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七章 护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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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想到这里,元婴修士自是愤怒的,然而愤怒归愤怒,体内无法控制的灵力却是在不停的提醒着他与这女修之间的差距。愤怒无法发泄,这种憋屈至极的感觉激的这修士有种大叫的冲动。可惜,终究什么也比不过自己的性命,他还是妥协了。
至于他心里愿不愿意,就不是这女修所管的事情了。她低下了头,一点也未注意身旁的修士。
对于身旁虎视眈眈的修士根本不在意一般来说就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对这修士极为信任,知晓他不会伤害到自己;另外一种便是旁边的修士再如何折腾也翻不出她的五指山,根本不用放在心上。
很明显,这个元婴修士已被女修归到了第二种里头,这一点毋庸置疑。
好不容易选定了一枝三银流苏晶莲钗算是勉强入了这女修的眼,她一把拔下原先那支毫不显眼的桃木簪,随手丢入了海中。
之后后手中一晃,这块木板状的法宝上很快多了一堆各式各样的衣物,女款是女款。可多数风格简洁,女修皱了皱眉:“这样的衣服实在是有辱本座的品味。”
若是到现在这修士还不能发觉眼前这女修的皮囊没变,但芯子已经换了一个人的话,也不会活到现在了,早就应当笨死了。
那元婴修士现在懊恼万分,怎的之前没有早一步出手?不然这女修也不会被这个不知道哪里来的老怪物占据了肉身,连累的他二人也倒霉起来。
他这才叹了一口气,忽地记起了做完抛物线运动,直坠入海中的胞弟,连忙担心的朝女修拜了一拜,问道:“前辈,我弟弟他……”
只是,这话也不知怎么了,竟似是触动了眼前这女修的逆鳞,却见上一刻还漫不经心的挑着衣裳的女修下一刻面上已然由晴转阴:“死不了!怎么?就凭你也敢问本座要人?”女修说着眯了眯眼,那方才被扔到一边的飞剑被她右足一勾,很快便回到了手中,那动作之娴熟,恐怕若说这把飞剑不是她的,也鲜少有人会相信吧!
“怎么?要不要继续送你一程?”女修冷笑。
“前辈的飞剑比晚辈好上太多了,已有高阳何取区区蜡炬?”元婴修士一个哆嗦,这还是自己头一回对着本命飞剑遍体生寒,他咬了咬唇,偷偷看了一眼那女修,说道。
女修闻言,手中一顿,抬头看了一眼这元婴修士,忽地一笑,眼中尽是蔑视,一出口更是狂傲至极:“难怪你如此窝囊,一个元婴修士也学人行那鸡鸣狗盗之事。”她顿了一顿,不看那脸色发青的元婴修士又继续说道,“修士,竟然会害怕自己的本命法宝?当真是个废物!”
被她训斥的修士脸上早已如调色盘一般由青转白,愣愣的杵在了原地。脑中只有那女修的一句话在不停的回响:“修士,竟然会害怕自己的本命法宝?当真是个废物!”
光是训斥,这女修明显尚不满意,又伸出腿踹了那修士一脚,这才拖着腮帮子,眼珠咕噜噜的转了片刻。手中一晃,很快,方才被那修士比作高阳的无锋剑已然被她拎在手中,至于那被比作“蜡炬”的飞剑则黯然的躺在这木板法宝之上,似是被人遗忘了一般。
那女修可没空做个知心人来安慰那元婴修士,只是对手中的无锋剑起了极大的兴趣,抬手耍了个剑花。
熟料,这剑花不过适才耍出,那女修手便一滑,无锋剑飞了出来,“叮——”一声钉在了那元婴修士的脚边。
以她方才展示出的实力,要犯这种错误,几乎可说是不可能的。那女修虽说有些诧异,可眼中的兴味却更为浓厚了起来,朱唇轻启:“哟,有意思!”
她说话间嘴角噙起一个狡猾的弧度,双眼眯起:“本座就不信你这般通灵性!”
不过片刻,便已至那元婴修士的周围,女修一把拔起方才手滑飞出的无锋剑,轻轻弹了弹剑身,却见无锋剑没有任何反应,表面看去,就与一般的飞剑没什么两样。
“怎么?还待装死?”女修柳眉一挑,看向笑容愈发加深,“倒是个聪明狡猾的,可这点小聪明,怎能逃过本座这个大智慧的手心?”她一点也不介意自夸,反而说话间夸的愈发厉害了起来,“
女修说着,目光扫了一下四周,几乎是一个抬手,便握着无锋剑,一剑刺向了海中。片刻之后取出之时,那无锋剑的剑尖之处已然插着一条海鱼了。
见无锋剑仍然岿然不动,女修随手将那可怜、无意中招的海鱼扔在了木板上。再接再厉,一下又一下的刺入海中,不多时,木板上便出现了一堆海鱼。深受打击的元婴修士一时有些无法反应过来,呆呆的看着女修用那把不世的神兵做鱼叉捕鱼,本能的喃喃出声:“暴殄天物啊!”
这是侮辱,绝对的侮辱。经过开锋的无锋剑不但有了灵性,更似是与修士一般有了自尊观念,这般装死了许久之后,终于再也忍不住了。
握着剑柄的女修只觉得手中忽地一烫,本能的松了松手,无锋剑便在这当口挣脱了开来,剑尖向外,它还记得这是自己主人的皮囊,伤不得。紧接着剑身忽地弯起,韧性极佳的弯成一个弧度,而后对着那女修的脸弹了上去。
一击得手,对上了那女修怔忪的表情,无锋剑得意的滞于半空之中转了个圈,表达自己的兴奋。主人的皮囊伤不得,可是这女修却对外表甚是看重,主人却好似没有这般在意。到底不是真正的修士,它却是不知就算葭葭再如何不在意,眼见脸上红痕交错,恐怕一时之间也是无法接受的。
面上一阵火辣辣的疼,已然形成习惯的女修熟练的取出了小圆镜,朝镜中望去。只看见那原本白皙无暇的脸上,突然多了一条宽宽的红痕,红白想错,当真是“好看”极了。
“啊——”女修一声尖叫,圆镜“噗通”一声滚入海中,怔了半晌之后,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对上了无锋剑:“你这破铜烂铁,居然嫉妒本座的美貌,竟敢下如此黑手,本座定然不会放过你!”
无锋剑似是听明白了她的话一般,顿了一顿,而后向远处飞去。
到底是宰了许久的肥羊了,一旁早已无了战斗力的元婴修士,见此情形,待得回过神来之后的第一反应便是狂喜:“这下撞大运了,从未见过如此有灵性的飞剑!”
他这话一点没有掩饰的说了出来,无锋剑向他的方向看了片刻,却在此时突然转了方向,直扑向这修士的脑袋,重重的敲打了一记这修士。见他眼冒金星,这才罢了手。
女修手腕一转,伸手袭向了正暗自得意的无锋剑,那无锋剑借着本身的轻巧灵活与周身的光滑,竟是生生的从她手里滑了开来。
“你这把混蛋剑,竟敢破坏本座的美貌?本座也定要破坏你的美貌才行!”女修大怒。
无锋剑在她面前转了几圈,虽说悄无声息。可那一刻,不知怎的,无论是女修还是那倒地的元婴修士,皆在一瞬间明白了这把飞剑的意思,分明是挑衅,它好似是在说:“不妨来试试啊?”
直到此时,平生第一次,元婴修士觉得太过通灵的本命飞剑也不见得没有缺点,至少这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也是世间罕有的。
几人之间的争执已臻白热化,就在此时,自远处的地平线之上凌空掠出两道黑影。一道再次优美的行出了一道抛物线,直直的摔落在了木板之上,却是个昏迷不醒的金丹修士,那面容与那元婴修士一模一样。
元婴修士只觉短短的一天之内悲从中来,当真是从未想到自己竟然也会有这么一天,不禁上前抱住自己的胞弟,痛哭了起来。
“哭个屁!还没死呢!”女修吼了他一声,眯眼向那随后跃出水面的修士望去,在用特殊的秘法查探出那修士的修为之时,这女修的面上终于难得的露出了一丝惧色,随后眼珠转了转。
正被她吼懵了的元婴修士只见方才还霸气侧漏,骄横跋扈的女修突然像是被抽出了全身的力道一般,瘫软在了木板之上。
不过片刻,她复又坐了起来,同样是坐起的动作,却再无先前的妩媚,面上尽是一片茫然之色。
原本被那元婴修士寄予厚望,想让她来解决这个突然冒出的修士,熟料这女修却似是一点也不在状态之中,迷惘的看着那修士一个起落踏到了破木板之上。
那一身红衣,眼线极长的修士一抬手便劈晕了这个元婴修士,怪异的捂嘴笑了两声:“没有眼色的小辈,竟然敢打扰本座修行?”
虽说对眼前这场景,葭葭仍有些不知所措。可是这背影,这声音无一不是葭葭所听过的。只要听过这声音一次,想必就很难再忘记了,葭葭讶异的看着这突然出现的修士与他一掌过后垂在身侧双手,那长近一尺的指甲,葭葭脱口而出:“兰花公公!”
此话一出,姬家原本以为自己多半也讨不了好了,奈何这兰花公公的反应却是葭葭千算万算万不可能想到的一种。只见那兰花公公双眼发亮的向自己看过来,目光之中隐隐有眸光闪现,下一刻,葭葭便听他激动的看向自己,出声道:“你也雌雄同体?”
第三百四十八章 雌雄同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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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葭葭只觉现在的自己放佛当头挨了一记闷棍,一时有些无法反应过来。
那位藏神期的高人却嘴角翘起,一脸的得意之色:“本座看到了,方才那个是女的,现在这个是男的,是也不是?”
兰花公公说话之时,精心描摹的柳眉一挑,虽说声音仍有些尖锐的不舒服,却异常的妩媚。
葭葭听到这话,暂且不说这样的神展开她能不能接受,单单就那“雌雄同体”四个字就已经让她黑了脸。
不过到底是碍于对方是藏神的高人,一个说话不注意恐怕就是送命的事,葭葭不敢放肆,勉强按捺住了心里的怒火,对上兰花公公:“真人看错了。”
这位传说中雌雄同体的阉人这副像是好不容易寻到同类的眼神是要闹哪样?还“你也是雌雄同体”,我连葭葭再怎么说也是个正常的人,谁跟他一个样子。葭葭思及此,撇了撇嘴。
熟料这位被巨大惊喜当头砸中的兰花公公却是不愿意就这般放过她的,只见他一脸喜悦的抿唇一笑,拍了拍葭葭的肩膀:“莫不好意思,本座也是。”他说话间还上下打量了一眼葭葭。
葭葭顺着他的目光这才注意到了自己,原先还未发觉,却见自己原本一身黑色的暗部服饰外头套了一件粉色的长裙,这裙子大约是多年前与展红泪一道逛明定城的时候买下的。
葭葭满脸的疑惑:谁给我套上这衣服的。
正疑惑间,这位兰花公公却已笑眯眯的凑了过来:“你是正道的修士?莫修那没前途的了。随了本座,咱们合欢宗阴阳双修,你这样的天赋难得一见。”
葭葭:“……”
她现在有的只是满满的无奈:高人果然是高人,高到他说的话,自己一个字都听不懂。
无视那昏厥在旁的元婴修士与金丹修士,兰花公公一撩衣袍坐了下来,阖眼开始打坐。
葭葭小心翼翼的打量了他一会儿,见他没有一点反应,也坐在一旁开始打坐起来。
太阳很快便下山了,月亮也在不知何时悬挂上了夜空。
“兰哥——!”葭葭是被一声抑扬顿挫,语调忧愁百折的叫声惊醒的。
是个女子的声音,好生娇柔!葭葭双目圆瞪如临大敌的向四周望去。
紧接着,又一声稍显低沉的男子声音响了起来:“花妹——!”声音微哑,收势极快,即便是葭葭这个外人,也能自其中领略到了几分浓浓的情意。
目之所及,除了身旁的三人,再无他人,就是天生战意也感觉不到其他的气息。
她明明听到了一男一女的声音,人呢?葭葭揉了揉眼睛,拍了拍耳朵,不知到底是眼睛出了问题还是耳朵有了毛病。
半晌无声,实在是察觉不出异样,就在葭葭要以为自己听错之时,一声“兰哥——”再度响起。
这次那女子不是仅仅只有这一声了,她的声音中满是甜蜜,却又带了一丝不满,话中似乎有些醋意:“兰哥,前两日路过瀛洲岛之时,你看了那个清秀的打渔妹一眼,是不要花花了么?”
这含羞带怯的撒娇声,一声“花花”让葭葭听的毛骨悚然。
好在,这次,“她”说的话比较多就在这说话的功夫间,葭葭顺利找到了那声音的源头,那近在自己一旁阖眼打坐的藏神高人不知何时睁开了双眼。脸颊上沾染上了两坨红晕,在清冷的月辉之下,原本就有些病态的白肤白的愈白,红的也在这白肤的衬托之下看起来更为鲜明。
葭葭看向那轻启红唇,嘴型完全对上了。说这话的那个“女子”竟是一旁这位兰花公公,实在是匪夷所思。
见葭葭注意到了自己,那与白日不同的兰花公公朝葭葭笑了一笑,羞涩至极。
葭葭正纳闷间,前一刻还略带羞涩的兰花公公突然间双眉一竖,脸还是那张脸,只是不经意间却多了几分煞气。
平心而论,兰花公公虽说眉目极为清雅,可下颚却有些方正,是以一时看去倒是很有几分雌雄莫测的味道,长相很有几分可男可女的感觉。
那带了几分煞气,除了眼中一片柔情,眉头微皱的兰花公公现下倒是看起来极为硬朗。
或许正是在附和葭葭的想法,只听他动了动唇,一道低沉微哑的声音自那口中吐了出来:“花妹,我的心思你还能不知道么?咱们在一起多少年了?我只是觉得那个打渔女头上那编的花环很是好看,所以想特意与你一个惊喜罢了。世间女子再美,在我眼里都不及你一根手指头。”
葭葭只见兰花公公神秘一笑,手中一晃,自储物袋中取出一只编好的花环在自己眼前一晃:“花妹,你看漂亮么?”
方才还表情神秘的兰花公公突然伸手捂嘴一笑,再出声时已然娇柔百转:“兰哥,好看!”
葭葭揉了揉眉心,兰花公公面上的表情变化实在太快了,快到一点过渡也无,葭葭几乎要分辨不出来,却见他又声音低沉,温柔笑道:“花妹,我给你带上。”
“嗯!”
葭葭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为自己带上了那个花环,之后又一脸娇羞的看向海中:“谢谢兰哥,花花很喜欢。”
“你喜欢就好。”声音再次转为低沉,眼中满是柔情。
葭葭:“……”
看这位兰花公公这副模样,看样子至少有个几十年、几百年了,不定千年也有了,老是这样,表情变化不定,他不会面瘫么?葭葭怔怔的看了一晚上神奇、精彩同时感人的爱情。
当红日再次跃出地平线之时,葭葭在一瞬间当真有种恍若新生的感觉,对于身边这位在日出之时便突然低头阖眼不言的兰花公公。归根到底,她揉了揉眼睛,不用看也能想到自己眼底的乌青,总结了一句: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一阵奇怪的困意很快袭来,葭葭悠悠的倒了下去,不过片刻,再次醒来之时面上的神情却已不复方才的怔怔然,反而很是自觉的取出檀木梳对着海面疏离起头发来。
梳妆完毕的“葭葭”伸脚嫌恶的踢了踢一旁被遗忘了一整晚快要醒来的双生修士,听着那两道突然响起“嘶嘶——”声,嘴角很快噙起一抹笑容,随后托着腮帮子向面前这头戴花环,修为已臻藏神的修士望去,目中尽是好奇之色。
一晚上了都没事,看来着修士不定会对自己不利,“葭葭”这样想着,目光越发大胆了起来。
很快,那被行了许久注目礼的兰花公公终于醒了过来,再度对上“葭葭”之时,眼中已是一片了然之色,他掩唇轻笑:“还不承认啊,现在这个是女的。”
不复先前或男或女的声音,兰花公公如今已恢复成那种尖锐怪异的“阉人”语调。
却见“葭葭”先是一愣,而后竟然大笑了起来:“哈哈哈,说得对,她是男的,我是女的。”
“承认就好。怎么样?要不要随本座去合欢宗?有本座罩着你,定然不会委屈你的。”兰花公公挑眉问道。
却还不待兴趣满满的“葭葭”答话,这位兰花公公的面上神情再次变得忧郁了起来,红唇轻动,已然是娇柔的女声了:“世间男女皆薄幸,唯有兰郎如初见。兰郎,花花定要与你永世相随。”
“葭葭”只见几乎一瞬,眼前这位藏神高人便已是一片坚定之色,声音转为低沉:“嗯!知我心者唯花妹,不止求同年同月同日生,更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此情此景顿时叫“葭葭”兴趣大起,她本就是酷好玩乐的性子。只是先时被燕锦儿那个“疯女人”困在体内,整天相斗。好不容易逮着个小的,谁知道这小的身体里面乱七八糟的东西那么多,害她在里头被困了许久,现下既然有这机会,定然要出去见见世面的。
“好有意思。”“葭葭”拍了拍手,那神情如同看大戏的一般。想“她”已经算得上自恋的至高境界了,没成想,一山更比一山高,到了这位面前,她那点根本不够看,这才是“自恋”的最高境界啊,她双目放光的看向兰花公公。
卫东那把整日悠悠摇着的鸡毛扇早已在他目瞪口呆之时落入了海中,不见踪影了。
他赶到之时,正看到了葭葭一旁的兰花公公,当即就明智的选择了明哲保身,先看看再说。于是这么跟了一路,也与葭葭一道看到了那一幕神奇、精彩并感人的爱情。
好不容易拉起了下巴,到天亮之时,那看起来甚不起眼的“葭葭”又闹出了这一幕,他手一僵,那把鸡毛扇便悠悠的落入了海中,很快便不知飘去了何处。
而此时,卫东心中只有一个想法,竟是难得的与葭葭有了一致的认定: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撇去那两个倒霉的孪生修士,眼看着葭葭与兰花公公的背影无比和谐的坐在破木板之上飘飘摇摇,卫东扶着额头重重的叹息了一声。
可惜,世上之人往往最喜欢的就是破坏和谐了,卫东眼睛极尖,很快便看到三枚数寸长的蚀骨针向着那兰花公公飞来。
第三百四十九章 顺手牵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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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是一瞬间的,卫东就想起先时这位兰花公公抓走蜀山修士的那一幕,事实证明,并非他杞人忧天。见那三枚蚀骨针直扑自己面门而来,几乎是想也不想的,兰花公公伸手便揪住了葭葭的衣领,将她揪到面前替自己挡针。
卫东皱眉:若这丫头真出了什么事,恐怕秦雅那里不好交待,是以迈出一步,正要出手,可目光却在触及到“葭葭”弯起的唇角之时,顿了一顿,就在这停顿的当儿,只见“葭葭”手心朝上,几道肉眼可见的紫色雷电哔剥作响。
不过一个迟疑,蚀骨针已至跟前,其实已是早有所觉,那至跟前的蚀骨针在触及到那紫色雷电之时,气势猛地一顿,“葭葭”面上的浅笑渐渐加深,手心的雷电与蚀骨针两方互相牵扯,势均力敌。
不过这互相牵制的局面只是一瞬而已,很快没有灵力输送的蚀骨针便败下阵来。青紫色的雷电之中,三枚蚀骨针于其中跳跃。
这本来是极难见到的一幕,然而,不仅仅是兰花公公,还有那追过来的邱二狗、朱真人皆没工夫将注意力放到她的身上。
见蚀骨针没有让兰花公公中招,邱二狗当下一掌挥出直扑兰花公公的面门。将“葭葭”这个碍手的丢到了一边之后,兰花公公轻笑了一声:“二狗子,便这么少不得你家少爷我么?”
他轻笑间眼波流转,顾盼生欢,那娇媚,真真能将世间好些女子比下去了。
邱二狗面色发青:“今日本座就替天行道,收了你这魔道阉人!”
“哟哟!”兰花公公怪叫了两声,突然整个身体向下一弯,他也不躲,正面对上了邱二狗与朱真人。
边交手边道:“兰哥,今日这两个废物想要折杀我二人,怎样?我二人定要给他些厉害瞧瞧。”
“花妹,说的好,有些人天生那是欠揍去!”
这三人的交手原本应当是险象叠生的,可现在却因为兰花公公奇怪的配音,叫“葭葭”笑的前仰后合。
若是平日里,她这般笑,邱二狗定会让她脱层皮,可现在么,他自顾不暇,又有什么心情来管她。
“葭葭”掌中青紫色的雷电渐渐显弱,不多时便再也看不到那青紫色的踪迹,不过那三枚蚀骨针如今却也是好好的躺在她的掌心之中。
“好东西啊!”“葭葭”看着手心里头的蚀骨针,摇头叹了一声,转了转眼珠,心道:到了本座手里的东西还指望本座吐出来么?
“葭葭”这样想着,嘴角笑意加深,抬腿一脚将那两个吓得瑟瑟发抖的孪生修士踹下海中,足尖点了点破木板,那破木板竟然健步如飞,一个转身,向着远离那三人的方向逃也似的离去了。
得意的笑着看向那自顾不暇的三人,待得“葭葭”笑够了,这才盘腿在破木板上坐了下来,眼见目之所及已经望不到那三人,她不禁沾沾自喜的取出蚀骨针细细打量了起来。
直到一声轻笑自背后响起:“呵呵,蚀骨针不准备交出来了?”
那“葭葭”顿时脸色大变,这声音太熟悉了,熟悉到现在听到这声音,她还有种头晕眼花的感觉。她被困在这女修体内多久,就听了这讨人厌的声音多久,“葭葭”耳畔一阵嗡鸣,好似脑中再次开始回放了起来“莫要挑衅我的耐性……”
就是这丫的,“葭葭”双眼通红,面色不善的看向来人,与他恍若洪钟的声音相比,这人的外表竟是出乎意料的清雅。
一袭白色长衫,衣袂翩翩,鬓间两缕长发细细垂下,为这人的清雅添了几分不羁,嘴角含笑,望之可亲。
按照她那脾气,是绝对不能放过眼前这人的,可是,可是,“葭葭”咳了两声,鬼鬼祟祟用神识偷偷打量了一下这修士,这修士虽说发现了她的打探,却也未说什么,只落落大方的站在那里,任她打探。
待得她咬着唇,发现看不透他的修为之后,无奈之下,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收回了神识,卫东这才摇头轻笑了起来:方才她那模样,眼珠子咕噜噜乱转,一看就不在动好脑筋。卫东却也正是无聊之际,便心道:随她去吧,看她想怎么样,左右她那点断数对本座不痛不痒的,见招拆招就是了。
“蚀骨针不准备交出来了?”待得她打探完了,卫东又问了一声。
“葭葭”立刻瞪大双目,如临大敌的看向卫东,顺便将蚀骨针收了起来,气鼓鼓的磨了磨牙,问道:“你想怎样?进了本座手里的东西,还能送回去不成?”
“哟!”卫东似是对她这反应有些惊讶,挑了挑眉,不过很快就恢复了过来,打趣道,“怎么?邱真人若是来要,你还有本事不给不成?”
“葭葭”转了转眼珠,卫东忍不住皱眉,一见她乱转眼珠的模样,就知道她又要动什么歪脑筋了,刚要开口敲打敲打她,却见她忽地甜甜一笑,眉眼弯弯,看起来甚是无害:“真人,你怎么能偷偷拿了邱真人的蚀骨针呢?若是让邱真人知道了多不好,赶紧拿出来吧!”
居然反咬一口,卫东眯了眯眼,正要说话,不妨眼前的“葭葭”却突然做了个鬼脸,转身便跑。
卫东撇了撇嘴,对这低级又可笑的段数实在是有些无可奈何,足下动了动,瞬移神通展现了出来,不过片刻便已至“葭葭”身边,反手将她夹在腋下,捉回了破木板之上。
“反咬一口,胆子不小,你以为就凭你两句话,邱真人便能信你不成?”卫东看了她一眼,不以为然。
“葭葭”却是一点都没有被吓到的样子,反而十分坦然的挑眉:“邱真人不定会信我,却也不定会信你,我若告诉他蚀骨针被你夺走了,你说他会不会怀疑你?”
卫东讶异的目光落在“葭葭”的身上,片刻之后,忽地莞尔一笑,收回了目光,悠悠的回道:“也有理。”
“葭葭”的嘴角闻言却是忍不住的翘了起来,正得意间,忽地听到一道刻意压低的男声突然响起:“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葭葭”得意洋洋的表情还未敛去便立时吃惊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而后警惕的向那出声之人望去。
正是卫东,只是方才那说话的声音却要比同时低上一些,如此反而更衬和他亲和的外表,叫人极容易卸下心底的防备。
差点着了道,“葭葭”轻轻拍了拍自己嘴巴子以作提醒。
眼见被她及时收口了,卫东也不以为意,勾着唇角看向“葭葭”,眼中却无一丝笑意,他道:“元婴修为,看样子修为底子不错,应当是个女子。她的元神被你吞灭了?”
“葭葭”心下一惊,抬头看向那修士,只觉得他现在的模样甚是渗人,咬了咬唇,安慰自己:本座好歹也是元婴期的高人,就被这么三言两语的吓哆嗦了,以后还如何混的下去?
如是与自己说了不知多少遍,“葭葭”这才强打起精神来看向卫东:“是啊,那,那又怎么样?”
“怎么样?”卫东冷笑,眼风扫了过来,就在“葭葭”一个哆嗦间突然出手,五指成爪的扣在了她的肩头,“你问我怎么样?来时本座允了秦雅要护她周全,现下被你这么一搅和,她竟然陨落了。秦雅那里,本座做的功夫全部白费了,你说本座要怎么样?”
“葭葭”惊恐的看向卫东,先时他还口称“我”的,现在却已用上了“本座”,明显已然动了怒。
“葭葭”尝试着动了动,却发现在他的手下,自己根本连一点小动作也做不了,只是口中仍不肯服软:“人都陨落了,你待如何?”
“如何?”卫东又冷笑了两声,眯眼看了过来,“自然是杀了你,为她报仇了。本座动手,你以为你的元神还逃得出去么?”
“葭葭”双眼发红,瞪着眼睛看向卫东,在她的眼中卫东早已是恶势力的代名词了,脑中莫名其妙的响起了这些年在燕锦儿天机殿藏书楼中读过的话本子,刹那间,一种名叫“勇气”的东西充斥着自己的全身,“葭葭”扬着自认为高傲的头颅,回道:“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
卫东:“……”
愣了片刻之后,卫东白了她一眼:“没意见,不想反抗就直说呗!说的这么文绉绉的做什么?”
这一句话瞬间就打破了“葭葭”方才营造出的热血氛围,她立时悲愤的抬头,看向卫东:“士可杀,不可辱!”
卫东闻言却是笑了两声:“既如此,我便成全你的一片拳拳之心吧!放心,我动手很快的。”
眼见他腾空的一只手渐渐抬了起来,“葭葭”不知怎的,以往将近百年读过话本子在脑中乱入了起来,“磨刀霍霍向猪羊”很合时宜的蹦了出来,瞪的浑圆的眼中瞳孔猛地一缩,“葭葭”立刻高喊了起来:“等一下,我没有吞灭她的元神,现在只是我二人共同用着一具身体而已。”
第三百五十章 老牛?嫩草?
喊完这句话,“葭葭”抬手拭去了额上的汗珠,话本子里还有一句话,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好死不如赖活着”,她很快为自己找到了理由,过了心里这一关。
“哦?”卫东挑眉,随即勾唇一笑,“你这般狡猾,本座不信。”
“葭葭”连忙举手,“真的,真的。不信我现在让她出来跟你说说话,怎么样?”
卫东的动作一滞,眼中很快闪过一丝深思之色,“葭葭”方才舒了一口气,却突地发现卫东不知不觉间一掌按向了她的背部,一抹神识于她体内很快游走了起来。
“葭葭”不习惯的动了动身子:“好了没有?本座好男色不假,但喜欢嫩的,不喜欢你这等高龄的,快放开本座。”
卫东面色一僵,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成功的令她噤了声,这才继续探去。
“她的元神在丹田之内。”这句话只是陈述,并非问句,顿了顿,卫东又狐疑的看向被自己夹在腋下的“葭葭”:“我倒是奇了,你为何不吞灭了她的元神为你所有?你莫告诉本座你心善之流的,这些搪塞的话不必再提。”
“葭葭”有些尴尬的干笑了两声,卫东说的不假,她原先确实是打了个那个主意的,只是没想到竟然这么识破了,是以无奈,只得说出了实情:“我也不知,反正本座是无法触及到她的元神,更别提吞灭了。只不过本座虽然无法吞灭她的元神,却随时可以掌控这具身体的主导权!”
“葭葭”说话间很是得意的看了他一眼。卫东若有所思的顿了片刻之后。倒是难得的笑了笑:“也罢。本座便放过你吧!只是你连本座都瞒不了,更不要说秦雅了。在他面前你还是让她本人出来的好,不然,你明白的,这后果会是如何。”
“葭葭”浑身一震,无奈之下,垂头丧气的应了一声:“知道了。”
“嗯。”见她态度良好,卫东这才腋下一松。没有防备的“葭葭”立刻“啪叽”一声,重重的摔在了破木板之上。
“好汉不吃眼前亏”,“葭葭”撇了撇嘴,暂且认了,一个竹笼翻身坐了起来。
卫东站在破木板之上顿了片刻,却似是忽然起了兴趣,开口问道:“她身上的东西可是不少,你这般占了她的皮囊,却也不知她的东西用的可还顺手。”
“葭葭”却是没好气的摆了摆手:“别提了,先不说别的。就她那把破剑,差些毁了本座的美貌。还有丹田里头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一点反应都没有,感情是把身体当储物袋了。还有还有,也不知道她是不是个女人,衣服难看的要死,钗子寻了半天就这一个好看的;啊,本座想起来了。”“葭葭”说着起身,伸手指向卫东,“你在她的体内,哦,不,现在是本座的体内留了的那个禁制,赶紧给本座解了,快快快。”
卫东闻言却是摇头“噗嗤”笑了一声:“看你长了个聪明样,不,不对,是你用着她的身子长了个聪明样,怎么竟提出这种愚蠢的要求?下回这种事不必再提了。”他说着摇了摇头,转过身去。
“葭葭”无奈的叹了一声,不过也无甚所谓,也不知突然想到了什么,竟捂嘴偷笑了起来。
她的动作之大就是卫东想忽略也忽略不了,是以无奈的揉了揉眉心,对上“葭葭”:“我说,你是在偷笑:有危险就让她出来,没危险就自己出来吧!”卫东转过脸去看向别处,光听他的声音,实在是分不清褒贬:“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卫东是夸也好,贬也罢,着实是半点也影响不到“葭葭”。她掏出圆镜子来理了理方才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的秀发,收起之后,才复又看向卫东:“喂,你门中的前辈与魔修交手了,你便不去看看么?真没人情味。”
卫东并未回身,却是淡淡的回道:“你既承了她的身体,便是昆仑修士了。这丫头虽说有时候强硬的很,该下手来不会手软,但对门派也算是忠心,你便不去瞧瞧?”
却不料,这个“葭葭”“呸”了一口,双手叉腰,翻了个白眼,怒道:“那些个混蛋,见到老娘在那里也敢放针?那个神神叨叨的魔修也就算了,毕竟道不同不相为谋。可出手那个可是老娘门中长辈,竟然管也不管。若不是老娘身手了得,恐怕现在已经翘辫子了。一个两个,都是混蛋,干老娘何事?最好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她说着伸手摸了摸下巴,事实证明长的再好,做起某些动作来,该猥琐还是会猥琐的。
卫东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目光慢慢的从远处收了回来,对上了“葭葭”,歪着头看了片刻,突然走过来,也未打个招呼,突然就拉起她的手,细细查探了起来。
“葭葭”大惊失色:“你这老牛,放开本座这颗嫩草!”
“啰嗦。”卫东头也不抬,神识一寸一寸的扫过这双纤细漂亮的手,一点不落下,若是葭葭原主在这里,一定是不会有这个机会的,不过现在既然是这个缺根筋的女修,倒是让他钻了空子。
补天劫手虽好,但他卫东亦有神通瞬移,还不至于眼红。只是自远古洪荒开始的神通排位,补天劫手可列前十,可是铁板钉钉的。而瞬移却在几十名开外,这却是叫他卫东好奇的地方。
眼见之前葭葭一招逼退元婴修士,确实叫他有些震惊,心中自然是对补天劫手更为好奇,只是这好奇不过想想而已,平时也便一笑而过,今次既有这个机会,自然是不看白不看了。
奈何这缺根筋的女修虽然让他得了手,可那张嘴却像没关门一样,整天胡说八道,卫东在这时,倒有几分想念起原主葭葭来了。
耳听那女子还在自己耳边不停的嚷着“嫩草”、“老牛”的,卫东不禁黑了脸,想也不想,脱口而出:“嫩的是葭葭又不是你,得意什么?”
这话一出,不但“葭葭”愣住了,就连卫东也愣了一愣,而后原本便黑着的脸更是堪比锅底:都是这女子整日胡说八道,连带着自己也口不择言。卫东冷哼了一声,撇过脸去,不再看她。
不过这个“葭葭”确实缺了跟筋,愣了片刻之后,恼怒的反驳:“本座虽然比她老了点,比起你来还是嫩的!”
她说这话之时得意不已,神采飞扬,卫东实在是:“……”
“身手了得?哼!还不是借了葭葭的补天劫手?”到底姜还是老的辣,卫东很快便恢复了过来,同时放开了她的手,一脸的深思之色:补天劫手果然不是那么容易堪破的,除了掌中的雷电之力之外,他竟很难摸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葭葭”哼唧了两声,很快拿帕子擦了擦自己的手,不满的在一边生闷气。
卫东静默了片刻,忽地一道赤色传讯符向他飘来,“葭葭”登时来了兴致,伸手便想去接那传讯符。
只是若是卫东不想,她实在是没有那个能力越过卫东接到那传讯符。
被卫东轻易的挡了回来, “葭葭”撇了撇嘴,她接不到,总能听的到吧!是以连忙竖起了耳朵,卫东倒也没有避着她,只听一道男声响起,却只有短短的两个字:“如何?”
卫东沉默了片刻,同时翻出一张赤色传讯符:“好!”
“葭葭”大失所望,这当真是她听过的最短的传讯了,不禁无聊的摆了摆手,蹲在木板上摆弄起裙摆来。
掐指算来大约一盏茶的时间,“葭葭”只觉身下破木板动了起来,这方向,已是回去的方向了。
“你要作甚?”她很是不解。
卫东长叹了一声,转而看向她,忽然笑了起来,反问:“你不是说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么?本座现在去做渔翁了,不好么?”
她就说说而已的,“葭葭”抽了抽嘴角,不过倒也看出了眼前这只老牛虽说动手动脚的,却是真的不会对她怎么样,可那三个就不好说了,不禁有些担心的问道:“那几人的修为如何?你的修为又如何?对上有几分胜算?”
“那三位都是藏神期的高人,随便动一动,在神州都是能引起一番轰动的人物。”卫东倒是出乎意料的,很是和善的一一回了起来,“至于我么?大家都知我卫东是出窍期。”
“葭葭”抬头狐疑的看了他一眼,板着手指算了起来:“三个藏神的相斗,你一个出窍的前去收场。等等,妈呀,你还是别去了!”等反应过来之时,“葭葭”连忙摆手,“越到后期,大境界之间的差别就越大,你还是别去了,这不是送死么?”
“是么?”卫东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可是有人与本座有约,本座一言九鼎,必须赴约。”说到这里,卫东顿了顿,收了方才的笑容,“到时候无暇顾及你,你……”
一听这话,“葭葭”连忙举手表态:“放心放心,逃跑本座最拿手了。到时候你们只管冲便是,本座定然跑的远远的。”
卫东:“……”(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一章 虚与委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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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远远的看到那一声黑色长袍,面若好女的修士之时,“葭葭”面上的神情立刻青白交加,很不好看,瞥了一眼一旁的卫东:“你怎的不说那个与你有约的人是他。”
“说与不说,结果不都一样么?”卫东神色转淡,略带警告的瞥了一眼有些不安的“葭葭”,“秦雅在此,你还是消停点的好。”
“葭葭”很是不愿哼唧了两声:“就没别的办法么?一定要让她出来?”
卫东冷笑:“秦雅不是我卫东,你觉得呢?”
“葭葭”暗自骂了几声,无奈的坐了下来,卫东只见她不过悠悠往下一倒,在睁眼时,给人的感觉已然不同了。
不再是先时的迷离欢快,转为一脸的茫然与深思之色,目光落到他的身上之时,先是一愣,虽说仍有些莫不清楚状况,却很快站了起来朝着自己一礼:“见过卫真人。”
卫东点了点头,听着那音色之中不自觉带上些许清冷,勾了勾唇角:“嗯。”看来这个便是葭葭了。
葭葭得了他的应声之后,再次盘腿坐了下来,她可不是少根筋的女子,已经两回了,这种似是中间少点一段的记忆很不寻常。若说她是睡过去了,可这么多年下来,尤其是筑基以后,她便再没有这般嗜睡过了。
有问题,葭葭掀了掀眼皮,暗道。几人发现了其中的问题,葭葭第一反应便是唤起了丹田之内的玄灵:“玄灵,我是否有些地方不对劲?”
静默了片刻,葭葭这才听到玄灵重重的舒了一口气,反问她:“葭葭?”
“嗯?”对玄灵的反应,她很是疑惑。
下一刻便听玄灵声音之中有些迟疑的回道:“你的身体里头住了个疯女人。”
“什么?”葭葭大惊之下手中一个用力,激起了不少水花,成功的引得卫东回头向这边看了过来,“怎么了?”
“无事。”葭葭干笑了两声,待得卫东回过头去之后,这才惊讶的对上了玄灵:“你莫不是与我在开玩笑吧?我身体里头住了个疯女人?我怎的一点也没发觉?”
玄灵没有立刻回她的话,反而有些洋洋得意的说道:“那个疯女人还想要控制老夫的芥子空间?也不看看老夫是什么人?怎会愿意将就呢?”
“所以,她没办法动用芥子空间,是不是?”葭葭顺着他的话说了下来。
“嗯。”玄灵又有些迟疑的回道,“不过卫东已经知道了那个女人的存在,原先那女子的元神却是呆在你困住卫东禁制的阵法之中,是以你才迟迟没有发觉。”
“我丹田之内有东西,卫东一早就知道了,”葭葭低头思忖了起来,复又道,“但是却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也没有料到会有你的存在,更没有想到你会告诉我。不然,也不会还在这边与我做表面功夫。”
“你猜的大体应当是不会有错的。”玄灵沉默了片刻,回道。
葭葭这才低头检查了一下穿着打扮,半晌之后,忽然又问玄灵:“把我弄成这样也就罢了,我最是担心她借着我的身体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要知道,现在的她似乎有着控制我身体主导权的能力。万一她做了什么要不得的事情,岂不是这黑锅要由我来背?我连葭葭可没有那么好说话!”
玄灵沉默许久之后,悠悠出声:“所以呢?”
“所以我想知道她修为如何,若要,”葭葭说到这里顿了顿,片刻之后,语气更为坚定,“若要吞噬她的元神为我所有,我有几成胜算?”
“原来你竟是这么想的,”玄灵有些惊讶,随即了然,“也是,不这般想你就不是连葭葭了。”
葭葭笑了笑,目光冷然:“几分?”
“你的胜算是零。”
“什么?”此话一出,葭葭不禁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连忙又问了一声。
她的不可置信都被玄灵听在耳中,是以叹道:“没听错,你的胜算是零。她的修为已臻元婴,而且照她与之前那个将你轻而易举擒获的元婴修士交手的情况来看,恐怕已不是元婴期初期。而且在元婴修士里头,她的实力应当也是不错的。在你的身体里面,她有绝对的主导权,表明她的元神十分强大。就连我也不知为何她不吞并你的元神。不过,你若肯听我一言,还是暂且不要轻举妄动,莫惹怒了她,恐怕讨不了好。”
玄灵一字一句的给葭葭慢慢分析了起来。
葭葭面上有些难看,任谁被人夺了身体的主导权心中都会不悦,其实这个元神再厉害,若是请师尊出手,想必也有极大把握将她从身体里头拉出来,只是这样一来,恐怕自己丹田之内的秘密就会暴露。
师尊与卫东不一样,卫东就算是知道她丹田之内有东西,却也不可能用洗髓伐经之术来查探,至少明面上,他不能无故对小辈使用这样的窥探手法;可是万一被师尊发现了,师尊却是有足够的立场对她使用洗髓伐经之术的。如今的葭葭早已不是当年天真的小姑娘了,芥子空间是如何逆天的法宝,她太清楚了。只要有一丝的机会,她都不愿意拿这个法宝去赌人性,去赌师徒情谊。
自踏入修途,她心中所愿便是飞升,两旁风景再好,亦不过只是生命之中的小点缀而已,这点她看的很清楚。然而纵她清楚这一点,对待旁的修士到底还是有亲疏远近之分的,而离她最近的那一层里头便有师尊与师兄。
他们对她犹如再造,这一点葭葭永远铭记在心。若无师尊与师兄,就没有今日的连葭葭。可是,就是如此,就是因为在她心中他二位比起旁人要亲近上太多了,她才更不愿他们知晓这个秘密。这或许很是矛盾,越是亲近,她便越是不想拿这样的法宝去赌师徒情谊。因为她委实不知,在那样具大的利益面前,有几人还能守住本心。
葭葭思及此,叹了一声:“或许是我太小家子气了吧,至少现在,只要有那么一丝可能,我都不想让师尊插手此事。”
“我就知道你不会想让你师尊来插手此事的,”玄灵眉头轻挑,“所以,就只能先虚与委蛇,当做不知,从长计议。你现在的元神与她硬碰硬是讨不了好的。”
“便先这样吧!”葭葭脱下外头及地的长裙塞入了钧天破月指环之中:这种长裙,真正行事之时十分累赘,她可不愿意为贪图好看,多个累赘出来。
只是一摸储物袋,葭葭忽地神色古怪了起来,看着静静的躺在掌心之处三根寸许长的蚀骨针之时,她很是惊讶:“这是蚀骨针?怎么会在我这里?”
她这句话已然说了出来,卫东闻言瞥了她一眼,答道:“你自己收起来的,或许记忆不大好,忘了吧!”
他边说眼风边扫向那打斗的三位藏神修士那里,只见现在:那兰花公公一手扣住朱真人执扇的手,对上了邱二狗,邱二狗一掌挥出来不及收手,打向了朱真人。只是在眼看朱真人与兰花公公同时自半空中跌落了下来,先时还得意勾唇浅笑的邱二狗却突地双目一睁,不可思议的对上了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心脉,瞪向兰花公公:“你做了什么?”
跌落入海中缠在一起的朱真人与兰花公公面色皆不大好看的吐了口血出来,朱真人面色不虞,却暂时未开口,倒是兰花公公得意的笑了起来:“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而已。当年你不也是如此对本座的族人么?”他说着渐渐敛了面上的冷意,不屑的瞟了邱二狗一眼,“何为正,何为邪?不过世人光看表象的评判而已。你这马奴,出身低贱,心比天高。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我族人就天生该对你好么?我呸,若是没我族中一口饭,你早就饿死了,还好意思说三道四?暗下毒手?”
邱二狗脸色发白,额上很快析出了一层冷汗,朱真人双目极快的在兰花公公与邱二狗之间游走,心中计较了起来,至于所谓前来接应的,无论是秦雅还是卫东,抑或是明玉真人,他都未放在眼中。修为相差如此之大,届时就是要解决他们,也不过易如反掌,关键是这两人,该如何是好。
朱真人双眼眯起,百转的心思尽被掩藏在那双缝隙大小的眯眯眼之中。
邱二狗与兰花公公现在也无功夫来管朱真人,开始反咬起来。邱二狗脸涨的通红,他平生最恨他人拿他的身世说事,可偏偏这个阉人一而再再而三的触及他的底线,若非自己中了他的暗算,怎么可能到现在还任凭这兰花公公在自己面前乱晃。
“同样是天灵根的资质,为何我每日要修炼只能偷偷摸摸的,而你一招手便有上好的功法,数不尽的丹药送到面前?我不服!为一颗简简单单的筑基丹我却统共拾了三年的马粪。不公平,这不公平!”邱二狗怒极,死死的盯着兰花公公,“上天待我邱二狗不公平,我便把他变得公平,何错之有?”
第三百五十二章 天生反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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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二狗怒极之下,声音自不会小,奈何修仙之人耳力又是极佳,周围几人自然是一点不落的将这话听在了耳中。
几乎是同时的,早已受卫东暗示,寻了个巨石掩藏了自己身形的葭葭与玄灵齐齐叹了一声:“这邱二狗……”
这四字一出,二人皆愣了一愣,随即抿唇轻笑了起来。
这邱二狗委实太过偏执了。片刻之后,葭葭叹了一声,玄灵点头应和,思忖了起来:“不过,他的偏执却从另一个角度也正应和了某种王道。”
“嗯?”葭葭神情讶异,这还是玄灵头一回与她讲道这种东西。
知晓以葭葭的年龄,要懂这些东西对她来讲委实有些难度,不过,玄灵右眉不禁微微上扬,或许是在为再次寻到一个在葭葭面前得意的机会而沾沾自喜:“他这等类似逆天之举,却也阴差阳错的符合了霸者王道一说。是以偏执如他也能修行至今,但他今日若是相斗之下不陨落的话,想再前进一步就难说了。”
葭葭很是不解:“你说‘相斗之下不陨落’是什么意思?”
“你以为卫东、秦雅等人是来看大戏的?”玄灵对上葭葭因着有了一丝智商上的优越感,很有几分得意,“我方才可是听得清清楚楚,他要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你好好藏着,不要碍事便可。”
葭葭愣了愣,随即了然,同时缩了缩身子:“他们出手倒是快!”邱二狗的插手,作为昆仑掌权者的秦雅自然是不能容许这等存在的,原本葭葭以为以师尊的心性和毅力,再等上几年也无妨,却没料到他竟然这么快就出手了。
“师尊何时搭上了卫东这条线?原先我以为卫东与师尊的交情不过尔尔,”葭葭叹了一声,又道,“原来却是我坐井观天而已。”
玄灵见她似乎有些失落,难得的出口安慰了起来:“你也不必如此难过,卫东与秦雅都活了那么多年了,百年的老怪物,你去跟他们比作甚?有自知之明也好,昆仑水深,小心行事吧!”
葭葭复又叹了一声,却听那兰花公公回道:“谁叫你是个马奴,上天都要轻贱于你,你这贱人!就是本座的族人心软,一时放过了你这个脑长反骨的畜生,结果引来了大患。昨日你反的是我一族,今日何尝不知会不会反那昆仑?”
“反骨”一出,秦雅、卫东与明与真人几乎是同时相视了一眼,默不作声。
天生反骨者,在修真者的眼中,必然天生不肯趋于人后,必然会比寻常之人更容易背叛。是以自洪荒以来,成大器的天生反骨者,多数是死于同门修士打着剿灭败类的旗号之手的。
但天生反骨,自修行到一定境界,便有方法可以隐藏,暂且瞒过众人的耳目。邱二狗来不及辩解,也不想辩解,眼中极快的闪过一丝杀意,那三个前来观战的修士与那藏在巨石身后瑟瑟发抖的金丹期的女修,他一个不落的收在了眼中。
秦雅微微勾了勾唇角,原本就想寻一个更合适的理由,现在这理由倒是主动送上门来了,不错,委实不错。
“多嘴!”邱二狗明显更加急迫了,天生反骨,极容易成为一个他人借机的借口,如此,那几人更是留不得了。
速战速决,定要快些解决了这个阉人,再回去办了那几个小的。他抿了抿唇,眼中极快的闪过一丝杀意,掩在背后的右手一晃,一支长约数寸的铜管赫然在手。
他一手与兰花公公拆招,掩在背后的右手用指甲盖轻轻剔着铜管的盖子,许久不用的铜管并不好剔,剔了许久,盖子终于剔开,邱二狗不禁勾起了唇角,一掌对上兰花公公之时,突然偏了一偏,两掌难得的相错而过,就是现在,邱二狗掩在背后的右手突然抽了出来,剔开盖子的铜管扔向了兰花公公。
修为已臻藏神,自然没这么容易被击中,兰花公公身体向一边偏了少许,眼看就要错过,奈何那铜管突然似是长了眼睛一般的,硬生生的随着兰花公公的身子偏了几寸。
直到此时,兰花公公神色大变,不可置信的看向邱二狗:“你……”
邱二狗冷笑了起来:“这一次,本座送你去与你那族人团聚!”
他的笑容之中带着一点隐秘的快感,似乎只要杀了眼前这个阉人,自己那被看作是污点的出身就会随着这阉人的陨落一同消散在世间。
就要没了,邱二狗那勾起的唇角越发明显,衬托着隐忍着兴奋的表情,显得邱二狗脸色狰狞。
“噗嗤”铜管之中数枚银针刺入肉体的声音,葭葭咬唇撇过脸去,望见邱二狗与兰花公公的表情,就可以猜测出这铜管非比寻常,能叫他在这等情况下拿出的东西,必定是一击制胜的奇宝。
几乎不用看也能猜出结果如何,葭葭皱眉。就在这当儿,向卫东、秦雅与明玉真人望去,却见他三人不知何时已然站在了一处,虽说三人之中谁也没有太大的表情,可葭葭就是从其中嗅到了一股风雨欲来的味道。
葭葭脑中急转,开始思忖若她是邱二狗,在这等情况之下,与兰花公公一拼之下早已灵力不足,更何况一旁还有个为兰花公公所伤的朱真人,难保他不会做出什么反水之事来,葭葭一向是喜欢以最坏的情况来打算的。
进退维谷,若她是邱二狗,恐怕也会选择一举灭口这一途吧,而一旁的三人无一不是灵力充足。虽无一人修为与他比肩,可以逸待劳之下,二者相斗,必然会两败俱伤。
若她是邱二狗,葭葭目光转了转,看向自己,不由苦笑起来:“这里倒是一个绝佳的击破口呢!”
她想,若她处在邱二狗的位子上,必然会先将她抓在手里,三人里头有一个不可忽视的秦雅,用她来牵制秦雅,却是再好不过了。
若真牵制住秦雅了,绝对是一件好事,对方实力大减;若没有牵制住秦雅,师徒之情无法打动他,那么刀剑无眼,拿小辈挡刀的事情又不是没有,再正常不过了。管她无辜还是不无辜,某些时候,拳头大就是硬道理,这在修真界中可算得上一条坚固如铁的定律了。
葭葭越想越心惊,手中晃了一晃,一物已然在手,足下突然发力,向后退去:反正也是避上一避,退远与退近有多少区别?
只是兰花公公到底修为与邱二狗相当,虽然一个不慎,没有料到他有后手,中了邱二狗一招,可到底是魔修,又岂是好相与的,葭葭只听他唱到:“兰哥,来生不负相思意!且为奈何,且为奈何?”
在这种情况之下兰花公公分裂成两人,这是作甚?
一点征兆也无,兰花公公嘴角溢出一条长长的血丝,似笑非笑的扣住邱二狗的肩膀:“花妹已死,本座岂能独活?死也要为花妹报仇!”
眼前突然金光大盛,强光之下,刺得人直流眼泪,葭葭伸手捂住双眼,根本无法睁开。
耳旁随即响起了一道震天巨响,巨大的热浪从那二人相斗的地方冲来,葭葭正面对上了这道热浪,巨大的冲力掀了她好几个跟斗,落入海中。
海水的冰凉,刺得她眼睑动了动,睁开双眼浮出了水面,却见邱二狗嘴角有血迹未擦干净的痕迹,与朱真人一道,背靠对方虎视眈眈的对上了卫东、秦雅与明玉真人。
她不过方才露出一颗脑袋,邱二狗眼珠转了转,就向着她这边看来,一个藏神,一个金丹,二人一个对视,几乎是本能的,不待邱二狗又任何动作,任凭他掩藏的再好,一点杀意也未泄露。葭葭还是倒退数步,向后退去。
“逃的倒是快!”邱二狗冷笑,扔下一句,“老朱,这里暂且交给你了!”
几乎不过一个眨眼,他人便已至跟前,秦雅早有所觉,掌中的桃木剑接踵而至,向邱二狗身上劈来。
邱二狗难得的没有正面对上那一剑,向一边闪去,同时伸手袭向葭葭,见她一动不动似乎是傻了一般,不禁心下一松,还不等有所反应,忽地后背之处一寒,全身上下的骨头冰冷刺骨,似乎不受控制了一般。
借着惯性,邱二狗还是出手撞向了葭葭。这女修果然身轻如燕,不过也委实太轻了一点吧,邱二狗看着被他一撞,悠悠的飘到了海面之上的“葭葭”。
扁如薄纸。是个纸人,上当了。邱二狗瞳孔猛地一缩,背后三处冰冷刺骨的感觉涌遍全身。
这是?他脸色大变,看着一身黑衣的女修轻巧的越过他,行至了他的面前。髻上的三银流苏晶莲钗银白色的珠子垂了一段下来,与那精致的耳垂与侧脸相衬之下,看起来很是温婉。
借着灵力,女修立在海面之上站定,朝他咧嘴一笑,唇红齿白,很难让人想象到什么不好的东西,她嘴唇动了动,两个字很快便从唇中轻轻吐了出来:“还你!”
第三百五十三章 隐藏修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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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二狗无意识的跟着说了一遍:“还你?”
“蚀骨针还你。”葭葭见他不解,莞尔一笑,很是好意的将话补充完整。
背后三处原本就冰凉刺骨,眼下这话一出,邱二狗更觉全身骨架冰凉,半晌之后,摇摇一晃,整个人向下坠去。
蚀骨针,即使是藏神修士也要避其锋芒的玩意儿,是以当时邱二狗向兰花公公射出蚀骨针之时,他会想要抓个小辈挡上一挡。
邱二狗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竟会被蚀骨针所伤,有一句话叫作“终日打雁,反被雁啄”,他活了千年,也没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会着了蚀骨针的道。
就在他整个人要坠入海中的那一刻,邱二狗突然睁眼,自丹田之内的元神中散发出的力道游遍全身。
骨架支撑不住,他那多年的修行可不是白费的。
葭葭眼见他慢慢的动了动手指,心觉不妙,连忙抬头,目光穿过邱二狗向秦雅等人看去,转了转眼珠,几乎是一个转身就跳入海中。
茫茫东海不过因着她这一跳溅起一点再微小不过的浪花,很快便冲散的不见了踪影。
秦雅眼见葭葭跳海逃生,便收回了目光,专心看向朱真人。
邱二狗自然是要比朱真人可怕的,可那是之前。现在么?为蚀骨针所伤,先前又被兰花公公临死一击,受了重创,与之相比,朱真人受的不过是轻伤而已。
到底活了千年,邱二狗清楚的很,就算葭葭逃了,只要今日在这里的三个人死了,一个藏神修士与一个金丹修士之间的话,世人只会相信藏神的修士,而不会理会金丹修士。
他打的一手好算盘,除了这三人之后,而后接手执法堂,葭葭就算好好的活在世间,也翻不出太大的浪花。
一个人的话是否为世人可信绝对是与她的背景与地位有关,这一点,邱二狗深信不疑。
所以,几乎是一个眨眼,邱二狗就暂且放过了葭葭这条漏网之鱼,待得靠着元神支撑的力道游走全身之后,便转身,向着秦雅等人行去。
蚀骨针虽然可怕,但对他们藏神修士来讲,嗜完骨之后也是无妨,暂且用自身元神之中的力道支撑着身体。待此间的事一了,天下间奇人异事数不胜数,以邱二狗的阅历自然是清楚这世间的傀儡师中的高手,可打造出一幅与真人骨骼无一的金刚铁骨,虽说要吃些苦头,但这些苦头,对于邱二狗这等人来讲却不算什么,只要寻到这样的人,自有办法解了这局。
却说葭葭甫一如海,游出一段距离,察觉到邱二狗回身之后,想了想,便隐身进入了空间之中。
乍见她冲了进来,玄灵吓了一跳:“怎么?被逼的走投无路了?”
葭葭摇了摇头,坐在空间之中歇了一会儿,随手用控物术抓了条鱼,吹了声口哨:“小丹!”
小丹拍拍翅膀,就要向她飞来,葭葭伸手极准的扔进了它大张的口中。
见葭葭不理会他,反而优哉游哉的坐下来喂鱼,玄灵只觉自己受到了轻视,走上前去用膝盖象征性的踢了一下葭葭:“你做什么呢?”
“歇会儿。”葭葭喘了会儿,站了起来,指向空间之中一对狗尾巴草,瞥了一眼玄灵:“草长的比灵植还茂盛?你怎么种灵植的?”
玄灵轻哼了一声,心中有愧,却在葭葭面前不愿落下脸来,默不作声的拔了几株狗尾巴草,道,“急什么?我自会拔的。”
葭葭抱着双臂走到一旁,看玄灵分不清楚乱拔一通,不禁头疼的抚了抚额,摆手道:“算了算了,看你这样子,也不像个拔草的,还是让我来吧!”
葭葭拔了会儿草,间或间将空间撕裂一道缝,向外头的秦雅等人望去:虽说知晓他们的境界不是她一个人插手就能完了的,可到底让她一人在空间里头躲着,葭葭只觉心中难安,看了会儿,见两边似乎旗鼓相当,葭葭转身继续拔起了草,同时随口挤兑了他一句:“草盛灵植稀!说的就是你这种人。”
玄灵撇了撇嘴,目光落到了一旁好奇歪着个脑袋向这里打量的小丹身上,一句话脱口而出:“怎么不叫这只呆头鹤来拔草?”
葭葭默默的看了玄灵一眼,见他自己说完,也是愣了一愣,而后看了眼小丹的身体构造,有些尴尬的咳了一声,掩饰起来:“你该再寻个常驻客进来的,顺便让它打理这些灵植,这样不是更好?”
“我到哪里去寻那常驻客?”葭葭叹了一声,顺手又撕开空间的裂缝,向外望去,正巧看到朱真人一掌击在了卫东的身上,卫东受掌力所冲,向后退去,倒是离葭葭这里不过百步之远。
几乎是一瞬间,卫东身上的灵力陡增,玄灵跟着葭葭看了过来,向外望去,却是白茫茫的一片,什么都没有。他无奈的收回了目光,心知这是混沌遗世的规则,他既是这混沌遗世的器灵,不单单他不能离开这空间,就连他的五感都不能踏出这芥子空间,否则就会如现在这样,为外力所阻。
玄灵心下失望,无聊的拖着腮帮子,看葭葭突然皱眉,外头陡增的灵力早已通过芥子空间的外表传了进来,玄灵自是有所察觉的。眼见葭葭突然变了脸色,不禁起疑:“卫东怎么了?”
葭葭沉默了许久,这才回头,玄灵连忙向她看去,却见她表情怔怔的,似乎是有些不敢置信。
半晌之后,葭葭才叹了一声:“我记得第一次与卫东一道出行,他便元神出窍了。我修真界中的规则,除了特殊情况,一般来说,不入藏神,元神是不得离体,当时,因着世人都说他是出窍期,我二人便只当他是出窍大圆满,没有往深一步想,现下想来,恐怕卫东是隐藏了自己的修为罢!”
“你是他已经藏神了?”玄灵微微讶异,不过很快便反应了过来,“能瞒住那么多人,那么他身上一定有一件可以隐藏修为的极品法宝。”
“我自是看不出他的修为的,”葭葭顺着那缝向外望去,“是朱真人说的,卫东已然藏神初期了。现在外头是卫东对上了朱真人,师尊与明玉真人对上了深受重伤的邱二狗,想来师尊他们情况当远比我想象的要好。”
“不过你那蚀骨针真的刺进邱二狗身体里头了?”玄灵狐疑的看了葭葭一眼,“我虽说看不到外头,但想着现下的情况,这邱二狗似乎没什么事啊!”
葭葭白了一眼玄灵:“我亲手打进去的,怎么可能有假?一开始那邱二狗不是险些跌进海中么?或许藏神期的高手自有办法可以缓住这蚀骨针呢?”葭葭说着摊了摊手,“我从未修到过藏神,是以不知晓这里头的条条框框。不过就算蚀骨针被他化解了,那兰花公公与他修为相当,临死那一击恐怕非比寻常,连我都察觉到他气息不稳了,想来师尊他们应当是确有几分胜算的。”
“再如何邱二狗也是个藏神期的高手,没点底子怎么好出来见人?”玄灵轻哼了一声,“你也莫要想的太乐观,依老夫之见,卫东那人,虽说看着不算什么好人,却很是稳妥,他对上朱真人,恐怕朱真人也不是他的对手,但是秦雅与明玉真人那里就不尽然了。”
“你是说师尊他们胜算不大?”葭葭也未曾发觉自己说这话之时,脸已然不知不觉的黑了下来,“莫忘了你自己说的,我师尊很是不错,反驳自己所说的话,你这不是打自己的嘴吗?以身修剑,他就算是剑修,那也是最强的,你难道忘了那个容安?越级杀对师尊来说是常事,不必担心的。”
“那可不一定。”玄灵沉默了片刻,啧了啧嘴,摇头道。
话音刚落,也不知是不是玄灵的乌鸦嘴起了效果,葭葭只看到师尊与明玉真人向后退了数步这才停了下来,那把桃木剑早已在打斗之中被折断了,葭葭心中一急,不禁埋怨了起来:“你这乌鸦嘴,莫要胡说八道。师尊自筑基以来,从未一败。”
玄灵轻笑了两声,看了会儿葭葭的脸色,笑道:“这样的人,老夫见的多了。他天资不凡,从未一败,越级杀对他来讲不过家常便饭。无论是在弟子还是门下修士的眼中,他不似个人,更似个神。秦雅就是这等被他身上那一个一个的传奇所堆砌出的神化的人。他很了不得,这一点老夫承认。可你莫要忘了,他再了不得,说到底也是个人,不是神,这一点不会改变。如你们一般,谁也不能保证他下一次会不会败。”
玄灵的声音自葭葭身后悠悠的响起,葭葭目光紧盯着师尊,看着他折损了一把桃木剑,又折损了一把地级法宝的飞剑。玄灵的声音如空谷回音一遍又一遍的在耳边响起“他再了不得,说到底也是个人,不是神,这一点不会改变”,面色渐渐严肃了起来,她若出去,是个累赘。但是,葭葭低头看了看掌心,她虽然不过金丹期,对他们来说恍若蝼蚁,却身怀一件奇宝。
玄灵是什么人,一看葭葭的动作便明白了她的心思,连忙喊道:“老夫知道你想做什么,你莫乱来,不成的!”
第三百五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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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葭葭难得的有了几分讶异的看向玄灵。
“今时不同往日,不是睡上一觉的问题。”玄灵满脸严肃的看向葭葭,“现在的你身体里头还住了个元婴期的元神,你莫忘了这一点。老夫怕你这一睡便醒不过来了。”
葭葭愕然:“没那么严重吧!”
玄灵抬眼看了会儿葭葭,半晌之后,叹了口气,撇过头去:“老夫也不知,你自己拿主意。”
葭葭略微迟疑,就在这当儿,猛烈的罡风自那被她拉开缝隙之中吹了进来。
葭葭一个不防,暴露在外的手臂之上,很快便被滑出了一道血口子。好生厉害的剑气,这么厉害的剑气就只有一个可能了。葭葭不由皱了皱眉,脸上闪过一丝担忧,想不到这么快就使出这一招了,师尊这把剑真正出窍,她自拜师到现在为止,只看过两次,一次是对上容安,而另一次便是现在。
葭葭看了片刻,愣愣地出声:“那么早就用这招了,看来师尊果然被逼的很紧啊!”
“那是自然。”玄灵瞟了一眼外头,虽然对完全看不到外头的场景有点可惜,可还是为自己在葭葭面前的“老道经验”沾沾自喜的。
葭葭转头透过那条缝隙看向了外头,垂在身侧的双手控制不住的微微颤抖,她也不知道最终会是如何,可她现在就是想向外头看去,不想错过分毫。至于千钧一发会不会出手,恐怕那已经不是大脑所能控制的了,而是身体的本能反应了吧!
眼见葭葭肃然的样子,玄灵掩饰般的轻咳了一声,似乎直到现在才有所觉悟,自己好像特别喜欢看葭葭两难的样子。
无意识的拔了几棵草,却见她目光一闪,突然伸手,就是玄灵都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再向她看去之时,却已见她手中已然多了两个储物袋。
“这是……”
“那两个晕乎乎的孪生修士的。”葭葭答道,“我见他二人晕乎乎的在海里飘着,正巧飘到了我这里,腰间储物袋上的神识又被人抹掉了,就顺手拿进来看看。”
这是强盗行径,若不是知晓眼前这个是原版的,他不禁要怀疑是先前那个疯婆子了,玄灵默默的看了一眼葭葭,抚了抚额头,回过头去,只作没有看见。
这两个修士,其中还有一个是元婴期的,只是这浑身的家当却也委实太寒碜了一点了,果然散修虽然自由,可比起有门派的修士来讲,却还是要差好多的。葭葭看了半晌,正准备将储物袋送出去还与那两个修士,就在这时,玄灵眼睛一尖,连忙拍了一记葭葭的肩膀,指向零散一地的物品的角落之处:“看,那根是不是蚀骨针?”
葭葭循声望去,果不其然,在最角落的位置里头,找到了一根毫不起眼,数寸长的蚀骨针,若非玄灵眼尖,恐怕她都没有注意到。
葭葭看了片刻,外表完全符合,伸手将那蚀骨针拿起来,先前接触过那三根蚀骨针的感觉仍然在手,是真的。
“有了!”葭葭眼睛一亮,收了那蚀骨针,至于那其余的东西,她重新撕开空间一条缝,扔入那两位修士的袖袋之中,顺带将他们砸远了一些。
“你是想再来一次么?”玄灵行到葭葭旁边,顿了下来,虽说看不到,却还是做了个样子,“没用的,三根都没用,四根估计也无法救什么急?”
葭葭莞尔一笑,并未回应,只是看向外头,一针在手,也未立刻出手。
左右也是看不到外头的,玄灵转头将目光落到了葭葭的身上,却见她捏着蚀骨针的手,向前轻轻移了两寸。
玄灵见状,不由撇了撇嘴,这算是葭葭一个固有的习惯吧,无论右手拿的是飞剑还是蚀骨针,若是举势待发,便会向前移动两寸。
而这时候的葭葭是心无旁骛的,一般唤她是很难唤醒她的。
玄灵抱着双臂等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葭葭全身上下的动作没有哪一处不是被他尽收眼底,见她瞳孔猛地一缩,就知这是要动手了。
全身贯注之下,又是藏神修士不防备之下的拼力一击。
很快一道吃痛的喊声透过芥子空间表层传入了空间之中,玄灵吃惊的看向弯唇莞尔的葭葭:“你……”
葭葭点头:“不错,那枚蚀骨针已经出手了。”
“但方才那声音……”玄灵顿了顿,狐疑的看向葭葭,“真不似邱二狗的,反而,更像朱真人。”
葭葭闻言,倒是笑了出来,微微颔首:“老人家,你的耳力倒是很好嘛!”
不等玄灵说话,葭葭又笑眯眯的说道,“我使了一招围魏救赵,高手交手往往是分毫之间,现在那朱真人早已是卫东的囊中之物了。”
葭葭边说,目光边向外头望去,这等机会,卫东岂会放过,在看到卫东得手之后,前去助师尊与明与真人,这才舒了一口气,心道不用担心了。
又与玄灵聊了一会儿,眼见外头大势已定,葭葭这才出了空间,向秦雅等人的方向游去,途径珊瑚群之时,眼前一亮,顺手扯了一把丢给了空间里头的玄灵:“看,这是不是浮屠灵珊?”
玄灵倒退了一步,双手接住葭葭扔过来的珊瑚,狐疑的看了她一眼,低头望去,那灵气自下而上分五分的珊瑚,露出些许刮目相看的意味,抬头看向葭葭:“倒是难得,居然叫你顺手就得了这难得一见的浮屠灵珊!”
浮屠灵珊磨成粉之后洒在阵旗之上,布下的阵法可维持百年灵力不外泄,对于阵法师来说,确实是难得一见的宝贝。
这样的好运气,葭葭自修炼开始,几乎就没有碰到过,更别说与上玄灵之后了,是以乍见此物,倒是引得玄灵很是惊讶。
葭葭浅笑不言,留了两支珊瑚,复又向前游去。
名无宝殿之中有一本名唤《万物复生》的书册,讲的便是万事留一些生机,要适可而止。乍见这一丛浮屠灵珊,对葭葭这种不喜依赖于外物的修士,倒已是极为知足了,是以便干脆的留下了两支。
待得离他们百步之远之时,葭葭跃出了海面,向那几位行去,行至他三人身边之时,一一行了一礼:“弟子见过师尊、卫真人、明玉真人。”
明玉真人目光迟疑的看了葭葭一眼,朝秦雅使了个眼色,秦雅微微颔首:“放心,她不会乱说的。”
从一开始,葭葭便已被绑在了同一条船上了。今日这事,说起来,其实可算得上趁人之危,并非什么英雄行径。
虽说师尊等人会出现在这里,要说他们原本没有渔翁得利的想法,恐怕没人会相信,可那邱二狗又确实是存了一举将他们几人灭口的心思,依着某种方面的观点,他们不过是为自保不得已出手而已。
所以,他们此等行径是正是邪,却是要对上人来细说了,至少对于葭葭来讲,至少这一招保住了自己,她还是认同的。
有了共同的秘密,明玉真人顿时亲切的朝葭葭笑笑:“不错,当真是个好孩子。”
葭葭回以羞涩一笑,转身躲到了师尊的身后,看反应端的是再正常不过了,虽然有了共同的秘密,却也各怀心思。除去了朱真人,对于明玉真人来讲就似是挪掉了压在身上的一座大山,顿时轻松不少,可同样的,昆仑、蜀山虽说号称正道联盟、同气连枝,可到底不会真正的推心置腹,方才一击之后,葭葭明显的感觉到了明玉真人笑容之中一些说不出的味道。
诚然,若非卫东隐瞒了自己的修为,他们三人能不能取胜还难说的很,是以就在方才,他是万分庆幸的。可现在么?似乎就不是这样了,他不过一个元婴大圆满,就算侥幸突破了,也不过一个出窍,可昆仑却有秦雅与卫东两人坐镇,万一起了什么冲突,恐怕他蜀山处境不妙啊!
明玉真人转了转眼珠,想到临来之前,吴遗策那个老小子给自己算的一策:说自己此行东海,大致不会有什么危险,还特意嘱咐他将微雨也一同带上。
虽说是自己的掌上明珠,可明玉真人心里头却恍若明镜,江微雨到了紧要关头,恐怕还远远不如眼前这个丫头有用,带她来到底是要做甚。
幸好他留了一个心眼,明玉真人一想到自己手中的那张王牌,顿时心中轻松不少,目中闪过一丝柔情:“锦娘,纵修真者再无轮回,一旦陨落,便是消迹于天地间,我却仍然相信你即使化为风沙也在冥冥中保佑着我与微雨。”
这丝柔情稍纵即逝,很快便被明与真人压在心底,大步跨出,跟着那三人的脚步追了上去,向着回岛的方向行去。
第三百五十五章 回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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茫茫东海,一片蔚蓝,看不见尽头,放佛纵驶过千帆,景致依旧不变。
呼吸这新鲜的海风,葭葭不禁感慨了起来:很有几分踏浪归去的感觉嘛!东海自有神州不同的景致,大千世界如是精彩!
四人之中,修为最低的葭葭以速度见长,而另外三人之中,即使明玉真人,也是元婴大圆满的修为,速度自然不满。是以这四人的身影,偶有途径的修士见到,皆不过如流星一发,划过天际。
几乎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几人便已站在了那无名岛之上最大的法帐之外。
虽然算起来不过一日一夜的功夫而已,可是就这短短的一昼夜,岛上已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昆仑暗部其余修士,除了个别留在蓬莱之外,几乎皆已蜂拥来此,而蜀山那里,由路泽带队的一行修士正满脸笑意的站在一旁,这一队修士穿着整齐划一,白色衣衫,蓝色腰带,个个玉面银冠,看起来倒是颇为显眼。
耳尖动了动,一声轻微的“噗嗤”声传入耳中,葭葭看向四周,在目光触及卫东那略微抽搐的嘴角之时,心中闪过几分了然。
相较而言,东海三岛的人明显就没有昆仑、蜀山人数那般庞大了。
蓬莱由陌无极带队,其实算来人数已然不少,可比起“庞大”的昆仑、蜀山而言,就明显不够看了。
瀛洲岛由梁肖缜带队,人数与蓬莱相差无几,至于那个久久未曾露面的方丈岛的来人,则是蓬莱、瀛洲的三分之一。那稀稀拉拉的几个人,以及带头一个元婴修士阖眼两耳不闻外事的模样,光是看着,葭葭已经有些不忍直视了。
这样一来,岛上成群结队的修士中自然是以这边一队人数最为庞大。
葭葭眼角一瞥,已然撇到附近的修士在拆法帐了,到底还算是新进的年轻修士,脸皮还没真正练出来,葭葭在对上那些被迫搬走的修士略带哀怨的目光之时,有些不自然的转过了头去。
不是她多想,实在是这数量对比委实有些惊人。他们这一群人空降来此,大有将此地夷平的架势在里头。
正在这时,一声“格老子的,这群混蛋丫子,操练呢?人多欺负人少?”迅速飘入了众人的耳中。
年轻修士的面上功夫比起年老修士,永远是自愧不如的,葭葭清晰的看到不少年轻修士耳尖发红的低下了头,而诸如师尊之流则是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恍若未闻。
待得周围无论是散修还是魔修,都走的一个不剩之后,葭葭只见师尊抬头,向众人交待了起来:“我昆仑邱真人与蜀山朱真人为追击合欢宗兰花公,不幸罹难,当真是我两派不可多得的损失,我等深表遗憾。”
葭葭的目光细细的打量了一番站在那里的卫东、师尊与明玉真人三人,恕她眼拙,当真一点遗憾的表情也找不出来。
邱真人与朱真人的陨落就这般轻轻的揭了过去,妄你是藏神修士还是练气修士,陨落之后的待遇不会有太大的差别。葭葭再次明白了这个道理:修真界中,活下去的才是胜者。
又说了几句官话,诸位说的上话的长老之流,便让新来的修士搭法帐,寻容身之处去了,如葭葭这等第一批上岛的倒是极为荣幸的被安排在原先那个人挤人的法帐之内。
葭葭一时无事可做,便干脆抱臂看向群修,在一群至少金丹以上的修士里头,原先江微雨是个特例,还未结丹。现在么?却又多了另一个女修。
那一身蓝色碎花短襟,包裹着头巾的发型,叫葭葭一眼便认出了来人,正是蓬莱岛上那个筑基后期的厨娘。
见到她,因着丹田之内的玄灵再一次提醒了起来,葭葭便忍不住多看了那厨娘两眼。
或许便是这两眼,叫厨娘发现了,她立时朝葭葭抿唇一笑,平凡的容貌因着那一双漂亮的眼睛,立刻增了不少姿色。
葭葭笑了一笑,算是回礼,待要转身,却见自一旁的斜刺里突然冒出一个容貌清秀的年轻男子。这男子,葭葭微微蹙了蹙眉尖,似乎去参合庄的第一天就遇到了这男子与那位李娘子。
“傻站着做什么?”那男子急急上来拉住了李娘子的袖子,说话的声音不小,倒是一点都不避讳,“岛主已然不满我将你私自带到这里了,还不赶紧站到边上去,莫在他眼前乱晃。”
却见那李娘子微微抿了抿唇,一双勾人的眼睛望向那男子,正在火急火燎的数落她的男子微微一愣,而后耳尖之处迅速染上了一点可以的粉色。
而李娘子浑似不觉,张了张唇,刚要说话,眼睛却在看到一位面色严肃的修士之时,突然噤了声,而后竟瑟瑟发抖了起来。
葭葭原本一早就要转身了,只是觉得李娘子的反应有趣,便不由多看了两眼,见她突然如此害怕。不禁纳闷的转向那位面容严肃的修士,见他容貌虽然严肃,却也算的上清癯,综合起来看,这位修士并不难看,正是那位蜀山的李子规。
这李子规有什么可怕的?葭葭摇了摇头,很快便收回了目光。
正无聊间,肩膀猛地被人一拍,葭葭豁然惊醒。诧异的回过头去,却见庄子詹朝她笑了笑,指了指一边,葭葭恍然望去,却见魏探刚好踏入了他们那个人挤人的法帐,后头跟着执剑肃然的莫问,再后头是正朝着他二人眨眼的林培源。
二人虽说弄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却也当下决定跟着进了法帐。
法帐里头不知何时多了几张几子,魏探寻了一张几子坐了下来,悠悠的自储物袋中取出笔墨纸砚。
有条不紊的摊好了纸,魏探继而悠悠的磨起墨来。
磨了会儿,终于动笔,周围几人皆不做声,看着他动几笔,便阖眼想一会儿,动几笔,再阖眼想一会儿,如是再三。
整张画卷画到一半之时,葭葭只觉得似乎有些眼熟,却也看出这个“活卷宗”正似是在回想什么,现下恐怕不便打扰,便认认真真的将它记了下来。
这一记便直到整张画卷的收尾,魏探吹了吹,待干了之后卷起,交给了一早便在那里等着的秦雅。
一回头,看到几张好奇惊讶的脸之时,魏探掩唇轻笑,摇头走开了。
几人相视一眼,顿时消了兴趣,有同魏探一样离开法帐的,也有如葭葭一般,干脆就地找了个地方坐下来,自储物袋中取出浮屠灵珊,默默的磨了起来。
“阵法九转,非一日之功……“葭葭默默的捻起了《阵法总纲》之中的话语。
磨了一会儿,察觉到有有人已然盯着自己看了半盏茶的时间了,葭葭终于叹了一声,问出了口:“江道友,有事?”
被葭葭冷不防的这么一唤,正盯着她看的江微雨浑身一僵,连连摇头:“没,没事。”说罢急急的掀开帐门向外走去,大约是行起来太过匆忙,她一个不慎,左脚踩上了右脚,摇摇晃晃,差点摔了下去。
她除了嘴上没有说之外,整张脸几乎都明明白白的写着“慌乱”二字。
葭葭狐疑的看了两眼,收回目光,不再看她。
却不知江微雨神色匆忙的离开了法帐,没行出多远,正巧碰上了与明玉真人说话的钟步归,没有如往常一般甜甜的唤一声“步归哥哥”,而后扑上来抱住他的手臂。
江微雨只是喊了一声:“爹,步归哥哥。”点了点头,便向一旁走去。
行走之时神色慌张,引得二人齐齐蹙眉:“微雨怎么了?”
江微雨这时自然是不可能回答他二人的,慌忙行出了一段路,待得距离人堆不远不近之处,这才停了下来。
江微雨按住胸口,许久之后,终于镇定了下来,一手按上了蔟兰镯:“雾影,出来!”
她的声音带了几许说不出的恼怒。
“怎么了?”眉清目秀的少年出来之后也很是不满的看向江微雨。
江微雨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不满的表情,伸出的手指微微颤抖:“你,你居然叫我……”
“那又如何?”雾影立刻打断了她的话,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看向江微雨,“她那把飞剑是不世的神兵利器,现下那把飞剑身上打上了她的印记。我有把握,若你能将这印记除了,我便能叫那飞剑认你为主。”
“若要将那把认主的飞剑身上的印记除了,只有两个办法,”江微雨皱眉,看向雾影,“要么,就是她自己不要了,可这是她的本命飞剑,自己动手除去印记,定会对修为有所损伤,她绝对不会这么做;要么就是她陨落了,这把飞剑自然无主。可是……”
“有什么可是的?”雾影紧紧咬着下唇,眼中闪过一丝纠结与不甘,掩在袖中紧握的双拳之中,指甲已然深深的嵌在肉中,“我已栖身在这蔟兰镯之上,你是我的主人,你想想,我又怎么会害你?”
第三百五十六章 看家本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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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微雨本能的摇了摇头:“这,这……且不说,我与她修为之间的差距,要正面对上她,可说胜过她的机会极其渺茫;就说我二人无冤无仇,怎,怎么能任凭一己私利,痛下杀手呢?”
“私利?”雾影冷笑,“谁说没有?若非她夺走了仙府,你说不定早就结丹了,也不会轮到她扬名立万!”
江微雨眉峰轻点了片刻,还是摇头:“我虽说羡慕,可她有今日,却并不全然是仙府的关系,如她那神通,便是她自己练就的。”
“自己练就的?”雾影见江微雨仍然是那副犹豫不定的样子,心急间,说话也越发咄咄逼人了起来,“别做梦了!她有那神通说不定也是仙府的关系,总之,莫要忘记她可是与你有着夺府之恨的。怎么能就这么轻易的放过她?她夺你仙府,你取她飞剑,岂不是正好扯平了?”
江微雨张了张嘴,本能的想要反驳雾影,却突然发现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去反驳,只是不停的摇头:“不好,这样不好……”
见自己话已至此,江微雨却仍是这样,雾影不禁心下更气:“你就是一直这般,有点上劲心好不好?论起灵根,你明明比她要好上很多,她当年在这么多人面前落了你的面子,你就不能争口气给世人看看么?”
江微雨自记事以来,还是第一回被人指着鼻子骂成了这样,一时错愕,半晌之后,眼泪竟不受控制的落了下来。
雾影看不起她,江微雨心中亮堂堂的一片。最初时,雾影宁肯与连道友为敌,放弃仙府,对此,江微雨无疑是很感动的,也向他承诺了会好好修炼。
而事实上,这几年的修炼,她虽说不是顶勤奋的,却也够得上不错二字。
可是这速度,却始终达不到雾影的要求。而这种情况,在连道友结丹练就神通之后更甚。江微雨原本并不以为意,只当他心有不甘,想来也算人之常情,她这般迁就之后,雾影的脾气便越来越不好,呛她更是成了家常便饭。
长久以来面对雾影,让江微雨慢慢习惯了包容他,是以,即便是他如此呛人,江微雨依旧脸色不变,抬头对上了雾影:“我会认真修炼的,只是你要我去做那害人的勾当,让步归哥哥或者爹知道了,定会训斥我的。所以,这事以后不要再提了。”
“切。”听江微雨再次低头,红着脸唤出了钟步归的名字,雾影习惯性的翻了个白眼,“这是你的事,又不是他二人的事,你告诉他们做什么?你不说,他们也不会知道啊!”
江微雨心中游移不定:对杨东援,因着前世她的狠心陷害,江微雨自然是下的了手的;可是对连道友的话,上辈子二人根本没有过交集,时至今日,她还牢牢记得当年仙府被夺之后,父亲告诫她的话,说她不过技不如人而已,神州大地的机缘数不尽数,不会仅仅只有这一个仙府的。说到底,若是雾影不曾提起,她几乎都要忘了这件事了。更何况,撇去这件事,她与连道友二人之间实在可以算的上无冤无仇了。要她下手去害人,江微雨始终难以做出决定。
“孬种!”雾影痛骂,“你就算自己想要这般得过且过,可有没有问过我的意见?反正我是不会同意的。”
“你……”江微雨呆呆的看向雾影,眼眸之中的雾气越笼越深,这原先被他视作善良温纯的神情在这一刻的雾影眼中只觉的说不出的讨厌。
江微雨强忍住眼中的泪,张了张唇,想要将剩下的话说完,却在这时,一只手搭上了她的肩膀,本能的回头望去,待见到人的那一刹那,眼泪再次落了下来,眼前朦胧一片:“爹!”
明玉真人深吸了一口气,虽说女儿与自己并不算的上亲近,可方才她那表情那般明显,他思量再三,还是不放心的跟了过来,却未料到这个名唤雾影的府灵竟然撺掇微雨害人。
修士但凡害人必定会留下心魔,心魔出现或早或晚,为了眼前一点蝇头小利,而种下心魔,这才是最要不得的。当然,事无绝对,自也有害人之后不留下心魔的人,可这种人已经不能称之为一般修士了,害人却心中坦然,这样的修士,光想想,就是何其可怕。
安慰了片刻江微雨之后,明玉真人双目紧紧盯着面前的雾影,待得她渐渐安静下来之后,这才淡淡出声:“微雨,你先回去吧!我有话与他说。”
这一句可说大大的减轻了江微雨的不安,她抬头看了一眼雾影,在接触到他愤怒的目光之时,立刻逃也似的缩了回去,结结巴巴的留下一句:“爹,那微雨先走了。”
说罢,面前已空留残影。
对于江微雨的举动,雾影冷哼了一声,在她的身上除了胆小懦弱之外又毫不犹豫的追加了一句“怕事没担当”。
雾影的一举一动可说是一点不落的被明与真人尽收眼底。
是以,明玉真人开口自然是也不再客气了:“既然已经附身在微雨那对蔟兰镯之上,就要记住微雨是你的主人,你二人可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我自然是知道的。”雾影轻哼了一声,“我这样做不正是为她好么?”
“为她好?”明玉真人不置可否,转而看向雾影,“你虽说没什么出色的地方,可到底也活了那么久了,你让她害人,不怕她心中种下心魔吗?”
雾影转过头去,不理会他。
“你可以只凭一己喜好做事,老夫却不能叫你毁了我的女儿。”明玉真人比起江微雨可说高了不止一个档次,“分明就是自己的私欲,却将它强加在老夫的女儿身上,难怪这副样子。你太高贵了,老夫的女儿高攀不起。”明玉真人连眉毛都没皱一下,摊了摊手,“你自去寻新主吧,老夫定让微雨放你自由。”
“你们……”雾影气急,纵使被迫起身蔟兰镯,可在他心里头还是自认为自己有着几十年的老资历的,是以就是眼前这个明与真人,他都不曾放在眼中。
可现在却被不放在自己眼中的明玉真人如此小视,他当下脑中一热,伸手便向明与真人抓去。
明玉真人也未料到这个雾影居然一言不合动起手来,不过到底反应犹在,雾影又受禁忌所累,修为被压制在筑基大圆满。这样的差距悬殊,明玉退后了两步,伸手架住了雾影的手,面色发冷,手中一个用力,只听“卡擦”一声,雾影吃痛的大叫了起来,不可置信的看向明与真人:“你,你……”
看着脸色发白的雾影,明玉真人眼中更是恍若寒冰:“这是一点小小的教训罢了,你且记着,在本座眼里,你不过蝼蚁而已,半点用处也无。本座若是愿意,随时可以取你小命!”
原本以为雾影就算不会冲上来,那张嘴也必定会骂上他两句,只是没想到这个雾影这下却是一副如遭雷击的样子,口中不住喃喃“半点用处也无?”“我半点用处也无?”……
见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明玉真人皱了皱眉,待要转身,可他身后的雾影却突然抬头,叫道:“谁说我半点用处也无?我可是个通灵的高手!”
通灵一道虽说存在修仙六艺之外,知之者少之又少,可到底还没有到灭绝的地步,天下间还是有这么一部分人主修通灵一道的。作为蜀山当权者之一,明玉真人自然是清楚通灵一道的始末的。
“通灵?”他有些惊讶的回头,细细思忖了片刻,随即恍然大悟,“难怪你说你能有办法在那把飞剑被消去印记之后认微雨为主。”
“自然。”直到此时,雾影才恢复了点儿骄傲之色,看向明玉真人,“宋远山仙府的府灵,怎么会没有一点看家本领?”
明玉真人看了他片刻,思量再三,才回了他一个警示的眼神:“那我便不与你多做纠缠了,只消你记住本座今日的话,若是让本座知道你再撺掇微雨做出什么违心事的话,本座定不饶你。”
雾影强硬了片刻,可最终还是在明玉真人注视的目光之中败下阵来,有气无力的低应了一声,明玉真人转身便向海边那一片法帐堆行去。
蜀山的路泽真人与昆仑的卫东真人据传是十分交好的好友,交情非比寻常。若说对这一点群修原先还存着疑惑的态度,那么现在,谁若是再发出半点迟疑,定会有一群修士跳出来,指向负手立在沙滩之上含笑谈天的二人:“看,他二人就在那里,不长眼睛么?”
然而表面上看起来一片和谐的那二人却并不如群修想象的那般场景,二人表情纵含笑对视,可眼神却是剑拔弩张。
半晌之后,路泽率先开口了:“卫东,想我路泽认识你几百年了,原本以为我这双通析眼也算世间少有,却没料到竟是个睁眼瞎。身旁有个藏神期的高手却丝毫不知。”顿了顿,路泽叹道,“卫东啊卫东,你身上到底还藏了多少秘密?”
第三百五十七章 闻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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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东含笑的神色不变,声音却是淡淡的:“路泽,这世间的事又岂是一言两语说的清的?你通析眼看到的东西,会说出多少?”
路泽垂头叹了一会儿,思绪极快的回转到几百年前:二人初见之时却是在神州一座名唤凤谣的小镇。
那时的凤谣小镇正是冰雪纷飞之际。
万里雪飘无疑是极美的,但是,纵飞雪如玉花,可风力似刀割。是以观雪景,真正在雪中观景的人却是少之又少。凤谣小镇被一片冰封覆盖,官道之上,不见踪迹,不管是凡人还是修士,目之所及,都几乎无法看到。
他游历至此,独自一人衣带翩飞,于雪中行走,簌簌的冰雪灌了一脖子。虽说因那时他修为已至金丹,世间无论是酷暑还是严寒,几乎都对他起不了一点作用。
灌了一脖子的飞雪,虽说表皮依旧温热,可或许是感官受此漫天大雪影响,他倒是极为应景的缩了缩脖子,与凡人察觉寒冷的动作一般无二。
在漫天的冰雪中,那飘飘的衣袂,平日里的潇洒似乎也在这风雪之中不见了踪影,愈发单薄了起来。
正是一年除夕日,凤谣小镇之上的店铺小阁早已关了,也直到此时,他自修行以来,心中第一次感觉到一种名为寂寥的东西。
得之,与之。求长生一途一旦成功,那便是飞仙成神。可在这过程中,除了那极其微小的成功几率之外,更多的是数不清的困难等待他的克服。首当其冲的,便是寂寥。
他自修行开始,便未曾感觉到那种名为寂寥的东西,也直到此时,或许是在这自然风雪恢宏的背景之下,路泽平生第一回尝到了寂寥的味道。
如一个普通远游在外的凡人一般,他独自一人穿过凤谣小镇,几乎是横穿了整个小镇,在小镇的尽头,他才看到了黑夜之中,除了天上冷月与漫天星斗之外的另一点光亮。
不同星月光亮带给他的冷厉,这次的光亮,带给他的是温暖。
他走近凤谣小镇尽头那间临街的酒肆,灯光昏暗,在那时的他看来却如许明亮。破旧的酒肆外头挂了两串灯笼,大约是为了除夕的气氛,可事与愿违,路泽只觉,有了这两串在风雪中飘摇的灯笼,才更显寂寥,他推门而入。
这间看起来有些破旧的酒肆里头,零零散散的坐着几个客人,每桌之上都点着一盏昏暗的油灯,这些客人无一人说话,皆暗自独酌,整间酒肆里头只余那主人倒酒、摆弄小菜的声音。
“随便来两个小菜,再弄一壶酒来。”平日里,他对这等口舌之欲的事物并不热衷。
可现在的他,只觉得似乎只有如此动作,才不辜负这一片大雪纷飞。
小菜很快便上来了,路泽正准备动筷,便听闻角落里头一声响亮的酒嗝声,紧接着一声带着酒意的洪亮声音响起:“兀那店家,这酒,这菜怎的回事?硬的跟石头一样,叫卫某人怎么动筷?”
声音洪亮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不羁,实在是叫路泽讨厌不起来。他循声望去,正见到角落中那一桌,一身翠墨青衫的男子懒懒的坐在竹凳之上,形容迷离,只是那双含笑的眼睛却亮的惊人。
见他回过头来,那修士整了整衣衫,胸前那一枚昆仑制式的标志若隐若现。昆仑、蜀山不见得全是好人,可在周围无一相熟之人的前提下,见到一位号称正道昆仑的弟子,总不会叫人太过紧张,更何况他又出身蜀山,昆仑、蜀山的正道联盟,众人清楚的很,只要互相压制的两方始终旗鼓相当,这样飘摇的联盟便会一直存在下去。
整好衣衫的修士朝他眨了眨眼,这还是头一回,路泽只在他的眨眼之中似乎就明白了什么。
手中一记虚晃,一张紫焰神雷符赫然在手。
“店家,过来一趟。”那店家应声而来,路泽抬头,盯着这店家,一双眼中似有莫名光亮闪过。
这店家面上带着和蔼却又僵硬的笑容,一双黑瞳之中似是丧失了灵气,许久动都不动一下。
路泽微不可见的轻叹了一声,突然出手,一掌重重的击向那店家的背部。
刹那间玉光相击,周围风雪交加,那原先叫他觉得温暖的酒肆顷刻间化成了飞灰,只有几个似是丧失了生机的修士目光呆滞的坐在漫天风雪之中。
而被一掌贴上一道紫焰神雷符的店家整个人却似是瓷瓶捏成的一般,浑身肌体的肌肤碎裂开来,金光自里向外射出。
精光乍现之后,路泽只觉眼前一闪,再看时,眼前除了漫天的风雪还是风雪,再无其他。
风如刀割,纵修真者不惧酷暑严寒,可这一瞬间,路泽似乎也感同身受的感觉到了那般刺骨的寒冷。
直到一声轻笑声:“哟,原来是个白胖萝卜!”打破了这刺骨的寒冷,路泽回头,循声望去,却见正是方才那声音洪亮,给他好感的修士。
那修士的长相却与他那洪亮的声音截然相反,清雅如翠竹,此刻的他玉立身长,倒提着粗可及人腰的一支金色人参调笑了起来:“好大一支萝卜,卫某人平生在昆仑也算看到了不少世间罕见的珍品,这般大的萝卜却还是第一次见到。有意思,哈哈,有意思啊!”
路泽对他方才的出声提醒本就好感大生,眼下见他如此不羁的模样,好感更甚,不由走近他,拱手一礼:“在下蜀山路泽,多谢道友方才提醒。”
“昆仑卫东。”那修士含笑抬眼,“能明白卫某人的意思,也要亏得你生了一双好眼。”
路泽轻笑了一会儿,转眼看向那人参精:“难怪他生的如此肥硕,原来是吸取了修士的精魂。吸取的精魂左右也回不来了,倒是这人参精,当真是个极品。”
“极品?见仁见智罢了!”却见卫东说着,笑眯眯的扬了扬手里的人参精,“你我初次合作,便这般默契,卫某人今日就交你这个朋友了,给!”
路泽接过卫东扔来的酒坛,灌了一口,只觉浑身热血。以天为被地为席,雪中对饮,自有一番说不出的洒脱,这才开始了他们数百年的交情。
路泽以为,天下之大,昆仑、蜀山各占神州一边,天南地北的两人能在同时于同地相遇,这是何等的缘分?只要一个眼神,对方便能心领神会,至少在路泽心中,卫东的地位早已越过了一般好友,隐隐已升到知己的层面之上。
现下,却知对方竟然隐藏着一个这般大的秘密,他自诩知己却不知,无疑,在路泽心中是有着一种名唤酸涩的东西的。
可是,自己却又不能多说什么?确实,他通析眼看到了无数的秘密,这些秘密最终只被他深深的藏在心底,就连卫东也不知晓。
看着对方含笑却复杂的眼神,路泽长叹了一声,他确实没有资格指责卫东。只是在一瞬间,他突然发现,二人相交数百年的友情看似亲密无间,却隔着一片朦胧的薄纱,就似一副上好丹青之上湮开的水墨,虽然已然看不清楚,却到底有了颜色,再不是白纸一张。二人自有自己的秘密,这些秘密便是两人相交的底线,再如何交好,也不会合盘拖出。
这世间的修士多数是道修,道修并不刻意强调无欲无求,是以亲情、友情、爱情这些人生来所带的七情六欲修士并非没有。在这一瞬间,路泽只觉忽然之间似是抓到了什么一般,似乎对于修士来说,什么亲情、友情、爱情无论看似有多么浓烈都不及真正的交心交底。
路泽双眼之中光华交错,整个人浑身自内而外的散发出的灵力自动将他包裹了起来,整个人如蚕蛹一般被护在其中。
卫东神色诧异,方才与路泽交谈之际,就见他神情迷茫,似是陷入了回忆之中,他自也想起了二人相交的场景,只觉有些黯然,却没料到路泽能在这个时候发生这样的变化。
如他们这般的修士,一路能修行到出窍期,几乎人人撇去灵根来看,都属天赋异禀之徒,都有过顿悟。顿悟的好处自然不用提。一朝顿悟,抵十年苦修。这在修真界中,即使是方才引气入体的小修士也知晓的事情。
可修行至出窍期,大多数天赋异禀,自万千修士中杀将而出的修士的处世观几乎已经定型,这样的修士,一般已经很难顿悟了。
然而,要么不顿悟?若是顿悟,那得到的好处恐怕非同凡响。
只是顿悟虽然有着巨大的利益,可却也有非一般的危险,如现在的路泽虽说浑身自有防御法宝,可这等令人眼红的事情,若是其他修士一旦起了妒忌暗害之心,在现下路泽浑身最脆弱之时打断他,那么路泽极有可能受到反噬,修为无法增长不说,还有可能倒退。
修真界中记录杂事的《处事经》便有一句记录这种情况的:朝闻道,夕白头也,悔恨终身矣。
这句话说的便是早晨顿悟,却顿悟不成,受了重伤,不过一日,夕阳西下之时,已是满头白发,自此悔恨终身。
诚然,这个岛上昆仑、蜀山、东海三岛的修士众多,可魔道修士虽说不聚集于此处,可人数也不在少数,方才还明净如洗的天空刹那间暗淡了下来,在路泽头顶上方形成了一道巨大的漩涡。
第三百五十八章 兴衰<二更>
即使无人传出去,可天象已然证明,有修士似乎要面临跨境之险了。
不过顿悟而已,还不定能够成功,却已有如此天象,这只能说明顿悟的修士非比寻常。卫东极快地感受到了方圆十里之内蓦然出现的几道冲天威势,这威势,若是顿悟的不是路泽,用他那通析眼来看,应当是身带黑气的魔修煞气。
魔修已然接踵而至,虎视眈眈了。
卫东眼皮跳了跳,低下头,叫群修看不见他的脸色:明哲保身,扮猪吃老虎一直是他修行之途中的处事准则,鲜少会破坏,就连主动像秦雅投诚,也是选择了一条最为保险的途径而已。
现在路泽顿悟,他护是不护?,卫东心中一片挣扎。
若是出面护法,可路泽并非他昆仑的人,与路泽一向止于私交,如今在明面上护住路泽且保不准将来会否有门派中人拿此事说话,未雨绸缪是他多年来行走昆仑的保障;就说那些虎视眈眈的魔修,届时,一场恶战在所难免,此岛之上看似平凡,却暗藏杀机,作为藏神修士,他身上的某些预兆,比如跳眼皮,往往要比常人准上许多。
热血相护,对于修行至藏神,人称“老怪物”的卫东来讲,这些热血之事往往只存在于话本之中。冲动的修士,不管是天赋绝佳的还是天赋一般的,除了那等得天独厚,受上天庇佑,屡屡化险为夷的修士,其余的,可说没有活过百年的。
即便是看似冲动的老怪物,那也只是看似而已,而到底如何,恐怕只有那等修士自己才能知道吧!
卫东仍在挣扎之间,已有人投石问路,一颗饱含着灵力的小石子,冲破层层阻碍,隔空飞来。
这颗石子横穿群修而来,途径众多修士,有魔修、散修、东海修士、还有昆仑、蜀山这些所谓的正道修士,却无一人伸手阻拦。是在等着他人出手?还是冷眼旁观?抑或游移不定?更有甚者乐见其成?
群修百相在一颗石子之间神态毕露,若是到他这里,他会如何?是阻住还是冷眼旁观?卫东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时间间不容发,不等他做下决定,小石子已至跟前,看着穿透层层阻碍来到自己跟前的石子,卫东神情间有股说不出的怅然。
周围的人声早已消迹在海水的浪潮声中,卫东这才低头,看向手中的石子,那颗让群修百相毕露的石子此刻正静静的躺在自己的手心之中,位置极为讨巧,掌中传说记录生命、姻缘与修行的三条线汇聚于那颗石子的位置,那影响人生三条掌线放佛来源于那颗石子一般,那石子便是三线的出处。
卫东嘴角微弯,说不出是惬意还是苦笑,收了石子,一步跨至路泽跟前,几乎是瞬间,威势冲天,直至那密布乌云的苍穹。
藏神修士在如今的世间地位可说早已超过以往。因为在神州大地之上,最后一次听闻出尘高人的名号是五万年前,后来无人传出飞升的消息,即使这高人服用了增加寿元的极品增元果,也应当早已坐化了。是以,虽说修真者分为八大境界,藏神之上有出尘,出尘之后才是飞升。可已五万年没有人出尘的消息,所以藏神,几乎是现今修真界中人人认可的最高境界,也算得上世间“地仙”一流的人物,藏神期的高人,正道只有昆仑、蜀山两派才有,东海十七岛只有三大岛拥有“地仙”级别的高人,算起来东海十七岛统共加起来据记载也只六位而已,至于魔道,除了个别不世出的老魔头,剩下的地仙几乎就汇聚于合欢宗、生死门、修罗左右两派之中,算起人数比起昆仑、蜀山要少上两三个,比起东海却是要略胜一筹。
是以,以藏神修为来护法,群修隐有所觉,立刻萌生退意,原先那几道魔修的冲天威势顷刻减少了大半。
剩余的两三个多数也隐隐透出怯走之意,隐隐只有一道威势可堪与卫东比肩。
葭葭本就生带战意,感觉自然是要比一般人灵敏上许多。空气之中灵力吞吐成风卷残云之势,这般大的动静,葭葭狐疑的站了起来,掀开帐门而出。
入目的便是那方才还澄澈如洗的天空仿若被泼了墨一般,一晃眼已是乌云密布,而这乌压压的一片要数海边浑身被灵力包裹起来的路泽头顶上方最深。
聚拢的乌云已然形成一道深不见底的漩涡汇聚在路泽头顶上方,单单望之,葭葭只觉自己当真有种要被吸附进那漩涡之感。
灵气凝实成了一股白色从四面八方向路泽聚拢,灵气能凝聚成色,这还是葭葭第一次看到,对鲜少见到的那股凝实的白色灵气,自然是有无数的修士放出神识前去打探。
葭葭自也不例外,辅一接触那股凝实的白色灵气,葭葭便一阵头晕目眩,太过浓密了,以致于神识都有一瞬间的不适应。
葭葭连忙抽离那股白色灵气,就在这时,只听卫东冷哼一声:“贼子,居然敢作那偷鸡摸狗的勾当,尔敢?”
说这话之时,卫东早已敛去了平日的笑容,不笑之时的卫东,还是颇有几分高人的即视感的。只是,因着这一声冷哼太巧了,葭葭秀目圆睁,惊讶的向卫东看去,见他未朝自己看来,这才松了一口气。
却见卫东忽然出手,“叮”的一声脆响,他右手食指与拇指之间已然夹了一根白色银针,“三寸消魂钉?”卫东冷笑,“既敢下手,何不现身?你我正大光明相见,鼠辈可敢?”
一语既出,四下寂静,群修皆惊讶警惕的看向身边众人,似乎一时之间,谁都有可能是那个暗下黑手的鼠辈。
半晌寂静无声,卫东面上的冷意更甚,忽然出手,隔空五指成爪,向内一勾,群修循着那方向望去,却见远处石坡之上,一颗巨石应声而碎,于漫天石粉之中赫然出现一个露着惊恐之色的魔修,这魔修,修为已至出窍,若是放在平时,无论何门何派,恐怕以他的修为都算说的上话的人物。
可现在,他那出窍高手的风范可说一点也无,只是双眼惊恐的与卫东对视。
卫东看了片刻四周,当下做出决定,也懒得多耗灵力,一张赤色朔金符抬手袭向那修士。
眼看着赤色朔金符越来越近,那修士冷汗涔涔,旁人怪异的眼神尽收眼底,他还没有胆小到那般田地,他亦想跑的,只是不知怎的回事,双腿如灌千金,根本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平日里根本不被自己放在眼中的赤色朔金符袭来。
眼看那赤色朔金符已然欺上身前,那修士惊恐之下,本能的闭上了眼睛,自欺欺人的逃避这眼看即将到来的可怕。
却在这时,另一张赤色朔金符突然出现。赤色朔金符对上赤色朔金符。
几乎是一瞬间,群修只觉全岛一震,自高处石坡上滚下来的碎石立刻在此处激起不少尘土。
葭葭扇了扇面前的尘土,待得烟尘散去之后,这才发现面前不知何时已然站了个紫色长袍的修士,长相也称的上英俊二字,眉飞入鬓,比起对面卫东容貌的清雅,他的五官却更为深刻,多了几分烟火气。
薄唇紧抿,国字脸型,立在那里形如松柏,当真是看起来极有高手的样子。
而事实上,他确实让葭葭只能望其项背,能瞬间出现在她的面前,且不说哪身法,就说一点也不惊动葭葭,这修为早已跟她跨了境界了,更别说敢于正面与卫东叫板。
卫东已是藏神修为,这葭葭一早就知晓,可现在那二人同时的放出的威势,强度之下,让葭葭来察觉几乎一般无二。是以,虽说无法断定这人的修为,可想必与卫东也差不了多少,十有八九应当也够得上藏神期了。
当然,若是卫东直到此时还在扮猪吃老虎的话,自是另当别论。
二人对视了片刻,卫东突然出声:“敢问真人,为何阻卫某人惩罚鼠辈?”
“想阻便阻了。”那修士却是几乎连眼皮都懒得抬,悠悠的回了一句,转而对上卫东,“怎的说也是我门中人,自是不能让他丧命于外人之手了,我管他作甚?”
“好,很好。”卫东忽然仰天大笑了起来,先时群修还不曾反应过来,直到一波接一波似有若无的灵力冲击着身体,众人才反应过来,纷纷运功抵抗。
那高手风范的修士直到此时,终于出声了:“婆婆妈妈,正道修士就是这般不痛快么?”说罢,不等卫东答话,他又继续说道,“此地关我魔门兴衰,若是让你身后那个修士侥幸突破成功,那我魔门在此岛便处于劣势。远水解不了近渴,所以,不如你自出手让他停了吧!否则,若是我出手,他恐怕就不是停止顿悟的问题了。”
“我泱泱神州大地的领袖,正道魁首又岂能行这等不义之举?”卫东收了笑容,神色淡淡,只是形容间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那生死门罗立领教阁下的高招了。”那魔修也不似个喜欢婆婆妈妈的人,当下出手一掌直击卫东。
第三百五十九章 惊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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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东偏头躲过,掌风带动起的声音震得群修耳膜生疼,无法将全部的精力放在观看那二人打斗之上。
平地之上空余残影,甚至连他们的样子都看不真切,也只那掌风声在提醒着群修那两位此刻正处的生死关头。
高手过招不过片刻,卫东与罗立便倏尔分离开来,各站一边,冷冷的看向对方。
就在此时,自那漩涡之中,一道巨大的残影隔空劈下,葭葭只觉脚下一阵剧烈的晃动,根本无法站稳,在这一道残影之下,几乎是肉眼可见的,自海岸之始裂开了一条缝,裂开的速度越来越快。
若说是方才的残影,那威力也委实太过惊人了。
“不,不对。”不知何时,魏探已行至了葭葭的身边,眼中尽是不可置信。
很快,这岛便被这一条裂缝及时拦腰一断。
自裂缝最中间的位置处突然金光大现,已滞留在这座岛上许久的修士,睁大双眼,心中激动莫名,空气中灵气不规则的躁动都在预示着这座岛上困扰众人已久的秘密将要现世了。
“什,什么?”早有修士将所谓的风度置之度外,吞了口唾沫,双眼放光的看着那即将现世的宝物。
葭葭只觉那金光刹那间,似是全力一般,突然散发出惊人的光亮,群修本能的闭了下眼,再睁眼时却已放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
方才即使因为路泽的关系乌云密布,黑压压的一片,却到底不是真正的夜空。而此时,却是真正的夜空,满天星斗,流星划过天际,除了脚下的一片黄土,那遥遥东海早已消失在了一片夜色之中。
群修虽说有一瞬间的不适应,可还是很快安静了下来,当下便有站在最边上的修士尝试着伸手向那夜色勾去,却摸到了一片虚无。
自袖中取出一块小石子扔向虚空,却根本没有半点回响,放佛扔进了不见底的深渊。修士之中走一步想两步的委实不少,方才那个投石的就属于这样的修士。不管那到底是什么宝物,他还是坚信自己一步未动,应当还在海边,可那一石子下去却激不起一点涟漪,根本就是投入了深渊。
他这举动自然是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葭葭自也将目光放到了这修士的身上,面上很快露出一副若有所思之色,不知怎的,脑中似是灵光一闪,她莫名其妙的想到了路泽头顶上方的漩涡,只觉这一切似乎有种不知名的力量在推动着这一切一般。
卫东与罗立也一早便收了手,只除了那兀自被自身灵气如蚕蛹一般包裹起来,不知外事的路泽,群修皆警惕又惊奇的看着周围这一切。
原本孤岛之上灵气匮乏,可现在,葭葭不由自主的放松了全身的毛孔,此地灵气至少可高达地级以上。
难怪遍寻不到,原来这孤岛确有宝物,却在众人的足下。
众人混混不知,却在此时,葭葭耳尖动了动,身旁魏探的一声:“原来竟是如此!”轻飘飘的飘进了葭葭的耳中。
葭葭转头,向魏探望去,却见他一脸深思之色,喊了一声,却见他毫无反应,心中不由疑惑更甚,开始抬头看向四周。
自自己脚下开始一寸一寸的在脑海中回放着周围的场景,一山,一石,一坑这些看似毫无章法的事物渐渐的在葭葭脑海之中越盛越多,宛如一只只看不清晰的节点,四下张网开来,只缺那一针一线将它串联起来。
这般似懂非懂,放佛与真相隔着一层纱一般的感觉让葭葭实在颇为不喜,她抬头向四周望去。很快便将目光放到了法帐门前,隐在群修之中的师尊,却见他皱了皱眉,忽地自储物袋中取出一卷宣纸。刹那间,葭葭豁然开朗,怪不得她先前见魏探画那不知什么玩意儿的觉得有些眼熟呢,现在想来,就应当是这个原因了:这座孤岛经此一变,至少有一部分已与魏探所画对上了。
不过,那魏探画出的地形图看起来却只有一半而已。
既已如此,在这里的修士又岂会藏拙,葭葭看向师尊的目光还未移开,便看到明玉真人走上前去,眯眼一笑,手中一记虚晃,很快一张褐色羊皮卷已然在手,那露出的一角黑色笔墨,虽说葭葭看不清楚,心中却也隐约能猜到一些了,这很有可能是另外半张地形图,果然来这里的,大多有所准备。也难怪明与真人在蜀山稍处弱势之时还敢与昆仑合作,却是有恃无恐。
葭葭叹了一声,待要收回目光,丹田之内那颗静静悬浮其中的绿珠却在此时毫无预兆的跳了两跳,这还是头一回发生这样的状况,是以葭葭第一反应便是开口唤起了玄灵:“玄灵,这是怎么回事?”
“连你都感觉到了,看来那太初灵锁已然被她拿出来了。”玄灵几乎想也没想,就答道,“你不是一直感叹太初灵锁了不起么?现在虽说玄遗不在了,可到底太初灵锁也曾经辉煌过,你倒是可以看一看了。”
虽说玄灵说话的声音干巴巴的,没有太大的起伏,可葭葭还是自他的声音中听出了一丝醋意,顿觉好笑:“太初灵锁确实了不起,可混沌遗世也很是不错的。”
“哼,算你有眼光。”果不其然,玄灵轻哼了一声,声音中随即换了些许喜意。
葭葭笑了笑,目光很快便转向了江微雨,她身边却没有雾影的身影,怎的说雾影到底不是普通人修,而是灵修,大约是被收起来了吧,葭葭暗忖。
她的注意力随即很快的放到了江微雨手中那把外表银色,形如小儿长命锁一般的事物之上。
似乎也感觉到了葭葭的注视,丹田之内的绿珠很快又跳了跳,似是在附和。
果然这便是那太初灵锁么?葭葭目光并未立刻收回,却见江微雨将那把长命锁拿在手中俏皮的撇了撇嘴,将它递给了明玉真人,明玉真人将那长命锁拿在手中,指着羊皮卷与被魏探画下来的地形图,正说着什么。
葭葭隐隐有所感觉:“玄灵,我觉得说不定这岛上有什么东西与混沌遗世有关。”
“我也觉得这可能性极大。”玄灵点了点头,复又看向葭葭,“虽说我不知道它到底是什么,可是,能够与混沌遗世扯上关系的,那必定是非同一般的秘密。”
第三百六十章 六道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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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图已然对上了,那么剩下的便是?秦雅与明玉真人对视了一眼,看向那方罗立为首的魔修,暗叹:当真是麻烦,要打发走这些魔修可不是易事。
他二人心知,有罗立在此,他们恐怕很难从他眼皮子底下有所动作,秦雅想了片刻,嘴唇微微动了动,隔空传音于卫东:“卫师兄可否暂且将罗真人引开?”
卫东皱了皱眉,不过到底之前是门派的“出窍”修士,此次跟过来,自然不会如一般小辈一般什么都不知道,见状,很快便明白了他的意思,有些无奈的看了一眼那不知外事的路泽,突然有些羡慕起他来:有时候无知当真也是一种福啊!
知晓退却不掉,卫东轻叹了一声,忽然出手袭向罗立,罗立却似是一眼就看穿了他们的动作一般,闪身躲过手中虚晃,一张被拓下来的地形图也不避讳在场群修,“唰”一下便出现在了众人眼前。他冷笑的扫了一眼群修,最后将目光定格在秦雅等人身上:“你们难道还当真以为那地形图是独一无二的?做那等小动作?呸!”
这话一出,葭葭只见明玉真人与师尊当场脸色大变:这一分为二的地图无论是在昆仑还是蜀山,都属于一等一的机密,机密到明玉真人身带半张图的事,这一路跟来的修士无人知晓,机密到昆仑的半张羊皮地图秦雅都未曾带出来,只带了个活卷宗魏探过来重新拓了一份。
可眼下,两派一等一的机密却突然出现在了魔修的手中,秦雅与明玉真人脸色极为难看。
不是他二人自大,而是委实这样重重防护之下的机密能够出现在魔修的手中,这确实已然给他二人敲响了警钟。
树大招风,无论昆仑还是蜀山门下弟子几十万,要说如铁桶一般,那自是绝对不可能的,可门派的核心机密,往往都是交予各门各派真正查清过往,身世清白,对门派忠心不二的修士手中传达的。
这样的机密已遭泄露,可以看出那看似坚不可摧,密不透风的体制已然出现了漏洞,百里之堤溃于蚁穴,光是想想,便何其惊心!
那二人难看的面色自然一点也没有逃过罗立的眼睛,反将一军,为他魔道一吐雄风,罗立嘴角微弯,他此举自然使得正道修士被不少魔修冷嘲热讽了起来。
正道弟子自然也不甘落后,反唇相讥,掌权者还未发话,倒是底下的先打起口水仗来。
秦雅沉默了片刻:一直这般僵持下去不是办法,为今之计,也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谁知道下一步会如何。那宝物既然藏得如此隐秘,他坚信不会这般容易就让群修得了去。
打定注意之后,秦雅与明玉真人对视了一眼,很快就从对方眼中读到了相似的意思,于是抬袖,悠悠吐出一句:“若是你魔修之物,我昆仑中人自不会动手。”
罗立倒是有些惊讶的抬了抬眉,秦雅虽说在神州大地的声名几乎老少皆知,可在他看来却着着实实是个小辈。不过他虽是小辈,罗立却也不得不承认可或许是为声名所累,至少在群修面前秦雅却行为端方似君子。眼下见他在如此承诺,罗立不知怎的,心中大定,昆仑不动手,不说被人告知的那物与正道修士无关,就算蜀山的修士想夺去,少了昆仑修士,实力大减,也着实不用放在心上。
罗立转了转眼珠,不过片刻便下定了主意:“走!”说罢,便率先向岛的东北方向行去。
魔道小辈自然毫不落后,秦雅抬头,看向卫东:“卫师兄,你是何决定?”
卫东自然明白秦雅是问他是选择留在这里为路泽护法呢,还是与他们同去?
卫东有些犯难的看向秦雅,心中早有计较,不过还是开口反问秦雅:“秦师弟是希望卫某人留下呢还是与你们同去呢?”
“一起走。”秦雅的顾虑并没有那么多,自是站在大局角度考虑的,“为门下弟子考虑,唯有你镇得住罗立。”
卫东摸了摸鼻子,却在此时,双手忽然掐了个法决,群修只见他双指荧光点点,绕着路泽周围画了个圈,而后子储物袋中取出一根长可及地的银线悠悠的抛在了地上,有眼尖的修士极快的捕捉到了那一瞬银线与光圈相触时的金光一闪,而后卫东拉着银线,就这么牵着路泽瞬间已越过了群修,还得意的回头摆了摆手:“快点啊,磨蹭什么?”
群修:“……”瞬移神通原来还有这样的用法。
这座孤岛虽说此刻已有少许改变,可东北方向的沙丘却没有丝毫的变化。
群修在沙丘面前站定,几乎是同时的,罗立、秦雅、明玉真人等人大手一挥:“挖!”
自从做了修士,当真许久没有干过这样的体力活了,群修面面相觑,片刻之后,包括葭葭在内的含有土灵根的修士当下便出手,尝试着向那沙丘袭去,现在的岛上灵气可高达地级品系,而且群修也未觉得身体受到限制,自是心中有所侥幸的。可当自身的灵力与那沙丘相触之时,却明显的只觉手中软绵绵的,刚一触到沙丘便消了力,就好像一拳打过去打偏了一样。
有一早便登岛的修士心中奇怪更甚:“先前经过这里的沙丘之时并无异样啊,怎的如今就使不上力了?”
待得群修不死心的试过之后,还是无法,众人无奈,只得纷纷从储物袋中取出趁手的工具开挖了起来。
人多力量大,现今倒是不管道修还是魔修都异常齐心,只是双方心中都认为这里头有着己方的宝物,与对方无关,这样一想更觉浑身充满了力量。
玄灵掐指数了大约两天,沙丘终于被半空,底下那一片也直到此时才重见天日。
群修围着那几十道古纂画的符贴满的龟壳围成一圈,齐刷刷的向那龟壳看去。
岛上的修士如今尽数聚集于此,敢冒然出现在这里的,多数属于门派精英,其中自也有不少精通符箓的,精通古文字的。
很快便响起了一阵零零散散的询问声:“这是什么符箓?”“上面写得是什么?”……等等诸如此类的枚不胜数。
好奇是人类的天性,修士也不例外。葭葭见状,第一反应便是转头问一旁的“活卷宗”魏探:“魏真人可识得里头之物?”
魏探双目盯着那龟壳看了半晌,却是摇头苦笑起来:“惭愧!现存的书卷之中,魏探还未曾见过这里头的符箓、文字。”他说着顿了一顿,却未将话说死,又道,“或许有这样的文字,只是魏探忘了吧!”
修士人人记忆力大都不错,能从几十万昆仑修士中脱颖而出,被唤作“活卷宗”的魏探到底有几成的可能性会遗忘掉?葭葭摇头失笑:恐怕连一成都不到!
这里的修士几乎无一人例外,都被这古符箓难倒了。
江微雨的太初灵锁仍然被明玉真人捏在手中,倒是他眼尖,转头对上了不显山露水,隐在人群之中东海三岛的修士,朝陌无极等人笑了笑。
陌无极等人回以一笑的表情都有些尴尬:实在是没有办法,不比昆仑、蜀山与魔道,他东海三岛光人数上就失了优势,自然是要低调行事的了。至于这开启封印符箓之事,他东海三岛左有正道,右有昆仑、蜀山,夹在其中,实在轮不到他们东海的人出手,是以陌无极与梁肖缜对视了一眼,又朝那方丈岛的修士望去,却见那修士神色淡然,察觉到了他们望过来的目光,微微点头:“你们决定就好。”
几人无人有异议,陌无极与梁肖缜乐的个将烫手的山芋扔给昆仑与蜀山。
“秦道友,我家微雨这把锁还是由锦娘传下来的,这其中周折了几万年了,除了知晓这把锁与羊皮卷有些关联,其他一概不知,想来或许与这封印符箓有关。”明玉真人稍稍解释了一下这把锁的出处。
秦雅微微点头,他们现在所行之事,乃是数十万年来先人未曾行过之事,不清不楚自也是当然,全靠他们一步一步摸索开来。
秦雅目光重又落到那拼合之处,这图除了画出了这沙丘位置之外,上头还画了一把锁,一旁还有个小圈,那锁正是明与真人手中这把,至于那圈是是何用意,因着这图上除此之外,再看不出其他,实在愁人的很。
罗立冷眼看了半晌,耐不住秦雅与明与真人的婆婆妈妈,突然出手,因着这次他出手一点预兆也无,就是站在一旁的卫东也始料不及。
他这一出手却是并未伤害任何人,只一把夺过明玉真人手中那把锁扔在了重重封印符箓之上。
明与真人眼看着锦娘留下的东西被罗立突然出手夺了去,当下大怒:“罗立,你……”
可只短短的说出三个字之后,明玉真人边再也说不出话来,却见那龟壳之上的封印犹如实质一般的层层撕裂开来,周围浓烟四起。因这浓烟起势太快,是以,还不到群修有所反应,很快,伸手不见五指的视野之中就不见了他人的踪影。
似乎无一人例外,只除了身怀特殊秘法的秦雅。现下若是有人能看得见他,却是还能发现他的双眼瞳孔之中,不知何时倒映出了急速旋转的太极鱼的模样,正穿过层层稠密的浓烟,向最里头望去。
很快,秦雅眼中便现出一丝惊讶之色,他人或许不知,可他却清清楚楚的看到自那龟壳之上突然拔地而起的六扇石门,成五方八卦的的模样,将龟壳护于正中。
秦雅心知,在这里,就算是藏神期的卫东与罗立,恐怕没有瞳术这样的秘法,单凭修为神识也很难看清眼前的这一切。
他抽出一沓传讯符正要试着传讯于卫东等人,却见此时,自东西两方一道银光,一道绿光凭空出现,向那五方八卦的六扇门中汇去。
银光他大约可以猜测到时什么,多数是江微雨的那把锁,可那绿光却又是什么?难不成在这里的修士身上还有什么奇物不成?
可惜不等他有所反应,那两物已然于空中相交,落入八卦龟壳之中。秦雅只觉脑中一阵撕裂般的疼痛,很快便昏厥了过去,可在昏厥之前,还是放出了自己的契约雪灵兽,一瞬间将自己的命令灌了进去,这才失去了意识。
秦雅的情况绝非偶然,若是有人能够看清现下的状况,便会发现方才还活蹦乱跳的群修现今却是一个个都昏倒在地,就连罗立与卫东也不能例外,至于那被灵气包裹的路泽,在这当儿,虽说浑身灵气仍未散去,可身形却也晃了晃,倒了下去。
六扇大门忽地光华大现,自结合处开始向外延伸,一扇门划分出一片扇形区域,将整座岛划分为六块。
浓烟渐渐散去之后,每扇门上所书的一字清晰可见:“天”、“地”、“人”、“情”、“兽”、“困”、“水”。
一扇门代表一关:分别是“天”关:主风雨雷电;“地”关:主百折荆棘;“人”关:主四方修士;“情”关:主七情六欲;“兽”关:主万种妖兽;“困”关:主奇巧机关;“水”关:主悠悠弱水。
而葭葭身处的位置,所对之门那“情”之一字,清晰可见。
“人”关的修士却在此时突然一个接一个悠悠的爬了起来,只是目光在触及到其他修士之时,却是双眼发红的大吼了一声,冲了过去,祭出本命法宝开始厮杀。
只是虽是厮杀,可那些修士眼中却放佛看不到除了“人”关以外的修士,一脚踩出去,恍若有一道奇怪的禁制在制约着他们一般,走不出“人”关的领域。
很快,便有“人”关的修士技不如人,当场陨落了。
比起他关的不愠不火,“人”关却放佛修罗场一般,殷红的血迹看的人心惊。
可是现下,却有人放佛无视这连藏神修士也落网的五方八卦六扇门,避开“人”关的区域,慢慢向着东北方向行来。
第三百六十一章 入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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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修士,纵然外表看去不过二十七八岁,可那双眼中,却深幽如一潭死水,激不起一点涟漪,放佛天大的事情也不能让他触动一般。那是历经沧桑,百折千锤之后的心境,世间万事似乎再也激不起他的一点兴趣。
他踏云破域而来,行至这五方八卦的六道门前终于停了下来,默默的看着这六道门,良久之后,终究叹了一声:“如若有的选择,本座也不愿如此。”
虽是叹息,可那双如死水般停滞的双眼中却连半点变化也无,他伸手,指尖莹莹一点,千般动作,不过眨眼完成。
他背负双手,等了片刻,终于有一“天”关,有一“地”关的修士,自嘴角淌下了一行血迹,这分明是元神受损的征兆。
那二位修士想来“天”“地”二关未过,失败了。可原本应当持续昏迷中的两位修士却忽地身形一晃,随后竟被传入了“人”关之中。
不待那两位修士悠悠转醒,早已杀红眼,不管是敌是友的“人”关修士,当下便伸出一鞭一剑,结果了那两位修士。
此头一开,接二连三的有不知凡几的修士被传入“人”关之中,有不待转醒的,便挨了这一遭;也有早已转醒的,立刻不顾元神受损,双眼发红厮杀了起来。
那修士站在他域之中,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一场厮杀,放佛在看一场再平淡不过的戏一般。
“人”关一处的鲜血早已渗透了地面,血流成河来形容却是再恰当不过了,看着那一点那鲜血直向五方八卦之中流去。那修士的眼力极佳,那六道门于他来说仿若无物,他眼看着那五方八卦之中冉冉悬浮于空中一块通体透明的晶石,纯净的仿若纤尘不染。
这般纯净?那修士冷笑,自然法则,十丈之内必有相生相克之物。而这块通体透明的晶石,那背后之处却有一片朦胧的黑色阴影,看起来仿若美玉染瑕,难看至极。只让人恨不得那黑色阴影越小越好。
修士鲜血不规则的流向早已淌过了这晶石的正下方,却在此时,被拦腰一断,那黑色阴影放佛有着非一般的吸附力一般,引得那鲜血之中的黑色煞气向上而来。
似乎没有经过太久,那黑色阴影就大了一圈。
真是个好现象,如此想来,这晶石被完全吞没也不过是早晚的事吧!修士转身离开:要飞升做什么?明明另有办法长生不老的,何必人人追求飞升?
待得那修士离开许久之后,却见位于情关区域一身昆仑暗部执法堂服饰的女修突然睁开了双眼,整个人蓦地弹了起来。
回头乍见“人”关一处宛如修罗场,也不禁叫她吓了一跳,拍着胸脯冷汗涔涔:“哎呦妈呀,吓死老娘了。”
不过到底是自诩元婴修士,她立刻不与群修一般见识的转过了身子,不去看它,转而自言自语了起来:“喂喂喂,这回不是老娘要占着你的身子,是你自己的元神昏睡不醒。老娘不过是觉得你这身子不用浪费了,就暂且用上一用。你不说话就是没意见?很好,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那换了芯的女修“腾”地一下站了起来,看向周围,来不及去找看不顺眼的踢上两脚,便顺着许久之前那举动诡异,修为莫测的修士的方向行去。
她逃的匆忙,没有注意到那透明晶石下方,放佛失了灵气跌落在地的一把锁与一颗绿色小珠。那小珠跳了跳,不过一瞬便追上了她,重新跳入她的身体之中。
女修只觉背后似是有冷风吹过一般,叫她毛骨悚然,也不知突然想起了什么,女修连忙阖着双手拜了一会儿:“不关老娘的事,你们这些修士的死跟老娘没关系,都是方才那个家伙干的。真的,真的不关老娘的事!”
她又这般拜了一会儿,复才顺着老路,转身离去。
如先前那修士一般纵身一跃,女修只觉身旁罡风四溢,也不知经过了多久,才“噗通”一声掉入海中。
海水的冰冷立刻就将她浇醒了,她一路向上很快便浮出了水面,看向周围,却尽是茫茫海域,看不到一点他物的踪迹。
女修长舒了一口气,自储物指环中取出一只蚌形法宝,眼看蚌壳悠悠打开,她得意的吹了声口哨纵身跳入了蚌壳之中,喃喃自语起来:“神州么?不行,不行,昆仑、蜀山的地盘还是不要随便乱闯;东海也算了吧,老娘又不是小孩子,喜欢玩水;不如便去外荒走一趟好了,想着丫头不过才多大,外荒中人应当鲜少有识得她的吧!决定了,就外荒了!”女修说话间意气奋发,大手一挥,颇有游历天下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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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三月的江南有着一种说不出的美。
崔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未识。十五是个好日子,崔家大小姐崔莺莺着一身素色罗裙去城外的五里寺上香。一同前去的还有乳娘陈妈妈、贴身丫鬟织柳与崔家的马夫。
掷完香油钱,诚心跪拜之后,崔家大小姐便让乳娘陈妈妈与织柳远远在身后跟着,独自一人在五里寺中闲逛了起来。
她自幼熟读《女戒》《女则》,恪守其中规矩,虽说得到了父母长辈的一并称赞,却身如陷入牢笼,她向往外面的世界,却也只有每每上香之时,才有这样的机会。
淅淅沥沥的雨夹着料峭的寒风,穿过衣衫,给人一种清冷的感觉。
崔莺莺素手执着一把油纸伞,走上那拱形的弯月石桥,她人在此处,心却早已飞向了那叫卖声四起的街道,人声嘈杂的集市。明明是自幼养在深闺,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小姐,却偏偏向往着那等走卒小贩的生活,就是莺莺自己也觉得匪夷所思。
她心不在焉,偏偏心不在焉的不止她一人,不过一声轻微的碰撞声,三本书册随之落了一地。那时常被人翻阅的早已发毛的书页之上,墨迹很快就氤氲了开来。
莺莺低头看了一眼,当下便回头,喊了一声:“陈妈妈!”
女子的声音清如帘上溪水,滴答一声滴入水中,溅起了千般涟漪。
那被撞之人呆呆的抬头看向眼前的女子,罗裙乌发,芙蓉面上的那一双眼偏偏清冷如水,娇颜冷眼,奇特的矛盾糅杂在了一起,却给眼前的女子带来了一种说不出的吸引力。
那人怔怔的望着眼前的画中人,只觉自己似乎一出声就会将这人惊了去一般。
“给!”陈妈妈的声音惊醒了那怔住之人,她手中托着一锭银子递了过去,“我家小姐乃无意之举。”
那人顿时脸涨的通红,只觉这亮蹭蹭的银子似乎在嘲笑自己一般,就如同眼前这个看似高不可攀的女子在嘲笑着自己一般,想也不想便回绝了:“元某不收此嗟来之财!”
立在一旁始终神色淡淡的莺莺似乎有些惊讶,一点朱唇微微张开,睁大眼睛,好奇的看向面前这个容貌清秀的白衣书生,却见他原本涨得通红,义正言辞模样的脸在看到她的那一刻,没来由的躲闪了起来,书生眼中的慌乱,莺莺尽收眼底。
莺莺只觉好笑,不由“噗嗤”一声笑出声来,那书生呆呆的看着眼前的女子,方才一双冷眼之中此刻带了些许笑意,连带她撑着的那把油纸伞面之上的一株傲梅似是一同被她带动了一般,在书生的眼中映出了一些许不同的色彩。
自己对她来讲到底什么都不是,书生看着莺莺转身,脚下步伐没有丝毫的停顿,书生伸手,那一抹青衫却始终无法抓到。懊恼的垂下头来,收拾散落在地的书籍,那被打湿的墨迹隐隐能够辨出原先的那一句: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
书生的手顿了一顿,手下的动作却越发的快了起来。
回到寺中,正遇上了时常讲经的那位大师,莺莺无意提起方才的书生,却听大师感慨:“元公子么?他寄宿在本寺已三月了,老衲观他才华横溢,想来这学问应当是极不错的。可惜啊,出身贫穷,就连这赴考的路费都筹不齐,否则许是状元之才也说不定。”
莺莺微微颔了颔首,想起方才那被磨得发毛的书页,忽地一念而起,留下了一袋银两:“大师,莺莺出身富裕,衣食不愁,想来乃是上天恩赐,愿行上一善!”
那一袋银两,不过她一月之供而已,人在深闺,这月供倒不如做些更有用的实事,莺莺如是想。
那大师微微一愣,自是知晓男女大防,由他经手却是再好不过了。心中一时感慨,起身一福:“阿弥陀佛,小姐心善,善有善报,佛祖必佑护小姐一生。”
莺莺笑了笑,却没有说话,只是在大师说出这话之后,突然脑中似是精光一闪,她抬头看了眼神态祥和的佛像,一瞬间隐隐只觉她似乎不是信佛的。
“陈妈妈,织柳,出来一段时日了,该回去了。”莺莺悠悠起身,却一眼对上了立在门口神情激动的书生,他眼中溢出的温柔情愫,便是一旁的大师也摇头叹了一声:“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