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二章 惊闻噩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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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等铁权镇压之下,自然无人再敢提及此事,许峰一家人口凋零,徒留一个嫡孙——许天翼。藏剑峰首座顾念旧情,特将其住处迁至了东来阁周围,照看之心,众人一目了然。藏剑峰修士品性不佳的毕竟少数,经秦雅此举,即便有原本与许天翼有些旧怨的,也再不敢胡乱动作。
修士的寿元比起凡人要长上许多,是以此事也不过前后共经历半年左右的时间,便彻底平息了下来,至于原因么,是因为明定城中又一件大事的兴起。
近些日子,明定城中数个商会中人,竟接二连三的修炼之时走火入魔了,这些人无一不是明定城中老字号的掌柜、主事之流,一时间但凡是个掌柜的,便不禁心有余悸,各种谣言接二连三的起了出来。
而明定城所依仗的昆仑,对此事的态度竟是不闻不问,此事愈演愈烈之时,却忽地爆出了另一个消息,成功的将此事揭了过去。
魔道出了个新星,魔道中人心狠手辣,唯狠不破,是以修士更换的速度比起正道还要快上不少,可是真正叫众人津津乐道的还是她的身份——昆仑的叛徒,名唤林卿言。
在她声名鹊起之时,竟胆大包天,擅闯明定城东元巷林家,一夜之间,除了人在昆仑的几个小辈之外,满门陨落,她对自己的生父尤为残忍,鞭尸之后,高挂在城头,让早起巡逻的修士吓的不轻。
人说虎毒不食子,只听说幼儿反哺,魔道中人,心狠手辣,但如这般几乎将自己满门荼尽的,还当真少见。况且,她的年纪,在修士之中实在不大,是以不管正魔,都不得不承认魔女这一道,她算是做到了如火纯青的地步,待自己的族人,都能下此狠手的,说她是魔女一点都不过分。魔道中人做到这个份上,也算是一种能耐了。
太阿峰主殿之内。昆仑掌门梅七鹤面色难看至极:“我昆仑座下的明定城,不说铜墙铁壁,可也不是那等四下透风的茅屋,这是怎么回事?竟然四周无人察觉,历经一晚,直至晨起,若非有人经过城门,看到了那挂在城门上的尸体,哪还会知晓东元巷林家竟一夜之间被灭了个满门?”
有人轻轻啜泣了两声,林家侥幸未曾惨遭毒手的,以林家林培源为首,正立在一旁,默不作声,面带哀戚之色。
“那晚到底是何人巡逻?怎会一点动静都不曾发觉?”梅七鹤怒道,对站出来的两个巡逻修士恍若未见,至少在这里的都知晓,怪不了那两个巡逻的修士,林卿言背后之人手段其高,简直叫人防不胜防。
梅七鹤也只是心中郁结,无处发泄而已。难道现在只能等么?堂堂正道魁首的掌门,被逼到这副天地,还当真憋屈。
站在离梅七鹤不远处的秦雅神色难辨,原本微阖的双眼,竟在看到殿门之外一袭衣角之时微微张开了。
见那紫色衣角顿了片刻而后消失,秦雅想了想,双唇微动,传音于立在门口不远处点着头站着打瞌睡的诸星元,几声过后,诸星元困意全无,看了一眼周围,眼见无人注意到他,便悄悄溜了出去。
待得诸星元离开之后,秦雅这才出声道:“此事不会就这么算了,秦某人一定会给林家一个交待,几位先回去吧!”
这话一出,站在林培源身后的几个林家小辈当下大喜过望:“多谢林真人。”
最前头的林培源蹙了蹙眉,君子一诺值千金,首座从不虚言,他自是相信的,然而他身在执法堂,自然知晓林卿言还好,但背后那人实力太高,即便是首座,过招恐怕也胜不了他,这个承诺,委实太重了一点。
是以想了想,林培源便道:“首座不必如此,此事说到底还是由我林家自己引狼入室所致,与门派无太大干系。”
他这话一出,身后那几人脸色微变,连忙伸手去拉林培源的衣角,以他们的实力,别说背后那人了,就是林卿言也胜不了,若不借助首座,那便只有白白任人宰割的份。
秦雅摇了摇头:“无妨,培源有此心便好,这不是你林家一家的事,这也是我昆仑的事。借你林家,他何尝不是再向我昆仑借机挑衅?”
林培源这才点头应下,与几位小辈一道退了下去。
林家的几人待得离开主殿之后,没有几步,便有一位年轻修士忍不住开口了:“十三叔,你放才为何要将此事揽于咱们林家身上?首座若不出手,我等能拿林卿言如何?恐怕林卿言还要逍遥法外呢!”
林培源当年排行十三,又是这几个小辈的上一辈,是以这里的林家族人都唤他十三叔。
“我林家怎的说几万年前也出过出窍修士,什么时候尔等竟不思进取,将万事寄托于他人身上?”林培源皱眉,沉声呵斥。
这话一出,那剩余的几个林家小辈脸色一红,讷讷的说不出话来。
林培源见状,又道:“便是首座出手,将林卿言制服,并非你等亲自出手,这仇报的有意义么?”
见林家小辈这般没有担当,林培源心中不可谓不失望,就在此时,隐在其中的一个女修忽地抬头:“十三叔,是我等错了。”
林培源眼底闪过一丝欣慰:“你是?”
不待那女修说话,林培源便恍然大悟:“我想起来了,你是族长的独女。”
那女修应了一声,神情微恸:“十三叔,其实,我还有一个兄长的。只是当年,门派大比之上,我兄长被林卿言一手废了,成了废人,从此浑浑噩噩,前几年去世了。”
“想来你应当很恨林卿言吧!”林培源闻言,问道。
那女修点了点头:“然而弟子自有自知之明,现今还不是她的对手。”她不是没有买过生死门的杀手来追杀林卿言,可那邪门了的林卿言也不知撞了什么大运,竟多少次都毫发无伤,最终,她只得作罢。
“林卿言的事,不管是首座还是我等都不会就此罢休,将天下人得罪了个遍,林某不相信,她当真有那么硬的命。”林培源肃声道,说罢,这才吩咐那几个小辈,“你等先回去,有事我自会唤你们。”
“是。”几位林家小辈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待得再也看不见那几人的身影,林培源这才微微摇了摇头,转身却并未离开,等了片刻,终有人自一旁缓缓行了出来,还不止一人。
见到来人,林培源笑着拱了一拱手:“子詹。”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同为昆仑暗部修士之一的庄子詹,而他身后跟着的,赫然竟是顾朗的弟子庄子桥。
庄子桥上前行了一礼,庄子詹笑了一笑,略带歉意的解释道:“此地我二人先来的,方才观你等在说话,实是不方面出来。“
“无妨。“林培源摇了摇头,目光落到了一旁的庄子桥身上,点头叹道:”子桥是快要结丹了吧!你庄家有此后生,何愁不能传承下去?“
庄子詹笑道:“莫说笑了,也只子桥一个好的。”
子桥站在一旁,抿唇一笑,带着几丝涩意,并未说话。
林培源轻呼了一口气:“可你观我林家小辈?!如此没担当,方才你也瞧见了,个个想着要首座出手帮忙。林家遭此大难,无外乎两个可能,要么是林家后生发愤图强,重振甚至光大林家声威;要么是林家后生胆胆怯怯,让东元巷林家彻底倒台。”
庄子詹赔笑了两声。
林培源又道:“观我林家那些后生,当真没几个能担当的,方才就一个女修站了出来,比起其他人可能要不错,但是要重振林家声威,她看来还是远远不够的。”顿了一顿,林培源接着感慨道,“其实,若是林卿言不走上这条外路,她愿意忍得一时之忍,发展至今,何愁林家不为她囊中之物,再者若有这等胸襟,名利双收是迟早的事,就如现今的连师妹一样。”林培源的修为也在前不久借着现今灵气吸收加快的浪潮冲击了元婴,但对葭葭,他一向是“连师妹”“连师妹”叫惯的,更何况,葭葭并不太注重这等声名之事,他也就不再改口了。
“修士修到最后都是要修心的,真正算起来,若连那气运也算进其中,她想要成为与连师妹比肩之人并非不可能。可惜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论心性,却是差远了。”庄子詹感慨道,“我原本以为女修不是性子软弱便是性格刚强,是以,若是以前不清楚状况,我定会认为林卿言这样的女修将来成就会更高。现在嘛,却是明白了,人有千般,岂能一概而论,每个人都是不同的,将来之事,实是难以成说。”顿了一顿,庄子詹又道,“当然,心性有时远比天赋之流更为重要。”
林培源连连点头:“不错,如子桥这般就很好。”
……
太阿峰。主殿。
目送着一众小辈离开,梅七鹤这才转头问秦雅:“方才那么说,你有把握?”
第四百八十三章 布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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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雅顿了片刻,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只是似有所指的给了他一句话:“变数太多,看着再说。”
梅七鹤闻言,若有所思的叹道:“那个林卿言也委实太嚣张了。”
“不是她太嚣张,而是她身后的人给她的这个胆。”秦雅答罢,右手一翻,掌心之上出现一只玉牌,看了片刻,他却突然开口道,“纵然背后之人再厉害,她也嚣张的够久了,是时候给她点颜色瞧瞧了。我昆仑再不铁腕,恐怕将因此事而信誉殆尽。”
“你想对她出手?”梅七鹤愣了一愣,惊讶的反问秦雅。虽说这件事上最为愤怒的是他,然而,他却清楚的知道,此事他也不过只能逞逞嘴皮子位份罢了,真要动手,恐怕不易。
秦雅点头,声音不高,却满是坚决,一点不容置喙:“待得我徒出关、回来之日,也算本座这个做师尊的给徒儿的一个惊喜吧!”
梅七鹤面色古怪:“难怪你把一个两个的都谴了出去,原来是打算要大动作了。”
秦雅闻言,却忽地失笑了起来:“临时起意而已,正巧葭葭闭关,我便将顾朗送走,子桥送去子詹那里,芦荻也自接了巡逻任务,正方便本座大刀阔斧。”
“但此事恐怕不易,怎的说也是多少年的交情了,梅某总要提醒你一声的。”梅七鹤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劝他,“要杀林卿言,你我二人随便哪一个动手,她恐怕死上十次百次都有了,但是林卿言对那人的意味非比寻常,想来不会让她轻易涉险。这恐怕不易。”
秦雅却是摇了摇头:“放心,若无七分把握,我不会轻易出手的。“
梅七鹤形容一怔,吃惊的看向秦雅,但见他凤目微阖,双唇紧抿,嘴角之上略微挂起一个轻巧的弧度,多年相识让他一眼就看出这分明是他成竹在胸时惯有的模样。
“对了,阮家那位不久前过来寻过我了。”梅七鹤想了想,又与秦雅说到。
秦雅微微侧目:“为叶青歌?”
梅七鹤点头,似是想到什么似的,忽地轻哂了起来:“你说好不好笑,当年为叶青歌百般哀求本座,甚至不惜交出三分之一条灵石矿的是他们,可如今你知晓阮家那位寻我做什么吗?”
秦雅侧过头上下打量了一眼梅七鹤的表情,顿了一顿之后,狐疑地回道:“莫不是让你逐她出师门吧!”
梅七鹤笑了几声,声音里头有些无奈:“还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确实如此。当年他们肯用三分之一条灵石矿为青歌来换取本座的庇佑,今日居然会为了怕麻烦,要本座撤手,当真是,啧啧”他啧了啧嘴,最后给出了四个字:“人心易变。”
秦雅轻笑:“那是自然,比起家族,十个叶青歌,百个叶青歌都是比不上的。现在阮家的事已将他弄的焦头烂额,他自然是想用最稳妥的办法办妥此事了。只要你撤了手,想来叶青歌不多久便会如许峰一般离奇陨落,倒时,阮氏一族的不平因素自然就会除去了。”
“不错。”梅七鹤跟着连连点头,“可不说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怎的本座也与青歌师徒这么多年,这时候撤手,本座总是做不出来的。此举若是依了他,本座还要昆仑掌门这个名声么?他拿本座当傀儡不成,他说什么必然得听从么?更何况,我既是昆仑掌门,”一向比起秦雅来,给人印象是那中规中矩的梅七鹤唇角的弧度加大了不少,面上笑意更深,“自然要以昆仑利益为重,这盘棋好不容易散了,本座又岂会做那等傻事呢?”
人人都道秦雅如何如何,比起蜀山掌门杨显文,昆仑掌门梅七鹤给人的印象便是以秦雅为依靠才站稳这个位子的,可若他当真如傀儡那般为人一驱一动,怎可能坐到这个位子?更何况,他全身心都放在门派大计之上,实是无法分心来管其他,此番这般坚决下来,落得青歌的感激,也少了个隐患,此举不是甚妙?
大智若愚,梅七鹤这些年做的就是这样一件事。
这段时日发生的每一件事都并非巧合,譬如明定城数个商会中人无辜暴毙这便是他昆仑的手笔,很明显那位主上已然看懂了他们的宣战,东元巷林家会遭满门,一则是林卿言的仇恨所致,二则,若无那位主上在后出谋划策,东元巷林家怎会这么轻易便被屠了个尽,这是那位主上的反击。一来一往间,昆仑与那主上十几万年的宿怨的结算早已悄然拉开了序幕。
既是狗屎运,要借林卿言翻身,所以当这一局棋第一次布下之后,便已注定昆仑要不惜任何代价,除去林卿言。而那位主上必然会时刻派人在林卿言身边保护她的安全。
但是再如何滴水不漏的棋局,一旦那棋子动了情,有了心,自作主张,那么这局棋永远都会有倾覆的危险。巧的很,林卿言就是这等自小不顾他人,只顾及自己的人。这等人极为自私,是决计不会考虑到什么大计的。自然一旦用了林卿言,就要小心她随时都有可能搅了这一局棋。
玉牌微微发烫,秦雅抬手注入了一道灵力于其中:“如何了?”
“看样子,确实是想要碰头了。”诸星元答道,声音之中掺杂着几丝倦意,“那两人似是根本不用休息的一般,诸某跟的快累死了,那二人竟也没一个停下的。”
“很好。”秦雅看了一眼一旁若有所思的梅七鹤,“继续跟着,一旦瞅着时间差不多了,本座便要出手了。”
“首座,你此般是强人所难!什么叫时间差不多了?他二人又不说话,诸某怎知什么时候该传讯于你?”诸某的声音里头夹杂着几许怨气。
秦雅轻笑:“能者多劳,所以你一向是做的最多的那个。至于时机么?就是林卿言与他们将要见面的时机。此事事关重大,莫要搞砸了。”
诸星元骂骂咧咧的声音自玉牌里传来,秦雅收了那玉牌,那声音也随之消失不见了。
“那主上困扰我昆仑历代多少修士?本座也该让他尝一回什么叫作茧自缚了。”秦雅眼中明光一闪,人心永远都是最难算计到的。
第四百八十四章 约<4K长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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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洲城算得神州大地上的主城之一,人来人往,络绎不绝,且平素又时常有那等考验阵法师的修士来平洲城赫赫有名的琅琊楼参与阵法师的考核,因这特殊的地位,平洲城被各修士经营的甚是繁华。
平州城外不远处,来往的修士之中赫然多了两道引人注目的身影。其中一位女子身着一身身皮毛衣衫,比起正道中人多是衣袂飘飞的模样,她更像是个凡人的猎户,身背一把及她半人高的大弓。看起来很是滑稽。不过这女子却生的不错,瓜子脸樱桃口桃花眼的,不过浑身不带半点脂粉气,很有几分英姿飒爽的感觉。只是现下她面上的神情却显得十分疲倦。而她身旁那位更是引人注目,一袭宽袖紫袍,虽鞋服之上都沾着连日赶路所带的风尘,面上也是一脸的疲惫,可惜那长相,修真界中一贯不缺俊男美女,就是如今位及高位的修士,也有不少生的极为俊秀美貌,是故在凡人眼中美人,在修士眼中并未那般难得。然而这人虽然是个男子,可那长相,却究其整个修真界,恐怕也是立足于修真界顶端的人物。
五官精致绝伦,但却不是女子的那等姣美,而是男子自有的清美,再加上他那华袍清冷的模样,是故即便他风尘仆仆而来,还是有不少修士纷纷驻足,回头看来,眼中惊艳之色毫不掩饰。
“沈真人,您确定林卿言当真会赴约么?”那一身皮毛衣衫的女子声音之中明显有些不确定,“这般明显的局,乔乔虽说蠢笨,却也看的出来。”说话之人不是别人,正是来自射日村的乔乔。这些年,她混迹于神州大地,可说一早便磨去了当年的兴致,虽说容貌不曾改变分毫,可眼中深深的疲倦却是骗不了人的。
“放心,一定会的。届时你便能取回你那把宝刀了。”声音淡淡的,放佛来自天外,说话的修士神色虽然疏离,却一脸的笃定。不是别人,正是昆仑外九峰之一的明昭峰首座沈离光。
二人也并非没有同行过,当年追寻林卿言的下落,二人的目的虽然各不相同,不过却是殊途同归,都在追寻林卿言,是以先前打过交道。
乔乔疲倦的揉了揉眼皮,这些年寻得实在太累了。就是每每被她千辛万苦寻到了林卿言,到最后也脱不了一个奇奇怪怪,被人救走或者发生各种特殊情况的怪圈。乔乔心知,那是叠加运道的秘术所致。早知那秘术被列为禁术,她也早做好了一次不成要两次三次的准备。可这样的情况太多了,多到她麻木与疲倦。若非为了那把宝刀,她还当真不知自己能不能继续坚持下去。
此次沈离光寻到她,她虽然跟着来了,可是心中却还是有些不放心的:“沈真人,她会不会又……”
“放心,本座不会给她那个机会了。”沈离光淡淡的神情之上现出了一丝裂缝,低下头来,“是本座的错。种因得果,死去的执法堂修士,这些年在门派大比上为她毁去修为的修士,还有林家满门的性命,这苦果合该本座来偿还。”
乔乔虽然不清楚沈离光的打算,可看他这副模样,还是心中一惊,睁大眼睛看向沈离光:“沈真人,您想做什么?”
“走吧!”沈离光摇了摇头,“她虽是铜墙铁壁,却也终究有那裂缝的。”
“啊?”乔乔似乎一时半会儿没有反应过来。
沈离光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良久才重新张开眼睛,眼底复又一片清明:“本座知道她心悦本座。本座以情动之,她必然会前来赴约。”
乔乔眨了眨眼,似是第一次认识沈离光一样:她虽与沈离光不能算太熟,可到底也曾多年一道追查林卿言的下落。至少在她的脑海中是这样认为的:撇开外貌不谈,沈离光为人淡漠,虽然年纪轻轻,可有些思想却是相当的顽固与偏执的,很多方面都是如此,譬如对林卿言心悦于他这事,长了眼睛的都能看的出来,他却不愿接受。当然乔乔虽然这些年追查的疲倦不已,可心底里还是保留着那一丝小女儿的心态的。射日村与世隔绝,可那么多年,她混迹于城中各大酒楼,有些词儿、句儿她还是懂的。她私以为沈离光配林卿言,当真是好白菜让猪拱了,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当然尽管旁人都觉得不配,可似林卿言这等极为自负的,想来从来都不会考虑这方面的问题吧!胡思乱想了片刻,乔乔再看向沈离光眼中明显多了一些同情之色:男修长的太好看也是一种错啊!
她奇怪的目光,沈离光根本未去注意过,他只是低着头,目光有些恍惚,似是在想着什么。
半晌之后,沈离光终究是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走吧!一会儿定要抓紧时机,快些动手。”
“嗯。”乔乔连忙应了一声,紧赶几步,追了上去,想了想,还是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沈真人为何偏偏只带了我,连你那徒弟都未带来?我想此事若是禀报了你昆仑的人,让门派中人一块儿动手,想来会更加顺利吧!”
“不用。”沈离光想也不想,冷着一张脸,自口中吐出了这两个字,摇了摇头,“本座座下的叛徒惹出的麻烦,合该本座自己解决,不能再连累门派了。”
乔乔看了他一眼:“何必这么固执呢?门派本一体。像我们射日村出了那么大的事,还不是谁有那能耐,谁出来追回我们村子的圣物?如我,之前就从未见过林卿言与她的母亲,不也动手了?”
沈离光虽未反驳她,却摇了摇头,唇瓣动了动:“当年,唉——”
乔乔愣愣的看着他的动作,唇形漂亮的不似真的,他面上虽然一脸风尘,彷如明珠蒙尘,可美人到底是美人,即便灰不溜秋的,还是美到所向披靡。将周围的人,包括她都比下去了。当真是多一份,则女气,少一分则不够精致!这样的相貌当真是上天的杰作。
她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有些落败,心道:这个沈真人长的这般好,难怪林卿言那样的人都对他念念不忘了?偏生他还是个迟钝的,会有今日这茬,虽说在意料之外,可却也在情理之中。
二人心中各有所思的进了城,寻了个客栈暂且先住了下来。洗漱过后,乔乔,正用布小心翼翼的擦拭着那巨大的弓与箭,一边喃喃自语:“好家伙,这次若成了,咱们就能回去了,你也不用跟着我整日风里来雨里去了。”
“已有消息,速来。”一张传讯符飘到了自己的面前,乔乔接过传讯符,听着那冷冷的声音自里头传来,当下背起弓箭就向隔壁房中走去。
敲门进房,见沈离光换了一身衣裳,微湿的头发披在肩头,正对着一枚传讯玉简发呆。
见她进来,微微点头,算是回应:“过两个时辰之后,我二人去城外五里坡,卿言在那里等我们。”
他浑然不觉自己这模样,当真是擦去灰尘的明珠,大放光明,照的人眼花。乔乔轻“嘶”了一口气,应了一声,来都来了,便干脆自己寻了个位子坐了下来,一根一根数着衣衫上的皮毛发呆。
“当年,我在九道崖公开招徒,其实是因为早先曾见过卿言,见她出手狠历,绝类男修,当场便上了心。而后招徒,其实心中为的最多的便是考验卿言是否能通过九道崖的历练。”沈离光目光怔怔的落在桌上的几只白玉茶盏上,幽幽的开口了。
乔乔放慢了揪皮毛的动作,眨了眨眼睛,看向沈离光。关于林卿言的事,她自然是查了一查,隐秘的可能不清楚,可这等人人皆知的她还是知道的。
“当年我的目光其实一直驻留在卿言的身上,希望她能通过这次考验。可没有想到她居然会突然冒出来,还与卿言一同登顶。”沈离光眼中微光一闪,“这些年本座一直在想,若世间有后悔药可买,本座还会不会选她?应该不会。”他早就后悔了,在林卿言出手伤他昆仑修士之时就已后悔了,他隐隐已察觉到林卿言将成昆仑大敌,是以门派大比过后,就罚她关了禁闭,可没想到,林卿言居然跑了出来。当年,他始终不下杀手,却是有原因的,虽说那么多年,他从未用彼岸长生术伤害过卿言,可选徒之初,确实是有私心的,他的动机不纯,当年收徒是为寻人替了那魂引的位子而已。
“为何?”乔乔吃惊的看着他。
沈离光摇了摇头:“观她如今的修行速度,跟了本座,修为为本座所限制岂不是害了她?”
乔乔似懂非懂的看着沈离光,眨巴着眼睛又问道:“你当年为何不选她?仅仅是因为一早便认定了林卿言?”
沈离光迟疑的怔了一怔,缓缓的点了点头:“定然有那个原因在里头。可能,或许还有旁的原因,她当年不过十三岁,梳着双丫髻,笑起来颊边还有两个漩涡,乌黑的瞳子,叫人看的心软,很是清秀可爱。或许本座心中私以为这样的小丫头不应该牵扯进这件事里头来吧,比起在前方拼命,她倒不如躲在人后无忧一生的好。”
“无忧一生?做他人养在笼中的金丝雀?”乔乔摇了摇头,“我觉得连真人不是这样的人。”
“我现在也知了。”沈离光笑了一笑,复又道,“可你不曾见过她当年的样子,如今她虽然身量高挑,可当年却是小小的一团,就似画里的女童,实在是叫人不忍心。”
乔乔茫然的抓了抓头发:“这是什么原因?好生奇怪。”
“是啊,可能是本座多想了吧!”沈离光叹道,“不管怎么说,我当年动机不纯,不能毁了一颗好苗子。”
听了许久,乔乔这才重重的点了点头,总结了起来:“我明白了,沈真人的意思是,你动机不纯,所以当年选了林卿言,就算重来一次,还是不会选连真人,那是因为连真人是个好苗子。你与林卿言就不一样,你们两个就是那个什么来着?”乔乔抓耳挠腮的想了一想,片刻之后,双目大亮,拍板道:“歪瓜配裂枣!”
沈离光:“……”
眼前这女修口中的一些常用语,沈离光也知是混迹于大街小巷,酒肆铺子里学来的,却学了个四不像,叫人啼笑皆非。
两个时辰过后,沈离光站了起来:“我等走吧!”
“哎。”乔乔应了一声,连忙跟了上去。
他二人行的飞快,至城外五里坡时也不过数十息的时间。
一身紫衣宽袖长袍,梳了一个漂亮的望月髻,头上点缀了几支簪花步摇,一向素净的脸上难得的涂抹上了一些胭脂水粉。林卿言长的不丑,虽说容貌英气,可五官却还是端秀的,眼下更是为了突出这女子的妆容,将两道英气的剑眉画成了弯弯的柳眉,眉心之处甚至还点上了花黄,这样一打扮,倒也可人,算得上美人一个。只是林卿言的特点在于英气,是以这打扮虽说算得美人一个,却不免有些泯然于众,进了人群之中不易被寻出来,而不似先前的男装打扮那般叫人过目不忘。
“师尊。”林卿言笑着喊了一声,目光在看到一旁的乔乔之时,笑容顷刻间不见了踪影,瞪向乔乔,“你来做什么?”
这个乔乔虽然不被林卿言放在眼中,可林卿言心知,她心心念念着要将自己的匕首夺回去,是以脸色当下便变得难看了起来。
乔乔撇了撇嘴,毫不客气的瞪了回去,看了一眼沈离光,却没有说话,只警惕的看向周围,林卿言身边一向是有一些稀奇古怪的高手的,这么多年的交手,她深有所感。
“让她滚!”林卿言一双眼睛瞪的极大,横眉怒目的看着乔乔。
乔乔心中不快,朝她扮了个鬼脸:“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这癞蛤蟆、天鹅,乔乔并未指名道姓,可林卿言却立刻白了她在说谁。没办法,沈离光长成这副样子,无论跟谁比都不会是癞蛤蟆的。
“你……”林卿言怒目看着乔乔。
第四百八十五章 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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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离光见状,连忙开口阻止了她:“卿言!”
放佛一盆冷水灌顶而下,林卿言的怒火顷刻间便熄了个干净,白了一眼乔乔,看向沈离光:“师尊,若还是那句劝卿言的话就不必再提了,如今的日子,卿言很是喜欢。或许卿言的性子本就适合魔道,不该为正道中人,想杀便杀,还是魔修做的舒服。”说到这里,她看向沈离光,眼中闪过一丝痴迷,粉脸之上添上了几丝红霞,“不管如何,在卿言的心中,师尊永远都是最重要的存在。”
若在平时,此话一出,沈离光定然恼羞成怒,可今日,沈离光竟是难得的没有发怒,只是眸中微光流转,看向四周:“卿言,你身边的人呢?为师想要与他好好谈一谈?”
林卿言愣了一愣,狐疑的看着沈离光:“师尊,你不是说让我莫要带人来么?”
“他不在?”沈离光眼中精光一闪,低下头,眼底一黯:什么时候,他竟要使出这样见不得光的招数了?若非走投无路,他是不愿的。更何况对方又是他亲手教大的徒弟,他心中有愧,可是这愧疚,比起昆仑陨落、受伤的修士,比起林家满门的血案,沈离光心知:眼前这徒弟不再是当年他看中的那个出手狠历果决、比起男修混不多让的优秀弟子了,而是一个披着人皮的魔。亦或许,他虽生了一双眼睛,却仍看不清前路,从头至尾都未曾认清过她。虽说今日这一切,来自他的或许并不多,可是不得不承认,原本一个普普通通的外门弟子,是他递给了她一块踏脚石,给了她一次机会,走到了众人的面前。
并非没有劝过、教导过,可是他曾最看重的果决现下成功的体现了出来,无论如何教导,林卿言始终是林卿言,她从未改变过,亦或许他教导不当吧!纵然昆仑中人人人都在说林卿言与他无干,可究竟有没有干系,他沈离光心中自有一杆秤,这一劫由他而始,该是时候来个了断了。他修行至今,或许对不起自己的两个徒弟,因他从来都不是个好师尊,从来都不知如何去教导他们;对不起自己的师尊,对不起昆仑,对不起那丫头,但是扪心自问,对林卿言,他确实仁至义尽,可到头来,林卿言还他的就是这样一条条的人命。
他其实早就明白,林卿言非但不是个知恩投报的人,连“升米养恩斗米养仇”的人都不是,她就是个天生的白眼狼。对任何事的都是自私的,都是众人对不住她,就连心悦他这件事也是如此。
林卿言点了点头,她固执,沈离光同样固执,让他改变,委实是极难的一件事。今日沈离光的举动,与往常太不一样,他不适合说谎,就是自负如林卿言也看出了他的不对劲,不禁心中起疑。
沈离光两袖鼓风,突然间出手袭向林卿言。这一击同这些年来他追杀时的出招完全不一样,带着惊人的煞气。沈离光自小到大修行的都是从佛修功法演变出来的彼岸长生术,既是佛修的功法,便不可避免的十分大气、悲天悯人、出手圆滑。可说一出手便是致命招术的沈离光从未在林卿言面前出现过。
“师尊!”林卿言怒极大喊了起来,不敢置信的看着沈离光,她偷偷溜出来见他,信他,从不伤他,师尊竟然这般待他?从小到大,可说除了沈离光,她从未关心过别人,便是自己的生母,她也没有太大感觉,倒是利用起来毫不手软。可是沈离光却不一样,她知晓是怎么回事,知晓自己心悦他,她对任何人毫不留情,惟独对沈离光,她三番两次的手软,从来不让任何人痛下杀手。今日更是为了见他,甩了身后跟踪之人,女为悦己者容,她整整打扮了半日,这般过来见他,师尊竟然连多看她一眼也不愿意。
心中的怒气高涨,看着这个世上唯一能够牵动她心绪的男人,林卿言愤怒的出手了。
乔乔向后退了两步,跳到了一边那棵大树上,搭弓,却迟迟不曾出手,只看着眼前出手相向、仿若劲敌的一对师徒。
沈离光面上是淡漠与悔恨,而林卿言面容竟慢慢狰狞了起来,愤恨恼怒的看着沈离光:“师尊,弟子敬你爱你,您便是这么对待弟子的么?”
有道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世间无血缘关系中极为重要的师徒关系,在修真界中常见却弥足珍贵,因为这是每个修士踏足修真界背后真正的依仗,常常作为仅次于父母关系的存在而存在着。可现下,眼前这对师徒当真是仇人一般拔刀相向,谁也不曾手软。
沈离光的招数乃昆仑正统,是正道的功法,但是林卿言,她这些年走了邪路,功法来历都有些不正,甚至还曾用过灌顶之法,将功法灌于自己身上,眼下二人,虽说沈离光已是元婴后期,林卿言是元婴初期,可林卿言当真要动手杀人,那等千奇百怪的法宝络绎不绝,一时间,沈离光倒是无法将她一击毙命。
其实这时,若她来上这么一箭,当真是最好不过了。不过沈真人给她的指示迟迟未下,她便迟迟未曾动手,只等一个天赐良机。
在一旁旁观了片刻,不得不说,了解一个人的往往是其对手。乔乔虽说不能算林卿言真正的对手,林卿言的对手,可说是昆仑的连真人,虽然似乎那连真人不曾将她真正放在心上,可是这么多年的追查也不是白费的,乔乔并不笨,她不相信,即使林卿言刻意将暗中保护的人甩了,她也坚信,定还有不知道的修士在暗中保护着她。现下出手,并不合适,她只需要蛰伏,等待一个真正的天赐良机:沈真人真正的底牌还不曾拿出来,那是个让林卿言避无可避、无论多少人保护,这一生修为还是要毁去的底牌。
二人打斗相欢,对于旁人,林卿言可能早就使出那等狠历阴毒的招数了,可是对方是沈离光,再如何眼前这人总是自己心尖尖上唯一的一个存在,她出手不免软弱;而沈离光则恰恰相反,对于旁人,若非惹急了,他并不会赶尽杀绝,可眼前的林卿言,杀她这个决心,他一早便做下了,是以,出手不但不软,反而比起平时更为狠历,最最重要的是,他修为本就高于林卿言,林卿言借助外物,终究是有个头的,是以很快,林卿言便落了下风。
眼见沈离光出手,一击打掉她手中的匕首,另一手成锁喉状,直擒林卿言的喉口,眼看就要一击得手。林卿言面色灰败,心如死灰。
她突然希望眼前对她出手之人,就算是让她嫉恨、讨厌的连葭葭也好过这个让自己心心念念,每每入梦的师尊。即便冷硬如林卿言也有儿女柔肠的一面,对着沈离光,眼泪“簌簌”的落了下来。为他精心打扮、描画的妆容早已花了一片,林卿言讷讷的开口,泪眼朦胧的看着这一击向自己喉口袭来:“师尊……”
沈离光一向不是心狠之人,他有的,从始至终都是冷漠而已。对着林卿言那痴痴的表情,沈离光手中一顿,不过只一瞬,便复又咬牙,将手继续向前伸去。
虽说不过顿了一瞬而已,可还是有一道掌风,在他真正出手,锁住林卿言咽喉之时袭来,向他重重的拍了一掌。
这一掌,力度不浅,出手之人修为高于他太多,一掌打破了他护身的法宝,直击肩胛。沈离光喉中一热,一道殷红顺着嘴角流了下来,可他却顽固的不愿放弃,还是执意要将这一招继续下去。
“啧啧啧,真是天怒人怨啊!这徒弟也当的忒失败了,师尊不顾自己受伤,也要掐死她,这是何等的怨恨啊!”一道感慨声自树下传来,乔乔的搭弓的手顿了一顿,睁大眼睛向下看去,这一看正对上了一张同样向上看来的脸。
这修士的容貌普通,不过却生了一双深不见底的暗瞳,与自己一个对视,咧嘴一笑,目光在自己手中的弓箭之上转了一圈,略略一顿,便复又笑开了:“道友可得注意了,弓箭属远攻,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定要一击毙命。”
乔乔狐疑的点了点头,再次向场中看去,却见那修士出手又一掌击在沈离光身上,将面色灰败的林卿言带到身后,怒极之下,眼看就要取沈离光的性命。
乔乔手中一个哆嗦,汗毛倒竖,如临大敌的连忙将弓箭拿起来,警惕的对向那修士,整个过程,她做来只需一息的时间,就要出手之时,却听树下那人传音道:“莫动手!放心,林卿言舍不得他死。”
第四百八十六章 种因得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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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是自私自利、出手狠毒的林卿言,对她来讲,却也自始至终逃不开一个名叫“沈离光”的劫。她对任何人都不假辞色,都不管不顾,都可以直取性命,惟独对沈离光,林卿言自始至终都不会下重手。
乔乔只听那人说罢,那里面色灰败的林卿言连忙出手拉住身前的修士,尖声叫了起来:“住手!”
“你发什么疯?”那修士面色难看,他堂堂一个藏神修士,想要出手击杀一个元婴修士,何时轮得到林卿言来阻止了。
“你若伤害师尊,我与你那主上的交易就此作罢!”林卿言眼中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人,哪怕面前这人是那主上为数不多的藏神属下之一,她也不曾多看这人一眼,只紧紧的盯着沈离光,见他连受两掌,脸色苍白,嘴角边涌出的殷红血迹之时,心中一紧,眼底竟现出了几缕担忧之色。
乔乔只听树下那人又道:“看看,看看沈离光这男色,还当真是我昆仑第一人,难怪连这魔女都拜倒在他袍下了。”
乔乔嘴角抽搐,只觉浑身有些发冷,不过还当真将目光转到了沈离光身上。见他此刻微侧着头,乌黑如瀑的发丝凌乱的将他侧脸半隐其间,隔着那发丝还能看到精致的下巴与鼻尖,嘴角的殷红已然干涸,落在那白玉象牙似的面上,红白黑,无论哪种颜色,都臻极致,可谓浑然天成,精致绝伦,说他是男色还当真一点不过分。
她正感慨暗暗赞同间,只听那树下那人又叹了起来:“若诸某生了这副容貌,定是个万人迷的角儿,自古才貌不可皆得,届时诸某这声名不定比首座还要响亮。”
乔乔:“……”收回了目光,不再看他,只紧紧的盯着场中的变化,以防那修士万一一记出手,好搭弓救人。
“林卿言,你任性妄为,三番两次坏我等大事,此次本座万万不会再听命于你。我等本就是正魔不两立,管那么多作甚,杀个正道修士还要事先与你通报一声不成?”那修士冷下脸来,他修为修至藏神,本就是立在神州大地之上顶端的人物,平日里行走,哪个见到他不得不恭恭敬敬的行上一礼?偏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辈敢给他脸色瞧。
“你若敢动手,我即刻就走。”林卿言双目圆瞪,“届时看你如何向你主上交待。”
“大胆小辈,竟敢威胁本座?若非主上需你,我等早就想杀了你了。”那修士虽然出手助了林卿言,不过观其言行,明显对林卿言极为不满。
“有本事你动手好了。”林卿言冷笑。
那修士冷哼了两声,这林卿言是笃定自己对主上有用,拿这事已不知多少次来威胁过他们了,可观现在这局面,林卿言早已与他们绑在了一块儿,天下间,现下除了他们,还有哪里能容得下林卿言?罢罢罢,待得她用途消失殆尽,且看他们如何折磨她。
那修士抬起的手渐渐垂了下来,面色阴沉的负手立在一旁。
林卿言见劝住了他,轻舒了一口气,目光痴痴的盯着沈离光看了半晌,还是动了动唇:“师尊,你没事吧?”
沈离光咳了两声,眉间紧蹙,方才那修士出手不轻,他现下受了内伤,自然不会好受,不过却只是抬眼看了一眼那二人,低头抿唇不语。
“魔女也是人,她也会垂泪。”乔乔见树下那懒修打了个哈欠,喃喃道。目光便瞥了一眼林卿言,见她双目之中泪光闪动,只呆呆的看着眼前的沈离光,端的一副痴情女子的模样。
“师尊今日行事,可是那虚伪的昆仑修士逼你的,对么?”林卿言痴痴的看了他片刻,幽幽的问道,她不信师尊会狠得下心来真正对她出手。
沈离光连看都未看他一眼,低低的回道:“非也,今日行事与昆仑无干。实是沈某想要清理门户。”
“清理门户?”林卿言怔怔的看着他,口中重复着“清理门户”四个字,久而久之,忽地低泣喃喃了起来,那压抑着的哭声只让一旁的乔乔看的心中烦闷不已。
见惯了林卿言耀武扬威,取人首级毫不留情的样子,见她突然服软,乔乔虽说觉得心中闷闷的,可一想到她的所作所为,手中的力道便又加重了几分。
能让林卿言这般对待的,只沈离光一个,至于旁人,想想那些被她打残打伤的修士,想想林家满门的遭遇,便叫人心中一记哆嗦:他们可不是沈离光,对待旁人,她几时手下留情过?
她林卿言自出生起,即便年幼受人白眼也不曾哭过,过后更不用说,而眼下旁人只见她捂着脸,泪水自指缝间潸潸流出。再如何也麻痹不了自己了,这一条路自走出就再无回头之路,她与师尊再无可能。
压抑的泣声便是乔乔与诸星元也听了个一清二楚。
诸星元换了个腿复又翘起了二郎腿,啧声道:“情之一字,果真是杀人不见血的利器,这魔女不也得乖乖听命?”
乔乔看了他一眼,正要收回目光,便听诸星元忽地倒吸了一口冷气:“不好,沈离光虽说为人冷淡,但其实是个心软的,恐怕他会……”
话音说至一半已然噤了声,乔乔未曾注意到诸星元眸中精光一闪,双唇轻动,悄然间已用了传音入密之术,也不知传音于何人。她兀自听着诸星元那前半句话,心中一蹬:说实话,那魔女确实不曾对沈离光如何过?况且还曾是师徒。可她不一样,她背负着射日村一村人的仇恨,林卿言是什么样的人,谁人不知?今日若是下手软了,明日很可能死的便是自己?他们可不是沈离光,能让林卿言无论如何都舍不得下手。
思及此,乔乔不再犹豫,开弓搭箭,纵然知晓有那修士在此,她这一箭恐怕又是无疾而终,可她追寻那么多年,即便伤不了她又如何?总要试上一试的?
一箭出手,射日弓可不是凡物,这一箭下去当真是以星火燎原之势直冲那厢捂脸低泣的林卿言。
一旁的修士一脸的不耐,一把抓过林卿言躲过了这一箭:“你在作甚?傻愣着干什么?”
话音刚落,便听那厢不远处看了许久好戏的修士的声音突然响起:“沈真人,开弓没有回头箭。这魔女今日不死,死的就是我昆仑修士。与她结怨的先死,无怨的后死,整个昆仑恐怕也只沈真人一人能幸免于难了。”
这话一出,沈离光双目大亮,这个护着林卿言的修士,他是对付不了他的。但是种因得果,当年第一次见她便埋下的因,如今还是要假手于他来了解这个果。
沈离光看向林卿言的方向,二人目光在空中对视,不同的是,林卿言满眼的痛苦,沈离光却是解脱。
他的袖袍极为宽大,是以众人根本看不到他袖袍之中的动作。
沈离光单膝跪地,脑袋渐渐低垂了下来。
开弓射箭的人无一不是目力极佳,乔乔跳下树梢,站在诸星元一旁不远处,看向沈离光的方向,不由的揉了揉眼睛:“道友,可是我眼花了,为何沈真人周围似有莲瓣重影?”
诸星元一早便收了那嬉皮笑脸的模样,脸色一肃:“当真有那一招。”想罢,他若有所思的向林卿言的方向看去,见她脸色惨白,摇摇欲坠,而一旁的修士还皱着眉盯着沈离光,未曾发觉林卿言的异样,连忙轻呼,“快射杀林卿言,时不我待。”
乔乔心中一惊,不过反应奇快,这开弓射箭的动作早已融入她的骨髓,几乎是一气呵成,接连三箭,最后一箭回转箭,那修士带着林卿言轻轻巧巧的避过,冷笑着向他们看来:“跳梁小丑。”
乔乔放下手中弓箭,得意的朝他挑了挑眉,修至藏神,自然不但目力、耳力、身法之流皆不可与他们同日而语,那修士惊觉间耳尖微动,连忙回头,看着方才射偏的一箭转了个弯向他们射来。
这几个动作过后,任那修士再如何不注意也发觉不对劲了,林卿言双目涣散,一口血喷了出来,摇摇欲坠,他大惊:“你怎的回事?”
说话间,那一招回转箭虽因他们避了一避不过擦肩而过,然而擦过林卿言的手臂之时,却忽地扬起了熊熊大火。
那修士慌忙使了个引水术想要将其浇灭,却发现此举无异于火上浇油,竟是愈烧愈旺。
“放弃吧,这是我射日村还徒留一点的真火,若是普通的水都能浇灭,那我射日村这把神弓不要也罢。”即便射日村如今的后辈只她一人,一村覆灭眼看已成事实,乔乔的眼中仍然是骄傲的。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诸星元一脸肃穆的看着沈离光的举动,“他果真是这样的人。”
眼看那修士大发雷霆,见林卿言模样不对,就要打开杀戒,终于,一剑西来,破万里而行,直冲那修士的面门。
诸星元轻呼了一口气,绷紧的身子一松:“终于来了。”
第四百八十七章 疯了
陪着林卿言的藏神修士虽说不知林卿言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不过他自觉此事定然与沈离光脱不了干系。他是不喜欢林卿言,甚至一早有了待主上大事已成之后就动手解决了林卿言的想法,可是现下主上大事未成,林卿言决不能有事。
他自诩修至藏神,天下有几人敢令他吃上如此一亏?顿时大怒,一出手,也不管先前林卿言的威胁,就要将眼前这个藏神修士一击毙命。敢坏我等的好事,就拿你昆仑一峰首座的命来偿还。
可见那一剑西来,明明看似极其平凡的一剑,甚至那修士眼角的余光在那一剑出现之时已然扫到,却并不准备动作,这一剑平淡无奇,以他藏神修为的自身防护,绝对不在话下。
然而变故陡升,似乎不过一瞬而已,那方才还看似平淡无奇的一剑所带威势自远及近压顶而来,剑域之广,让他纵身为藏神修士也一时之间摸不准出剑人到底是什么修为。
平心而论,这一剑若说所含的灵力,让他觉得完全在他掌握之中,然而这一剑的剑域之广,却究其他整个生平也未曾见过。况且这一招初时频繁,而后威势陡增,一时间虚虚实实,倒让他无法轻易摸透此人的修为。
他眼中杀机毕现,来人若是修为不在他之上,当真能让他心生杀意。对剑的领悟之高,可以预见,即使将来那人再无所寸进,待得进阶藏神,那实力必定远在他之上。主上手下的修士,他哪一个不曾见过,既非主上之人,那么必是敌手,有这样的敌手,当趁早连根拔除。
变故再次升起,方才还广阔的剑域瞬间融为一点,直刺他眉心而来,这时,沈离光之流早被他放到了一边,不得不说,这位藏神修士也是极其自负之人,先解决了麻烦的,至于那厢的沈离光,要解决还不是一招的事情。
来人实在叫人忌惮,光这一招之内的变化,虚实相交,撇开剑意与修为不谈,那人居然在这等关头居然还有这样心思,一招一剑竟在计划之中,让人摸不清虚实。此人计谋也一点不浅。计谋、剑意、修为均如此了不得的人物,天下间又几人?
饱含着通身灵力的一拳祭出,那纵虚实相交,剑意过人的一剑在绝对的实力之下,不过略略一顿,还是陡然似是丧失了灵力一般落了地,剑上光芒暗淡,放佛一瞬间抽去了所有的灵气,重新归合尘土。
视野的尽头已然出现了一行修士。
藏神修士的眼力自然菲比寻常,他眸光一扫,在扫到一位一身素色麻布衣衫的修士之时,几乎想也不想,抬手一记信号弹的光芒耸入云霄,他本自诩藏神,天下间无几人能在他面前有所动作。可没想到,来人似乎一早预料到了他的修为,竟派出了藏神后期的修士。
“昆仑来客当真是好大的排场,为一个叛徒,不但执法堂首座亲自出手,便是如今整个神州大地第一等的高手妙无花居然也来了。”那修士心中暗暗掐算着援兵到来的时间,看着匍匐脚下,一脸苍白的林卿言,眼中闪过一丝恼怒,纵还不曾为她把脉,可林卿言这样子,分明是油尽灯枯之相。
修士间的来去往往不过瞬息,眨眼光阴,妙无花等人已行至沈离光身边,伸手在他颈脉前探了片刻,妙无花脸色大变,连忙手中一股脑的现出了几瓶丹药。
这几瓶丹药,无论哪一瓶放到外头那都是能引起一阵不小的腥风血雨的东西,可眼下竟似是普通糖丸似的被妙无花往沈离光口中灌下,又伸手疾点他数道大穴,妙无花这才起身,将沈离光交给身后的莫问与另一位元婴修士:“守着他。”
他负手向那修士看去。
就在方才的功夫。那修士目光在前来的几人里头扫了一圈,最后将眼神落到了秦雅身上:“方才那一剑可是你所出?”
秦雅点头,眉目间一派风光霁月之色:“正是在下。”
“你好得很。”那修士冷笑。
秦雅面上一片坦然之色:“多谢阁下夸奖。”
“秦雅,你退后,此人修为已臻藏神中期,让本座来会一会他。”说话间妙无花已然欺身近那人之前,似乎不过片刻的功夫,那二人就已拆上了百招,此次一同前来的还有明定城东元巷林家的林培源,见那方两位高人逗得正是难解难分之时,连忙行至秦雅身边:“首座,可要帮忙?”
却见秦雅抬头眯眼看向空中打斗的二人微微摇了摇头:“他二人的修为太高,实在不是我等能够插手的。况且此一战妙真人必胜无疑。”说罢,秦雅抬步,众人之间他似乎只跨了一脚而已,便已行至那厢眼神涣散的林卿言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林卿言。
“你是那贱人的师尊。”究竟不知是如何的恨才能让她命不久矣之时还能破口骂出这一句。
眼见昆仑来人,乔乔大舒了一口气,连忙跟在诸星元的身后向秦雅身边行去。也不多管,一把拔下林卿言手中的匕首,强行用灵力抹去神识。若放在平时,要抹去神识,恐怕以乔乔的修为还远远不够,可现下林卿言的状况明显不好,自然是被她不过微一用力,便轻而易举的抹去了那抹神识。
轻呼了一口气,双手捧着匕首抬至半空中,似是一种古老的仪式一般,向那红日的方向跪了下去,重重的磕了三个头,这才收回了自己的匕首。
本就已油尽灯枯的林卿言被她强行抹去本命法宝上的神识,情况自然不妙,“噗”一口鲜血自喉中涌出,恨恨的看向乔乔的方向:“贱人。”
乔乔白了她一眼,恍若未闻,站在一旁等昆仑修士的决断,他们若是突然起了什么正道侠义之心,她乔乔不介意补上一刀。
“她姓连,名葭葭,不是贱人。”对着林卿言,秦雅神色难辨的说出了这一句话。
林卿言冷笑:“就是贱人。你们这些名门正派要耐我何?”
林培源气急,心道还好林家的那几个小辈并不在此,这林卿言作恶多端,现下这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还当真叫人出不了气。她倒是好了,左右不过一刀结果的事而已,可林家满门之罪让何人来受?
“培源,你林家满门之祸的祸首在此,你想如何处置他?”秦雅问道。
林培源看了林卿言片刻,有些泄气的摇头道:“当真是杀了她都不解恨。”
“既然你左右都要死了,不知诸某可否问你个问题:藏剑峰的连真人到底与你有何过节,让你恨她至斯?”站在一旁的诸星元得了秦雅首肯,探过头去问道。
“过节?”林卿言冷笑,“我二人是不死不休。年师尊收徒,这贱人临插一脚,让那么多人看了我的笑话……”
“最后不是你成为了沈首座的徒弟么?那你还有何好恨的。”诸星元不解。
“师尊本要收的就是我,她凑什么热闹。”林卿言咬牙“呸”了一口,又道,“后来门派大比上,师尊居然为了她动手,还为了她将我关了起来,她是什么东西,凭什么让师尊为她待我?”
诸星元抽了抽嘴角:“你若是不动手伤人,你师尊也不会出手啊!”
“师尊还将指方镜送给了她。”
诸星元啧了啧嘴:“指方镜并无大用,顺手而已。”
“我讨厌她。生了那张脸,整日那般可怜兮兮的样子给谁看?她在九道崖大出风头,将我比了下去,师尊收了我,弃了她,一眨眼,她便进了内门,还成为名满天下的藏剑君子的弟子。门派大比之上,刻意用普通的招式赢我,踩了我的面子。那师兄诛仙台之上,又如此羞辱于我,我与你等一门师徒之仇不共戴天。”林卿言咬牙切齿的怒道。
诸星元看了她半晌,最终还是无力的摆了摆手:“这人天生反骨,想法偏执,诸某是没见过这样不讲道理的。难怪你师尊要掐死你了。”
说到“你师尊”之时,林卿言眼中一黯,狠狠的盯着面前几人:“师尊会出手都是你等挑拨的,逼的不然他何至此?师尊若是出了什么事,我定要血洗你昆仑。”
诸星元重重的舒了一口气,深深的觉得与她谈话当真是要做好心理准备,一个不留神就能被气死了。不过气归气,他诸星元受了气,这罪魁祸首就算要死了,怎么着都得膈应她一番!
是以诸星元笑道:“你师尊说此生最大的错事就是收你为徒。至于我藏剑峰的连真人么?你想的不错,你师尊心悦于连真人,不然你瞧,为何连佛门的指方镜都会送给她?你道为何你师尊要突然出手杀你,是因为我藏剑峰的连真人闭关去了,待得她出关之日,二人就要结双修大典,这聘礼就是你的项上人头。”
“我不信!”林卿言双目突出,七窍流血的样子甚是可怖,咬牙叫道,“我不信,我不信。”
她连叫了几声,忽地捂住自己的脑袋“啊——”尖叫了起来,那披头散发的模样,状若癫狂。
秦雅转头扫了他一眼:“胡说也该有个限度,葭葭是个女子,这等话岂能乱说?”
第四百八十八章 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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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诸星元说话,那厢乔乔就连连点头:“是啊是啊,沈真人并无那个意思。”
诸星元干笑了两声,看向周围,除了乔乔之外,就是他昆仑的人了,跟着秦雅与妙无花过来的,有林培源、莫问与另一个执法堂的修士,皆不是长舌之人,又见首座警告了一下众人,便乖乖的道了个错。
那厢林培源看着疯疯癫癫的林卿言半晌之后,忽地开口叹道:“这魔女也是个可怜的。将她一生的情都用在了沈真人身上了,沈真人无论如何待她,她都能找到借口,如连师妹等人皆只不过是个迁怒的。可到最后,却被沈真人亲自出手清理门户,这,这个中滋味当真是难说的很。”
“培源,你莫不是心软了吧?”诸星元斜睨了一眼林培源。
林培源连忙摇头,“自然不是。”
一旁的乔乔等了半晌,见无人动手,便道,“你们正道若是怕动手脏了手,我倒是愿意代劳,如何?”
林培源看向秦雅,见他微微点头,回之一笑:“为人修士立于世间,该出手时就出手。此人是林家满门的祸首,为人太过狠历是为不妥,为人太过软善,不分场合的心软那亦是错。此人合该由林某解决。”说罢他那以防御闻名的龟息剑出鞘,“今日,林某的龟息剑愿意一沾仇人之血。”
在这里的修士人人都是身经百战之人,自然知道不该有的心软绝对要不得,纵林卿言现在疯疯癫癫,看上去甚是可怜。可没有任何一人心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古有明言,在座的修士无一人敢忘。
林培源一剑出手,那叫昆仑修士恨得牙痒痒,恨不能剥皮抽筋的女修,被这一剑当场刺破了丹田,元神俱灭不过瞬间而已。
“唉!死果然是这天下间最简单的事。”乔乔看着那被一剑钉在树干之上的林卿言叹道,“一死百了不过如此。”
触及林卿言的事情,秦雅知道决不能心软,也不能想那什么慢慢折磨的主意。有那主上在背后相助,更何况林卿言又是他看中的人,怕的就是万一,若这折磨不成,反被他人就走,那就当真对不起沈离光今日大义了:以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之术将林卿言修为尽毁,将自己生生弄的只剩半条命了,若倒是万一有个什么差池,那就是他秦雅之责了。
眼见困扰昆仑多年的女修在这一剑之下殒命。秦雅叹了一口气,却在这时,眼中华光一闪,抬手一道剑气向那林卿言的尸体飞去。
但见自林卿言的身体之内飞出一团黑乎乎的事物,似乎颤巍巍的想要逃跑,却被秦雅所出的一道剑气缠了上去。
秦雅做了个合掌的动作,那一团被剑气缠住的黑雾被强迫着拉了过来,行至秦雅身边,被他一个收手,将那黑雾收了起来。做完这一切,秦雅嘴角微微勾起,面上添了几丝笑意。
那厢打斗已臻白热化的藏神修士终于对上了一掌,那先前不久还不可一世的藏神修士竟十分狼狈的自空中滚落了下来。
在场中人哪个不是极有眼色的?眼见他受了妙无花一掌,向这边滚来,连忙退开,那等傻站着将自己送作人质的事情,他们可是万万做不来的。
平日里高高在上的藏神修士结结实实的摔落在地,就地一滚,形容狼狈至极。
妙无花轻巧的落了地,收手双目凝起,盯向那藏神修士,在这当儿还不忘嘱咐道:“看好离光。”
“妙真人放心,秦雅自当保护好沈真人。”立在一旁的秦雅答道。
有他这一句话,妙无花陡然松了一口气,似是吃了一颗定心丸一般,再不将注意力放到沈离光的身上,只一掌再次袭出。不同方才那见招拆招的试探,众人只觉那方才还让人觉得佛光普照,大气恢弘的彼岸长生之术似是陡然给人生出了一种极为极端的感觉。
红莲遍地,星落如雨,簌簌的洒在了地面之上,那疯狂生长开合的红莲颜色愈来愈深,由丹红到深红,再到暗红,而后红到发紫,最后转黑。哪还有方才流盼在耳畔的禅音袅袅,仍然是那低声的听不出声音的梵唱,却给人令一种阴冷至极的感觉。
佛。一向都是让人觉得大慈大悲,普度众生的,然而此刻,一样的梵音,却让人心中惶惶,竟无端生出了一股惊惧感。
“灵力护体,莫要分心。”在一旁眯眼看了片刻的秦雅忽然出声提醒道,同时伸手搭上了沈离光的肩膀,莫问与那元婴修士因此手中得空,连忙闭合双掌,以灵力护体。
“人说佛修为正道,至刚至正,克邪之物。”在一旁眨眼看了片刻的林培源不解的问道,“培源眼拙,平日里也并非未曾见过彼岸长生术,可这样的彼岸长生术总让人觉得有些害怕,不似正物,更是邪物。”
诸星元看了片刻,分出一缕神识缠绕上了一旁的一片黑色枝叶,片刻之后突然抽手,竟生生斩断了那缕神识。
他神情凝重的盯着妙无花看了片刻,忽然出声道:“我等修真界对佛修的了解太少了,甚至还比不上凡尘俗世。佛门有云:一念成佛,一念成魔。佛魔本就一念之间,上古有佛道宗门易法宗、拈花宗之流,有些宗门属正道,有些宗门却属魔道。”
“那妙真人他……”
“放心。”诸星元看了妙无花片刻,回道,“无妨的。妙真人灵台通透,佛说众生平等。正与邪,自然何时有用便拿来用之罢了。”
顿了一顿,他又道:“诸如上古拈花宗,便是由正入魔,那又如何,他们并不杀生,照样飞升入境。妙真人我等自是不用担心的,只是……”
后头的话他未曾继续说下去,因前方妙无花对上那藏神修士已臻最紧要关头,众人皆目不转睛的看向那藏神修士最后的挣扎,是以一时间倒也无人在意他未曾说出口的半句。
修为越至高处,一个境界之间的差距越是厉害,诸如妙无花与那苍生修士,一个藏神中期,一个藏神后期。纵那修士是天下间一等一的高手,进阶藏神中期多年,可对上妙无花,结局依然还是陨落。
脚下的黑莲倏尔间如潮水一般褪去。
众人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诸星元却脸色大变,看着那自远及近踏空而来,一身黑衣,面纱蒙面的修士,惊呼:“遭了。”
作为执掌昆仑第一手机密的诸星元自然是清楚的知道那人是何人,还有那人修为已然过了藏神这个境界,而他们,不,究其整个世间,还有谁实力能超过藏神这个境界?
纵人前他们是如何的厉害,一呼百应,风光无匹,可是修真界的残酷性就在于实力为尊,那主上若是愿意,他们这里的人,恐怕一个都逃不出去。
自己计划之中最重要的一环——林卿言死了,手下藏神修士本就不多,眼下不但折损了一个林卿言,还丧失了一位藏神修士,那主上当下脸色难看至极,看向妙无花一行人:“你等胆敢坏本座大计?纳命来!”
诸星元冷汗涔涔,也直到这时,几乎是出于一种本能的,向一旁的秦雅看去,却见他面上没有丝毫慌乱,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注视,秦雅微微颔首:“莫慌,我们的人,已经到了。”
诸星元猛一回头,但见不远处几位修士已然一脚踏空,行至众人面前,一位面容阴柔俊美的男修勾唇一笑,取出一只箭弩,笑吟吟的对准那黑衣修士的方向,一箭射出。
他只是随意一箭而已,这等速度,那黑衣修士要躲过当真是易如反掌。是以那修士当下便右移了数寸,然而在他右移过后才发觉不对劲,那一箭似是长眼一般紧紧的跟着他,速度越来越快,很快便已比肩他的速度,那黑衣修士眼中闪过一丝厌恶,脚下慢了半拍,一箭擦肩而过,手中传来的剧痛声叫他痛呼了一声。那箭弩早被人收了起来,可那一箭却似有了灵性一般,紧紧的跟着他。
“今日昆仑诸位高义,本座记下了,就此告辞。”放了一句狠话,那黑衣修士匆忙向远处逃窜而去,而那箭依然紧追不舍的在后跟着他。
秦雅目送着那黑衣修士远去,转身向那拉弓弩的修士做了一个揖:“秦某多谢游真人出手相助。”
今日出手相助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合欢宗的游拈花。他轻笑了两声,将弓弩递给了秦雅:“小事耳,还余五箭。此一箭既出,想来他自会安顿一段时日了,至于其他,有妙真人在,想来无甚大碍。”
妙无花再次查探了一下沈离光的状况,抬头向游拈花点了点头,突然开口问道:“不知游真人这名字……”
游拈花一笑,没有回答,妙无花只若有所思的看了他片刻,复又低头去查探沈离光的状况。
“魔女已除,我昆仑即刻公告天下。”秦雅长舒了一口气,似也轻松了不少,与游拈花对视之时微微颔首,动了动唇,分明已用传音入密之术。
却见半晌之后,游拈花拱手一礼:“我等还有要事,就此告辞。”
第四百把十九章 出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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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拈花走后,妙无花朝秦雅微微颔首,当下便带着沈离光向昆仑方向行去。
眼见人走的差不多了。一旁一身皮毛衣衫的乔乔笑着朝几人拱了一拱手:“青山不改,绿水长流,诸位,告辞了。”后会有期就不少了,余生,她乔乔也将在射日村渡过,这神州大地之上的一切都将永远的融入记忆之中,成为她生命之中最美丽的一道风景。放佛林卿言一除,那个这些年因追踪查探而显得疲惫不堪的乔乔瞬间不见了踪影,现在的她一如当初的英姿飒爽。
对她的印象,在这里的几位虽然不深,却也不错,是以回礼过后,乔乔渐行渐远,很快就消失在了几人的视野之中。
站没站相的诸星元目光向周围一扫,很快便圈定了林培源,向他走近,整个人伸手搭上了他的肩膀,全身的重量也随之压了上去。
林培源苦笑:“诸真人,你……”
“诸某累了。”诸星元说的义正言辞。
那厢林卿言的尸体放佛被人遗忘了一般孤零零的钉在树干之上。
秦雅弹出了一颗火种,熊熊烈火燃烧了起来,终成灰烬。
“回昆仑吧!”秦雅顿了片刻,率先转身一步踏入空中,方才还战况激烈的平原之上不多时便已空无一人,放佛方才的激战从来不曾出现过一样。
几人风尘仆仆回到昆仑,皆已疲倦至极,一早得了秦雅的首肯,便纷纷回了自己的住处。
诸星元懒洋洋的坐在一块飞毯状的法宝之上,打了个哈欠:话说懒人的东西与一般人总是不一样的。寻常修士御物飞行的法宝多是让人英姿飒爽的立于其上,方有仙人之感。
可诸星元不一样,他在飞毯之上打了个滚,软绵绵的飞毯,舒适程度不比床榻要低,其余修士是飞回昆仑,他却是这般躺着,让林培源牵了一根线系在他那飞毯之上,躺回昆仑的。
许是路上休息的差不多了,进了昆仑,其余修士疲倦至极,他倒是变得精神奕奕了起来,跟在秦雅的身后,准备回藏剑峰。
然而却发现秦雅路过外峰,进入内峰之后,竟兀自擦过藏剑峰向太阿峰的方向行去。
他惊讶不已,随手拍了拍屁股下的飞毯,命令道:“走,跟着。”
还未跟出几步,便见前头的秦雅收住了脚,转身默默的看着他。
被这般逮了个正着,诸星元干笑了起来,他一向皮厚,连忙问道:“首座连日奔波,不累么?”
却见秦雅面无表情的扫了他一眼:“睡够了?”
诸星元一个哆嗦,连连点头。
秦雅回头向太阿峰的方向看了一眼:“本座寻白泽有事,你莫跟着了,回去休息吧!”
诸星元再次干笑了两声,忙不迭地驱着飞毯转身向藏剑峰的方向行去。
秦雅目送着诸星元离去的背影,微微叹了一口气:诸星元此人,脑袋自然没的说,虽说懒了点,可做起事来却绝不含糊,奈何偏生是这样跳脱的性子,毫无掌权者之沉稳。看来果真是人无完人啊!
看了片刻,秦雅转身,再次向太阿峰方向行去,行至太阿峰,一早得了消息的梅七鹤早已在那里候着了,远远瞧见他归来,便连忙迎了上去:“如何了?方才见妙真人带着沈离光向卧禅谷行去,你也知道,平素里妙真人就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倒是见到沈离光似乎不大好,我还来不及问。”
秦雅点头:“魔女已除,掌门即刻便可公告天下。”
梅七鹤闻言大喜:“还当真除了,秦雅啊秦雅,本座算是服了你了。”
“是彼岸长生术的关系,沈离光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看起来要恢复可不是瞬息之功啊。”秦雅叹道。
梅七鹤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卧禅谷的方向:“原来如此。没想到,他还是钻了那个牛角尖。”
秦雅微微颔首,又道:“我要去趟白泽那里,可要一起?”
梅七鹤朗声大笑,了却心中一记大事,他宽慰不已:“自然。”
早已在那里候着二位的白泽,见他二人前来,也不废话,直带他二人向九龙禁地行去,却没有如往常一样直入禁地之中,而是伸手在那块刻着“九龙禁地”四字的巨石之上摩挲了半晌,耳畔只听“隆隆”响声四起,不多时入口之处却有一道洞口现了出来。
三人无一人面上有任何异样之处。昆仑的九龙禁地虽说进去过的人寥寥无几,可却着实名声赫赫,有谁能想到九龙禁地之下居然还会有一座地洞?虚虚实实之术,昆仑着实已用心的用在了整个昆仑的每一个角落。
三人鱼贯而入,那道石门在三人进入之后复又闭合了起来,放佛什么也不曾发生过一般。
“拿出来吧!”行至一处空旷处,白泽率先停了下来,秦雅右手向上一合,只见他右手掌心之上赫然出现了一团黑雾,黑雾外层还有一道莹白色的剑气紧紧包裹着它。
白泽伸手,自他掌心拿过那团黑雾,抛至半空之中,口中默念了几句口诀,双手忽然开始掐起手印来,他神色淡然,时刻都是温文尔雅的,可手中的动作却不同于面上的温文尔雅,几乎快到看不清手影。
数千道手印过后,只听他轻叱了一声,自两手间出现一道素色的灵气将那团黑雾包裹了起来。
黑雾与素色灵气的较量几乎是一触即发,黑雾凶狠,然而素色灵气不急不缓,不紧不慢,以退为进,竟不过半晌便让黑雾落了下风。那团素色灵气形容舒缓,当真印了那句话,什么样的人使出什么样的功法,白泽平素里就是不急不缓的样子,那团素色灵气亦是如此。然而最后关头,它似缓环却快的将那团黑雾包围其中,那黑雾渐行渐淡,就在此时,一旁旁观的秦雅与梅七鹤同时脸色一肃,看着那白雾迷蒙之中现出的人脸。
梅七鹤失声喊道:“林卿言!”
那林卿言浑浑噩噩的看了他一眼仿若未见。
却听那厢的白泽出声劝慰道:“无妨。那人留了一魄在林卿言体内监督着林卿言,时日久了,不免沾上少许神识而已。”
秦雅也从未曾见过这样的事情,前行两步,蹙眉道:“白泽,秦某不想沈离光白白受伤,这神识会不会……”
“放心。无用了。”白泽见他二人如临大敌的模样,笑道,“待得将那主上的一魄炼化掉,这神识也就烟消云散了。况且此神识并无什么大用,你二人尽可放心,就似是早已陨落的古修在洞府之内留下的一缕神识而已。无妨的。”
“这样就好。”梅七鹤松了一口气,又问白泽,“那先生观之,这大约要炼化多久?”
“区区数十年而已。”白泽说罢,手下复又结出四道手印,却见那团白雾周围突然燃起一片明黄色的火焰,将那白雾包含其中,连拍了几道封印,白泽这才抽回手:“好了。”
梅七鹤与秦雅对视了一眼,看向那白雾中林卿言的脸,见她神情呆滞,眼珠连动都不动一下,这才暂且收了心。
三年光阴,转瞬而逝。
葭葭自闭关中睁眼,数年不动,身上站了一身的灰。这可说是她最长的一次闭关了,虽然并非那等跨境界的冲击,却也不容小觑。
一旁的小白倒是十分警醒,她才睁眼,那只白团子就睁了眼,“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原本要往她怀里冲的姿势却硬生生的收住了脚,扭扭屁股,转过身去。
葭葭愕然,这才发觉自己身上脏兮兮的,咬牙切齿的看了一眼小白伸手一捞,将它扔进了空间里头,原本想用净水咒清洗,但清洗了两次,只觉杯水车薪,便干脆就此作罢,如凡人一般,备了水,梳洗了一番。
伸了个懒腰,她却并未立刻除去防护法罩,而是干脆盾身披着微湿的头发进入了芥子空间之中。
那厢被她一点不怜惜,一把扔进来的小白脑袋连挨了两下,这才讨好的,想要向她奔来,却被葭葭一把扔进了丹湖里头。
这一记,水花四溅,湖面之上仙鹤与鱼齐飞,好一派乱糟糟的景象。
原本以为如花现下应当还埋头在她那炼丹大计里头,然而葭葭看到的却是如花正拿着把铲子在松土。
不知是不是错觉,再见玄灵之时,葭葭只觉他那冲天辫长长了不少,此刻正嫌恶的看着那杂乱不堪、禽飞兽跳的丹湖不停的皱眉。
“你一进来,就弄出那么大的动静?”玄灵撇了撇嘴,还是那副骄傲臭屁的模样,明明闭关了数年,却恍若昨日。
“如花在做什么?”葭葭笑了笑,很自然的将话题转移到了如花身上。
“炼丹炉被她炸了。”玄灵说着伸手指向远处那一片片郁郁葱葱的灵植,“她种灵植倒是一把好手,现下混沌遗世里头已被她开发出了不少土地。没发觉里头灵植多了不少么?”
葭葭点头,长舒了一口气,看着眼前这一片郁郁葱葱的灵植,不知为何心情极好。
那厢松土松到一半的如花终于发现了葭葭,欣喜的向她飘来:“你来的正好,那元婴果树长高了不少,还收获了不少果子。这果子放不长久,我等便干脆分了吃了。”
葭葭愣了一愣,笑着点头回道:“本就要多谢你等照顾,吃就吃了好了。”
葭葭想了想,见如花似乎对种灵植一道颇有天分,便将钧天破月指环里头,自祝良墓里得来的剩余的古灵植种子交给如花:“你来试试吧!这是古灵植的种子,我对此道并不擅长。”
如花瞧见顿时大喜,连忙伸手接过这古灵植种子,正要道谢,却在此时,一道浓密的水阵从天而降,顷刻间浇了三人一身。
第四百九十章 顾朗诊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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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面部一僵,同时向那罪魁祸首看去,却见那湿哒哒的白团子如喝醉了酒一般跌跌撞撞的向着这边行来。
“将它弄出去,老夫这混沌遗世里头不欢迎……”剩余的话再也说不出来,因为,那白团子再次用力甩了一阵,浓密的水阵再次浇了众人一身。
看玄灵发青的脸色葭葭及时用控物术将小白捞在了手中,然而方才入手,却只觉触手之处滚烫一片,本能地一松,小白再次坠到了地上,好在地上灵植密集,这压一压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葭葭心有惭愧,正要动手将小白抄起来,却被玄灵伸手一拉,方才发青的脸色渐渐隐去,取而代之的是惊疑之色,他伸手指向小白身下的那一片灵植,却见那一片灵植之处,渐渐的开始冒起了黑烟。
而小白背部那七颗红点再次现了出来。
“小丹。”葭葭连忙喊道,“方才它可是吃了什么东西?”
“七,七星鱼。”小丹糯糯的声音自她脑海中响起,扑腾扑腾翅膀飞到了她的身边,呆呆的看着眼前陡变的情况。
“这样下去,这里非烧了不可。”葭葭说罢,干脆用灵力缠住小白,留了一句“将火熄了”便盾身出了空间。
一出空间,收了防护法阵,便向云水长堤狂奔而去。
她跑的急匆匆的,或许是声势太大,路过执法堂之时,引得执法堂中的一行人纷纷走了出来。
却说伏青牛方才出关,成功进阶了藏神后期,心情极好,是以平素见葭葭这副模样可能根本不会过问。可今日,他心情不错,便板着脸干咳了两声,问道:“何事如此慌慌张张?”
葭葭来不及与他解释,只道:“伏真人,弟子去去就来。”
方才还面色不错的伏青牛当下便沉下脸,一拂袖,冷哼一声,转身便回了执法堂。
葭葭岂不知伏青牛是动怒了?可手中的小白太烫了,那滚烫自她动用灵力的掌心之处传了过来,实在是忍不住了,葭葭转身便走。
却说伏青牛冷着脸走回大堂,往凳子上一坐,兀自在那生闷气。
一旁长身玉立、黑衣宽袍的修士看向外头,虽说被围了个水泄不通,但方才那声音,他不会听错的,是以忙问:“可是葭葭出关了?”
“去去去,见你那师妹去。”伏青牛脸色难看,连带着对方才回来的顾朗都难以和颜悦色。
顾朗略略一礼,转身出了执法堂,见到云水长堤之上葭葭的身影,连忙跟了过去。
葭葭身法极快,顾朗并非不知,而且早有耳闻。可虽说已有心理准备,但是当真见识到却是另外一回事。他已然用通身的灵力淬入双腿,可与葭葭的距离,非但没有变小,反而越来越大。
顾朗无奈,只远远看着她离去的方向,估摸了一下大约是白泽的地盘,这才奋力追了上去。
却说葭葭用手中的灵力缠着那背现七点的小白一路火急火燎的奔向白泽的住处,老远就开始高呼:“白泽,白泽!”
小白身上太过滚烫,连带着葭葭牵引灵力的掌心也变得滚烫了起来,葭葭低头扫了一眼,见掌心之处已被烫出了几个气泡。
她的身体可不是普通凡人的躯体,是元婴中期修士的躯体。一般的火势对她来讲根本就是挠痒痒,可现在看着掌心之处的气泡,葭葭可以预见小白若是落了地,乱跑一气,那真是放火烧山了。
“何事,葭葭?大呼小叫的。”应她的并非白泽,气质清冷,通身恣意如名士高高在上,不是师尊还有谁。
他此刻正与白泽一前一后从屋中行出,见她这副火急火燎的样子,连忙叫住了她。
许是眼见白泽已在眼前,葭葭心急之下,口舌开始打结,到最后只“烫”、“烫”一个字在口中反复说着。
“烫?”秦雅蹙眉,似是不解,伸手就要去拉小白,“与为师瞧瞧。”
葭葭连忙抽回了灵力,小白身子一坠,向下坠去,眼看就要落入师尊手中,却见那番小白忽然剧烈的挣扎了起来,如同没头苍蝇一眼乱撞,直接撞到了秦雅的胸前。
秦雅脸色微变,连忙伸手将小白拉了下来,可到底已经晚了,平日里秦雅并不穿那等劳什子的防护法衣,今日亦如此,只一身再简单不过白袍,而此刻小白身上的热度之高自然毫无意外的将他胸前衣裳烧破了一些。
那厢手中得以解放的葭葭捧着手大力的呼着气看向师尊,却见师尊不愧是师尊,如此情况依旧淡定自若,葭葭只见秦雅将小白提在手中,不急不缓的递给了白泽,哪像她这般横冲直撞。对了,她想起来了,方才似乎还惹了伏青牛。葭葭无奈的叹了一声:当真是越急越错。
却说后头追着的顾朗在这功夫总算赶到了,许是半路遇上了展红泪,她一道跟了过来,来不及向葭葭打招呼便向白泽与秦雅望去,这一看,却不禁直了眼。
葭葭未曾发觉展红泪的动作,师徒三人只是将目光转向了皱眉的白泽,却见那没头苍蝇一样乱撞的小白在他手中总算安静了下来,沉沉睡去。白泽伸手探了片刻小白,静静的看了它片刻,忽然抬头,向葭葭点头一礼:“这些时日多谢你的照顾了。”
葭葭一怔,白泽虽未明说,却让她已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要收回小白了。老实说先前见小白那胡作非为,整日捣乱的性子,葭葭是气的牙痒痒的,但是眼下见白泽要收回小白,不知怎的,她只觉心中酸涩的很,愣愣的看着白泽。纵然知晓小白是白泽的分身,回到白泽身边是理所当然,可人非草木,小白纵然调皮,却也都一起结伴过那么多年,一时半会儿,怎的舍弃的下?
白泽的笑容纯净、温和,仿有涤荡人心的作用,声音轻柔,却依旧叫葭葭觉得心中酸涩的很,张了张嘴,挽留的话在嘴边打转,却迟迟不曾说出来。
她这厢正在发愣,却听展红泪在她耳边轻嘶了一声,出口的话却差些没叫葭葭一个趔趄就这般摔将下去。
她说:“首座身材真不错啊!”
完全是出自于一种本能,葭葭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却见师尊前襟之处的衣衫因为方才小白乱窜慌乱之间撞上了师尊,让师尊的衣裳就这般破开了。隐约可见里头结实的肌肉,人道是犹抱琵琶半遮面最是风情,这般看去,那肌肉在师尊领口的半遮半掩之下,似乎显得更为性感。
正呆呆看着师尊之时,葭葭只觉肩头一热,一道暗红色小花自她肩头慢慢晕染开来,葭葭看向罪魁祸首——展红泪的两管鼻血。当下再没了乱看的心思,只心道:果然有其师必有其徒!
匆匆忙忙的从展红泪裙角边撕下两块布,揉成一团,毫无美感的塞住了她的鼻子。
那厢秦雅犹自不觉,只看着自己手心:方才确实烫得很,难怪葭葭那般火急火燎。
再抬头之时,他朝几人微微颔首,便进了白泽的院子。
葭葭与展红泪未曾发觉,她二人傻傻盯着秦雅看的模样一点不差的落在了身后顾朗的眼中,他黑着脸行到二人面前。
葭葭与展红泪一惊,也不知哪里得罪了他,对视了一眼还是葭葭行了一礼:“师兄,幸不辱命,葭葭进阶元婴中期了。”
“我知。”这几年的功夫他也未曾白费,成功进阶了元婴中期。只是没想到这几年她进阶不仅是境界,更是……,顾朗面色古怪:“师尊不是普通人,你二人方才……”
葭葭与展红泪“腾”地一下,脸色涨得通红,当下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算了。
得了她二人连连摆手的保证顾朗看向摆手的葭葭,目光一滞,自储物袋中取出一只白色玉瓶递给葭葭:“早晚三次,外敷,两三日想来就能痊愈。”
“多谢师兄。”手中的灼伤火辣辣的疼,顾朗待她从来都不小气,一出手必不是凡品。葭葭小心翼翼的将清凉的软膏涂在手心,剔透清莹的青碧色软膏下去,那水泡肉眼可见的瘪了下去,只余薄薄的一层。
舒服多了。葭葭轻舒了一口气,再次道了一声谢:“多谢师兄。”
一旁的展红泪,鼻子被布条塞住了,眼下一出口,平日张扬清脆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看向顾朗:“我的呢?顾朗,你给我什么药?”
顾朗沉下脸来,伸手搭了搭展红泪的脉搏,片刻之后,抽回了手,面无表情的说了起来:“你脉搏急促,较常人快上不少,想是数脉。但并不严重,未到外热。依顾某来看,药倒是不必吃,你阴虚火旺,津血不足,只需好好调养。整日里燕真人的床头读物你也不需读了,早一些睡,少往燕真人那里去。平日里,若是有空,不妨服些清热降火之物,这样便可。”
一席话说得展红泪头脑昏昏涨涨,想了半日都没听明白顾朗的意思,连忙转头去问葭葭:“葭葭,你师兄能说句人话么?”
葭葭嘴角抽搐:阴虚火旺?她虽然不通病理,可也知晓阴虚火旺的意思是阴不制阳,阳太过亢盛以致虚火炽盛,从而变得烦躁易怒、两颧潮红,情欲亢进等等状况。师兄他也太……,葭葭看了眼顾朗,见他一脸严肃的模样,不禁心中一记咯噔,不敢胡乱说话。
第四百五十章 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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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红泪见葭葭不说话,不由急了,再次追问了下去:“葭葭,到底是什么意思?”
葭葭看了眼一旁虽面无表情,可站在一边都已明显感觉到他压抑着怒火的顾朗,缩了缩脖子,一边是顾朗,一便是展红泪,两相权衡之下,葭葭决定先把展红泪打发走了再说,怎么说无论修为抑或手段还是其他,展红泪与顾朗都不是一个级别的。
葭葭今日才知:自己原来这看菜下饭的本事也练就的相当不错。想了想,她便对展红泪道:“师兄说你火气太盛,服用些清热降火之物便好。”
“哦。”展红泪松了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胸膛,笑道,“我还以为顾朗在说我坏话呢!”
葭葭陪着干笑了两声,示意她先回去,这厢,展红泪总算看懂了,点头应道:“好,你才出关,改日我再来寻你。”
葭葭脸色古怪的朝她挤了个笑脸,用眼角的余光去扫了一眼顾朗,见他面色逐渐转晴,这才松了口气,不料展红泪临走之时,却还带着俩鼻馆的鼻血,凑到葭葭面前啧嘴感慨道:“首座的锁骨真性感啊,还有啊,平日里倒是看不出来,那腹肌……”
话还未说完,面前的葭葭早已被黑着脸的顾朗拉着走远了,这般忙不迭地逃离的样子,就好似什么毒蛇猛兽一样。
展红泪摇头晃脑的叹了两声,转身离开。
屋内的白泽掌心之处出现了一团白蒙蒙的灵气,整个环绕住了紧闭双眼的小白,待察觉它身上滚烫的灼热感降低了不少,这才长舒了一口气,直起身子,看向立在一旁,面色古怪的秦雅。
方才罪魁祸首小白不管不顾,一身滚烫的向他撞去,当下便将秦雅前襟的搭扣烧断了,好在他及时将它拉开,否则非得一身衣裳都被烫坏了不可。也正因此,方才才会有些衣衫不整,秦雅这才忙不迭地走了进来。
却没料到那两个丫头,年纪不大,胆子倒是不小,居然,居然……秦雅揉了揉眉心,一脸的无奈。葭葭还算含蓄,不过看了一看而已,展红泪那丫头甚至还流出了两管鼻血,让他觉得尴尬不已。
秦雅对外头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白泽何尝不是。他看向秦雅,似是觉得眼前这一幕在它自降生开始的几十万年的生命之中都是少有的好笑,便不禁抿唇轻笑了起来。
“想不到赫赫有名的藏剑君子不但一手剑法精妙绝伦,美色也混不多让,难怪剑修之中,有树立者不少,唯君名声最响。”白泽虽然生了幅少年的长相,眼神清澈,看起来干干净净,可那是不知晓其中内情的人所觉而已。知晓的都明白它白泽可是个活了几十万年的神兽,旁的不说,单这张脸皮,恐怕也鲜少有人能够及得上,说起取笑的话,自然没有任何局促,简直可谓一气呵成。
秦雅看了它一眼,没有理会它的取笑,只从储物法宝中取出一身黑色的长袍,将自己从头到尾,遮了个严严实实。
见秦雅如此做派,白泽又道:“其实君若生了个杨显文的身材,或者陶黑子的身材,方才那两个丫头定然不会如此。”
杨显文是蜀山的掌门,长的就似年画之上的仙翁一般,身姿佝偻而清癯,简直就似是骨架子上套了一张皮,确实有几分可怖;而陶黑子是昆仑赫赫有名、特立独行的一位修士,本命法宝是一把可变幻的黑刀,最最常见的就是在菜刀与剔骨刀之间来回变幻,善烹饪美食,当然也擅长食用美食,胃口之大,令人瞠目结舌,他这般的爱好,自然会造成一个难以避免的后果,那便是陶黑子生的膘肥体壮,形态可掬。
白泽这么一说,秦雅脑海之中自然闪过了那二人的体型,不由微微抽搐了一下嘴角:“秦某虽然对外表并不太在意,可总也是个凡人,面子这种东西秦某自然也有。”言外之意是,他不愿意糟蹋自己,变成杨显文与陶黑子那样的人。
白泽嘴角的笑容放大:“那便怨不得旁人了。”
秦雅眼皮跳了跳,面无表情的向白泽打了个招呼:“秦某有事,改日再来与白先生叙旧,告辞。”
见他远去的身影,不过转瞬便如云烟一般消逝在眼前,白泽摇头轻笑:“想不到生死之事都难不倒的秦雅,居然会被两个丫头逼得逃了。”
接连将众人送走,不知何时,方才还放晴的天际,打了一道闷雷,竟开始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昆仑十五峰之上四季分明,自也有阴晴雨雪的天象,不过雨雪天在昆仑所处的地脉之上并不常见。
白泽对着窗外一株嫩青色的芭蕉叶发呆,想来谁也不会想到,身为昆仑守护神兽的白泽院中竟是一些凡尘俗世再普通不过的植物而已。
也不知过了多久,白泽这才轻叹了一声,微微侧了侧头,却并没有完全回头,只道:“醒了就莫要装睡了。”
屋中一片寂静,没有丁点声音。白泽的轻笑声打破了屋中的寂静:“可要我亲自请你起来?”
顿了片刻,便听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不多时,便有一团白球跳上了他的肩膀,分明是只形态绵软的可爱小兽,一双乌黑的兽眼滴溜溜的转,看起来灵气逼人。
那小兽坐在白泽的肩头,一只前爪揪住它的衣裳,另一只前爪,伸手便去拍白泽的脸。
“你倒是胆子不小嘛!”白泽弯唇浅笑的看着小兽,虽是警告的话语,可眼中却满是笑意,伸手搭上它的背部,替它顺了顺毛:“东西可是胡乱吃的?七星鱼是远古最古老的品种之一,其内隐隐蕴含常人察觉不到的仙气。你这嘴馋的,虽说误打误撞,让你提前进化,可是想来也吃了不少痛吧!”
那小兽用尾巴有一茬没一茬的拍打着他的脖子,“呜呜”叫了两声,似在撒娇。
白泽笑了笑,伸手拍了拍它的背部:“好了,你就莫要回去了,左右现下那条指天之路已然打开,我回归天界是迟早的事,你总是要离开她的。现下你正好该学点东西了,我昆仑的守护神兽只有一身蛮力,那怎么成?”
却见那小兽似是通人言一般,将头扭到了一边,似在与它置气,一双兽眼微微转了转,趁白泽不注意,“嗖”一下跳下他的肩膀,就向门口跑去。
白泽见了它的动作,好笑的摇了摇头:“你这是要去她那里?”
那白色小兽对着闭合的门用爪子扒拉了起来。
见它回头朝自己龇牙咧嘴“呜呜”叫了两声,复又转回去扒拉那木门,白泽静静的看着它,半晌之后,终于开口道:“莫要任性,莫忘记你是为何而降生的。”
那白色小兽身形一僵,扒拉门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久之终于不再动作,转过头去,看着白泽。
白泽叹道:“昆仑创派之初,宋远山与昆仑七秀为的就是传承永恒不灭。我迟早要回归天界,这才有了你。你虽是这个模样,可比起葭葭来,却大了几万岁不止,怎能不懂事?”
小兽眨了眨眼,没有发出一丁点叫声,只是看着白泽不说话。
“待我离开之后,你便要肩负起守卫昆仑的重责,这是你逃不掉的使命。”白泽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亲和温柔,却自有一股不容推却的威压。
小白默默的看了它片刻,扭了扭屁股,仍有些不甘心的叫了两声。
白泽面上没有丝毫不悦,继续道:“不管是修士还是普通灵兽,抑或是一般的,带有上古血统的神兽,每每进阶,均需受苦?你跟着葭葭,难道不成见过她遭天劫之苦么?”
小白眨了眨湿漉漉的兽眼,后腿弯曲,以前腿撑地,坐了下来,静静的看着白泽。
白泽又道:“你是我强行分裂元神所分裂出的分身,不用遭受那天劫之苦,便拥有无上的修为,永恒的生命。但是天地循环之道,你当真不懂么?平衡之道,天地间的芸芸众生都必须遵守,你不用丝毫的努力就能得到其余众生所苦苦追寻的,必也要付出相应的事物才是。此是为天地平衡。”
小白低下了毛茸茸的兽头,伸舌舔了舔前爪,不出声了。
见它不再心心念念着要逃跑了,白泽这才抿唇笑了起来:“你拥有永恒的寿元,她于你注定只是一个过客,若飞升成功,便要去往天界,若飞升失败,那便是永远消逝于天地间。”
小白停了舔爪的动作,趴在地上,看着白泽,不出声。
白泽知晓它还有一些不能理解,却并未继续说下去,只是伸手摸了摸它的脑袋:“你迟早会明白的,会看淡的,就如……我一样。”
小白身上肩负的重责,葭葭自然不会知晓,虽说被小白烫了一手的水泡,但好在用了顾朗与她的软膏,原本顾朗说三天便能好,许是她修为已臻元婴的关系,身体修复能力自也比常人要快上不少,不到两天的功夫,便几乎看不到了。
现在让她头疼的是展红泪,虽说平日里,她也时常往藏剑峰跑,可绝对没有如现下这般频繁的,频繁的恨不能生生的在藏剑峰上常驻下来。且观她那样子,简直就是司马昭之心,人尽皆知啊!
第四百九十二章 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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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葭葭方才出门,昨晚收到顾朗的传讯,说今日有重大消息要传出来,让她若有意,不妨去宗务殿看看,葭葭这便打算前往宗务殿瞧瞧,在葭葭的记忆力,能被顾朗称得上大事的,着实不多。
可才跨出门槛,便见到展红泪已在门口候着了。这两日,昆仑难得的下了好几日的雨,直至现在还不停。
她这般风雨无阻的往藏剑峰上跑,葭葭深吸了一口气:平日修炼也没见展红泪这般积极的。
一见葭葭出来,展红泪当下便举了把金光闪闪的红伞便冲了过来:“葭葭,我来看你了。”
是看我还是看师尊?葭葭笑了笑,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这把伞:伞面是用千金难易的百缎流苏锦织就而成的,原本竹骨做成的骨架被生生的换成了纯金,伞面之上,每逢骨节之处与边缘皆无一遗漏的被镶上了大小不一的彩色晶石。
这把伞,葭葭再次上下左右仔细打量了一番,果真是天机殿出品,也不嫌沉的慌。
而比起展红泪这把浑身上下闪闪发光的天机殿土豪伞,她这把就显得寡淡多了,再普通不过青竹骨节,伞面之上极为应景的添画了几笔青竹。
葭葭看向四周,见无人注意,便将展红泪拉到了一边:“展师姐,您心中想什么,我还不知道么?太明显了,若是师尊发怒,届时谁都讨不了好。”
“有这么明显?”展红泪睁大眼睛,看着葭葭,一脸不解,“我很含蓄啊!就是见首座身材太好,想多看两眼罢了。”
这还含蓄?葭葭看着展红泪一脸傻笑的样子强自镇定了下来,只能旁敲侧击的劝展红泪道:“展师姐,您跑的太勤快了,燕真人恐怕会不高兴。”
“放心,师尊早已知晓了。”没想到,展红泪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让葭葭这旁敲侧击吃了个闭门羹。
她没告诉葭葭的是当晚她就告诉了燕锦儿:“师尊,首座身材很好。”
却见座上捧着本《仙心荡漾》的燕锦儿用不可置信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一番,半晌之后,终于开口道:“红泪,你还当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为师都不敢下手的人,你居然还有这胆子?”
说罢,燕锦儿又一脸古怪的看着她:“你当心点吧!”
当然这一段简短的对话,展红泪是懒得告诉葭葭了。
葭葭一时语塞:自己怎能忘记燕真人本人就偏好此道呢?
二人之间一时无话,傻傻的看着对方。
正在这当儿,一道清冷的男声突然响起:“红泪,上回我的话,可找人问过是什么意思了?”
展红泪眼见来人,咧嘴一笑:“哈,顾朗啊!好久不见。”
“昨日才见。”没想到顾朗一点面子都不给她,又道,“你直愣愣的呆在执法堂门口,只顾盯着里头的师尊瞧,是以顾某从你面前走过,你也不曾看到。”
葭葭捂着嘴偷笑了起来,确实,展红泪虽说每日一大早必来她这里报到,美其名曰“找葭葭讨论心得”,可却也只是来她这里一会儿而已,待得执法堂门大开,师尊前去,她必然会去执法堂门口蹲点,以门口那株千年古树做遮掩,偷偷摸摸的往里瞧,一瞧便是一天。
展红泪有些尴尬的摸了摸后脑勺,解释道:“葭葭不是说了么?我最近上火,要降火。”
顾朗神色莫名的盯着她看了片刻,忽地开口道:“你可以去问段玉,他定然知晓是什么意思?”
“段玉啊!”展红泪犹自不觉顾朗这话的突然,问他,“他在哪儿?”
“藏剑峰的宗务殿。”顾朗冷冷的回道。
展红泪低头喃喃了片刻,看看执法堂开门的时日还早,又心道:藏剑峰的宗务殿离此地并不远。便朝葭葭摆摆手,向藏剑峰的宗务殿行去。
“师兄,你这是要做什么?”葭葭只觉顾朗的举动让她一头雾水,便好奇的问他。
却听顾朗瞟了一眼宗务殿的方向:“走吧,去宗务殿,今日有大消息要公告天下。”
“既然都是去宗务殿,为何不与展师姐一道去呢?”葭葭嘟囔了一声,有些不解,不过还是撑着伞,看了眼顾朗,虽说他没有任何表情,可或许当真是熟了,葭葭竟从他面无表情的神态之中读出了“你先走,我跟着。”的讯息。
便率先一步,迈入了雨帘,行了两步,见他撑着伞,稳稳的跟在身后,没有一点催促的意思:便优哉游哉的向宗务殿行去。
跟在背后的顾朗一身黑色长袍,金冠金带,那长袍虽然长及脚踝,可不管他走的是快是慢,仍然没有一点水污沾染到长袍之上,就似高庭大院之中那等自小受到过最严格教导的贵介公子,一走一停,一举一动,皆有风范可循。
眼下他的目光正不紧不慢的落在跟前的青衫女修身上,见她纤腰一握,身姿窈窕,一头如瀑的青丝松松垮垮的在一旁挽了个单髻,除了发髻间那支碧色的玉簪再无其他,素手执着一柄青竹纸伞在前方缓缓前行。白裙外头套着半透的青衫,整个人显得素净、寡淡而又清雅。
比起一旁浓密的雨阵,葭葭整个人显得更为纤细。或许她的走姿未接受过最严格的教导,却一步一行,规矩而又坚定。就似大道三千之中,她独自一人,不管外头是良辰美景也好,是凶禽猛兽也罢,茕茕孑立,缓步前行。
多年的相识,顾朗自是知道她不仅有着纤细的背影,更有纤细的外表,然而与外表不同的却是她的道心,如此两样截然不同的东西糅杂在一起,自成一股别样的风景。
任尔东西南北风,我自岿然不动立雨中。
不似展红泪用了轻身的身法,待他二人优哉游哉的感到之时,正听展红泪清脆的嗓音响起:“师弟,阴虚火旺,津血不足是什么意思啊?”
许是接到小道消息,今日有大消息要公布天下的修士不少,现下虽说还早,可藏剑峰的宗务殿门口已然汇聚了不少修士。
展红泪的声音本就极具穿透力,这话一出,原本群修的说话声顿时齐刷刷的一顿,全场安静的出奇,众人皆目不转睛的看着展红泪与段玉。
饶是段玉脸皮再厚,可也万万没料到他缺心眼的师姐会在大庭广众之下,众目睽睽之前说出这样的话。
展红泪除了修炼,平素最讨厌的就是就是那些杂七杂八的书籍、玉简,一本《昆仑简记》能让她看到睡着,总的来讲,大抵就是个识字的文盲。
这厢也不知是谁与她说的,旁的不说,偏说“阴虚火旺,津血不足”这一句话,他尴尬至极的挥了挥手,看了眼众人那戏谑的目光:“师姐回去再说。”
“你不知道啊?”展红泪看着他的动作明显误会了,好奇的看着他,“这应当是火气太盛,要降火的意思。”
全场一片寂静,也不知道是谁率先忍不住笑了起来:“对,对,是火气太盛,要降火了。”
“哈哈,是啊,是啊。”不过不是一般的火气太盛,是欲火太盛。应和的人随之出声。
……
全场顷刻间笑倒了一片。
段玉觉得这当真是自他懂事以来最为尴尬的一次了,偏偏这个师姐还恍然不觉。他一脸苦笑:无知是福啊!
葭葭早已怔住了:她当真没有想到展红泪会大庭广众之下问出这样的话,她回头看向顾朗:“师兄,你看展师姐她……”
却见顾朗面上没有任何异样,也不看她,只是看着展红泪的方向点了点头:“她性子一向毛躁,眼下又离执法堂开门时间差不了多久了,情急之下,一贯如此。”
“师兄,你……”
葭葭惊愕的看着顾朗,同时皱眉,对顾朗出手捉弄展红泪有些不满。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不满,顾朗转过头来,看向葭葭,竟是难得的解释了起来:“红泪做的太明显了,师尊如何自处?师尊自不会与红泪计较。可是她那般傻傻的往里看,知道的知晓她在看师尊,可不知道的,这几日,往里代入的着实不少,伏真人已然不满了。《昆仑典籍》第一千二百八十条:为下修士于昆仑重地行事鬼祟者,关暴室,出期不定。执法堂便是昆仑重地之一,她今日若不栽个跟头,伏真人昨晚已然说了今日要动手了。”
见葭葭一怔,顾朗又道:“我并非是要捉弄她,而是若非如此,红泪可能不止简简单单的捉弄这般简单了。”看了一眼葭葭的脸色,顾朗想了想,继续接到,“昆仑有天下间最多的修士,自也有天下间最快的消息流传速度。今日大消息一出,还有几人会记得红泪方才之事?”
葭葭了然,自也明白顾朗这么做是为了展红泪好,然而即便她明白顾朗的好意,那对展红泪呢?展红泪若是明白过来今日这一切是顾朗所为,会不会让这段数十年的友情就此终结?
似乎看穿了葭葭的心思,顾朗的目光穿过人群,落至了展红泪身上,半晌之后,悠悠开口道:“红泪并非蛮不讲理之人。况且,对她来说,要想到是我所为,着实不是一件易事。”
第四百九十三章 传承
“对她来说,要想到是我所为,着实不是一件易事。”葭葭咀嚼顾朗这句话,只觉师兄这段数果然不浅,十个展红泪恐怕也比不上一个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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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红泪愁眉不解,场中其余修士笑的太欢,让她觉得有些不对劲,那厢,段玉自避不及,神色恹恹的看着展红泪,扶额头疼不已。
“嘎吱——”万年青心木所制的朱红色大门轰然开启,自昆仑创派之初每峰之上便少不了的宗务殿随着昆仑一代一代的传承同样保存了下来,历久而弥新,与昆仑传承一起走向遥远的未来。
笑声渐稀,代表着一等重大消息的紫色公布令自宗务殿之内被两位执事给抬了出来。
同时而瞬息,昆仑群峰的宗务殿在这一刻之上发生的是同样的事情。覆盖着公布令的绸布被人拉起,那叫人已然起了许久好奇心的公布令终于在这一刻一览无遗的展现在了众人眼前。
“兹有魔道修士林氏卿言,幼生长于神州明定城,豆蔻而入昆仑,遂拜师,而后数年,渐显魔性,屡教而不改,终叛逃昆仑,入得魔门,其后罪计累累,不顾生养之恩,冒天下之大不韪,出手灭父族满门,其心可怖,其行可诛。终于庚午年伏诛我昆仑修士之手。特昭告天下,望群修以此为鉴。”
葭葭愣了一愣,也被这消息打了个措手不及,一个自己修行至今一直与自己处处为敌,甚至三番两次想要出手除去自己的大敌,现下突然有人告诉她,她死了。
林卿言本就是她命中大敌,她本非圣母,大敌死去,伤心怜惜之流她是绝对做不出来的。只是眼下确实是太突然,她没有想到一向神气至极,甚至背后有主上撑腰的林卿言居然死了。
见她怔怔的模样,顾朗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是真的。”
自接触了昆仑最核心的机密,无论是他还是葭葭,都知晓了消息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的道理,真正为天下修士所知的,往往就是掌权者所希望天下修士知道的那些。
这厢顾朗开口却是为安葭葭的心,告诉她:一个宛如毒蛇一般在暗中时时刻刻盯着她,一个不注意就会翻身上来咬她一口的大敌确确实实是死了。
林卿言的修为可能不是顶高的,可这些年的光辉事迹却让至少有足足八成的昆仑修士是有所耳闻的,她的名声甚至比多数魔修还要响亮。
先是亲手覆灭父族,此事一出,不仅仅是举派哗然,天下间更是回响一片。现下魔女已死,对多数修士来讲可都算得一个好消息。林卿言杀人从来不问理由,挡了她的路那就杀,这一惯便是她的行事准则。
此消息一出,昆仑上下即刻引起不小的轰动,人声鼎沸,哗然之间,方才展红泪的事早已被群修抛至了脑后,就连展红泪自己也换上了层层喜意。
作为正道修士,自然是相信邪不胜正的。可近年来的昆仑当真可谓是多事之秋,前几年斩神刀被夺,使得人心惶惶,再加上一个林卿言在外嚣张了这么久,迟迟不曾归案,这让多少修士心中冒起了嘀咕。
可现下这消息一出,原先的疑云与嘀咕早已丢失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空前绝高的门派归属感:我巍巍昆仑果然天下正道的旗帜。
昆仑十五峰之上轰动一片,而此时太阿峰名无宝殿之顶,东皇钟之下,可俯瞰整个昆仑的地方。有两位修士静静的站在那里,感受着来自群峰之上的欢呼。
这二人不是别人,正是昆仑当今的掌门梅七鹤与赫赫有名的执法堂首座秦雅。这个当下昆仑手中实权最广的两位修士就这般倚东皇而俯瞰昆仑。
“消息放出的真及时,秦雅,你看我昆仑现下当真是气势如虹啊!”梅七鹤望着现下的昆仑,与有荣焉之感油然而生。
秦雅微微颔首:“适逢昆仑多事之秋,若无这等消息以镇群修之心,我昆仑是坐不稳正道魁首这个位子的。”
掌权昆仑的秘密岂是用单单一支笔就能刻画而成的?虚虚实实,松松紧紧之间,新鲜血液的交替与更换,一代更有一代出,任昆仑在数十万年的时光中沉浮,这就是昆仑如何一点一点行至如今这个地位的真正秘密。
现下正是昆仑多雨时节,修士打不打伞其实无关紧要,以修士的体质,淋些雨如何都不是问题,修士打伞是洁净使然抑或单纯偏好那等意境的。
梅七鹤与秦雅二人临高而立,一览群峰,但见昆仑诸峰之上开出了一朵朵伞花,在氤氲的细雨之中竟有种别样的美丽。
仙家境地,玄华之景,雨中的昆仑放佛就是那临世间而上的世外桃源,美丽而安详。
看着眼前这一片大好之景,梅七鹤眼眸闪了闪,忽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秦雅,不知为何,我见到眼前此景,心中竟是如此快慰,似乎看到眼前此景,自己所做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说罢,转头去看一旁的秦雅,但见宽袍长衣的修士静静立于一旁,衣带当风,丝丝的细雨在他身旁溅开了一朵朵细碎的水花,将湿未湿的长发衬着他静默的表情,五官仿若画圣勾勒出的妙笔丹青,无一丝缀笔,自有天成。
却见他放眼昆仑,瓣丧志后,淡淡的出声:“我年幼之时,父亲还未去世。我见他兢兢业业,整日里为执法堂的事情奔波,颇为不解。问他为何要为此事如此卖力,我等修士专注修行便好,为何还要分心于其他?父亲告诉我强者要学会保护弱者。我更为不解,这世上没有哪一条铁律规定我等一定要去保护他人。父亲笑了,他说:‘秦雅,你自修行开始,除开你那上好的天赋灵根,丹药法宝无一不缺,这些都是更强的人留给我们的。我们之所以能够拥有是因为生在昆仑,而昆仑除开那等高人宗师,门派掌门长老之流,除开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的精英弟子,更多的是内门修士、外门修士与杂役修士。这些修士构成了如今巍巍磅礴的昆仑,他们或许修为实力是不如你,可他们身为昆仑的一员,也在有形无形中为昆仑出力。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岂知今日一个小小的杂役修士,明日不会跃为我昆仑的顶梁?你受了更强者的馈赠,便要学会付出,得到了实权所给予你的便利,更要学会馈赠他人。这是我昆仑每一代掌权者都必须明白的道理。每一个历经千险,获得门派承认的掌权者,不管他有无察觉,保护我昆仑传承这一点,都早已融入了他的骨髓。”
梅七鹤心中有些触动,看着秦雅,听他声音清朗涓涓如水,忽地一笑,原本大气严肃的谈话,在这一瞬间尽数不见了踪影:“秦雅,我总算知晓那两个丫头为何会看你看的呆了。如此外表,又有这等的胸襟抱负,难怪啊!”
秦雅:“……”
在宗务殿门前欢庆了片刻,顾朗忽地抬手,眼疾手快的抓住了一道在人群中风里穿梭而来的传讯符。
里头略带熟悉的声音响起:“顾朗,子桥结丹了,我等正往昆仑赶来,不日即将抵达昆仑。”
一旁的葭葭耳尖动了动,双目大亮:“子桥结丹了?好极,当真是个好消息。”她说过,待得子桥结丹之时,要送他一段天雷竹,供他炼化成本命飞剑。
顾朗微微点头:“算算也是该结丹了。此事就莫要告诉芦荻了。”
葭葭点头:芦荻身为师姑,还不曾结丹,她倒是无妨,可子桥心善,免得给他带来麻烦。
说到麻烦,葭葭倒是想起来了:自她此次出关好似还未曾看见芦荻呢!
似乎是看出了葭葭的心思,顾朗告诉她:“芦荻接了长班的巡逻任务,早出晚归,你未曾见到她也是理所当然的。”
亦或者,芦荻知晓她进阶的消息,故意躲着她。虽说芦荻主动“投诚”,可到底之前游拈花曾与她下过毒,每年一颗,而她闭关之时拿捏不准自己出关的时日,便多给了她两颗。正好,这两年,她也不再需要葭葭的解药,便干脆躲着她了。
估计也是想明白了,前几年,自己使了一计,陪她玩了一次替身的把戏,害的她被人追杀。躲着就躲着吧,左右总有一日,她会来找自己的。
一片欢庆之中,顾朗朝葭葭使了个眼色,葭葭当下会意,拉了拉展红泪的衣袖:“展师姐,我二人回去修炼去了。”
展红泪当下恍然,一拍脑袋:“忘了看首座了,快。”
见她忙不迭地驾驶着飞行法宝向前行去,葭葭抽搐了两下嘴角,与顾朗颇为无奈的对视了一番,跟了上去。
可惜的是,纵展红泪火急火燎的赶回去,今日秦雅却并未在执法堂里头,不但不曾碰到秦雅,还见到了黑着一张脸的伏青牛。不过伏青牛自也知晓了展红泪先前在宗务殿门前闹出的笑话,便未再出手罚她,只是冷哼一声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藏剑峰之上,东来阁与执法堂两处都未曾见到首座的影子,展红泪立时蔫了,大失所望的驾驭着飞行法宝,回了太阿峰。
第四百九十四章 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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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她前脚才回到太阿峰,行至天机殿门前,后脚便发现段玉冷着一张脸跟了上来。
“何事?”展红泪见他面色不太好看,十分不解。
段玉倒抽了一口冷气,强自按捺住了打她一顿的冲动:“师姐,那话到底是谁告诉你的?”
“什么话?”展红泪睁大双眼,看着段玉。
见她一副完全已然抛之脑后的样子,段玉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半晌之后,这才勉强镇定下来,怒瞪着她:“就是先前那句‘阴虚火旺,津血不足’!”
“哦!”展红泪讷讷的点了点头,对段玉的反应着实感到奇怪,但见他面上一改往日那假笑,怒气腾腾,便实话实说了,“顾朗说的,他要我来问问你是什么意思?”
“他在耍你,你知不知晓那句话真正的涵义啊?”段玉揉着眉心,无奈至极:不怕狼一般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他今日总算是明白了。
展红泪看着他,等他的答案。
“他说你欲火太盛,情欲亢进啊!”段玉气急败坏,对着一个时时刻刻摸不清状况的师姐,他当真有股深深的无力感。
“欲火太盛?情欲亢进?”展红泪似懂非懂的跟着念了两声,这才恍然大悟,当下便火急火燎的要去寻顾朗算账。
“红泪,上回为师与你说过之后,你还是继续去执法堂蹲点了?”自天机殿半掩的殿门之中行出一人,人未至,那慵懒妩媚的声音已然传了出来,随着声音,一袭深红色拖地匹帛垂珠长裙的绝色佳人自里头走了出来。
展红泪俏脸一红,却还是老实的点了点头。
“莫想着看秦雅了,你真要看身材好的,为师这里有几个,让你看个够可好?”燕锦儿一脸无奈,她也想婉转一些,可奈何这个徒弟可不是个婉转的人,她根本听不懂。
展红泪“啊”一声,不解的看着燕锦儿:“师尊,你舍得?为何?”
“男人如衣服,徒儿如手足。”展红泪打了个哈欠,即便是这极其不雅观的动作,她都能做的风韵入骨,“至于秦雅么?有伏青牛在,你还想看?好了,就似我太阿峰没男子一般,这成什么样子?”
展红泪胯下脸来,不想居然连师尊都如此说她,她不就是看看么?这都不行?
“可师尊,顾朗可让我白白丢了这么大一个脸,不成,我得去寻他!”展红泪说罢,咬牙点了点头,转身欲走。
“你这般的性子,能怪谁?不用去了。”却见燕锦儿抱臂,斜靠在天机殿的大门之上,很没形象的戏谑一笑,“他已经来了。”
展红泪惊叫了一声,回过头去,却见离她身后不远处,那个一身黑裳,长身玉立的,不是顾朗还能是谁?
“好你个顾朗,害姑奶奶丢了那么大一个面子。”展红泪说罢,张牙舞爪的冲了过去,指着顾朗的鼻尖骂道。
顾朗低头:“我自是来赔罪的。”
这话一出,顿时让展红泪如破了洞的皮球一般迅速软了下来,一时再也发不出气来,只能抽搐着嘴角,斜眼看着他:“你为何不直说?”
“我说了,你会听么?”顾朗看着她,说道。
展红泪一时语塞,确实不会。不说委婉相劝,就是直白相劝,她恐怕也不会将之当回事。
燕锦儿目光在展红泪面上一扫而过,见她神态已然柔和了下来,就知晓此事应当是无碍了,摇头笑了笑,转身回了殿中。
却说顾朗将葭葭送回去之后,便向太阿峰赶去。
“他这是……”已然进门的葭葭探出头来,目送着顾朗远去的背影,忽地轻笑了起来,喃喃自语,“去寻展师姐了么?”
不过却也只是喃喃了两声,她便转身回屋,上了床榻之上,小心使得万年船:防护法阵还是要用的,之后,她整个人便盾身进入了空间之中。
但见空间里头,如花养护着灵植,玄灵望天做高深沉思状,小丹立于丹湖边上自有嬉戏,当真是好一派祥和之景,只是少了那个爱胡攒乱窜的白团子。
才几天而已,葭葭发觉自己已然开始想念起小白了:也不知小白现在如何了?
“进来了?”见她出现,无事可做的玄灵最先发现了她,朝她喊了一声,算是打招呼了。
葭葭怔了一怔,回过神来,笑了一笑,向他走近:“玄灵,林卿言死了。”
“我听到了。”玄灵无聊的揪了跟杂草,拿在手里把玩,“这不是好事么?大敌已死,你当高兴才是。”
没成想,葭葭却摇了摇头:“不,我并不高兴,自然也不伤心。听到这消息,只是怔了一怔,而后了然,知晓她已死了。今天对我来讲似乎并没有什么两样,日升月落,时间依旧,修行之路仍在脚下。”
玄灵目光转了转,看着葭葭神色淡淡的样子,半晌之后点了点头:“你能这样想就好了,她再如何,与你的浩瀚修途比起来都是沧海一粟,本该如此的。”
“不错,本该如此的。”葭葭点头,恍然察觉自己似乎又有了钻牛角尖的倾向。
走向那低头小心翼翼的施展着春风化雨的如花:“如花!”
却见飘荡着的如花抬头看向自己:“何事?”
“喜欢种灵植么?”
如花怔了一怔,片刻之后,缓缓答了起来,只眼中仍有些茫然:“最初是不喜欢的,因为那时是被逼的,后来喜欢炼丹,再后来,炼丹炉没了,再来看这些灵植,只觉可爱的很。”
看着如花专注于那些小小灵植之中,整日与泥土打交道,谁能想到这是当初那个爱美自恋的女修?她心中一动:“我与你说过的话不会食言,定然会帮你想办法弄个身体出来。”
却见如花突然停了手里的动作,抬起头来,看向她:“当真?我要绝色美人,比现在这样更美上十倍!”
方才还心中稍有触动的葭葭当下便冷下脸来:“要求太多了,你还是这般飘着吧!”
如花见她似乎当真身了气,只得作罢,她清楚的很,现在的葭葭修为已至元婴中期,即使没有与自己定下那等似灵兽一般的契约,就凭她这一手,再加上让人防不胜防的空间灵根,恐怕就算二人交手,她也不定能够从葭葭手中讨得到好。
竟然在不知不觉之间已然习惯了这样的被奴役,如花苦着脸,郁闷的低头继续与那灵植打交道。
又与小丹说了一会儿话,小丹有水万事足,一切好说。当年马老将小丹托付与她之时,小丹的修为早已相当于人类的金丹期,但是彼时她修为太低,是以压制着小丹的修为,叫它迟迟无法增长。可自葭葭突破元婴以后,小丹修为便不再受到压制,现在的它,修为已相当于人类修士金丹大圆满的修为了,见到自己的灵兽修为增长,不管怎样,葭葭心中总是高兴的。
算起来,自封山开始,再加上闭关的三年多,她已多年不曾下昆仑了,想了想,眼见天色尚早,葭葭便去了执法堂,得知今日师尊不在执法堂,便干脆去东来阁外头等着。
这一等,便直等到天色近暗,才看到师尊自太阿峰的方向远远行来。
修真者皆是目力极佳,远远看到师尊的身影,葭葭抬手低身行了一礼,秦雅见是她,脚下便加快了两分,不过片刻,便已近跟前,将她虚扶了一把:“还未恭贺葭葭进阶成功,寻为师何事?”
她原本是想问如花的身体一事,但见师尊行事匆匆,似乎近来忙得很,便按下了此事,抬头问秦雅:“师尊,不知弟子现下可否下昆仑了?”
原先不让她下昆仑无外乎两个原因:一是那只迦鸟,可那迦鸟早已被擒;二是那主上,但是那主上心心念念扶持的林卿言居然出事了,葭葭自忖这可不是小事,是否意味着一种信号?主上的势力范围逐渐在走下坡路了。
她所想的,秦雅自然也早已想到了,那主上现下恐怕正为那支箭所困,无暇顾及其他,再者确实是将葭葭禁锢的够久了。而且葭葭修为已至元婴中期,想来一般修士是奈何不住她的。再如何说来,明定城都是依他昆仑而立,葭葭行事小心,应当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是以秦雅想了半晌,最后便点了头,只叮嘱她:“不可夜宿明定城。早去早回。”
葭葭大喜,应了一声,转身而去。
第二日,天空才露鱼肚白之时,葭葭便驾驭着一只玄级二品的飞舟去了明定城。
昆仑多雨时节,背靠昆仑的明定城自也如此,这只飞舟飞的并不快,与一般飞行法宝不同之处在于飞行之时,会自动弹出一道防护法罩,能挡轻微的攻击,抵风挡雨,这也是葭葭为何舍弃飞剑而选这只飞舟的原因。
悠悠的站在舟舱里,有防护法罩相护,她独立舟头看着脚下熙熙攘攘的人群,只觉雨中看景,似乎多了一点不知名的风韵。
雨中的明定城从飞舟之上俯瞰下去,似是多了一层朦胧的纱,等着他人来揭开。
一切一如往昔。咦?葭葭微闪,看向一处。
第四百九十五章 醉酒的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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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见炼宝阁门前人头攒动,那架势几乎已然快堵了整条长街。
葭葭想了想,按下舟头,带上斗笠,挤进了人群,寻了个面善的小修士,葭葭问他:“小修士,这里发生了何事?”
她虽然将自身属于元婴修士的威势尽数收了起来,可修为并未隐藏,那修士打量了一眼葭葭,发现自己看不透她的修为,自然不敢造次,便老老实实的答道:“炼宝阁最有名的炼器宗师甘霖大师今日来了明定城,众人皆道不定有机会能够得甘霖大师亲手所铸的法宝,这便过来看看了。”
炼器宗师甘霖大师与水月先生师出同门,不似水月先生那般只与门派名修打交道,他为炼宝阁服务多年,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在普通修士看来,要得到甘林大师亲手所铸的法宝比起水月先生所铸的更要容易上许多。
葭葭兴趣满满:“那甘霖先生今日准备铸造的是什么法宝?”
“听说炼宝阁得了好些难得一见的材料,通过考验的,便可任取之,为其量身锻造一套法宝。”那修士说罢,已然双目放光的盯着炼宝阁那块金字的招牌吞了口口水,明显已有些不耐葭葭,却不敢得罪她,只得舔着脸笑道:“真人,您可还有什么事么?”
葭葭岂会看不出他心不在焉,便摇了摇头,松了手,那修士得了空,当下便挤入了人群,高呼道:“让一让,让一让。”
“让你个头!”
“谁,谁?踩到老子脚了。”
……
葭葭摇头失笑,看着这熙熙攘攘的人群,不过确实是提醒她了:她结丹之后,师兄曾送她一套全套的法衣,那法衣效果不错,却也仅限于金丹时期,现下她已结婴,那法衣再用起来,却是有些不够看了。门派之内并非无法换取那等的全套法衣,可那些法衣皆已不适合元婴修士所穿,而元婴修士所需的法衣法宝,门派之内,若非特殊状况,是不允许换取的,所以,待得修士进阶元婴,多数修士都是在拍卖行之流叫价获得。或者如现下这样,守着练器宗师的脚步,以期能获得一些自己真正所需的东西。
葭葭抬头向四周望去,这里人头攒动,并不适合观看。想了想,她提步,向一旁的酒楼走去。
行至二楼,葭葭粗粗扫了一眼,见临窗的位子都已被占据了,不由有些失望,待要下楼之时,却听有人在身后出口唤住了她:“连师妹。”
好生耳熟的声音,葭葭带着三分惊喜回头,却见临窗偏角落处一位带着斗笠的修士将头上的斗笠取了下来,朝她招了招手:“好巧。”
“庄师兄。”葭葭大喜过望,走了过去,向一旁的明光真人点头致意,也老实不客气的坐了下来,朝庄子詹眨了眨眼:“庄师兄这里风景太好,师妹可否借你几寸的地盘,过后就还。”
庄子詹看着她将头上的竹斗笠拿了下来,伸手替她拿过那斗笠,小心的放置在一旁,得了她一声谢,庄子詹抬头笑道:“连师妹这么客气作甚?你我二人的交情何须这般客气?”
与他说话就是舒服,葭葭看向四周:“子桥呢?不是与庄师兄在一块儿么?”
昨日顾朗收了信,得知他二人将要回昆仑了,今日大早,葭葭便碰到了庄子詹,却不见庄子桥的身影,自然要问上一问。
庄子詹笑道:“子桥急着回昆仑见师兄和师姑了,却没料到,师姑他一时半会儿是见不到咯。”
听着庄子詹打趣的声音,葭葭眼中笑意加深,眼角的余光撇到了一旁笑眯眯坐着,面前扣着一盘炒灵豆子的明光真人,却见他一颗一颗捡着往嘴里塞,就着清酒,看那样子,好不闲适。
似乎是察觉到了葭葭的目光,明光真人意犹未尽的抿了一口清酒,这才放下手中的酒杯,摆手道:“你二人聊,你二人聊,莫管我。”笑的一片猥琐,庄子詹无奈的朝葭葭摊了摊手,二人便不再管他,只自顾自的聊了起来。
聊了片刻,见葭葭目光在楼下的人群中穿梭,庄子詹想了想,便试探着开口问道:“连师妹可是也有意今日这炼宝阁所出之物?”
被他这么一说,葭葭愣了一愣,转口反问:“庄师兄何出此言?”
庄子詹挠着后脑勺笑了笑,伸手指向人群最前方一位元婴期的黑衣修士:“有暗部同仁也盯上了今日这块肥肉。”顿了顿,庄子詹又道,“当然,若是连师妹有意,子詹自是站在你这边的。”
原来如此,有执法堂暗部的同仁在此,原本她就是凭着一股好奇之心而已,现下倒是更不好出手了。届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倒真不大好,是以笑了笑,便摇了摇头:“葭葭自然不会夺人所爱。”
有她这句,庄子詹面上笑意深了不少,轻叩了几下桌案,说道:“我昆仑太阿峰之上的炼器大师薛真人出手的法宝也是不错的,连师妹其实也可去薛真人那里铸造法宝。”
葭葭笑的有些尴尬,摸了摸鼻子,苦笑道:“前几年,我将薛真人得罪了,现下那薛真人可说看到我,就没给我过好脸,薛真人那里,这几年怕是走不通的了。”
说罢,她就将几年前薛真人被关起来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庄子詹,庄子詹闻言也忍不住轻笑了起来:“原来如此,难怪师妹要远着薛真人了。”庄子詹的眼色一向不错,见她大约是因着明光真人的原因,不欲多谈,很快便转换了话题。
又谈及了片刻,葭葭便顺势问起了芦荻:“明光真人,葭葭有一师妹,名曰芦荻,这几年姐了明定城的巡逻任务,不知明光真人可有印象?”
“芦荻?”明光真人醉醺醺的打了个酒嗝,笑眯眯的看向葭葭与子詹,呵呵一笑:“你二人聊,聊,聊……”
但见他满面褶子的脸上两团酡红,傻笑着看他二人。
庄子詹有些尴尬,不过明光真人声名在外,丢脸这等事情,做的还少么?是以,庄子詹朝葭葭抱歉的笑了笑:“老祖宗就是这样。”
见葭葭摇头:“无妨。”一副分明不介意的样子,庄子詹这才松了口气,叹道:“左右连师妹也不是外人,就让老祖宗这样吧!”
说罢,也不知哪根筋搭对了的明光真人,那堪堪将要垂到桌案之上的脑袋“腾”地一下弹了起来:“对,对,不是外人,不是外人!”那笑容古怪之极,憨厚而猥琐。
庄子詹伸手掐了他一把,凑到明光真人身边低声提醒道:“老祖宗,莫胡说八道,顾朗他……”
“嗝—!”一声响亮的酒嗝,明光真人醉醺醺的看着庄子詹,咧嘴一笑,伸手拍了拍庄子詹的肩膀,“你加油!关那小子什么事?”
说罢,不等庄子詹说话,明光真人再次弹了起来,身体坐的笔直,一本正经的看向葭葭,若非他脸上那两团酡红,真要让葭葭不禁以为他根本没喝醉了。
却见明光真人又道:“你要寻芦荻?嗝,放心,你不是外人,老夫马上就让她过来!”
葭葭连连摆手:“不用了,莫用特意叫她,我不过问一问罢了。”明光真人这醉酒可当真是一波三折,精彩的很。
“不行!”却见明光真人拍着自己的胸膛,怒道:“老夫是头儿,她敢不听话?就算是首座弟子,也不能随意,本座绝不姑息这等不听话的属下!”
讲的倒是义正言辞,可是明光真人,您自己身为巡逻修士,不在那里巡逻,在这里喝酒,还有什么立场说芦荻?葭葭抽搐着嘴角,目光转向一旁的庄子詹,却见庄子詹无奈的朝她摇了摇头:“老祖宗喝醉了就是这样,左右也不是什么大事,就随他去了。”
说罢,葭葭只见明光真人自腰间解下一块传讯牌,呵呵笑着看向葭葭,颤巍巍的指着她道:“老夫让你看看,什么叫头儿!”
说罢,他便伸手向那传讯牌输入了灵气,左摇右晃的,好几次,好不容易才输准了,而后就见明光真人对着那传讯牌大喊起来:“芦荻!芦荻,给老夫过来,过来。”
“呲呲”的声音过后,便听芦荻明显压抑着怒火的声音自里头传来:“明光真人,您想做什么?”
明光真人哪还理会她?只对着那传讯牌喊道:“过来,不过来老夫就革了你的职,扔到城主府去!”
芦荻浑身一颤,怒道:“明光真人,你莫要太过分。”却还是压抑着声音,这让葭葭觉得更奇怪,在她印象里,芦荻一向不是个能忍的,更何况对方是明光真人,根本不用忍。”
“荻儿,怎么了?”一声明显夹杂着笑意的声音自里头低低的传来,葭葭双眉不自觉的皱了起来,只觉这声音好生耳熟,就似是在哪里听见过一般。
“没事!”芦荻撒娇似的回道,随后似是不耐烦与明光真人吵了,只道,“知道了,我过会儿就来。”说罢就绝了灵力。
明光真人正喊到兴头上,不妨芦荻竟然单方面掐断了,他怒不可遏,高叫着扬起那传讯牌,一脚踩在了脚底下,惹得周围食客纷纷扭头向他看去。
“连师妹,连师妹?”
庄子詹一连喊了两声,这才见葭葭耸了一耸肩,回过神来看着自己:“庄师兄,怎么了?”
“可是出了什么事?”庄子詹问道,“瞧你神情不太对。”
第四百九十六章 余孽
三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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葭葭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只觉得声音甚是耳熟。”
“耳熟?”庄子詹愣了一愣,耳熟也并非什么奇怪的事,许是熟人也说不定,可葭葭两道细长的柳眉却已然不自觉的皱了起来,看起来愁眉不解的。
想了想,庄子詹便问道:“可是有什么问题?”
葭葭看着他,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不知道,就是眼皮跳的厉害。”
对于葭葭的感觉,庄子詹也是将信将疑,便伸手拍了拍葭葭的肩膀:“连师妹放心,这是我昆仑境内,子詹总会站在连师妹这一边的。”
葭葭笑了笑,许是当真因为他这句话轻松了不少,明光真人伸脚大力的踩着那块传讯牌,叫道:“芦荻,你给老夫过来!”“芦荻,你给老夫过来!”
见他这酒疯实在是发的太厉害了,拉他根本无用,周围食客指指点点之声越来越响,葭葭干脆轻咳了一声,示意庄子詹:“庄师兄,要不要干脆打晕明光真人?”
庄子詹打量了一番他微胖的身躯,终于无奈地点头出手了,“啪”一声,明光真人总算安静了下来,软软的趴在了案桌之上,大声的打着呼噜。
庄子詹轻舒了一口气,在一旁有一茬没一茬的说话,只等明光的酒醒。
“明光真人,您到底唤芦荻何事?”人未至,声先至,原本以为芦荻要过许久才会过来的葭葭与庄子詹齐齐回头,正与那厢走进来的芦荻撞了个正着。
却见她身着一袭浅翠色的收腰对襟百褶长裙,内衬素色的内衫,单髻之上簪了一支垂珠的小步摇,分明描了眉,点了胭脂,眉角是收不住的娇意,眸中含水,葭葭不自觉的皱起了双眉。
只听庄子詹在一旁轻叹了一声:“连师妹,她长的越来越像你了。”
葭葭愣了一愣:“你这般说的好似她是我生的一般。”
饶是庄子詹再如何镇定,也未料到葭葭会冷不防说出这样一句话,怔了一怔之后,立时大笑了起来。
虽说及时收住了,芦荻还是分外不满的看了一眼庄子詹,拉着脸向二人分别行了一礼:“见过师姐、庄真人,芦荻是来寻明光真人的。”
她说罢便注意到了那趴在桌上烂醉如泥的明光真人,当下若非记得他二人还在,便会拉下脸来。
只听庄子詹愧疚的解释道:“老祖宗醉了,劳烦你多跑一趟了。”
“不劳烦。”芦荻说出的这三字好似是从牙齿间蹦出的一般,当真是咬牙切齿。
“荻儿,走吧!”葭葭神色一肃,目光如炬的向声音来源处望去,却见是一位身着素色描金边长袍的修士,头带大大的斗笠,檐压的极低,叫人根本看不清他的长相,只露出一只精巧的下巴。
见芦荻一脸娇意,葭葭与庄子詹对视了一眼,目送着他二人远去。
“不成,我还是想去看看。”葭葭坐了没一会儿,终究是忍不住说道。
庄子詹略一思索,将明光真人托付给了楼下那位得了法宝的同僚,便与葭葭一道追了上去。
行至岔路口,二人一合计,还是分头追了上去,她眼皮跳的愈发激烈了起来,似乎是出于一种本能,葭葭直觉,她现下所走之路当是正确的。
行至道路的尽头,一袭青影倒在了地上。看那身段,似是芦荻,不过葭葭却并未上前,反而退后了一步,小心观察着周围。这是明定城中中下平民所居住的地方,路窄屋密,杂七杂八的小路,好似迷宫一般。葭葭不由感慨道:还好当年曾经接过巡逻任务,对这一片,不说有多少了解,至少有些事情是清楚的。
耳尖微动,一道凌厉的兵刃破开声自后向她脖颈之处袭来,虽说大开大合,却并未用上多少灵力,放佛是过招间的试探一般。
葭葭伸出食指与中指,双指如电一般夹住了那还未开锋的刀背。不待她有所动作,第二招再次袭来,这次是一掌,葭葭微微侧了侧头,另一只空着的手同样的食指与中指,双指直直的指向身后袭来的那一掌,来人的轻笑声不过方才响起,却立刻噤了声,掌中的刺痛袭来,目光瞥向那双指间夹着的锋锐针尖,二人几乎同时用力一推,人影分错开来,葭葭转头看向那人。
素色描着金边的长袍,压低的斗笠,那人伸手摸上斗笠边缘,颇有磁性的声音响起:“你又伤了我。”
斗笠掀起,容貌不凡,眼角之处风流几许,双眸含笑:“好久不见了,花花妹子。”顿了一顿,他又道,“还是连姑娘?”
“陈七?”葭葭眉峰上扬,双目圆睁,警惕的看着他,“你是那主上的人吧!你来我昆仑是何用意?与芦荻一起又有什么阴谋?”
“你的问题那么多,让我如何回答你。”陈七说话间,将那斗笠说了起来,整了整衣袍,却也没有走近,只与葭葭隔了老远的距离对峙着。
葭葭手中一晃,已将无锋剑握在手中:“陈七,如今你是元婴中期,我也是,可不是以前那个任你宰割的小修士了。”
“何必一见面就打打杀杀的呢?”陈七慢条斯理的理着自己的头发,“我与芦荻在一起,若非她那般像你,我怎会与她在一起?你看,她那个样子才是正常女修的样子,你整日里似男子一般提着剑走来走去,会没人喜欢的。”
“与你无干。”葭葭一手负到了背后,伸手按到了传讯符之上,“庄师兄,有主上余孽,速来。”
见她传讯于庄子詹,陈七好笑的看着她,摇了摇头:“你这是在害他,他不过元婴初期,便是赶过来了,非但帮不了你,反而还有可能令你束手束脚。”
“我二人差一点就结为道侣了呢!”陈七也不急啧嘴叹道,“你看陈某对你多年念念不忘,你怎的也不感动感动?”
葭葭蹙眉:“确实有一件事困扰我许久了,你当年为何与如花结拜?”
陈七嗤笑了一声:“我以为她不过是长的与你一模一样的另一人而已,毕竟修为之流完全对不上不说,性子也是截然相反。当然,陈某本就是好美色之人,见她生了这般长相,自然是要结交一番的。”
葭葭想起如花对他的痴迷,一记哆嗦:“那你为何……”剩下的话,实在是说不出口,她纠结了半晌,还是就此作罢。
不料陈七盯着她那表情看了半晌,忽地笑了起来:“你可是想问我为何不趁机霸了她的身子?”
葭葭耳尖微红,却还是冷着脸点了点头。
陈七笑的古怪至极:“她彼时修为那么高,我怕被缠上这是其一;其二么?”他顿了一顿,似乎这个情场老手也有些难以启齿,“她那爱好那般古怪,每回我见她,她都要拉着陈某献宝似的瞧上一回,陈某是个正常的男子,瞧过之后怎么还……还……硬的起来?”
“硬的起来?”葭葭耳尖已然红到发紫了,这般直白的话,也亏得他说的出来。
“芦荻已是弃子了,是不是?”葭葭干咳了一声,很快便再次将话题引到正途之上。
陈七点头:“旁人问陈某,陈某不一定会说,但是连姑娘自当例外。”
葭葭想了想,又问,“明定城那几个商会成员离奇死亡相信你也早已有所耳闻,既然知晓我昆仑已然动手,为何还要来我明定城?”
“连姑娘,你是在关心陈某?”陈七扬眉,嘴角勾起,带了几缕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
葭葭冷然的摇了摇头:“我是想问你与那主上到底有什么阴谋?”
“连姑娘,你是陈某这辈子从未得到过的女子,在陈某心中,你自是与旁人不同的,陈某又怎会伤害你?”陈七深情款款的看着葭葭说道。
葭葭已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也亏得他好意思说,芦荻还躺在一旁呢!
“你没得到过的女子多了去了,上到八十老媪,下到三岁女童,你还谁都得到过?”葭葭目光瞟了一眼昆仑的方向,继续说道。
陈七脸色一僵:“连姑娘,你莫要质疑陈某的品味。”
葭葭笑了笑,又道:“不伤害我么?我只知自己受了不知多少波暗杀?这也叫不伤害我?”
陈七点头:“自然。我从未参与其中,命令是主上下的,陈某也无法。当然,若是连姑娘愿意跟了陈某,那些暗杀,自也当不会再有了。”
葭葭白了他一眼,瞟了一眼昆仑的方向,心中不禁有几分着急,又问:“你就不能与我说句实话么?你到底来明定城做什么?”
“实话?”陈七扬眉,“实话就是陈某觉得自己眼光不错,你看,连姑娘现今与陈某修为相当,若是结了道侣,这该是多少人羡慕的一对啊!可惜陈某有心,连姑娘却无意。”
又顾左右而言他,葭葭再次向昆仑方向瞟了一眼,但见有修士踏剑而来,当下大喜,不再与他废话,伸手一剑刺向陈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