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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漫漫步归     女配修仙记txt下载     女配修仙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一十二章 不要脸

    感谢千层酥软同学的打赏^-^这章少一点,今天有事,明天会加更补齐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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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胖吴真人正捏了一颗不知什么味道的丹药塞入口中,一脸的满足,闻言半张开一只眯眯眼,看了她片刻,吞了口救,这才慢条斯理的答道:“老道这么说自然是有原因的。”

    “萧白夜从修炼之初开始,便是三人之中修炼进阶最快的,最先筑基,最先结丹,最先结婴,最先出窍,最先藏神。”胖吴真人难得的一脸感慨,叹道,“他可不是像现在阿猫阿狗的天才一样满地走的。”

    不知是不是错觉,葭葭只觉胖吴真人说到“阿猫阿狗的天才”之时,向她这里看了一眼,葭葭耸了耸肩,很自然的当做没看到,托着腮帮子,竖起耳朵乖乖听着。

    “当年他进入藏神还不到三百岁。”吴真人说罢瞟了她一眼,“就是如今,猎天环之流已然就位,灵气浓郁不比往常,你且看看这世上能有几个不到三百岁就入藏神的修士。”

    葭葭低头:碰到萧白夜,有大半是在名无宝殿,在葭葭的记忆力,萧白夜大抵就与《那师叔真坏》等等三流地摊小说是分不开的。不过大抵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三人之中,葭葭只觉,似乎萧白夜更要亲民一点,当然,也只是她一人这么觉得而已。

    实在是看不出来,这么个癖好怪异的真人,居然还有那么辉煌的过去。

    不过这也仅仅止于过去,过去的辉煌,拿来反复咀嚼就没意思了。至少葭葭是这么觉得的。

    “当然老道说他当最先进入藏神后期不是没有原因的,在他寿元达五百岁之时,当时天道所压,天下修士都被禁锢在藏神中期,无法施展开来,他那时便已达到了藏神中期的巅峰,修为溢出,达到伪后期的进阶。万事俱备,然而偏偏天公不作美,修为被压制。这样的人,只要少了那道禁制,你说不当是最先进入藏身后期的么?”

    葭葭愕然,没想到还有这层原因在里头,不过,如果是真的的话,那么他确实当是最先进入藏身后期的才对,却迟迟没有进阶,这确实足以让人生疑。

    吴真人似是有些感慨:“唉!当年萧白夜那厮,修行最为了得,人又是根排骨,最讨女修欢心。哼!每回打扮的光鲜亮丽在老道师妹面前走来走去,真真讨厌!”

    这话怎么听起来似乎带了点醋味呢?葭葭狐疑的看了吴真人一眼:看来他也知晓‘排骨’比较讨人喜欢,却还坚持着自己的审美,这毅力果然非比寻常!

    “前辈的师妹呢?”葭葭伸头又问道。

    “坐化了。元婴无法进阶出窍,受了重伤,折损了大半寿元,就坐化了。”那吴真人说罢,啧了啧嘴,一脸的感慨:“师妹啊!她在老道心里永远那一抹可遇而不可求的白月光!”

    这般文艺的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怎的都会有些说不出的怪异。

    “就应该让她看看,老道今日修为已然超过了那厮,选择老道才是正确的。”葭葭双目亮亮的,对他们当年的事起了浓重的兴趣。

    见有听客,老道大约是喝了点小酒,话匣子一开就收也收不住,破口大骂:“那没良心的畜生,师妹当年为她鞍前马后,做了那么多菜,最后坐化了,他连送都未送师妹最后一程,还在外头到处历练,逍遥自在。真真可恶至极!”

    做菜?葭葭抽搐了几下嘴角,拿目光在自己的鞋面之上扫了扫,很明智的不接话。

    “老道告诉你啊,萧白夜那厮啊,他……”话未说完,那厢斗法斗的七零八落的出窍修士中,有人眼疾手快,抢那丹药就跑,战场转移了,好戏也没的看了。

    胖吴真人看的意犹未尽,当下便转了起来,双手叉腰,问候了那几位修士的祖宗片刻,之后瞧见自己那可怜兮兮的茅屋,伸手推了葭葭一把,一个转身便溜进了吊脚楼里,把门关紧了,随后,屋中便响起了那胖吴真人得意的大笑声。

    知道那胖吴真人觊觎她的屋子那么久,没想到这无耻的老道还当真拉的下脸来做出这种事,葭葭脸色一黑,当下便挽起袖子冲了上去,“砰砰砰”敲了起来:“前辈,你有本事抢小辈的住处,没本事重新搭座茅屋?快开门,前辈好生无耻!”

    “呸!”那胖吴真人啐了一口,声音里头得意至极,“老道住进来了就是老道的。你能奈我何?”

    葭葭面色一沉伸手一扬,一黑一白两团异火在她指间若隐若现:“前辈你不出来,我就放火烧了这屋子。弟子自然知道前辈皮糙肉厚,轻易是奈何不了前辈的,但是阴阳两极火的滋味,想来不好受吧!”

    “砰!”窗户打开,但见胖吴真人双手叉腰,愤怒的瞪着葭葭:“无耻!”

    他还好意思说无耻?葭葭被气乐了,冲上去就要踹门。

    胖吴真人一看情况不对,连忙祭出了杀手锏:“那破花的身子还想不想要了?”

    当真是一盆冷水将她浇了个透心凉,葭葭双手无力的垂了下来,半晌过后:“你等着,前辈这般无耻,弟子也不怕宣扬出去!”

    “去啊去啊!”那胖吴真人当下便乐了,“老道正好嫌名声太小,什么人都敢往老道这边凑!这下最好了。”

    见他喜滋滋的样子,葭葭揉了揉眉头:“果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无法,葭葭气的发怔,扔下了一句:“待得师尊出关,定当将此间之事一五一十的告诉师尊!”转身便走。

    原本想回句“告诉秦雅也没用”,见她走远了,这才闭了嘴,得意的取出储物袋里的备用物品,放置在屋内,天知道,他嫌弃那破茅屋已然许久了,好不容易有这机会,自然不肯放过。

    得意的看着这个属于自己的木屋,胖吴真人短眉一跳:“对付不了老的,我还对付不了小的么?”

第五百一十三章 破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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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胖吴真人深切贯彻那句“在绝对的实力与把柄面前,任何手段都是徒劳的。”拿捏着如花的身子,抱着肥兽羞花在她搭建的吊脚楼前晒太阳,一晒便是一天,这便是胖吴真人时常做的事。

    好在如花积极,葭葭也并未被差使的太过,只偶尔有去永祥城的任务需要葭葭来做。

    这日,被胖吴真人遣着下山买酒,顺便倒出了不少灵植。以她如今的修为,要倒出一些低年份的灵植也并非怪事,是以一路交易,倒也算相安无事。

    坐拥金矿,虽说只被倒出了一小部分,可葭葭心里还是极喜的。人各有志,当年萧璃雪得到混沌遗世这等奇物,种植灵植,却不过才堪堪筑基的修为,手上便得拥金山,匹夫无罪,怀璧有罪,说的便是这个道理。

    虽说如今的葭葭修为自不可与萧璃雪当年同日而语,可她却也深知一山更有一山高的道理,元婴中期的修为很了不得么?不,有太多的修士仍在她的头顶上,自上而下俯视着她,半点马虎不得。

    一路御剑穿林而过,葭葭心情极好,待得行至东篱院附近,葭葭心头一突,一道熟悉的气息似乎近在咫尺。

    不知不觉下了飞剑,葭葭抱着双臂,目光泠泠然的注视着前方的修士。但见他身着一身得体的黑色镶金边的蟒纹长袍,头带金冠与同色的发带,手执一柄长剑静静的立在东篱院的的门前,通身的贵气,正似名门大族中走出的贵介公子,一如初见。

    见到她,他面上略显坚毅的神色柔软了一些,瞳子亮若双星,朝她微微颔首:“回来了?”平日里清冷的声音多了几分温度。

    或许是在一旁胖吴真人和肥兽羞花的衬托之下,葭葭只觉今日的顾朗站在那成片的灵植之前,身旁布景如画,唯他如此真实。

    葭葭愣了一愣,弯唇浅笑,眉眼弯弯:“师兄怎会来这里?”

    顾朗伸手,接过她手中取出的酒坛,递给了一旁神色巴巴的胖吴真人,待得她走到一旁,寻了个舒适的位子坐了下来,这才浓眉微蹙,解释了起来:“世间为一颗九鼎辟神丹风云再起,我等顺藤摸瓜查到了这里,知道你在这儿,便来看看你。”

    “我?”葭葭随意的伸指,掠去额前的碎发,将它别到耳后,眨了眨眼,复又笑了起来,“我在这里还好,吴真人,厄,他待我也不错。师兄事忙,不需特意跑这一趟的。”

    这话方才说出,葭葭眼风扫向一旁低头默默抚摸着手里羞花的胖吴真人,见他一张大圆脸涨的红红的,耷拉着脑袋,低头不语。

    顾朗面上神色转淡,微微颔首,只是出口的话却是:“无妨。子桥结丹之后,与明光真人还有门派中另外几位金丹真人一道出去历练,师尊闭关,有诸星元在,正巧顾某听闻吴三胖真人大名已久,便来叨扰数日了。”

    葭葭虽说觉得自己的事自己解决的好,并没有麻烦顾朗的意思在里面,可听顾朗这么说,葭葭自然是觉得再好不过了。

    只是吴三胖?葭葭转头,神色古怪的看向那胖吴真人,心道:“人如其名!我连葭葭今日算是当真见识到了什么叫人如其名。”

    大名吴三胖的胖吴真人,面色讪讪的看了一眼顾朗,葭葭觉得更为奇怪,顾朗元婴中期的修为,为何这胖吴真人却是这般的表情?看起来,似乎有些忌惮顾朗。难不成,被他抓住了什么小辫子不成?

    这样想着,葭葭越看吴三胖的表情,越发觉得可疑了起来,口中念叨了几句,但见吴三胖慌张之色更显,连带喂那羞花丹药的手都有些哆嗦。

    天色将黑,吴三胖也放弃了往日挑剔的晚餐,直接讪讪的抱着羞花回了屋。

    “师兄,他怎么看了你就似老鼠见了猫似的?”吴三胖的性格过于鲜明,少有不对,便能立刻叫人察觉出来,葭葭亦不例外,很快便感觉到了吴三胖的不对劲。

    顾朗摇了摇头:“莫多想了。”说罢,方才回头,便对上了一双亮晶晶的美目。

    葭葭见顾朗正对上了如花,刚要说话,却见顾朗拔剑而起,伸手将她拉到了自己的身后:“你是何人?与燕真人什么关系?何故盯上我师妹?”

    如花呆呆的望着他,半晌之后,伤感至极的掩面狂奔而去。

    顾朗自是一早发觉葭葭拉住了自己,便未再追,而是收了手中的长剑,回头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见她无妨,这才轻舒了一口气:“她到底是一缕元神,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无。也不怕她夺了你的身子?”

    葭葭尴尬的笑了两声:暗道师兄果然有先见之明,才一见面,便看出了如花有抢夺她身子的潜质。

    想了想,葭葭便将如花与燕真人之间的来历告诉了顾朗。

    顾朗听罢,这才脸色稍霁,只若有所思的望着如花的方向低头思忖了片刻,这才抬起头来,葭葭细细的看着他面上的表情,但见并无太大的异样,便放下心来。

    吴三胖这里要住人自是需要自己动手的,有葭葭在一旁打下手,顾朗很快便将木屋搭建了起来。

    葭葭忙了会儿,抬起头来,却见那吴三胖正抱着羞花,斜靠在一旁吊脚楼的楼角之处,不情不愿的看向顾朗:“你要在这里长住?”

    顾朗并未回头,只是忙着手里的活,顺道回答他道:“自然是的。”

    “住多久?”

    “几年吧!”

    吴三胖脸色难看的冷哼了一声,当下便转身回屋,“砰”地一下踢上了房门。

    不情不愿便这般一点不落的落在了二人的眼中,顾朗顿了一顿,倒是神色温和的看向葭葭:“天色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

    葭葭见他已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便点了点头,转身回屋。

    吴真人吆喝她与如花的习惯自然是一时半会儿改不掉的,但每每叫到她,顾朗便会从不知什么地方窜出来,接过葭葭要做的事:“我去!”

    委实太过明显,那吴真人的脸色一天比一天要臭,却很是奇怪的没有发作,倒最后,便也歇了使唤葭葭的心思,专心致志的使唤如花一人。

    理由就是要用几年的时间,帮她捏造出一具举世无双的大美人的身体。如花当下便乐开了花,为吴三胖鞍前马后的做事。

    永祥城的日子安定而祥和,那一颗九鼎辟神丹引出的轰动一连影响了数年。

    从顾朗那里得来的消息无外乎是谁谁谁得了九鼎辟神丹被人追杀了,又无外乎九鼎辟神丹神秘的出现在了神秘地方的拍卖会之上。至于最初那些争夺九鼎辟神丹的修士,多数是凶多吉少了。

    葭葭得知这消息之后,在心中,再次给吴三胖这个名字之上加了大大的两个字:“无耻”!

    无耻,当真是无耻至极!

    吴真人在这几年之间,也曾醉过两三回,每回一醉,便会整个人抱着树,大喊:“师妹!”“师妹!”

    一声高似一声,一声尖似一声,叫人不忍侧目。

    这一日夜,天际群星璀璨,闪烁灼灼,时至夜半,星落如雨,竟是万年难寻的七转九变流星雨!葭葭吃惊的看着这一系列的变化,有些不敢置信。

    “北方四星天枢、天璇、天机、天权璀璨夺目,是为四星突起。破军将起。”不知何时,顾朗出现在了她的身后,葭葭回头,看向他,却见他敛眉沉吟,忽地勾唇轻笑了起来,“葭葭,师尊要出关了。”

    “师兄何时对这星象有了了解,我怎的不知?”葭葭诧异的看着顾朗,顾朗平日里并不了解天象之流,论星象研究,远远不如葭葭,毕竟阵法与星象师出同宗。

    顾朗轻笑,刚要说话,却听吴三胖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却有些不情不愿,“秦雅出世之时,七杀、贪狼、破军,堪堪将成三方四正之势。”

    葭葭愣了一愣,她虽说并不精通星象之流,却也知晓七杀、贪狼、破军在命宫的三方四正会照时,就是所谓的“杀、破、狼”的格局,这是乱世的先兆。

    那吴三胖啧了啧嘴,似乎有些不是滋味:“那小子命好,破军星异军突起,力压七杀、贪狼,成他本命之星。当年稍有不慎,他便不能来到这世上,今日破军将起,除了是他有所大动作,还能有谁?”

    吴三胖说罢,取出一坛酒猛灌了一口:“他能有如今地位,除了他自身之外,你道昆仑那些人,包括伏青牛那牛鼻子老道为何如此支持他?便因为他本命是破军星。”

第五百一十四章 “举世无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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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杀为乱世之贼,贪狼为奸诈之士,破军为纵横之将,稍有差池,破军便会成为七杀与贪狼中的任何一员。而一旦成为七杀与贪狼中的任何一员,前任执法堂首座秦止便有弑子的打算。这些话,吴三胖没有再说,因为看他二人面上,分明已然明白了。

    星落如雨,群星璀璨,可以想象到当年,破军突起之时,整个昆仑上下的举派欢腾。吴三胖心中暗骂了一句“排骨的命真好”拍了拍羞花。

    这一公一母两只双生的雪灵兽,也只这只公的肯跟了他,明明他吴三胖的实力要远高于秦雅。

    吴三胖暗啐了一声,心中悲愤:不说女子,就是只母兽都喜欢跟着那等“排骨”,真真讨厌!

    葭葭与顾朗交换了一下眼色,顾朗当下了然,行至那吴三胖面前:“吴真人,家师将要出关,我二人要赶往昆仑恭贺师尊出关之喜。那位的身体想来应当能捏好了吧!”

    “谁说的?我不是说过非十年八年……”话未说完,但见顾朗看向他的眼神,吴三胖心中有些膈应,口不应心的回过头去,“老道试试吧!不一定能好。”

    见那吴三胖如此好说话,葭葭更是肯定了顾朗拿捏住了他的把柄,不过虽是“试试”,葭葭却在电光火石间明白了吴三胖原先的十年八年定是说多了,为的是什么?除了偷懒多奴役她与如花几年还能有什么其他的原因?

    原本以为还要等上几年的如花乍闻这等好消息,当下喜极而泣,围着葭葭飘来飘去,却被顾朗一瞪给瞪了回去。

    屋内灯火通明,时不时的发出几声如花的惨叫声。

    “好痛啊,老道你在干什么?”

    “痛?当然!就是摔个跟头都要疼的,更何况是把你塞进这泥具里呢!忍着吧!”

    “可是真的好痛!老道,你不是故意整我的吧!”如花将信将疑。

    吴三胖冷笑:“整你?老道整你?你不是要做举世无双的美人么?不吃点苦怎么做得成美人?”

    “啊!对,对,对,我要做举世无双的美,好痛,美人,吃点苦也是应,应该的!”

    ……

    听着里头传来的对话,不知怎的,葭葭只觉浑身一寒,沉默了半晌之后,抬头看向顾朗,问他:“师兄,你说那吴真人会给如花捏个什么身体?”

    却见顾朗神色古怪的看了她一眼:“不是说了么?举世无双的美人!”

    “不是!”葭葭张了张唇,一时觉得有些难以描摹,“你看,吴真人的品味如此独特,那举世无双的美人,会不会……”

    这厢顾朗不再犹豫了,点了点头:“自然是他所认为的举世无双的美人。”

    “厄……”葭葭只觉一时之间,舌头有些打结,“不会很‘出众’吧。”

    “既然是举世无双,出众定然是必须的。”顾朗再次颔首。

    葭葭只觉周身上下更冷了,看着那昏昏黄黄的灯火,眼皮直跳,待得天空放出第一抹鱼肚白,那通明的灯火终于暗了下去。

    却见吴三胖从屋里走了出来,提也不提一句如花,转而兴高采烈的说道“老道决定了,屈尊降贵去你昆仑一趟!”

    葭葭与顾朗沉默了片刻,见他取出准备好的大包小包,心道:原来吴真人是早有预谋。

    待得收回大包小包之后,吴真人才拍了拍手,指向身后的吊脚楼:“你们两个,去把她扛出来吧!初时三个月因元神要与身体契合,她不会醒来,三个月之后便能醒了。”

    不知是不是葭葭的错觉,她总觉得吴真人选定的三个月很是微妙。

    顾朗明显比她更善于抓点,淡淡的开口道:“他说扛!”

    扛?葭葭已经大抵能猜测到如花“举世无双的美人是何等的丰腴了!”

    顾朗看着那一人宽矮的木门,吴三胖进门之时还需侧一侧身,想了想便又复问吴三胖:“门宽可够?”

    吴三胖从标注着“清炒牛肉”标签的丹药瓶里取出一颗丹药吞了下去,满足的眯了眯眼,毫不在乎的甩手道:“把门炸了吧,大约是扛不出来的了。”

    葭葭认不准吞了口唾沫,额前冒出了两滴冷汗:“我与她之前反正都是灵兽契约,无妨的,只在灵兽袋里便好。”

    “灵兽袋?”却见吴三胖挑了挑小短眉,指着葭葭骂道,“你想的倒是挺美的!”将她骂了一句之后,又伸出了三只粗短的手指比划了起来,“三个月之内,她必须接受世间的灵气外物的磨砺,不然,你且等着她从里头出来,被风沙吹成飞灰吧!

    虽然葭葭觉得如花若是醒来发现自己的身体变成了如此的模样,定然当下恨不能就此了断,但到底葭葭是要将如花好好带回昆仑的。

    顾朗见她左思右想,当她害怕,便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她道:“无妨,我来背她就好。”

    葭葭摇了摇头,与顾朗一同进入屋内,饶是早有准备,待看到如花之时,葭葭还是惊诧的倒吸了一口冷气:“这,这,这……”

    冷不防外头的吴三胖从破了的窗户中将头探了进来,一脸喜色:“老道将你挖来的七百斤泥全用了,可好?”

    吴三胖本人就已是极为矮胖的那等了,而眼前的如花,身高与吴三胖相差不多,可身体的横幅却当真是吴三胖的三倍差不多。三胖三胖,还当真说对了。

    “嘿嘿!这是老道亲手做出的吴九胖,如何,可美?”吴三胖喜滋滋的在她耳畔炫耀。

    葭葭吞了口唾沫,看正面看去,若光看那影子当真是极难辨认出头脚,成正方状的身子,侧面看去亦是如此,如花此刻的身体就似一座立方的小山丘,师兄就算想背也无法背啊!

    铜锅大小的圆脸,果然是炼丹师的手笔,炼丹炉一般的肚腩,眼睛闭着却是很难看到,与吴三胖如出一辙的短小精悍的眉毛,体型巨大的鼻子,葭葭当真怀疑那两只鼻孔可以塞下两枚浑圆的筑基丹,当真是活生生的樱桃口,一颗不够,上下唇瓣各一颗,统共两颗!饶是葭葭与顾朗皆不是修真界的小修士,而是已然踏入元婴中期的高手,平日里猎杀的妖兽不在少数,可第一眼看到,还是心头突突一跳。

    自也知晓如花此刻的形象太过引人注目,吴三胖递了一只麻袋过来,三人合力将如花套了进去,偏那吴三胖还在嘟囔:“众人皆醉我独醒!”“世人不懂我的美!”……

    葭葭抽搐着嘴角,几乎可以想象到三个月之后如花声嘶力竭的叫喊声了。

    如花已成了立方体的形状,要用飞剑载她是不可能的了,唯有吴三胖那外形如炉盖的飞行法宝能撑得住她,一行人颤颤巍巍的向昆仑行去,因如花体型太过巨大,受风面积太大,是以阻力不小,原本吴三胖这炉盖便是一件难得的地级飞行法宝,速度奇快,现下么?却也与普通的玄级一品的飞行法宝差不多。

    却说那吴三胖时不时的回过头来,眼神温柔的在装着如花的麻袋之上一扫而过,口中喃喃:“九胖!”

    叫得葭葭身行一寒,顾朗动作一僵。

    就这般颤颤巍巍的飞了几日,因是直行昆仑,吴三胖又以全力催动飞行法宝,这才堪堪到了昆仑山脚。

    层层云雾缭绕过后,周天旋转的昆仑群峰尽现眼前。

    原本看他们一行三人带着一个方方正正的大麻袋,守峰的弟子还在好奇,奈何看到葭葭与顾朗之时,却是立刻收了声,不敢造次。

    一行三人也不停顿,直向藏剑峰飞去。

    藏剑峰之上一片喜气洋洋,葭葭耳朵极尖,已然听到几声“首座”“进阶”“中期”几声飘入耳中,她与师兄到底因为如花的事,没有第一时间赶回藏剑峰。

    横穿执法堂,但见数人立于堂前谈话,正中一人,身姿临风,外表之处就似蒙了一层无形的剑气,将整个人环绕于剑光浮影之间。

    葭葭与顾朗当下便停了下来,推着如花下了吴三胖的飞行法宝,上前行了一礼:“师尊!”

    “起吧!”秦雅含笑点头,目光在他二人那麻袋装的立方体外形的事物之上顿了一顿,似是惊愕至极。

    不等他说话,一旁的诸星元早已用神识将那麻袋扫了十遍不止了,见首座惊愕至极,便暗暗偷笑了两声,传讯于陶黑子,让他即刻到藏剑峰执法堂前来。

    见秦雅目光扫过两个徒弟,又将目光落到了他惊醒打造的“吴九胖”身上,吴三胖当下不乐意了,抱着羞花挡到了“吴九胖”的面前:“秦雅,老道许久未见你了。”

    秦雅微微颔首,面带浅笑:“此次多谢了。”

    “谢就免了。”吴三胖说罢用小指剔了剔牙,挑剔的打量了一番秦雅:“老道就一个要求,借你这地方住两天。”

    秦雅剑眉淡淡的向上挑了挑:“你想寻的不是秦某,是萧师叔吧!”

    吴三胖被他一语道破,神色尴尬不已,却仍兀自强撑着嘴硬:“谁说的?吴某不认识这个姓萧的。”

    秦雅笑了笑,却忽地开口:“你想寻萧师叔为你那师妹报仇,只有昆仑名无宝殿可以寻到,此事决定权可不在吴真人,在秦某。我昆仑地大物博,却缺几枚好丹。九鼎辟神丹的事秦某一出关便听说了,想来是吴真人的手笔吧!”

    怎的说,也不是第一次与秦雅打交道了,吴三胖哪还能不明白他的意思?咬了咬牙:“行!九鼎辟神丹给你。”

    秦雅却微微摇了摇头:“不够。我昆仑出药材,吴真人替我等再练三炉丹。”

    “你……”吴三胖气愤至极的指着秦雅,奈何怀中的羞花却完全不在状态的磨了磨牙,咬住了他的衣袖,让他这原本威势十足的动作立刻变得气短了起来。

    秦雅唇角勾起:“送客!”

    “成交!”

第五百一十五章 守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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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乎是出于一种本能,根本管不住自己的嘴,待得将“成交”二字说出来之后,吴三胖悲愤难当,尤其是看到秦雅那了然一笑时,悲愤更是升至了顶峰。

    奈何他再如何悲愤,羞花却全然感受不到,见到秦雅,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慢吞吞的挪着肥硕的身体行到秦雅脚下,张嘴咬住了他的衣袍,发出了几声“喵喵”的叫声。

    即便羞花不是他的灵兽,可秦雅沉默的看了它片刻,还是明白了它的意思:将灵兽袋里的另一只雪灵兽拉了出来,而后将那只昏昏沉沉的雪灵兽放了下来。

    羞花喜着脸再次去咬胖吴真人的袖子,自那袖中滚落出了一瓶丹药,众人看着它艰难的挪动着自己的身体,拔开瓶塞,口中灌了两颗丹药,复又尽力凑到师尊那只雪灵兽的嘴边。

    那只雪灵兽原本不欲理它,连看都不愿看它一眼,只歪着脑袋舔着自己的爪子,实在拗不过它,这才转头咬了一颗。

    众人只听便在此时突然响起一道憨厚又略显呆怔的声音:“妙妙,吃,吃,吃!嘿嘿嘿!”

    葭葭睁大眼睛,看向场中几位修士,但见无一人开口说话,扫了一圈,才惊愕的发现那开口的居然是羞花那只肥兽,但见它嘴巴一张一合,长长的胡子配合着一动一动,看着师尊的那只雪灵兽,也就是它口中的妙妙满脸的讨好。

    那只名叫妙妙的雪灵兽优哉游哉的转过头来后腿屈着坐了下来,只用前腿屈着支着身子,张开嘴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舔舔爪子,一道清甜儒软的声音响了起来:“你怎么什么都吃?”

    “呵呵,嘴痒!”羞花艰难的挪动着肥硕的身子,围绕在妙妙的周围,一张毛脸之上满是讨好之意。

    却见妙妙站了起来,迈着优雅的猫步,行至羞花跟前,而后伸出爪子就是一巴掌,细声细气的叫道:“你大爷的。”

    倒是老实,嘴痒!葭葭看向四周,但见周围修士皆面色古怪,稍稍把持不住的已然翘起了唇角。

    吴三胖恍若未觉,只自顾着自己心中的悲愤,正在这当儿,一位身穿黑色比甲,左手拎着一把剔骨刀,右手拎着一只鼎炉的修士从太阿峰之上急速向着这边冲来,边行边喊:“顾朗啊,你等带妖兽回来了?妖兽在那里?陶某来了!这就给你等看看我老陶的手艺!”

    妖兽?哪里来的妖兽?他与葭葭带回来的只有如花。

    “谁把他叫来了?”顾朗蹙起了眉头,环顾四周,在看到不怀好意一脸坏笑的诸星元之时,微微一顿,诸星元眉峰一挑刚要说话,便见顶上一手袭来,他方要躲开,却见那看似极慢的动作偏偏飞快,自己还未来的及动出一步,那一手便拍了上来,结结实实的肩头挨了一记,诸星元抽搐着嘴角抬头看向动手的那人——甫才出关的秦雅。

    “你叫来的人,你搞定。莫添乱。”也亏得这般一提醒,才让秦雅辨认出了袋里的究竟是何物。如此看来,这吴三胖背后爱搞小动作的习惯是改不了了,让他多练三炉丹还当真没有多要。

    眼见陶黑子双眼放光,扔下了那只鼎炉,自背后摸出一只磨得闪闪发亮的菜刀,一刀就要劈上那装着如花的麻袋,诸星元不得已,看了一眼复看向他的秦雅,这才温温吞吞的走出去,拦住了扬着菜刀要吃妖兽肉的陶黑子,将一脸桀骜的陶黑子请到了一旁“促膝谈心”去了。

    很明显,羞花竭力讨好着妙妙,妙妙却对他不愿一顾,不仅如此,简直就是嗤之以鼻,只退后数步,双眼眯起,瞄准了目标,“蹭”地一下就要往秦雅怀里蹿。

    在未知这只雪灵兽的性别之前,大家皆只当这动作再寻常不过了,不过是普通灵兽对主人的依赖罢了。然而在知晓了这是只母兽之后,在看这只妙妙,不知怎的,葭葭只觉这妙妙也不是个好的,不仅贪财还好色。

    却见那只妙妙跳到了秦雅怀里,脑袋在他胸前蹭了蹭,就被秦雅一把拉开:“你还是继续睡觉吧!”

    那只雪灵兽扑腾了两下,方才发出了一声亲甜儒软的“不要”便被师尊塞回了灵兽袋里。葭葭总算明白为何常年见不到这只雪灵兽的原因了。

    一只贪财好色,一只好吃懒做,还当真是绝配。

    尽管已经被诸星元拉到了一旁“谈心”去了,可明显,陶黑子还是不愿就此放过如花,只一双眼上下打量着那如花,流着涎水,心中所想,昭然若揭。

    秦雅扫了一眼那陶黑子,又扫了一眼如花,温声道:“你二人赶路辛苦,先……将她带回去吧!”

    葭葭与顾朗这才轻舒了一口气,推着如花向屋里走去。

    大门是进不了了,无法,只能由二人进行空投,将如花空投进那院落,几乎是想也不想,在如花周围连布了隐息阵、防护阵两道法阵,葭葭这才轻舒了一口气,至少进来之人若是不破阵是轻易看不到如花的。

    做完这一切,葭葭拍了拍手,舒了一口气,一旁的顾朗见她停了手,这才出声提醒道:“三个月之后,她若是醒来,定会闹的鸡犬不宁,倒是唯一有可能安抚住她的也只有吴三胖了,但是……”

    葭葭看向顾朗,不错,怕就怕那吴三胖脚底抹油,溜了,到时候倒霉的还是她与昆仑的修士。

    见她明白了,顾朗面上露出几分笑意:“走。”

    待得二人忙完回到执法堂之时,吴三胖早已抱着肥兽羞花赶去名无宝殿守株待兔。

    陶黑子还未离开,看着葭葭与顾朗的眼神热切至极,那神态当真是口水在嘴角,呈摇摇欲坠之势,放佛一个不小心,就会掉下来似的。

    从方才师尊的下令之中就可以猜到,师尊已然看穿了如花的身份,既如此,也没什么好顾及的了,葭葭当下便直言:“师尊,她要三个月之后才会醒来,弟子怕……”

    “无妨。”秦雅看着她与顾朗,勾起唇角,了然一笑,微微颔首,“拿本座的铭牌去趟卧禅谷,让妙真人帮忙留住吴真人三个月,这点小事,想来妙真人是愿意的。”

    “多谢师尊。”接过秦雅给的铭牌。

    微风乍起,掀起葭葭额前细碎的刘海,秦雅目光在她额前那一点朱砂印记之上顿了一顿,眼中华光流转,却并未说什么,只是待她离开之后,回首招来顾朗:“那朱砂是怎的回事?”

    顾朗闻言,却是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之色:“我也不知。原本我只当她受了伤,后来发觉不对,便用了瞳术,却发现这点朱砂之中似乎另有乾坤,其中有浩瀚正渺的灵气一闪而过,想来不是什么恶物。

    “你没问?”秦雅似乎十分惊讶。

    顾朗摇了摇头:“没有。我,我想她愿意说的话,自会告诉我的。”

    秦雅点了点头,便未再问及葭葭,转而踱着步行至那厢满头冷汗的诸星元与一脸桀骜不逊的陶黑子身上。

    诸星元今日才知什么叫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谁晓得这个陶黑子居然是这等做派?顽固的像个石头,一口咬定了要吃妖兽肉,与他说了只是个长相丰腴的人,偏偏陶黑子咬定了他,张口就是妖兽肉,闭口就是妖兽肉,声音聒噪。知晓陶黑子除了擅长刀法之外,还兼修音攻之术,即便不是故意的,可那聒噪的声音在耳畔回响还是让诸星元听得脑袋一阵一阵的抽着疼。

    “好了陶黑子。”一道清朗的男声插入期间,诸星元激动的看向秦雅,此刻在他看来,秦雅的声音当真是恍如天籁之音。

    熟料秦雅连看都不曾看他一眼,顿了顿,又继续了下去:“让诸星元有空陪你去一趟晴峡谷,猎杀几只妖兽回来。此事就算罢了,可好?”

    虽然他问“可好”,可既然是秦雅亲自开的口,陶黑子自然没有不应的道理,应了下来,当场便要诸星元选个日子去猎杀妖兽。

    诸星元拉长了脸,一脸的无奈:还要与陶黑子一道去猎杀妖兽!天啊,想想那一天将至便可怕的紧。

    藏剑峰上暂且不提,却说葭葭自上了太阿峰便一路向着卧禅谷行去,可奈何她方才赶到卧禅谷,就被守谷的练气小修士拦住了去路:“妙真人带着明昭峰的沈真人前两日离的昆仑,至今未归。”

    无法,葭葭讪讪的举着牌子僵了一僵,师尊也方才出关,想来不知晓妙真人不在昆仑吧!

    白跑了一趟,待转过太阿峰的宗务殿要向云水长堤走去之时,葭葭手中的动作顿了一顿,不自觉的停住了脚步,低声对自己说道:我就远远看一看罢了!想来是不会影响到他们的吧!

    这般想着,便转了身,竟是朝着白泽的住处行去。

第五百一十六章 奉上

    待得走近白泽的住处,葭葭只觉自己一向平稳的心跳竟然快了几分,是许久未见小白了,所以紧张了么?她不知道。对于这只往日跟随自己爱跳爱闹,从乖巧到顽皮转变的神兽分身,葭葭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不过,带着小白外出游历,无形之中,那等安全感却是不容置喙的,即使小白什么也不做,只是窝在混沌遗世里头捣乱。葭葭想,这或许就是所谓的有小白这一恃所以无恐吧!

    “这些书你必须去看,你大可再撕两本,我这里还拓了千本。”清冽温润的声音自里头传来。

    正训斥着小白,少年模样的白泽眉目轻轻浅浅的弯了弯,却并未有其他的动作,只是继续训斥着小白。

    葭葭顺着它的目光看去,正见小小的一团横趴在那满地的书册之上,有一下没一下的印着梅花印,放佛找到了一个极有意思的游戏一般,乐此不疲的重复着这个动作。低垂着脑袋,根本就是一副不服管教的样子。

    “你都几万岁的年纪了,这么大年纪,是白活的不成,少用你那皮相诳旁人帮忙,若是让她知晓你那么大了,却除了天生赋予的,什么都不会,且看你会不会没脸没皮!”但见小白被说的一僵,“呜呜”叫了两声,虽然停止了手里的动作,却趴下来,躺在书册之上假寐,尾巴有一搭没一搭的扫着书页。

    “有你这样的神兽,昆仑危矣!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少年模样的白泽摸了摸小白的脑袋,小白半睁着眼睛看了他一眼,哼哼唧唧了两声,显然还是不太情愿。

    葭葭确实了然的笑了笑,转身离开。原本便是不放心小白,想来看看罢了,但是仔细一想,这何尝不是自己不舍的奇怪心理在作怪?小白是白泽的分身,白泽又怎会待它不好?以白泽的实力,自己靠近,他会发现不了?多半是将那话说与她听的,葭葭放下心来,白泽说的有理,小白可不能卖一辈子的萌,不可能永远在人后打转,总有一日要到人前来,这是它逃不开的责任。

    葭葭走了两步,回头再看了一眼小白这才转身离开。

    眼见天色将黑,葭葭方才行至云水长堤,却被突然冒出来的一位拦住了去路:“等等!”

    葭葭渣渣眼睛,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吴真人,找晚辈何事?”

    吴三胖嘿嘿一笑,笑容干巴巴的,手里抱着一只完全不在状态的羞花,摸了摸脑袋:“嘿嘿,听说你有块自由出入名无宝殿的牌子,能不能借老道一用?”

    葭葭神色古怪的看着他:“吴真人开什么玩笑?名无宝殿是什么地方,您一个外人且不说能不能进去,就算进去了,我昆仑也不能放你走了。更别提名无宝殿的牌子如此重要,我又怎会随随便便给什么不相干的人?”

    “我……”那老道一时语塞,半晌之后却犟着脖子,强撑道,“老道是不相干的人么?”

    葭葭笑了,口中却凉凉的吐出了两个字:“当然。”

    那老道脸色一白,连忙伸手拉住葭葭的衣袖:“不成,你不能走,把牌子给老道。”

    “呀!”却见葭葭眨了眨眼,惊讶的看着他,“吴真人,您不会想要在昆仑对弟子动手吧?”

    吴三胖手下一松,葭葭连忙向后退了数步,整了整衣衫,慢条斯理的向她一拂:“晚辈告辞了。”

    吴三胖一张圆脸涨得通红,却又无可奈何,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她远去了。

    待得葭葭穿过云水长堤心道藏剑峰之上时,天色渐暗,经过执法堂前之时,方才还聚在那里的人早已不在。

    穿过执法堂,朝自己的院子望去,却见有人站在院前等着自己。

    葭葭愣了一愣,快步走了过去:“师兄,你怎的在这里?可是有什么事?”

    却见顾朗走了几步,隐在暗处的一张脸露了出来:“方才知道妙真人不在昆仑,便到这里来等你了。”

    葭葭笑了两声,面上也不自觉的露出了几许为难之色。没人拦着吴三胖,他想走就走,想留就留,到时候如花闹出来,头疼的还是他们。

    “其实不定要寻妙真人。”顾朗低头沉默了片刻,忽然缓缓出声。

    葭葭愣了一愣,听他这么说,哪还有不明白的。昆仑有三位传说中修为攀顶的人物,妙无花、伏青牛与萧白夜,萧白夜还未进阶,更何况瞧他与吴三胖一寻一躲,怕是不愿出手的。妙无花不在昆仑,那剩下的便只有伏青牛了。

    可是伏青牛,葭葭只觉自己还未开口,不定就会被这般骂了出来。所以才主动略去,不去提及。

    顾朗却摇了摇头:“你若放心,此事交予我吧!”

    “这……”葭葭也知道,伏青牛不待见她,因为她的事,师尊与师兄差些与伏青牛起了争执,再去麻烦他却是不好了,是以想了想,还是摇头:“不用了,师兄,此事葭葭自己便能做好。”

    然而顾朗的固执却远不是她连葭葭所能想象的,葭葭只见他伸手,在空中顿了一顿,最后落到了她的肩上,拍了拍:“莫怕,不过小事一桩而已。此事你便不用担心了。”

    “唉!师兄!”葭葭怔了一怔,见顾朗面上坚硬的线条柔软了下来,一时怔了一怔,便这么一怔,再度回过神来,顾朗却已然进了屋。

    面前空空如也,就似从来都未有人在她面前出现过一般,心中一暖,笑了笑,转身回屋。

    第二日晨起,葭葭便出了门,也不往他处,只向东来阁走去。

    才等了不过几息,自屋内便有一道传音而来:“怎的一大早便过来了?何事?”

    “弟子有重要事情要禀告师尊。”葭葭唇形动了动,却也用了传音入密之术。

    “进来吧!”

    葭葭信步推门进入东来阁,复又转身拉上了院门。身畔坠叶如画,记得当年离开昆仑之时却是烟花三月,正是一年最好的时节。而今回到昆仑,却是漫漫之秋,落叶纷飞,四季之景何其之美。

    葭葭伸手,落叶划过掌心,翩然坠入泥中,且让它“化作春泥更护花!”好了,收了手,加快了步子。

    人行至主殿之前,葭葭拱手一礼:“师尊,弟子到了。”

    酸枝木的大门“嘎吱”一声缓缓打开,葭葭跨步进入其中,但见师尊披散着微湿的头发,一旁昨日给了羞花一巴掌的妙妙趴在地上昏睡。

    好端端的灵兽怎会昏睡?葭葭看了一眼地面之上还未干透的水痕,大抵能猜测到妙妙这只好色的雪灵兽做了什么了。

    葭葭抬手向他毕恭毕敬的行了一礼,双手呈上一物:“师尊,弟子途径永祥城时无意中发现一位上古修士的洞府,那古修还存有一缕神识,却是叫弟子将这物定要交给师尊。”

    “交给我?”秦雅神色惊讶,似是很是不解。

    葭葭手中之物又向前伸了数寸:“师尊一看便知。”

    秦雅狐疑的看了一眼葭葭,伸手自她手上取下那本修炼手札,原本是漫不经心的翻看着的,倒后来却越看越心惊:“这……”

    葭葭见他已然接了这本修炼手札,又埋头于此书之中,唇角弯起,拱手一礼,复又退了出去。

    将修炼手札送还师尊,却是了却了一桩心愿,葭葭只觉心情极为舒畅,走了几步,才行出东来阁的大门,冷不防斜刺里走出一人,与葭葭打了个照面。

    葭葭双目一亮,看着来人,心道:当真是瞌睡来了枕头。

    “诸真人!”

    诸星元一脸愁容的看向葭葭,有气无力:“何事?”

    见他似乎心头不快,葭葭也并非没有眼色之人,略略一迟疑,鼻头却动了动:“什么味儿?”

    诸星元没好气的看着她:“妖兽味。捉了一夜老虎,累死人了。”

    葭葭这才想起那陶黑子的事,没想到看起来分外精明的诸星元居然也有今天,当真是叫人哭笑不得。

    “你寻师尊可有急事?”葭葭想起秦雅正在翻看那修炼手札,连忙问他,伸出的手并未放下。

    诸星元狐疑的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你拦着我作甚?”

    没想到他的脑子转的那么快,一下便猜出了她的意图,葭葭有些尴尬:“没。我只是……”

    话未说完,便听得秦雅的话从里头传来:“诸星元,本座知道你回来了,你退下吧!”

    诸星元应了一声,“嘿嘿”一笑,伸手一脸怪臭味的挂到了葭葭的肩头:“你方才进去过了吧!看到首座在作甚?”

    葭葭愣了一愣,片刻之后,这才回道:“大约是洗澡。”

    “哦。”诸星元露出了一个原来如此的表情,葭葭却知自己所说的与诸星元想知的根本不是一回事,可不知为何,却没有解释。只低着头摆弄着自己的衣角。

    但见诸星元好奇心得解,心情极好的哼着歌,待欲离开,葭葭却在此时突然出声喊住了他:“诸真人,请留步!”

第五百一十七章 涤心

    最近漫妈要动手术,家中独女的某人自然要全呈陪同,接下来半个与左右,我会尽量不断更,若偶有断更,也要提前跟大家说声抱歉,总之忙过这一段,会慢慢补上的。抱歉!

    感谢二月亲亲小ED、朱老咪、zengzeng_023同学的打赏和kkecho、三猫头儿、thiefcat1220、苏微。同学的粉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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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唤诸某何事?”诸星元惊讶的回头,向葭葭看去,她竟会突然开口唤住自己,实在是不像她往日的作风。

    葭葭疾行两步,行到诸星元跟前:“诸真人,我有一事相问,还请诸真人随我去趟执法堂暗部的密室。”

    诸星元神色莫测的看了她一眼,半晌之后才慢吞吞的答道:“你且先说说什么事?诸某才能知道能不能帮你。”

    葭葭愣了一愣,想了想,便道:“问个人。”

    “谁?”

    “容真!”

    诸星元支着下巴的手顿了一顿,片刻之后,复又笑眯眯的回道:“这个名字叫的人太多了,我怎知晓你说的是哪个?不如你随我走一趟看看,可好?”

    诸星元既然这么说,那多半是心中有数了。

    点头跟上了诸星元的脚步,行到卷宗密室之后,诸星元却突然停住了脚步,也并未急着将卷宗寻给她,反而不急不缓的将手负到背后,问她:“叫容真的修士,是万年来没有千个也有上百,你且说说要寻哪个?”

    葭葭愣了一愣,脱口而出:“剑修!最有名的剑修!”

    “最有名的剑修?”诸星元看着她沉思了片刻,却也没有相问,他与葭葭关系并不算得好,平白问出这样的话,她多半是不会告知自己的。

    “我知道了。”不过怔了一怔,他便点了点头,转身踱步行至一座书架前,手指在书架前逡巡了片刻,终于自最顶端扒拉下一枚铜卷轴。

    吹去了上头的散灰,诸星元将那枚铜卷轴递了过来:“你说的应当是他吧!”

    看葭葭手指灵活的动着公叔锁,诸星元眼神黯了黯,却并未说话。

    拼和公叔锁,将里头的卷轴取了出来。

    发黄的底页徐徐展开,一看便是有了些年份的。

    不过方才粗粗扫了几眼,葭葭便确定这个容真便是自己要寻的容真:以身修剑,立于神州大地顶端的人物,修至出尘,却无法飞升。

    粗粗扫了几眼,葭葭便将目光落到了他的法衣之上,再如何迟钝的人也当早就发现了穿上那法衣之后,她眉心出现了一道朱砂印记。

    先前未曾听说过法宝认主之后会有这等变化的。容真的法衣来历不详,却是水火不容,便是变异的水火,一般情况之下都很难攻破法衣的防势,最最主要的是那法衣似乎可以直穿到出尘。甚至容真坐化之前,身上穿的还是这身法衣。

    出尘?葭葭心中一动,离飞升仅一步之遥。

    捏了捏身上看起来就似虽普通不过的粗布长衣的法衣,葭葭抿唇一笑,面上笑意加深。

    法衣名为涤心,有清戾气的作用。葭葭心中惊愕:法衣一般便是用来防御之用,也只这一个功能,如这等有额外附加功能的法衣都是一件难求,更何况还是一件可穿至出尘的法衣。

    容真的出手果然不小气,他傲却也有傲的资本。

    见她唇角不自觉的向上勾起,完全似是一种本能,在一旁的诸星元撇了撇嘴:估计又得了什么好东西了。

    本想再看看锁心掌是何物的,奈何上头却不过记录了容真的生平,并未提到锁心掌,葭葭翻了一遍,知晓再看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便干脆的阖上了卷轴,交还给诸星元。

    诸星元接过卷轴,抬头神色莫名的看了她一眼,这才将容真的卷轴放置原位:“可还有什么事?”

    葭葭摇头:“暂时无了。”

    “那诸某走了,你自便。”诸星元说罢便优哉游哉的转身离去,独留她一人于漫漫卷宗室中微怔。

    待得从卷宗室中出来之后,已是晌午,葭葭想了想,便干脆的向名无宝殿而去。

    踏上名无百阶,再踏时,情绪百折,已是另一种心态,还记得当年,步履蹒跚,仿若学步稚儿,再踏时却已足下生风,分明是另一种形态。

    葭葭面含笑意,不急不缓,当年她第一回踏足名无宝殿,正逢伏青牛提步自后赶来,想及当年自己羡慕他足踏百阶石阶,不急不缓。如今的自己却是也可以做到了。

    一路踏风破云而来,行至途中,正碰到了微有疲倦,立于一旁的李戊辰。对这个新进的手握斩神刀的后辈,葭葭并不熟悉。记忆中便只余李戊辰接任斩神刀时的意气奋发与而后斩神刀被夺时的少年白头。

    眼下见他正抿着唇一步一步向上攀登,似乎有些吃力,当时年少的意气风发短短几年光阴似乎皆尽数敛去,徒留几分岁月留下的稳重印记,如今看来,表情倒是与当年的顾朗有几分类似。

    见她稳步攀阶而来,李戊辰轻舒了一口气,行至一旁,毕恭毕敬的等待着她的经过。

    葭葭见他少年白头,神色肃然,不见半分笑意,不知怎的心中不由感慨了一声:顾朗当年是性格使然,师兄本就是个性格认真严肃之人;而李戊辰,葭葭还记得当年见他之时有的几分跳脱,面带笑意,与如今的他相比可说是天壤之别。让好端端的一个爱笑的少年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葭葭只觉那把斩神刀不仅是荣誉,于他来讲似乎更是沉沉的负担。斩神刀历代择男不择女,所以葭葭是故是不需要经历这等负担荣誉之争的。

    思及此,葭葭心中又有了几分庆幸:她不是那等心比天高,想要拯救天下众生,做天下英雄的修士;她只想做好自己,做一个行为端方的修士,坚持固守自己的底限,在昆仑,谋其事,如此而已。

    想了想,葭葭自钧天破月指环中摸出一颗丹药递了过去:“固本保灵丹,吃下去便会好受些。”

    李戊辰抬头,但见他分明仍然是少年模样,只是眼神之中却已有了几分沧桑与说不出的疲倦,拱手一礼:“多谢连真人。”却没有接过,只又道,“弟子知晓名无百阶是为考验弟子心性,是故接不得。”

    也罢。葭葭收回固本保灵丹,朝他点了点头,快步穿过他的身边,急速向前行去,不过片刻便消失在了视野的尽头。

    她攀的极快,心情极佳,但这好心情在看到名无宝殿外头,拿了块破布打地铺的胖修士之时一愣,随即双目瞳孔一缩,越过他就要踏入名无宝殿之中。

    那原本打着呼噜,流着涎水的修士却不知怎的,突然一个挺身,醒了过来,双目亮亮的,与怀中那只胖兽一道对上了葭葭:“呵呵,你来了?快,快带老道去名无宝殿,萧白夜这厮就在里头。”

    这一人一兽除了胖吴真人与羞花,还有谁?

    葭葭并且立刻回话,只是抬起头来,向二层望去,但见二层阁楼之处开了一道小窗,萧白夜自那小窗之中向下望来,目光落在胖吴真人和那只肥兽之上,露出几丝讥讽之色,片刻之后,伸手关上了窗柩,这分分明明无视的态度激的胖吴真人一下子上不来气,哼哼两声,差些没有晕将过去。

    “你,你……”胖吴真人张目结舌的指着那萧白夜,破口大骂,“萧白夜,你这贼子,给老道滚出来!”

    回答他的是满目清风与簌簌的落叶。

    葭葭“噗嗤”一声笑了开来,轻巧的一步越过了胖吴真人,步入名无宝殿之中。

    胖吴真人目眦欲裂:看得到却吃不到大抵便是如此了吧!

    “好!好!求老道帮忙之时是一个嘴脸,如今又是另一幅嘴脸!”胖吴真人撸起袖子,破口大骂,“你,你这臭丫头,竟敢如此不要脸?我辛辛苦苦为你们……”

    却见方才走进去的葭葭突然收住了步伐,转头探了出来,咧嘴一笑:“吴真人,如花的身子到底如何,我等无一人忘记。辛辛苦苦这么说来,您可心安?”

    胖吴真人伸至一半的手顿时一僵,半晌之后,讷讷的放下,转了转眼珠,却是不敢说话了。

    不过胖吴真人人肥,脸皮自也是非一般的厚,他嘻嘻一笑,义正言辞的答道:“当然心安!”

    葭葭柳眉一挑:他这厚脸皮的,会这么说也不奇怪。这般想罢,葭葭转身,干脆不再理他。对付脸皮厚的,一则是脸皮比他更厚,葭葭自忖自己要及上胖吴真人的脸皮却是要仔细掂量掂量了。二则就是彻底无视他,但看萧白夜的动作,便能窥出一二。

    葭葭抿唇一笑,奈何不住胖吴真人那聒噪的叫声,便干脆去了二层,当真是眼不见为净。

    二层比起一层当真是要清净上太多了。葭葭轻舒了一口气,走到一旁的书架前寻了基本书册,走到一旁的案几之上坐了下来。

    低首取了一本书册,开始细细品阅了起来。那厢萧白夜却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抬头向她看了过来,探究似的从手边开始将她细细打量了一番。

    这般毫不避讳的打量,让葭葭有些不自在,抬头看向萧白夜:“萧真人,可是弟子有什么不妥?”

第五百一十八章 争吵

    萧白夜轻笑了两声:“怎的,本座看看也不行?”

    葭葭惊讶的眨了眨眼,看向萧白夜,见他面上非但没有不豫之色,反而还有几分笑意,似是心情极佳,便大着胆子回了嘴:“自然是可以的。只是虽说真人与葭葭年龄差距悬殊,真人是男子,葭葭是女子,可圣人有云:非礼勿视。”

    “你是说本座无礼?”萧白夜剑眉一挑,扣着白玉扳指的手有一搭没一搭的敲击着书册,嘴角勾起,看起来兴味更浓。

    葭葭抬头瞄了他一眼:“弟子不敢。”

    “你若不敢,这世上便没有几个人敢了。”萧白夜轻笑着摇了摇头,而后站了起来,踱步行至窗边,伸手推开窗柩,便听得胖吴真人骂骂咧咧的声音传了进来:“萧白夜,你这个小贼,有种别跑,我二人单挑!”

    萧白夜摇头轻笑,就这般居高临下的看着胖吴真人左蹦右跳,奈何就是上不来。

    葭葭放下手中的书册,看了过去,只觉萧白夜现下更似在捉弄胖吴真人一般,不由抿唇笑了笑。

    虽说并未回头,可萧白夜的背后就似长了眼睛一般,忽地开口问她:“你笑什么?”

    “没!”葭葭本能的回答,而后怔了一怔,便老老实实的答道,“萧真人在捉弄吴真人,弟子这才笑了。”

    “怎么?他与你有过节?”萧白夜盯着那胖吴真人看了片刻,忽地回过头来,葭葭弯唇浅笑,“过节倒也说不上,只是吴真人唬弄了弟子,弟子却是吃了亏。”

    “哦?”萧白夜剑眉一扬,“可要本座帮忙?”

    葭葭:“……”她没有想到萧白夜竟会主动发问,有些不好意思,想了片刻之后,却又有些不舍得放弃,她怔忪迟疑的表情一点不落的尽数落在萧白夜的眼中。

    萧白夜好笑的摇了摇头:“直说无妨。若是难事,萧某难道不会拒绝么?”

    这话倒是成功的噎住了葭葭,她不好意思的看向萧白夜:“萧真人,弟子确实有事相求。可否请萧真人帮弟子留吴真人三个月?”

    “这事啊……”萧白夜眯了眯眼,思考半晌之后,终是点了点头,“好,本座答应你。”

    葭葭长舒了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笑容,满脸感激的看向萧白夜:“多谢萧真人。”

    “无妨,试试而已,成不成却要另说。”萧白夜说罢,目光又在她身上转了一圈,葭葭被他看的发毛,有些不确定的挑眉看向他:“萧真人,可是弟子有什么不妥?”

    萧白夜摇了摇头,看她低下头认真的翻起了手中的书册,暖阳缓缓的落在她的身上,额头、鼻尖、双唇,皆精致秀气,不带一点妖冶,端的是正道中人最推崇的长相,又是冰肌玉肤,这样的女子当真很难让人想到不好的东西。不仅是皮相的好看,他知道,这女修身上还有着一个天大的秘密,一个一旦放出话来,定会引起轩然大波的秘密,当真是备受上天眷顾,叫人……萧白夜敛下眼底的情绪:羡慕眼红。

    就这般怔忪了片刻,萧白夜这才回过神来,低下头去,却见一本封着素白封皮的书册递到了自己的面前:“真人,给!弟子得来的,不知真人喜不喜欢?”

    萧白夜神色古怪的看了她片刻,接过那本书册,看到那封皮《那师叔真坏》之时,当真是心头一跳:“这……”

    却见面前的女修笑容之中多了几分讨好:“弟子想着真人应当会喜欢这样的书册。”

    萧白夜一时无话:已经练就的泰山压顶也不变分毫的脸色之上终于多了一些莫名其妙的名曰尴尬的东西。

    不过即便尴尬,他还是记得在小辈面前有一种叫形象的东西需要刻意来维持。

    在葭葭的印象中,那等年龄越大的,脸皮越厚,越不着调,越不知晓尴尬为何物。是以纵然发现萧白夜面色古怪,她也只当是看到自己敬献的举动有几分尴尬罢了。

    沉眉敛目,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葭葭一点未发觉看本书册的功夫,面前的萧白夜心路历程已环环转转不知几何。

    这一看便看到日落西山。葭葭伸了个懒腰,抬起头来,动动有些酸软的脖子,却见萧白夜极没形象的横卧在面前的长塌之上,却自有一股风流不羁的势态。

    葭葭不禁多望了两眼,只觉当年第一回看到萧白夜时,萧白夜给她的感觉没有错:衣衫华丽无匹,任何使用的事物,皆精致华丽。如他身上所穿的墨绿段锦绣线长袍,即使是最细微的针脚都没有一点褶皱与多余,手上上好的白玉扳指,头顶精巧华丽的金冠,更似纸醉金迷中悠闲适意的风流王孙。自有一番奢靡之态。

    葭葭动手一板一眼的收拾起了案桌上的书籍,整理完好,将它们放置原位:她与萧白夜这等人,始终不是同种类型的人:她更似条条框框之下,乖乖遵守门派规定的乖巧弟子,第一流的门派子弟,而萧白夜此人,看似就不是那等甘愿受条条框框制约的人,这样的人,却不一定是个合格的门派子弟。

    不过萧白夜如何,实是与她没有多大干系,她做好自己的事便可以了。

    葭葭思及此,抿唇一笑,整理罢衣衫,朝他弯身行了一礼,便要退下。

    却听萧白夜以手捂唇,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突然开口道:“吴三胖那师妹与我其实无多大干系。”

    “她与吴三胖长的有八分相似,实是难为萧某平生所好。”萧白夜解释罢了,顿了一顿,似乎有些为难:“萧某没的为吴三胖单人的喜好,平白折辱萧某的品味。”

    葭葭愕然,不过觉得此事若是放在吴三胖身上也不奇怪了:他本就是个这样的人。

    听罢,干笑了两声,表示赞同,便退了下去。

    出名无宝殿之时,吴三胖还站在原地在那里嚷嚷着,见她出来,就要黏上来,葭葭撇了撇嘴,纵身一跃,那令合欢宗有名的双修道侣:陆舟虚、甄亦柔二人叹为观止的身法一闪而过。吴三胖没有料到她会突然使出这样的身法,一下未抓住,便未再出手,而是愣愣的看着葭葭,半晌过后,低头看了一眼挪动了几下的肥兽羞花,几乎是咬牙切齿的从口中蹦出了几个字:“讨厌排骨!”

    葭葭不晓得自己无形中又得罪了吴三胖一回,只心安理得的回了藏剑峰。

    这一修炼便是一月,这日清晨,葭葭方才从入定中醒来,伏青牛的破锣嗓子便响彻了整个藏剑峰。

    “吴三胖,你以为我昆仑是什么地方?任你想来就来,想走走就走?”

    “吴三胖”这三个大字成功的让葭葭心头一跳,想了想,葭葭跳下床榻,推门出屋,正见吴三胖与伏青牛拉拉扯扯扭成一团:这二位皆是藏神后期的修士,昆仑小辈谁敢上前,便是经过的修士也只敢稍稍探出头去一观。

    “莫要出来。”葭葭方才迈出去,便见顾朗自斜刺里冒了出来,也不多说,行至她的旁边。

    “师兄,发生什么事了?”葭葭惊讶的睁大双眼,满是好奇之色。

    顾朗勾了勾唇角,面上坚硬的线条也不自觉的柔和了下来:“伏真人也怕惹麻烦,顾某不过稍稍一提,伏真人便应允了。”

    “原来如此。”葭葭眨了眨眼睛,顾朗虽说说的轻飘飘的,可葭葭知道定然没有那么简单,葭葭只觉自己虽说平日里事事都要分的一码归一码,可顾朗对她的相助,当真是很难还清了,或许自从一开始遇到他,自己便欠了下来,折折转转,终成一团乱麻,剪不断,理不清。

    顾朗见她神色迷茫,心中一动:当年自己碰到的娇俏少女在冉冉光阴之下,也早已成长为了师姑级的人物,可是于己来说,她似乎仍然是当年那个小心谨慎,一双秋水剪瞳之中神采无方的少女。

    还记得师尊与自己说过的话:心正则眼正,观一个人最主要的是观其眼,明其心。眼是心的窗,这是最朴素却也是最动人的哲理。当年那个气质清和,神态平和安静的少女话虽不多,却也并非冷漠冷情之人,可以轻易的与任何一人相处融洽,游刃有余的行走于修士之间,极少有人能对这样的女子讨厌的起来吧!

    顾朗深吸了一口气,当年他只觉这个少女虽说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外门弟子,可令人惊讶的是这个外门弟子却比众多的内门女修竟更接近他脑海中一个完美女修的标准。

    他当时是好奇的,便多了几分心,没有想到,他的随手一推,竟将她推到了如今这样的高度,她的成长早已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或许她本就是颗金子,发光是早晚的事。但是亲眼看着她一点一点爬起,行至如今的地位,那种与有荣焉之感,喜她所喜,哀他所哀,却是对于其他修士所没有的。

    心中所想纵使千千一阕,顾朗低头深吸了一口气,面上仍是那般风平浪静,只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她。

第五百一十九章 你长的很美

    偌大的场地中央,伏青牛与吴三胖已然扭打成了一团,葭葭瞠目结舌的望着那扭打成一团,丝毫没有半点高人风范的二人,怔了半晌之后,脸色一白:这二位打起来,实在与什么高人连半点边都搭不上了。

    但无人敢上前拉架,所幸场地中央空阔,二人也未使用灵力,而是用了最原始的方法:肉搏!肉搏成了一团。

    总是不认识吴三胖的,但对于藏剑峰的修士来说,却不可能不认识伏青牛,是以见的这往日里高高在上的人物居然打成了一团,皆纷纷侧目。

    “这就是伏真人的方法?”纵葭葭心里告诉自己一千次一万次要相信顾朗,伏青牛信不过,顾朗还信不过么?但是见他二人这副样子,还是心头一跳,忍不住再次出口发问。

    顾朗点头,只是葭葭并未漏过他眼底一闪而过的一丝疑惑,声音明显较先前多了几分不确定:“想来,许是,应当可以的吧!”

    想来?许是?应当?葭葭抽搐着嘴角,抚了抚额头,不再说话了。心中忐忑更甚。

    葭葭与顾朗的住处离东来阁皆不远,不过数步之遥,葭葭与顾朗虽然并未站出来,不过却是齐刷刷的向那扭打成一团的二人望去,这方向自然也顺带拐到了东来阁那一处。

    他二人眼观眼,心观心的看着师尊挥袖衣袂翩翩的自东来阁中走了出来,对着眼前此景,明显愣了一愣,静默了片刻,竟是转身,似是一点不曾看到一般回了屋。

    葭葭:“……”原来师尊还有这样一面。纵使神坛之上高高在上,人人称道的君子,到底也是个人。

    葭葭与顾朗皆不自觉的抽了抽嘴角,却觉得眼前的秦雅比起平时更多了几分人气。

    这二人的肉搏,一个骨瘦如柴,一个膘肥体壮,怎么看肉搏都应当是一边倒的结果。熟料伏青牛看似不堪一击,却形散而神不散,小小的骨架子里头力量惊人,竟堪堪与吴三胖肉搏成了一个平局。

    这一打竟是直从早上一直肉搏到了晌午。眼见还没有分出胜负的迹象,葭葭伸手推了推顾朗:“师兄,你看他们……”

    “莫紧张。”顾朗却并未回头,只是紧锁双眉,看着虽风尘仆仆却不掩那华纹缛节的来客:“他怎么来了?”

    葭葭循声望去,但见来人一身繁复到不能再繁复的衣衫,珠佩环绕,手执一柄白玉象牙脂的折扇,折扇下坠精巧细腻的繁复吊扣,这般盛装打扮的,除了萧白夜还有谁。

    葭葭转头看向顾朗,见他不但锁紧了眉头,更紧抿双唇,再加上那一个“他”字,顾朗自小便是在这些弯弯绕绕之中长大的,就连对普通的昆仑真人都不会用这个疏离的“他”偏偏对萧白夜用了这个“他”。葭葭只觉顾朗当真是从里到外,从上到下,浑身都写满了对萧白夜的不喜。

    葭葭心中诧异不已:顾朗虽然待人并不算热情,但某些方面其实与她是一样的,那就是对常人都喜保持那不远不近的距离,不管是不是因为没有将自己当成外人,说话才不这般在意的,不过顾朗对萧白夜不喜却是不争的事实。

    思及此,葭葭复又看了几眼顾朗,但见他仍保持着方才的眉头紧锁。许是她的目光太过没有掩饰,顾朗终于发觉了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注视,回首面上才现出几分柔和:“莫多想。”

    葭葭点了点头,至于想不想,那便是她自己有时都难以控制。

    也不管那扭打在一起的二人,萧白夜伸手便抛下了半卷竹简:“给!”

    虽然扭打成一团,吴三胖却双目大亮,难为他了,圆滚滚一团,还一头撞向了伏青牛的腹部,让伏青牛吃痛的后退了一步,吴三胖这才忙不迭的跳了起来,伸手就要去抢那竹简。

    伏青牛吃痛的轻嘶了一声,见吴三胖这般猴急的样子,心中不满更甚,这时候,与顾朗说过的话一早便被伏青牛抛到了脑后,他也跟着纵身一跃,到底占了人瘦身轻的优势,跳得比吴三胖还要高,眼见那双瘦如枯柴的手就要够到那竹简的边缘,正在这当儿,但见吴三胖圆滚滚的腹袋之中蹦出一只白色的毛团,虽说身形也不轻巧,但胜在距离近,又有吴三胖这个现成的肉垫,它一头撞上了伏青牛。

    伏青牛只觉眼前一白,还没反应过来,人已落了地,等反应过来之时,只有额头的触痛声在提醒着他方才自己确确实实被重物袭击过了。

    伏青牛被羞花一撞出局,吴三胖自然是胜券在握,一把接过那竹简,滚落在地,颤抖着双手,满脸虔诚的看着那竹简老泪纵横,双目一亮。

    葭葭与顾朗几乎是同时的,已经成为了一种本能一般的汗毛一竖,果不其然,但听下一刻:“师妹!”“师妹!”一声比一声高亢,一声比一声肉麻,真真是让路过的修士鸡皮疙瘩起了一层接一层。

    伏青牛见他这样子,轻叱了一声,撇了撇嘴,满脸的不屑,看来也是当年那一场风花雪月的故事的知情人。

    但看场中三位藏神期的大修士:吴三胖、伏青牛、萧白夜。萧白夜立于其中,当真是叫众人明白了“鹤立鸡群”、“凤毛麟角”这一些词的由来。

    那吴三胖虔诚的一字一句的看了下去,直到最后,终于忍不住叫嚷了起来:“为什么只有一半,还有一半呢?萧白夜,你真特娘的混蛋!只有半卷,为何只有半卷!剩余的半卷呢?你,你莫要劫持师妹的遗物,快还于老道。”

    萧白夜不动声色的向一旁挪了数步,抬头向着葭葭的方向看了一眼,葭葭心中一亮,果不其然,他继续道:“两个月过后给你,过时不候。”

    “两个月,又是两个月?”吴三胖睁大双眼,目若铜铃一般瞪向伏青牛与萧白夜:“你二人,见色忘义,为老不尊!都多大年纪了,好意思吃嫩草么?”

    原本是极有震慑力的话语,不过可惜,伏青牛一点也未回神过来,反而叉着腰,与吴三胖对骂:“嫩草你个头!你那胖的像猪一样的师妹,也就与你一样是绝配,送给老夫,老夫都不要!”

    原本到嘴的“不是师妹,是那丫头”立刻被吞了回去,吴三胖勃然大怒,很想像妙妙一样有气势的给他一巴掌,然后来一句“你大爷的”,不过可惜,伏青牛不是羞花,不会乖乖的在那儿任他甩过来一巴掌,他当下便气喘吁吁的架住了吴三胖,吴三胖大怒,原话奉还:“就你那骨架身材,老道一脚就踹塌了,送给老道,老道都不要。”

    伏青牛本就是昆仑三位大宗师中脾气最为火爆的一位,当下便一巴掌招呼了过去,只可惜羞花只有一个,吴三胖也不是羞花,于是乎方才分开的两人又扭打成了一团。

    萧白夜捏了一点净水咒,远远的站在一旁一点一点慢条斯理的清理着衣衫上的污迹。

    这下原本就鹤立鸡群的萧白夜更为突出了,待得蒙尘的华服尘土散去,重现光明,萧白夜这才悠悠出声道:“两个月过后还你。莫耍什么心眼,你知道我的意思。否则萧某就毁了你师妹剩余的半卷手书。”

    说罢,不顾吴三胖慌忙之中的叫喊“姓萧的”“小贼”“萧白夜”,萧白夜在这叫喊声中渐行渐远,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不管怎么说,在场一众昆仑修士心中,这三位传说中的高人,明显萧白夜更有那等高人风范,更何况原本俊美无匹的长相在吴三胖与伏青牛的映衬之下更为出色。

    红花也需绿叶扶持这等道理当真是放到哪里都永不衰退的真理。

    葭葭虽然未说什么,但顾朗还是察觉到了:“他出手是因为你开口求助的关系?”

    葭葭张了张唇,莫名其妙的自心底生出了一股名为“心虚”的东西,她眨着眼睛,看向顾朗,半晌之后,这才闷闷的开口道:“也不能全算,不过萧真人确实是主动愿意出手帮忙的。”

    顾朗皱眉:“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葭葭:“……”顾朗还当真是讨厌萧白夜啊!

    “师兄,会不会是你多心了。”葭葭干笑了两声,“我有什么能让萧真人献殷勤的?”

    却见顾朗神色古怪的盯了自己片刻,葭葭耸了耸肩,有些不自在的向后退了一步:“师兄?”

    但见极快的一缕温柔之色自他眼底一闪而过,快到让她不禁以为这是否是她的错觉。

    “你长的很美!”

    葭葭睁圆一双美目,惊愕的看着他:“啊?师兄,你方才说什么?”

    顾朗低头,偏侧的脸颊让他形容看起来分外柔和,声音也不复往日的清冷,酥雅、温柔、磁性又带着说不出的魅力:“我说你长的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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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章 当年

    “轰!”一下,葭葭只觉自己全身上下都似是被投进了滚烫的沸水之中,变得灼热了起来,她满脸通红的看着顾朗。

    就是她脸皮再厚,也万万没有想到沉默如顾朗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你长的很美!”“你长的很美!”没有一点掩饰,就这般直白的说了出来。

    但凡女子,或多或少,总是有点名叫虚荣的东西的,葭葭也不例外,她终是俗人,不是视名利为粪土的奇女子。

    纵使再不在意外表的美丽,被一个长的很好看的男子,那男子又是朝夕相对的师兄这般温柔的说出来,葭葭只觉双颊宛如火烧一般,胡乱应了一声,转身“砰”一下带上了房门。

    根本无暇顾及这动作是不是有些无理,葭葭一个骨碌,翻身爬上床榻,寻了条一旁折叠整齐的被褥,将自己裹在了里头。

    这样,就逃的够远了吧!就没有人看到自己了吧!葭葭只觉只有这样才能将自己完全藏起来,不让任何人发现当时的窘境。

    顾朗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一声夸赞竟是一石激起千层浪,让她如此失态,最后竟还让他吃了个闭门羹。

    捏了捏有些发红的鼻子,顾朗一脸苦笑:一个元婴中期的修士竟是这般结结实实的挨了一记门板,这说出去,当真是要被多少人嗤笑的。但偏偏就是这般结结实实的挨了一记,说到底,也只有四个字:“关心则乱!”

    没有再去关心那日伏青牛与吴三胖之间最终结果如何,葭葭只知萧白夜帮了她的忙!天大地大,谁也没有师妹大!这是吴三胖的做人准则,葭葭牢牢记住了这一点。

    在被褥里头闷了一下午,面上的红潮才渐渐褪去,思及自己晌午之时宛若惊弓之鸟一般的表现,葭葭不自觉的抽了抽嘴角,苦着脸喃喃:“好傻!”

    当真是好傻,师兄不过夸了一句自己,自己的反应也委实太大了一点了。葭葭深吸了一口气,咧开一个难看的笑脸。

    待得第二日晨起,葭葭垂着头出了门,在推开房门的那一刻却着实吓了一跳:“师兄,你怎的在这里?”

    顾朗脸色一僵,在看到她略带惊慌的眼神之时,原本准备了一肚子的话又吞了回去,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昨日见你反应这般大,以为出了什么事,便过来一问。不过是夸你一声,便这般洋洋自得了?”

    调侃的话语并不奇怪,可奇怪的是说出这话的人是顾朗,葭葭张了张唇,终是低下头来,不过片刻,再抬头之时,却是满脸的轻松与惬意:“葭葭知道了。”

    “知道就好。”目光在葭葭脸上转了一圈,复又收了回来,顾朗垂头转身,“我还有事,先走了。”这当真是个百试不爽的借口,偏偏听者无比的相信,顾朗心中欲苦,却又无处可说,最终只能复又长叹了一声,再不言其他。

    待得顾朗离开,葭葭这才轻舒了一口气,瞟向顾朗离去的方向,目光却是一顿,行走过的痕迹似乎有些潮气,除了露水的痕迹她想不到其他。惊愕的眨了眨眼,师兄来的那么早,是凌晨便来了,还是等了一夜?

    这个问题,除了顾朗,谁也不会知晓。

    怔了一怔,葭葭待要回屋,便听得一声爽脆泼辣的声音隔了老远便响了起来:“葭葭!”“葭葭!”

    葭葭转头看向一脸意气奋发踩着一双金轮的红衣女子,招了招手:“展师姐!”

    回了昆仑一个多月,却并未碰到红泪,适逢她正好去了晴峡谷,是以这便错了开来。

    “葭葭,你可回来了。想死我了。”展红泪一来便给了葭葭结结实实的一个拥抱,无论何时看到展红泪,她似乎永远都是那么意气奋发,让人的心情也跟随着她不由自主的好了起来。

    葭葭挨了这一记熊抱,才缓缓推开她来,狐疑的打量了她一番,目光又向附近的东来阁瞟去,见师尊并未出门,这才收回了目光。

    她这举动一点不落的落在了展红泪的眼中,她双目一蹬:“首座岂是我等凡夫俗子能够随便肖想的?我算是明白了。”

    葭葭愕然,随后狐疑的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这明显不信任的举动却叫展红泪柳眉一竖:“当真不骗你。首座那棵树太高,我等吊不上。我当真是想你了才来的。”

    葭葭点了点头,与展红泪行到一边,大体上说了一番自己十年的经历,其实也无什么,围着吴三胖还能有什么好说的,倒是提到了叶贞,言语之间颇有几分赞赏。

    展红泪双目一亮:“她邀你去蜀山做客?好啊,我早就想见识一番蜀山的风景了。”

    思及天机殿那奢华的风格,葭葭想了想,便老实说道:“昆仑财大气粗,蜀山以‘侠’字见长,想来是另一番风景。”

    展红泪闻言,表情立时便变得纠结了起来:“你是说蜀山很寒碜?”

    还是一如往昔,她说什么,展红泪便信什么,葭葭摇头失笑,只觉自己待展红泪虽说口称‘展师姐’却着实更似长辈待晚辈:“怎的说也是大派,寒碜倒不至于,不过想来不似天机殿那般华丽。”

    这话一出,果然方才消灭下去的热情又上涨了一些,拉着葭葭连连道:“左右那什么叶贞寻你,你去蜀山可要带上我。”

    得了葭葭的首肯,展红泪这才笑了起来。

    送走了展红泪,葭葭垂目思忖了片刻,便干脆驾驭着飞剑向秀阳峰行去,还是那般的老路,葭葭行来却另有一番旁的感悟。

    层层密林向两边散开,密林深处的院落终于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有客自远方来,是故喜鹊啼鸣!”腰间挂着酒囊的金丹修士就这般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葭葭莞尔一笑,走上前去:“袁老!”

    “来看欢喜?”袁老晃了晃手里的酒囊,摇头晃脑的哼唱了起来:“贫时相交的好友,你如今修为元婴,却还不忘她,是她的福气。”

    “欢喜如今如何了?”

    “筑基了。”袁老深吸了一口气,“不过今日你来的不巧,她正闭关,今日你既来,老夫也有事与你相商。那启鋈你也知晓,当时心不甘情不愿的跟了欢喜。但如今旧主已回。她虽未寻那旧主,可到底有些心不在焉,你说老儿是留它还是不留它?”

    袁老说罢,便朝她眨了眨眼,葭葭愣了一愣,在看到那茅屋之中一闪而过的一道绿影之时,当下了然,声调也变得颐指气使了起来:“何故担忧?袁老若是下不了手,葭葭愿代一臂之力。”

    清晰的看到了那道绿影一个哆嗦,葭葭这才垂下了双目,张口传音于袁老:“袁老,欢喜心善、喜平乐,她怎么说?”

    “那孩子天性纯善,是个有赤子之心的好苗子。自然是明白启鋈那心不在焉的,却也未说什么,只是来去任它自由。”袁老笑眯眯的答道。

    葭葭低头轻笑:“那启鋈性子不坚,却又无甚勇气,恐怕到最后还是不会离开。”

    袁老执着酒囊的手顿了一顿,抬头看向葭葭:“你虽无赤子之心,这双眼却生的不错,甚善。耳聪目明者,毕竟是少数。”

    赤子之心?葭葭好笑的摇了摇头,她想来是永远不会有那样的东西了,她与欢喜终究是不同的人,但怀赤子之心的欢喜却正似她最喜欢的包子一般,能包容一切,包括她这个天性谨慎的与那个意志不坚的启鋈。

    “虽软善,但老道以为终究有包容的一天。”袁老浅笑,无形之中却是肯定了欢喜的所为。

    葭葭耸耸肩:左右方才那句也不过是吓那启鋈一吓而已。

    欢喜不在,复又与袁老聊了片刻,葭葭便起身告辞了。

    从袁老的住处出来,葭葭一路且看且行,昆仑诸峰,每峰风景各有不同,看惯了藏剑峰那如绝世藏剑一般的锋锐无匹,恰若朝阳,秀阳峰之上自有另一番秀丽。

    “连师姐!”

    葭葭转身,看向来人:在昆仑似乎“连师姐”这个称号几乎不曾听见过。

    来人一身寻常的内峰弟子制式服,观看面容年纪不大,却已有了两道深深的,昭示愁苦的法令纹。

    此人不是别人,葭葭却也认识,他的祖父正是陨落最过离奇,生生从云水长堤之上摔下去的许峰。

    “你寻我何事?”葭葭看向如今已是元婴初期修为的许天翼,等他的回答,虽说之后师尊为照拂许天翼,也特意将东来阁附近一处空着的院落拨给了他,但是葭葭与顾朗之后当真是鲜少再看到过他,不,不能说是鲜少,简直就是几乎不曾看见过他,久到葭葭几乎以为自己都快将这个人忘了一般。

    “我……”许天翼看向周围,见四下无人,突然开口道,“当年,有内奸。”

    葭葭愣了一愣,虽说许天翼这话说的不清不楚的,但是可能是当年的事太过敏感,是以葭葭很快便从他的只言片语之中组织了起来:“当年顾朗被人陷害之事有内奸!”

    “谁?”几乎是想也不想葭葭便开口问道:当年围堵,许峰是她亲手放走的,若说许天翼知晓一二,她是绝对信的。

第五百二十章 醒来

    “不知道,祖父不过一颗棋子而已。”许天翼摇了摇头,神色惊慌的看向四周,那副慌慌张张的样子让葭葭起了疑:“你可是遇过什么事?”

    “无!无!”许天翼连连摇头,却见他双目一瞪,磕磕巴巴的留了一句,“人还在昆仑!”便逃也似的跑了。

    葭葭张口想要喊住他,但见他这般慌张,想来便是喊住他也是不会再说了,便歇了这心思。

    思及当年人人都道许天翼是“笑面虎”,孰能将如今一脸愁苦之色的他与当年的他相提并论?

    葭葭只觉心中多了几分感慨,不过见他宛如惊弓之鸟一般,神色惊恐莫名,想来定是受过不小的惊吓。

    葭葭只觉隐在暗处那人明明已从层层密布的幕帘之中走了出来,却不知为何,面上那一层薄纱始终未能散去:朦朦胧胧,雾里看花,让人看不分明。

    有事要说为何不寻顾朗?顾朗明明才是当年的受害人,想来也会对此事更有兴趣。寻她做什么?还有为何藏剑峰上那么多的时日不选,却偏偏选了今日她心血来潮来秀阳峰的时候。

    不过虽然目前不清楚,可眼前这一切都在表明昆仑高层有人有异心。葭葭自嘲:或许是她太过容易知足了吧!在昆仑有如此地位,名利双收,却不知道那人还想要什么。

    或许今日当真就是多遇旧客的日子,许天翼才从自己面前慌慌张张的逃了,葭葭方才行了几步,但听一声娇媚入骨的嗓音自身后响起:“连真人,许久不见,不知可还记得杏儿?”

    “是你。”葭葭回身,目光清浅的在她身上掠过,唇角弯起一个适当的弧度,带了几分疏离。她从不是烂好人,与裴杏儿说来说去,也不过停留在点头之交这字面之上而已,她无意拿捏自己的身份在那里趾高气昂,便这般淡淡的答了她。

    裴杏儿抿唇一笑,媚意点点的双眼眼角向上翘起,虽然服食过了定颜丹,却不知怎的,在葭葭看来不比当年,证据便是她那魅惑人心的一笑之时眼角密密麻麻的细纹。

    断臂空空荡荡,裴杏儿用那只完好的手轻轻掠去耳际的碎发,一样的动作,虽然一如当年那般带着说不出的风情,双眼之中却有些空洞。

    “许久未见连真人了。”裴杏儿笑道,“原本以为再见不过相隔数年,没成想却是几十年。”

    上一回与陈华他们相见之时,自己刚入金丹,如今自己却是元婴中期了,葭葭眉尖打了个转儿,反问裴杏儿:“你是想说我自视甚高,如今修为高了,便不与当年好友相交了?”

    裴杏儿愣了一愣,她确实有几分这样的想法,不过听葭葭这般说出来,自小摸爬滚打于市井俗世的她便察觉到了不对劲,是以,立刻笑道:“连真人,是杏儿错了,一时钻了牛角尖,却是对不住了。”

    葭葭挑了挑眉,没有说话,裴杏儿一贯不在乎脸面这等东西,是以又道:“确实是杏儿心小了,整日里无事胡思乱想。就连陈真人他们也说,修真者靠缘一字,他们常年在外历练,本就不怎的呆在昆仑,是杏儿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她说的诚恳,葭葭却蹙了蹙眉尖:“你在陈华师兄他们面前挑了我的话头?”

    “是。”裴杏儿倒是抿唇一笑,似乎一点儿也不畏惧眼前这个元婴大修士的雷霆一怒,老老实实的答道:“却被陈真人他们斥了一顿,不过思及当年遇连真人时,与杏儿相差不多,如今却已是天壤之别,一时便生了妒,还请林真人原谅则个。”

    她这般事无巨细,老老实实地回答,倒显出了几分坦然之色,更何况,裴杏儿如何看待她,她并不放在心上,得知陈华他们并无责怪之意,这便放下心来,复又看向裴杏儿,但见她还未筑基,锁了锁眉,只应了一声,转身便要离开。

    便听得裴杏儿似是自言自语一般喃喃出声:“连真人当真是变了好多,若说以前是掩藏锋锐,现今却是露出了几丝锋芒。”

    葭葭沉眉看向裴杏儿,却见她朝自己一笑,便知她根本无惧被自己听见,又继续道:“连真人果然是了不起的,与我等是不能比的,杏儿今日才明白当年自己的疏浅。”

    葭葭身形顿了顿,回身看向她:“你若是愿意,也是来得及的。”

    却见裴杏儿复又笑道:“我如今虽说寂寂无聊,却也明白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当年为修真的长生不老所迷,可一旦踏足其上,才明白自己根本不是这块料。早知如此,还不如凡人百年来的悠闲自在。”

    她自顾自的说下去,以为葭葭不会理会她,不成想,葭葭却在此时突然开口道:“人各有志。”

    “我就是憋得慌,想寻个人说说话罢了。”裴杏儿闻言似是全身一松,再一笑,却是媚意不减当年。

    “所以你来寻我?”

    “真人,杏儿也知自己逾距了,可见到真人,便控制不住了。”

    “说完了?”

    “说完了。”

    葭葭转身,待要离开,却听得裴杏儿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连真人,当年我等偶遇的那个陈七与杏儿曾经有过一段露水之缘。”

    葭葭收住了脚步,方要说话,便听得裴杏儿自嘲一声,又继续道:“即便他有一两分真心,却也是绝对信不得的,不是我妒忌,而是此人似乎……”

    “我知道了。”却见葭葭莞尔一笑,打断了她的话,“多谢。”她只当裴杏儿要说陈七行为不轨,与神秘主上有所关联,便出言打断了她。

    裴杏儿闻言,也不细说,拱手向她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葭葭扬了扬目,转身踏上了飞剑。飞剑踏起,衣袂翩翩,俯瞰脚下,昆仑群峰之间来去自在。

    短短两月光阴,在修真者的眼中不过弹指一瞬。

    这一日方晨起,葭葭自打坐中醒来,没来由的眼皮一阵狂跳。还未反应过来,便听得院中几声哼咛声清晰的传入耳中。

    她腾地一下从床榻之上跳了下来:是了,算算时日,如花该醒了。

    她脸色发青的行至院中,阵法可以拦得住他人,却让她几乎是出于一种本能的行到外阵眼的位置向里看去,却见那布袋动了动,本就不怎么牢靠的布袋不过被她稍稍一挣便撑破了开来。

    “嗯,美梦终于醒了。”葭葭听到她喃喃了两声。

    葭葭轻抽了一口冷气:不是美梦,是噩梦,不成,赶紧将吴三胖那人寻来。

    葭葭这般想着,便抬手又布了一道防护法阵,转头,葭葭便踏出了院门。

    原本是待要直往太阿峰名无宝殿而去的,然而在匆匆御剑经过执法堂时,葭葭脚下便猛地一收,一个回转翻身,稳稳的落了地。

    但见那平日在她面前趾高气昂的吴三胖眼下却煞是可怜的被人捆绑成了一个结结实实的粽子模样,见到她前来,便双眼一瞪,面红耳赤的看着她“呜呜”的叫了起来。

    葭葭秀眉一挑,目光落到一旁,那只同样被结结实实捆成粽子模样的羞花,不同的是,吴三胖恨不得上蹿下跳,急不可耐,而它却悠闲自得,仿似先听阔步一般自在,优哉游哉的接受着一旁诸星元的投食。

    但见吃了许久,羞花终于一声饱嗝之后,睡了过去。诸星元这才有些嫌弃的拍了拍手,口中嘟囔了起来:“真不知这只肥球是什么做的,那么多丹药下去,这才睡着,真真浪费灵石。”

    “呜呜!”吴三胖瞪着那一早便缴械投降的羞花,气的直跳脚。

    葭葭目光扫向周围,但见秦雅、顾朗、诸星元,还有一旁风尘仆仆的妙无花皆一早便擒住了吴三胖,秦雅见吴三胖终于老实了,抬手向妙无花道谢:“多谢妙真人出手相助。”

    “无妨。”妙无花一脸疲倦的点了点头,又对秦雅道,“本座先行一步了。”

    “恭送妙真人。”几人齐声向着妙无花离去的方向低身行了一礼。

    待得妙无花离去之后,秦雅转身看向葭葭:“她可醒了?”

    葭葭点头,待要说话,却见秦雅抬手制止了她,转而外头撇向一旁的诸星元:“带上他。”

    诸星元了应了一声,一手便将吴三胖抄了起来。

    葭葭咋舌看向那被诸星元单手抄起的吴三胖,心道:原本吴三胖的形象就因为前些日子与伏青牛那一架打到只剩遮羞布了,现在当真是连遮羞布都扯掉了。

    朝吴三胖眨了眨眼,吴三胖自然很是轻易的便将此认为葭葭的挑衅,呜呜的声音更激烈了。

    奈何在场唯一一个自己人羞花早已昏睡的不知今夕何夕了,还有谁会来相助于他?

    待得进入自己院中之时,听得秦雅一声“布阵”,葭葭几乎是想也不想的,抬手就将整个院子环绕了起来,而后伸手挥去了如花周围的防护法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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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二章 离去

    醒来的如花却是一脸阴沉的看向吴三胖,眼见就要发怒,葭葭只听得秦雅道了一声:“顾朗、葭葭,你二人出去吧!此事交给为师即可。”

    葭葭与顾朗虽说不明所以,却还是听话的退了下去,将之后的事全全交给了秦雅。

    这一等,便等了数日,葭葭与顾朗在外等了数日,数日之后,腰间魂牌滚烫,葭葭低首抚向腰间的魂牌,而后伸手将布置的法阵撤去,便见吴三胖一脸如斗败的公鸡一般走了出来,有气无力的看了她一眼,便转头默默的抱着羞花,开始了日复一日的名无宝殿寻人计。

    葭葭脚下动了数步,向里望去,但见自师尊身后走出一位容貌清秀普通的女子,只是看着师尊的神情之中明显有些许的惊恐。

    葭葭心神一动“如花过来”,便见那清秀女子耷拉着脑袋向她看来,乖巧的走了过来:“葭葭。”

    葭葭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这清秀小佳人,想来如花是不愿满意的,不过对于她来说却是满意的紧。

    送走了师尊、诸星元与顾朗,葭葭带着如花进屋,但见不过几日不见,她身上的乖顺之意更显,连原先那点自傲也被磨了个精光。

    葭葭实是按捺不住好奇:“如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却见如花身上一僵,支吾了半天,只道:“你莫问了,不过我而今算是明白了,美人都是带刺的。”

    再如何问她,她却是只字不言,葭葭只好就此作罢。

    不管如何,摆脱了那具“巨大”的身子,总是好事。

    有如花坐镇,玄灵自然是最乐的,空间里头有人打理,恐怕没有谁会比他更欢。

    如花的事情得以解决,葭葭自然便不再在意吴三胖的去留了,而对于吴三胖来说,如花那事自己已经解决了,更是不用再怕,自此风雨不改的在名无宝殿门前等人。

    这一等又是数月过罢,答应秦雅的第三炉丹药已经练就完毕,似乎实在没有什么理由再能留在这里候着了,吴三胖气喘吁吁的想要不管不顾,冲进名无宝殿理论,便见此时,二楼阁楼之上的一角,撑开一小扇窗,自窗中扔出半卷竹简,带着凉意的声音自里头传来:“吴三胖,剩余半卷竹简给你。你若还要等萧某,便等着吧!”

    吴三胖气的没脸,当场便翻了脸,忙不迭的藏起了竹简,骂骂咧咧“自己不会轻易妥协的”,但众人只见两日过后,便没了吴三胖的踪影,藏神后期的真人说话不算话,知情的昆仑修士心中都牢牢的记上了这么一笔。

    有按捺不住的修士在执法堂说了这事的全过程之后,啧了啧嘴,开始评价“吴真人,当真是……”

    评价至此,却是不知如何继续下去了。便听得一旁的诸星元挑了挑眉,自唇齿间凉凉的吐出了几个字:“肉多、皮厚。”

    毒!真毒!这事在场所有修士此刻心中唯一的反应,只是心中却是赞同的。

    吴三胖再如何无耻,再如何特立独行,对葭葭来说,却皆不过是漫长修路中的一点小小的浪花,纵当年激起万丈高浪,却总有风平浪静的一日。

    修途漫漫,始于足下,到底是出于谨慎的考虑,那日许天翼与她说的二话,她都还未告诉顾朗,直到一日,顾朗要带子桥去晴峡谷猎兽,葭葭慌忙跟了过去。

    直到出了昆仑,葭葭这才传音于顾朗:“师兄,数月前,我碰到了许天翼,他神色慌张的与我说了一句话。”

    却听顾朗沉默了半晌之后,才传音于她:“他说什么?”

    “他说当年有内奸,还在昆仑。”葭葭小心翼翼的说出这句话,转头去看顾朗的反应,却见他面上没有丝毫异样,几乎没有立刻停顿,便回了她:“我已知晓。下回尽量不要与他多接触,否则或许你我的接触,很有可能为他带来杀生之祸。”

    葭葭愣了一愣,心中一惊,而后思及最近并未听说许天翼的消息,没有消息便是好消息,是以当下便点头应了下来。

    子桥成功进阶了金丹中期,就是比起李戊辰,也可说混不多让,门派之中,声名渐显,难得的是他还一如往昔,谦逊温文,门派之中对他可谓好评如潮。

    子桥修为在金丹,顾朗自需相陪,葭葭陪了他二人片刻便离开了。

    在晴峡谷深处寻了一些药草,猎杀了两只妖兽:晴峡谷一带,早在是几万年前就已在昆仑前辈修士的手中,是以对葭葭如今的修为来说,可算是手到擒来。

    眼见天色渐暗,葭葭发了张传讯符与顾朗,道自己先走一步,便回了昆仑。

    第二日晨起,方才出门,便见顾朗带着神色疲倦的子桥回了昆仑。

    葭葭蹙了蹙眉:精神奕奕的顾朗与神色疲倦的子桥,这情形怎么看,怎么一个怪异。

    见到她,顾朗朝她微微颔首。

    子桥唇角难看的咧开一个微妙的弧度:“师姑。”

    “子桥。”葭葭朝他点了点头。

    三人错身而过。

    走了一趟宗务殿,兑换了一些门派贡献点,葭葭便往回走去。

    行到院门附近,只见子桥独身一人正孤零零的练剑,葭葭走上前去,见他满脸倦色,忍不住开口道:“子桥,莫练了。你这般心手不一,练又有何用?”

    却见子桥干涩的笑了笑:“师姑,这是师尊的命令。”

    葭葭眉头紧皱:“师兄怎的回事?我可不知晓要这般拼了命的练剑的。你回去吧!我与他说去。”

    行到顾朗的住处,葭葭上前敲了敲院门。

    片刻之后,院门大开,顾朗面色不虞的看着她:“何事?”

    “师兄!”葭葭睁大双眼看向顾朗,不过怔了一怔,便恢复了过来,“子桥已然很累了,再练下去恐怕不妙。我看……”

    却听顾朗低头思忖了片刻,这才道:“却是我疏忽了。不过子桥我自会好好教导,你去忙吧!”

    葭葭还是有些怔忪,虽然顾朗的话听来没有任何不妥,可不知是不是她太过小心眼的缘故还是其他,为何她总能从其中听出几许“多管闲事”的意味在里头呢?

    葭葭左思右想,只觉自己近日并没有任何得罪顾朗的地方,便只道是自己多心了吧!

    几日后,葭葭再没有看到子桥在树下练剑,这才更忖自己多心了。

    漫漫修行,数月过后,来自蜀山的一封传讯直指昆仑。

    接到传讯之后,葭葭当下便通知了展红泪,而后便去执法堂见师尊。

    方行至执法堂,便听诸星元的声音自里头传来,“顾朗他……”

    许是察觉到她的到来,诸星元立刻噤了声。

    葭葭走近执法堂,却有些惊讶的发现,不但是诸星元,就连子桥竟然也在其中。

    见她进屋,庄子桥当下便向她行了一礼:“见过师姑。”

    葭葭含笑向他点了点头,取出蜀山的那张传讯符:“师尊,弟子外出游历之时,巧遇蜀山女修叶贞结识,我二人也算相见如故,此番她邀弟子去蜀山做客,弟子想去赴约,特来告之师尊。”

    “哦?是好事!”待听得“叶贞”的名头之时,秦雅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当下便答应了下来。

    葭葭见状,抄手一礼,准备离开,坐在上首的秦雅扫视了一圈在场的几位修士之后却突然出声唤住了她:“葭葭,正巧,子桥也要外出历练,有你照顾更好,为师也更放心一些。蜀山剑蛊双绝,带子桥前去,也可开开眼界。”

    子桥的人品,她还是信得过的,是以当下便点了头,唤子桥回去稍稍准备,而后自己便行至云水长堤等子桥。

    急性子的展红泪早已行至云水长堤,焦躁的拔起了头发,见她前来,当下便上前给了她一个结结实实的熊抱,欣喜无状:“葭葭,你当真说话算话。”

    葭葭笑着推开了她:“带子桥一同去吧!”

    展红泪耸了耸肩,做了个无所谓的表情。

    二人站在一旁,未看到子桥,先看到的却是顾朗,见他神色匆匆,正闲着无事可做的展红泪当下便高声呼喊,叫住了顾朗:“顾朗,去哪儿啊?”

    却见顾朗脚步一顿,而后惜字如金的从口中蹦出了两个字:“有事。”

    “什么天大的事啊?我与葭葭要外出了,你也不来送我二人一程?”

    “顾某有事先走了,两位一路顺风。”顾朗却是点了点头,转身便大刀阔斧,继续向前走去。

    “唉!顾朗这……”展红泪十分不解,其实不单是她不解,葭葭心中也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的膈应。

    正巧这时,子桥行至两位身边,几人便不再多言,提步走上了云水长堤。

    行了两步,葭葭还是有些不习惯的回了次头。可这回却不似十年之前,有人抵足立在昆仑,似一座沉默的高山在那里目送她离开。即使当年她未曾回头,可天生五感过于常人,她岂会不知自己身后有道默默目送她离开的目光?

    可如今却……,葭葭心中一涩,只觉难受的紧。

第五百二十三章 游蜀山

    不过心中纵再如何难受,葭葭当眼前云开雾明,一切都被她抛到了脑后。

    身边风景再好又怎及前方风景未知之美?

    一路御剑而行,去蜀山并非第一次了,筑基之时,葭葭便曾经借蜀山脚下的紫川秘境大开之际走过前路。

    不过虽然如此,却也不过远远一观而已,并未真正踏足其上。

    数十万年,历经风雨洗刷,神州大地之上剩余下来的终究只有昆仑、蜀山两派,比起昆仑的气势磅礴,蜀山更似它的掌门杨显文一般,混似仙家境地。

    云雾飘渺,万丈绵延山脉拔地而起,直入云霄,随着一步步接近那仙家境地,逐渐拨开云雾,这几十万年的历经时间洗刷而残余下来的大派,终究是拨开那道神秘的面纱,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虽云深不知处,却仍路有尽头。

    估摸着时日差不多了,葭葭便传讯于叶贞。

    子桥虽然已是金丹中期的修为,平日里也常有外出历练,却着实未曾来过这座与昆仑齐名的门派。

    昆仑山门用的是万年鼎石所铸的高门,朴素却也不失庄重。

    行至蜀山境内,展红泪便忍不住率先感慨出声:“果然是漫山遍野皆剑修的蜀山啊!”

    即便昆仑剑修也不在少数,可似而今这般的,外出历练、猎杀妖兽归来的修士、抑或行色匆匆,去坊市换取奇珍异宝的蜀山弟子,人人皆白衣长剑,更多的是仿古剑修一般,以粗制的涤绳为引,长剑悬挂身后。容貌清俊,端的一个确确实实的剑修风范。

    蜀山的门派制式服装,或许是为不辜负这一片大好的仙家境地,皆衣袍宽大,行走起来羽带当风,腰间配着昭示着门派身份牌的红绳白玉。

    但凡筑基过后,人人皆御剑飞行,如那等练气弟子虽还不能御剑行走,却人手一把长剑,足踏布鞋,遵循着上古修士一步一行的方法,行走归来。一为练体,二位磨志。

    就这般人人衣带翩跹的场景之中,一眼望去,唯有一人格格不入,无声的站在昆仑山门前,默默的向前观望。

    她身上同样穿着着最普通不过的门派弟子服,女式的门派服饰裁剪得体,收腰绣花,自有一番不同的灵静之美。可穿在她身上,却委实鼓鼓囊囊的,撑得十足,非但没有半点灵静之美,反而更显得几分臃肿。

    见到他们一行人风尘仆仆而来,那女修双目一亮,连忙上前几步:“你们来了。”

    “叶贞。”葭葭抱拳行了一礼。

    “昆仑展红泪(庄子桥)见过叶真人。”

    叶贞朝他二人笑着点了点头,复又看向葭葭:“请!叶贞早已准备多时了。”

    除了偶有路过的昆仑小辈停步向她行一礼:“叶真人!”之外,葭葭便未看到其他与她相交之人,看来叶贞再门派之中果然并不算得合群的那等。不过以她的性子,却也不算得奇怪。

    走过长长的白玉阶梯,眼前豁然开朗,数千里方圆的场地中央,无数修士手举三尺长剑,于场地中央舞剑。

    剑光掠影,素衣翩翩。身为剑修的庄子桥几乎是出于一种本能的停下了脚步。这等数万剑修汇聚一地,迎风舞剑的盛大场景是在昆仑从来不曾看过的。

    剑随风指,也不知是谁,率先高唱了一声:“青元归一剑诀!”

    “起兮!”一小片修士齐身舞剑。

    “扬兮!”舞剑修士的范围慢慢扩大,成成片之势。

    “前夕!”

    “顿兮!”

    ……

    不仅仅是庄子桥了,就连葭葭、与展红泪也不由停住了脚步,张大双眼,向里望去。

    眼见几个剑势之间,场中数万剑修姿势划一,一剑直指苍穹,那一声声的“起兮”“张兮”、“扬兮”随风而舞。

    万人齐舞,此等声势之浩大,论整个天下,也只蜀山能看到这样林热心悸的瑰丽场景。

    子桥早已不自觉的收了声,双目发亮,此时,便是他那师尊顾朗亲临,恐怕也唤不回他分毫。

    作为一个真修,葭葭虽然也被这盛大场景所感染,却终究少了那其中一味,只是就这般看着眼前这声大场景,虽有激动,却也不过恰恰巧巧而已,不多一分,不少一分。

    在场几位之中,叶贞虽自小便生在昆仑,可一来,她早已弃剑修体,二来,剑修于蜀山虽是一道瑰丽的风景,于她却不过是条陈年的伤疤,叶贞自然并无太大感觉,而展红泪,大体与葭葭差不多,她是真修,对剑修的有些膜拜与见地,有些时候是难以理解的。

    但庄子桥不同,他是货真价实的剑修,葭葭激动过后,向他看去,却见他双目之中晶莹澄澈隐有泪光闪动,不仅仅是激动,更是澎湃了。

    青元归一剑诀舞罢,庄子桥这才默默的收回了视线,垂首片刻,再抬头已是一脸云淡风轻。

    见他再无甚异样,叶贞下巴轻轻点了点,转身继续带路。

    庄子桥敛下目中的激动,这一趟,只这一场几近仿古的万人剑舞,便不虚此行。

    叶贞的性格并不复杂,相反,简单、纯粹,很容易让人一眼看透。与她人相交不深,于是理所当然的,叶贞的住处成了绝户:隐雾山麓间,只一座并不太起眼的三进院落,周围是高木林立。

    展红泪亦是第一回来昆仑,架不住心中满满的好奇,左看右顾,伸手极快的抓过一旁青木树上的一只黑色甲虫:“树多,虫也多。”

    话音刚落,只觉面前寒风一闪,再睁眼时,那只甲虫已被拿捏在叶贞手心了。

    “莫碰这些虫子。”只见她清秀的面上眉头紧锁,顿了一顿,又道,“有毒!”

    “有毒?”展红泪一双妙目瞪的浑圆,片刻之后,结结巴巴的喊道,“手麻了!”

    葭葭注意到叶贞虽然紧锁眉头,却并不紧张,已然轻舒了一口气:“展师姐,莫紧张!”

    展红泪眼巴巴的看着她,往日的泼辣顿时不见了踪影,却还牢牢记得自己是来“做客”的,强自按捺住了往日里的性子,尽量“淡定”。

    展红泪的性子如此特别,今日的表现不说葭葭,就是庄子桥也是惊愕不已,不停的抬首看她,却很是乖觉的没说什么。

    “莫怕!”叶贞看了一眼展红泪的手,伸手自储物袋中取出一颗丹药递了过去:“先吃下去!我替你去寻丹药。”

    展红泪听话的一口吞下那丹药,目光在叶贞的手上顿了一顿:“你怎的没事?”

    叶贞笑了笑:“我这手,与铁臂没什么区别,又怎会被毒到?你等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来。”

    说罢,整个人足尖一点,一跃而起,直入云霄,叶贞的住处已在半山腰以上接近山顶之处,这一跃便直上山顶。

    葭葭目力不错,但见山顶之处,一座竹木篱笆小屋靠顶而立,想来,叶贞便是去寻那人要丹药了。

    叶贞离开之后,展红泪愁眉苦脸的看向四周,瑟了瑟身子:“这蜀山怎的随便一只虫子便有什么毒?当真可怕?我不过是见那虫子长的好玩,未见过罢了。”

    却听葭葭沉默了半晌之后,才悠悠的说道:“展师姐,你抬头向上看。”

    展红泪惊讶的眨了眨眼,抬头向上看去,子桥也顺着葭葭的声音抬起了头。

    二人在抬头之时的那一瞬间却同时脸色一变:“这是……”

    但见树顶之处,一片乌压压的黑色,强忍着心中的几分不适,展红泪转眼向四周望去,却见入眼之处早已黑色成云。

    再也按捺不住,尖叫了起来,虽说及时捂住了嘴巴,却还是一脸惊意的看向葭葭:“葭葭,我等是不是走错了,这里不是蜀山,是那魔道的地盘?”

    子桥也是一张连刷的惨白惨白的,不过比起展红泪,他却是要镇定上数分了:“蜀山号称剑蛊双绝,想来这些虫子应当是未成年的蛊虫吧!”

    葭葭点了点头:“应当如此。只是蜀山剑修的名头太响,这才让大家都忽略了去。”

    展红泪一脸苍白,惊魂未定的看着自己的双手,几人之间静默了片刻,便见叶贞自上而下,轻巧的跃了下来,不甚轻巧的身姿与翩跹的身影,两相重合之下,矛盾却又着实吸人眼球。

    “吃了这丹药便无事了。”叶贞行至展红泪身旁,也不废话,抬手便递上了丹药。

    但见展红泪一颗丹药入腹,半晌之后,惊喜的动了动胳膊:“无事了。”

    叶贞笑着点了点头,见展红泪等人神情远远的跳离了那青木树林,想了想,便道:“无妨,那些蛊虫不攻击人的,就是不小心碰了,去顶上那户讨颗丹药就没事了。我瞧着今日你们先歇息几日,明日,我便带你等四处走走,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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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四章 眼明否

    葭葭与展红泪自然无有不应的道理,当场便应了下来。

    一晃第二日便至,叶贞是个有一说一的人,一大早便将几人带走了,几人一路御物飞行,于顶上俯瞰,将整个蜀山大致浏览了一番。

    粗粗浏览了一番归来,平日里见惯了昆仑这等横挂空中的活峰,乍见蜀山这等岿然不动的地峰,几人皆是眼前一亮,兴趣盎然,直至回尘途中,仍饶有兴趣的讲述着方才见到的美景。

    叶贞虽不能说是惜字如金,却也不是话多之人,除了一开始要浏览之时,她不得不开口之外,往后皆是非不到万不得已,并不说话。

    现下更是如此,只一路安静的听着展红泪兴奋的谈论声。

    又一声唏嘘声起,叶贞却在此时突然开口了:“俯瞰蜀山,能将整座蜀山踩在脚下,便能由自生出一股豪气来。”

    她感慨说罢,当下便得到了几声赞同声,赞同声过后,便听葭葭悠悠开口道:“不过,话虽如此,我等到底是昆仑的修士,这话你说得,我等却说不得。”

    叶贞一怔,也未将剩余的两人:展红泪与庄子桥当成外人,是以抿唇,眼角微微弯起:“葭葭,你这般,挺好。心静而眼明,是一个有出息的修士最先应当具备的。”

    “你不也是?”葭葭反问,在她眼中,叶贞也是相当不错的。

    却未料她轻舒了一口气,而后苦笑着摇了摇头:“我若眼明,当年就不会被迫弃剑修体了。”

    虽然不清楚叶贞当年具体事为,不过于葭葭这等昆仑弟子来讲,所耳闻的不过一个大概,说到底就是同门相妒罢了。

    “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不是你的错。”葭葭沉默了半晌,又道。

    叶贞笑了笑,见三人皆敛了方才的笑容,沉默了下来,反而安慰起了他们:“无妨。此事已经过去了,不必再提了。”

    她笑的开怀,但看她如今这住处,可说人迹罕至也不为过,附近也只有个似乎是赡养蛊虫的修士。叶贞当年天纵奇材,拜得师尊也是剑修,而后被迫弃剑修体,她师尊除了一些物质的补偿,还能有什么?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但一开始这二位已经绑在一条船上了,如今也不知这几次横生的波折过后,这点徒有虚名的“师徒情分”除开面子上的关照之外,还剩余多少。

    三人自然很快便将此事略去,不再提及。

    粗粗浏览了一遍蜀山,蜀山剑修名扬天下,不说这里还有个剑修子桥在,就是没有,这练剑堂一行也是必然的。

    浏览过后,叶贞便将三人往练剑堂带去,但见堂前修士来去匆匆,便是有注意到葭葭等人有些面生,子桥身上又穿着昆仑门派制式弟子服的,也不过粗粗投来一眼便就此罢了。

    “说来你等也算巧了,如昨日那样的万人舞剑,可是数月难得一见的,他们舞的便是我蜀山有名的基石剑法之一青元归一剑诀。”叶贞边说边道,正要向里行去。

    却见正面行来一位华服高冠博带的宫装女子,胭脂丹寇,奢华无匹。女修修为不低,也早已修至元婴期,却不过方才进入元婴。葭葭蹙了蹙眉,见她一身繁复无匹的宫装,鬼使神差的想到了萧白夜:同样是偏好华服的修士,一个是风流王孙,一个却是有皮无质的空洞美人。

    平心而论这女子五官长的很是精致,不管单看还是粗看都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可大约是有萧白夜珠玉在前,眼前这个女子莫名的让她想到了一句话:“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

    究其所谓还在于气质二字。

    “叶贞!”那女子看到叶贞却没有按照修真界中最有礼的称呼“叶真人”或者“叶师姐”,而是直呼其名,说话间,远山眉一跳,不可一世的张扬和自信就这般不动身色的显露了出来。

    “穆师妹。”想必那女子的无礼与明显的挑衅,叶贞就显得淡然的多,淡淡点了点头,拉着葭葭等人就要与她擦肩而过。

    若是放在昆仑,以展红泪的性子,更何况背后又有个燕锦儿,自然是看不过的,不过这是在蜀山,是以展红泪不过撇了撇嘴,表现出了自己的不屑,一句话未说的跟在了后头。

    奈何他们想要息事宁人,可有人却不愿意。

    那女子目光在葭葭等人身上一扫而过,在展红泪与葭葭身上顿了一顿,便将目光转到了子桥身上,远山眉再次高高扬起:“昆仑的人?叶贞,你倒是交友甚广嘛!他倒是年轻,这年龄,看来应是昆仑的精英弟子。”那女修顿了一顿,嘴角歪了歪,颇有几分皮笑肉不笑的味道,“姓什名什?怎么与她认识的。”

    子桥愣了一愣,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葭葭,葭葭脚下轻动,向前挪了数步:“这位道友,此为不礼。”

    “不礼?”那位穆师妹看向葭葭,蹙了蹙眉:“元婴中期的女修,又这么年轻,呵呵,看来你应当就是那位藏剑君子座下的女弟子咯?”

    她话音刚落,葭葭等人还未答话,跟在那女修身边一位筑基修士连忙抢嘴道:“穆真人,藏剑君子座下有两个女弟子呢!”

    “那个算什么东西?”熟料那位穆师妹轻切了一声,不屑道,转而认真的看向葭葭,“你就是那个连葭葭?”

    虽然“那个算什么东西?”这句话委实有点衬和葭葭的心,不过也仅此而已。

    “穆师妹,连真人是我请来的贵客,还请穆师妹遵礼,免得将来说起,怪我蜀山不动规矩。”叶贞早已在那位穆师妹开口之时挡到了葭葭的面前,她不笨,只是不愿,这些官话,要当真说来,她也会。

    “哼!有这样的嘴皮子,当年怎的不用来让掌门重责于我?”那位穆师妹冷笑了两声,懒懒的朝葭葭拱了拱手,看也未看子桥与展红泪一眼,转身走了。

    这位穆师妹这般得脸不饶人的性子,偏偏一路过去,还有不少金丹以下的弟子笑脸相迎。

    葭葭只觉这位穆师妹当真是个奇葩,这般明晃晃的出口一点不客气,也不怕得罪人?难道是后台太硬的缘故。

    葭葭不解。她在昆仑好歹也算是“后台够硬”了,师尊是实打实,手握实权的执法堂首座,与师兄又同是斩神刀的传人。这样铁打的后台,都不敢这般放肆!

    “我们走吧!”待得那位穆师妹离开之后,叶贞上前,将几人带进练剑堂。

    蜀山练剑堂,单那九九八十一架兵器座的长短剑,便可窥得一般:绝非虚名!到处是素衣舞剑的修士。

    若没有看到昨日那一场万人剑舞,葭葭等人定会大大惊艳上一番,但是看过昨日的万人舞剑之后,纵然蜀山练剑堂亦混不多让,可古人有句话叫做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葭葭私以为不是没有道理的。见过万人剑舞,再见这等场景,未免叫人觉得有几分缺了兴致。

    不过对于不是剑修的葭葭、展红泪、叶贞等人来说兴致缺缺,对子桥来说却是难得一见,他兴致勃勃的跟在几人的身后,时不时的低头拿捏玉牌刻录了几番招式,累的叶贞都连连回头。

    他们游了一圈练剑堂,一步三回头的离了去。

    却不料,并非人人都是那等不说他人暗话的君子的,他们前脚方走,便有人已然忍不住开腔道:“哼!昆仑修士也不如何嘛!”

    “就是昆仑那群土包子,只晓得傻傻盯着我等看。真正蹩脚!”

    “就是就是!”此言一出,当下便收到不少应和之声。

    却不料在这当儿,有人突然出声,唱起了另一种调调:“是么?钟某可不这么看。那几个真修暂且不提,单那剑修,小小年纪便已是金丹中期的修为,你等的不满,当他没有看到么?但他心胸甚宽,半点不与理睬。走过练剑堂,他是真正的好剑心中过,不错,不错!”

    连叹两个“不错”,无论是谁,想必都已听出了此人对那昆仑剑修的推崇。

    众人回过头去,见到来人,纷纷低头行礼:“见过钟真人!”

    “不必多礼。”能在蜀山后进之中有如此显赫声名,又姓钟的只有一人,那便是现任无极剑的传人——钟步归。

    在蜀山后进剑修面前,钟步归并未掩饰自己言语间的推崇,又喃喃道:“果真是他教出来的弟子,名门风度不外如是。”

    听得钟步归这么毫不掩饰的推崇,当下便有不少蜀山修士对那人的身份起了热切的好奇之心:“此人是谁?为何当得钟真人如此推崇?”

    “厄,这……那位年轻剑修我不晓得。不过那位姿容清雅的元婴女修,巧的很,在下却是有幸见过。就是藏剑君子座下那位姓连的真人。”

    “哦,原来是她?”即便是修士,可对于在场这些年轻后进来说,一个貌美、实力又高的女修,在任何时候,都是极容易引起话题的。

第五百二十五章 全因

    “不错,就是她。”在众人侧目纷纷交头接耳之时,钟步归点头未众人的猜测释了疑,“那剑修尊她如斯,再看他的年龄与修为,你等还猜不到他是何人么?”

    众人听得他的话语,再次愣了一愣,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在这当儿,终于有人开口了:“我倒是想到了一个人,想及连真人又与她关系不凡,还恰巧是金丹中期的修为,会九幽十二剑的顾朗倒有个弟子,算来各方面当真是极为相符。”

    钟步归将目光转向说话的修士,话中赞赏不少:“不错,就是他!”

    “心性不错,人品不错,谦逊温文,不骄不躁,此子虽说第一眼看去并不明显,但胜在一个‘稳’字。”钟步归说道,“莫小瞧他,这样的人,往往是活的最久的。”

    这对于一向话语之中两边不靠,将官话当成常语的钟步归来说,委实已属不易。

    不过说实话的钟步归毕竟少见,说罢这话,他轻咳一声,便将此事略过,转身离开了,只余一众蜀山后进慢慢咀嚼他话中的深意。

    延绵青山,青翠苍峦,蜀山风景自然是与昆仑截然不同的。就像侠道与王道,昆仑与蜀山虽同属正道,到底是道不同的。

    将蜀山各处粗粗浏览了一遍,叶贞便道:“看罢蜀山,且观周围,我蜀山山底倒是有个紫川秘境。与昆仑山脚的晴峡谷一样,我蜀山也有上天赋予的礼物——便是紫川秘境。平日里紫川秘境并不对外开放,不过我叶贞虽然人微言轻,但好歹也修到了元婴。旁的能力没有,带你们去趟紫川秘境玩玩倒是可以的。”

    紫川秘境对葭葭来说并不陌生,不过展红泪与庄子桥却是第一回得以进入,自然是比起她来多了几分期盼。

    叶贞与守护秘境的修士交换了牌子,将几人带入紫川秘境,望眼所见,只见满目数十丈高的青树郁郁葱葱,竟与一般茂密丛林无二。

    青山遍野,绿树环绕,这便是众人眼底所望之景。

    但是美则美矣,却,果不其然,一向最是奈不住的展红泪便开口道:“似乎与一般的秘境丛林并无二致。”

    好在叶贞也是性子耿直之人,是以不过笑了一笑:“自然。这紫川秘境虽名为秘境,可金丹期的修士便能随意进入。筑基修士凭借金丹修士的条子也能进入其中。真正说来,却是没有什么特别的。更何况,这等关卡并不严密的秘境口,能有什么真正的好东西?好东西,早被前人取走了。”

    这话倒是实话。就如晴峡谷一般,最最好的事物早已被前人修士取走了。如今剩余的,大抵也就对金丹以下的修士还有几许吸引力吧!

    几人相视一笑,便不再提及。一路过去,全当游山玩水而已。路途之上星星点点的风铃草虽说不过黄级二品的灵植却胜在小巧可爱。紫色的花蕊配着嫩绿的叶芽,大片大片的铺展开来,如梦似幻,美不胜收。

    几人行了一段,展红泪玩性大起,一股脑的坐了下来,连声直呼:“好生舒服。”

    几人皆被她这话逗得忍俊不禁,也起了兴致,坐了下来,以天地灵植为铺,谈天说地,只差二两美酒,变成把酒言欢。

    几人兴致正浓,却偏偏有人见不得好,一声插了进来:“我蜀山的紫川秘境是你们随意游玩的地方?”

    这一声下来,当场一静。众人皆转头,蹙眉向说话的人望去,见到来人,皆是了然:叶贞在蜀山可说为人低调,没有与人相交,也不与多少人交恶,若说定要寻出一人来,那非那位穆师妹莫属了。

    被她这么一搅和,几人顿时失了兴致,性子火爆的展红泪当下差些没忍住,就要欺身上前,却被葭葭及时拉住:“这里是蜀山。”

    如一盆冷水一般,顿时将她浇了个透心凉。向叶贞望去,果不其然,她又站了起来,做息事宁人之态,转身便走。

    “又走?”那位穆师妹却沉默了片刻,忽然尖锐出声,“怎的?你灵根受损又非我所害?奈何做出这姿态?”

    叶贞脚步一顿,便是葭葭都没有料到,一向信奉“忍”字决的叶贞会突然回头,转身:“当年我二人与梁师姐外出游历遇险,我留下断后,你与梁师姐回去报信,但最后梁师姐陨落,只你一人回到蜀山,又并未立刻禀报师尊,二日后方才禀告师尊,我伤势因此伤重,灵根受损。这便是事情的全因。”

    叶贞的话说的不偏不倚,然而这话一出,却令在场的不仅葭葭等人,就是跟着那位穆师妹的几位修士也变了变脸色,警惕又狐疑的看着那位穆师妹。

    不怪众人想象丰富,只是,即便叶贞说话并不算的偏颇,言之凿凿之下,却还是将矛头指向了那位穆师妹。

    众目睽睽之下,那位穆师妹非但没有否认,反而还大方的点了点头:“不错,你说的不错。”

    就在葭葭更要以为此女子是个奇葩之时,那位穆师妹又道:“看几位的表情,想来大都想的差不多。不怪尔等,就是我听了,都觉得自己似乎是那罪大恶极之人呢!”

    她大方承认,倒让葭葭大大惊讶了一番,目光转向那穆师妹,但见她面上有不满,有不屑,有骄傲,有孤高却惟独没有那种名为‘羞愧’的东西,不禁兴致又起。

    “我与那姓梁的回去报信,姓梁的陨落,乃是我与她争执之下动了手,她确实死于我手。”那位穆师妹说这话时一脸淡漠。

    只听周围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叶贞肃了神色,看向她,心中蓦然生出一股难言的苦涩:哪怕只是怀疑而已,都比现下她这般直接承认了好。真是她杀了梁师姐。想及自己初拜昆仑,不与旁的女修交好,惟独只与梁师姐和她交好。一次普通的外出游历,却说明了她识人不清。就此交恶。她以无声对抗,最终弃剑修体,再不与她接触,并非是没有相问的机会,却一直没有问,或许是潜意识里仍然希望她不是那真正的凶手吧!可事实已被她亲口承认,确实是她杀了梁师姐又害了自己。识人不明,这便是真正的识人不明。

    那穆师妹丹凤眼眉一挑,眼中孤高尽现:“就是我做的又如何?你们想要告状的只管去告!那姓梁的师尊与师弟早已陨落,你等乐意为个已死的人报仇,就尽管冲我来好了。”

    声音骄横的不可一世,葭葭却渐渐松了原先紧蹙的眉,认真打量起了这位穆师妹:骄横,却心里亮如明镜:众人想要的是什么?众人围着她是为了什么,她清楚的很。这世上为个已死的,又无甚用处的人来得罪她的少之又少。可说围绕自己的这些修士所图什么,她看的一清二楚。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今日我便说一说,我二人有仇报仇,有冤报冤,省得你整日里这般不冷不热的对着我,我也难受的紧。”那穆师妹说罢,转头,双目晶亮的看向葭葭,看到她饶有兴趣的神色之时,愣了一愣,却冷哼一声,又道,“就在你的新朋友面前。姓梁的师尊与你师尊一向咬牙较劲,你以为姓梁的真心待你?那次设计就是她所为,让你灵根受损,天才变庸才,不过,也不知她要是还活着,见了今日的你,会是何感受?”那穆师妹说道,抱着双臂,下巴高高扬起,即便是解释,也带着不可一世的态度,她又道,“我与她匆匆赶回报信,半路上她对我坦露了实情,先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见我懒得理她,便动了手,或许是脑子里成天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这才输给了我。偏偏回到蜀山,我又起了愧疚之心,这不合时宜的愧疚之心要不得。待我将此事禀报上去,已是两日后了。”

    那穆师妹扫了一眼周围修士或惊愕、或不信、或好奇的目光,只将目光转向叶贞,见她惊愕又愧疚:“我……”

    那穆师妹不以为意,冷笑:“你确实是我害的,我没提早回禀师门。那姓梁的也是我杀的。就是这样,那又如何?你要报仇就只管来好了,我穆小凤等着你!”

    直到此时,葭葭方知有些事是很难以一个单纯的“好”或者“不好”来形容的。就如穆小凤,杀那位梁师姐是为叶贞,但偏偏又不合时宜的起了愧疚之心,最后又害的叶贞灵根受损。所以梁师姐是她杀的,叶贞灵根受损也是因她而起,对叶贞来说,若说原先是恨穆小凤的,那倒还不至于,但总是能够以无视她的姿态来对待她。而如今,虽说结果未变,可当知道了她当年杀梁师姐却是为了自己,想来叶贞才是最难办的那个把!

    葭葭转头看向叶贞,见她嘴角的笑意变得愈发苦涩了起来,张了张嘴,却终是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穆小凤带着人风风火火的离开了,但余下的,叶贞却是满心的不是滋味。

第五百二十六章 梁上君

    直到此时,葭葭才觉得前几日自己为这位穆师妹做了个“奇葩”的判断,委实是轻率了,奇葩倒不至于,一个“奇”字倒是占了。

    叶贞心里有事,再与几人游览之时,便有几分心不在焉。这般明显,几人眼明的很,便道出来时日不短了,就要告辞。

    叶贞苦留无果,自也知晓自己心不在焉,便点头应允了,只是又道:天黑路不明,明早送她们出山。

    是夜,盘腿坐在叶贞给予她的屋中打坐修炼,沉静了几日的玄灵突然出声:“有人?不,有器灵!”

    葭葭睁眼,她方才进入天人合一的境界,便被玄灵唤醒了,想了想,取出一枚隐息符,手掐几个法决,但见身旁多出了一个一模一样的连葭葭,她起身,隐于一旁,静静等待着来人。

    面前一晃,一道身影赫然出现在眼前。似乎上天也看不得做贼之人,一轮皎月的月光自窗外照了进来,清晰的现出了来人的面目。

    “居然是他?”葭葭惊讶不已。

    “谁?”玄灵身处混沌遗世之中,看不清外头。

    “雾影,就是祖师爷仙府那个府灵。”葭葭答道,不动声色的站在一旁。

    看他双手十指荧光点点,如梦似幻,如飞动的流星一般飞向她的身侧,将她那分身环绕起来。

    半晌之后,便见分身之上那枚钧天破月指环“噗通”一声落了地,激起了一声清脆的回响。

    雾影撇了撇嘴,上前拿起钧天破月指环,开始捣鼓了起来。

    若是不了解的人,恐怕要被他的举动惊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可葭葭却不是。同样的场景,她并非未曾见过,当年欢喜与袁老出手相助执法堂之时,便与此情此景一模一样。

    “原来雾影竟还会通灵一道。”葭葭叹了一声,“不过我很好奇,学通灵一道要赤子之心,他么?竟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有赤子之心的人。”

    当年她在明昭峰修行,受马老庇护,自然也知晓袁老挑选徒弟的标准,欢喜便是因为有赤子之心才被袁老选中的。可眼前这位,当真是上看下看都不像有赤子之心的人。

    “他是器灵。”葭葭疑惑间,玄灵开口了,“而且还是人修转为的器灵,或许是机缘巧合之下,得了通灵的传承,与他有没有赤子之心并无多大关系。”

    “原来如此。”葭葭叹息一声,却不打算任他继续作为下去,突地现了身。那厢正捣鼓着钧天破月指环的雾影只觉手中一轻,再看去时哪还有钧天破月指环的影子。

    抬头惊愕的看着突然现身的葭葭,雾影心中狂跳,一时间话不由己:“我……我……你……”

    说了半日无果,葭葭冷笑,也不说话,五指成抓突袭而上,一下擒住雾影的肩膀,钧天破月指环之中置于一角的天罗地网陡然出现,将他罩在了网中。

    做完这一切,便出了屋,直奔叶贞屋内:“叶贞,可知晓明玉真人住在何处?”

    叶贞愣了一愣,看着那被葭葭贴了一枚“消音符”,眼珠乱换的雾影:“他是……”

    “梁上君!”

    叶贞了然,同为蜀山修士,尽管此事与她毫无关系,面上还是有些罩不住,看了一眼这位器灵,朝葭葭点了点头:“随我来吧!”

    “嗯。”葭葭应声,跟着叶贞走了出去。

    一路直奔明玉真人的住处。

    她二人飞行前来,并未刻意收敛自身的威势,是以身上属于元婴真人的威势一览无余。

    这点威势虽然不强,可就在近处的明玉真人却第一时间察觉到了。

    起身出门,见她二人携手前来,明与真人可不以为自己有什么能耐能让她二人不顾夜半直奔而来,他目光一闪,落到了葭葭手上网罗中的雾影,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二人方才落下,明玉真人便大步向前,行至二位跟前:“是小女管教无方,此事江某定会给你一个交待。”

    葭葭也不说话,将雾影放了出来,取出消音符,又在雾影身上一拍,但见雾影方欲逃窜而去的身子立刻一僵,不再动弹。一掌之下,便堵了灵气流通的活脉。

    “交待不敢当。”葭葭拱手向明玉真人行了一礼,眼波转到了一旁的雾影身上,轻笑一声,又继续道,“我只想知道他到底想要我什么东西?”

    明玉真人剑眉一横,看向雾影:“说。”到底大葭葭那么多年的年纪不是白长的,单单那阅历与收放自如的威势就不是葭葭所能比的。

    雾影一惊,大抵还记得明玉真人是江微雨的父亲,也就是自己主人的父亲,算得自己人,心下大定,老老实实的回道:“那把飞剑。如此好剑,我想偷来给主人。”

    葭葭一听,顿时乐了,抱着双臂看向明玉真人:“听说蜀山修士,两袖清风,侠骨柔肠,原先葭葭还不信。现在却是信了。果真两袖清风,若是令千金缺把飞剑,葭葭倒是愿意禀报师尊,送令千金一把。”

    葭葭的嘲讽,明玉真人定然不会听不出来,他愣了一愣,半晌之后才悠悠答道:“不必了,此事微雨定然是不知晓的。本座向你保证,他定然不会再出现在你的面前。”

    葭葭笑的欢快:“是么?但愿如此。”

    虽说口中答的欢快,但面上那表情却没有半分相信的意思:这何尝不是另一种方式的下面子?明玉真人冷下脸来,回头狠狠的剐了一眼雾影:“放心。”

    见明玉真人冷下脸来,葭葭也不欲逼得太急,拱手一礼,与叶贞转身离开。

    她二人才一转身,明玉真人右手食指与中指不知何时间已多了一张明黄色符箓,符箓无火自燃,在漆黑的夜中更似明明灭灭的火蝶,于空中飞舞,美丽却短暂。

    他一脸沉霜,让一旁的雾影心有忐忑,只在一旁拿眼角不停的偷瞄他的脸色。明玉真人未说一字,半晌之后,那道白色倩影姗姗来迟:“爹爹,寻微雨做什么?”

    明玉真人蓦地伸手指向一旁的雾影,鼓风的衣袖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度:“他去偷取姓连那丫头的无锋剑,你知不知情?”

    声音干涩,不似以往的温和,江微雨心头一跳,连忙跪了下来:“爹爹息怒,此事微雨并不知晓!”人说父女连心,不是没有道理的,明玉真人生气了,江微雨比任何人都要察觉的清楚。

    看到江微雨面上的惊愕不似作假,明玉真人冷哼一声,面上稍霁:“微雨,为父不想再看到他,你明白为父的意思。”

    “可是……”江微雨张口方欲狡辩上两句,在看到明玉真人的脸色时,一惊,却又仍有些不舍,“雾影他……”

    “微雨,师尊绝非不通情理之人,定然是雾影做了天大的错事,才引得师尊如此。”一道熟悉的男声响起,无形中为江微雨心中摇摆的天平一方加上了重重的一道砝码。钟步归挑眉,好歹也是自小青梅竹马的女子,即便只是个器灵,却也是个男子,时时刻刻在一道,总叫人看的不舒服。

    江微雨终于点头应允,最后一根稻草落下,一旁的雾影面如死灰……

    在叶贞三番四次的致歉声中,葭葭、展红泪与子桥三人出了蜀山,几人并未打算直行昆仑,心道左右都出来游历了,不如边走边看,许有多余的惊喜也说不定。

    葭葭等人暂且不提。

    昆仑。藏剑峰。执法堂。

    看着那被一剑穿心,神魂俱灭的男子,秦雅居高临下,看着这张脸:赫然竟是顾朗的脸。

    一旁的诸星元一改往日的嬉皮笑脸,将手中一支玉简递了过去,拍拍手,有些夸张的叫道:“他想来就是当年杀了妙桐禅那个人!”边说边拿眼睛看向一旁的长发横批,表情淡淡的妙无花。

    妙无花并未看任何人,可在场的一切却似明镜一般直映他的心底,淡淡开口:“本座知道了!诸星元,你不用一遍又一遍的在本座面前强调!”

    诸星元抽了抽嘴角,撇过脸去,好在他脸皮够厚。

    “九幽十二剑,一声震神州!”秦雅看向手中玉简,连眼皮都不曾抬起,“诸星元,你莫告诉本座,这般浅显,你参不透其中之意。还要拿来问本座!”

    诸星元嘿嘿干笑了两声,这才无奈应声:“九幽十二剑是指顾朗,一声乃是音,音者,一声震神州,巧的很,我昆仑太阿峰之上便有一座——巍巍东皇若不震神州,还有谁?要寻顾朗,去东皇钟下一观便知。”

    “走!”秦雅剑眉一挑,自口中薄薄的吐出一字,一个转身,人已在数十里之外的云水长堤之上了。

    诸星元伸手挠着脸颊,挑眉掩唇轻笑:“师徒连心啊!”

    就在说话的功夫,一旁的妙无花也不见了踪影,诸星元拉长了一张脸,愤愤不平:“一个两个就欺负我年纪幼小,修为薄弱!”

    说罢,也尾随其上。

    待得赶到东皇钟之下时,不单单秦雅、妙无花,就是梅七鹤、伏青牛、萧白夜等人也已赶到。

    但见面前脸色发白,盘腿而坐的人,不是顾朗又是哪个?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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