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七章 故人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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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如花大惊失色,“把我放在灵兽袋里,不行!我原来可是在,在……”
“空间里”三个字迟迟说不出来,如同陷进了一种神秘的禁制,如花转头看向葭葭,却见她看了自己一眼,如花顿时明了,方才她一定是动用了秘术了,让自己这三个字迟迟说不出来。
葭葭看向师尊,见他并未开口,抬手一收,如花便消失在了二人眼前。
而后秦雅若有所思的顿了片刻,向葭葭看来:“此事你可想告知燕锦儿?”
葭葭有些惊讶,迟疑了片刻,还是一脸茫然的看向师尊:“师尊,弟子也不知。”
“没想到她那分身竟然想占了你的身子,”秦雅占了起来,背负双手在葭葭面前踱了几步,“此事她虽不知,却也有责任,叫你铤而走险,错不全在你。更何况你亦无心插柳,替她解决了困扰已久的分身问题。这样吧,此事交给为师,为师自会给你一个交待。”
她并不需要什么交待,只是想告知一下燕锦儿便好,葭葭想了想,点头应允:“师尊看着办便好。”
“嗯!”秦雅颔首,略有些失笑的看了一眼葭葭,“待得他们一醒,我等就走。你安然无恙回来了,也去见见魏探等人吧,他们为寻你可是出去过多次了,报个信也好,就在右手边的法帐里。”
葭葭闻言一喜,应了一声,转身便出了法帐,向右手边的法帐走去。她刻意放重了脚步,是以右手边的法帐众人也有所觉,皆停下手里的事情,向帐门的方向看了过来。
不久之后,但见帐门掀起,走进来一位黑衣素颜、容貌姣美的女修,第一眼看到她的却是庄子詹,连忙笑了起来:“连师妹,你没事?”
“自然。”葭葭笑着走了进来,挑了空位盘腿坐了下来,一点不客气的回道,“我洪福齐天,当然不会有事。”
此话一出,众人哄堂大笑,葭葭粗粗扫了一眼这个小法帐中的几人,却见里头有魏探、庄子詹、林培源、莫问与蜀山的李子规以及其他两位素不相熟的蜀山弟子。
待她坐下之后,魏探才道:“方才听闻有昆仑修士回来了,我等还道是哪个,原来正是连师妹啊!”
“出了些状况,已禀告师尊了。”葭葭莞尔一笑,抬头看向众人,“诸位倒是轻松,可怜葭葭却是差点丢了半条命啊!”
平素不怎么说话的莫问却在此时突然开口了:“连师侄,可是有办法离开这里了?”
闻言葭葭先是惊讶,而后恍然:到底是天字三号的人物,尽管莫问平素不怎么说话,可葭葭却不敢忘记每当事有从急,他们这一组总是以莫问为尊的,稳中求胜便是莫问的处世之道。
他既问起,葭葭也不避讳:“是也,虽然有些危险,不过想必对诸位来说,应当不算什么!”
“好极了!”庄子詹在这一行人里头可说是除了葭葭之外最年轻的,顿时神采飞扬,做了个摩拳擦掌的动作,双眼含笑的看向葭葭,“自从醒来,就在这里等着,我等早就按捺不住了。”
似乎是一种默契,在座众人没有任何一个提及在那六道门的历练里头得到了什么,不过葭葭相信,应当都或多或少有些收获,至少目前还在的这些修士,都是历练的胜者。或许她该庆幸,他们这一组人没有伤亡,这次,就是精英暗部修士亦有十几位伤亡,不过无论比起蜀山还是东海抑或魔道,这个数字已经算是极为微小的了。
或许否极泰来当真也是天地规则的一种,总之卫东、路泽等人不过几天相继醒来,这本就是个好消息,可更大的好消息却是正反旋风与无边渡海就在几日间消失殆尽了,困了群修十几年的难题自动解了。不过这样一来,想必不日就有数不清的修士会向这里赶来,他们的目的大多应是通天仙晶。
在这当儿,秦雅当机立断与卫东并还有几位元婴修士带着通天仙晶先行一步,剩余的人手先赶往蓬莱与前来接应的修士汇合,而后再回昆仑。
如此一来,那他们与东海的修士便可说要一起走了。不出意外的陌无极等人都还活着,如他们这等修士,这样的关卡一般是很难难倒他们的,陨落的都是那等不上不下,恰好够格跟来参与的修士,东海的总人数上明显也少了一大半。
再看到梁莫道之时,他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朝葭葭摆了摆手,她当下会意,看来梁莫道是要与梁肖缜一道回瀛洲岛了。
目送着他们一行人与方丈岛仅剩的几人离开之后,葭葭等暗部修士向陌无极走近,剩余的暗部修士里头以莫问的牌号最前,便自动以他为尊。
眼见莫问朝陌无极抬手一礼,还未说话,陌无极便很是随意的摆了摆手:“我等走吧,无需那些虚礼。”
葭葭手中一晃取出无锋剑踏了上去,与魏探等人相继离岛,茫茫东海海面之上没了正反旋风与无边渡海,还是颇令人惬意的。
葭葭不近不远的与组人保持一定的距离,吹着海风,心情不由大好了起来。
不多时便有三三两两的修士向着岛的方向行来,与他们相向而来。离葭葭最近的庄子詹见状,不由摇头轻笑:“都是想来捡便宜的,也不想想哪来的便宜可捡。”
他说罢与身旁的葭葭相视一笑,不需多言,就明白了这剩下未说出口的话:就算有便宜可捡,那也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各路人马纷纷荟萃,正道修士、魔道修士、散修不计其数,好在他们这群人身上的衣饰以及成群的架势,就是有一两个修为至元婴的,也不过扫一眼便过,无人出手。一路上倒是暂且安全了,葭葭慢慢的放低了戒备。
却未料到此时变故陡升,与她擦肩而过一段距离的两个带着斗笠的修士之中,突然一人出手,一枚勾刺的小刀直直的朝葭葭飞来,这速度似慢却快,便是离她最近的庄子詹想要出手却也发现根本来不及。
便在这时,葭葭身体向一旁偏了半寸,于是那小刀避开了要害,却在葭葭的手臂之上划开了一道口子。
不过轻微的皮外伤,想来葭葭并不会有大碍,就在众人看到葭葭躲过要害大舒一口气之时,却见她整个人似是重重的挨了一击一般,微微一晃,立刻向下坠去,眼看就要落入东海,无锋剑自动护主,一个转身,追上了葭葭,托住了她的身子。
庄子詹连忙压低了剑势,跟上了葭葭,将她扶了起来,却见她并不似是受重伤的样子,正纳闷间,却听葭葭肃着一张脸,皱眉道:“那把小刀冲力极大,我便是受了这冲力一击,此人修为至少元婴以上。”
或许是她的反应太大了,那两个修士纷纷回头看了过来,葭葭虽无瞳术,但对有些人,即使只露出一双眼睛,她也能牢记在心,在目光触及到那个矮个之时,她不禁大惊起来:“林卿言!”
魏探反应极快,林卿言这三个字一出,立刻右手一晃,晃出红黄篮绿四色信号炮,指甲一剃,红色的信号炮“嗖”的一下跃上了天际,炸了开来,绚烂无比。
还未等葭葭说话,便听一旁的庄子詹似是极为讶异的叫出了声:“甲级重犯!”
魏探手中红黄蓝绿的信号炮代表的分别是甲乙丙丁级重犯,是暗部修士分发信号的事物,只暗部的天字修士能够掌握,此信号一出,便能通知周围所有暗部修士重犯的所在。
葭葭无比惊讶:“林卿言竟位列甲级战犯?她到底做了什么?传说中甲级重犯就算被抓回去,恐怕也逃不了余生被困的处境了。”
眼见识破,林卿言干脆一股脑的揪下了脑袋上的斗笠,与旁边一位看不清修为的修士冷脸向这里看了过来,神色一如既往的阴狠。
正在此时,却突然有人冲了出来,大叫:“林卿言,还我清白,林月儿定是你杀的!”
这声音恁地耳熟,葭葭等人循声望去,入目的却是蓬莱岛的陌清华与一位做厨娘打扮的女子,出声的竟是那个厨娘。
见状,葭葭等人不由对视了一眼,这厨娘还当真无孔不入啊!不过那句“林卿言,还我清白,林月儿定是你杀的”却是极为微妙。对于这件事,葭葭是绝不可能忘记的,当年还把她叫过去问了一通呢,能说出这句话的人,当真是不作他想。
葭葭能猜到的,别人不说,有活卷宗之称的魏探定然也能猜到,可是眼前这个人却着实连一点都不似萧璃雪。
或许葭葭等人还会注意那厨娘,可对于林卿言来说,她的大声喊叫根本一点用处也无,她的目光悠悠的望向远处御物而来的一行人,十分复杂。为首一位一身紫袍,胡子拉碴的,若非葭葭印象深刻,是绝对不会想到眼前这个就是整个昆仑容貌无出其右的明昭峰首座沈离光。
风尘仆仆、胡子拉碴的沈离光,整个人如同被灰尘掩盖的玉石一般,一点颜色也无,根本看不出原先的举世无双。
至于他身后的,葭葭眯了眯眼,右边那个男子应当名唤唐安,是沈离光的弟子,同样灰扑扑的,而左边一位一身猎户打扮,形容憔悴的女子,葭葭还记得当年那个瓜子脸樱桃口桃花眼的美人,浑身不带半点脂粉气,飒爽英姿的乔乔,如今当真跟个破落猎户没什么两样。
这样的形象,只一看,就可猜出他们这十几年来当真可算是辛苦的很。
第三百七十八章 引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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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如此执着,葭葭不由叹了一声,沈离光此人果真顽固的很,林卿言既是甲级重犯,自有他们执法堂来执行,他却是不声不响,追了那么多年。
待得那一行人行至近处,林卿言终于张了张嘴,喃喃喊道:“师,师尊!”
“林卿言本是丙级的,因她出手打伤了追击她的师姐,只是后来沈真人大义灭亲,抖出了她与魔道勾结,背地里已然杀过不少昆仑修士的事情,还几次三番妄图想要杀害连师妹,据说是她亲口在沈真人面前承认的,沈真人便将此事一同告知执法堂。此事首座也知,不过应当没有告诉连师妹。”魏探不知何时已悄然行至了葭葭的身边,上下打量了一番葭葭,眼见她似乎无事,便松了一口气,顺便道出了一些葭葭不知道的事情。
原来如此,葭葭点头,苦笑起来:“原本林卿言便视我为眼中钉,眼下估计是将她变为甲级重犯的事情又算在我的头上了。方才出手的虽说不是她,不过估计也与此事脱不了干系!”
魏探笑了笑,随即不解的问葭葭:“连师妹,你二人的事我也算亲身经历过,实在是诧异的很,愤怒的应当是你才对,为何到最后却成了她?”
葭葭闻言,张了张嘴,方要说话,却已有一人先她一步,说了出来:“她从小便是如此,‘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我林家自有林家的规矩,她总认为我等全部欠了她,对不起她。她乃小妾所出,又是五行灵根,难道我林家还要向对待天灵根那样对待她不成?我林家虽说是个世家,但也并非巨富,自然只有资源集中在一两人身上,才可能有所成就。若我林家当真那般不堪,就不会让她留在林家,她一个婴孩没人收留,难道还能活下来不成?教她引气入体,送她上昆仑的亦是我林家,我林家的做法与其他一般世家并无两样,到了她那里,却成了我林家里外不是人。想来当年我林家送她入昆仑却是放虎归山了,还让她重伤了我林家的嫡系子孙。”林培源说着不住摇头,满脸的懊恼之色,再看向林卿言之时,目中却透出了几丝寒意。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昆仑自有昆仑的规矩,葭葭轻笑着摇了摇头,对于林卿言与自己的恩怨,只道:“她输不起而已。”
对于昆仑修士,即便传奇如师尊,也不敢说百战百胜,人人都或多或少有过败局,败了又如何?重来便是。可对于林卿言却不是这样,她将其视为莫大的屈辱,将葭葭视为眼中钉,这才在那条偏执的路上越走越远,直至如今回不了头。一个输不起的人,她连葭葭为何要时时刻刻将她放在心上?
沈离光形容疲倦的行至跟前,摇了摇头,声音干涩:“与我回昆仑!”
“我是甲级重犯,你让我回昆仑?”林卿言的声音有些歇斯底里,目光迷离的看着沈离光,“你不回应我也就罢了,还要我去自投罗网?师尊,你心里头就没有一点我的位子么?”
此话一出,葭葭等人皆是尴尬不已,修士寿元百年至千年,昆仑又号称天下正道巨擎,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师徒恋便是其中一种,然而在昆仑,这师徒恋虽说有些禁忌之恋,但若能成,也算得一段佳话,昆仑并没有明令禁止不能师徒恋。可这等师徒恋毕竟不多,而且眼前的两人,实在让人想不到师徒恋上去!
“我是你师尊,与我回昆仑。弟子犯错,为师理当负责。你一日未回昆仑,为师一日便要带你回去。”沈离光仍然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却出乎意料的固执,就像只为将林卿言带回昆仑,他可以一追十几年,不管有无上报执法堂。
“我不回去,昆仑的人除了师尊,便尽是些假仁假义之徒。”林卿言撇过头。
葭葭等“假仁假义之徒”对视了一眼,便听林培源冷哼了一声:“看吧,我昆仑又欠她了,全天下都欠了她。”
“你杀害同门,勾结魔道已犯下大错,到为师这里来,与我回昆仑去,不能一错再错了。”沈离光叹了口气,看向林卿言,抿唇劝道。
一旁方才出手偷袭葭葭的魔修却在此时突然转了转眼珠,看了一眼葭葭,忽地抿唇一笑:“你这个师尊到底是真为你好,还是假为你好,你回昆仑便只有死路一条,这道理,连本座都知道,他却要你回昆仑。依本座看啊,莫不是你死了,正可以某些人开路。”
“你胡说!”这话,多数人都听的云里雾里的,不过林卿言却听懂了,立刻偏激了起来,双目死死的盯着魔修,大喊道。
“我怎的胡说?”那魔修朝葭葭的方向看了一会儿,而后点了点头,“便是本座也会承认即使修仙界中,她都是个上等的美人。如此美人,又年纪轻轻的结了丹,还有了神通,前途不可限量,岂不郎才女貌?你师尊有这样的想法也不足为奇。”
此话一出,周围众人皆皱了皱眉,魏探忍不住道:“魔修果然在引诱人之上手段百出,这些话,我等自不会信,可对她恐怕是诛心之言。”
葭葭点了点头,转头向沈离光望去,果不其然,却见沈离光朝自己的方向看了一眼,而后摇了摇头:“莫胡说,事关女子清誉,卿言,与我回去。”
本是再正常不过的一句话,到了林卿言那里,却似乎变了味,她退后两步,狐疑的目光落在葭葭与生的李光身上左右游移,放佛要将他二人的身上烧出一个洞才甘心。
“哼!”那魔修见状,忽然展颜一笑,“卿言,本座便让你看看什么是证据?”
此话一出,葭葭本能地一记转身,成功的躲过了又一记暗刀,同时手中银光一闪,那魔修如若无人之境一般躲过了那银光,行至葭葭面前,当下出手。
几声拳脚声破空而来,二人速度之快,均徒见残影,一时之间,魏探等人就算是想帮忙,也不知如何下手。
葭葭并未用剑,拇指折于掌心,以掌相对,先前就曾经说过,昆仑的万叶飞花诀可应对十八般武艺,葭葭平日用的是剑诀,此次用起掌来却一点也不显生疏,熟练无比。
以不变应万变,来来回回那几招被她或分或散,或折叠组合,竟在招术之上,不落半分下乘。
葭葭却是更为惊异,眼前这人修为至少元婴以上,与她僵持在一起,除了不欲取她性命,再不做他解。
看穿了这一点,莫问虚指一划,一剑横空,却没有立刻出手,而是眯着眼睛,盯着葭葭与那修士的动作,那一剑兀自在他头顶上方盘旋,万事俱备,只迟迟未出。
葭葭对付这修士恐也无心其他,可那魔修却不尽然了,看着葭葭的动作心道:“此女修乃是秦雅的弟子,诱人成魔,还有谁比秦雅的弟子更有成就感?更何况此女修可算昆仑倾力培养的对象之一,不比林卿言更有天赋?为何那人却要选择林卿言,而不是眼前这个?”
那魔修心中既起了此念,便不由的细细打量起了葭葭,在接触到她的双目之时,油然一惊:按年龄来算,这女修可说是修真界中的小辈,可那眼神之坚定,却是他平生仅见的几人之一。发现这一点之后,魔修忍不住摸了摸自己额上的细汗,暗道:“还好那人没有选择这个女修,不然,踢铁板不说,没准还会伙同秦雅,将他来个瓮中捉鳖!”
这样一想,他也没了再试探的性子,掌下一个用力,将葭葭推出去数丈远,同时一把扯下她腰间的一物,拿在手里把玩了起来,话中意味深长:“佛修的指方镜,世所罕见,竟是真的!就算秦雅再如何了不得,又如何拿的出佛修的东西?倒是巧的很,听说昆仑明昭峰一脉传承自佛修,沈首座应该有吧!卿言,你道你师尊待你好,他可将指方镜送与你了?”
“没,没有!”林卿言脸色惨白,一脸不敢置信的盯着葭葭,目光恍若吃人一般。
见状,魔修恨不得抚掌大笑,再次添了一把火,这么多年未曾完成的任务,如今真是神来之笔,他似乎已然看到了希望的曙光,是以他又道:“证据确凿,容不得抵赖。这样的师尊还要他作甚?如此假仁假义的昆仑真是不呆也罢。你不若就此脱离了昆仑,本座自带你离开,传你无上神功。”他顿了顿,又道,“诛仙斗法不过几年将来,参与者正魔不论,届时,你想在诛仙台上杀谁都成!诛仙台上那一方,上天都闭眼,即便血流成河,天劫都降不到你头上。”
“我……”不得不说,此时这一席话当真是对极了林卿言的胃口,她双手发抖,目光之中挣扎之色愈发明显。
沈离光大怒:“卿言!”
魔修啧了啧嘴,转了转眼珠,把玩着手里的指方镜,忽地大笑起来:“沈大真人,你待一个普通的昆仑后辈都那么好,指方镜随手便送,待你自己的弟子,何不牺牲一下色相?你虽不是和尚,可到底也是善无畏的后人,牺牲小我,成就大我一下又如何呢?想必你若愿意,卿言定然立刻就与你回昆仑了。也不会有后头这些事了”
“莫要侮辱师尊。”一旁的唐安面色难看,上前一步,一手已隐隐按上了剑鞘。
这话说的恁地放肆,葭葭在无锋剑上站定,隐在背后的右手指尖微勾,那一早被她丢出去的银光自海面之上忽地破浪而起,向林卿言袭去。
第三百七十九章 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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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林卿言此时正陷入巨大的纠结之中,一时间恍若入了怔一般,呆呆的站在那里。待银光破浪而起之时,那魔修自然也被惊动了,见到此情此景,当下大惊,他手中立刻晃出了一记飞刀,想要拦住那道银光。就在此时,却见葭葭脚下突然一动,不过顷刻间,人便已至他身边,葭葭的食指极快的刺在了魔修右手边的檀中穴之上。
一切皆不过瞬间发生,魔修只觉右手突如其来的一阵酥麻,失了力的右手当下再也抓不住那枚指方镜,脱了手的指方镜向下坠去,直直的落入了早有准备的葭葭手中。
她一击得手,并不恋战,转身向后退去,见那道银光与魔修出手的飞刀一记撞击,葭葭突然莞尔,众人却见那银光虽说被滞了一滞,却恍若活物一般自动改变了轨迹,复又向林卿言袭去。
这动作,委实匪夷所思,便是魔修,一时间都有些来不及反应,直至那银光行至林卿言跟前,他才堪堪伸手去拉她,却不过巧巧躲过了要害而已,那缕银光穿肩而过,很快便回到了葭葭的手中。
众人这才看清楚,那握在葭葭手中的分明是一把短剑,观其形,与无锋剑类似,不似一般的飞剑,这把短剑似是由生命的活物一般,于她掌心跳跃。
离她最近的庄子詹看的分明,突然想起连师妹那把无锋剑开锋的事情,无锋剑是长短剑,因着连师妹时常带着一把在外走动,每每多有不少人会记不起这茬。
葭葭收了短剑与指方镜,形容优雅的一礼:“师尊教导,来而不往非礼也,葭葭时刻铭记在心。方才还要多谢两位盛情款待了。”
一旁的魏探闻言,当下便“噗嗤”一声,差些没有笑出声来:所谓耳濡目染,他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修真者的记性好得很,听她如此一言,群修自是想起了方才他二人无端出手伤人之事。
魏探发出的红色“甲级重犯“的信号,自然是让不少未曾走远的暗部修士赶了过来,葭葭眯了眯眼,如此多暗部修士之下,那魔修仍形容不迫,莫非是有所依仗?
她能想到,能想到这一层的暗部修士自然也不在少数,葭葭想了想,传音于莫问:“莫真人,你可能看透这个魔修的修为?”
葭葭只能猜测到此人至少元婴期,但具体是何等修为却不知道了。
半晌之后,却听莫问声音里头不无疑惑的传来:“我看不出他的修为,想来应当是要高于莫问,莫问现下是元婴初期巅峰。而这里,直到目前为止,我暗部修士与沈真人加起来,元婴修士总共有五人,他却还敢对你出手,恐怕今日想要拿下这个甲级重犯,并非易事。”
“我记得这把剑,就是这把短剑,在门派比试中伤了我。”却见林卿言,伸手捂住自己受伤的肩膀,面色如寒冰的向葭葭看了过来,“你除了这一招,就没有旁的办法么?”
“这招有用,我为何还要用其他的办法?”葭葭朝林卿言挑眉,冷笑道,“你除了借助外物,便不敢以自己的实力来胜过我么?以前借助的是物,今日借助的却是你身旁这个魔修。要说厉害,那永远是他们厉害,不是你!狐假虎威之徒,吾何足惧?”
“你……”
葭葭神色依旧淡淡,对付林卿言,要说到嘴上功夫,她永远不是葭葭的对手。
看着眼前虽一身黑衣,却依旧掩不住女子娇柔之美的女修,林卿言只觉得心中恨意放佛深入骨髓一般,就像一根毒刺,永远拔不掉,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自己那屈辱与不甘。
她一脸悲愤之色的对上了沈离光,伸手指向葭葭:“师尊,昆仑有她在一日,我便不会回去。她与我不能共存!”
四下安静了片刻,葭葭抬头,目光坦然的看向四周,却见魏探、庄子詹等人皆含笑朝自己看了过来,还挪揄的挤了挤眼。
原来林卿言是想要用她来威胁沈离光,葭葭啧了啧嘴,不得不说,林卿言当真在与人相交之上,一点天赋都没有。也不看看周围都是什么人,都是她暗部的修士!暂且不说葭葭是执掌执法堂的秦雅的弟子,就说公事,她虽说不与每人都交好,可一方是被通缉的甲级重犯,另一方是自己暗部的同伴,甲级重犯出口的威胁,谁会理会林卿言?
至于沈离光,他会当真为了林卿言把自己赶走?想想他大义灭亲的举动,就知道不可能。
果不其然,沈离光摇了摇头,皱眉回道:“卿言,莫说这等混账话。离了那魔修,与我回去!”
“总之,有她在一日,我便不会回去的。”林卿言神情依旧挣扎,不可否认,魔修方才诛仙台的论断,极大的对了她的胃口,她目中阴晴不定,不过也可见沈离光在她心中的地位绝对不低,尽是假仁假义之徒的昆仑,还能叫她下不定决心离开,想来,便是因为沈离光的存在吧!
就在此时,沉默良久的莫问终于开口了:“林卿言,本座想你是弄错了一件事,我等可不是请你去昆仑做客的,你是甲级重犯!动手,拿下她!”
莫问这一句“动手,拿下她”虽说有些突兀,可暗部修士皆不过稍稍一愣,便祭出了本命法宝,不过眨眼,将林卿言与那魔修团团围住。
莫问头顶盘旋的飞剑不知何时已然停了下来,剑尖直指他二人,微微颤动:“今日暗部几十位修士在此,任你二人插翅也难飞!”
“哟!”那魔修眼中明显起了一丝兴味,伸出舌头舔了舔干涩的嘴唇,那样子,看的葭葭有些恶心,“这就是昆仑的精英么?本座倒是真想见识见识。”
然而此时,擅长以防御见长的龟息剑的林培源却突然出列:“我林家的叛徒,自要由我林培源亲手解决了这个麻烦!”
躲在那魔修身后低头不语的林卿言却在此时突然微有些惊讶的抬头看向林培源:“你就是林家口中的那位天才小叔?”她说着上下打量了一番林培源,又道,“哼!不过如此,那些个老家伙被我打的半死不活,还口称等你闭关出来要你给我好看呢!我可是一点都看不出你那‘天才’的样子!”
葭葭只见林培源握剑的右手紧了一紧,不过片刻,便复又放了开来,到底是身经百战,林卿言这个段数的口舌相诛还到不了打乱他心性的地步。
“魏真人!”魏探目光逡巡于几人之间时,却忽地听到有人轻声传音过来,他微微转头,看了一眼那传音于他的女修,却见她正一脸茫然的看着林卿言,似是想不通一般。
“你说她得罪了昆仑,得罪了家族,她甚至可以随意的将自己的契约灵兽拿来替自己挡灾,这样的生活,有意思么?”一声悠悠的叹气随后传来,“实在是想不通她到底是如何想的。”
魏探想了想,还是回道:“我亦不知,她的想法想来跟我等应是不同的,这样的人,世间毕竟是少数。魏某只知现在我等应要极力捉拿她才是。”
林卿言出口一点都不客气,却见林培源摇了摇头:“‘天才’的名号不过虚名而已,若早知今日你是如此之人,我林培源宁愿犯下杀戒,也要一早除了你。”
“哈哈哈哈!”林卿言闻言却是不怒反笑,笑眯眯的看向林培源,“林家是后悔没有在我一出生的时候就掐死我了?我既命大活了下来,你林家待我不公,我自要寻找我自己的公平,你林家如何与我何干?”
林培源神色未变,转而娓娓道来:“你出生之时,我师尊算出林家有人乃是天狼孤星转世,会给林家乃至整个昆仑带来灾祸。想来那时却是林某的一念之仁,犯下如此大错。若非林某闭关数年,怎会让你进了昆仑,为非作歹?你那母亲,来历不明,行为诡异,我师尊夜观天象,天狼星竟能变轨,想来与你母亲也脱不了干系。如今想来,你母亲当年差些饿死在我林家门前,我林家的人就不该开门让她进来,引狼入室。本是个赏口饭的丫鬟,却心比天高,勾引你父。她行为诡异,当年林某一早便发现了这一点,奈何没有及时出手,到今日的局面,都是林某一念之仁之错,有愧于昆仑,自要亲手解决了你这天狼孤星!”
“我呸!”林卿言却半点也不信,她冷笑,“明明是那个没用的贱男人花天酒地,对不起我母亲,少来为你林家的人开脱了。”
花天酒地?也许是。葭葭撇了撇嘴,心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母亲可是小妾,不是原配林夫人。就算花天酒地,一个丫鬟,爬成了小妾,恐怕也是这花天酒地的结果吧!此事一个巴掌拍不响,若非她母亲有那等心思,又怎会坐上小妾的位置?
第三百八十章 秘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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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母亲根本就不是好人,你与你母亲一样,为我射日村带来了无尽的灾难。”一旁似乎被人遗忘了的乔乔,却在此时突然开口,她一脸愤慨:“你母亲是我射日村的罪人。你那宝刀,是我射日村的圣物,她偷取圣物,离开生她养她的射日村,以致上天不再庇佑我族也就算了。她却还为了一己之私,动用禁术,你以为凭你那五行灵根与顶多中等的天赋修行怎会如此之快?她动用了吸取他人运道的禁术,让我族人因此受到天谴,死伤无数。射日村生她养她,她便是如此来报答我射日村的!你的运道都是偷来的,偷了我射日村的福泽,不是你的东西,你迟早是要还的!”
此话一出,可说闻之者无不大惊失色:吸取他人运道,世间怎会有这等邪术,只一想便心惊的很,恨不得离她越远越好。
众人正为这惊天的秘闻惊愕不已间,却听唐安此时突然喃喃了起来,他声音虽然不大,可现在四下寂静,当真是一根针落地的声音都听的见,只听他喃喃道:“怪不得我等与林师妹一道出行总是空手无归呢!”
此言一出,葭葭不由抬头,看了眼沈离光身边那个总是笑的一脸和善,名唤唐安的男修,心中失笑着摇了摇头,果然看人不能光看外表,这人倒是精明的很,现下沈离光身边,苗若瑶为林卿言重伤,林卿言又成了甲级重犯,说得上话的恐怕也只唐安一个了。
还有,他此话一出,葭葭清晰的看到众人眼中蓦然祭起的一丝防备:便是她恐怕也要将林卿言当成扫把星一般退后三尺了。谁知晓离得近了,会不会被她吸了运道啊!
但凡人总是有喜好多想的毛病,修士也不尽然,很是自然的,群修立刻想到了她的师尊沈离光,想想明昭峰虽是外峰,但明昭峰第一任首座怎的也是昆仑七秀之一。虽说后来渐渐因着地势灵气等原因,渐渐发展成了外峰,可即便如此,一峰首座,说出去也是响当当的名号,更别提还拥有《彼岸长生术》这等不世的秘术。如此光鲜,只准人远瞻的一个人,与眼前沈离光这样风尘仆仆的模样,对比之下,想像全开的众人,自然是很自觉的将某些事情联系了起来。
“卿言,本座给你的时间够多了。”魔修舔了舔唇,五指骨骼“咯吱”作响,“现下,我等被这些昆仑的精英尽数围住,他们最拿手的便是这等以多欺少的把戏。如何?做好决定的话,今日,我便送你一份大礼!”他说着,一手微微抬了起来,指尖向外指去,挑眉一笑,“比如她的命!”
葭葭看着魔修向自己指来,目光闪了闪,在空间之内听了一场好戏的玄灵忽地啧了啧嘴,挪揄葭葭:“你不会今日要交待在这里吧!”
虽是挪揄,可声音里头的担心还是一览无余,如花更是吓的打了个哆嗦:“你,你莫死啊!咱们可是有天罗结缔术的,不行你便放我出来,我来与她打上一架!”
“你的容貌太显眼了,与燕真人一模一样,现下不能放你出来。”葭葭回了一句如花,只是脑中飞快地运转了起来,他若当真动手,自己该如何应对。
“这……”明显,魔修的话再次撩拨动了林卿言的心思。她迟疑的看向四周,与江微雨不同,受到雾影的撩拨,江微雨是在要不要杀葭葭之间迟疑;可林卿言的迟疑却是如此多人之下,尤其还是师尊在场的情况之下是否要动手?她是对此迟疑,若是此时周围无人,哪用那么多废话,早就动手了。
“卿言!”这一次,沈离光见她迟疑,声音中明显带着恼怒,葭葭只觉眼前一花,不过眨眼的功夫,一袭紫影已挡在了自己面前,“莫要受他蛊惑,同是昆仑弟子,怎能自相残杀?”
“护的真是巧啊!”那唯恐天下不乱的魔修笑着看了过来,“照沈真人这么说的话,不是昆仑弟子,就能动手了吧!我方才说,你还不信,现下证据确凿,他旁的人不护,偏护她!”
“莫要胡说八道!”在一旁的庄子詹忍不住皱眉,“你旁的人不杀,偏偏针对连师妹,沈真人出手自是情理之中!”
若非场合不对,葭葭当真想朝庄子詹比个大拇指了,这等解释当真妙极了。
正在此时,一声尖锐的哨声破浪而起,那魔修忍不住蹙紧了眉间:“卿言,你那杀伐果决哪里去了,若再决定不了,本座也不想再陪你这般耗下去了。没有杀伐果决,你还有哪里胜的过她?容貌?修为?”
这个“她”并未指名道姓,可在场之人耳聪目明,知晓说的应是葭葭无疑了。
“够了,你莫说了。”却见林卿言咬唇,面色苍白的抬起头来,看向四周,更似一种宣告,“师尊永远是卿言的师尊。只是昆仑既容不得我,我又何必在那破地方恋恋不舍?”
此话便相当于是一个“叛出师门”的宣告了,却见那魔修抚掌大笑:“好,说得好,本该好好会会这群昆仑精英,奈何时不我待,改日再来拼个你死我活好了!”
“他想溜?”林培源手中龟息剑一剑横空,奈何到底是防御的剑诀,并不擅长攻击,速度太慢,却见一只黑色蛟龙破浪而起,魔修一把拉走林卿言,转眼间便已是百里之外了。
葭葭的感觉甚是灵敏,忍不住打了两个喷嚏,那黑色蛟龙身上的味道太过特别,令她闻得极不舒服。
暗部群修齐齐的朝莫问看去,只等他一声令下,却见莫问皱眉思忖了片刻,竟是摇了摇头:“穷寇莫追!已通知执法堂专门缉拿甲级重犯的修士了,我等先回昆仑才是。”
群修虽然不解,不过还是应允了,他们实在是想不通莫问为何下此命令,只道是回了昆仑,大约另有重要任务吧!
林卿言既当场叛出师门,那么与沈离光应当也没有多大关系了,主事的莫问望向一脸疲倦之意的沈离光:“沈真人,重犯林卿言已与真人无关,真人不若与我等回昆仑休息一二才是,毕竟明昭峰虽说无甚大事,但多年无主,也并非什么好事!”
葭葭原本以为如沈离光这等顽固之人,要劝服他不定要花多少口舌才是,却没料到,他不过略微想了片刻,竟然微微点头应允了。
那边半愣着的乔乔呆呆的看了会儿周围,似乎一时间有些无法反应过来:“穷寇莫追?她不是你们的甲级重犯么?为何不追?”
“我执法堂自有专门追缉她的修士,我等另有任务在身,需回昆仑,不便出手!”莫问这样说着,微微颔首,“这位道友,就此别过了。”
乔乔抽了抽嘴角,仍是一副怔怔的模样。
倒是这时,几乎被所有人遗忘掉的李娘子终于怯怯的开口了:“我,我要去追的,我要让她还我清白的!”
被她这么一说,众人似乎恍然想起还有这号人物,葭葭并不知情,魏探倒是极为好意的出声提醒起了葭葭:“就算她当真是那位萧璃雪,明秀真人已主动将她从甲级重犯降成了丁级,丁级属于轻犯,可半软禁,也可戴罪立功,莫真人想必也是不愿再这等小事上多费时间,便想就此算了吧!”
明秀真人主动将萧璃雪从甲级降为了丁级?葭葭闻言,心中不由叹了一声,当年的事情,她仍记得一清二楚,或许这么多年过去了,明秀真人终究是降了心头的那团火。当年那事,明眼人都知萧璃雪应当做不来如此大的事,只是明秀真人气急败坏,这才叫萧璃雪遭了秧,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想来她也慢慢冷静了下来,是以这才主动降轻了处罚。
莫问皱了皱眉,也不与她绕弯子:“你便是萧璃雪?”
“我,我当年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李娘子被莫问这声呵斥吓了一跳,一时间说话结结巴巴,说也说不清楚。
“你只需回答是与不是?”莫问的眉头皱的更深了,眼神也比往常更为锋锐了一些。
那李娘子被吓了一跳,连连点了点头:“是,是,我……”
“你的容貌怎的变了?”莫问轻嘶了一口,打量了一会儿萧璃雪,“若说用了易容术,为何我等看不出来?”
“换,换颜果。我,我误吃了千年的换颜果。”萧璃雪仍然还记得多年前执法堂的人将她带走的模样,这群人可是一点都不怜香惜玉的,是以畏畏缩缩的,莫问问什么,她便答什么。
难怪啊!群修微微点了点头,葭葭更是与魏探等人对视了一眼,心道:她胆子倒是大,居然敢吃千年的换颜果,吃了千年换颜果,容貌如同再造,任你修为如何高深,都再也看不出原来的容貌。只是这换颜果人只能吃一次,而且变的是美是丑,变男变女,全凭上天的意思。
有人偷偷擦了一把汗:她便不怕变成个男子的容貌么?男子的容貌,女子的身材,想想就叫人有些无话可说,如今想来,她能变成女子,运气还是不错的了。
第三百八十一章 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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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如此啊!”莫问轻咳了一声,知晓她吃了换颜果,就连他也是一时有些怔忪,不过还是很快便回过神来,恢复了原先那般淡淡的模样,“萧璃雪,明秀真人已将你从甲级重犯降为了丁级,你若回昆仑,便是半软禁;你若不回昆仑,戴罪立功也可。”
群修闻言,皆转头向李娘子,不,萧璃雪的方向看去,见她似是愣了一愣,而后竟是一阵狂喜,抓着一旁陌清华的肩膀叫道:“我是丁级了,陌公子,我是丁级了!”
一脸云里雾里陌清华被她晃得头脑发晕:“李娘子,你在说什么呢?不,你别晃了,我头晕!李雪,莫晃了!”
最后一声“李雪,莫晃了”之后,萧璃雪才有些讪讪的收回了手,转头看向众人:“对,对不起,我,我苦尽甘来,一时有些不敢相信!”
“那你是要与我等一块回昆仑还是?”莫问也不欲与她多言,直直的开口问道。
“我……”却见萧璃雪转了转眼珠,迟疑了一会儿,看向群修,在看到沈离光之时,立刻上前了两步,盈盈一拜。“沈真人。请问那个林卿言可有说过我的事?就是林月儿那件事。她可有与你交待过?”
群修:“……”这不是白问么,若是说了,沈真人一早便上报宗门了,还会等到现在特意与你来说?
“不曾。”沈离光神色疲倦的吐出了两个字,算是回应。
萧璃雪犹未死心:“沈真人,你再想想看呢?我叫萧璃雪!”
“本座知道你叫萧璃雪!”沈离光不耐地皱眉,“她从未提起过你!”
萧璃雪见他似乎下了狠话,不由瑟缩的向后退了一步。半晌之后,咬了咬牙,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般,转向莫问,神情坚定的回道:“这位真人,我要亲手将她捉拿归案,以雪我的清白,戴罪立功!”
四下一片寂静,莫问顿了片刻,手握空拳。放在唇边干咳了一声:“你能有此想法,也是不错的。不过你既如此选择。为防你逃脱,我需为你立个转魂牌。有事,自会通过转魂牌通知你.”
“嗯!”萧璃雪一脸欣喜的向莫问行去,待得行至莫问跟前之时,却见他拿出了一块白色玉牌,看外表与一般的魂牌没什么两样。不过,在场群修却心知这转魂牌全然不是魂牌那么简单的,可以与人传话,然一旦留下转魂牌的人有什么异动,昆仑高层却是可以借此达到控制此人的目的。
莫问见她一脸欢喜的模样,手中不由的停了片刻,不解地向她看去:“你可知转魂牌是做什么的?”
“知道!”却见萧璃雪重重的点了点头,面上的笑意不减。
她既没有意见,莫问自也无话可说。他狐疑的看了萧璃雪一眼,心道:她应当翻不出什么大浪来让昆仑启动转魂牌吧!这般想着,便输了一道灵气进去,他手中极快结了几个奇怪的法印,将转魂牌置在萧璃雪的额间点了点,收回之后,摆了摆手:“好了,你可暂时不回昆仑了。”
“嗯!”萧璃雪握了握拳,喜气洋洋的看向莫问,“这位真人,请你禀告诸位师叔、师伯、师祖,萧璃雪定会竭尽所能,将罪魁祸首捉拿归案!”
莫问深吸了一口气,收了转魂牌,待要转身,见她这般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样子,还是忍不住提醒道:“萧璃雪,你的想法不错!不过林卿言现已结丹,你却……,而且她身边还有那等高人,不如等你结了丹再说吧!”
“多谢真人关心。”却见萧璃雪抬起头来,目光坚定的看向莫问,“但是为表我清白,萧璃雪一定要将她捉拿归案!”
“关心?”莫问目光闪了闪,突然想起这女子似乎想法有些异于常人,当下再也没了那提醒的心思,微微颔首,转头一声令下:“我等走吧!”
说罢,他脚下一记飞快,瞬间便已行出数十里,这动作,当真怎么看怎么都有些逃窜的意味在里头。
这些对于在场群修来讲都不过是小插曲一桩而已,是以人人皆转身飞快向着蓬莱岛而去。
千里海路,不过两个时辰,群修便已飞至蓬莱上空,一一落地。
早已接到信的参合庄大门开启,依旧是百年的乾陵木桥,九曲十八弯的桥廊,自由嬉戏的彩色锦鲤,鳞次栉比的亭台楼阁,琴声依旧。一如这十五年不过弹指一瞬。
“按组,分批出发!”待得汇合之后,莫问下了命令,“此去昆仑共有大路是十一条,小路七条,一组行一路,即刻启程!路上小心!”
如此分散离开?群修眼中不解之意更甚,而且还需特意叮嘱了一声“路上小心。”这其中定然有什么问题。
即刻启程,也有快慢,比如葭葭这一组,大约是因为莫问在的关系,成了最后一组离开蓬莱的。他们这一组走的是一条小路,一路依群山行去,虽说此路蜿蜒曲折了一点,不过小路胜在人少,群山之上树木繁多,叫人一路醒来极为惬意。
披星戴月的行了几天,最前头的莫问却在此时忽然转向身后几人:“可累?”
葭葭等人面面相觑半晌,这实在不像是莫问问出来的话。
“在此地休息片刻吧!”他说着也不等他们答话,按下飞剑,落了地。
葭葭等人依着他的模样也一一停了下来。
“莫问似乎是在有意拖延时间,但先前又是那般急切离开东海的样子。”其余的四人将这两点一糅合,很快便得出了一个结论:莫问是要让他们回昆仑这段路的时辰变得长一些。
他不开口,葭葭等人也不好突然发问,便干脆盘起腿来,准备修炼。莫问却在此时突然开口了,他道:“首座等人还未回到昆仑。”
这话一出,余下四人的动作不约而同顿了一顿,齐刷刷的抬头转向莫问:不说首座他们几人的修为,就说他们一早便离了岛,便是走走停停,以他们的速度来看,也应当到昆仑了才是,为何还未回到昆仑?
葭葭心中一惊,脱口而出:“可是师尊他们路上出了什么事情?”
却见莫问撇过头看了她一眼,而后悠悠回道:“首座那等实力,又有藏神期的卫真人在,放眼整个天下,能从他们手上讨到好处的又有几人?只是首座他们这一路却着实坎坷的很!”
“一百零七次!”正在此时,一旁的魏探却突然开口了,葭葭循声望去,却见他的指尖不知何时已停了两只蜂类,这模样,葭葭记得似乎是执法堂的传讯蜂。
魏探似乎才从惊讶中回过神来,却仍有些不敢置信地回道:“首座他们直至现在为止,已受到一百零七次大大小小的伏击。”
“知晓从首座与卫真人手上讨不了好,却仍执意趋之若鹜,”一旁的庄子詹拖着下巴,想了一会儿,道,“恐怕也只有通天仙晶有那么大的魅力了。”
魏探微微颔首,又道:“便是我等这些暗部的人,也有几组受到了伏击,他们被怀疑亦有可能是身怀通天仙晶之人。”
林培源闻言却啧了啧嘴,也不避讳的朝葭葭看来:“若说首座有可能将通天仙晶藏在暗部中人的手中,那么最明显的,应当会将那颗仙晶交给连师妹才是,毕竟连师妹可是首座的亲传弟子。”
“这一点大家都能想得到。”莫问失笑着摇了摇头,“然而便是因为太明显,所以换句话来说,首座才最不可能将仙晶藏在连师侄的身上,大家能想到的,首座岂会想不到?也因此我们这一组直到现在也未曾受到过伏击便是因为这个原因,就是因为可能性太大才反而愈发的不可能。”他顿了顿,似乎有些感慨,“人人都觉得自己是聪明人,不会上这种显而易见的当。”
“怪不得您要放慢我等路上的行程呢?想来是要分去师尊他们一部分的火力吧!虽说师尊他们实力自不必提,可这般被耽搁下去,恐怕这一路不知何时才能回到昆仑?次数多了,饶是师尊与卫真人,想来亦免不了疲倦吧!”葭葭扬眉看向莫问。
莫问含笑点了点头:“不错,这便是我催促众人赶紧上路,然上了路又刻意放慢速度的原因。不过,”他忽然一顿,目光向后移去,“便是我等,现下恐怕也太平不起来了。”
话音刚落,莫问虚指一划,一剑成域,原本准备出手的庄子詹与林培源却在此时同时将手垂了下来,双手抱臂:“这几个小毛贼,莫真人一人足矣!”
果不其然,莫问的身影连动都未动一下,只见一片剑光掠影之后,那一剑自动回鞘,而方才莫问出手的方向那三道瑟瑟缩缩的灵气也被彻底埋藏在这一片剑光之下了。
“为了通天仙晶,恐怕各方人马都要出手了。”莫问叹了一口气,站了起来,“走吧,继续赶路!魏探掐着时间,我等莫要太早回昆仑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二章 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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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尊等人或许是陷入了频繁的伏击之中,可葭葭这一组却因刻意放慢了速度,显得十分悠闲。
一路优哉游哉,连绵不绝的群山终于被甩在了身后,自神州五条大的河流之一的宁河的一道分支已出现在了五人眼前。
提到宁河,葭葭便不由的想起多年前宁河之上种种,譬如昨日。不由的一声感慨便从唇间泄了出来。
此时,她正立在画舫的舟头,迎风而立,又是产蚌时节,恍如当年,两岸渔民纷纷做起了蚌珠的生意。空间里头的如花听了简直口水直流,直道要出来瞧瞧,奈何葭葭不同意,闹了半晌,被玄灵嗤之以鼻,她无奈,只得作罢。
玄灵与如花不能放出来,但是小丹却是可以的。虽说小丹被玄灵称为呆头鹤,可其实在灵兽里头,它绝对算得上聪明了,不仅如此,还会用嘴巴开蚌取珠,此举虽说有些不务正业,可葭葭看着它用嘴巴敲出来的珍珠已然堆成了一座小山,还是很有成就感的。
“连师妹!”有人喊了她一声。
葭葭回头,却见庄子詹从画舫之中走了出来,行至她的身边,微微一笑,他本就长的俊秀,现下却是在暗部的黑裳外头罩了门派服饰,白衣翩翩,背负长剑,更是添了他几分清癯之气。
是以,立时有不少渔女纷纷朝他歌唱起哄。
庄子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干咳一声,尽量不去看她们,转而问葭葭:“方才瞧连师妹叹气,可是心中烦闷?”
葭葭愣了一愣,而后摇头失笑:“不是。葭葭只是想起了一些旧事,只觉恍如昨日,故而感慨,烦闷却是没有的。”
“连师妹可忙?”庄子詹听了她这解释,也没有不好意思,而是又回问葭葭。
葭葭有些迷惑的看着他摇了摇头:“不忙。”
庄子詹得了她这回答,面上笑容加深,舒了口气:“连师妹不忙的话,不知子詹可否做个听客?子詹现下却是闲得很。”
葭葭惊讶的挑了挑眉,而后自然不拒绝的微微点头:“事无不可对人言。庄师兄愿做这个听客,葭葭便做个说客。”
宁河之上的旧事就在女修清浅的声线中一一流淌而出,陈华、叶凌风、伍三通、钟步归、江微雨……这些人如同走马观花一般从故事中一一出现,最后却又浮归沉寂。
月余的时光不过在葭葭短短两个时辰间便划上了尾声,光阴委实是件再奇妙不过的事情了,可长可短。葭葭只觉眼前似是有亮光一闪划过天际,待要伸手去抓时,却是一片虚无。
“连师妹当年虽然不过筑基初期的修为,然行事却已三思后行。”庄子詹听后微微点头,似是颇有几分感慨,歪头看向葭葭,“连师妹从清心峰之上一路行至如今,这条路是否很是艰难?”
葭葭被他这突然的一问,一时有些无法回神,不过,她还是很快便反应了过来,待要回话,却忽地听他一声轻笑,轻叹了起来:“师妹至现下短短几十年,却是精彩充实的很。子詹没有那般跌宕起伏的生活。我自三岁开测灵根起便是庄家难得的上好资质,族人自然待我万分的好,资源之说皆是有求必应。到了六岁便入昆仑,且一来便是内门弟子,有良师,有功法。师尊几个弟子里,子詹往往先行一步,师尊也因此便如族人待我一般,每每偏心于我。比起连师妹,我似乎要顺利的多。”
葭葭顿了一顿之后,微微点头:“分散的资源如同荧烛,合力的资源宛如火炬,如何选择,我相信很多人都是清楚的。”
庄子詹转头,朝葭葭笑了笑:“连师妹说的不错,然荧烛可甘愿如此?”
葭葭一阵沉默。初时,因为三灵根的关系,她便是那荧烛,修真界中最多的也是星星点点的荧烛。她可曾不甘过?答案自然是肯定的。
不等她说话,又听到庄子詹的声音自一旁响起:“子詹只是突然想到了前不久那个林卿言,她反抗的太过激烈,便造就了如今这样的局面。”
“庄师兄魔怔了。”半晌之后,只听葭葭突然出声,她并未看着庄子詹,目光落到远处,似是到了那不知名的天际,她道,“天地有规则,我等生活在天地间,就需按规则办事。你说荧烛可曾不甘?自然是不甘的。若是不甘,便努力向上,当荧烛成为火炬,什么资源得不到?不过,想来那时,荧烛的目光已不再局限于那一片小小的资源了,转而是海阔天空。何必想那等没用的?”
庄子詹看着葭葭的目光顿了顿,片刻之后,低头轻笑了起来:“连师妹说的极是,是子詹魔怔了。你能一如行至如今,想来目光也不是当年那零星半点的资源了。”
葭葭一笑,待要说话,便忽听得一声尖叫,随后“噗通”“噗通”两声重物入水声油然响起。
二人不解的向前看去,却见前方渡口人头攒动,乱作一团,很快“有人落水了”的尖叫声便响了起来。
听到动静的莫问、魏探与林培源皆立刻自画舫里头走了出来,莫问看了片刻之后,摇头下令:“莫要管这事了,左右与我等无关才是。”
四人闻言点了点头,却见此时,葭葭面色忽地一变,顿时变得凝重了起来:“杀气!魔修!至少元婴!”
天生战意的葭葭说出这话,其余四人自是相信的,莫问更是一手向后伸去,搭在了背后的剑鞘之上:“可向着我等而来?
葭葭微微摇头:“在前方渡口,并未向我等而来。”
在听得四人微不可见的松了一口气之后,莫问悬着的心也下了一半,只道:“既不是寻我等麻烦的,便莫要理会了。”
然而今天,莫问这不想管闲事的愿望注定是成不了的了。
“哗啦啦”的一阵出水声,两道人影自宁河窜了出来向他们画舫袭来,莫问一剑待要斩出,在看到两人的面容之时,这才险险的停了手,任他二人形容狼狈的落到了他们的画舫之上。
葭葭等人亦是惊讶不已,只因面前的二人正是沈离光、唐安师徒二人。当时他们暗部的人按组分批出发之时,便没有再看到他师徒二人,应当早已回昆仑了才是,怎会在这里出现?就算要找林卿言,葭葭记得林卿言离去的方向应当是外荒,可不是神州。还有,回昆仑的路大小十几条,如若想要赶时间的话,应当走最快的那一条才是,就算不赶时间,这十八取一的概率,也实在是不算高啊,竟然又遇到他们了。
不过他二人虽说形容狼狈,却并未受伤,只是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面面相觑的几人待要出口相问,却忽地听到一声阴阳怪气的笑声自前方传了过来:“哟,莫真人!老夫记得当年你还不过是个筑基期的小娃娃,怎的如今就已跟老夫同一辈了?果然是少年英雄!”
这声音,葭葭的双眉忍不住皱了起来:“吸阴老怪!”
说话间吸阴老怪已踏浪而来,方要驻足他们这画舫之上,莫问便忽地出手,平平一剑挥出,沁凉的剑意成域,几乎是贴着吸引老怪的脚底划过,他双目微微眯起:“吸阴老怪,你为何踏足我神州大地?难道是被陆舟虚、甄亦柔二人逼得没处躲了?”
“呵呵呵。”吸阴老怪翘着兰花指抿唇轻笑,知晓方才莫问那一剑算是警告,便也没有再往前,可却也没有后退,而是这般不前不后的立在半空之中,一本正经的回道,“哪能呢?谣言,都是谣言。我与他二人关系好得很。”
葭葭认得,这是元婴修士特有的一种身法,名唤凌空而立,就如同吸阴老怪现下一般,不需飞行法宝,便能自行调用灵气立在半空之中,远远看着,倒是唬人的很。
他说罢,又向沈离光看去:“沈真人如此绝色,有掷果盈车之貌。老夫怎的从未注意过?方才看到凡人对沈真人心驰神往,便出手相助了一把弱小,哪知沈真人躲得这般快,竟直接跳了湖,不想又碰到了你们几位,果然是缘分呐!”
他转了转眼珠,目光在葭葭面上一扫而过:“小娃娃,咱们不是在莫古城才见过么?”
“真人慎言!”却见葭葭表情不变的抛出了这么一句。
“是么?”吸阴老怪轻笑一声,却并未反驳,反而转身,看样子待要离开,却忽地脚下一顿,似是想起什么似的回头道,“对了,既然见到了,便提醒诸位一声。仙晶一出,可真是风起云涌啊!虽说对外宣称仙晶在秦雅手中,可还是有人不想放过任何一丝蛛丝马迹。要知道仙晶一旦进了昆仑,恐怕再想拿出来的可能性便是微乎其微。老夫前几日倒是听说人手不够,有人买了生死门的杀手来拦截诸位。生死门那等亡命之徒,只要有灵石,让他们杀了自己的老子娘都行。”他说着啧了啧嘴,一脸痛心疾首的感慨道,“真是太没原则了!不过诸位实力非凡,想必解决这等人,应当是简单的很。老夫走了,尔等就莫送了!哈哈哈!”
第三百八十三章 不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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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阴老怪大笑着离去,徒留下一个让几人实在轻松不起来的消息。
魔门最大的三宗门:合欢宗、生死门、修罗派。合欢宗主修阴阳双修之术,修罗派独创伤己之术,而生死门却以其修士顽强的生命力独树一帜。心不灭,即便经脉寸断还能复活,生命力之强盛堪比小强。这也是这个门派光明正大、昭然天下做杀手勾当的原因。其毅力惊人,只要没有死透,还能重新来过,怎么甩都甩不掉,绝对是个麻烦。
众人沉默了一会儿,也趁着这功夫,沈离光与唐安二人将身上的衣服烘干站了起来,总算看去不是那般狼狈了。
方才吸阴老怪的话,他二人尽数都听在耳中,沈离光沉默了片刻之后,开口却道:“一起走!”
葭葭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他们的任务是混淆视听,分去部分火力,实在是没必要再拖两个人下水。这样想着,莫问出手朝着沈离光一礼,二人虽同属元婴,但是沈离光乃是一峰首座,论起地位来,却是极高的,是以莫问朝他这一礼,实属应当。他道:“沈真人,我等这一行也算是任务,既招上了生死门的人,也不想把两位一同拖下水,二位好意,我等心领了。沈真人尽可省去这麻烦,因它本来就与沈真人无关!”
沈离光神色没有半点动摇,还是那三个字:“一起走!”
莫问有些无奈,沈离光此人性情冷淡,有人说大约是明昭峰一脉最初的祖师是由佛入道,所以大有几分超脱世俗,不理外物的性子。而且沈离光最初可说是由妙无花师祖亲手教导起来的,可说是与同辈修士的关系一直不近。是以他与沈离光说话的次数可说屈指可数。即便如此,沈离光固执之名还是广为人知的。要劝动他,估计难的很。他有心替他二人省去这个麻烦,不过看来是行不通的了。也罢,莫问妥协了,人多好办事,那便一起走吧!
他妥协了,其余四人自也没意见,原本他们便是不想麻烦于沈离光,现下沈离光既主动愿意协助,那自是再好不过的了。
是夜,月明如镜,几人皆盘腿于画舫之中打坐,葭葭亦将小白放了出来,小白兀自蹲在她的肩头睡觉。小丹则在一旁,立着竹节般的双腿,耷拉着脑袋打瞌睡。
包括葭葭在内的修士则皆盘腿打坐,四下无声,一片寂静。
这一行,便足足行了四五天的水路,生死门的杀手却迟迟未曾出现,众人心中虽疑,却也稍稍放松了不少。
很快便到了水路的最后一日,魏探的传讯蜂来往频繁,得知已有几组人马回到了昆仑,而师尊他们前行的进展却是微乎其微,就连妖兽都出动了。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通天仙晶能揭开通天之门,那拥有的能量可说超乎人的想象之外。若是为己所用,待尽数被修士吸收之后,恐怕那修士当真是群修败服的存在,对于力量的追求,修士甚至比凡人更要执着。
最后一日清晨,莫问一早便睁开了双眼站了起来:“总算来了。”
葭葭收了小白,带着小丹走出了画舫,却见晨起的河面之上,除了他们这一条画舫,便再也没有其他画舫的影子。太安静了,事出反常必有妖,即便是尽力掩藏那锋锐的杀机,可这隐藏却并非密不透风,还是有那么几丝杀气隐隐透了过来。
葭葭伸手,小丹毛茸茸的脑袋在她掌心之中蹭了蹭,她轻笑的弹了弹小丹:“小丹,看你的了。他们做事鬼鬼祟祟,你去跟他们打个招呼。”
群修汇聚在舟头,小丹叫了一声,拍拍翅膀直冲天际。
葭葭柳眉微扬:“可有定风珠?”
“我有!”莫问与魏探几乎是同时出声。
“好极。”葭葭浅笑,“一会儿风大,我三人需拉好大家,莫让大家被风吹散了。”
说话间小丹已至天际,却见它小小的身影于空中急速旋转,一道肉眼可见的气流迅速成型,以天罡风卷之势席卷众人。
周围能见度顿时降了下来,这一场风势之大,众人所立的画舫,由莫问用灵力震住,一片罡风之中,肉眼不辨前方。众人以灵力淬眼,这才穿过狂风,看到面前宁河之水被小丹所起的狂风自河中吹了开来,一分为二,犹如两道瀑布相对倒悬而下,这一条水路被吹开,河水漫上了岸边,隐藏在河底的几位生死门的修士终于无法,破水而出,一指银线弹向空中的小丹。
葭葭大惊失色,连忙伸手想要阻止,却在此时才发现自己两手都被人拉住了,就在这微愣的功夫间,葭葭只见一道红光自身旁飞了出去,状若红莲,对上了生死门修士弹出的银线,红莲急转,莲瓣四下飞散,情形当真美轮美奂,只是眼看那道银线被这红莲的花瓣弹出之后迅速燃起一道无色的火焰,而后燃为灰烬。
美则美矣,却不容小觑。
葭葭吹了一声响哨,小丹立刻停止了自身的动作拍着翅膀飞了回来,葭葭一个伸手便将小丹送回了空间里头。
没了小丹那阵狂风的干扰,葭葭这才注意到自己的两手的衣袖被庄子詹和沈离光同时拽在了手里。
见她低头看来,庄子詹这才忙不迭地松了手,歉意的朝葭葭笑笑:“连师妹,方才狂风乍起,子詹没有定风珠,便拉住了连师妹。”
“无妨!”葭葭笑笑,又瞥了一眼沈离光,心道:原来如此,难怪沈真人方才出手相助,唐安与林培源也相继松开了魏探与莫问。
却见方才还恍若明镜,连一点水草也无的河面之上,已然零零散散的占了七八个修士。
“两个元婴,五个金丹。”莫问扫了一眼,提醒众人,随即自哂:“这七人的价钱恐怕不低,想来我等的价格还是不便宜的。”
众人忍不住为他这打趣轻笑了起来,原本两个元婴,五个金丹,他们五人对付起来,想来还是有些吃力的,不过因为多了沈离光与唐安,形势反转,也难怪他们迟迟不出手了。
“你等,有人出500块极品灵石买你五人的人头!”最前头,一面上有刀疤的修士率先开口,他面容大约是因着经年冷着脸的关系,有两道深深的法令纹,面容虽然不老,额头的皱纹却十分明显,可想而知是个不苟言笑,经常皱眉的男子。
“五百万上品灵石,我等果然值钱的很。”魏探笑着眯起了双眼,问那人,“现下形势如此,你等还要出手么?灵石再好,与性命相比,孰更重要?”
“灵石。”那男子神色不变,“我等不会死的。”
“那定金如何算的?”魏探转了转眼珠,问那男子。
“先付一百万上品灵石,事成之后,给足四百万上品灵石。”那男子话至此,顿了顿,执剑的手不由一紧,“这是我等接的最大一笔单子。”
葭葭听到这里,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果然是亡命之徒。
“哦?”魏探似是有些惊讶的左右打量了一番眼前这七个人,许久之后,终于叹了一声,“你等应是生死门精英,代号‘不灭’的组织里头的人吧!”
那人双目动了动,盯向魏探:“果然好眼力!活卷宗之名名不虚传,竟连我生死门如此隐秘之事都知道。”
“不敢。”魏探神色凝重,弯了弯唇角算是回应。
葭葭等人便有些尴尬了,这什么“不灭”他们根本闻所未闻。
“不过我等也并非吃素的,你们这一行人里头原本应是藏剑锋的莫问、落阳峰的魏探、明秀峰的庄子詹、千尺峰的林培源以及藏剑锋的连葭葭,多出来的两位是明昭峰的首座沈离光与他的弟子唐安。”这人说话间指到谁,目光便向那人看去,没有一点错处,“你等几人身怀虚冲剑、龟息剑、补天劫手等绝技,是昆仑的精英。关于你们的劫杀令在门中躺了几日都无人来接,自然就只有我们‘不灭’组织的人来动手了。另外,虽说可能性极小,可若是从你们当中找出了传说中的那块仙晶,我等便可取走生死门中一半的灵石。富贵险中求,这样的买卖,我等当然得接。”
“要对付他们,若是平时,我们自然是赢定了,但是这些人最怕的不是打不败,而是打不死,他们的再生能力简直叫人心惊,只要存活着一点生命力,便会与我等一直斗下去,以前曾经有过被生死门的人活活磨至灵力枯竭而死的修士,大家小心了。”魏探眼中寒光一闪而过。
战局似乎是一瞬间触发的,七对七。
葭葭对上的是一位同属金丹中期的魔修,有开锋的无锋剑在此,葭葭当下先声夺人,一剑斩向那魔修的头颅。
那魔修反应不慢,一个转身躲了过去,然而葭葭却正是以速度见长,一招使出还未收手,见他躲了过去,连忙使出了第二招,几乎连停顿都没有,径自从平平的一剑改为斜切,魔修连忙伸手抵抗。
“叮”一声,手剑相交,既能发出这样的声音,这魔修的体魄自然异于常人。然而无锋剑不过顿了一顿,什么叫削铁如泥,无锋剑在这一刻做出了最好的回答。
第三百八十四章 彼岸红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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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微微滞了一滞,无锋剑不做停顿,几乎是一瞬间,魔修一条胳膊被削了下来,不过那魔修的反应却着实超出了葭葭的意料之外,他恍若没有感觉一般,甚至连本能的微微瑟缩都没有,另一只手就立刻搭了上来。于是另一只胳膊同样被削了下来。
血流了一地,魔修的面色渐渐转白,这是失血过多的征兆,直到此时,那魔修才向后退了两步,也是此时,饶是心理有所准备,可葭葭还是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那被削去的两条胳膊,那魔修放佛看不见一般,两臂碗口大的创伤之上灵力翻涌,整个过程似乎不过十息,葭葭眼看着他两臂再生出两条胳膊,那被无锋剑砍断的伤口只余一条浅浅的粉色伤疤。
“怪物!”再如何淡定的葭葭也忍不住冒出了这样一句话。
而后手中攻势更猛,这样打斗了一个多时辰,虽说葭葭灵力依旧充沛,可还是有种深深的无力感。头、脚似乎身体无论哪一部分都能再生,也亏得如今的葭葭已然不比当年,否则恐怕都要被眼前的场景吓坏了。零零散散落入宁河之中的腿、脚、头染得宁河的河水几乎都呈现出了暗红色,可眼前这个魔修,除了身上浅浅的几十条伤疤,依旧完好。
若他非生死门的人,在葭葭手上都能死上几十次了。
听说生死门的人心不死便能不断再生。葭葭自然是不会忘记这一点的,奈何,即便是朝着他心脉的方向射个对穿,这魔修却是面色不变,放佛什么事也没有,不禁叫葭葭以为自己是不是弄错了。
如此,便是葭葭眉间也隐隐现出了几丝厌烦之色,当真是没完没了了。
又一剑穿心而过,那魔修的伤口在几息之内自动愈合,对上了葭葭,冷笑了起来:“心不灭,我等就不会死,你的想法没有错。可我的心不但可以改变形状,还可以随意移位,移到我身体内的任何地方。我等是不会死的。”
“原来如此。”葭葭深吸了一口气,“你能移动自己的五脏六腑!”
“任你再如何厉害,也不是我的对手。”那魔修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什么补天劫手,对我等来讲都是无用的。”
葭葭的执剑的手指微微一颤,魔修的话,玄灵自然也听到了,却听他啧了啧嘴:“这难办了,这等能不断再生的人,又能移动自己的五脏六腑,简直天公不收啊!”
“对啊,他便似开了挂一样。无论是速度还是功法的凌厉程度,他都根本无法与我相比,奈何就是个不死人,这一点当真棘手的很。”葭葭站定,眉头深深皱起。
正在这时,一声凄厉的叫声油然响起。
“怎么了?”玄灵看不到外头的景象,惊讶不已。
葭葭循声望去,这一看却也是惊讶不已,却见沈离光面前的那个魔修浑身燃着无色的火焰,发出凄厉叫声的人便是那个魔修。
这火焰端的厉害,魔修痛苦万分的跳入宁河,似乎想要扑灭身上的火焰,然而沾了水,这火焰非但没有减少的迹象,反而烧的愈发厉害了起来,原本的人形火堆已然慢慢扩散了开来。
沈离光双手掐着法决,口中轻喝了一声:“大家退下!”
他这话一出,葭葭等人皆连忙向后退去,随着沈离光手中法决形成的红莲,似慢却快,几乎一个不落的落到了那几位魔修的身上,凄厉的叫声不绝于耳。
宁河之上燃起熊熊大火,途经之人皆驻足看了过来:有道是水火不容,火海又岂是那般容易形成的?但是如今,这火海却当真是形成了。
沈离光对着那葬身火海的七位魔修,面上表情未有任何改变,他原本容色在葭葭平生所见之中就是排在第一位的,现下神情淡然,华衫飘飘,那朵朵精美与毁灭并存的红莲环绕在他的周围,当真一如葭葭初见时所发出的感慨:宛如神祗!他整个人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名为出世的东西。
路人纷纷驻足,向沈离光看来,这一看,倒是再也分不出目光去看他人。
这样的功法,当真是除了彼岸长生术不作他想。
葭葭的思绪在此时急速回转了起来,一时间放佛飘到了十几年前,她第一次见到彼岸长生术却是由林卿言所施展出来的。
即使她不喜林卿言,却也不得不说确实很美:红莲遍地,蕴含杀机。然而如今看到沈离光所使出的彼岸长生术,葭葭才明白什么叫画皮容易画骨难。
并非是说招式,而是整个人赋予彼岸长生术的内涵,仿若能让所有人感受到他的三千世界一般。此中的感觉,当真无法言明,即使是一样的招术,却当真使出了不一样的彼岸长生术。
心无凡尘、六道皆空。葭葭似乎在这一瞬间明白了什么,挖藏在记忆深处当年九道崖的比试再次呈现在了眼前。她与林卿言放佛是两个截然相反的存在,也直至如今,葭葭似乎感受到了一些旁的,不同的理由。她与林卿言同时爬到了崖顶,沈离光会选择林卿言的原因,除了那些能明言的理由之外,或许还有一点,即使是不想承认,却也确实存在,林卿言与沈离光二人的性格之中都有一种名为“出世”的东西,而这种东西,她连葭葭恐怕此生都不会拥有。
若是林卿言不是那般决绝,不走上那条不归路,或许在天赋之上有所差异,可她的出世,却实实在在的是修炼彼岸长生术的一个重要条件。或许正是“出世”这等相同点无形之中引导沈离光做出了选择。其实换言之,沈离光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如今看来,他冥冥之中作出的选择却有几分可取之处。
葭葭感慨:阴差阳错,否则,或许林卿言当真会是个不错的对手也说不定。但是这世间没有如果,因果循环,就是修士也逃不掉,她回不了头了。
纵然她会掌上生花,却亦不过是唬人的小玩意儿。出世,不理外事,她连葭葭不是这样的人。她宁愿投身红尘,于红尘之中寻求自己的道,无论是师尊还是师兄,他们亦没有拨开红尘的枷锁,也不打算拨开,只是坚持本心,摸爬滚打出一条自己的通天之路。
这一场红莲之火的彼岸不是长生,而是毁灭,那七位信誓旦旦不会死的修士终究葬身于这一场红莲火海之中。
让人棘手不已的生死门的再生之术,却在沈离光的手中简简单单的覆灭了。
一声叹息自身后传来,葭葭循声望去,却见魏探摇头,满脸的感慨之意:“佛门会湮灭并非是佛修之法当真不行,只是‘出世’的佛修没有那固定的体制,无法永远传承下去而已。如今想来,独树一帜的彼岸长生术若只归位地级三品,恐怕却是世人小看了,有时它的能力或许比某些天级功法更要管用。”
红莲之火终究灭去,或许是天公应景,随之而来的是连绵的细雨。
围绕在沈离光身边的红莲终究纷纷归于尘土,沈离光轻轻弹了弹身上的衣衫,看向众人:“我等走吧!”
沈离光虽然出世,却不是笨蛋,亦明白了葭葭等人的意图,撑着油纸伞缓缓行于众人之间。
葭葭与魏探、庄子詹无形之间走在了最后,油纸伞上水花四溅,淅淅沥沥的仿若一曲再动听不过的交响曲,细雨密密,溅起的水气放佛给整个世间蒙上了一层薄纱。
对于修士来讲,这样的机会可说微乎其微,不多时便听魏探叹道:“偶尔如凡人一般悠悠行走,如今似乎感觉很是不错。”
“凡人生命悠悠不过百年光阴,便无需像我等一般为踏长生而奔波,因此便学会了享受生活。”庄子詹话至此,忽地轻哂了起来,“所求不同,平日看到的风景自然也不同。偶尔感受一下,子詹觉得极好。”
“我亦然。”葭葭轻轻的搭上了话头,向前望去,一群迷迷蒙蒙的背影里头,那一袭撑着油纸伞的背影犹为醒目。似乎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名为寂寥的东西,放佛世间万物与他无关,哪怕是偶尔为俗世所累深陷泥沼,他也自不溶于世间。
“嗯?”魏探看了眼葭葭,却见她的目光正看向沈离光,不由循着她的目光望去,片刻之后,他亦轻笑了起来,传音于葭葭,“子詹未曾去过凡人的俗世,葭葭却去过。那你应当听过凡人的高僧说过‘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观沈真人,魏探却是想到了这几句。我等皆是俗人,便是那沾满尘土的泥丸,他却是‘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魏探这一席话只让葭葭觉得放佛茅塞顿开,转头看了眼魏探,朝他笑了笑,传音于他:“这一席话当真再贴切不过了。”
“明昭峰一脉在外峰之中可说是杂事最少的,来往修士也是外峰之中最少的。妙无花师祖在沈真人结婴之后,适逢尹风长老离任明昭峰,便主动替沈真人接任了明昭峰首座一位。如今想来,若无那等烦心事,在明昭峰之上,沈真人又是一峰首座,确实是个再合适沈真人不过的地方了。”魏探见她似乎有些兴趣,便开口一一道来,“葭葭年少,你来昆仑之时,沈真人早已是明昭峰之主了,是以不知道这回事。”
葭葭轻叹了一声:“想来妙无花师祖当真是极喜爱沈真人的,沈真人这样的性子,呆在明昭峰确实是最好。这样的人,若非林卿言的事,当真叫吾等不想去打扰他。”葭葭想起顾朗出事之时,沈离光出手相救之事,不禁莞尔,“还好与沈真人两不相欠了,如沈真人这般的人就该脱离于世俗之外,今日观这一场红莲盛况,我想,来日沈真人亦能自成大道。”
“自然。”魏探朝葭葭笑了笑,脚下加快,就算他们再如何拖沓,离昆仑终究是不远了。
第三百八十五章 未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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巍巍昆仑,已出现在了视野的尽头,这一行,终究是到头了。
魏探伸出手指让前来报信的传讯蜂微微停留,片刻之后,含笑抬头看向众人:“首座等人也快要到昆仑了,我等直接回昆仑就是。”
也几乎是同时,远在万里之外的东海,一位元婴修士方才从昏迷中清醒过来。
一旁等待已久的金丹小辈连忙迎了上去:“真人,您昏迷之时说的‘钗’是什么意思?恕我等愚钝,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那支钗子。”方才转醒的元婴修士轻咳了两声,急切的抓住身旁之人的手,道,“在岛上之时,原本我早就醒了。奈何听到了一些不该听到的东西,差些被秦雅发现,这才不得已伸手自伤。”
“什么?”一众金丹小辈被他这话说的面面相觑,呆呆的看着他。
“秦雅兵行险招,胆大包天。仙晶不在他的身上,他不过一个靶子而已。仙晶在他那女徒弟身上,若本座没有猜错,应当与她头上那支钗子有关。”元婴修士轻咳了两声,“此事骗不了本座的眼。法帐之内,本座一早醒来,恰好便看到了这一幕。奈何秦雅那混蛋将徒弟哄出去之后,肆无忌惮的用神识打探我等,当真是不得已,未免他发觉,本座才出手自伤。快追,用千里遁形符,在那女子身上!”
话虽如此,却还是有不少人心存疑惑:“真人,据我等查探得知,那女子行程拖沓,分明有故意替秦雅掩护的行为,若当真身带仙晶,她怎敢出来乱晃?”
“哼!”元婴修士冷哼,“这便是秦雅那厮高明之处,那女子不比她,到底年纪尚小,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当真告知了她,能有这般逼真?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然可以骗过一众自以为是的乌合之众的眼睛。但你想想看,这众多修士里头,受到伏击最少的是哪一组?”
“这……”一旁的修士大惊失色,“他当真胆大包天,就不怕万一……”
“没有万一。自以为是的修士这世上多得很,秦雅便是利用了这等心理。”那修士冷笑,“这是一场大赌,他似乎是赢了,但是有句话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对于那女子来说,这不过是一支普通的钗子,你指望她能如何护它?算来他们应当快要回到昆仑了,用千里遁形符,不惜一切代价,抢到那支钗子!”
得令的金丹修士受命离去,其中自也有一两个另有“明主”的动用了赤色传讯符告知自己的“明主”,这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般,短短不过数个时辰,就传到了不少应当知道的人耳中。
而隐隐已见昆仑山脉的葭葭等人毫不知情。一路穿过明定城,待要进入护山大阵,惊变便在这一刻发生了。
周围蓦然升起的几十道杀气让葭葭等人更是惊讶不已,胆敢在昆仑山门前动手,当真是不要命了。
葭葭手中无锋剑出窍,方才拔剑,便觉得不对劲,这杀气的方向,竟是向着自己而来的,她可不记得自己曾得罪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
如此明显,莫问等人当下会意,将葭葭团团围住,然而人数实在太多了,金丹元婴不计其数。
终究还是有一两个欺到了葭葭身前,杀气冲天。不多时,护山大阵得开,便见昆仑掌门梅七鹤带着一队修士冲了出来。
葭葭只觉自己放佛成了一个靶子,众人的目光均朝她看了过来,似乎不过一眼,便相继离开了。
当真是来也快去也快,只他们仍然有些迷茫不知所措,实在不知这些人到底想做什么。
正愣神间,梅七鹤已然行至了她的跟前,葭葭却见他一袭素色衣衫,浓浓的檀香味扑面而来,发丝间还带着水汽,似乎方才梳洗完毕,焚香过后而来。素色衣衫之上,那金色的昆仑标志,葭葭认得只有在极重要的场合,梅七鹤才会做如此打扮。
待行至她的跟前,葭葭慌忙行了一礼:“见过掌门。”
“勿需多礼!”梅七鹤虚扶了她一把,葭葭颇有些受宠若惊,奈何还未反应过来,便听梅七鹤似乎有些迫不及待的问道,“你的钗子呢?”
葭葭被他这已提醒,才伸手向头上摸去,却是空空如也,那钗子想来已在方才的乱斗中不知被谁拔了去。葭葭心中疑惑不已:一支钗子而已,能价值几何,这些人蜂拥而至,就为了抢她一支钗子?
见葭葭惊讶的神情,梅七鹤哪还能不明白的,脸色大变:“这群混蛋宵小,在外昆仑山门前胆敢如此放肆,追!势必要将钗子夺回来。”
葭葭等人面面相觑的看着梅七鹤领着一队人风风火火的离开,她行到了魏探的身边,满脸的不解:“魏真人,你与掌门说了什么?如此声势浩大的,就为了寻我一支钗子?”
她不解,众人不解,魏探更是一脸的茫然:“我并未通知掌门啊!”
“那掌门如何得知我等回来的?”莫问见他神情不似有假,一脸的迷惑之色。
众人面面相觑,对眼前此景哭笑不得,魏探更是狐疑的看向葭葭:“你那钗子,莫不是什么奇宝不成?引得如此多的人过来疯抢!”
“若是奇宝,为何我会不知?”葭葭的不解更甚,“分明是再普通不过的一支钗子。”
众人正惊异间,护山大阵再次启动,从中行出一人,一身黑色长袍,脸型轮廓冷硬坚毅,不似师尊面若好女的俊秀之美,而是更偏男子的英挺之姿,然而,便是容貌完全不同的两人,却仍能让人察觉到几分相似之处。
纵十几年不见,可他的容颜没有任何变化,葭葭心中一喜,连忙上前一礼:“师兄出关了?”
葭葭记得十几年前顾朗已是金丹中期巅峰的修为,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他修为几何了。
倒是莫问眼睛微亮,拱手一礼:“恭喜顾真人结成元婴!”
葭葭目中虽是惊喜,却也有些无奈:原本她当真以为自己离顾朗不过一步之遥了,现在想来,却还是隔了那么大一个境界。
顾朗微微颔首,回道:“多谢!”而后目光边转向了葭葭,半晌之后微微点头:“金丹中期,尚可。”
这语气,葭葭抽了抽嘴角,当真有一种师尊的即视感啊!
“顾真人,这到底是怎的回事?”魏探平日里与顾朗相交不错,平日里也是直呼其名的,可如今顾朗已率先结婴,已先他跨过那道门槛,自然不能如从前一般称呼了。
“叫我顾朗便可。”却见顾朗微微点头,“魏师兄万事俱备,只是因着旧伤的关系,还差长春师兄一帖药剂,想来结婴不过信手拈来。”
魏探笑着点了点头,并未说话。一头青丝尽染霜华,这样的伤,能够恢复,他已是万幸,这才拖着迟迟不结婴。当年走火入魔,便是因为心浮气躁太过激进的原因,今日他宁肯慢点,也不想犯第二次错了。
“我也不甚明了,大约是葭葭的那支钗子里头自有玄机吧!”顾朗虽说仍然不大爱笑,不过一向甚为昆仑高层所器重的顾朗竟会回答不知道,这一切,倒是有些出乎众人意料之外。
似乎察觉到了众人的诧异,顾朗解释了起来:“前不久我方才出关,只不过去了一趟太阿峰,便一直在藏剑锋之上巩固境界,是以也不大了解。”
“想不到连你也不知道。”魏探摇头轻叹了一声,忽而似有所觉,向一旁望去,但见几位风尘仆仆的修士踏剑而来,见之,他顿时大喜,一阵稀稀拉拉的见礼声立刻响了起来。
“见过诸位真人(首座)(师尊)!”
秦雅等人虽面容疲倦,但见到他们,眼中还是多了几分笑意:“不必多礼。”
秦雅说完,便直直的向着葭葭看来,目光在触及她的发顶之时,顿时了然,摊手道:“无妨,仙晶未丢!”
“可钗子……”卫东皱眉的看了眼葭葭。
秦雅弯了弯唇角,葭葭这才发觉年纪一大把的师尊,竟也会露出这种名为“得意”的笑容。
但见他朝自己招了招手:“葭葭,过来!”
摸不着头脑的葭葭行至秦雅跟前,只听他说了一声莫动,葭葭如临大敌,站的笔直,眼珠动也不动的盯着秦雅。
秦雅伸手,向她的头顶袭去,众人只见葭葭头上那因少了钗子固定而变得松松垮垮的发髻被秦雅伸出手指一挑。如瀑青丝垂了下来,众人只觉眼前一闪,才发觉随着青丝一同滚落下来的,还有一块亮晶晶的晶石。
头顶的重量突然变轻,再加上周围众人惊愕的目光,葭葭动了动,转身正巧看到秦雅一手接住了仙晶。
见到那块仙晶,葭葭方才后知后觉的冒出了一股冷汗:她竟然顶着仙晶在外面蹦跶了那么久,若是,若是早一点让她知道,她定然哪还管得了那么多,赶紧回昆仑才是。
葭葭与莫问、魏探等人对视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一种名为惊吓的东西。
却见秦雅得意不已:“尽管让他们去抢吧!那样的钗子,他们若是喜欢,多送几支也无妨。”
第三百八十六章 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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葭葭沉默了半晌,呆呆的看向秦雅,喃喃开口:“师尊……”
“本座怎么可能将仙晶放在钗子里,”秦雅嘴角忍不住上扬,“自然是放在葭葭身上才好。这一局,本座可是赢了天下人,哈哈哈!”
“啧啧!”正在这时,却听庄子詹啧了啧嘴,朝葭葭挤了挤眼:“如此想来,连师妹的人头远远不止五百万上品灵石啊!”
葭葭点了点头,不过当真最叫她觉得不可思议的还是秦雅。他竟然会想到将灵石藏在她的发髻里,这么奇怪的地方,师尊到底是如何想到的。
待得秦雅得意劲过了,他干咳了两声,大手一挥:“进山!”
回到昆仑之后,因魏探、林培源、庄子詹三人并不在藏剑峰上,得了秦雅首肯,他三人便各自回去歇息了。
其余与师尊通行的卫东等人皆是太阿峰之人,是以暂且别过,因此到最后,便只葭葭、顾朗、莫问与师尊回了藏剑峰。
昆仑这般大的动静,便是名无宝殿之上,都能听到几缕响声。萧白夜皱了皱眉,走到窗边,拉开竹窗向外看去。
目光一落到秦雅等人身上,他眉峰便动了动,似是极为不解:“怎么?钗子丢了,秦雅怎的这么高兴?傻了不成?”
“萧,萧真人。”萧白夜正不解间,耳边忽然响起一声怯怯的喊声。
萧白夜回头:“嗯?”
虽说只一个简简单单的“嗯”,却不怒而威,自有一股不凡的气势在里头。
那面目清秀的执事吓的一个哆嗦,只双手发抖的指向他手中的竹简:“萧,萧真人,竹简是不能带出名无宝殿的。”
萧白夜眉头紧皱:“你是新来的?名无宝殿的规矩,本座清楚得很。下去。”
“是,是。”执事被吓了一跳,慌忙的退了下去。
被这么一打搅,萧白夜再向四周望去之时,已然寻不到秦雅的踪影了。他心中不悦,不由怒骂了一声,握着竹简的左手不自觉的收紧了。脚下动了动,正准备离开,眼角的余光却一瞥,瞥到了一袭穿着破旧道袍的背影。
“伏青牛?”萧白夜嘴唇动了动,并未出声,可伏青牛却似有所觉的突然回头,朝他看了过来,二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
却见伏青牛那老道朝自己咧了咧嘴嘴,露出了满口的黄牙,却精神的很,也不避讳,大摇大摆的向着藏剑峰的方向而去。
“这老头,”萧白夜冷哼了一声,盯着手中的玉色扳指发了会儿呆,怔了片刻,忽地失笑,“这是养了十几年,痊愈了?当本座是傻的不成?与秦雅两人鬼鬼祟祟的,想要逃过本座的眼睛,休想!”
这么一闹,萧白夜再也看不下去,放下手中的竹简,下了名无宝殿,似是闲极无聊一般,背负着双手,在太阿峰上闲逛了起来。
太阿峰被梅七鹤带走了不少人,是以,现在倒是清闲的很。他逛了半日,一个人也未曾遇见。一个转角,终于见到了一人,但看那人一身紫袍,面白如玉,姿容无双,萧白夜不由微微扬眉,走上前去,干咳了一声:“离光?”
沈离光似乎自回来之后还未来得及休息,是以紫色衣袍之上风尘仆仆,他目光向着萧白夜转了过来,没有惊异,没有慌张,竟除了淡漠没有旁的表情。
他向着萧白夜的方向微微一礼:“见过萧真人。”
萧白夜笑着点了点头:“才回来?”
他这一笑倒是显得亲和了不少,奈何沈离光面上没有丝毫波动,如木偶一般“嗯”了一声。
“一回来便去拜见妙无花了?”萧白夜面上笑容不减,似是没有看到沈离光的表情一般。
“是。”沈离光雷打不动。
萧白夜拍了拍自己衣袖之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这一时,当真有股深深的无力感,想了想,他又道:“秦雅有个女弟子,你认得吧?”
“嗯。”
当真是点一点,动一动。萧白夜啐了一口,复又向沈离光看去,笑眯眯的问:“漂亮么?”
直到这个问题出来,沈离光一直没有表情的面上才似是多了一点旁的东西,他转了转眼珠,向着萧白夜看过来:“漂亮。萧真人想要作甚?”
“听说你此行是与她还有几位一道回来的,是么?”萧白夜摸了会儿手上的扳指,又问道。
却见沈离光双目看了自己好久,半晌之后,终于出声:“不是,半路遇上的。仙晶现在在秦真人手中。”
“我没问你仙晶……”萧白夜被他这么一说,顿觉面上有些挂不住,连忙开口否认,却见沈离光看也不看他,朝着他微微一福,“离光只知道这些,这就回明昭峰了。”
顿了一顿,未等到萧白夜的反应,沈离光一个转身,便离开了。
萧白夜面色有些难看,但见他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又有些一拳击到了棉花上的感觉,一股深深的无力感袭来。
他向着妙无花闭关的地方看了一眼,嘟囔了两声:“佛门讲究六根清净,虽然不是佛修,却也差不多了,出世便不要出来多管闲事了。”
不过,他这闷气也未生多久,紧接着神识一动,掐了个隐身的法决,隐去了身形,但见一男一女两个金丹修士携手而来。男修手中有一茬没一茬的摇着一把折扇,女修一身紧身红衣,看起来神采飞扬。
“段玉,你说师尊这些年是不是有些不对劲啊!”却见那年轻女修啧了啧嘴,说个不停,“还有啊,原本我是要在蓬莱岛上等葭葭他们的,结果掌门人火急火燎的把我们找回来,这厢又把我们搁在这里,算是什么意思啊?对了对了,还有那个原痕啊,冲击金丹失败了一次,居然还好意思跑到我面前耀武扬威,下次定要把他打的连原真人都认不出来。”
萧白夜只见段玉抽了抽嘴角,他忽地一笑,食指荧光一闪,点了点耳朵,当下便有灵气向他耳中席卷而去,随后只听一道男声传入耳中:“展红泪的想法也跳跃的太快了吧!唠唠叨叨的,越来越烦了,也不知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怎么被她融合在一起说出来的。”
不过心中虽然这么想,段玉还是悠悠的回答了起来:“师尊似乎是丢了什么东西,这些年一直在找。掌门人找咱们回来自然是有他的用处,莫要多想了。至于原痕么?他就那样的人,你还不知道么?”
二人说话间慢慢走远了。萧白夜却是满脸懊恼的现出了身体:今日怎么回事,竟连偷听小辈说话的事都干了出来。
萧白夜如何懊恼,葭葭等人是不会知道的。他们只知现下的师尊似乎是心情极佳,连带眼角眉梢都洋溢着几许笑意。
“你等回来,一路辛苦了。”秦雅点头看向葭葭与莫问,而后将目光转向了顾朗,微微点头:“元婴初期,尚可。”
葭葭:“……”她总算知道方才她为何会有种师尊的即视感了。
顾朗张了张嘴,方要答话,却见面对几人坐着的师尊突然站了起来,向着执法堂大门的方向一礼:“伏师叔。”
但听伏青牛似乎是终于松了口气,走了进来,葭葭、顾朗、莫问三人同时向他行了一礼:“见过伏真人。”
伏青牛摆了摆手,算是回应,而后越过三人向秦雅走去:“怎的坐在这里不动?钗子不是丢了么?”他说话间,目光从葭葭的头顶一扫而过。
却见秦雅轻笑着摇了摇头:“已通知掌门,仙晶未丢。”
“你这小子。”伏青牛伸手大力拍了一记秦雅的肩膀,笑骂,“这般一惊一乍的,害的我等白担心一场。”
秦雅抿唇笑了笑,目光落到了葭葭与莫问身上:“此行,当真辛苦他们了。”
“嗯。”伏青牛似是浑不在意的点了点头,摆了摆手,“让他们一行人去太阿峰宗务殿领件趁手的法宝吧!”
葭葭与莫问闻言心中一喜,同时向着伏青牛行礼:“多谢伏真人。”
“好了,你等一路辛苦,先下去吧!”伏青牛摆了摆手。
葭葭等人应了一声,向后退去,才退到一半,便听伏青牛的破锣嗓子响了起来,“顾朗,你这混小子退下作甚?你也赶路了么?”
葭葭清清楚楚的感觉到了身旁顾朗的身形微微一僵,而后转过身去,似是无奈的回了一声:“顾朗知错。”
待得葭葭与莫问退下之后,两人道了别,葭葭便向着自己的小院走去,收了防护法阵,葭葭轻叹了一声,用控物术收拾起自己的院落来。方才见伏青牛精神极好,想来多年前与妖兽那一战应当是恢复了吧!
院中的桃花树天生天养,在藏剑峰这一块宝地之上,无人来管,倒也长的不错。
控物术的妙用,便在这时显露了出来,大约是修为增长的关系,葭葭只觉运用起来更加得心应手,到最后几乎成了一种本能,不需思考,手中便自然动作了起来。
她兀自惬意,不知道的是秦雅与伏青牛再次因为她的关系意见相左了。
第三百八十七章 防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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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得葭葭与莫问退下之后,伏青牛大手一挥,将执法堂的大门带上了。
秦雅早已忍不住皱眉了,他道:“伏师叔,您这……”
伏青牛“嗯“了一声,伸手一巴掌拍到了顾朗的身上,笑骂:“你这小子,装傻是不是?本座什么时候拿你当外人了。”
“顾朗不敢。“顾朗低着头,轻声回道。
伏青牛虽说有意装傻充愣,可秦雅却是不停地皱眉:“伏师叔,葭葭她……”
“好了。”伏青牛眉头紧皱,白了一眼秦雅,“细细算来,她今年三十有八,是也不是?”
秦雅愣了一愣,虽说不知伏青牛为何突然提到这个,可还是点了点头:“不错,葭葭今年三十有八,然而已是金丹后期,而且她……”
“得了得了。”伏青牛摆了摆手,面上的烦躁之意更显,他道,“早知晓你师徒二人一会儿又得夸她个没完没了了,她是不错,这一点本座承认。”
“那为何……”听他如此回答,秦雅面上疑惑之色更甚。
“事有两面。”伏青牛找了个位子坐了下来,“本座不止看到了她的不错,却也看到了叫本座心中大为忌惮的地方。”
“有何可忌惮的?”秦雅面上不悦,“葭葭身世简单,况且秦雅这么多年便未曾看错一人。”
“我知晓你坐拥瞳术。”伏青牛叹了一口气,又道,“但你瞳术再厉害,还能真正看到隐藏在暗处的人心不成。眼力再好,总也有走眼之时。”
“我相信葭葭不是这样的人。”秦雅秀眉微蹙。
“她是不是不是你说了算的。”伏青牛眼中闪过一丝警惕之色,“本座这般做岂不是防患于未然?本来一介女子,安安心心修炼便是,何必将她拉到昆仑的中心来。”
“她拜我为师之时不过十几岁花样年华,我看着她一点一点成长至今,早已将她视为我的左右手了。”秦雅目中微闪,“要我无缘无故砍掉一只手,深受切肤之痛,恕秦雅不愿意。”
“兼听则明,偏听则暗。”伏青牛轻哼了一声,道,“你师徒心中向着她,自然看到的全是好的,本座却看到了不少让人不得不防的地方。”
“伏师叔何出此言?”秦雅目露惊讶之色。
“你也说了,她现下不过三十有八。”伏青牛啧了啧嘴,手指轻轻扣了扣一旁的案几,眯了眯眼,“本座翻看了她的卷宗,她出身再普通不过,以三灵根的资质拜入我昆仑清心峰,无人管教。数年后外门大比,未尝一败,拜入明昭峰。明昭峰上的小事暂且掠过,而后入万兽平原,一个独来独往的炼气期修士,彼时她并无师承,能在秘境中全身而退,怎能不让人忌惮?再之后便是凡尘一行,拜入你门下,一路可说青云直上。看她的履历,大体来说,便未曾走过一次弯路。”伏青牛的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彼时她才几岁,一个普通农夫的孩子,行事步步为营。你说是何人教的她?便是她果真天资聪颖,秦雅,你让她进入暗部之时,才二十上下吧!”伏青牛说到这里,端起一旁的茶盏,抿了一口,又道,“不说女子,即便她是个男子,没有家族依仗,不过二十上下便走入了昆仑的中心,你说整个昆仑如她那等毫无家族依仗的修士有几人?他们是何年纪才进入暗部的?本座可说,此女年纪虽小,绝非善类。”
秦雅沉默了片刻,回道:“葭葭行事光明磊落。”
“她那哄人的外表可说与她的行事完全不同。”伏青牛轻笑,“就当是本座多疑,容不得人吧!总之,本座就是防着她了。一个女子有这般的能力,本座从未轻看过她那能力,即便本座不屑于女修,却也是承认她确实不错。只是她的行事,当真是少年老成。撇去阅历不谈,在某些方面,她甚至可说与魏探不相上下。这样的左右手,你用起来自然顺手。可秦雅,你是否想过,这把利刃是双面开锋的,伤人,却也不知在何时会不会伤及自己。”
“若我连容纳自己弟子的雅量都没有,那还有何德何能坐到如今这个位子上。”秦雅看了一眼一旁立着恍若透明人一般的顾朗,半晌之后,回了伏青牛。
“人道是智多近妖。”伏青牛看了一眼秦雅,“她智并不算得多,但小小年纪,心思缜密,行事作风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其实若当真算起来,岂不古怪非常?依本座的意思,现下这般便好。再进一步接近昆仑的核心,却是会叫本座起疑的。我昆仑并非没有这样的先例,也是如她一样小小年纪,行事谨慎,五万年前的那一位后来如何了?秦雅,老头子记不清楚了,你来告诉本座吧!”
秦雅低着头,让人看不出他一丝一毫的情绪,片刻之后,声音波澜不惊的响起:“初时,他为昆仑立下汗马功劳。后来,及至出窍,他妄图取掌门之位而代之,最终伏诛于群修围攻之下。可葭葭是个女子。”
“她除了张脸,哪里像个女子!”伏青牛似乎没了耐性,声音也不由的拔高了。
气氛剑拔弩张,这般对峙了许久之后,秦雅终究败下阵来:“也罢,暂且先观察观察葭葭再做打算吧!”
这里因她而发生的事情,葭葭并不清楚,看着眼前焕然一新的屋子,葭葭再次感慨了一声控物术的妙用。
腰间的玉牌突然发烫,原来却是掌门传令:昆仑得到了通天仙晶,准备行伏羲之礼迎接。特要求所有在昆仑的内门弟子两个时辰之后汇集太阿峰观礼。
两个时辰,葭葭摸了摸下巴,微微点头,梳洗一番还是来得及的。怎的说仙晶也是由她带回昆仑的,虽然她全然不知。可就冲这一点,她也定要上前观礼的。
先前碰到梅七鹤,见他洗漱焚香,葭葭便已猜到大约是有大典了,如今想来,还当真叫她给猜对了。
洗漱过后,葭葭披着湿漉漉的头发进了空间,但见如花正一脸不情不愿的以手拔草,而玄灵,也不知哪里弄来的软枝条,有一下,没一下的抽打着地面,那模样,别提有多惬意了。
见到葭葭,如花一脸泫然欲泣的欲朝葭葭奔来,却听“啪——”一声,玄灵翘着二郎腿,抽打了一下地面。面上满是得意之色,他中气十足的喊道:“干活!”一向与玄灵不和的小丹倒是难得的与他站在了同一战线,拍着翅膀尖叫了一声,翅下生风,当即就把那拔了一地的杂草吹的一片狼藉。
“你看,它们都欺负我!”如花指着小丹与玄灵控诉了起来。
葭葭:“……”
她并未理会如花,而是径自向着丹湖走去,指着湖里头两条大了差不多整整五倍的七星鱼,回头问玄灵:“七星鱼不是不长的么?怎么如今大成这个样子?”
“谁晓得。”玄灵轻叱了一声,“大约是变异了吧!”
“七星鱼还能变异?”葭葭惊讶不已,神识打探了一会儿七星鱼,未感觉到哪里异常,便暂且作罢。
倒是玄灵啧了啧嘴:“好家伙,这么大用来打牙祭最好不过了。”
收到葭葭一个瞪眼,他不得已摆了摆手:“我就说说罢了。”顿了一顿,他又看了一眼如花,建议道,“去外头找些灵植种植之法的书,再来一些趁手的铁锹、剪子之类的,当然,能有条鞭子就再好不过了。我定然能帮你把这里打理的井井有条。”
葭葭:“……”
掐掐时间差不多了,葭葭只留了一句“记得了”便转身出了空间。
已有修士陆陆续续的向着太阿峰行去,名无宝殿顶上,每逢有大事才会被敲响的东皇钟,已然敲出了第一声。
闷声响遍整个昆仑。葭葭过去之时已有不少修士到场了,她四处看了看,一时之间倒是未曾发现比较相熟的修士,便抱着双臂,挑了个不错的位置站定,等待梅七鹤等人的出现。
她等了没多久,肩上便被人一拍,葭葭回头,撞入眼中的正是展红泪笑眯眯的模样,一旁还有段玉摇着他那一年四季不离手的折扇,同样笑着的朝她点了点头。
“展师姐,段玉。”葭葭笑着朝他二人打了个招呼。
“厚此薄彼啊!”段玉以扇遮面,挪揄的看着葭葭,“为何我就是段玉,她就是展师姐。”
展红泪白了他一眼,方要说话,却只觉袖口被人拉了一拉,转过头去,正巧看到葭葭朝她眨了眨眼,方要说出口的话便吞了下去。
而后便见葭葭笑眯眯的转头,看向段玉:“段师弟,许久不见,可还好?”
段玉脸色一僵,他都忘了这茬了,他现下是金丹初期,这个丫头的修为他已然看不透了,想来至少中期了吧,若是这样算来,喊师弟还当真没错。
第三百八十八章 后起之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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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段玉今日算是碰到了。段玉干咳了两声,撇过脸去,不欲再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葭葭也不欲当真给他没脸,便拉了一下展红泪,不再多说。
很快,修士便陆陆续续来齐了。葭葭只听有修士高唱了一声“恭迎五长老!”而后便见五位修士陆续登上了名无宝殿的顶层。
这五人,葭葭不仅认识,还能说得出名号。分别是执法长老秦雅、传功长老宋无暇、说法长老李乐山、天机长老燕锦儿与明道长老尹风。多年前的内门大比之上曾经见过。
五人各自站定,每人面上均换上了一副严肃之色,唯有天机长老燕锦儿打了个哈欠,似是浑不在意的模样,懒懒散散的站在一边。
群修跟着行了一礼:“恭迎五长老。”
五人站定之后,那修士又高唱:“恭迎掌门!”
而后便见梅七鹤踏上了名无宝殿之顶,行至东皇钟之下站定。
待他站定之后,群修又行大礼跪拜:“恭迎掌门!”
抬头之时,但见梅七鹤一副意气风发的样子,也是,天下群修人人想要争夺的仙晶与猎天环都在昆仑,身为昆仑掌门,梅七鹤确实有那个资本。
大约是心情极好,梅七鹤洋洋洒洒的说了一通,大体之意就是多亏昆仑群修的齐心协力,才能拿到仙晶,该记一功,大家戒骄戒躁,争取把昆仑发扬光大。
而后当着群修的面,接过仙晶就算礼成了。
这声势极大的见礼不过一会儿便结束了,群修浩浩荡荡的相继离开了太阿峰,因许久没有与展红泪碰面了,展红泪极为热情的拉着葭葭的手,连道一定要带葭葭在昆仑逛逛。二人如是这般便走到了最后,至于段玉,一早便寻了个理由溜了。
大约是人走的差不多了,那几位长老也松懈了下来,而后白面蓄须的尹风便取笑了起来:“燕锦儿,你做什么呢?一脸身体不畅的样子,可多吃果蔬,如香蕉、青菜之流,定能保持通畅。”
“混蛋尹老儿,敢说老娘,老娘今日定不放过你。”正满脸迷茫的燕锦儿乍闻此言,勃然大怒。
他们无所谓,可同身为五长老的其他人还是要面子的,而后便听李乐山难得的做起了和事老:“好了好了,小辈还未走光呢!你等就吵起来了,这成何体统?”
“老娘走老娘的路,他人如何说,与老娘何干?”燕锦儿冷哼了一声,白了一眼尹风。
“你,你有伤,伤风化!”尹风一着急,又犯起了老毛病——口吃。那说话急的冷汗直流的模样,便是葭葭与展红泪都为他着急。
“切!”燕锦儿看了他一眼,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有本事你也伤一个啊!”
“你……”口吃的尹风气的七窍生烟。
葭葭与展红泪对视了一眼,皆忍不住摇头轻笑了起来,展红泪更是啧了啧嘴,叹道:“师尊就这脾气,不过这些年我天机殿似乎丢了什么东西,师尊时常一个人关在殿内。有次我无意间瞥了一眼,看到师尊坐在摇椅上,不停的嚷着‘出来,出来’,那表情,尹长老其实形容的还是有几分形象的。”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葭葭几乎是一瞬间,便立刻想到了燕锦儿最可能找的东西,不由的冷哼一声,空间之内的如花一个哆嗦,恨不得将自己埋起来。
倒是走着走着,展红泪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一般,问葭葭:“还记得叶青歌不?”
“叶青歌?”葭葭扬了扬眉,而后点了点头,“想起来了,她闭关冲击金丹了,是么?结果如何了?”
“就算我展红泪再如何看她不顺眼,却也不得不承认,当年她既能被掌门收为弟子,这天赋确实不错,前不久已然金丹中期了。”展红泪说着拍了拍葭葭的肩膀,用一脸希冀的眼神看着她,“你要努力啊,顾朗不算,咱们一些人里头,你定不能被她比下去了。”
葭葭闻言哭笑不得:“修炼这等事讲究水到渠成,何必与她相比?”
“你不比,可是她要与你比啊!”展红泪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拍了一记葭葭的脑袋,“你金丹可是快她一步的,被她比下去了多丢人啊!”
“有什么好丢人的。”葭葭目中不解更甚,“她都比我大那么多年呢,我又有什么好丢人的?”
展红泪一时默然,半晌之后如提线木偶一般微微点了点头:“也是,与她没什么好比的。”
葭葭笑了笑,方要说话,一张传讯符就在此时向着她的方向飘了过来,她接过传讯符,只听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连师妹,今夜明月皎皎,乃是这十几日来难得的好夜色。我、莫问、魏探、林培源于明定城同悦酒楼恭候大驾,可带宾客,万望连师妹莫要推辞。庄子詹上。”
葭葭看罢,抬头,看了一眼展红泪,展红泪神色茫然的反瞪了一眼葭葭:“看我作甚?”
葭葭笑了笑,看向四周,这“可带宾客”四个字,恐怕是因为他们看到了自己正与展红泪说笑吧!却也未直说,只是笑眯眯的拉住了展红泪的袖子:“展师姐,今日夜色应当是这十几日最好之时,你且陪我去趟同悦酒楼如何?”
展红泪狐疑地白了葭葭一眼,想了想,却也并未推辞,转而应了下来。
至于分身之事,师尊既说了交由他处理,葭葭便不放在心上了。
看了看天色,已近黄昏,葭葭便与展红泪一道下了昆仑,向明定城而去,一路有说有笑,好不悠闲。
方才行至同悦酒楼门口,眼看天色未暗,葭葭与展红泪便先想逛逛再说,,岂料,楼中有人却似是早有准备一般,推开二楼的窗户,喊道:“连师妹!”
葭葭回头,却见庄子詹正倚着窗,朝着她招手轻笑。
葭葭回了个笑脸,拉着展红泪进了同悦酒楼。不多时,便找到了他们包的雅间,推门而入,却是吓了葭葭一大跳。但见除了庄子詹等人,还多了明光真人、顾朗与另一个骨龄比葭葭还要年轻的男修。
“在下展红泪见过各位。”不比先前的犹疑,展红泪的神情倒是十分自然,抬手一礼,举手投足显得分外洒脱。
“连葭葭见过各位。”葭葭与她一样拱手一礼,而后向展红泪介绍:“藏剑峰莫真人、千尺峰林真人、落阳峰魏真人与明秀峰庄真人正是与我一同行事的诸位。”
展红泪拱手一礼,态度不卑不亢,葭葭清楚的看到莫问等人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之色。
而后,修为最长的莫问指向了另三位介绍道:“明光真人,想来你二人应当知道。”他说到这里,葭葭只见庄子詹一脸无奈的看了眼明光真人。
“顾朗便更不用提了,至于这位,”莫问笑眯眯的指向那个年轻男修,“乃是我昆仑新进一辈的天才,十八便已结丹,是说法李长老的嫡系一族的子孙。可惜啊,我等被困岛上,却是未来得及领略师侄当时的风采啊!”
“李戊辰见过诸位真人。”那年仅十八的天才男修抿唇一笑,两个浅浅的酒窝时隐时现,看起来很是可爱。
葭葭与展红泪对视了一眼,入了座。期间,她顺带看了一眼顾朗,却见他面上看不出旁的情绪,只静静的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呀,啧啧!”玄灵却在此时突然开口了,“昆仑又出了个天才,难怪顾朗如此沉默了。”
“有何好沉默的?”葭葭有些不解。
“你到底是嫩了点。”玄灵摇头,找到了一丝优越感,“老夫虽然看不到,却也明白其中的道理。你先应酬,回头老夫与你来说。”
可不等玄灵解释,葭葭便听耳边展红泪传音而来:“李戊辰,新进一辈中声名最为显赫的男修。年十八而结丹,这是近几万年来,神州大地结丹最年轻的修士之一。”
所以葭葭柳眉微微上扬:“所以呢?”
“论理,他有资格闯七十二关了,若是闯过,顾朗便需在远山师祖并昆仑七秀的牌位前将斩神刀过户给李戊辰,顾朗的时代就要终结了。若是李戊辰成功了,顾朗执斩神刀当真太短暂了,自斩神刀的规矩创立以来,便没有执掌不过五十年的,这是明晃晃的打脸啊!”展红泪声音中带了一些不自觉的伤感,“顾朗想必压力是很大的吧!”
葭葭默然,难怪如今的顾朗变得如此沉默。若让他使什么绊子,顾朗恐怕是做不出来的,是以才会这般沉默,至于他心中到底是如何想的,也只他自己知道了。
酒过三巡之后,李戊辰双颊发红,一双眼睛清澈的看向周围,片刻之后,终于大着胆子,鼓起勇气行到顾朗身旁,支支吾吾的唤了一声:“顾,顾师叔。”
葭葭只见顾朗握着酒杯的手微微一僵,而后抬头,向他看了过去。
被他这么一看,李戊辰似乎更紧张了,他红着脸结结巴巴的问道:“顾,顾师叔,我,我能不能看一眼斩神刀。”
这话说完,果然群修没有一个笨蛋,就是那嘴巴坏事,唠唠叨叨的老油条明光真人都只管夹菜,不再说话,周围顿时安静了下来。
顾朗却不过微微一顿,便解下腰间的斩神刀,递了过去。
李戊辰颤抖着双手,激动不已的接过斩神刀,一点一点触碰了起来。
第三百八十九章 争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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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顿饭,有人吃的肚子浑圆,比如明光真人;有人默不作声,比如顾朗;也有人满脸的歉意,比如莫问、魏探之流;更有人满脸的心满意足,比如李戊辰。
回昆仑之时,葭葭还收到了魏探特意传音过来的致歉:“我与顾朗平日相交不错,又想着你也在这里,便喊了顾朗。没有想到莫问会好意想要介绍我等与李戊辰相识。”
“无妨。”葭葭失笑,“顾朗与李戊辰还能永远不碰面不成?只是没想到,我竟也已在不知不觉间变成了前辈,昆仑后进当真是来势汹汹啊!”
“那是与他们比,你若是与我比,岂不永远都是后进?天地循环之规则,我等逃不掉的。”魏探笑着安慰葭葭。
众人回了昆仑之后便分道扬镳了,葭葭理所当然的与顾朗一前一后的向着同一方向而去。
待得莫问离开之后,周围已然无人了,葭葭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喊了一声:“师兄。”
“嗯!”片刻之后,顾朗淡淡的声音传来,似乎并没有失落,却也没有高兴,而是一片平和。
葭葭想了想,道:“师兄,你总是我昆仑后进的第一人,我等都是这般认为的。”
刚说完,便听玄灵倒抽了一口冷气:“我是顾朗的话,定冲上来揍你一顿,当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葭葭一语言罢,亦发觉自己好像说错话了,正惴惴不安间,顾朗的声音却突然传来:“无妨,我并无大家想的那般脆弱,昆仑后生可畏,实乃一大幸事,大家都多想了,我自有主张。”
他既这般说,葭葭也无话可说了,半晌之后,应了一声:“嗯。”
“你如今早已不是当年了,很多事情不需我的提点了,是以我才不说话,并非是伤心难过。”顾朗脚下不停,短短的一路很快就到头了,他在小院门前站定,想了想,还是回过头来。
清冷的月光洒在他的脸上,容颜未曾有过半分改变:“若一定要说什么的话,那么这几年你便好好修炼吧!”他说话间,目光在葭葭身上一扫而过,“你的经脉宽广堪比元婴修士,吸收灵气的速度也较一般金丹修士更快,诛仙一战不日将来,你若是能够成功结婴,想来会有几分自保之力。不用担心暗部的事,这几年你只管修炼便好。至于我,更不用担心。我记得呢,你千辛万苦救了我,我若是废了,岂不浪费了你的一片心意?”
“好。”得了他这话,葭葭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笑着点了点头,顾朗目送葭葭进了屋,这才踏入了自己的院子。
修真无岁月,半年的时光转眼而逝,这等窝在院中修炼的日子过的飞快,却也让本就吸收灵气速度极快的葭葭丹田之内汇集的灵气愈发的充裕。这种情况,说是突破也不是,葭葭只是觉得无论神识可探的范围还是经脉的凝实程度,都好似比先前更进了一步,却不是突破,只是浑身骨骼甚是舒服。
已有大半年未出门了,葭葭将自己收拾干净,出了院子。她本就与顾朗毗邻而居,便顺带向着顾朗的方向看了过去,但见他的院落上方防护法阵已然启动,葭葭心道,顾朗大约是出去任务了吧!也未多想,收拾了一番,便向着太阿峰的名无宝殿行去。
轻轻巧巧的走过名无百阶,入了大殿。名无宝殿这一方,总是格外安静的,少有人烟。
以玉简书册为伴,亦有几分不同的风韵。葭葭失笑,走到不知被谁打开的竹窗边向外看去。
站在太阿峰最高的名无宝殿之上,能够俯瞰整座太阿,但见烟云渺渺,似乎伸手便可摘去一般。手可拂云彩,宛若仙人。
她笑了笑,爬上了二楼。方才踏上最后一级台阶,那二楼之上原本的看客便向着她的方向看了过来,两人目光一个对视,那人忽而失笑:“本座在名无宝殿碰到的人以次数来计,你大约占了一半。”
“弟子见过萧真人。”葭葭上前一礼。
萧白夜微微动了几步,他的衣衫复杂至极,行起路来,衣带、绸缎与配饰一同晃动,投在书架上的影子一时便显得有些纷纷扰扰。
“上来看书的?”萧白夜向着葭葭走了过来,这一本正经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这里的执事呢!
“那本座介绍一本好看的与你看看。”萧白夜说着手中一晃,一本书册已然被他拿在了手中,他待要递过来,葭葭便忍不住抽了抽嘴角,看着那熟悉的封面,连忙道,“萧真人,那本书你给我看过了。”
“哦?看过了?”萧白夜似是有些惊讶,“嗖”地一声将书册立了起来,问葭葭,“那你说说,这本书的名字是?”
“《师叔罩我去修仙》。”葭葭说着,亦觉得有些尴尬,只觉在名无宝殿谈论这样的书当真是有几分不妥。
“错。”熟料萧白夜一本正经的摇了摇头,看向葭葭,“是《新师叔罩我去修仙》。”
葭葭:“……”
似乎是终于发现了葭葭抽搐的嘴角,萧白夜良心发现的的摆了摆手:“罢了罢了,不让你看这本书了。”
葭葭这才微微舒了口气,不料,萧白夜却像变戏法一样,手中却又出现了另一本书,笑眯眯的递了过来:“那这本《来自仙界的你》如何?这可是最近在外荒大火之后,在神州、东海引发抢购狂潮的书,早已脱销了,也只本座这里藏了一本,如何,要看么?”
葭葭抬头看向萧白夜,终是按捺不住,皱眉道:“萧真人,弟子是上来翻看前人杂记典籍的,请萧真人莫要为难弟子。”
“前人杂记典籍?”却未料萧白夜突然冷哼了一声,他喜怒无常,面上笑容尽数敛去,葭葭与他对视却见他面上除了冷漠竟还有嘲讽,向着她看了过来,“还前人的杂记典籍?先搞好今人的事再说吧!连葭葭,你是真傻还是假傻?旁人不说,就说与你走的近的,除了闭关冲击的魏探与庄子詹,顾朗、秦雅、莫问等人皆不在昆仑。为何就你一人单单留下,你可想过为什么?”
葭葭沉默了片刻,回道:“师尊自有师尊的理由,况且诛仙台一战就在几年,我若能冲击元婴,届时势必会有几分自保之力。”
“自保之力?”萧白夜冷笑起来,“诛仙台那一方拼个你死我活有意思么?装疯卖傻!很简单,秦雅不信任你。”
葭葭脸色立刻沉了下来:“萧真人乃我昆仑前辈,为何出言挑拨我与师尊等人的关系,此为不妥。”
“挑拨?”萧白夜又近前了两步,与葭葭的距离不过一步之遥了,“我挑拨你与秦雅作甚?你们一个金丹,一个出窍,哪里值得本座来挑拨了。”
“弟子愚钝,这就不知道了。”却见眼前的女子看了他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倔强之色。
“本座与伏青牛同处昆仑三大藏神中期的修士,这么多年,也算是有几分了解。老伏性如烈火,你这不干不脆的性子,他可不会喜欢。更何况,你这丫头心眼确实不少,怎会叫他不防备?他若授意,你说秦雅能为了你,得罪自己的最大助力么?”萧白夜虽是冷笑,说起话来却是丝丝入扣,直击最薄弱的关节,“你以为你是谁?”
萧白夜一语言罢,但见葭葭置在身前的双手食指勾勒在了一起,一副惴惴不安的样子,不消她回答,这副模样已足可证明,眼前的女子对自己有几分相信了。
然而不待他继续说话,但见面前的女子突然抬头,直直的向自己看来:“我本一无所有,如今的一切有好些都是师尊给的,他并未收回,弟子并无不满。这样也好,我本修士,安心修炼便是,弟子心中并无怨恨,萧真人不必再说了。”
“你……”萧白夜眼中闪过一丝恼色,原本就只离葭葭一步之遥,现下,他更是上前了一步,葭葭只觉一道大力擒住了自己的手,而后整个人便被萧白夜带到了阶梯口,向一楼带去,边走他边道:“本座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与本座来。有伏青牛在,你的日子不会好过,倒不如跟了本座,秦雅能教导你的,本座难倒还教不了你?之后论起辈分来,莫说顾朗,就是秦雅都能与你同辈”
“萧真人,请放手!”哪晓得这个萧白夜突然恼怒了起来,这厢当真不知道他要带自己去哪里,葭葭心中一急,奈何在他的面前如何挣扎都是徒劳,她整个人还是被萧白夜一路带到了一楼,眼看就要被带出名无宝殿。
正在这时,有一人自门口进来,当下便与葭葭和萧白夜撞了个正着,见到他二人,当下便收住了脚,笑眯眯的拦住了二人的去路:“萧师兄,强买强卖不好吧!”
“卫东?”萧白夜轻哼了一声,“什么时候也管起闲事来了?扮猪吃老虎的好手,倒是在萧某人的眼皮子底下漏过了你这个藏神初期,你藏得倒是不错!本座还未问你掩着自己的实际修为,是何居心?你倒管起本座的闲事来了,给本座让开。”
第三百九十章 留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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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旧账的习惯不好吧!”卫东面上的笑容不变,“没徒弟的话,昆仑几十万修士都在眼巴巴的看着您呢!何必要抢别人的徒弟?”
萧白夜顿了一顿,脚下也停了下来,“伏青牛不是不喜她么?正好本座没有徒弟,岂不两全其美?”
“她不是伏青牛的弟子,是秦雅的弟子。”卫东话至此,顿了片刻,转了转眼珠,目光在葭葭身上打了个转儿,而后轻笑了起来,“更何况她已金丹中期,论起结丹之后便能收徒,自己做起师尊来了。您早不收晚不收,偏偏她都结丹了,您再掺和一脚,是想捡个现成的师公当当么?”
“放肆!”萧白夜目中闪过一丝寒意,冷冷的盯着卫东,“整个昆仑就是伏青牛、妙无花也不敢这么与我说话,你这个新进的后辈胆子倒是不小。”
“卫东自然是不敢的。”斜倚在门框上的卫东一本正经的站直了身子,向萧白夜一礼,“那萧师兄准备带她去哪里?”
“找伏青牛要了这丫头,本座惜才,到时亲自来教导,想来至少会比现在有出息。”萧白夜答道。
熟料闻言,卫东却是哈哈大笑起来,他边笑边道:“萧师兄是气糊涂了不成?伏青牛是不喜这丫头,可是她并非是伏青牛的弟子,她是秦雅的弟子。你就算要抢徒弟,也该去找秦雅,找伏青牛作甚?”
“秦雅不在昆仑,找伏青牛不也一样么?”萧白夜轻哼了一声,“他定然恨不得夹道欢迎我替他解决了这个麻烦呢!”
“即便伏青牛的话,秦雅定然是要听的,但也总有个底线,萧师兄此举委实不妥。易徒之事,即便我昆仑林子那么大,我卫某人也闻所未闻。萧师兄难道还想开创个先例不成?”卫东眼中笑意更甚,“何必呢?”
“有何不妥?”萧白夜看了一眼卫东,似乎直到此时才想起还有葭葭这么个人物,于是转头看向葭葭,“本座可只给你一次机会,萧某如今还未曾收过徒弟。你是要继续拜在秦雅门下呢,还是做本座唯一的弟子。本座看你是聪明人,应当知道如何来选择?”
这么明显的暗示,葭葭看向一旁的卫东,但见他脸上还是挂着那样颇有深意的笑容,就这般笑嘻嘻的看着她。葭葭心里准备了一番措辞,半晌之后回道:“多谢萧真人厚爱,然凡事有个先来后到,葭葭断然做不出叛师之举。萧真人厚爱,葭葭感激涕零,今后若有差遣,定然竭尽所能。然这等有违道义之举,恕葭葭不敢苟同。”她顿了顿,垂下眼睑,遮住了眼中的情绪,“况师尊与师兄对弟子有知遇之恩,弟子怎能做出叛师之举?”
“知遇之恩?”萧白夜冷笑了片刻,“你也不过是他们手里的工具罢了,他们既不信任于你,你作甚还要为他们卖命?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个道理你不会不知道吧!”
“弟子……”这次葭葭的话还未说完,便被卫东打断了,只听他轻咳了一声,“好了,萧师兄何必强人所难,她既不愿,你也莫要多作纠缠了,说出去堂堂藏神中期的高人,硬要抢他人的弟子。这脸面,你待往哪搁啊?”
“本座记得你百年前曾说过明哲保身乃是你的处事原则,那今日为何屡屡触犯你的原则。”萧白夜目光对上了卫东,“你什么时候也掺和到这些事情里去了?还有邱二狗的死,你敢说与你没有一点关系?”
“邱真人与萧师兄似乎并无交集吧!”卫东面上没有半点害怕的意思,仍然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什么叫笑面虎,葭葭算是见识到了,眼前这只绝对是笑面虎里头的祖宗,他反问萧白夜,“什么时候萧师兄竟有了此等大义心肠?”
“他的死与本座何干?只是若是趁手,本座也不妨来用上一用。”萧白夜眼中的情绪复杂难明,“伏青牛、秦雅那帮人有什么好?为何不但是她忠心不二,就连你也主动投诚?”
活的越久,看的透的事情也就越多。门派高人与门派之间的关系总是极其微妙的,你说他对门派尽心尽力,那几乎是绝对不可能的,甚至拿来利用毫不手软。可是当门派有了生死存亡之威时,这些门派的高人却往往都会拼死相助。
这是极其矛盾的。活得久了,身上那种名叫热血的东西就越少,行事久而久之会变得愈发理性,必要时利用门派也并非不可。可是就是因为看得清楚,他们才心知门派可以偶尔用上一用,却绝对不能覆灭。谁也无法保证将来是否有落难之时,一旦落难,跌落神坛,门派这些平日里根本不被放在眼中的小辈届时将会为他们搭起一道坚不可摧的城墙,牢牢的护住他们。所以门派也是他们手中最后一道护身符。
如今萧白夜的意思便是邱二狗的死甚至也能让他用上一用,卫东低头沉默了片刻,忽地轻笑了起来:“原来萧师兄此举是在试探着丫头的忠心啊!萧师兄莫说了,即使伏青牛不喜她,可秦雅对这个弟子却绝对尽心尽力。”他说着笑着向葭葭看了过去,“你师尊还是相当看重于你的,他们有事外出,却特意将你托付于本座。本座不过偷了一会儿懒,不成想,你就遇到萧师兄这等喜好抢别人锅里食物的人。”
“哼!”见萧白夜虽说松了手,却仍冷哼了一声,卫东心知萧白夜并不相信。他也不急,只笑了笑,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块留音石,输了一道灵气进去,很快,便听秦雅的声音从里头传了出来,清朗一如当面而言:“葭葭吾徒:见讯如面。事有从急,吾等有要事在身。诛仙一战不过短短几年将来,你天赋聪慧,行事谨慎,想来这几年结婴也并非不能之举。特将你托付于卫真人,卫真人之能,高吾数倍,想来你定然能有所成长。几年光阴不过沧海一粟,为师当年亦凭诛仙一战声名流传。你平日行事,为师见之实觉有名修之风,有朝一日定能踏足神州风云之上。诛仙一战不过踏石起点而已,为师盼你大放异彩。得你为徒,雅甚幸,不曾悔矣!汝之成就,与有荣焉!乙未年六月初三执法堂夜留。”
“惺惺作态。”萧白夜冷冷的冒出了这一句。
卫东面上笑意大显:“萧师兄这话当真酸的很,我瞧着这丫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便想偷会儿懒,谁晓得,她不声不响突然出了门,向着名无宝殿而来。本座接到消息赶来之时,就遇见萧师兄撬人墙角了。哈哈哈,恕卫某直言,今日萧师兄这墙角是撬不动了!”
“不用你提醒。”萧白夜神色冷漠的瞥了一眼葭葭,“也罢,道不同不相为谋!”
萧白夜一语言罢,越过葭葭待要离开,却听此时卫东的声音突然从后面响起:“萧师兄。外人道站在昆仑修士顶峰的三位真人,除了伏青牛性如烈火之外,你与妙师兄皆是淡泊名利的闲云野鹤之徒,如今看来,似乎并不尽然啊!”
“别人如何看与本座何干?”萧白夜的身形微微一僵,回了一句之后,很快便消失在了视野之中。
卫东盯着他的背影看了片刻,转过头去,正对上了葭葭皱眉纠结的模样,不禁摇头失笑:“愣着作甚?走了。”
葭葭撇了撇嘴,对于师尊的安排,她自然是愿意听从的,只是为何偏偏是卫东,葭葭看到他,便想起丹田之内的禁制来,耳中似乎已然响起了他那嗡嗡的响声,只觉愈发烦躁了起来。
她在外头战战兢兢,丹田里头的玄灵与如花却是啧了啧嘴,一脸不甚满意的表情,玄灵叫道:“还以为能见到卫东与萧白夜大打出手呢?结果,就这么简单的解决了,真没意思。”
葭葭听到这话,一下子气不打一处而来:“没意思你个头!他们两要真动起手来,被他们的灵气波及到,一个不小心,我就重伤了。你二人又看不到,打了又能怎么样?”
熟料玄灵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道“你怎会重伤?到时候躲进来就是!”
“玄灵,你当真越活越回去了,在他们两眼前,我突然不见了。除非我一辈子躲着不出来,不然你让我如何交差?”葭葭翻了个白眼。
葭葭一路跟着卫东下了名无百阶,却见他并未向藏剑峰的方向而去,不禁起了疑:“卫真人,你带弟子去哪里?”
“卧禅谷。”卫东悠悠的回了一句。
葭葭面上不解更甚:“卧禅谷是什么地方?我进去作甚?修炼么?”
只见前头慢慢走着的卫东脚下突然一顿,半晌之后,终于回了起来,只是这声音里头有股深深的无力感:“卧禅谷是妙无花真人修炼的地方。你进去作甚我怎知道?我只是受秦雅所托,离昆仑之前带你去一趟卧禅谷而已。修炼?我敢肯定你前脚刚进去修炼,后脚定然会被妙无花赶出来的。”
葭葭一时语塞。
前头卫东的声音很快再次响了起来:“走吧,本座未曾带过弟子,现下恼的很呢!赶紧加快速度,天黑之前,我二人要离开昆仑,下山游历!”
第三百九十一章 心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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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阿峰卧禅谷。乃是昆仑三大藏神中期的宗师之一妙无花终年修炼所在。妙无花生性喜静,等闲人等,不得打扰。
坐落在太阿峰东南方向角落里的卧禅谷就似是一方被人遗忘的土地一般,葭葭与卫东赶到之时,只觉此地清幽,落叶满地,谷中杂草树枝自由成长,成长至何种模样,皆凭上天喜好,没有半点人工动过的痕迹。
二人行到卧禅谷口停了下来,那淡青色的防护法阵散发着幽幽的光芒,二人面面相觑,半晌之后,卫东一脸疑惑的看向葭葭:“你快些让妙无花撤了防护法阵啊!不然我等怎么进去?”
葭葭面上的疑惑之色更甚:“卫真人,不是你带我来此地的么?我从未见过妙真人,怎么让他撤了防护法阵?”
对上了卫东悻悻的目光,不知怎的,葭葭忽然觉得有些头疼,如卫东这般不靠谱的,师尊竟然也放心把自己托付给卫东。到底行不行啊!葭葭心中不禁怀疑了起来。
“吵吵闹闹成何体统?”很快便有人出声打破了他二人之间的僵持,他训斥道,“卫东,你怎的说也是我昆仑新进的藏神高人,与个金丹期的孩子这般闹,像话么?”
这声音虽然沧桑,却自有一股沉淀千年的味道流淌其中,叫人听了说不出的舒服。而且,他开口便将卫东训斥了一顿,葭葭偷偷瞥了眼卫东尴尬的脸色,心中对这未曾谋面的妙真人不由亲近了几分。
不等卫东答话,那人又吩咐道:“丫头进来,卫东,你且稍等片刻。”
“是,妙师兄。”对着妙无花,卫东明显没有了对萧白夜方才的自在,朝着卧禅谷的方向行了一礼,行到一边的巨石旁,找了个不错的位置靠了上去,模样十分惬意,还朝葭葭摆了摆手。
葭葭狐疑的看了卫东一眼,慢慢伸手触到了那防护法阵之上,很明显的,才触上去便有一道大力要将自己弹了开去,可随后,又有另一道大力以包容的形式将她拉了进去。
葭葭目中惊愕不已,这种进入传送阵的方式,对她来讲,当真还是第一次。两道灵力相交,可令人惊奇的是,她竟没有任何不适感。
待得进入谷中之后,那股大力便撤去了。踏足其上,尽管方才在谷外已然看到了这里铺的厚厚的一层落叶,可真正踩上去那种感觉,葭葭看着几乎已快没过自己小腿肚的落叶,还是有些感慨的。
“向前走!”妙无花的声音幽幽的响起,“百步之后,自可见到本座。”
葭葭不敢怠慢,迟疑的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她的步子有大有小,因为路上不甚平整,又堆积着厚厚的落叶,便很难如平地上一般控制着双腿间的距离。
“六十二,六十三……”到现在前方还是一片零零散散的树木,根本没有人影,葭葭心中疑惑更甚,却还是继续向前走去。
“九十七,九十八……”葭葭看着周围,仍无零星半点的人影,“九十九!”她跨过两旁的树木,“一百!”
眼前豁然开朗,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盘腿打坐,身披粗布麻衣的修士,葭葭几乎是不受控制的脚下一软,下一刻已然拜倒在地:“弟子见过妙真人。”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妙无花并未用威势相逼,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观他容貌远不及同是他一脉的沈离光那般抢眼,比之沈离光,妙无花的容貌可说平淡无奇。他并未说话,也不曾有任何动作,只是葭葭方才靠近他,心中便不由自主的地生出一股敬意,就连方才那拜倒的动作也几乎成了一种本能。
高手风范到底是什么样的风范,其实真要给它按上条条框框,想来也是说不清的。但是眼前这个人,即使不发一言,却也能给葭葭这样一种感觉:高手风范,不外如是!
“起来吧!”却见妙无花淡淡的说了一声,而后解释道,“这里用了百步现的奇门遁甲之术!”
“弟子……”葭葭方要说出她的疑惑,便听妙无花阖着双眼,娓娓道来,“阴阳轮回,百折不殆。人生八门,穴通六道……”
葭葭先是一愣,片刻之后,恍然有所察觉,当下盘腿坐了下来,体内灵力跟随着妙无花的声音四处游走了起来。
不过堪堪一个时辰,妙无花方才睁眼,便看到葭葭几乎与他同时开眼,他点了点头:“秦雅告诉本座卫东在你体内下了禁制,据卫东所说叫作‘试心’。这禁制乃是他游历天下,经过某地之时,偶然得来的,便用在了你身上。此禁制无解,他下此禁制之时,并非出窍,已然藏神。是以这禁制只有等你藏神之后自行冲开了。说来这‘试心’禁制也与佛门一道颇有渊源,原先是用在本座这一脉后人身上试心之用,只是没想到卫东竟误打误撞用在了你身上。”他声音平平,几乎没有任何波澜,“此禁制虽然只有你自行解开,不过既然秦雅求到了本座这里,本座自要给他一个面子的。更遑论,离光告诉本座你曾有恩于他。本座便破例传授你一套清心明神的心法。你若控制不住的话,便不妨运用一二。”
葭葭先是一愣,而后便听丹田之内的玄灵喜极的喊道:“傻了不成?还不赶紧拜谢?”
让玄灵这般激动的心法可说世间难得,葭葭连忙依言拜谢:“多谢妙真人。”
“无妨。怎的说,你都对离光有恩。”葭葭听他似乎轻叹了一声,一卷竹简赫然在手,递了过来,“这是原版,你本座给你两个时辰,你将它刻录下来记熟了。记住,不得外传。”
“多,多谢妙真人。”葭葭颤抖着双手接过竹简,只是心中一磕,终究还是忍不住道,“沈真人并不欠弟子,当年他曾……”
“在本座眼里,旁人怎及离光一根手指头?”熟料妙无花神色不变,不待她说完便接过了话头,“你的恩在本座看来是大恩。”
葭葭语塞,只能无奈应了一声:“是!”
“只有两个时辰。”他又提醒了一声,阖上了双眼,看来不会再多说旁的了。
葭葭连忙翻开竹简,开始刻录了起来。
两个时辰几乎一晃而过,妙无花再次睁眼之时,却见葭葭正满脸疑惑之色的盯着竹简仔细打量。那模样,恨不得将它抠出一个洞来。
“怎么了?刻录完了?”淡淡的一声响起,葭葭连忙将竹简卷了起来,只是目中的疑惑之色太过明显,让妙无花忍不住怀疑:这个女子的天赋到底是聪明还是蠢笨。这心法,她竟然不明白?
不过,他一向不喜欢重复做事,是以便开口问道:“可是有哪里不明白的?”
“并无。”却听那女子立刻答道,而后似是纠结了一会儿,终于下定决心,指着竹简外头的人物画抬头问他,“敢问真人,这是何人?”
葭葭忐忑不安,却见妙无花白了她一眼:“这是我昆仑七秀之一:善无畏师祖的肖像。你不好好看着心法,看这肖像作甚?”
“弟子,弟子曾经见过他!”葭葭想了想,终究还是心中惴惴的将实话说了出来。
果不其然,妙无花闻言收走了竹简:“诳语也该有个限度。十几万年前的人,你能见过?胡说八道!”
葭葭张了张嘴,想好的说辞终究没有说出来,她在锁妖塔的遭遇实在匪夷所思,况且,葭葭觉得说与不说也没有什么两样,便低下头来:“真人教训的是。”
“没问题就离开吧!本座不喜外人打扰。”妙无花摆了摆手,阖上了双眼。
这模样,莫名其妙的让葭葭想到了进来这里之前卫东说的一句话“我敢肯定你前脚刚进去修炼,后脚定然会被妙无花赶出来的。”看这情形,他当真是了解妙无花啊!
葭葭复又向着妙无花行了一礼,也不管他是否阖着眼睛,转身离开。
出来的路程更为顺利,葭葭得到了心法,心中自然很是欣喜,可靠在外头打哈欠的卫东便没有这般开心了。他目光幽幽的向着葭葭看过来:“整整三个时辰,莫忘了我说过要在天黑之前离开的。你还要去一趟宗务殿挑选法宝,怎的这般麻烦?“
葭葭抬头看了一眼卫东,见他似乎浑然不知的样子,心道:卫东若是知道他将自己带进来,结果妙真人传授了她那专门克制他禁制的心法,不知将是何表情?
不过,葭葭转了转眼珠,笑道:“妙真人传了弟子一道心法,卫真人若是想知道的话……”
“不用说了。”见她装傻充愣在妙无花的地盘上这般大大咧咧的说了出来,卫东连忙出言阻止,顿时也没了问她的兴致。左右葭葭并非妙无花的徒子徒孙,得意之技不传外人的道理,他卫东还是知道的。传给这丫头的心法,他卫东还看不上眼。
“快些,去宗务殿挑件法宝,我二人就立刻下山吧!”卫东转身大步向宗务殿行去,葭葭看了一眼已落至一半的夕阳,也不由加快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