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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醉酒的男人     明末巨盗txt下载     明末巨盗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六十八章敲 小卒敲诈

    “这位将军说笑了。我们家舅爷向来都是奉公守法的生意人,我们少爷又是个读书人,我们老爷那也是当过从五品的主事的。像我们这样的人家,怎么可能会跟什么海贼私通?一定是有人恶意中伤。还请将军给我们做主啊!”曹安说着,从袖子里摸出两锭银子悄悄塞到了那傲慢军官的手里。

    军官见到了银子,这才把他那只翘着的大脚从桌子上移了开来。

    “有人向我告发,说你们家有下人私自乘船出海,有通匪的嫌疑。所以我不得不带人来查看查看。这阵子海贼闹的利害啊!巡抚大人从各卫调了一万水师,专供剿匪之用,我们也是没有办法!”军官说着,拿起桌上的茶碗,轻轻喝了一口。还顺便赞了一口,“好茶”。

    曹安赶紧接话,“这是杭州西湖产的明前龙井,将军要是喜欢,回头我让人送几斤到府上。

    只是这通匪的事,还望大人明鉴。像我们这样的士绅之家,平常遇到这类的事情避之唯恐不及,又怎么会主动招惹。这一定是有人成心陷害。将军您也知道,我们家舅爷前阵子突然病倒,最近都是我们少爷管事。

    沈家上下怎么着也有百十来口,我们少爷又新来不久,下人们难免有些欺上瞒下。最近又新添了些人手。底下的管事们乘机荐引些亲信,也可能有些出身不太清楚的。这也是可能的。

    但这跟我们家实在没有任何关系啊!”

    曹安说完,又递上一张五百两的银票。

    那军官看了银票,眼睛有些发亮。他只是个下级军官,五百两银子对他来说,那就是一笔巨款了。那军官看了看俞仁,似乎是有些心虚。

    俞仁低着头,假装没看见。他也知道,眼下的形势,也就只能用曹安的办法来应付。可是要真让他自己低头哈腰的与这样的家伙套近乎,他又实在做不来。他虽然明着说是生意人,可骨子里还仍有着读书人的高傲。这种屈膝事人的活儿,他实在是做不来。还好曹安及时出现,补了他的缺。

    俞仁在心中暗暗感叹,这不过是短短的两三月,曹安已经仿佛完全换了个人,当年那个懵懂书童,俨然已成了一名商场上的老手。

    当然,这首先要得益于俞仁对他的信认,让他全权管理沈家这么大的盘子。此外,跟蔡帐房那个老头的指点也有着不小的关系。

    最近这阵子沈家出的事情实在太多了。俞仁又时常不在家,大大小小的事情便都落到了曹安的身上。这也是他能够快速的从一个不知事的小书童,变成一个善于察颜观sè、老于世故的玲珑人物的关键。压力确实是促成一个人成长的最佳因素啊!

    那军官见俞仁没有看他,便赶紧伸手接过了曹安手中的银票。

    “你说的也有道理。”军官说着话,快步走到门口,向着外面那四五个还在搜查的手下大声喊道。“你们几个不长眼的东西,不要搜了,都给我回来。我是怎么跟你们讲的,沈员外家不同别处,让你们都小心些,收敛一点。你们还敢如此的放肆,真是太不像话了。”

    俞仁听到这军官说出的话,不由的皱起了眉。这分明是个yīn阳两面的老兵油子。看来,这种借机敲诈、勒索乡绅的事情,他从前应该也没少干。如果猜的不错的话,此人方才进门那样的蛮不讲理,其实就是故意的想给他们来个下马威,然后再借机敲诈。现在见银子到了手,这嘴上自然就客气起来。

    不过,这同时也让俞仁放下心来。这样的人,没有原则,只要有钱便能办事,是好对付的。

    那几名兵丁听到老大吩咐,自然都收刀撤了回来。曹安赶紧上前,每人又送了十两银子。

    那几个兵丁见了银子,自然高兴,一个个也都客气了许多。

    俞仁实在不愿与这种唯利是图的人物多打交道,因此见曹安应付自如,他便借口下去吩咐下人们准备酒席,乘机退了出去。

    不一会儿,酒席便送了上来,俞仁将曹安叫到一旁,悄声告诉他,让他想办法从这军官的口中打听到今天这事的原由。虽然今天这事已经揭过了,可是查不到事情的原由,俞仁还是不放心。更重要的是,他要查出那个告发他的人是谁。他办事向来小心,特别是最近风声紧,他就更加小心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还有人发现他们家有人出海,显然此人早已留心上了他们,派了专人在暗中叮哨。否则便不可能发现。

    能花如此多的心思来找他俞仁的把柄,显然是一心想要把他们沈家整倒。是谁与他们家有如此的大仇呢?俞仁眼下最急着想要知道的便是此事。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不揪出此人,俞仁感觉自己寝食难安。

    曹安陪着几个当兵的一面吃酒,一面说笑,这几个当兵的见了酒便一个个都变成了老实人,酒到桌前根本就不用人劝,不一会儿便喝的差不多了。与曹安也开始称兄道弟起来。

    曹安见时机差不多了,于是便问,“严大哥,你说今天这事闹的。虽然咱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可是倒底还是太有些伤我们沈家的面子了。我们少爷说一定要找出那个挑拨离间的人。”

    那严军官赶紧道,“这事都怪那姓徐的。就是他派人到我们营里,说是亲眼看到你们沈家有人乘船出海了的。”

    “哪个姓徐的?”曹安一时还没反映过来。

    “就是徐阁老的曾孙,徐三少爷啊!这个王八蛋,最不是东西了。我听说他最近为了还弟弟的赌债,把织房卖给你们家了是!一定是他因此怀恨在心,所以才故意诬陷。”

    俞仁在隔壁听的十分清楚。这心里不由的吃了一惊。看来,自己还是太小看了这个徐三少。差点因为他的原故而酿成大祸。他在心中暗下决定,待此事结束,一定要给这位徐三少爷来个下马威,让他知道知道他们沈家不是那么好惹的。

    送走了这几个借机敲诈的兵油子,俞仁稍稍松了口气。可是徐家这个威胁如果不除掉,这飞来横祸的事情还是随时可能再发生。俞仁将许倩叫进房里,要与她秘议对付徐家的办法。

    许倩听到俞仁向自己问起此事,不由的笑起来。“姐夫,您怎么忘了,我们前不久不是才处理过这样的事情嘛!可以照葫芦画瓢啊!”

    俞仁摇了摇头。“不行。当初我们所以能那么做,是因为那几个贪心鬼自己先做了坏事。杀了他们,也不会有人同情他们。可是这徐三少不同,他并没有犯什么错。何况,他们徐家到底是士绅大族,而且在苏松又是第一大族。如果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只怕官府不能轻易罢休。

    如果我们真的这么做了,只怕反而会弄巧成浊,让官府更加的注意我们。”

    “那要么就派人送封威胁信,然后再配上他们徐家老四的一根手指。”许倩虽然只是个十四岁的少女,可是在谈论这血淋淋的事情时,却如同谈论煮饭炒菜一样的小事一般。

    这实在也是她自小所受的环境的影响。虽然他爹以做生意为主。但是同时也还留存着不下的海盗气息与作风。她虽然是个少女,这种作风与气质却一点不比他爹的少。

    俞仁仍然摇头。他知道,要对付徐家,最好的办法便是从他们自身的问题上着手。能够挖出他们自己的问题,然后名正言顺的搞垮他们。这才是上上之策。就像现在徐三少对付他的办法一样。

    “你先叫人去搜集他们徐家的不法之事,然后我们再看要从什么地方下手为好。”俞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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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九章 沈家大难

    “好,我这就叫人去办。”许倩说着正要转身离去,却听到门外一名婢女匆匆跑来的声音。一面跑还一面叫,“表少爷,不好了!不好了!”

    俞仁赶紧开门,迎上那名婢女。“慌什么!出了什么事?”

    那婢女回身指着门口,脸憋的通红。“兵、好多的兵。他们、他们把我们家的院子围起来了。”

    俞仁大吃一惊,忙丢下那婢女,向门口跑去。

    才到门口,便看到许多的官兵向这边涌过来,远处还站着许多看热闹的人。俞仁大致的数了一下,只怕有三四百人。这些人个个都是全副武装,将沈家团团围住,最后才有一个军官模样的人走上来,在他的身旁站着一个人,此人正是徐家的三少爷徐知浩。

    俞仁走上前,向那军官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对不起。这是我们巡抚大人下的命令。让我们带兵将沈府围起来,除去买菜做饭的下人,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

    “凭什么?我们可都是奉公守法的大明子弟。如此的对待我们,似乎有些说不过去!”俞仁高声叫道。

    那人听到俞仁的话,就好像是看到了一头怪兽一般的看着他。在现在的这个时代里,民在官的面前,是没有话语权的。一位巡抚要对一个乡绅动手,而且还是在这样的临战时期,那是不需要理由的。而俞仁居然说出这样的话,也难怪这位军官会惊奇。

    当然,这位军官并不太知道俞仁的复杂身份,他不仅与海盗关系密切,还有不少的东林党朋友。因此,他并不是一般普通的小民。

    不过,这位军官虽然不知俞仁的身份,熊巡抚却还是多少听说过他这么一号人的。必竟年初在杭州,东林党与浙党子弟的明争,在士林中早已传开了。这也是熊大人为什么没有直接抓人,而是先把沈府围起来的原由。

    他也怕万一搞错了,东林党人会乘机参他借剿匪之机,搜刮民脂民膏。所以,这一次他不仅派了武将,还派了位身边的幕僚同行。

    此人四十上下,原本跟在那名武将身后,并不起眼。这时听到俞仁的质问,他才站了出来。

    “对不起了俞相公。有人告发你们家有人私通海寇。朝廷此次决心要彻底解决东南海患,为防有人向海贼报信,因此命黄千总带兵将沈府围住。所有与沈家有关的人,全部赶进府里,生意全部暂时封禁。”

    俞仁指着一旁的徐三少,“你说的这事是他讲的吗?”

    那人点点头。“不错!”

    “这位大人明鉴。此事非同小可,可有真凭实据。此人向来与我沈家是生意上的对手,前几天才刚刚把自己的织房卖予我家。我看他是因此怀恨在心,有意诬陷啊!”俞仁高声道。

    看来,这个徐三少不仅仅派人去告知了那位严百户,让他来敲诈自己一笔,还将此事捅到了苏松巡抚熊文灿的面前。如此一来,这事就难办了。

    那人摇了摇头。“真凭实据暂时还没有。但是熊大人说了。此次剿匪关系重大,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无论此事是真是假,只能先委屈一下俞相公了。”

    俞仁无法,只好向那人拱手道,“小人还是不太明白,不知可否请两位大人到府内一叙,将此事告知明白?”眼见理说不通,俞仁又使出他的杀手锏,准备将熊文灿派出的这一文一武两人先请进府里,再向他们行贿。

    那位熊府的幕僚似乎看穿了俞仁的心思,一脸正气的摇了摇头。“在下还有他事需要处理,就不进府打扰了。”说完,转身走了。而那位黄千总更是睬都不睬俞仁,直接带着几名手下与那位幕僚一同回去了。

    徐三少爷来到俞仁的面前,不无嘲弄的道,“俞兄,没想到你还真是神通啊!连海盗都有关系,难怪我弟弟会被人下套输了两万多两银子。不过,自古都是邪不胜正,老天还是长眼睛的!

    这一次熊大人把你们家的生意全都封禁,我看你还怎么得意。”

    俞仁看了一眼徐三少得意的模样,没有说话。他原本以为这位徐三少是个利害的对手,可是看他在自己眼前表现的得意与心胸,他觉得自己看错了人。看来这一次被他抓住要害,也不过是误打误撞罢了。

    这样胸无城府的人物,俞仁还没把他放在眼里。

    熊府的那位幕僚与千总一走,官兵们便立时封锁了沈家的前后大门,并且将院子团团围住,只留一个小门,供挑水买菜的下人进出,其他人一律不得进出。

    不久,松江城内沈家的几位掌柜以及重要的伙计也都被请进了府里。织房的织工倒没什么事。必竟,这此人说到底与沈家没有多大的关系。

    还好沈府的屋子不少,虽然一下子加了不少人,但也还能安排的过来。

    对于这些琐碎的小事,俞仁自然不会去管。此时,他正与许倩、曹安几人在秘室中商谈,应付眼前局势的办法。

    “依我看,这一回朝廷是要动真格的了,他们既然围住了咱们家,必然不会全无证据。所以暂时还没动手,只怕是觉得手头的证据不足,又顾忌少爷在朝中有许多东林党的朋友。

    待到他们攻下南沙岛,要取证少爷私通海匪,那就是轻而易举的事了。到那时候,只怕就是抄家灭门的时候了。”

    俞仁没有说话,他知道,曹安的话是有道理的。虽然与许家的交通,只是他俞仁一人的事情,可是这个时代里,株连那是常有的事。自己又是眼下沈家实际的撑舵人。如果真被定罪为通匪,自己家里的这些人只怕很难保全,其中自然也包括他病重的舅舅。

    “少爷,要不。您带上许小姐和舅爷先跑!我方才已经打探过了。西南角有一小段是归那个,方才来咱们家敲诈的严百户管的。待到深夜,我先爬墙出去,买通这位严百户,再让他将少爷你们放走。此人唯利是图,只要我们给足银子,必能成事。”

    俞仁摇了摇头。“我如果一走了之。你们还有这一大家子的人,就都难逃一死了。此事本由我而起,我又怎能连累你们。

    还是先等等再看!说不定会有转机。

    只要官兵一天没攻下南沙岛,他们便一天不会对我们动手。就算要走,也不急在这一时,到时必要想一个万全的办法,让大家都随我一同逃出去才行。”

    一直没有说话的许倩这时突然插了一句。“我有一只信鸽,可与南沙往来互通消息。”

    俞仁听了这话,心稍稍放下了些。如今沈府被官兵包围,最严重的问题便是信息。沈府上下,任何人都不能随便进出,连买菜的下人出门,也都有两三名官兵跟着。在这样的情况下,就算官兵已经攻下了南沙岛,他们也无法知道消息。

    如果许倩有信鸽,那他们的消息便不会被全部封锁了。这看上去不起眼的一只小信鸽,关键时刻可能就会决定着他们这一大家人一百余口的生死。

    这样子,一连过了数rì。外面却一点消息也没有。被关在府里的众人情绪却显的越来越焦虑,时常会因为一点小事便发生争吵。俞仁也很着急。他怕府里的这些人,再这么封锁些rì子,不用官兵动手,这些人便会在jīng神的压力下,先垮掉了。

    可是,眼下他又实在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解决眼前的危机。曹安私下里却早已将严百户的那一片防区买通了。只要俞仁想走,随时都可以。可是他却坚持不走。

    这样的又过了两天,许倩的信鸽终于带来了消息。

第一百七十章 神秘信件

    说是俞咨皋昨天派出了一支三千人的船队,进攻南沙岛,却无功而返,反而还被岛上的大炮打沉了十几艘战船。

    俞仁稍稍放了些心,看来,他这位叔叔俞咨皋是想抢功。由于俞仁他爹不让家人与他的这位堂弟往来,这位名将之后、俞大猷的亲儿子俞咨皋倒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俞仁一点也不知道。

    但他心里很清楚,只要南沙一天攻不下来,熊文灿便一天不会对自己动手。

    可是眼前的这个局要如何解,却是一个难题。

    晚饭的时候,俞仁独自坐在屋子里发呆。他在想念李莹。自从上次杭州一别之后,两人便再没有见过面。到如今已是半年有余了。如今李莹被其父带回平户,两人又不知何时才可见面了。

    望着窗外的落rì与光秃秃的枝头,俞仁突然想起已经快要过年了。不知不觉间,自己来到这儿已然快一年了。在这一年里,发生了许多的事情,也遇到了许多的危险。

    眼前的这一关,就有可能过不去。如果真的闯不过,自己也就将在此处结束自己的这一次的人生旅行。会不会自己死后还会去到另外一个世界,去开始新的生活呢!俞仁不知道。但他显然已经有些舍不得离开这个世界了。必竟,这儿有许多曾与自己同甘共苦、生死与共的朋友,还有许多真心关心、爱护自己的亲人。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因为这儿有一个让他牵挂的小女子,她的一悲一喜、一颦一笑都让自己魂牵梦绕。

    俞仁正沉浸在自己与李莹福建相遇的回忆中,chūn梅突然端着饭菜走了进来。

    见俞仁站在窗边发呆,chūn梅轻轻将饭菜放在桌上,然后轻轻掩上了门。这个动作稍稍有些反常,以往,chūn梅每次送完饭,如果没事,便会退出去了。可这次她却留了下来,还把门关上了。

    不过,此时的俞仁根本没有注意到chūn梅这种细微的变化。

    “表少爷!”

    俞仁没有反映。

    chūn梅又用手轻轻推了推俞仁的肩头。“表少爷,有人给您送了封秘信。”chūn梅凑到俞仁的耳边,小声的道。

    这一下,俞仁醒了,彻底的醒了。

    他猛然回来头,盯着chūn梅,小声的问:“什么?你说什么?”

    chūn梅从袖子里悄悄拿出一封没有拆封的信,信封上面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有写。

    俞仁匆匆接过信,拆开细看。只见信里只简单的写着一句话:yù解眼前困局,今晚三更,狮子山望松亭。

    “这信哪来的?”俞仁轻声质问道。

    “是负责出门买菜的乔大叔悄悄拿给我的。他说这信是他今天出门买菜时,有人不知什么时候,悄悄放进他菜蓝里来的。他是在厨房整理蔬菜时,发现的。”

    俞仁没有再问。显然送信的人,并不想让他们知道自己的身份。

    可是,倒底是什么人给自己送的这封信呢?是官府故意给自己设计的陷阱,还是真的有什么高人想要帮助他脱困呢!

    俞仁向chūn梅摆了摆手。“你先下去!此事万万不可再与他人说知。此外,也要叮嘱乔大叔,万不可将此事说出去。否则,咱们一家都会xìng命有忧。”

    chūn梅走后,俞仁马上叫来了曹安与许倩,三人来到秘室。俞仁将那封秘信拿了出来。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那位熊大人在故意试探咱们?”曹安首先想到的,便是这种可能。

    俞仁摇了摇头。“应该不会。因为这封信上并没有写什么可以入罪的话。就算是朝廷设的局,我们去了,他们也不能凭此给我们定罪。所以,我判断应该不是陷阱。”

    “会不会是这个熊文灿想要把你诱骗出去,然后再找人暗杀你?”许倩道。

    俞仁摇了摇头。“这也不太可能。虽然此时熊巡抚已经怀疑我们与你家有关连,但是他并不知道我真正的身份。必竟我在东林党中还有不少的朋友,如非必要,他完全没有必要甘冒被东林党的言官群起而攻的危险来暗害我。”

    “那这倒底是怎么回事呢?难道这真是少爷您的什么朋友送的一封信吗?可要真的是如此,为何他却不留下些落款,却要让少爷这样的瞎猜呢?我看这信上的字迹纤细绢秀,倒有几分像是女子的笔迹。难道是谁家的小姐写的?”曹安拿着信仔细的端详着。

    俞仁没有说话,他也不能肯定。但是被曹安这么一提醒,他也觉得这信上的字迹有些眼熟。只是一时想不起是什么人的了。

    “算了,既然猜不着,那就干脆别猜了。晚上我去会会这个神秘人便是。曹安,你不是说早已把那个严百户买通了吗?我今晚出去,应该没有问题?”

    “放心好了。莫说只是少爷您一个人,就算是出去个十个八个的,也一点不成问题。”

    “那好,这事就拜托你了。我先回房准备一下。”俞仁正要走,许倩突然道,“我也要去。”

    俞仁有些意外。“你跟我一起去啊?还是不要了!这深更半夜的,你一个女孩子家,跟着我这样一个大男人出门,且不说孤男寡女的难免有瓜田李下的嫌疑,而且此行也还是有一定的风险的。

    万一要是个陷阱,我带着你,也不好逃命啊!”

    许倩却不依。“你刚才都说不会有危险了,现在又拿这话来诓我。不行,你一定要带我一起去。不然,我也不让你去。”

    见许倩耍起了孩子脾气,还噘起了嘴,俞仁也没有办法。“那好!不过,带你一起可以。咱们可得把话先把清楚。出了这个院墙,你可得一切都听我的才行。不然,我宁愿不去,也不带你去。”

    许倩赶紧点头,“这是自然。”

    当晚,曹安果然成功的把俞仁与许倩送了出去。这一趟生意,那位严百户又得了五百两银子。把这个贪心的家伙高兴的够呛,居然主动一再的问曹安,还有没有人要出去的了。

    俞仁带着许倩低着头,尽量的走那些没有灯光的小巷子。还好,因为他们出来的早,街上的行人也还不少,倒也并不起眼。

    虽然熊文灿已派兵把沈家给包围了起来,可并没有对松江城实行宵禁,松江城的繁华与热闹一点也没有因此而受到影响。这个在大明中后期才渐渐发展起来的,带着浓厚的商业气息的城市,到了rì落之后,才真正达到了她一天中的。

    这位熊大人虽然很重视这一次的剿匪行动,但是他似乎并不太想因此而打扰百姓的生活。大概是这位熊大人受儒家文化影响较深,这种以民为本的思想深深影响着他。

    狮子山在松江城的西面,这一带比较荒芜。狮子山他以前来过。山并不行高,从山下爬上山顶,也不过半时辰。那望松亭在狮子山的山顶,居高临下,可以俯视整个松江城。

    两人爬上山,俞仁先在望松亭四周查看了一遍,见并没有任何异常,这才放了心。看看时间还早,他又退了出去。俞仁带着许倩找到亭子旁边不远的一小片灌木丛,两人藏身其中,以防意外。

    俞仁从旁边抱过来几堆松毛铺在地上。这旁边便是一大片的松林,松毛倒是有的是。俞仁将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松毛,然后躺了上去。看看天上,正是月上中天,离三更还早,俞仁向许倩道。

    “你在这儿看着啊!有人来了叫我。我先睡一会儿。当此青松明月,能够饱睡一顿,倒也是人生一大享受。”

第一百七十一章 又见故人

    许倩扑哧笑起来。“这荒山野林的,说不定还会有野狼出没,你还说是享受。难怪别人都说姐夫你跟旁人不同,果然不假。”

    俞仁也不管许倩的非议,径自躺了下去,双手枕头,望着满天的繁星。澄澈的天空稀稀落落的挂着些星星,像一件美丽的青花瓷。已经许久没有过这样的放松了。此时抛开了一切的烦恼,俞仁口里不知不觉得哼起了现代流行小曲。

    许倩坐在俞仁身边,伸出小手,帮着他轻轻的捶着腿。

    “这样子怎么样?”

    “嗯!舒服!”俞仁很自然的道。好像许倩就是他的一个小丫环。

    “我听人家说,姐夫是个风流的人,除了我李莹姐外,还有许多的红颜知己。是真的吗?”许倩一面给俞仁捏腿,一面似是无心的问。

    俞仁闭着眼,静静的享受着,他根本就没听清许倩说的话。“嗯!我怎么感觉你的手法跟chūn梅的手法很相似!”

    许倩轻笑起来,“我这正是跟chūn梅姐学的呀,怎么样,不错!”

    俞仁眯起一只眼怪怪的看着许倩,却不说话。

    许倩被俞仁看的脸红起来,心里也虚虚的。还好现在是晚上,俞仁看不清她的脸红了。“干嘛这样看着人家!”

    “咱们家的小倩姑娘,可是向来不学这些伺候的人本事的,莫不是看上了哪位风流公子了!说!说出来,姐夫替你去跟你爹讲,保证如你所愿,让你嫁个如意郎君!”

    许倩看了俞仁一眼,没有说话,眼中流露出一丝哀怨。然后手中重重的捏了俞仁一把,便抛下俞仁,也倒在了厚厚的松毛上,仰头看着满天的繁星。

    俞仁见许倩突然不说话了,也不知道自己是哪儿得罪了她。不过,他也知道许倩这小丫头的利害,并不敢轻易的招惹她,于是也闭上了嘴。两人就这样并排的躺在地上,望着天上的星月。

    “沙沙沙!……”

    是有人上山的声音。俞仁一屁股坐了起来。许倩正要起身出去,却被俞仁一把拉住,还做出一个禁声的动作。

    许倩抬头看了看天,应该才只二更。看俞仁一副jǐng惕的模样,就像是一只突然遇到危险的猫。

    两人透过灌木丛,见到一个人踏步上了山顶。不过,看他的样子,显然并不是应约的人。因为他上了山顶后,并没有进亭子,而是四下里仔细的查看了一遍,便又下山去了。

    俞仁与许倩对视一眼,还好他们藏身的地方比较隐蔽,而且又距离比较远,这才没有被方才那个人发现。

    待那人下山去后,许倩再也忍不住了。她伏在俞仁耳边轻声道,“姐夫,这人你认识吗?”

    俞仁摇了摇头。“距离太远,看不清楚。”

    “这人看起来像是来探路的。”俞仁说着,重新又躺回到了地上。

    许倩斜倚在俞仁身边,悄声道,“方才那人一定是个女子。说不定是哪家小姐看上了姐夫,便以这样的借口把你约出来。这可真是应那句诗: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啊!”

    俞仁伸手在许倩的头上轻轻敲了一下。“约你个头。这种时候了,还有心情开这种玩笑。”

    许倩却一脸认真的模样。“我可不是开玩笑,不信一会儿你等着看好了。”

    两人正说着,山下又传来一阵脚步声。俩人赶紧住了口。

    不一会儿,又一个人上了山。

    此人并不是方才来过的那人,他一来到山顶,便径直的走进望松亭。

    俞仁抬头看了看天,估计应该离三更不远了,但他并没有马上出去。

    在暗处又观察了一阵,见山下再无动静,俞仁这才向许倩轻声道。“你留在这儿等我。我去看看。”

    说完,俞仁绕了个圈,这才向望松亭走过去。

    等到看清那人的背影,俞仁的心情突然激动起来。“阿莹!”

    亭中的人听到声音,忙转过身,却并不是俞仁朝思暮想的李莹,而是赵蕊。她两人的背影原本就很像,那次在杭州,俞仁也看错了。

    “原来是你!”俞仁先是一阵失望,不过马上又高兴起来。能在这儿看到赵蕊,也算是上天对他的眷顾了。谁知自己还闯不闯的过这一关呢!如果眼前这关闯不过,能在这最后的rì子看到一位故友,也算是对他的少许安慰了。

    赵蕊突然看到俞仁,眼中现出一丝泪光。

    她仍穿着半年前,第一次与俞仁相遇时的那一件青衣儒衫。只是头发却已经盘成了一个妇人所特有的发结。不过仅仅是半年多没见,赵蕊明显比从前清瘦了。虽然她的绝sè容颜一丝无改,却添上了几分幽怨神sè。

    此外,她的手臂上还缝着一道窄窄的黑布。这是带孝的标志。

    “俞兄没想到会是我?”

    俞仁听出赵蕊的话里似乎含着几分的幽怨与不满。“啊!没有。我看到你写的信,便第一个想到了你。只是有些不敢相信。你怎么知道我现在在松江?”

    “俞兄难道忘了数月前伯父过世时,我曾派人前去你家吊唁吗!当时,我本想亲自前往,怎耐当时家中正有些事,走不开。”

    俞仁点点头,看她不再作姑娘打扮,俞仁猜她应该是已经跟杨举完婚了。那么,数月前她所说的家中有事,很可能便是他与杨举完婚的事情。不知为何,俞仁的心里升起一丝淡淡的惆怅之情。虽然明知赵蕊对自己有情,可是俞仁也知道自己的心里早已有了李莹,不可能再与赵蕊有什么结果,但是突然听到她成婚了,俞仁还是按捺不住内心的失落。

    “杨兄最早好吗?”俞仁淡淡的问,似乎仅仅是出于礼貌。

    赵蕊听到这话,神sè突然一黯。“他,也已于月前离世了。”

    俞仁大吃一惊。杨举可是还不到三十岁,而且身体又向来没病。在杭州时,他还可以与人比箭,怎么不过才过了短短的年半,便突然的死掉了。这实在是让人有些不敢相信。

    “这,这是怎么回事?”

    赵蕊听到俞仁问到杨举的事情,转身在亭中的一方石凳上坐了下来。“此事要说,还是那一趟杭州之行惹下的祸。”

    “怎么?”俞仁不解。

    赵蕊拂了拂鬓发,轻声道,“当时杭州那件事后,师兄便整rì酗酒,时常是连rì不醒。我也曾数次劝告,他却总是不听。后来,我爹劝我。说我应该跟师兄早些完婚。如此,或许可以把他的心思转移。

    我当时便答应了。

    为了帮师兄重拾信心,我们婚后搬到了无锡居住,那儿有许多与我们志同道合者,也有许多我们的朋友。可是,婚后,师兄的酗酒行为不但一丝未改,甚至还有过之。有一次居然一连醉了七八天没醒。

    后来有一次他独自乘舟游太湖,回来后便感染了风寒。我遍请了苏常二府的名医,却总还是治不好。如此拖了大半个月,师兄便离去了。”

    赵蕊的话,越说声音越小。说完,她低下了头。

    俞仁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好,过了一会儿,他才安慰道,“人各有命,你也不必太过伤怀。”

    赵蕊抬起头,脸上现出坚毅的神sè。“师兄的事情,我已经伤心过了。现在不再伤心了。我今天来,特意是为你的事情来的。”

    俞仁这才想起自己来此,是为了要向这位“神秘人”讨计的。

    “我们家的情况,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们家在松江府也还有点小生意。我是听铺里的伙计们说的。”赵蕊这句话说的似乎有些轻描淡写,但是俞仁却不是笨人。他从赵蕊的这句话里便知道,她一定在时常关注着自己。不然,如果没有交待,她们家铺子里的伙计又怎么会眼的,把一个与自家没有任何关系的人家,所发生的事情匆匆向她报告。

第一百七十二章 乾坤妙计

    想到这里,俞仁有些内疚起来。赵蕊显然一直都在关注、关心着自己。可是自己这么长时间却从来就没有想起过她,更不要说特意派人去打听她的消息了。连她什么时候结婚这样的大事,他也完全不知道。

    “你的话真让我汗颜!这大半年了,我都没主动跟你们联络过。”

    赵蕊反过来安慰俞仁道,“这也不能怪你。我知道你这半年遇到的事情多,忙不过来。只要你有这份心,我也就心满意足了。”说到这儿,她的眼睛也跟着亮了起来,便像是这夜空的星星。

    俞仁感觉赵蕊的眼睛纯洁却又直接,她对自己的情意从这对眼睛里表露无疑,无需言语。俞仁心中微动,他相信,自己此时只要一伸手,眼前的这位美女便会投向自己的怀抱。可是他不敢,也不能,因为他的心已经属于了另一个女人。这种对于一个女人的责任,让他知道爱也是要节制的。

    俞仁避开赵蕊带着几分的眼睛。“你信上说有办法,可以解我们家这次的危机,到底是怎么回事?”

    见赵蕊一直不提此事,俞仁还真的有些怀疑,她是不是单为了见自己,这才特意送的这封信。

    赵蕊见俞仁提到正事上,便又重新在石凳上坐了下来。

    俞仁也在她旁边的石凳上坐下来,这才发现这石凳实在凉的不行。如今已是快近腊月的天气了,坐在野外的石凳上,就像是从在一块冰上。

    “这石凳太凉了,小心生病。咱们还是换个地方谈!”俞仁说着,很自然的伸手将赵蕊拉了起来。

    赵蕊顺从的站了起来,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可是俞仁仅仅是把她拉了起来,便放开了手。赵蕊有些失望,但她还是跟着俞仁来到不远处的一片松林里。

    “是这样的。”赵蕊知道俞仁急着想知道解困他们沈家的办法,于是不再卖关子。

    “我前天听到松江的伙计送来的,关于你舅舅家被官兵包围的消息后,便赶紧去拜访了我爹的一位老友。他既是我们东林人的泰斗,又是足智多谋的前辈。我知道他一定能够帮你解困。

    起初,他不愿管这件事。说你身份可疑,只怕真与海匪有些关系。我没办法,只好抬出你曾为我们东林党在杭州舍命一搏,赢得声誉的事。并且提醒他,如果你因此事被人整倒,只怕那些朝中的浙党分子又会借机向我们东林党发难。

    他这才给我出了个主意。我得了主意,便赶紧赶到松江,然后悄悄派人把那封信,乘人不备时放到你家出外买菜的下人的篮子里。”

    俞仁听到这里,才知道,赵蕊是真的有办法,而并不是仅为了见自己,才找的借口。可是,必竟赵蕊对自己的情况,所看到的只是表面,她的办法可不可行,却还不一定。于是,俞仁赶紧追问,“是什么办法?”

    “那人给我出了个主意,说只要你能够按他说的做到,不仅你没有罪,你们全家没有罪,你还会因此而得到一份大大的功劳,说不定朝廷还会因此而封你一个官做。”

    俞仁有些不信,眼前他可以算是已经被人用刀架到了脖子上,又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好事。但是他也没有马上驳回赵蕊。

    “说来听听。”

    赵蕊将身子向俞仁身边挪了挪。“你可知道,朝廷为何要突然大力在东南用兵。按说,此时辽东新败,局势急急可危。而东南沿海却太平无事,朝廷应该抽调重兵到辽东才是,实不该于此时在东南分心。”

    俞仁点头。“是啊!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

    “其实,要说起这个原由,也有些偶然。据说是因为现任福建巡抚南居益在赴任的路上,从南京乘船南下,有一次偶然听到几个商人在议论出海贬货的生意。那几个人谈来谈去,所顾忌就只有两个人,却自始至终没有提到朝廷所设的船泊司。便好像这个船泊司根本就不存在一般。

    这让南巡抚非常好奇,于是便向那几位商人打听。因为他是便服简行,别人也不知道他是新任的福建巡抚,于是便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说是这东南海上,最不可得罪的两个人,一个叫李大小姐,另一个则是一个叫许心素的人。

    ‘那,难道就不用去通融船泊司吗?’南居益问。没想到那几个人,听到他提到船泊司,都露出轻蔑的神sè。

    ‘朝廷的船泊司,不过是个空头衙门。他们里面的人也都是靠李家与许家吃饭的。只要你把这李、许两家的关系弄好了,你说还用的着去在意这些奴才吗?’

    据说这位南巡抚经此事后,一回福建便马上派人暗中混入那些海商当中,终于将这李、许两家的情况大概打听清楚了。

    南巡抚是位有手段的人,听说他先是使了一招离间计,反水了海上的一个海盗头目,许以高官,命他与实力最强的李家对抗。可是没想到这家伙并不争气,很快便被李家给收拾了。

    所以,南巡抚便又上书,请求朝廷派大兵征剿。

    他将自己所掌握的情况全部都写在了奏折里,又分析认为:正因为朝廷将要向辽东用兵,全力剿灭女真人,才要先派兵肃清东南沿海。需知,东南半壁向为大明的钱粮库,军队的后勤补给,多数都是由此处抽调。如果出事,必将会对辽东的战局产生重大影响,甚至动摇大明的根本,因此必须在出兵辽东前,先肃清东南沿海,以便保证大军能有足够的后勤。

    朝廷采纳了他的建议,所以便分别向苏松、浙江、福建各派了一万jīng锐水师,限他们三个月解决海匪。”

    俞仁这才知道了整个事情的前因后果。但是他还是没有从中看到自己的机会。

    “那,我又有什么机会可以翻身呢?”俞仁着急的问。

    赵蕊看着俞仁终于露出一副不耻下问的模样,感觉似乎特别的解恨。一直以来,她总是觉得俞仁在她的面前,就像是一只骄傲的公鸡,好像什么事情都是自己主动凑着他,送上门来的,而他则是一副爱给不给的样子。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狡狯。“想知道吗?”

    “想!”俞仁肯定的点着头。

    赵蕊却突然伸长了腿,将身子向后仰了仰。“呀!坐的久了,这腿实在有些酸。”

    俞仁会意,这时候,他可不敢得罪赵蕊。于是赶紧使出自己的绝活,拿出当年自己在发廊理发时偷学来的按摩手法,给赵蕊捏起了腿。其实,这已经是他第二次给赵蕊按摩了。前一次是他们俩人被关在杭州的大牢里,赵蕊生病的时候。当时,俞仁为了不让赵蕊一睡不醒,不得不给她做些全身的按摩。

    而对于赵蕊,这是她一生最难忘的体验。

    捏了一会儿,俞仁松了手。“可以了!现在可以说了!”

    赵蕊似乎还沉浸在那幸福又舒适的享受当中,被俞仁的话惊醒,她这才有些不情愿的张开眼。

    “好!看在你这么认真给我捏腿的份上,我就告诉你!

    其实,关键的机会就在这三位巡抚身上。福建巡抚南居益主张力剿,而苏松巡抚熊文灿大人却是主张应以招安为主。他认为,这些海盗向来都在海上混迹,对于东南海域的水道十分熟悉,又善于水战,并不那么好打。

    而说到本质,他们都是些生意人,如果可以招安,反而可以利用他们为朝廷每年在海上多收不少的税银,至少也可以省去他们的兵饷银。可谓是一举两得的事。

    因此,只要你能说服那个海盗巨头许心素接受朝廷的招安。这一边再联络到熊大人,这事便算是基本成了。

    如此一来,不论你之前是否真有通匪的事情,也都不会再有人去追究了。而且因为你为朝廷立下的这一件大功,只怕朝廷也还要授你一官半职的。”

    俞仁再次陷入了沉思。

    “你说的这些都是那人的臆断,总有些一厢情愿,万一他猜测的不对。这位熊大人并无招安之心,那我岂不是自投罗网?”

第一百七十三章 财迷公公

    “放心!这人曾在朝中为官多年,对于这位熊大人,也是十分的了解,不会判断错的。。”

    俞仁倒底还是不放心。“你说的这人是谁?”

    赵蕊见俞仁追问,便伏在他耳边,轻轻的说了三个字。“李三才。”

    俞仁听到这个名字,便不再问了。因为他听说过此人,知道他在东林党中,是与开山鼻祖顾宪成同一个重量级的人物。而他的成就,无论是官位,还是手段又都远在顾宪成之上。可以说,东林党所以有今天的形势,他完全可以算是功居首位者,。

    而且李三才善笼络朝士,结识的官员也是遍天下。如果这个主意真是他出的,那么成功的把握至少也有七八成。

    “可是,我要如何才能联络的到这位熊大人呢?我也并不认识他身边的人。”俞仁抛出自己最后的一个疑问。

    “这也并不难。我走前,李伯父曾一再交待,让我告诉你,万不可直接去找这位熊大人。你可先去找苏州税监孙盛。这位孙公公是个只认钱,不认人的主。只要你银子塞足了,再将以后许家生意上的好处分他一些,不用你开口,他都会主动去向熊文灿提出招安的建议。

    而这位孙盛孙公公又是皇上的心腹,只要这个建议是从他口中提出的,就算是熊文灿不愿意这么做,也不行。”

    俞仁大喜。“果然是个妙计。”

    说完,俞仁爬起身,便要下山。突然想起许倩还在灌木丛里等着自己,便赶紧向那边叫了一声,“小倩,走了。”

    赵蕊有些恨恨的道,“跑这么快干嘛!难不成我还能吃了你!”

    许倩突然从赵蕊身后的树林里走了出来,向赵蕊伸了个舌头道,“那可不一定。。我姐夫这样的人物,想要吃他的女人可太多了。还是保险些的好。”

    俞仁带着几分歉意的向赵蕊道,“不好意思了。赵蕊,我现在急着回去准备手头的这件大事,待我得了空,一定去看你。你住在哪家客栈啊?”

    “我在自家的铺子里住。如果你要找我,只需到城西的赵家钱铺便可。”看着俞仁与许倩手拉着手,她的心里,也不知是羡慕还是嫉妒。

    “好的,我记住了。大恩不言谢。待我处理完此事,一定登门造访。”说完,俞仁牵着许倩的手,匆匆下了山。

    次rì,苏州织造孙盛孙公公的府上,突然来了一个陌生人。当时,孙盛正在家里的后院听戏。一名管家匆匆走了过来,递上一张名刺。

    “大人,有位自称是松江布商的人想要求见您。”

    孙盛有些不高兴,他连头都没回,仍然盯着戏台,向那管事道,“没见我在看戏吗?管他是什么人,一概不见。”

    那位管事似乎很是了解自己的这位主人,就见他不慌不忙的从袖子里抽出一块黄澄澄的金条,在孙公公的眼前晃了一下。

    孙公公的眼光便立时被吸引了过来,跟着这块金条移到了管家的手中。

    孙公公一把夺过那块足有二十两的金子,然后顺便拿起那张名刺。当他的目光扫到那上面陌生的名字时,他的眼中闪出的却是贪婪,就好像这张名刺上写的并不是名字,而是一堆的金银。。

    “还站在这儿干什么,快带我去见人啊!走了我的财神爷,我把你们这些一个个光会吃白饭的奴才们统统打断腿。”

    孙公公在自己宽大的会客厅里会见了他的财物爷。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得了赵蕊指点,有为而来的俞仁。俞仁也不是傻瓜,他来到苏州后,并没有马上去拜访孙盛,而是先打听这位孙公公的脾气。在得知这位孙公公,最大的嗜好便是收藏黄金时,俞仁笑了。

    因为他知道,自己此行已经成功了一半。既然这位孙公公喜欢直接收藏黄金,便说明他的为人好财却毫不掩饰。最怕的就是那些喜欢收藏古玩字画的人,这些人往往好财,却又不愿表露,是十足的既要当**,又要立牌坊的人。

    与这一类的人打交道,那可就要小心的多了,也许你的一句话说的不合他们的脾气,便会给事情平添变数,。而像孙公公这样的人,那就直接的多了,只要你银子出的够,那便没有不能办的事。

    规矩与法律在他的面前,那都只是个屁。

    俞仁走进这间宽大的会客厅,就见一位足有两百斤重的大胖子正坐在当中的椅子上。见到俞仁,这位孙大人居然主动站了起来,向俞仁拱了拱手。

    “那个什么!贵客临门,有失远迎啊!坐、请上坐!”孙公公十分的客气。

    俞仁也没客气,就在孙盛旁边的一把椅子上坐了下来。

    “不知道你来我这里,是为了什么事啊?”孙公公果然是个爽直的人,不等俞仁开口,便主动问道。

    “不瞒孙大人,小人家住松江,原是一个布商。最近因为生意上的原故,便也学着别人做些海上的生意。可是,这几天官兵突然把我们家给围了。说是,我们通匪,要治小人的罪。小人因此无法,只好求到孙大人您的门上,希望您可以帮我在熊巡抚面前美言几句,放过小人这一回。

    小人愿意戴罪立功,去招安那许心素。也省去官兵兄弟们的征战之苦。”

    孙盛似乎一时没能明白俞仁这话的意思,有些木然。“你,你是说你家被熊文灿派兵包围了,说你通匪是!”

    “是的。”俞仁道。

    “这个好办。熊文灿那儿,我还能说上些话。你明天送一万两银子来,我便帮你摆平此事,怎么样?”

    俞仁还真没想到这位孙公公直接到了这个地步。但是他此行可不仅仅是为了要解决自家的问题,他还必须要连同许心素的问题也一起解决了。于是,他又向孙盛道,“这个,小人一时实在拿不出这么多的银子。不过,小人却有一个法子,可以帮大人赚到更多的银子,还不用大人出一分的力气。”

    孙盛起初听俞仁说一时拿不出这么多的银子,便有些不高兴,但是接着又听他说可以赚到更多的银子,眼睛便再次亮起来。他抬起那个肥硕的身躯,向俞仁凑近了些。

    “哦!什么法子,快快讲来。”

    俞仁见这位孙公公被自己吊起了胃口,便慢慢的道,“我方才讲的这个许心素,您可知道他是什么人?”

    孙盛摇了摇头。他这人,向来只关心对自己有好处的事情,对于那些与自己无关,捞不到好处的事情和人物,他向来不问。他虽然是苏州税监,其实却兼管着苏松两府,可以说是天下最富庶的地方。因此,这位孙大人每年中饱私囊的银子,至少都有十万两以上。不过,虽然如此,因为他并不如其他地方的矿税监一般的狠毒,在同类当中,他每年所上交的银子,也并不算是最多的。

    这些都只是他在陆上搜刮的,对于海上的税银,他从来都没有收过一两。原因很简单,这位孙大人没有海船,就算有,以许心素与李莹从前的强横,他也不可能收得到银子。因此,对于孙盛来说,用现代商业中的一个常用词,这就是一片蓝海。

    “这个许心素就是咱们苏松一带最大的海商,他们家每年在海上的生意,就光赚到手的,至少也有十万两。如果您能把他们家的税银收上来,那您每年至少也要多出两三万两银子!”

    孙盛听了俞仁的话,果然大为心动,不过,他马上又泄了气。“海商赚钱,这事我也听说了。可是我一来没有海船,就算有,也没办法跟他们这些海上的大家族对抗,他们又怎么会平白无故的把这一份银子送给我!”

    俞仁知道这位孙公公已经动了心,于是赶紧打蛇乘棍上。“本来是没有可能的。但是现在,却有可能了。”

    “噢!为什么?”孙公公再次坐直了身子。

第一百七十四章 生死真情

    “因为朝廷此时正派大兵对许心素进行围剿。您想,如果您可以将他招安,帮他解决了这次的危机,那让他每年贡献出两三万两的锐银出来,自然是不成问题。如果您老有心,甚至还可以派他出海巡查,帮您向那些其他的海商们代收税。

    由于其他的地方也都没有人有能力出海收税,您便等于可以征收整个东南沿海海上的商税。您想想,这一年下来的收入,只怕得有十万两了。”

    孙盛听到自己可以凭空多得这么多的银子,喜的心里美开了花。他是个从来也不掩饰自己情绪的人,听了俞仁的主意,孙公公忍不住大笑起来。

    “好,我这就去找熊文灿,让他不得再攻打这个许、许。许什么来着?”孙盛讲到这里,突然忘了许心素的名字。

    “许心素!”俞仁提醒道。

    “对。许心素。我现在就去。”说着,孙公公便要起身出门。

    俞仁还真没想到这位孙公公的执行力这么强,于是赶紧阻止。“孙大人莫急。您千万记住。在熊大人面前,万万不可提征税的事情。否则,这事便黄了。”

    “为什么?”孙盛不解。

    “您想啊!他们这些朝中大员,本就对您和各位矿税大人收税的事情很不赞同,如果您此时再说,还要到海上去收税,那这位熊大人必定会找出各种借口,拒绝你的请求。”

    孙盛虽然爽直,却也并不笨。听了俞仁的话,他也知道自己太急了。“那我该怎么说?”

    “我听说熊大人最近攻打许心素,并不顺利。许心素所占的那座海岛十分牢固,前次的进攻,朝廷的大军损失不小,却没能攻下岛来。

    您可以说,您正巧有位朋友出海做生意,在岛上停留。他受许心素所托找到您,请您做中间人。希望朝廷可以接受许心素的招安。

    在熊大人面前,您只要说这些就可以了。以熊大人的聪明,他自然会考虑到强攻与招安两者当中的利害关系。”

    孙盛点头。“好,就依你所说的办。只是,如果熊文灿答应了。我又怎么再跟你联络?既然你说那个许心素很利害,朝廷的大军也没占到他的便宜,你有把握能让他接受招安吗?”

    “这个,说实话,我也没有十分的把握,但是既然有如此大的好处摆在面前。我想,至少可以去试试。成败在五五之数!”俞仁这次说的倒是实话。昨晚他与许倩商议此事时,许倩也认为他爹不一定便会接受这个招安。他们许家的兄弟,多数都是在海上无拘无束的生活惯了。现在突然要让他们接受朝廷的种种管束,他们不一定会愿意。

    “需要我向熊文灿再要些什么条件吗?”孙盛问。他不懂政治,更加的不懂军事,可是他却很懂做生意,知道朝廷招安许心素的成功与否,关键在这个招安的条件上。

    “最重要的是信任。这个许心素从前虽然被朝廷列为海贼,其实他却并没有做过什么对民对官不利的事,反而时常在年景不好的时候接济些苏松附近的贫民。他们这些人在海上向来不受约束的久了,如果要想让他们接受招安,最关键的便是这约束的问题,如果约束太多,他们必然不会接受。”

    孙盛连连点头。“你说的有道理。”

    从孙府出来,俞仁在苏州城里等待着回信。

    这位孙公公不愧为皇上身边的人,办事效率就是快,不到天黑,他便把事情给办好了。孙府的管事将俞仁招了过去。孙公公亲自设席招待俞仁,还特意从青楼里招来了几位歌jì助兴。

    这位孙公公完全不像是一个太监,就见他左拥右抱上下其手,到是一个十足的yín棍闯进了花丛。俞仁实在不惯于这种场面,只能勉强应付几下,便谎称身体不适,先回了客栈。

    南沙岛上,刘强集结了四五百兄弟,这也是他们当初李家军所剩的全部jīng锐了。此时居住在南沙岛上的这些人,都是从陈钱山跟随俞仁来到南沙岛的,他们感念俞仁将他们带出了危地,有了眼前的这个相对安全的地方。

    而眼前这些集结待命的四五百人,那都是参加过大衢山的那一次撤退的,当时俞仁为了掩护他们安全撤离,孤身犯险,带着一百多人断后的事,他们都没有忘记。这一次听说俞仁被官兵围在了松江城里。虽然他们都知道此一去困难极大,凶多吉少,可是却没有一个人退缩。

    “兄弟们,咱们当初在陈钱山是怎么说的?我们曾对天发誓,从此共奉俞相公为我们的大当家,无论刀山火海,也都要跟随他到底。现在,咱们的大当家被官兵围在松江城里,我们难道能就这么坐视不管吗?”

    刘强魁梧的身体站在众人前面的一个土坡上,向着面前的兄弟们训话。曲敬站在他的旁边,皱着眉头,似乎是在沉思。

    台下的兄弟听到刘强的话,齐声大喊,“不能。”

    这时,许海匆匆赶来,他是听说刘强他们要带人离岛攻城,才赶过来劝阻的。

    “兄弟们、兄弟们。听我一句劝。你们不能这样冲动啊!此次官兵出动了两万水军,全都集结在南沙岛四周。南沙岛也早被官兵的战船包围。你们只要一离岛,便一定会被官兵发现。到时候势必会被官兵在海上合围。就凭你们这四五百人,十多条战船,是不可能打的过朝廷的水军的。

    再说,就算是你们闯过了官兵的水军包围,你们又怎么攻下松江城?松江城距离海岸还有百里之远,等到你们赶到松江城,官兵只怕早已调集了兵马在那儿等着你们了。

    到时候,就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全军覆灭。这简直就等于是白白送死嘛!所以,我劝兄弟们冷静些,此行万万不可啊!”

    刘强待许海说完,向着下面的兄弟大喊,“兄弟们,你们可听到了吗?我们此行,可谓九死一生。但是为了救出我们的大当家,我刘强义无返顾。如果有哪位兄弟害怕不愿去的,可以退到一旁,我刘强不会怪你们。”

    “为救大当家,死而无憾、死而无憾。”众兄弟高喊着,没有一个人退后。

    待到众人喊声停下来,一直没有出声的曲敬突然开口道,“其实,也未必便如许三爷所说。我们还是有机会的。需知,正因为官兵占着绝对的优势,他们才万万不可能想到,我们敢去攻击松江城。

    如此,我们可先派几十人扮作客商,先进城作为内应。如此,进城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我们攻进城又不打算坚守,只需把大当家的救出来,大家便撤出松江城,也就自然不用担心官兵会在城内合围我们。

    所以,我认为这一战虽然冒险,却也未必不可行。”

    许海还待再说,刘强已经抢先一步向着众人道,“好,曲先生的话,你们都听到了!就按着曲先生刚刚给我们分配的任务,各自行动!”

    众人正要离去,却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大喊。“慢着!”

    众人抬头望去,却见正是他们准备去营救的大当家俞仁。

    这一场意外,让所有人都既惊且喜。

    “大当家,真的是你吗?”刘强有些不敢相信的第一个冲了上去。

    “不是我还会有谁。难道不过几天没见,你们便连我的样子也认不出来了。”

    “不是,他们不是说你被官兵围在家里出不来嘛?”刘强忙道。

    “被官兵围在家里倒是真的,出不出的来,那就不一定了。我虽然没有时斌兄弟那样的飞檐走壁的功夫,可是要孤身走出这些官兵的包围圈,却还不是什么难事。你莫忘了那句俗话: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些官兵,哪有多少纪律,见了银子,便没有什么人是他们不敢放的。”

    众人将俞仁拥进屋里。

    “太好了,既然大当家的回来了,咱们便可以放手跟这些官兵好好的打一仗了。”刘强叫着道。

第一百七十五章 招安条件

    俞仁却直摇头。“方才许三爷讲的不错。此时官兵共有两万多人,就凭咱们手头的这点人,加上许当家的一千多人,合在一起也不过是官兵的十分之一。真打起来,南沙岛早晚还是守不住。而且我们的兄弟也必会伤亡很大。

    所以,此仗非到万不得已,是不能打的。”

    “可是,官兵已经把我们围起来了,就算是我们不想打,官兵也不会罢休!”刘强道。

    这时,一旁的曲敬开口了,“刘强你莫急嘛!大当家的既如此说,必然有他的办法。”

    俞仁看了曲敬一眼,“还是曲先生了解我。我此次回来,正是为了此事。前天我去了一趟苏州府,在那儿,我托了一个人,让他去向熊文灿打探。听熊文灿的口风,他似乎有招安的意思。所以我便赶紧赶回来,跟众兄弟商议。

    正好三叔也在,我还没来的及到二叔那儿跟他说。便在这儿先跟大家说一说,一会儿再一同去与二叔商议。”

    于是,俞仁便原原本本的把赵蕊给自己出的主意,以及自己在孙盛处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众人都不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曲敬才道,“接受朝廷招安本不是问题。关键是,朝廷招安后,会怎么处置咱们。我想,这应该是兄弟们最关心的问题。我们这些人在海上不受束缚的过惯了,只怕那受拘束的rì子过不来。”

    “兄弟们所担心的事情,我也想到了。这一点就请大家放心好了。如果朝廷的招安条件对我们约束太多,我也肯定不会接受的。”

    众人听了这话,脸上才现出轻松的神sè。

    刘强这时站起来,“俞相公,兄弟们既然奉你为大当家,自然一切都听你的,你让我们向东,我们绝不向西,你让我们杀狗我们绝不宰鸡。有事你拿主意就好,不必跟我们商议。”

    俞仁见刘强这样说,便放心的站了起来。“好,那我现在就去跟二叔商议。此事,我们必定是要跟许家共进退的。如果二叔同意招安,那咱们就再去跟熊文灿谈。如果万一二叔不接受招安,咱们也还是要跟着二叔死守南沙岛才成。”

    说完,俞仁与许海匆匆去找许心素。

    到了许心素的大院,许心素因为出去巡视守岛的兄弟去了,不在家。许海赶紧让人去叫。

    不一会儿,许心素便带着刘龙、许克明赶回来了。许心素必竟老道,知道俞仁在这个时候突然回来,必有大事。因此,他将许家的几位重要人物都一同带了来。

    见众人都是一脸的风尘,脸上有掩饰不住的疲倦,俞仁知道这一段时间守岛,大人都很辛苦了。于是,他也不多客套,便把自己的来意,以及他在孙盛府上,与孙盛商议的事情说了一遍。

    刘龙一听完俞仁的话,便第一个跳了起来,“什么?要我们每年向那太监上交两万两银子?凭什么?咱们家的银子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那都是兄弟们冒着风吹rì晒四海贬货赚来的。为什么要白白的给他?”

    俞仁没有说话。在许家,他跟这刘龙的关系最不对付。他怕自己一出口,两人便要吵起来。俞仁看了一眼许海。

    许海会意,那是要让他出面解释了。于是许海站起来道,“倒也并不能完全这样子理解。需知,我们此时受困岛上,如果不能解围,莫说生意做不了,便是眼前的生死也都还不一定。

    要是这个孙盛真的可以帮助咱们解了围,就算咱们每年拿出两万两银子作为酬谢,也不亏。至少,咱们的生意还可以做,朝廷也不会再派兵来打扰我们。如果舍不得这两万两银子,我们就会失去的更多。

    何况,如今李莹侄女的船队已经散了。咱们如果接受了招安,朝廷可以让咱们继续在海上做生意。那么浙江、福建的生意咱们也都可以揽过来。而且咱们还有现成的人,刘强他们这些人本就是李家在浙江、福建一带做生意的。对那儿的情况都很了解,要重拾李家当初的生意,那也只是朝夕之间的事情。这未来的前景如何,众位便可以想见了。

    舍得舍得,不舍哪会有得。俞贤侄的这一招,可谓是深谋远虑了。”

    刘龙听到许海的话,无话可驳,但是许海的那最后一句赞俞仁深谋远虑的话,在他耳中听来,分明是讥讽他目光短浅一般。刘龙涨红了脸,却说不出话,只能恨恨的瞪了许海一眼。

    那几位许家的头目原本还不情愿,这时听到许海的话,都大声支持起俞仁。因为他们都很清楚,这李家当初在浙江、福建的生意有多大。那可是比他们许家的生意大上好几倍的。

    这当中的巨利实在是太诱人了。

    一直没有说话的许心素突然开口道。“就依俞贤侄的主意!银子的事情不成问题,就算是每年交十万两,也是可以的。只是,这招安的其他条件,一定要按我们的要求来。咱们可以接受招安,但是不上岸,我们还住在岛上,朝廷也不能派兵来管着咱们。

    不然,咱们就不是招安而是投降了。到那时候,他们想杀我们就杀我们,这是绝对不行的。”

    俞仁低着头沉思,没有说话。许海又开口了。“要想朝廷一个兵也不派,只怕不太可能。只要在咱们岛上驻兵不超过五百,那就是可以接受的。”

    “什么?五百人?那咱们还有好rì子过啊!”刘龙又站出来反对。“这些官兵来了,那就会把咱们当奴婢使唤。与其过那样受气的鸟rì子,还不如跟他们拼到底。”

    “可是,咱们必竟是被招安的,想要让朝廷完全的放心咱们,怎么可能呢!能争取到这个局面,俞贤侄就已经很不容易了。”许海道。

    “不行!这,绝对不行。大当家,要是这样子。我们许家只怕不久也就要步李家的后尘,从此消失在这一片海域了。”刘龙激动的大声叫道。

    许心素向刘龙摆了摆手。“刘龙,你先坐下。”然后,他又转向俞仁道,“我看刘龙说的也不一定没有道理。五百人太多了。就以十人为限!超过十人就不要谈了。俞贤侄你看怎么样啊?”

    许海吃了一惊。“什么?十人?这怎么可能呢?二哥,你这不是难……”

    许心素向许海摆了摆手,阻止了他再说话。“好。这事就这样定了。下面,就全看俞贤侄你的了。”

    俞仁听许心素的语态坚定,知道他提的这个条件已经没有的商量了,只好站起来,“我尽力而为!”说实话,对于许心素提出的这个近乎苛刻的条件,俞仁实在没有多大把握,但是他还不想就这么轻易的便放弃了。

    见此事已经商议妥当,许心素又交待众人,虽然已提出招安,但守卫万不可松懈,以防官兵乘虚而入。

    俞仁带着沉重的心情走出了许心素的住处。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完成此次的任务。对他来说,他最不愿意看到的是眼前的这些兄弟,为了生存跟官兵拼个你死我活。

    可是朝廷的官员也不是傻子。许心素如此苛刻的条件,又怎么可能被他们接受呢?

    俞仁正苦恼间。许克明从身后追了过来。

    “俞兄。”

    俞仁回过头。见是许克明这个花花公子,也不在意。一直以来,许克明在许家虽然每一件大事都必会参与,但是他对这些事向来没有兴趣,也几乎从不发言。众人也都习惯xìng的把他当成了一个摆设,没有人在意他。

    “家父让我带俞兄去查看一下,此次回城要带的物品。看看是否还需要添增些什么!”

    俞仁也没多想,便跟着许克明去查验货物。

    许克明带着俞仁来到离许克明住处不远的仓库,命守卫打开仓库,同时安排另一名守卫去找几辆车来。然后他便从袖中掏出一张清单,坐在那儿念起来。

    “黄金三千两,银一万两。”

第一百七十六章 大明税监

    余下的三名守卫便赶紧走进仓库,从里面抬出一个个沉重的大铁箱。。足足抬了十三箱。

    然后许克明接着又念,“南洋珍珠一百串,上等翡翠一百块。”

    三名守卫又进仓库搬了几个箱子出来。

    然后许克明又念了不少,大多都是南洋的一些特产之物。有些也是他们贬货常贬的东西。

    起初,俞仁还不明白许心素的意思,但是他看着这物品在门外越堆越多,便渐渐明白了。这许心素所以给他带这么多东西,很明显,那是要让他去收买孙盛和熊文灿,好尽量的把招安的条件定的有利一些。看来,许心素对于这十人的限定,并不是仅仅因为听从了刘龙的话,而是经过了深思熟虑。

    俞仁离开南沙岛时,同行的两条船上都载满了各种物品。这令得原本对于许心素苛刻的要求不太有信心的俞仁,也感觉多了几分的把握。虽然俞仁还没见过熊文灿,但是孙盛的表现,让俞仁相信,这位熊巡抚应该也不会清廉到哪儿去。

    说实话,如今这个时代。大明的官员清廉的实在是太少了。没有主动向你要银子,那就算是清廉的好官的。不过还好,总算是因为现在的皇帝实在懒惰,这官员缺员的也很严重,因此对百姓的影响也还不算太大。

    俞仁到了苏州城,将带来的两船礼物,分了分,先送了一船到孙盛的府上。然后,他才说出了许心素的接受招安的条件。

    孙盛对这些东西根本一点不懂,在他想来。只要有银子拿,什么条件那都是无所谓的事情。于是,他便一口答应了俞仁。拍着胸脯保证,绝对没问题。

    虽然孙盛答应的干脆,但俞仁却不敢掉以轻心。

    次rì一早,孙盛便去见熊文灿了,俞仁则在孙府等候消息。

    一直等到中午,还不见孙盛回来,也没有人回来报信,俞仁便预感到事情不好办了。派去打探消息的回来说,孙公公好像跟那位熊巡抚吵了起来。俞仁的心便渐渐沉重起来。

    等到快吃晚饭了,孙盛才回来。还没进门,俞仁便先听到他的骂声。

    “这个不识抬举的熊文灿。还在老子面前装清高,你那点底细,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你要真是个不沾腥的猫,那也罢了,却又不是。偏偏在老子这儿装清高,看不起我是!好。

    有种你别被我抓到什么把柄,否则,我不把你整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便不姓孙。”

    孙盛一面骂,一面晃着他那肥硕的身子走了进来。

    俞仁赶紧迎上去。“怎么样?”

    孙盛摇了摇头。“这个熊文灿,居然在我的面前装清高。说什么:事关国家安危,一定要派兵上岛驻守。”

    俞仁皱起了眉头,“是不是嫌咱们给的钱财少了?”

    “老子把你送我的那一船的东西都给他了,还搭了三千两银子,还要怎么样?我看他就是不识抬举。”

    俞仁见此时已到了关键时刻,不能再有所保留了,于是将自己余下的一船财货也拿了了出来,交给孙盛。

    孙盛却摇头。“我看,就算再把这一船的财货拿出来,那熊文灿也不见的就会改变主意。要不,我帮你直接买通那些水师的将领,让他们放你们逃出去算了。”

    俞仁摇了摇头。“如果只是逃出去,那我与大人所议的年贡两万白银的事,只怕也要黄了。”

    孙盛听到这话,也感觉这个办法不妥。每年两万两白银的收入,可不是个小数目。而且这些银子,由于是额外增加的,他只需拿出少量的一部分上交,余下的就都是他自己的了。何况还不需他费一点心。这样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

    “要不,我派人再找找熊文灿的幕僚。我听说苏州府有个叫汪文言的小吏,很有几分疏通关节的本事,苏州官场,就没有他办不成的事。而且,此人很是圆滑,善于推测别人的心思,很是懂的迎合之道。”孙盛道。此时,为了那每年两万两的银子,他也算是挖空了心思。眼见自己没招了,只好又想找帮手。

    俞仁没有反对。他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叫汪文言的人,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办成此事。

    孙盛见俞仁没有反对,便立刻让人去请汪文言。

    不久,一个三十上下的中年男人走了来。此人身材中等,相貌平凡,留着几缕短须。他没有穿吏服,而是穿着一件普通的白袍。

    从外貌上看,俞仁实在看不出此人有什么出奇的地方。如果把他放在大街上,估计也不会有人留意到他。

    孙盛看到传说中极善变通的汪吏员,居然是这样一副相貌平庸之辈,也有些失望。于是,也没站起来。倒是俞仁站了起来,向前迎了一步。

    “你就是汪文言?”孙盛问。

    那人站在两人面前,躬着身子。“回大人,小人正是汪文言。”

    “你现在官居何职啊?”俞仁问了一句。

    “回小相公的话,小人无官,只是苏州府的一名典吏。”汪文言道。

    “听说你对苏州府的官场都很熟是?”孙盛不愿多浪费时间,于是便开门见山了。

    “不敢当!倒也还算基本认识。”汪文言道。

    “熊巡抚身边的人熟吗?”

    “基本都还算有一两分的交情。”汪文言的态度很恭敬,但是却又不露媚态,让人感觉很舒服。

    “太好了。”孙盛说着,向门外叫,“我说你们这些不长眼的,怎么也不给汪先生看坐啊!”

    门外的下人听了,赶紧搬进一把檀木椅。

    汪文言谢了座,仍不说话。

    俞仁先通报了姓名,然后便要准备向他讲解事情的来龙去脉。

    汪文言听了俞仁的名字,站了起来。“莫非就是泉州的俞仁俞相公吗?”

    俞仁有些意外,“怎么,你认识我?”

    “小人有位表妹,叫赵蕊。”

    俞仁一听,大喜。“你是赵蕊的表哥?那太好了。”

    孙盛也笑起来。“既然是自己人,那也就不用隐瞒了。于是便一五一十的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部仔细的讲了一遍。”

    汪文言听了孙盛的话,许久没有说话。

    “如果从熊文灿身边的幕僚下手,暗中拉拢这些人,能不能让熊文灿改变主意?”俞仁问。

    汪文言沉吟片刻后,道,“熊巡抚身边,有一位最受他器重的幕僚,叫黄元吉。熊大人对此人几乎可以说是言听计从。如果可以说动他支持咱们的招安条件,那么这事也就好办了。”

    孙盛一拍桌子。“好,那这事就交给你去办了。我那一船的钱货也一并交给你,由你自行安排使用。”

    汪文言听了孙盛的话,却摇了摇头。“这个黄元吉是个忠直的书呆子。虽然为人很有才气,也很受熊大人的器重,却并不贪。想要用银钱收买他,只怕不易。

    不过,我听说此人也有一项短处,那就是惧内。如果我们可以收买他的夫人,让他夫人去向他说咱们的事,倒还有几分把握。不过,这也只有三四分的把握。”

    孙盛与俞仁对望了一眼。“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就照你说的去办!如果此事办成,我们必有重谢。万一办不成,我们也不怪你。”俞仁道。

    汪文言听了这话,起身一言不发,向着孙盛施了一礼,然后向俞仁拱了拱手,便转去身了。

    汪文言刚一走,孙府的下人便进来报告,说是熊巡抚请大人过府一叙,有要事相商。

    孙盛露出疑惑的神sè。“这老家伙还要干什么?”

第一百七十七章 接受招安

    “先去看看!如果是跟招安有关的,大人最好先想办法拖他一拖。这样汪文言才有机会活动。”

    孙盛点头,换了身衣服赶紧出门去了。

    不一会儿,孙盛便回来了。脸上露出喜sè。一进门,便高声的向着俞仁喊,“成了成了!”

    俞仁不解,“什么成了?”

    孙盛掩饰不住兴奋,向俞仁道,“你猜方才这姓熊的叫我过去干什么?”

    “干什么?莫非,这熊大人突然又改了主意,接受了我们的招安条件?”

    “你说对了。正是如此。那姓熊的见到我,第一句话便问我,如果再加三千两银子,怎么样。我当场又跟他杀了一千两的价。然后就把事情拍板了下来。”孙盛一面说,一面向门外的下人吩咐。

    “传话下去,摆酒庆贺。顺便再安排个人,去把汪文言叫来。跟他说,事情已经办妥了,让他别把那一船的钱货花白瞎了。”

    俞仁皱着眉,总觉得这事有些不太妥,可是一时又想不出不妥的地方在哪儿。

    很快,汪文言便来了。

    孙盛一见汪文言,便道,“我那一船的钱货可还都在?”

    汪文言不知何意,怎么才说交给自己处置,这才出去转了一趟,便又马上改了主意。但他是久在苏州官场混迹的人,对于苏州的各sè人物向来都有所了解。虽然从前没有正式与这位孙盛孙公公打过交道,但是也听人说过,这是一位爱财如命的人,而且他对钱银的追求,从来都是毫不掩饰,没有任何的虚伪。

    所以,方才虽然孙盛说把那船钱货交给他处置。但是等他出来,却并没有马上去领这交给自己的一批钱货,而是先于街上花了十两银子,买了些女人喜爱的玩物,然后让他娘子送到一位同僚的家中,只因此人的娘子与熊文灿的第一谋士黄元吉的娘子是表亲。汪文言知道,自己要直接拜会黄元吉自然不妥,让他娘子去直接登门拜访黄家娘子,也不妥当,所以才想到这一层的关系。

    这时听到孙盛问他那船钱货的事,汪文言虽然心中有此不乐,但是面上还是恭敬的回道,“小人还没去领用。方才只是回家交待了一下内人,让她先与黄家娘子的一位表亲拉上关系。”

    孙盛听到这里,脸上露出轻松的表情。“不必这么麻烦了。此事我已搞定,熊大人亲口答应了我,可以同意按我们提出的条件招安。”

    汪文言疑惑的看了一眼俞仁,俞仁也是才知道此事,具体的细节还没来的及问,这时倒可以乘机向孙盛问个清楚。

    “熊大人的招安,可还有什么附加条件?”俞仁问。

    “没有。只是走前,熊大人提了一句,说是正式招安时,还得许心素亲自到苏州受降。这事派个手下来是不行的。”孙盛道。

    汪文言没有再说话,俞仁的心里却有些担心。

    眼见事情已经办妥,两人便告辞出来。

    出了孙府,俞仁便问汪文言,“汪先生可有觉得此事有什么蹊跷的地方?”

    因为赵蕊的关系,汪文言与俞仁的关系,可以说比与孙盛就亲近的多了,有话也愿意讲出来。

    “依我看,此事只怕不会这么简单。你想,既然熊大人先前不愿接受那价值两三万两钱货的收买,又怎么会突然为了两三千两银子而改变主意呢?显然是他事后听了别人的话,又改变了主意。”

    “我也是这么想,只是不知这种改变是出于大局的考量,还是别有什么yīn谋。”俞仁轻声道。

    说完,俞仁看了看四周,转头轻声向汪文言道,“此事只怕与那黄元吉脱不了干系。汪先生,你回去后还得想办法与那黄元吉拉上关系。他这里直接搞不定,便从他娘子身上下手。看看是否真有什么猫腻。需要花多少银子,回头到我那儿取。”

    俞仁说完这话,想了想又补上一句。“我一会儿让人先送一千两银子到你家,不够用时,你随时跟我讲。”

    汪文言不再说话,只是向俞仁拱了拱手,便转身走了。

    俞仁回到住处,不久便接到孙盛派人送来的口信,说是熊文灿派人通知他,让他约许心素七天后亲自到苏州谈招安的事情。

    俞仁是既兴奋又紧张,他也不敢怠慢,赶紧乘船回到南沙岛,把这个消息通知了许心素。

    众人听说熊文灿要许心素亲自到苏州谈招安的事,便很不放心。许心素却力排众议,决定亲自去参加这一场带有风险的谈判。

    刘龙是最反对招安的人,他听说许心素要亲自去苏州,便站出来大声反对。甚至在许心素出门时,带人拦在门口,请求许心素留下来。“老大,官兵向来不讲信用。他们要是真心要招安,为什么不派人到岛上来谈,却要让老大你去苏州?”

    许心素看着刘龙带来的这些跟随自己多年的兄弟,有些动情。他从马上跳下来,向众人道,“兄弟们。其实我很早便有了受朝廷招安的打算,必竟咱们这些人一直这样的在海上混,也不是长久之计。兄弟们也不很方便。可要是我们接受了招安,那就不同了。

    招安以后,我们便也是官兵了,再也不用担心朝廷会派兵来围剿咱们,咱们可以放心大胆的做生意了。有想到陆上置办田产的,也可以放心去办了。从此,我们就算是找到了一个安全的避风港。这是多么好的一件事啊。”

    “可是,那姓熊的一个人也没派来,只是招老大过去,明显没有诚意。您就这么过去了,只怕会有危险啊!”刘龙一面说,一面仍然抓着许心素的马缰,不肯放手。

    许心素看着刘龙,没有责备。“我知道这一趟去苏州必有风险。那位熊巡抚哪会如此心甘情愿的就接受咱们的招安条件呢!所以,我判断,我此一去,他必会先将我们软禁。”

    “那老大干嘛还要去?”众人不解。

    “你们放心好了。这位熊巡抚还是有心想招安的。只是我们的条件有些苛刻,他不太愿意接受。他应该还想再试一试,看能不能用武力攻下咱们的岛。我走以后,官兵必会发动一起更为猛烈的进攻。你们一定要给我狠狠的打。打的越狠,我在苏州城就越安全。

    要是这一战你们打败了。那我们也就危险了。此战我早已有了安排。我走以后,你们都要听老三的安排。只要打赢这一场战,那位熊巡抚就只能接受咱们的招安条件,到时候也一定会放我回来。你尽管放心好了。”

    “那,要是万一打败了怎么办?不如老大先不去苏州城,待到我们打败了官兵再去。万一不成事,咱们还可以跑。”

    许心素摇了摇头。“这个问题,我早已考虑过许久了。现在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东南海上已没有我们的立足之地,就算是我们逃到别处,也只是暂时安身而已。早晚还是要被朝廷剿灭。只有接受朝廷的招安,才是最好的出路。

    所以,这一次你们只能成功不能失败。此战如打成了,我们的前程就是一片光明。要是万一战败,无论是岛上的兄弟,还是在苏州城里的我,都只有死路一条。如果我不去苏州,官兵就不会发动进攻,他们还会这样的继续围着。这事就会一直拖着。

    拖的越久,对咱们就越不利。

    所以,这一趟苏州之行,虽然危险,我却不能不去。”

    刘龙听了许心素的话,只好放下马缰。

    许心素最后再看了一眼众兄弟,翻身上马,默默的向大家拱了拱手,然后策马而去。

第一百七十八章 决战南沙

    俞仁这一次没有与许心素同行,他被许心素留在了南沙岛上,协助许海主持这一次将要到来的与官兵的最后一次作战。因为许心素知道,许海虽然老于世故,但打仗这种事情就跟学琴棋书画一样,是需要一定天赋的。

    许海便属于那种没有军事天份的人。而俞仁则不同,他从很早便显露出与众不同的战争天份,总是以旁人预料不到的方式战胜敌人。最有代表xìng的,便是那次偷袭陈钱山。

    许心素非常清楚,自己此行之后,官兵必然会倾巢而出。而要想打退官兵的此次进攻,使用一般的手段是不行的。许心素想了许久,感觉自己身边的这些兄弟实在没有谁可以担此重任。他只能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俞仁的身上。

    正如许心素所料,他一到苏州,便被熊文灿的手下给软禁了。而熊文灿此时其实已经到了崇明岛上。

    他要亲自指挥自己的手下来完成这一次的剿匪行动。在熊文灿看来,这些海盗不过是一些乌合之众。因此,虽然第一战俞咨皋没能攻下岛来,他也并没觉得他们有多利害。所以,他便把福建的俞咨皋和浙江的沈有容分别遣了回去。他相信,不用多久,他们就可以攻占南沙岛。

    正好这时俞仁托孙盛去向他讲和,提出了招安计划。熊文灿原本不同意,但是后来他接受了黄元吉的建议,将计就计,先把许心素调出老巢,再攻岛。

    在熊文灿想来,这许心素一离岛,这些海盗便群龙无首了,要剿灭他们就更容易了。

    因此,熊文灿在得到许心素到达苏州的确信后,便马上招来了他手下的水军五名将领,商议攻岛。

    次rì,熊文灿亲自督师,率领他手下的一万水军,向南沙岛发起了全面的进攻。这一次的进攻,熊文灿早做了事先计划,官兵分三个方向,同时发起进攻。南沙岛的布防虽然周密,但是熊文灿相信,如果自己出动所有的战船,断没有攻不下来的道理。

    南沙岛上的火炮仍然跟前次一样的猛烈。官兵也毫不示弱,他们将战船一字排开,在海上向岛上开炮。双方激战了半rì,官兵的战舰损失不小,连熊文灿的旗舰也挨了炮,所幸受损不多。

    眼看着自己的战船一艘艘的被打沉,熊文灿的心里开始摇摆起来。就在这时候,突然有人来报,说是西面发现敌人有十几条战舰逃跑了。

    熊文灿一听大喜。“看来,他们要扛不住了。先不要追,告诉他们,给我全力攻岛。”

    传令官得令而去。不一会儿,又有战报传来。“岛上的炮火停了,西面传来消息,又有十几条船出海而去了。”

    这一次熊文灿不再坐视了,“传令,让西路全速追敌,不必再攻岛了。如果我猜的不错,匪人只怕要逃。”

    下完命令,熊文灿又命令其他两个方向的水师登岛。

    此时的南沙岛上,炮火已经停了,也没有人再抵抗官兵,因为根本就看不到有人了。熊文灿带着他手下的三千人登上南沙岛,不久便与另一个方向的三千人会合了。可是,此时整个的南沙岛上已经空无一人。屋内的rì常用品、摆设一应俱在,就好像他们只是刚刚才出门干活去了。

    熊文灿走进许心素的那座院子。见院落设计的倒很有几分江南园林的味道,不由的笑起来。他向刚刚赶到的三名手下将领道,“看来,这许心素还真是个人才。把这小小的南沙荒岛治理成了这个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到了哪个繁华的江南小镇呢!

    这个地方,二十多年前我曾来过一次。当时还是一片荒芜,只有一个小小的村落,住着十几户渔民。没想到不过是短短的二十年,便变成了这个模样。不容易、不容易啊!”

    说完熊文灿便要进屋,他手下的一名将领忙上前拦住。“大人还是暂且在院子里坐坐。这屋子里兄弟们还没查看清楚,且待他们查看清楚后,大人再进去不迟。”

    熊文灿倒也并不坚持。于是便有人搬了把大藤椅过来,熊文灿便在院子里坐下来。

    不一会儿,其他几名将领先后来报,说是在岛上没有发现一名海盗的踪影。熊文灿笑着向众将道,“我说什么来着,这些海盗只是看上去凶悍,其实只要咱们能攻上岛,他们必不敢再拒岛死守。

    马斌、张济,你们俩人各带二十条船继续追击。此次务必要将这一伙海匪全数解决。不过,你们也要记住,上天有好生之德,他们虽然是盗匪,倒底也是我大明的子民。如果他们愿意投降,就莫要再杀人了。”

    马斌与张济答应一声,便各领着手下去了。

    熊文灿便带着余下的两千多人在南沙岛上等候马斌他们的消息。本来,按熊文灿的意思,是让兄弟们就住在这现成的屋子里。但是他的谋士黄元吉认为,这些海盗撤走的太干脆、太彻底,不会知不会在屋子里捣鬼。

    熊文灿便听从了黄元吉的意见,让手下的兄弟们晚上不要进屋睡,而是在外面选了一处山边扎营。

    可是这些官兵哪耐的住,见有好好的屋子不住,却要让他们住帐篷,众人都不乐意。何况那些屋子里还有好些东西,他们都还没有找干净呢!又怎么能放心的住在外面的帐篷里。于是,便有几个胆大的在天黑以后,悄悄跑出帐篷,到屋里去住了。

    有人领头,其他人也都不愿甘当人后,于是不到初更,帐篷里的官兵便跑了大半。

    黄元吉见此,赶紧去找熊文灿,让他快让人把那些进屋睡觉的人都赶出来。可是熊文灿却没有再接受黄元吉的建议,只是含混的说了一句,“既然兄弟们都不愿意住帐篷,那就由得他们去!我看这些海盗们早已吓的跑的不见踪影了,哪还能捣什么鬼。”

    黄元吉见熊文灿不听自己的建议,只能叹息一声,回自己的营帐去了。可是他却一直睡不着,总觉得今晚要出事。

    但是偏却这一夜风平浪静,什么事也没有。待到520小说五更天了,黄元吉这才松了口气,正自沉沉睡去。突然听到外面有人喊,“不好,走水了。”

    黄元吉一听赶忙冲出帐篷。果然看到营地的西面已经烧起了一把火,火势还不小。

    黄元吉暗叫不好,便往熊文灿的帐中跑。他还没跑上几步,便见其他几处也起了火。不一刻,整个营地便到处都是火了。

    黄元吉赶到熊文灿的帐前,就见熊文灿也是连衣服也没来的及穿,便冲了出来,身边只跟着十几名亲信。

    一见黄元吉,熊文灿几乎带着哭腔的道,“怎么办先生?”

    黄元吉看了看前面不远的几大排青砖瓦房。这儿与那边相隔不过半里,营地里火光四起,乱作了一团,而那边却没有一点动静。黄元吉便判断那些进屋去的兄弟已先着了敌人的道了。

    “此刻再无别法可想,只能夺舟而去了。”黄元吉一面说,一面与汇集上来的几十名亲信簇拥着匆匆向他们停船的码头赶。为了抢时间,黄元吉又特意挑了十名跑的快的,先向码头赶。

    待到他们赶到码头,码头上已空空如野,方才还停在这儿的二三十只战船早已一只不乘。

    黄元吉长叹一声,虽然他早已想到了这种结果,但是总还是不死心,所以才要带着熊文灿往这儿赶。因为他知道,此时他们唯一的生路便是乘船逃命。他总抱着几分侥幸,希望可以赶在海盗们前面抢上船。

    可是现在,他知道自己这一切是多么的徒劳。

    “看来,是我小看了这些海盗啊!他们当中,必有高人。为今之计,咱们也只有接受他们的招安条件了。”

    黄元吉没有说话。心道,“现在可不是咱们接不接受他们的招安条件了。而是他们放不放咱们的问题了。”但是这话,黄元吉并没有说出来,他虽然向来为熊文灿所倚重,可也知道熊文灿是个极好面子的人。

    黄元吉正想着要不要建议熊文灿赶紧回头,看能不能召集些剩余的兄弟,与海盗决死一战。却突然有人来报,说是在前方不远发现了我们的两艘战船。

    熊文灿大喜,此时他也顾不得这是不是敌人的陷阱了,带着这些手下便登上了船。

第一百七十九章 妥协之策

    还好,这一次没有再发生意外,熊文灿带着他仅有的不足百人,终于逃出了南沙岛,一直逃进了苏州城。

    熊大人一进城,便要叫人去杀许心素。黄元吉大吃了一惊,赶忙拦住。

    “大人万万不可啊!”

    熊文灿不解,“为何?这许心素的手下,杀了我们这么多兄弟,难道不该杀吗?”

    黄元吉摇了摇头。“这许心素虽然该杀。可是却不能杀。您难道没有注意到,就是那两条咱们带回来的船,那也是人家有意留下的。很明显,这人应该也是得了许心素的吩咐,让他不要把事做的太绝。

    这说明什么?”

    “说明什么?”熊文灿此时惊魂未定,根本就考虑不到这么些,他只想到了是许心素的手下威胁到了他的生命,所以他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把许心素杀掉。

    “说明这个许心素还有心想跟咱们谈啊!如此推想,咱们的那些兄弟应该也只是被俘虏了,而不会被杀掉。可要是您现在把许心素杀了。那咱们这些被俘的兄弟也就不能幸免了。

    何况,这一战之后,咱们更不是这些海盗们的对手了。如果咱们如实上报朝廷,您想会有什么结果?”

    熊文灿倒底还没糊涂,这个后果他还是很清楚的。朝廷对他委以重任,让他巡抚苏松,最重要的任务便是与福建的南居益、浙江的周元济共同剿清东南海上。可是眼下浙江、福建相继完成了任务,独独他没有完成。这个战果要是报上去,只怕他难逃撤职查办的结果。

    “那咱们现在怎么办?”熊文灿问。

    “现在只能让大人您屈尊降贵,亲自去见许心素,尽快与他谈妥招安的事情,如此才能弥补咱们大败的过错。至于这以后的事情,咱们暂时也管顾不上了。”

    熊文灿想了想,最后还是不得不接受了黄元吉的建议。可是才走到半路,熊文灿突然又反悔了。他实在觉得这太丢脸了。

    “不去了。丢官就丢官!我好孬也是堂堂的两榜进士,天子门生。让我去向一个海盗求情。与其如此,还不如死了。”

    黄元吉听了这话,知道熊文灿终是不能放下脸面。于是只好又出了一个主意。

    “要不这样。我现在马上回家,叫内子马上去联络。前几天我才听内子说起,道是有一个叫做什么汪文言的小吏曾派他娘子到我家。那意思似乎是为了许心素他们招安的事情说话。想来,这个汪文言必与许心素有些关联。

    我且试试看能不能从这一条路走通,让那汪文言与许心素好好谈谈,尽快的把招安的事情定下来。如果此事可以做成,那么大人您的脸面与官位就都保住了,而朝廷的问题也解决了,岂不是皆大欢喜!”

    熊文灿一听,激动的一拍大腿,“你有这么好的路子,怎么不早说。此事那就交给你了。回头我给你拔调五百两银子,供你打点。”

    黄元吉答应一声,便匆匆去了。

    当晚,汪文言便找到了许心素被软禁的小院。

    许心素听俞仁讲到过汪文言,听到他自报了家门,便忙将他让了进来。

    “汪先生怎么进来的?”

    汪文言也不客气,便开门见山道,“许大当家还不知道!我是受巡抚大人之托,特来与您谈招安的事情的。”

    “噢!既然熊大人有心招安,却又为何要把我软禁于此?”

    汪文言道,“实不相瞒,前几天自你被软禁在此之后,熊大人便带着水师攻打南沙岛去了。只是那一仗,听说熊大人被打的大败,只得几十人随他回来了。

    所以熊大人才又想起招安的事情。”

    许心素虽然被关在这里,其实心一直都在岛上。虽然对官兵的总攻,他已做了周密的部署,可是不知道结果前,这颗心也总还是悬着的。此时在汪文言的口中听到确信,这才算是彻底的放了心。

    虽然大胜了官兵,许心素的脑袋倒也还没因此而发热,提出更多的无理要求,只是重复了先前的条件。“我的要求上次已经跟熊大人说了。只要能按我们的要求招安,我们愿意接受。至于授我什么官职,我并不在意。”

    汪文言听到这话,大喜。“许大当家果然是快人快语。好,我这就去找熊大人,把这招安的事情定下来。”

    当晚,熊文灿在他的府上设席,专请许心素。陪同的还有孙盛孙公公和汪文言以及他的谋士黄元吉。

    家人通报许心素来了以后,熊文灿忙迎了出去。见到许心素,熊文灿格外的热情。他与许心素把手并行进了府内。

    许心素进了屋,见桌上坐的几位只有汪文言是认识的,便要与他同坐。熊文灿却死活不让,一定要让他与一个大胖子同坐上座。

    许心素拗不过,便坐了。熊文灿这才给众人介绍。许心素这才知道,坐在自己身边的这位便是孙盛。

    孙盛满脸的堆笑,对许心素也是十分热情,要知道,这可就是他未来的财神爷了,看到许心素,孙盛感觉自己就像是看到了一箱箱的金银,便再也掩饰不住心中的喜悦。

    这一顿饭局,众人吃的其乐融融,只谈些不相干的风月之事。至于招安的正事,却没有一个人提起。

    待到饭后,熊文灿令人拿出朝廷正式的受命文告。授许心素游击将军之职,仍统帅其旧部,驻扎南沙岛,以保卫苏松沿海子民不受海盗与倭寇的侵扰。许心素赶紧跪地相接。

    熊文灿将文告放到他手中,这才将他搀扶起来。“心素啊!从现在起,咱们就是同僚了。今后,你我一定要同体一心,共同为朝廷出力,为皇上分忧解难啊!有什么困难,尽管跟我讲,不要客气。”

    许心素手拿文告向熊文灿施了一拱,“多谢大人关心。暂时,其他也还罢了。只是这海船,实在有些少。要按说,这海船也可以在民间购买。可是却买不到官船那一般的大战船。

    没有大船,要是出海剿匪便不成了。这一直是我担心的大难题。”

    熊文灿听到许心素突然提到战船的事,心中自然清楚不过。他这几天在海上与各将领一同作战,早已看出了战船的大小与坚固程度还有火炮的威力,是决定海战胜败的关键。而在这方面,大明朝的福船做的是非常好的。

    这一次,熊文灿虽然是真心招安,可是他也看到了许心素手下这一批乌合之众的可怕。在内心里,他又不得不防着他们一手。要说让他给他们战船,这自然是不可能的。但是这面子上,他还不能得罪许心素。

    于是,熊文灿故作亲昵的拍了拍许心素的肩膀。“心素啊!莫急、莫急嘛!战船肯定早晚是会给你们派的。只是眼下朝廷也确实没有现成的大福船,等到有了船,我一定多调几艘给你!”

    许心素又岂会不知这个结果,但是他所以要在这个时候毫不避嫌的提出战船的事情,不过是为了后面的结果。于是,许心素面露为难的道,“如此,这段时间里,我们也便不能为朝廷出征剿寇了。以我们现有的这几条破船,能守住这松江府几十里海防,实已是相当不错了。”

    熊文灿听许心素不再向他要船,心里便松了口气。赶紧道,“心素能做到这点,我就已然很是欣慰了。兄弟们也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拼杀,还是当以修养生息为主。”

    许心素听到熊文灿的这几句话正中下怀,于是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他也知道,如今辽东的战局越来越紧,东南的这些jīng锐水军,早晚都是要被调到北边的。他最担心的是朝廷把他们也调去北边,与女真人作战。现在熊文灿亲口答应了不调他们北上,许心素心中最后的一块心病也就解决了。

第一百八十章 如愿回岛

    虽然许心素从来没有与女真人打过战,但是只要看看他们的战果,便知道他们有多能打了,。。更加上俞仁也曾多次与他讲过这样的一段老话:女真不满万,满万天下无敌。而此时的女真骑兵,已经不下六万了。这是多么可怕的一股力量啊!

    许心素十分清楚,与这个叫努尔哈赤的人比起来,自己的实力实在是太弱了。因此,他便先用话扣住熊文灿,让他不能派自己到北边,去做炮灰。

    能文灿自然不会想到许心素会想的这么远,他现在只是一心提防着,既要招安许心素,又不能让他做大。

    见许心素再无异议,熊文灿忙让家人备马。“我还在苏州城里给你准备了一个游击将军府,一切用度的物品,我都给你准备好了,搬过来就可以住,我带你去看看!”

    许心素虽然并没准备要到苏州城里来住,但是在这儿有个落脚点也是不错。必竟,他现在是苏松游击将军了,有时难免要到苏州拜会些各处的上官。要说到做官,许心素的渴望并不太强。可是他也知道,要想过一份安稳rì子,这也是唯一的一条路,也是最好的一条路。

    而他这个游击将军还与别人不同。别人那都纯粹的是在给朝廷打工,哪天上面不高兴了,说把你撤了,也就把你给撤了。而他这个游击将军的手下都是自己的老底了,自己的兄弟。又有自己的地盘,就算是皇上想撤他,也没那么容易。

    熊文灿这一次果然下了雪本,他给许心素弄的这个游击将军府,是从前苏州一位被抄没家产的旧官的府宅。。这位旧主人在位时,是个大贪官,银子捞的多,家宅也就自然建的豪华。

    除去前面几十间的正院,后面还有一个占地数亩的花园。熊文灿带着许心素在这宅子里转了一圈,宅子早已派人打扫的十分干净了。

    “怎么样?这宅子还可以住得?”熊文灿问。

    许心素也不由的心中喜欢,必竟大家都是凡人嘛,有谁又能免俗呢!见到熊文灿给自己搞了这么大的一座宅子,说明他到自己的重视,许心素哪有不高兴的道理。至于住不住,那就是他的事情了。

    “熊大人太费心了。其实我这人并不讲究这些,只需一座四合小院,有个**间房便可以了。”

    熊文灿笑起来,“我也不过是顺水人情罢了。这宅子空着也是空着,不如给你。”

    许心素赶紧又表现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随同在他身旁的孙盛却脸sè不太好看。这个宅子其实孙盛也早看上了。只是因为宅子在熊文灿的手下,孙盛几次开口向熊文灿要,熊文灿都借口推托,没有给他。本以为,他是想要自己留着,没想到他却转手给了许心素。这让孙盛十分的不爽。逛了一会儿,他便借口身体不适,回去了,只留下黄元吉与汪文言随同。

    待看过了宅子,熊文灿便向许心素道,“心素啊!你看,咱们招安也招了。该弄的东西,我也都给你弄好了。我那两千多名手下,是不是可以放他们回来了?”

    许心素故作不解。。“熊大人说什么?我有点不明白。”

    熊文灿的脸sè便有些难看,他耐着xìng子与许心素周旋了这么久,最终的目的不过是要要回那两千被俘的手下。而这个许心素还要跟自己装傻,让他怎能不生气。

    黄元吉最是了解自家的这位大人,虽然能力一般,却极好面子。这时见他脸sè有异,便知道他一定是因为许心素的那句话而生了气。可是,这时候的许心素,他们可是不能得罪的。于是,黄元吉赶紧插上来。

    “这是心素来苏州以后发生的事情,他不知道也是情有可愿。”

    熊文灿听了这话,脸sè才恢复了平常。可是要让他说出自己战败,被他们俘虏去了两千多人的话,他又实在开不了这个口。

    汪文言也是个极善察颜观sè的人,见熊文灿面sè有异,便知道他是定是觉得伤了脸面,于是赶紧悄悄在许心素耳边,把官兵有两千名士兵被他的兄弟在岛上俘虏,至今未回的事情说了,好看的小说:。

    许心素这才恍然大悟。心道,我说你怎么对我这么好呢!还送我这样大的一座宅子,原来是有这么多的俘虏在我的手上。

    但是许心素也是聪明人,他当然不会当面伤了熊大人的面子。于是道,“熊大人说的是那两千名还留在岛上的兄弟啊!这个容易的很。待我派个人去岛上,让他们驾船,分批把他们送回来就是。

    想来是他们在岛上玩的开心,一时乐不思蜀了。

    这事容易的很。只是我的那些兄弟在南沙岛上,地方实在太小,有时种点粮食,根本就不够大家吃的。所以我在想,大人能不能把崇明岛给我,好让兄弟们在岛上种些五谷,也为朝廷省去了一项开支。”

    许心素虽然说的客气,但熊文灿哪里不明白,他这是借机向自己要地啊!可是他现在有把柄抓在许心素的手里,又哪敢不答应。

    于是,熊文灿装出一副笑脸,道:“这个还不容易嘛!那崇明岛上本来就没住什么人,只有一个卫所,住着百八十人的看守。回头我便派人去安排,就把这个卫所交给你来管好了。”

    其实,熊文灿还真不在意这么小小的一个岛。对他来讲,这个小岛给不给许心素,对朝廷几乎没有影响。可是许心素却不同。这一个崇明岛比他的南沙岛还要大些。多了这么一个岛,便等于他的地盘扩大了一倍。更为重要的是,控制了这两个海岛,他便完全的控制了长江出海口和苏松一带的出海水道。

    这可是一条黄金水道,每年由此通过的各类商船真可以说是数不甚数。有了这两地的控制权,就算是他什么也不做,每年也可以坐收十余万两银的银税。而且它们还是这一带的战略要冲。

    许心素早已窥伺这崇明岛许久了,只是从前他因为不愿意得罪朝廷,这才没有向此动手。没想到这一次,如此轻松的便得到了。

    许心素真是大喜过旺,赶紧向熊文灿道谢。

    回到熊府,熊文灿向许心素道,“心素啊!我本想多留你在城里住些rì子。只是眼看这年关将至,那两千多名士卒还没回来,不得与家人团圆。而且你也需回去与家人过个团圆年了。

    我也就不多留你了。”

    许心素听到熊文灿终于要放自己回去了,自然高兴,但是却不敢表现在脸上来。

    “大人说的是。大人对卑职如此关护,卑职自衔草结环以报大人恩得。我此次回去后,便马上派舍弟亲送他们回来。顺便让舍弟就留在城内,随时听候大人的差遣。”

    熊文灿这才露出放心的笑容。“好,那我就不留你了。待你兄弟到来,我再好好为他接风。”

    许心素就这么又回到了南沙岛,当他离开苏州城时,便已暗中下了决定,以后一切的事务都派许海去处理,自己再不到苏州去了。倒不是他怕熊文灿与他为难,而是他实在不习惯那些官场上的规矩。

    许心素回到南沙岛,此时的南沙岛早已变了一副模样,许多的地方都因与官兵的那一场大战而被破坏殆尽。看着自己苦心经营多年的南沙岛被破坏成了这个样子,许心素的心里不由的升起一丝伤感。

    随同许海来迎接的俞仁赶忙安慰,“这点破坏也没什么大不了。关键是,现在咱们也都是朝廷的人了,从此有了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这以后的路也就好走的多了。

    不破不立嘛!打破了,咱们还可以再建!这些身外之物没什么大不了。只要兄弟们还在,什么都可以再挣回来。”

第一百八十一章 一诺千金

    许心素听了这话,振作起jīng神,“仁哥儿说的对。。身外之物没什么大不了。我来时答应了熊大人,马上把他的两千士卒送回去。我看,就由老三跟你去办!必竟,苏州城里,你熟悉些。万一有事,也能找到人、想到法子,不像我们进了城便是两眼一摸黑。

    今天已是腊月十三了,办完了苏州城的事情,咱们也好安心的过个年。这阵子,你就不必回岛了,你带来的兄弟,我自然会为你照顾好。大家第一次在我这儿过年,我自然不会慢待他们,这个你可以放心。”

    许心素把话说的这么明白,俞仁自然不敢推辞。

    回去前,俞仁又去单独看望了刘强、曲敬这些兄弟,告诉他们自己要随许海回苏州,年前是回不了岛上了,让大家在岛上安心过年。有什么需要,尽管向许大当家开口。

    刘强拍着胸脯保证道,“大当家的心尽管放心,有我刘强在,保管让大家过个好年。咱们除了没有房子,其他一应俱尽,尤其不缺的就是银子。回头我就带些兄弟,到城里去多多采买些过年的年货。不必向许大当家的开口。”

    俞仁点点头。“如此就最好。虽然许大当家不见外,把咱们当自家人看,可必竟这是人家的地方,你们一定要给我记住,莫要喧宾夺主。更不要因为刚刚打赢了一场战,便以功雅臣自居。”

    俞仁最担心的就是这个,数rì前的那一场对官兵的大胜,便是他带着手下这五百多兄弟干的。。他们暗藏在屋内,待到四更,别人睡的最熟的时候,摸出来,先用迷香,迷晕了屋里的官兵,再到官兵的营地四处放火。搞的官兵大乱,熊文灿只带了几十人仓惶逃回了苏州。

    虽然取得了大胜,可是俞仁却看出在许家有着重要地位的刘龙并不高兴。虽然这个诱敌深入的主意是俞仁出的,可是当时刘龙也提出要带人负责留在岛上,伏击官兵。但许海却没有同意,并最终将这个任务交给了俞仁。

    许心素回到岛上,与众头领议论军功,大家都认为俞仁功居第一。这让刘龙十分的不爽,他总认为,这第一的功劳原本应该是属于他的,可是却被俞仁抢了去。由此他也更加的嫉恨俞仁与许海。

    这一点,俞仁看的十分清楚。因此,他一再强调,要让自己带来的这些兄弟保持低调。

    “大当家的心思,我明白。放心,我不会让兄弟们与刘头领的手下争事的。”曲敬突然插口道。

    俞仁这才放了心。在这些兄弟当中,他一直认为只有曲敬才是最能体会自己心意的人。如今得了他的保证,俞仁彻底的放心了。

    许海带着一百多名兄弟和俞仁一同送那两千名官兵俘虏回城。虽然是俘虏,在俞仁的建议下,他们的待遇还是很不错的,不仅没有人虐待他们,而且还每顿好吃好喝的供着。只是不得zì yóu。

    现如今众人听说这些海盗已经接受了熊大人的招安,要送他们回去,自然都十分高兴。。

    这一路倒也十分的顺利,许海到了苏州城后,自是先去与熊文灿交割俘虏的事情。而俞仁则去分别拜会了孙盛与汪文言。必竟,这个招安条件是他们打出来的。熊文灿虽然口上说:不打不相识,大家从此尽弃前嫌。可是俞仁却不敢保证他背地里不会使什么yīn招。

    而孙盛就不同了。他是最希望看到许心素顺利招安的人,因为许心素答应他,招安后每年至少给朝廷上交税银两万两。此外还单独每年给他一万两的好处。

    正因为有此巨利的关系,俞仁才对孙盛最为放心。所以,他一进城,便首先去见了孙盛。孙盛的意见倒是很简单,他认为这一次熊文灿确实是真心招安的,不然也不会舍的送他们那么好的一座宅子。

    俞仁又去找汪文言,。汪文言对这次的招安倒没做什么评论,他只简单的说了一句话:只要许心素还控制着南沙岛上的这些人,熊文灿便不会反悔。

    俞仁这才放心的与许海一同住进了,熊文灿送给他们的那座济南将军府。由于熊文灿连家奴、丫环也都一起给他们配齐了,许海便把那些与自己同来的兄弟大多遣回去了,只留下二十人在府中听差。

    这些许家的兄弟们虽然在岛上住的也不差,可是必竟还没住过这样豪华的宅子,当晚大家便在后花园里大摆酒席,大醉了一场。次rì,熊文灿又派人请许海他们去赴宴。俞仁眼见招安的事情终于搞定了,自家的事情也自然就跟着一起解决了。紧张了多rì的心,终于放松了下来。

    这一放松,他却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于是,俞仁忙让手下给他备马。

    “俞相公,现在已经申时了,眼看就要rì落啦!您还要出门吗?”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急着要回松江。你去叫人给我备马,顺便跟你们三爷说一声。就说我有事回松江了,过两天就回。”俞仁说完,便匆匆出门去了。

    许海听说俞仁回松江了,以为他大概是想回家看看,也便没有在意。

    其实,俞仁回松江,主要还不是回家。他是突然想起自己曾答应赵蕊,待此事解决,便去看她的。这会儿,事情可以说是彻底的办好了,而这解困的主意正是赵蕊给他出的。

    所以,俞仁便想到赵蕊。当时,赵蕊说她在自家的铺子里等自己,到如今早已过了一个多月,俞仁虽然觉得她很可能已经回无锡了。但是他还是要去看一看,以不负自己当初的承诺。

    俞仁出城后快马加鞭,在次rì午前便赶到了松江。进了城,俞仁先到自家的那条街上去转了一圈,见原先围在四周的官兵早已撤去,便放心的牵着马又去寻赵蕊所说的那家铺子。

    走了大半个城,俞仁终于在一条并不很繁华的街面上找到了一家不太起眼的钱铺。

    这是一家专门给人兑换银钱的铺子。俞仁来到门口,拴好了马,正要进屋打听,便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铺子里的内间走出来,正是赵蕊。跟在她身边的还是她的贴身丫头云儿。

    就见赵蕊在柜台边坐下来,认真翻看起手里的帐本。

    “小姐,咱们该回去了。今天已经腊月十七了。再拖几天,都赶不上回家过年了。”

    赵蕊却不为所动。“急什么。这些年,每年过年都在无锡过,也实在没什么意思。不如今年咱们就在松江府过!”

    “可是,老爷前天便已叫人送了信来了,催咱们快些回去呢!”云儿接着劝。

    “爹爹不过是怕我一个人在外面,不放心。这有什么关系。咱们在自家的铺子里住着,还顺便可以照看生意。有什么不放心的。回头我就给爹爹写封回信,就说今天年过年就不回去了,让他不必记挂。”

    云儿面现为难。“这样不大好!您这儿也没一个亲戚,在这儿住着却不回家过年,杨相公又是新去,只怕别人会说嫌话。”

    赵蕊听了话,轻轻放下手中的帐本。“我就是怕别人说闲话,才答应爹爹嫁给师兄的。到如今又如何?师兄固然没能挽回,却还搭上了我自己一生的幸福。

    现在我也想通了。当初我们为了反对浙党,都斥他们万松书院里所宣讲的明阳心学为叛道离经、混乱纲常,可如今认真细想来。王明阳先生所讲的:明心见xìng的说法,未必不是对的。

    当初要是我能早些明白这个道理,又何苦落到今rì的田地。”

第一百八十三章 筹划银行

    “如果你在一片区域多设几家分店,然后再根据自己店里的银子印发纸钞,再帮客人存银子,不收客人的抽水,还每年给客人些利钱,其他书友正在看:。。然后你再拿手里吸收上来的银子放贷给别的客人。不知道会是怎样?”

    赵蕊低头想了想,觉得这个办法从来也没见人试过,不好妄加评论,便没有说话。

    俞仁见赵蕊不说话,便知道她并不太看好自己的这个办法。可是俞仁却是心意已定,只是眼下抽不出手来办这事。他便想到把这事交给曹安去办。但是曹安必竟初入商场未久,而且也从来没有涉足过钱铺的事情,未必便能做的来。

    有句话说的好,一个顶级的商业创意,如果没有好的执行,也不能成功。而一个二流的商业创意,如果执行超到位,也一样可以大获成功。因此,俞仁对于这个执行,是相当重视的。

    眼下的这个创意,也只能赵蕊做,才最有可能成功。俞仁当然知道如果此事做成,这当中的利益。所以他不想轻易放弃眼前的机会。

    “咱们能不能先在松江一带小范围的试试?这样好了。我出十万两银子作为起动银。你在松江开四家店。咱们也不急着收银子,也不急着放银子。咱们先印十万两的纸钞。但是这纸钞印的不能太大,只印一个钱、两个钱、五个钱、十个钱、二十个钱、五十个钱和一百个钱的便好了。

    咱们这纸钞如果用的人多,咱们就再做存钱和放货的生意,要是纸钞没人要,咱们这后面的生意也不做。。

    不管赚也好、亏也罢。我们总以这十万两银子为限,钱花完了,咱们就不干。这样,你看行吗?”

    赵蕊想了想,她其实对俞仁的这个商业计划并不怎么看好。但是,这却是一个让她可以留在松江的借口,又能因此时常看到俞仁。于是,赵蕊便答应了。

    俞仁大喜,他差点控制不住,抱住赵蕊亲上一口。还好手刚伸出去,看到赵蕊那张如花似玉的脸,突然想起自己还有位如花似玉的女子,远在千里之外的东洋等着他。

    于是,俞仁忙又把手放下。赵蕊在俞仁刚刚伸手要抱自己时,心里也是一阵紧张,说不出是害怕还是期待。待到俞仁放下手,她的心里也不由的升起一丝失落。

    “那这事就这么说定啦!等赚了钱,我每年分一半的利润给你。”

    赵蕊根本没有听到俞仁的话,她还沉浸在方才的事件中。她在想:为什么俞仁方才明明想要抱住自己,却又突然抽回了手呢?是因为顾忌自己的身份吗?还是他心里另有别的女人?

    赵蕊想起在杭州看到的那个李小姐。看样子,她跟俞仁应该关系很近。那位李小姐果然容颜出众,气质也极佳,要真论起来,自己也未必比的过她。只是,自己事后派了许多人去四处打听,却始终打听不出这个女人的来历,这让赵蕊十分的奇怪。

    还好,后来赵蕊便没再听说这个女人在俞仁的身边出现过了,她也就忘了此人。可是看到俞仁方才的行为,不能不让赵蕊再次想起这个女人。。

    是因为她的原故,你才不敢与我亲近的吗?赵蕊在心里问着。可是她倒底是一个自小受儒家文化影响极深的女人;虽然这几十年大明社会的风气,因明阳心学的大量传播而趋于开放,赵蕊却受此影响不大。因此,虽然心中极想知道答案,这话她却始终也只敢在心里问问。

    “赵蕊,你怎么了?”俞仁见赵蕊呆呆的坐在那儿发愣,便忍不住伸手轻轻摇了摇。

    赵蕊这才醒过来,她于是看着俞仁的眼睛,认真的道,“这事要让我做也不是不可以,反正我家的生意也不一定要我照看。只是有一点你要答应我。如果你答应了,我便帮你做这事,就算是我父叫我回去,我也不回。如果你不答应,就要请你另请高明了。”

    俞仁听赵蕊说的郑重,不知道她要提什么要求,也不敢冒然答应,便道,“你先说说看。看我能不能办的到,其他书友正在看:。如果我能办的到,又不违背世俗、人情、公义的,我便答应。”

    赵蕊摇了摇头。“这事你一定可以办到,也绝不会违背世俗、人情、公义。但你必须先答应我。此外,我还有一个要求,就是:如果我把这钱铺的生意做的好了,每当资财增长一倍,你便要答应为我办一件事。这件事也一定是你力所能及的,又不会违背世俗、人情、公义。”

    俞仁想了许久,而赵蕊的眼睛一直就这么定定的盯着他,她的脸上满是严肃。这让俞仁更加的紧张,不知赵蕊要自己答应的是什么要求,但是她既然说了,是自己可以办到,又不违背世俗、人情、公义,他也就不再顾忌了。

    眼前的这个事情如果做成,他将创立人类历史上第一个具有现代商业银行xìng质的钱庄,这将是多么大的一个创举。俞仁被这个将可以载入史册的前景给深深吸引了,最终他还是下定了决心。

    “好,我答应你。你说你的要求!”

    此时的俞仁,内心是紧张的,他不知道赵蕊将要给自己出什么样的难题。

    “我要你从此后,只叫我的小名——蕊蕊,不许叫别的。”

    俞仁长长出了口气,“我还当是什么要求的,这个太简易了。”

    “好,那你就先叫一声我听听!”

    “蕊……”俞仁刚说了一个字,便觉得有些不妥,自己必竟跟赵蕊非亲非故,虽然俩人是朋友,可是男女朋友如果这样子叫,让外人听去,那可就意味深长了。这万一要是传到李莹的耳朵里,以她那个喜欢吃醋的xìng子,会有什么结果?俞仁不敢想。

    “这个我叫的实在不习惯,能不能换一个条件?”

    “不行!你要想让我帮你办这事,就必须要答应我的要求。”赵蕊一脸认真的道。

    俞仁看了看赵蕊,又低头想了想。“好!我答应你。蕊、蕊蕊。”

    赵蕊的脸上这才又重新露出了笑容。“好,那你这几天就莫回去了。我让人给你在我这院子里腾间屋子,你便住在这儿。咱们好好商议商议你这个钱庄要怎么开。”

    俞仁没有推辞,他也知道。他这种窃用现代社会已经经得实践论证的想法,虽然看上去应该是水到渠成,可事实却并非这么简单。必竟这也是创新,如果一个cāo作不当,便可能导致失败。这是他在杭州做热气球和在南京跟虎子他们做船时,便总结出来的经验。

    接下来的几天,俞仁便一直与赵蕊呆在屋子里谋划他们的这个钱庄。初步起名叫为俞氏钱庄,俞仁本来不想这么叫,他不喜欢学别人,开个什么铺子,都把自己的姓带上。可是赵蕊却坚持要这么叫,他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他们从钱庄的选址一直谈到未来的财务管理和利润分红。赵蕊是越来越吃惊,他觉得俞仁虽然从来没做过钱庄的生意,可是他的许多想法确实是超前而有创意的。看来,这个钱庄并不是他一时脑热想出来的东西。赵蕊于是开始有了更大的信心。

    一直到了腊月二十三,俞仁与赵蕊把钱庄的事情也商议的差不多了。这时候,有人来报,说是苏松巡抚熊大人亲自下帖子到沈家,要请俞相公前去苏州赴宴。俞仁拿过贴子,果然是熊文灿下的,知道这一趟不去不行。

    可是他又还有一点钱庄上的事情没跟赵蕊商议好。俞仁想了想,便向赵蕊道,“不如,你跟我一起去!估计你还可以碰到一位熟人。”

    “什么熟人?”赵蕊问。

    “去了你就知道了。”

    于是两人坐上马车,一路商议着俞氏钱庄的事,一面向苏州赶。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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