “一个姓连的丫头。”卫东拍了拍脑袋,轻笑了起来,“且不说旁人,先说她好了。”

    “姓连?这个姓可不少。“有人眨眼,说道。

    “最有名的那个呢?”

    “可不是什么丫头,是我等的连真人,她都七十四岁了,要是凡人,都是做奶奶的人了。”接话的依旧是那话语轻佻的小子,轻声取笑,“这般算来,您当是游历归来的卫老前辈了吧!”

    “好小子!够嚣张的。”那人伸手将面前挡着的乌发掠到脑后。嘴角含笑,望之可亲,通身自有一股清雅的气度,与想象之中乱糟糟的懒汉完全不一样。

    见他生了一副极好说话的样子,有人忍不住又问:“卫真人,方才那突然出现在我等之前的到底是什么身法?可否告知?竟是比《踏雪羽飞鸿》的步法还要厉害。”

    在场一十四位修士有一大半是修习过《踏雪羽飞鸿》的,自是从未见过《踏雪羽飞鸿》的步法能够有这般快的速度,不禁好奇的望了过来。

    “不是什么身法。是神通,神通瞬移。说到《踏雪羽飞鸿》,卫某便从未见过有谁将踏雪羽飞鸿使得比那姓连的丫头更好更妙的了。”卫东不知想到了什么,眼中镶满笑意,便连带着耐性更是好了不少。

    “若论这《踏雪羽飞鸿》的步法,她若论第二,没人敢称第一。”卫东摇头轻晃,神州之地的游历,有奇遇亦有危险,好在此番游历他算是回来了,不仅如此,更是带回了藏神初期巅峰的修为实力。

    然而若是之前,门派中人于他而言皆不过过眼云烟,不觉时光流逝如飞舞,现今为一大群从未见过的少年修士所环绕,他却突然生出了一种感慨,恍然明白了凡尘一首思乡之诗中描述的感触。

    “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吹。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没有少小,没有离家,亦无乡音与发白的鬓发。只有未曾见过的少年修士环绕一团,问及他的来处,并不一样的场景,却让他生出了相同的感慨。

    游历在外不知凡几,却是头一回感觉到了昆仑变化的日新月异。卫东抬头望去,那一轮红日正是当空,刺眼的很,他双目眯起:“昆仑,我卫东回来了。”

    却不知这一次的回归,昆仑当空又将发生何等的盛世奇景?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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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朝穿越传说中的玛丽苏文,作为原书中那朵巨大的泪苞圣母花,连葭葭表示压力巨大!连葭葭决定第一步就是要珍爱生命,远离玛丽苏!女配修仙记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女配修仙记,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女配修仙记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