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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林家成     美人温雅txt下载     美人温雅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六十七章 请医

    邓九郎看她这样,脸上不由闪过一抹愧疚,于是,他温和地说道:“阿枝,我今天特意询问了下,这样的,我的护卫荆地唐氏嫡子唐谦,他愿意娶你为妻,便是你不能孕育他也不介意。他说,他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样勇敢又爽利的女子,心中很爱慕……”说着说着,邓九郎说不下去了,因为侧对着他的黎枝,那泪水都滴到了锦被上。

    邓九郎为难地揉搓着眉心,在他看来,自己对黎枝地安排已经无话可说了,可这样她还不满意,还执迷不悟地想跟了自己,他就不知道怎么处理了。

    见他烦闷,黎枝停止了哭泣,她细细地说道:“九哥哥,你,你终究要纳妾的啊,我又不与她争什么,我还此生都不会有孕育……更不会影响到她。”说这话时,大颗大颗的泪珠顺着她的脸颊流下,黎枝的长相气质比一般的小姑要显坚强,这样坚强的小姑流泪的模样,那强忍脆弱的模样,当真美不胜收。

    邓九郎沉吟了一会后,徐徐摇头,说道:“纳不纳妾,这是以后的事。”

    说到这里,邓九郎也不知自己可以说什么了,便站了起来,拱了拱手后说道:“你好好养伤……我说的话,你也好好想一想。”说罢,他长脚一提,便逃了出去。

    望着邓九郎离开的背影,黎枝忍不住低语道:“他的心,怎么硬成这样子?”

    邓九郎本来以为,自己与黎枝说清楚后,便可以没有麻烦,可不知怎么的,黎枝为了救她伤了胞宫一事,竟是以极快的速度传遍了整个洛阳城。

    这一日,邓九郎探望了黎枝,刚刚走了房门,迎面几个妇人走了过来。

    她们看到邓九郎过来,连忙停下脚步,就在邓九郎面无表情地走过时,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脸上堆满了笑,凑近邓九郎后行了一礼,唤了一声,“九郎。”就在他点了点头走过去时,邓九郎听到身后那妇人向着另外几个妇人得意地说道:“那就是我家枝儿救了的邓家九郎。”

    几乎是这妇人的声音一落,几个谄媚的笑声便传了来,“原来他就是邓家九郎啊?果然一表人才。”“枝儿攀上了这样的人家,也是你们黎氏的福气。”“哎,可惜了,要是枝儿没有伤了胞宫,能够为邓家郎君生下一儿半女,这福气就更大了。”

    ……

    听着后面的阵阵恭维声,喧嚣声,邓九郎的脸色越来越沉,见他竟是停了脚步,一旁的地五连忙说道:“郎君,不可!”那黎枝不管怎么样,是对他有相救之情的,那多嘴的妇人一看就是黎枝的亲人,自家郎君要是斥喝出声,可是会大损名声的!

    邓九郎自也是知道不能理会,他从鼻中发出一声重哼,低喝道:“去调查一下,看看怎么这么一会功夫,我邓九郎就成了她黎家的女婿了!”

    “好的!”

    这边地五刚刚吩咐了下人,策马出了府的邓九郎,迎面遇上了一个陈府的世家子。那世家子与邓九郎很打过一些交道,还挺能说得上话。当下,他让马车靠近过来,伸出头瞅着邓九郎笑嘻嘻地说道:“听说你邓九被一个妇人记恨,以身行刺了?现在看你这模样,还挺健旺的嘛。”

    邓九郎瞟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我一向健旺。”

    “啧啧啧,”那陈家郎君感慨连声,他笑道:“这几天里,整个洛阳城都在谈论你邓九郎,都说你这个人艳福无边。这不,那边有女人就算死也要拖着你一块,这一边,马上就有美人出来救英雄了。”

    说到这里,他凑近邓九郎,问道:“听说那美人为了救你伤了胞宫,此生再无子嗣?哎,真是天可怜的。我说九郎,这美人对你可是有恩,她进了门后你可不能轻慢了她。”

    邓九郎:“……”

    直到与陈家郎君告别,邓九郎的脸色还沉凝着,见他一声不吭地沉吟着,地五在后面问道:“郎君,去西南之事,看来是压几日了?”现在这情况是,人人都知道黎枝为了救他伤了身体,在黎枝伤势没有大好之前,邓九郎怕是不能提起去西南平夷一事。毕竟,他这次去西南,可不是圣旨压着,军令如山的。

    邓九郎没有回复地五,直到入了夜,邓九郎一边接过仆人递上来的外袍披上,一边吩咐道:“去白衣楼。”

    夜晚的洛阳里,安静而且人车稀少,邓九郎的马车不一会便来到了白衣楼。

    一下马车,邓九郎便来到了白衣楼二楼。

    站在这里,视野特别开阔,不管是下面的人流车辆,还是远处的茫茫山脉,都一收眼底。自从上一次柳婧得了疫疾,他以为她已死去后,邓九郎便养成了在这里心烦时在这里站一站的习惯。

    此刻也是,邓九郎静静地站在这二楼上,望着茫茫莽莽的黑暗,一直出着神。

    地五放慢脚步,来到邓九郎的身后,看着自个出神的郎君,地五没有吭声。

    事实上,这次黎枝的事,虽是对邓九郎造成了烦恼,可包括他在内的所有男人,都不觉得这是件值得烦恼的事——不过纳一个妾,还是纳一个对自己的恩,又不能孕育孩子的妾,这实在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在地五心中,自己郎君能为一个一再想要离开的柳婧,犹豫沉吟到这个地步,已经是非常难能了。

    就在地五东想西想时,邓九郎突然说道:“地五。”

    “在。”

    “去洛阳以外的地方寻一个名医,我要请人再给黎枝诊一诊。”

    地五一怔,想道:胞宫破碎对一个女子来说太残忍,郎君想求助民间的良医也是正常。

    于是他连忙应了。

    就在这时,邓九郎突然加上一句,“寻找大夫之事,你亲自去办,不可让任何人知晓。”

    地五再次一怔,他没想到邓九郎防备心重到这个地步,只是不知道他不相信的是太医,还是黎小姑?

    见他看着自己,邓九郎冷笑一声,说道:“我现在,只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了。今晚你去准备一下吧,明早就动身,记着,务必不可让任何人知晓。”

    “是。”地五应了一声后,忍不住看向邓九郎,低声说道:“郎君?黎小姑那里你……”他断断续续,自己也不知道要表达什么。

    邓九郎瘫着一张脸,漠然地说道:“恩,你提醒得对,安插几个信得过的婢女在黎枝身边,以后她说过的任何一句话,我都要知道。”

    没有想到他真连有心救他的恩人也怀疑上了,地五呆了半晌,才道:“好!”这时的地五还没有想明白,其实邓九郎不止戒备心重,更重要的是他的性格,特别反感被人强迫着接受什么,所以便在那里想着,知已知彼百战不殆,了解黎枝多一些,说不定就能找到解决目前这困境的办法了。

    “就这样了,你退下吧。”

    “是。”

    原名交趾的交州一地,曾经属于南海国所有,西汉时汉武帝灭南海国后,命名交州。

    这交州一地,分置7郡:南海、苍梧、郁林、合浦、交趾、九真、日南,虽是分置,可这个地方自古以来便属于百越地,自春秋战国以来,便频被中原人‘抚征南海’,民风悍勇,百族林立,不服教化都多,至今上千年间,一直是中原富饶之地的官员们谈之色变的地方。

    而柳婧的封地,便在这交州的南海郡。

    南海郡是先帝在世时,特意封给柳婧这个亲妹的封地,它虽然各类民族杂立,治下混乱,是出了名的瘴厉之地,可也正因为如此,它虚悬中原之外,便是和帝大笔一挥,划下超过一般公主应得封地的十倍之地给柳婧,中原群臣知道了也不会加以置词。

    在和帝想来,岭南虽然是瘴厉之地,可如今天下,疫疾处处,何地不瘴厉?只要他的妹妹安份守已,不与原居民过份冲突,在这地方呆着那是稳如泰山,如果她够强大,便是把封地变成国中之国,也不无不可。

    柳婧刚来到交州境内,霍焉刑秀桓之况等人便带着队伍前来迎接了。看着这支浩浩荡荡的队伍,三伯父柳行风兴奋起来。便是柳婧的父亲柳行舟,这时也笑眯眯地看着大女儿,一脸的与有荣焉。

    在张景的陪伴下,柳婧策着马来到了众人之中。

    在一阵欢呼和见礼声中,霍焉第一次走出,这个眉目俊朗的美男子,深深地凝视了柳婧一会后,说道:“见过公主殿下。”

    柳婧笑吟吟地点了点头,她在众护卫地簇拥下一边向前走去,一边问道:“现在南越郡况怎么样了?”

    霍焉来这里最早,当下认真地回道:“这是百越之地,普遍对中原人又是敬畏又是排斥,我们按照公主你交待的,用大量的中原货物与她们互通有无,相处得还不错。”转眼他又说道:“对了公主,公孙旬来到南越后,执意要跨过海域去看看海外诸地,我争他不过,只好给了他一些人马和金钱,前几天他让人运回了一批海外奇珍,还说是有一个巨大的惊喜要亲见公主你后再告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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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八章 请医完

    柳婧闻言灿烂一笑,扬唇说道:“好,我等着他。”这个公孙旬,便是上次发现洛阳金矿的,对地理风水最感兴趣,又极喜欢探险,他说有大惊喜,那就真值得期待了。

    这时,柳婧见刑秀瘦了许多,不由挑眉问道:“刑秀,这交州水土如何?可是过得不惯?”

    刑秀俊美清艳的脸明显晒黑了,他苦涩地笑了笑,说道:“水土不服,过久了也就服了,主要是这百越之地的习惯,还真是让人过不惯。”

    柳婧一怔,她见到刑秀这话一出,霍焉桓之况都是一脸苦笑,不由紧张起来。提了提声,她开口问道:“百越之地有什么习惯?”

    刑秀瞟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道:“对于公主殿下来说,倒是用不着忧愁。”

    在柳婧不解中,霍焉地一侧叹道:“公主有所不知,这百越一地多是夷人,其中有很多夷人居住在大山深处,只要补充物资时才会出山。这些夷人继承了上古时代的一些陋习,不说打扮怪异语言难懂,最重要的是,他们以女子为尊。”

    桓之况在后面说道:“可不正是如此?我们挑的那个假公主胆子小成不了事,我们自己与那些夷人打交道,却一再被人看轻。公主,我们早就等着你回来了。”

    居然还有这样的奇事?柳婧睁大了眼,她看了看这个,看了看那个,突然哑然失笑,“也就是说,我出面行事,将比你们更有说服力?”

    刑秀闷声闷气地回道:“可不正是如此?”

    柳婧又想笑了,就在她要笑不笑中,刑秀又说道:“不过公主殿下你也别得意,这里的女子啊,那可开放得紧,与她们混在一起,公主你没有个几斤几两,还真镇不住人!便说我们这次前来吧,那些个夷人听说是迎接公主你,好说歹说闹着都要把自家族里的美男子送上来。估计现在公主你的后宫已装满了各夷送来的美男子。他们,就请公主好好消受吧!”

    于是,这下轮到柳婧瞪大眼变傻了。

    就在她傻楞楞时,一侧的柳父笑问道:“这百越之地,还有这样的奇事?”

    “这不算奇事。”刑秀闷声闷气地说道:“真正的奇事是,我们出外行事,因一再打着公主的名号,所以那些夷人都以为,我们乃是公主的丈夫。”在一众呆呆怔怔中,霍焉苦笑着补充道:“是丈夫们……他们以为我们都是公主的丈夫。”

    ……

    六天后,邓九郎正在书房翻看有关西南诸夷的典籍记录,一阵脚步声传来。

    却是地五来到他身后,在令得书房中的人都退下后,地五凑近邓九郎,轻声说道:“郎君,大夫请来了,是一个豫州名医,到洛阳附近看望亲戚,给我们的人遇上了。”

    “豫州名医?”

    “是,听说以前也被举过太医,不过他自己不愿意入宫,便拒了。”

    “很好。”邓九郎很满意,他放下手中的书本,说道:“走吧,带着他一道去见见黎氏阿枝。”

    邓九郎过来时,邓母房中一个婢女刚刚退出,也不知她说了什么,黎枝苍白的脸上透着一抹红晕,眸中也一扫清愁。

    在邓九郎进去时,她手中拿着一个玉佩左瞧右瞧的。听到邓九郎的脚步声,黎枝笑盈盈地抬起头,一见是他,她的笑容一滞,那拿着玉佩的手,给藏到了身后。

    邓九郎也没有在意,他大步走过去,在黎枝对面坐好后,温声问道:“这一日可好些了?”

    黎枝是盼着他来的,听他这么问着,一张俊丽的脸红了红,她轻声道:“好些了。”

    邓九郎看着这个为自己不顾性命安全的少女,心里还是感动的,他沉吟了一会,又说道:“唐谦那里,你如果不想嫁,我就不勉强你。”

    他这话一出,黎枝便羞喜地看了他一眼,心里想道:九郎是不是在对我让步了?

    虽然上一次她还恨着邓九郎心硬,可在天下女子的心里,一个男人越是心硬,越是不轻易对女人承诺什么,越是对以前的心上人念念不忘,越是有条件寻花问柳却偏偏洁身自好,就越是让人想要接近。因为她们总不免会想到,这样一个重情重义的男子,如果成了我的丈夫,一定也会对我有始有终!

    因此,黎枝的心中,是真的渴望着能嫁给他,与他一生相伴相随。

    黎枝在低着头羞喜交加,邓九郎却在沉吟着。

    过了一会,他慢慢放下手中的酒盅,抬头唤道:“阿枝。”

    黎枝绞着手,轻轻应道:“恩。”

    “你舍命救我,我邓九郎这一生,只怕都报答不了你的恩情。”

    黎枝脸更红了,她小声说道:“我不要你还报。”

    邓九郎抿了抿唇,轻轻说道:“我很感激你,你对我的好,我明白。”

    最后三个字,更似承诺了,黎枝直是一颗心都悬到了嗓子口。

    就在她又羞又紧张,心口砰砰跳得难以自抑时,邓九郎轻声说道:“阿枝,为了你的伤,我特意请来了一位豫州名医,”在黎枝迅速抬头,脸上血色迅速消失中,邓九郎继续说道:“他医术高明,救人无数,我想让他看看你的胞宫……阿枝,只要还有一线希望,我们就不能放过!”

    说到这里,他根本不等黎枝同不同意,站起来头也不回地喝道:“地五,把成大夫请进来!”

    “是!”

    于地五的朗应声中,听着外面传来的那不疾不缓的脚步声,黎枝直觉得那每一下脚步声,都重重践踏在自己的心口上!

    她想求助,她连忙看向邓母安排在自己身边的两个婢女,可其中一婢虽是转身就跑,又怎么可能来得及?

    就在黎枝紧张得手都颤抖起来时,那成大夫走了进来。

    看到这陌生的老者,黎枝一张脸雪白雪白,她勉强笑道:“九郎,宫中太医已经给我看过,我不想再看了。”她流着泪求道:“那种感觉太难受,九郎,我不想再被判决一次!”

    黎枝哽咽着,宛如带雨梨花的样子不可谓不美,可邓九郎还是温柔地说道:“傻小姑,说不定是不是判决而是喜迅呢?”说到这里,他转头看向那成大夫,深深一礼后说道:“还请大夫给这位小姑诊诊脉!”

    看到那大夫提步,黎枝的一颗心越发地向下沉,她颤抖着,直到大夫握住了腕脉,还没有办法让自己停止哆嗦。

    那大夫见黎枝抖得不像话,手一抬,也不知她臂间哪里点了一下后,黎枝竟是上肢一僵,不抖了!

    这个大夫果然医术高明!

    在邓九郎双眼一亮间,黎枝的脸色刷地白得毫无血色。

    饶是她极力想躲开,却还是被大夫结结实实地按住了腕脉。

    看着大夫微闭着眼时轻时重地探查着,黎枝在心头狂喊着:上天保偌,这人一定要是个庸医才好!求你了,苍天,求你保佑眼前之人是个庸医!

    过不了一会,成大夫在黎枝几乎心脏停摆中松开了她的手,就在这时,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邓母叫道:“擎儿可在里面?”听到说“在”后,她的脚步声在黎枝的望眼欲穿中,迅速地靠近来。

    就在这时,那大夫也开口了,只见他抚着花白的长须,摇头晃脑地说道:“左手关脉涩而寸脉迟,这位小姑外伤之后血瘀于肝……”他还在絮絮叨叨之际,邓九郎瞟了一眼正待拾阶而上的母亲,声音一提严肃地问道:“敢问您老,她的胞宫可有妨碍?以后孕育子嗣如何?”

    正在这时,邓母出现在房门处,闻言她脚步一僵,黎枝也猛地揪紧了胸口处的衣襟!

    那大夫也没有发现房中这紧张的气氛,他摇头晃脑地回道:“胞宫?关胞宫什么事?这小姑底子好着呢,不会于子嗣有碍……”

    几乎是他的声音一落,黎枝白眼一翻晕了过去,而匆匆出现在门口的邓母则转向邓九郎笑道:“九郎,你这是从哪里找来的大夫?他医术行不行啊?”

    听到有人置疑自己的医术,那成大夫老脸一沉,没好气地说道:“夫人若是不信,也可以给老夫诊诊,看老夫能不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

    这时,邓九郎在定定地注视了一会母亲后,微笑道:“母亲要是不信,孩儿就再去请几个大夫来诊诊。”一句话,便彻底让邓母没了声音。

    黎枝幽幽醒转时,邓九郎还没有走。

    听到她手移动的声音,他缓步来到黎枝榻前,邓九郎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淡淡说道:“阿枝,那李太医诊错了,你的胞宫还好好的。”

    在黎枝低下头白着脸一声不吭中,邓九郎轻叹一声,语气也转为温和,“阿枝要是不信,我可以再去请几个大夫来。”

    “不用了!”黎枝捂着脸,哽咽地说道:“不用了!”

    “阿枝相信就好。”转眼他又微笑道:“幸好阿枝胞宫无碍,还是可以嫁人生子。不然,就是我邓九误了你的终身了!”

    他都说出这样的话了,黎枝还能说什么?她捂着脸,都不敢与他对视了。甚至在内心深处,她还想着:他知道我对他撒谎了!他现在一定不信我了!

    连胞宫破碎的谎言都能说出,便是她对他的救命之恩,只怕也可能是另有目的吧?黎枝光是想想邓九郎有可能的心思,整个人都绝望得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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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九章 百越之地的公主

    这时,床榻一晃,却是邓九郎在榻上坐下,只见他看着她,低沉地说道:“不管事实如何,阿枝毕竟对我有恩。阿枝,我愿意认你为义妹,以后你若嫁人,嫁妆我一力承担,便是有夫家敢欺负,我也定然护着你,这样的处理可好?”

    他的声音越温柔,黎枝越是泪流满面,她哽咽着胡乱点了点头。

    见她终于同意,邓九郎站了起来。

    他看着她,轻声又道:“好好养伤,我先走了。”说罢,邓九郎衣袖一甩,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走。

    听着他大步离去,发现自己的梦真的醒了的黎枝,扑在被子上啕啕大哭起来……

    在黎枝大哭时,恍惚听到邓九郎压沉的,含着怒意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走吧,该去见见我的母亲大人了!”

    邓九郎与邓母见面,具体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那是无人知晓,不过当天,他就见过了黎枝的父母亲人。也不知他跟黎氏一族说了什么话,当下黎氏族长都出马了,在他们主动的,兴高采烈地让黎枝拜了邓九郎这个义兄后,他们几乎是逢人问起便说,他们对这样的处理很高兴,还说,他们是求着黎枝改主意的,还说什么嫁为人妾怎么也比不上为人义妹强。

    本来洛阳流言纷纷,很多人都对这事好奇着。可现在黎氏自己也这样说,众人也就无话可说了。

    就在邓太后回洛阳的前一天,邓九郎带着所辖的银甲卫出发了,这一次,他将前往西南,也不知再回洛阳,是何年何月!

    ……

    时间飞逝如电,转眼一年多过去了。

    通往交州的官道上,一队由官兵和马车组成的队伍正在烈日下赶着路。

    这时,一辆马车掀了开来,一个青年官员拭着汗朝着前方眺望而去。

    见他露面,几个年轻护卫策马靠了来,烈日下,他们的脸上泛着油光,一人用手帕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后,朝着马车中的官员叫道:“大哥,这岭南之地可真是闷热得紧,你也出来骑骑马吧。”

    那青年官员摇了摇头,他挥手召来一个护卫,问道:“还有多久可到番禺?”

    那护卫的身后,身材瘦小脸孔黧黑的岭南当地人连忙凑上前来笑道:“就快到了,最多二十里便可以入城了。”

    向导这话一出,几个青年都长吁了一口气,那青年官员更是高声喝道:“既然如此,大伙也别休息了,咱们抓紧赶路,到了番禺你们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他这话一出,队伍中发出一阵狂呼声。

    于是,队伍再次扬起烟尘,继续朝前出发。

    果然,走不了二刻钟,一个高大的城墙出现在视野中。

    望着那城墙,人群中暴发出了一阵欢呼,“要进城啦——”欢呼声中,所有的人都如解了缰绳的马驹儿,开始撒欢着朝城门奔去。

    一入城门,便是一阵乐音传来,只见前方的街道上,一个个吹着竹笛,吹着不知名的树叶,或以手撮嘴发出各种古怪鸟鸣的披红着绿的队伍正迤逦而来,那队伍中,一个个扎得高高的竹床被数十人合力举到了半空,而那举在半空中的竹床上,要么有童子翻滚,要么是少女高歌,要么是涂着油彩的老汉在咿咿呀呀地唱着曲。

    而在街道的两旁,一个个脸上涂着红红绿绿,牙齿不知糊上了什么东西,变得乌黑的少年少女,正裸着上身载歌载舞而来。

    众中原人看得目瞪口呆。

    就在一个青年护卫瞪大了双眼时,身边传来一阵娇笑声,他一回头,便看到一个额头上涂了黄色颜料,裸着上身的少女舞蹈着向他挨了过来。见到青年回头,少女冲着他直笑,一边笑,少女那鸽子般挺立的双乳,一边向青年的身上蹭来。

    青年哪曾见过这种情景?连忙倒退几步,好不容易站稳已是脸白如土,而在青年的身后,一个中年儒生已是目瞪口呆地叫道:“这,这,这光天化日之下,实是有伤风化,有伤风化啊!”

    见他一副恨不得脱下自个衣裳帮少女披上的模样,一众脚踝上系着铃铛,颈上戴着花环,光裸着上身的少女们格格欢笑起来。

    她们的欢笑声,清脆而愉悦,远远地传了开来。

    而她们越是笑得欢,众中原人的脸色便越是涨得通红,就在一个个生得俊俏点的青壮急着避开这些少女地围舞时,那青年官员扯过那向导,抹着额汗问道:“这些是什么人?这是怎么回事?”

    那向导显然也很高兴,正扭着腰哼着曲,闻言他乐颠颠地说道:“这些是咱百越人的征山族,嘿嘿,咱们今天运气不错,赶上了征山族向公主殿下进献的大日子。”

    他刚刚说到这里,突然的,前方的街道处,传来一阵雄浑有力的鼓声。

    那“咚咚——咚”的鼓声一出,人群中便暴发出一阵欢呼声。在这如雷般的欢呼声中,无数行人转过身,朝着那鼓声方向奔跑而去。

    看着这一幕,那向导也乐癫了,他朝着那青年官员大声叫道:“哥儿,公主殿下开宴了,咱们快点赶去还能吃顿好的。”说到这里,他脚步一提便想朝前跑去。

    早在这向导叫出‘公主殿下’四字时,那青年官员便是双眼一亮,见状,他马上下令道:“大伙一起去。”

    “好嘞——”于向导地欢呼声中,众中原人朝着前方赶去。

    才过了一条街道,那青年官员便赫然发现,眼前这一条一眼看不到边的街道上,竟是摆满了酒席,一个个打扮古怪说不出是哪族的异族人,正就着这流水席吃得欢。

    那向导看着摆到了街道尽头的酒席,猛吞了几下口水,迫不及待地朝前一指,向那青年官员叫道:“前方再走八百步便是公主殿下的别庄,公主殿下最喜欢外来客,你们都是贵人,可以直接到庄子里就餐,小人我就在这里嚼一顿了。”话音没落,他已猫一样的窜入了人群中,挤入一个酒席的空位里。

    众中原人面面相觑,过了一会,那青年官员断然下令,“走,我们也去凑这份热闹!”

    于是,众人继续朝前走去。

    果不其然,走了七百步后,一个极具洛阳特色的庄子出现在众人的眼前。看着这庄子,一个青年护卫惊叫道:“搞了半天,这公主殿下还是咱中原的公主?”

    那青年官员闻言一晒,笑道:“当然是咱们自己的公主,这交州之地现在可是姓刘呢。”说到这时,他衣袍一掀,大步朝着庄子里面走去。

    一入庄子,便是一个巨大的庭院,此时庭院里也摆满了酒席,坐着一个个大吃大喝的百越人。众中原人知道对方也是被教化过的中原人后,心下大定,步履稳稳的继续朝前走去。

    不一会,他们便来到了一个大堂中。

    一入大堂,众人便抬头看去,然后,他们齐刷刷呆住了。

    只见偌大的殿堂中,丝竹弦乐声声而来,一个个榻几上,端坐着打扮各异,看起来却个个身份不凡的各族贵客。

    这不是他们呆住的理由,令得众人看得呆了的,是那个高倨在殿堂,玉臀半坐在一块方型玉石下,高抬着下巴,含着傲慢笑容的少女。

    那是一个极为美丽的少女,她面容精绝,美得雍容而又奢华——这是典型洛阳权贵的美,所以,也不能让他们吃惊。

    真正让众人侧目的是,眼前这个美得精绝的少女,她那如云的乌发外围,织成了一条条的小辫子,那辫子夹在乌发间盘旋而上,极具异族风情的高挽而起,少女的额心,用朱砂涂了点艳红,乌漆漆的双眸顾盼生辉,樱唇一点红得勾魂,美好修长的身段上,穿着一袭由七彩羽衣编织而成的汉服。

    ……这是典型的异族打扮。

    可如此艳得张扬,明艳到了极致,仿佛这天地间的最美的动物,毫不吝啬的向大自然展示她最艳丽的青春的打扮,配在这个婉约的,有着中原式的娴雅,贵族式的奢华精绝的少女身上,竟是美得灼目,美得能刺伤人的双眼。

    更何况,下巴微抬的少女,那挂在脸上的笑容是如此傲慢,如此视天下苍生如蝼蚁的不可一世,却那眼神底,又有一种让人心底透着清凉的沉静?

    这世间,竟真有人能把那极致的沉静温雅和放纵迷艳完美的结合成一体,让人光是看了一眼,便心魂飘荡无法自已?

    一时之间,那青年官员发现自己的心砰砰地急跳起来。

    他竟是不受控制地想道:这就是世间传说的绝色美人吧?

    见到青年官员双眼发直,呆呆怔怔地不知动作,那中年儒生走上前来,他低声斥道:“真是乱七八糟!”

    中年儒生的话,令得青年官员清醒过来,他顺着儒生的双眼看去。

    这一看,他赫然发现,原来如他一样,痴迷于眼前这公主之美的,不知有多少。在那公主的身前,一个个做异族打扮,光着精壮的上身,在额头上涂画着各种符号和色彩的百越青年,竟围着那公主,或步或扭胯相送,跳着激烈的传达爱意的舞蹈。

    让那儒生不忿的,应该是那公主不但不矜持以对,反而傲慢的,笑吟吟地相对,她那奢华高贵又迷艳的脸上,乌眸荡漾着笑,樱唇含着骄狂,仿佛她就是那穷奢极欲的女王,正享受着天下美男子们的崇拜仰慕。

    也难怪那中年儒生说她‘乱七八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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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章 百越女王

    可是,这一幕下的公主,真的很美,很美很美!

    就在青年官员时而看得呆了,时而心中郁郁时,那中年儒生突然叫道:“岂有此理!岂有此理!简直是荒唐之至!荒淫之极!”

    青年官员一惊,再次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这一看,他骇然发现,在大殿的两侧,于纱幔相隔间,正好整以暇地坐着十几个或品茗或饮酒或弹琴着的美男子。

    ……这是真正的美男子!

    是那种气度高华,身材俊伟,面目英美,举手投足间,世家子弟的风范俨然在目的美男子!

    还是各具风情,各有特色,个个走在洛阳街上,都能让女子疯狂尖叫的顶尖人才!

    这公主的帐中,竟收罗了这么多入幕之宾!

    于是,青年官员那一脸的爱慕痴迷,在这一刻,渐渐变成了鄙夷!可那鄙夷,在对上公主那明媚的风情万种的面容身段时,又变回了痴怔。他在这两种情绪中变来变去,那眼神还真是复杂得紧。

    就在这个时侯,他的身后传来同伴的嘀咕声,“咦,这公主好似有点眼熟,那边那个纱幔后的郎君,看起来也有点面善,好象在哪里见过一样……”

    同伴的惊呼,并没有引起青年官员的注意,因为这个时候,一个当地人打扮的中年人走了过来,他一双小眼睛朝着青年官员和几个青年护卫打量了一会后,开口道:“你们是哪个地方献来的汉人?”

    众中原人还没有回答,那中年人又傲慢地说道:“百越诸族朝见公主殿下时,都献上了本族的美男子,你们几个,是哪族献上来的?”

    他眼睛瞅着青年官员。

    几乎是他的话音一落,以青年官员为首的众中原人,都是呆了呆,过了一会,站在青年官员后的一个斯文俊秀点的护卫,黑着一张脸低喝道:“你说什么?你这人简直瞎了狗眼!你看清楚我们大人的模样!看清了你再说话!”

    那本地人傲慢地瞟了那护卫一眼,说道:“你的长相也只是勉强,得意个什么劲?”

    众中原人:“……”

    在面面相觑中,那护卫气得脸色发青,他怒道:“我得意?呃,谁说我得意?”嚷到这里,他也不知怎么说话了,便转向青年官员,气着低叫道:“大哥,你快说说话,真是岂有此理!”

    那青年官员抬头看了一眼美得迷艳的公主,看了一眼围在她身边载歌载舞,不断展现自己雄性魅力的各族‘美男’,嘴角一压后,转向那本地人淡淡说道:“我们来自洛阳。”

    他觉得,‘洛阳’两字,应是足够有威力了。

    哪曾知道,那本地人瞟了他一眼后,不耐烦地说道:“什么路阳水阳的?进了我百越地,是人是马都得趴着!”转眼他认真打量了几个青年后,不屑地说道:“就凭你们这姿色,根本连公主身边也挤不进去,还敢嚣张?老实侯着去!”说罢,他在众中原人目瞪口呆中扬长而去。

    就在众青年气得倒呛时,一个个本地人端着一种不知名的浆液站了起来,轮番向着高台上的公主殿下走去。

    而这些人每走出一个,便跟着几个手下,走着走着,他们经过众洛阳来客时,都会把他们朝后一挤,于是,众中原人越挤越出,越挤越出,竟是转眼间,便被排斥在殿堂之外!

    一青年正要发火,一眼对上这满殿的戏谑冷漠眼神,不知怎么的,冲到咽中的斥喝便给咽了下去。而那中年儒生,则是一脸慎重地朝着神色复杂的青年官员告诫道:“大人,这百越之人向来不服管教,前来时你家长者便交待过,一切小心,万不可与本地人发生冲撞,不然,把小命折在这等化外之地,可没个说理去。这话大人可还记得?”

    说到这里,那中年儒生招来匆匆用过餐后,屁颠屁颠朝这边跑来的当地人向导,指着殿堂中间低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那向导朝前方看了一眼,快活地说道:“啊,那就是咱们的公主殿下。”见到众中原人脸色不好,他眼珠了一转明白过来了,马上叫道:“各位大人,咱百越一地可与中原不同,这里的夷外百族,大多是女子称王。”

    “什么?”几人同时叫出声来。

    对上那青年官员,向导解释道:“大人可能不知情,咱这岭南一地的各族,许多还是母系氏族,女子为主女子称王。正因为如此,公主殿下来到咱百越后,做了不少让人心服口服的事,现在大伙对她可信着呢。嘿嘿,同样的事要是换个男子来做,可没这般容易扎根……”

    居然还有这样的地方这样的民情?这简直闻所末闻!

    几个中原人面面相觑之外,脸色还真是有点不好看,特别是那期望特别高的青年官员,更是沉着一张脸。

    见他兀自遥遥望着那殿中的公主,中年儒生凑近来,低声告诫道:“郎君,你在洛阳什么样的美人没有?这样的公主可招惹不得!”

    那青年官员抿着唇,郁怒地说道:“可她明明是一个洛阳人!她怎么能,怎么能与当地这些夷族之女成了一般性情?”

    听他这语气,却是区区一面,便对里面这位公主一见钟情难以忘怀了?那中年儒生无奈地摇了摇头,低声说道:“郎君,你到岭南来不过是完成任务,很快便会重新回到洛阳。便是这位公主愿意跟你,咱冯氏也容不下这样的女子……”

    这两人正低声较着量,一侧的向导已兴高采烈滔滔不绝地叫着,“自从咱公主殿下来到岭南后,可就成了咱百越的女王了,她可是有大本事的人,各族都心服着呢。”他朝着殿中那些舞蹈的众族青壮男子一指,笑嘻嘻地说道:“你们看那些个美男子,可都是各族心甘情愿送上来的,可惜公主殿下似乎不太好色,除了她从中原带来的那几十个丈夫后,便一直没有纳新欢……”

    他那句‘从中原带来的几十个丈夫’一入耳,众中原人直是瞪大了眼,半晌半晌转不过气来。

    那向导一手指着帏幔后的众各具特色的中原大美男们,砸巴着嘴又道:“不过话说回来,这些百族的男子虽然精壮,论俊美还是比公主殿下的丈夫们稍逊,也难怪她看不上眼了。”说到这里,他忍不住瞟了一眼青年官员,嘀咕道:“以小人看来,也就冯郎你还比得上他们,要是你愿意到公主面前跳一支舞的话,说不定今天晚上会被公主殿下看中收入房中……”

    这话一出,众中原人齐刷刷地低下头来,他们看也不敢看青年官员一眼,一个个老实地看着地面竖着耳朵,因太过专注地倾听着自家大人的动作,他们都没有注意到,自个儿抽搐不已的嘴角。

    那青年官员冯大人却没有恼,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殿中,过了一会,他慢慢一笑,说道:“也罢,等用过餐后,我们便求见求见公主吧。”

    “是!”

    冯大人用过餐后,已是一个时辰后,那向导问过好几个人后,带着一行人来到一座木制城堡下。

    一边沿阶而上,那向导一边低声说道:“公主殿下昨天刚刚接见过各族首领,今天下午最是得闲,小人一提,便给允了。”

    说到这里,他又小声说道:“公主殿下在这百族之地就是女王,说话很有力量,你们跟她说话时要小心一点。”

    在他唠唠叨叨地交待声中,一行人终于上得足有五层高的楼堡,看到了那个被上百人簇拥下的公主殿下。

    此时,那公主正倚墙而立,在她的身前,密密麻麻地跪了数十个打扮各异的夷族人。而两个他们刚才在殿中纱幔后见过的,俊美过人风姿出色的美男子,正一左一右地站在她身后,一人正接待着那些跪地的夷人递上来的帛书,另一个则不时凑在那公主殿下身后,与她低语几句。

    被众人围拥着的公主殿下,当得美得炫目,在殿中的那一袭艳丽羽衣她已脱下,取而代之的是一袭汉服,那汉服不像普通的汉服那般宽袍大袖,而是紧束身形,衬得她的身材完美得勾魂荡魄,而在那紧身汉服外,是一袭红色的拖曳到了地上的纱袍,风一吹来,那纱袍便远远地飘荡开来,配上公主殿下那一头乌黑的长发,配上她系在额头上,垂在两眼间的印堂处的水滴形宝石,当真高贵又迷艳。

    古朴粗糙的石楼,艳丽高傲的绝色美人,这强烈的对比,便如原始的天地间,诞生的钟天地之灵秀的绝世碧玉,真真美得让看到的人无法呼吸!

    就在青年官员冯大人看得痴痴怔怔时,只见公主左后侧那美男子说了一句什么话后,跪在地上的众夷络续站起,他们一一朝着公主殿下施了一个当地的古怪礼节后,便从碉堡的另一侧走了下去。

    转眼间,偌在的石楼空间,只剩下冯大人这一批中原来客了!

    在那公主殿下慢慢转眸望来时,青年官员冯大人深吸了一口气,大步朝前走去。

    不一会,他便率众来到公主殿下的面前,朝着她深深一揖,冯大人朗声说道:“洛阳客冯争见过公主殿下。”

第二百七十一章 女王的后宫

    四下一静。

    高贵迷艳的公主慢慢合上手中的卷册,她抬起头看了冯大人一会,轻启樱唇,操着一口带着岭南口音的洛阳腔温柔地问道:“岭南偏处一隅,不知有何妙处,居然吸引了冯争郎君前来?”

    她的声音,极动听极动听,这是一种让人心头一静,却于那极致的宁静中,勾得人的心口靡靡轻痒的动听。这样的声音,配上这样的风情,实是冯争平生仅见。

    按下砰砰乱跳的心脏,冯争充份表现出了一个世家子弟的沉稳优雅,“岭南虽是偏远,有公主在此,也是沃土。在下此番不过是路过番禺而已。”

    “路过?”公主轻笑起来,她用一种傲慢却又格外吸引人的语气问道:“却不知贵客从何方来,居然要路过岭南?”

    “却是从交趾而来。”

    “哦?”公主殿下抬了抬秀丽的长眉,她那用青黛描绘得斜长的眼眸高高挑起,“交趾?原来那等地方,也有我中原世家子。”她似乎无意让冯争多做解释,涂着蔻丹的白嫩纤长的玉指一点,轻笑道:“诸位乃是贵客,就住在公主别苑吧。”她的声音一落,几个脸孔黧黑身形精瘦的本地护卫走上前来,朝着冯大人行了一礼,示意他跟着自己离去。

    冯争还有点不想离去,不过见那公主虽然笑意盈盈,却表情高傲冷淡,也就息了继续交谈的心思。

    就在他们跟着众护卫走下碉楼时,站在冯争后面的一个青年突然低叫道:“这公主真有点面善!”

    顿了顿后,他又叫道:“她好似是原本呆在邓九郎身边的那个妇人!”这话一出,众中原人脚步齐刷刷一停,一双双目光定定地朝着那青年盯去!

    碉楼上。

    目送着冯争等人离去,红袍飘飞的柳婧慢慢一笑。

    霍焉见她笑得古怪,一边收起卷册,一边走到她身后问道:“这冯郎可疑?”

    “不,冯郎不可疑。”回答的是优雅地脱下衣袍,一脸享受地吹着这高楼凉风的张景,他信口说道:“站在冯郎身后的那个中年儒生还有四个护卫,才是可疑之人。”

    说到这里,张景转向柳婧,认真地说道:“公主,局已布下,洛阳也开始派人来了,该如何对待他们还请示下!”

    柳婧闻言垂下眸来,她唇角浮起淡淡的笑,一边慢条斯理地欣赏着自己纤指上的蔻丹,一边软声说道:“听说邓太后这阵子日子很不好过?”

    “是。”回答她的依然是负责情报的张景,他认真地说道:“这一年里,又有五个郡暴发了大面积的疫疾,而且这五个郡都靠近中原,不但死尸堆积如山,五郡之地几成空城!还引得人心惶惶。”

    说到这里,张景蹙起了眉,就事论事地说道:“客观而论,邓太后施政还是仁厚的,可不知是不是真有天意,自她执政以来,这疫疾之祸还真是越演越凶,现在连中原之地也不能避免,难怪人心惶惶了。”

    他说到这里,见柳婧含着笑,抬着那张明艳高贵的面容,望着北方出神着,不由问道:“公主,你又对邓氏心软了?”

    柳婧闻言一笑。

    在这岭南的闷热环境中,也不知她是怎么的,越发的皮肤白腻,有时太阳晒得狠了,还白得晶莹剔透,完全一派别人越晒越黑,她越晒越白的迹象。

    听到张景的话,柳婧转过那张白腻的,也许是成了少妇,也许是适合这岭南的山水,于奢华外还有着艳媚的面容,轻笑着说道:“正如你说的那样,邓太后施政还是仁厚的,做为上位者,她做得不比我皇兄差。不过,这并不成为我心软的理由,我只是感慨而已。”

    说到这里,柳婧又道:“继续说罢。”

    “是。”张景应了一声,又道:“除了这天灾之外,便是人祸,北方的几大胡族,凉州几地的马匪,也都给邓太后添了不少烦恼。”说到这里,他自矜地说道:“接下来便是我们了,公主这百越女王的名号越传越广,那些据守此地的汉人官员全部噤若寒蝉,如今又收服了这交州一地的三大夷族,完全有自成一国的架式。有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原本的百越散沙一团,时有暴乱,朝庭也就是烦一烦,可真让公主你成了女王,让这南越成了国中之国,朝中诸臣又是万万无法容忍的。再加上前阵子我们横跨海域,发现巨大金矿和宝石矿之事也传到了洛阳,邓太后无法等待下去也是正常之理。”

    自古以来,只有钱财攻势是万能灵药,柳婧得到的那巨大金矿,让她麾下的政权底气十足,面对各大夷族时,他们也能投其所好,一反历朝历代打压镇服为主的方针,恩威并施以利诱之,凡是夷族需要的,都能大量提供,柳婧又处理仁厚公平,该下手时又手段毒辣,这样在短短的时间内把南越一郡完全控制在掌心中,也就不奇怪了。

    说到这里,张景笑道:“现在这冯争带来的人还只是先锋。”

    柳婧点了点头,她侧眸看了一眼远处的森密丛林,突然声音一低,轻问道:“你们,想念中原么?”

    张景点了点头际,霍焉在一侧轻叹道:“无人不想念的,阿婧,咱们毕竟是在中原长大的。”不仅仅如此,他们这些世家子,从骨子里便以自己中原人的身份自豪着,这百越盘踞之地最好最美,便是他们早就想着要在这个地方落地生根,要以这里为根椐地壮大自个家族,可中原也罢,洛阳也罢,他们还是想念的。

    这,也是一种故乡情结吧,不管做得多强多大,还是渴望得到中原正统的认可,渴望能衣锦归乡,回到同类中去。

    不止是他们,便是柳婧,柳氏一族都是如此,也正因为这样,得了那世所罕见的金矿的一群人,明明可以闷声发大财,可以暗中发展个几十年,直到真正成为国中之国,直到真正自立为王,可他们还是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张扬行事,选择了把风声放回洛阳!

    这时,霍焉走到柳婧身后,他痴痴地看了柳婧一会,说道:“阿婧,邓太后自主政后,天灾人祸不断,她又是个仁厚要名声的,想那国库早就一空了。当此之时,我们的这座可以支撑国库二十年消耗的绝大金矿,对她来说那是天大的诱惑,她必然会有所动作。”顿了顿,霍焉问道:“阿婧,要是邓太后重新笼络于你,你想要什么好处?”

    一侧的张景也问道:“还请公主殿下回复这个问题,我们也好心里有数。”

    在两人地等侯中,柳婧转头看向莽莽丛山,过了一会,她昂起光洁如玉的下巴,靡艳地轻笑起来,“她想笼络我,便能笼络我?她想从我手中得到那古所未闻的金矿,好让她在丹书史册上留下名号,我便要配合她,把自己的家产财富都乖乖地奉上去,成全她的仁治之名?张景,霍焉,这样的蠢事我已做过一次了!”

    说到这里,柳婧举起自己白嫩纤长的玉指,对着阳光照了照后,她轻启樱唇,慢条斯理地说道:“这世间,没有那么多便宜事。所以啊,不管邓太后如何笼络于我,我都不会应承于她。嗯?反正她的江山不怎么稳,便是敢发兵,也惧我岭南的瘴厉和百夷的精滑!”

    在阳光下,她白腻得直反光的脸孔荡漾出一个惑人的迷艳后,说道:“好了,我该去会一会这些洛阳客了!”

    说罢,柳婧娉娉婷婷地走开,几乎是她一走下楼道,便有无数毕恭毕敬的婢仆冒出来,他们簇拥在柳婧身后,亦步亦趋地随着她越走越远。

    望着柳婧那优美的身影,一侧的张景突然说道:“这百越之地民风开放,女子称王,可真不是好事!”

    霍焉闻言,唇角浮起一抹苦笑,他痴痴地望着柳婧的背景,苦涩地说道:“是啊,真不知道邓九郎要是知道,咱们全被命名为公主的丈夫后,会做何想法!”

    张景哈哈一笑,他优雅地掏出手指拭了拭手指,淡淡说道:“我倒更想知道邓太后听到这些消息后,会做何想法。”

    在霍焉若有所思中,他又说道:“真说起来,咱们的公主这么出色,要是她不多养几个丈夫,那些百越人还不会心服呢。再则,这里女尊男卑,我们在外行事多有不便,打着公主丈夫的名号也就方便得多。”顿了顿,他又说道:“你看那冯争的眼神没有?简直都气得不成样了……呶,自从公主得到大金矿的事传出后,抢着当驸马的男人便又多了好些。要是咱公主还是以前的那老实温婉样,想通过控制她来得到这无边富贵的丑恶男人,真不知凡几。也是考虑到这点,众人在谣传咱们的身份时,我给小小添了一点火。”

    在霍焉的目瞪口呆中,张景笑道:“不过话说回来,我们径日的与公主同进同出,大家又都住在公主府,公主又一副少妇模样,谁见了不会这样想?你用得着惊讶成这模样吗?”说到这里,张景走过霍焉时,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取笑道:“依我看来,公主真要想明白了,愿意广纳夫婿的话,对你还是一件好事。”

    说到这里,张景见到霍焉迥迫得俊美的脸涨得通红,愤愤然地瞪向自己,他不由放声大笑起来。于大笑声中,张景广袖一甩,施施然地下了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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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二章 邓太后的愤怒

    洛阳城中。

    年方二十七八岁的邓太后,正端坐在云明宫中。

    她的额头上敷着一块白布,清减许多的脸孔上,眉峰紧蹙愁云暗结。

    邓母进来时,一眼看到的便是这副情景,见到女儿到了这个地步还在硬撑着披阅奏折,她忍不住咳嗽一声,唤道:“太后……”

    听到母亲的声音,邓太后抬起头来,她掷下毛笔,连忙走到殿中扶起要行礼的母亲,扶着她在一侧榻上坐下后,因熬夜熬得双眼尽是血丝的邓太后哑声说道:“母亲,你怎么来了?”

    邓母瞪了她一眼后,没好气地说道:“我要是不来,岂不是等着你把自己折腾死?”

    喝骂到这时,她终又是忧心女儿起来,伸手摸着憔悴太多的邓太后,邓母怜惜地说道:“你这孩子,天下的事是忙不完的,你还是要顾着自己的身体啊。”

    听到母亲的话,邓太后苦笑起来,她接过宫女递上来的润侯药,小小抿了一口后,哑声说道:“母亲,实是在女儿一个妇道人家独掌朝政,朝堂里外盯着的人太多啊。特别是隆儿称帝不过一年便过逝后,朝野间便流言处处,一个个明里暗里说我为了独掌朝权,给先帝的长子平原王刘胜下毒,捏造出他身有痼疾的传说,现在为了给与我有血缘关系的佑儿让位,又杀死了年仅二岁的隆儿……”说到这里,邓太后声音越发嘶哑,她实是烦恼愤懑太久,忍不住向邓母倾诉起来,“这些流言是非,女儿也懒得去理会。可母亲你看,现在连豫州也出现疫疾了,还整整死了一县的人!得知消息,女儿下令关闭城门,让数万百姓自生自灭时,这颗心都是揪着的啊。”

    她疲惫地揉搓着眉心,喃喃说道:“便是昨晚,女儿做梦还梦到了先祖先帝,他们在梦中指责女儿牝鸡司晨,乱了朝纲,以致苍天不容,频降病厄。”

    “尽是胡说!”邓母又是愤怒又是心痛,她虎着脸叫道:“这明明就是绥儿你想得太多了,疫疾之事,又不是今天才有,先帝在时,不也是发生过?”

    “是发生过,可没有这么多这么频繁。”邓太后说到这里,泛着血丝的双眼中甚至涌出了泪花,她仰着头看着屋梁处,喃喃说道:“孩儿是真不明白,我如此兢兢业业治理天下,怎地还是这般多灾多难?人祸尚能理解,天灾怎能频繁降临于世?鬼神怎能如此对我?苍天怎能如此对我?”

    她闭上眼睛,苦涩地说道:“母亲,你知道吗?不过几年时间,为了让受灾的百姓早点熬过去,孩儿已把国库耗空了!我大汉一朝,百年的江山,数代圣明天子积累的财富,竟被女儿在短短几年内,耗得一干二净!”

    邓太后这话一出,饶是邓母也脸色一变。她经常与朝臣打交道,自是明白国库耗空意味着什么!这是要有个什么事,朝庭是无还手之力啊!

    邓太后一睁开眼,便看到母亲忧心忡忡的面容,不由的心中一悔。她的母亲只是一个普通的贵妇,知道这等国家大事,对她没有半点好处,反而让她添了烦恼。

    悔了一会,邓太后展开一朵笑容,低声说道:“不过母亲你也不用过于担忧,国库虽空,可孩儿未必没有生财之道!”

    邓母瞪大眼,她不相信地轻叫道:“可这不是几万两黄金的事,这是空了国库,你到哪里生得财来?”她是压根也不信邓太后有生财之道。在邓母的观念中,历朝历代以来,财富之类都是有定数的,赋税多少更是不能轻易变动,一旦加赋,便是苛政!

    想到赋税,邓母又忧心起来,她蹙着眉心认真地告诫道:“孩子,你不会是想要加赋吧?这可不是好事,本来你一个妇人把持朝纲,便引得无数人闲话,要是再加赋引起民变,可是会发生大祸的!”

    邓太后听到这里,不由轻笑出声,她优雅地站起身来,从几上拿起一个奏折,一边晃了晃,一边慢悠悠地说道:“孩儿这个生财之道,可与加赋无关,更不会触动任何权贵的利益,引来他人攻击我邓氏一族。”

    她雍容地走出,慢条斯理地打开奏折,把它呈在邓母面前,让她看了看。

    邓母将信将疑地低头一看,这一目十行地看过去,邓母的双眼越睁越大,越睁越来。

    匆匆看到最后一行,邓母欢笑起来,年老的妇人,原本因为忧心而拉长的老脸,这一刻直是年轻了好几岁。

    邓母乐了一阵,站起来按着女儿的手,笑吟吟地说道:“你这孩子,摆出那么忧心的样子,真是骇了你母亲一跳!”

    责怪到这里,她关切地问道:“那使者派出没有?这么大的金矿收回来,要不要派一些军卒过去?”

    邓母实在高兴,滔滔不绝地又说道:“说起来,这个柳氏还真是你的福将,瞧瞧,她当初是柳白衣时,一到洛阳就给绥儿你寻了一座金矿,那金矿啊,当初估计也就那么大,哪知挖出来是座富矿。没有想到她跑到岭南这等蛮夷之地,居然也给弄出这么一个金矿来。绥儿啊,难道真如这奏折上说的,那金矿在那么大,可以供国库二十年所需?”

    邓太后雍容笑道:“这个自是不假。”

    “好好好!真是太好了!”邓母双掌合什,感激不尽地说道:“这才是苍天开眼啊,绥儿你正忧愁着没钱用呢,这不,就给发现了这么大一座金矿?这是绥儿你的福气滔天啊。”

    一口气说到这里,邓母想起现状,不由蹙起眉头,担心地说道:“那绥儿你派使者去岭南没有?那妇人准备什么时候把金矿送来?她不会有什么条件吧?哎,那妇人也是个有福气的,如果非要提条件,绥儿你就给一些她,不过你弟弟的事,就不要轻易松口。”

    邓母在这里滔滔不绝地说着,邓太后却是把奏折放回后,便在殿中踱起步来。

    邓母后知后觉,说了一会话后才发现女儿脸色不好,当下她眉头一皱,不高兴地说道:“怎么,她敢不愿意?这金矿可从来都是收归国有的!再说了,她不是一向上赶着讨好你吗?你给她一点甜头吃,她还不乖乖上赶着凑过来?”

    踱着步的邓太后慢慢摇了下头。

    见她沉吟,邓母连忙不再吭声,她一边担忧地看着女儿,一边想道:这事还有什么好说的?这么产量巨大的金矿,难道还能任由那个妇人把持?

    邓太后慢慢踱着步,静静寻思着,寻思了一会后,她沉声说道:“金矿是要收回的,不过现在有个问题,那矿说是在蕃邦海外,没有那个妇人带路,朝庭的人连个地方都摸不着。”

    说出这个最担心的问题后,邓太后又说道:“再说那个柳氏,自去了岭南后,越发的胆大包天,有人说,她收服了百越众族,可以支使十数万强兵……不过区区一二年,柳氏居然就做到了前人做不到的事,说起来,我以前还真是看轻了她!”

    邓母听到这里,不屑地一扁嘴,漫不经心地说道:“那又怎样?难道她还有胆与绥儿你强抗?我看她也就是用这个抬高身价,想让我们同意她入门罢了。”

    邓太后闻言点了点头,说道:“我也是这样想的。”

    她刚刚说到这里,殿外一阵脚步声传来,转眼间,一个太监在外面细声细气地说道:“禀太后,岭南急报。”

    岭南急报?

    这正是她等着的,邓太后连忙喝道:“快送上来!”

    “是!”

    转头看向母亲,邓太后说道:“我前阵子派一些人混入了岭南,想让他们摸清柳氏的近况,现在有消息传来了。”

    邓母闻言,依旧是漫不在意,她细细地喝了一口燕窝,说道:“你行事也是太细致了。这有什么好调查的?那妇人对九郎死心塌地,那么赶才把她赶走。这才过了多久?难道她还有能耐变心不成?”

    说到这里,邓母轻叹一声,倒是公平地说道:“不过岭南出了名的瘴厉,那妇人有胆量去那等地方,还能替你找到这么大一座金矿,倒也是难能可贵。哎,可就是她心太野,太不服管教也不懂规矩,不然也可疼一疼。”

    邓太后没有说话,因为这时,一阵脚步声正从外面传来,不一会,一个太监便向她奉上了她最急需的岭南消息。

    优雅地走到几案后,邓太后慢慢展开了那份急报。

    在邓太后翻阅时,邓母也喝完了一碗燕窝,她抬眼关切地看着女儿。

    也不知过了多久,“砰”的一声沉响,邓太后重重地放下了那封急报!

    她的脸色已变成了青色!

    邓母自是看出女儿在生气了,不过她想不明白,便一脸关切地等着邓太后开口。

    邓太后深深吸了一口气后,头痛地揉搓了会额心,又展开急报看了一会,直到殿中鸦雀无声,直到邓母越等越久,心中已开始感觉到了不妙,她才压着愤怒沉声说道:“那妇人在岭南倒行逆施,竟被当地人称什么百越女王!”

    这‘百越女王’四字一出,邓母也是一脸怒色,她虎着一张脸怒问道:“百越女王,这是什么意思?她一个妇道人家,还敢称王?她就不怕擎儿永远不再要她了?”

    邓太后兀自处于震怒中,她拿起几上的一个纸镇朝着地面哗地一甩,在‘叭’的发出一个碎裂声,在殿外的太监宫女齐刷刷打了一个寒噤后,她青着一张脸,一字一句地低喝道:“岂止是称女王?她还在百越广纳后宫了!说是各夷族都迫不及待地向她献上美男子,她在那地方一言九鼎着呢!不得她的喜欢,任谁在当地也寸步难行,所到之处,那些蛮夷又是跪又是拜的!那些个人,都以成为她的入幕之宾为荣!虽是自称公主,可众人更喜欢叫她百越之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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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三章 邓太后的愤怒二

    邓母呆呆地张着嘴,看了邓太后好一会,她叫道:“绥儿,你刚才说的人,是那柳氏,是九郎的那个妇人柳婧?”

    邓太后缓缓在榻上坐下,疲惫地说道:“自然是她。”

    邓母实在太过惊愕,因此她咽喉中发出了一阵痰鸣。连忙接过宫女递上来的酒水喝了一口后,邓母又道:“绥儿,你刚才的那番话,我没有听明白,你说那柳氏怎么啦?”

    邓太后冷笑不已,她用手撑着额头,朝着母亲无力地挥了挥手。

    她没有心情说话,邓母也不强求,她惊得现在才合上嘴,过了一会,还是惊愕地叫道:“绥儿你刚才说,那柳氏不但在百越自称女王,还广纳美男?”

    叫到这里,邓母突然怒从中来,她腾地站了起来,冷笑着说道:“她还广纳后宫?哟哟哟,她这么了得,擎儿知道吗?”

    她说着说着,一股无名火气直直地朝着脑门直冒。

    柳氏那个妇人,从一开始她就看不上眼,不管她是不是公主,一个小门小户教出来的女儿,还动不动抛头露面的,她就怎么也喜欢不起来。更重要的是,那个不能对九郎有任何帮助的妇人,还盅惑得九郎与她,与绥儿离了心!这是她断断不能容忍的。

    可是再不能容忍,再怎么看不上眼,从那妇人当了柳白衣时,还千方百计地讨好绥儿,讨好邓氏一族时,她便把柳婧当成了自家儿子的女人,她内心深处,和绥儿和很多贵妇地想法一样,那个女人,她一颗心全在自家儿子身上,是可以任由她们搓圆搓扁的。

    也就是说,她觉得那个妇人,不管是为妻还是为妾还是当个玩物,都是她儿子的人,也正因此,她的东西便是自家的东西,这点认知在潜意识中,不但邓母有,邓太后也有。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那么一个永远在等着她们施舍接纳容忍的女人,竟然敢广纳后宫!

    她竟敢广纳后宫!

    她竟敢纳后宫!

    她本来就抛头露面,够脏够让人看不起的了,就不怕连九郎也嫌弃她吗?

    难道她真不打算嫁九郎了?

    这时刻,邓母心思非常复杂,她只感觉到很愤怒很不喜欢,那感觉,便像一个一直在自己掌控中,这一生的归宿幸福,都在自己一句话中的人,竟是在突然之间脱离了掌控,竟是再不稀罕自己的施舍一样!

    这简直,简直是太可笑了!

    就在邓母气得胸口发闷,恼得很想冲到自家儿子面前,冷嘲热讽一阵,又想冲到那个妇人面前,指着她告诉她自己很鄙夷很生气很不满,你快快跪下认错,快快主动把所有身家都献上,也许这样自己能勉强消气。

    这种种强烈的愤懑和郁闷,强烈的失落和不安夹杂在一起的情绪,实是邓母这一生第一次尝受,不知不觉中,她已气得胸口发起疼来。

    就在邓母连忙坐回榻上,自己抚着胸口松着郁气时,邓太后站了起来,她沉着一张脸,威严而不悦地说道:“如此这个消息属实,那金矿的事,就不能等着她自己奉上了。”

    不止是如此,如此那个柳氏真敢自称女王,那她定然有把南越变成国中之国的心思。

    不知不觉中,邓太后背上一凉!

    她第一次想到,如果柳氏有了别样心思,光凭着她的金矿,就能养活数十万蛮兵!那百越向来是瘴厉之地,那些夷人又极度排外,如果她真的收服了那些人,那还真是心腹之患!

    转眼她又想道:从这些年的调查看来,柳氏当年笼络的那些破落世家子,个个还真是有才之人,光是他们和那柳氏名下的财富,就比得上第二座巨金矿了。不止是财富,这些年来那些男人替她收拢了不少人才。

    猛然的,邓太后心头一凉,额头发冷:柳氏有钱,有人才,有兵,有地盘,再加上她是先帝亲妹的真实公主身份,这个她从来不怎么在意的妇人,竟是有可能成为她的心腹大患!

    思忖到这里,邓太后坐不住了,她在殿中不停地转悠起来。

    转了一会后,邓太后安慰着自己,又忖道:柳氏对九郎放了那么多思,哪有说收回就能收回的?不管到了何等地步,九郎永远是她的软肋!

    转眼,她深吸了一口气,声音一提,命令道:“拟旨!”

    “是!”

    “告诉和乐公主刘婧,先前她身惹疫疾,我在派人百寻不果的情况下,误以为她已身故,恩,让她回京复命,便说,我会当着天下人的面恢复她的公主身份。”

    “是。”

    “继续写,就说,九郎一直挂念于她,如今我在洛阳赐她宅第一座,只等她回来,便马上赐婚于她和九郎。”

    “是!”

    在毛笔写在纸帛上的沙沙声传来时,邓太后却沉默了。

    她出神地看着殿外,秀眉暗蹙,威严雍容之气直逼人心。

    众人不敢打扰她思索,邓母却是敢的,她凑上前来,轻声责怪道:“绥儿,那妇人要是真广纳后宫,可是断断不能让九郎娶她的。我邓府百年荣耀,可不能因为一个妇人而为天下笑话。”

    邓太后有点不悦,她回头瞟了母亲一眼,淡淡地说道:“孩儿知道轻重。”

    看了一眼母亲脸色,邓太后知道她心里在为柳氏的事不快着,便低声解释道:“母亲有所不知,这道圣旨,不过是想探探那妇人的心思……如果她欣然应了,那就不足为惧,管她在百越如此横行,真到了洛阳,还不是由我们拿捏?”

    邓母也是心中乱了才没有想到这一点,现在听到邓太后这么一说,马上明白过来,她也低声问道:“如果她不拖延敷衍,不愿意应呢?”

    邓太后神情凝重起来,她一字一句地说道:“如果她不应,那事情也就严重了。”

    说到这里,邓太后声音一提,道:“母亲,你看孩儿这里忙着……”

    她这是赶人了,邓母连忙应了,行过礼后退了下去。

    一直到出了皇宫,听着外面喧哗的人声,邓母还是感到无比气闷,‘咝’的一声掀开了车帘。

    马车外面,人群看到她的车驾过来,正纷纷让道,这一幕,邓母原本已经习惯了,都没有感觉到了,可现在看来,却颇有点烦躁。

    于是,她又‘呼’的一声拉上了车帘。

    邓母的这种烦躁,一直持续到入了邓府。

    坐在堂上,听着外面不时传来的轻笑声,邓母突然把手中的酒盅重重一放,在侯在左右两侧的婢仆齐刷刷低下头,噤若寒蝉后,一个清甜的少妇声音轻轻地传来,“三伯母,您这是怎么啦?不高兴吗?”

    邓母从鼻中发出一声轻哼,她转头看向身侧长相美貌,娴雅端庄的侄女,突然问道:“燕儿,你可见过你九哥以前的那个妇人?”

    那少妇燕儿一怔,马上反应过来,回道:“是那叫阿婧的吗?燕儿见过呢。”

    “你觉得那妇人对擎儿如何?”

    这话问得稀奇,燕儿不解地看向邓母,心里颇不明白。

    见到燕儿迟疑,邓母又道:“你要是那个妇人,会不会在现在这个时候忘了擎儿,与别的男人在一起?”

    这话问得更是古怪,不过燕儿了解这个伯母,知道她的性格,当下认真地寻思起来。

    寻思了一会后,燕儿慢慢说道:“这个,怕是会……”

    这五字一出,邓母凝重起来,她转头看向燕儿,不解地问道:“为什么?”

    燕儿沉吟着说道:“柳氏与九郎的事,我也有所耳闻,他们之间阻隔颇多,换了别的妇人,只怕早就放弃了,她能坚持这么久,已是难能。不过,这夫妇之道,不止是夫妇两人的事,而是双方家族的磨合。九郎虽是对柳氏一心一意,可九郎的亲人不欢迎柳氏,她也是清楚的。自古以来,不被男方家族所喜欢的妇人,没有能够长久幸福的,要我是她,也会慢慢忘记九郎,另嫁他人。”

    说到这里,她自嘲的一笑,低声道:“其实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如果不能嫁给最心爱的那个,那么与谁在一起生活,还真没有区别。”

    邓母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论调,她眉头一沉,问道:“与谁在一起都没有区别?也就是说会放纵淫荡了?”

    少妇燕儿一怔,她虽不解邓母怎么用到了‘放纵淫荡’这四个字,还是耐心地解释道:“这也不稀罕,前朝的文秀公主可不就是如此?她心爱的夫婿被处死后,便浪荡度日,入幕之宾无数!”

    这一下,邓母彻底沉了脸。

    她也没心说话了,闭上双眼向榻后一靠,想道:这么说来,那个妇人广纳后宫的事,有可能是真的了?那绥儿找她要那金矿,只怕也是不成的了?

    邓母原本以为,那能够解决国库二十年之忧的巨型金矿,她只要一开口,那柳氏便会老实地奉上。它在柳婧手中,也就意味着在邓府手中。

    她原本以为,女儿目前内忧外困的局面,只要那金矿到手,马上就能解决,她甚至在思考着,要拿出哪一点好处满足一下那个妇人,那个好处,它不能太多,给太多的好处给那个妇人,既没有必要也养大了那妇人的胃口。最好就是通过一种暗示,让那妇人自己乖乖奉上金矿,至于事成后好处给不给,那就看那妇人的后续表现和自己与太后的心情。

    她原本以为,自己和太后的态度,能够让那妇人反省,她也一直以为,一个妇人如是被抛弃了,最需要的是自我反省和积极改正,只要她改正了,便是原来的夫家不愿意再要了,也会得到外人的一句贞洁娴淑的雅评!

    可她想好了一切,就是没有想到,那个妇人竟是不稀客当自己的儿媳妇了!她竟敢背着自己的儿子,过上那荒淫无耻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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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四章 邓九郎前来

    正如柳婧所料,接下来的南越郡,又接待了几波洛阳来客,这些洛阳来客中,有的如那冯争一样,见过她一面后,便固执的在南越郡住了下来,有的则匆匆告别,匆匆离去。

    这种热闹,直到某一天柳婧接到了来自洛阳的旨意,在那旨意中,自称为‘朕’的邓太后,向她提出重封公主位,赐公主府第,赐嫁邓九郎的承诺,唯一的要求,就是让她立刻起身,回洛阳复命。

    这道圣旨,柳婧给拒了,她高坐在华堂上,傲慢地告诉来使,“百越甚好,吾已不思洛阳!”

    而柳婧的这个回复,在当地便以八百里加急和飞鸽传书两种方式,迅速传回了洛阳。

    被母亲连封递信的邓九郎,这一天回归了邓府。

    几乎是一入府门,他便收到了一封飞鸽传书,他高倨在马背上,因日夜奔波而来不急及时刮去的胡渣,正冒出短短的一荏,平空的给他添了一份沧桑。

    他接到传书,没有立既观看,而是放入怀中,继续大步朝府中走去。

    刚来到院落门口,便是一个轻快地叫声传来,“九哥!”

    邓九郎转过头去。

    他对上了眉目灵秀,却一袭上襦下裳的深衣,装扮得极为中性的黎枝。

    一看是黎枝,邓九郎薄唇便是一扬,他温和的一笑后,问道:“阿枝怎么来了?”

    黎枝轻步来到他面前,笑道:“正准备出去看看郊外的春光呢,听到九哥回来,就过来瞅一瞅了。”转眼,她担忧地看了一眼邓九郎的脸色,轻问道:“九哥是不是太累着自己了?怎地这般消瘦?”

    “我没事。”邓九郎难得的耐心解释起来,“这两天赶得急了点,休息两天也就精神了。”

    听到这里,黎枝美目中闪过一抹高兴,她点了点头,“那九哥快点进去休息吧,义妹告退了。”

    “恩。”邓九郎温和地应了,转过身在地五等人地簇拥下大步入了他自己的院落。

    邓九郎大步入了院落。他一边走一边命令道:“给我准备热汤,我要沐浴!”

    “是!”

    直到邓九郎沐浴更衣,一身轻松了,他才穿着一袭玄袍,湿淋淋的墨发披垂在宽肩上,走到二层楼上,慵懒地躺好。

    然后,他才掏出那封飞鸽传书,把它打开慢慢看了起来。

    看着看着,突然的,邓九郎低笑起来。

    他是手抵着额头,吃吃笑着的,不过一会,那笑声便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到了后面,已变在大笑声。

    地五地十一等人相互看了一眼后,都在对方的脸上发现了一抹忧色。

    就在这时,邓九郎的笑声戛然而止,他甩了甩那封书信,剑眉一扬,冰冷地说道:“这里有关于柳氏的消息,地五你要不要看看?”

    光是听到他的称呼,地五便感觉不妙,他与邓九郎亲厚,也不避闲,还真上前一步接过了书信。

    在众银甲卫凝视的目光中,地五一目十行地看完了这封飞鸽传书,然后,他低叹出声。

    听到他的叹息时,邓九郎合上了双眼,他双脚搁在几上,一边慵懒地向后仰着,一边漠然地说道:“看到没有?这就是对一个妇人掏心掏肺的下场!哟,百越女王还广纳后宫呢,也是,都这样了百越哪能不好?哪里还用得着她来思念这洛阳一地,思念呆在洛阳里的人?”

    邓九郎的声音漠然而冰冷,可说出这样的话语时,他是慵懒着的……

    地五跟在他身边,哪有不知道自家郎君的失望的?

    是的,是失望,自从一年多前,柳婧不告而别,再次离开自家郎君后,自家郎君在沉寂之余,便是一派失望。

    他也是有理由失望,便是地五也想着,柳婧便是受了伤害,可九郎他却是在一心一意护着她,体谅着她,知道她出事,他比她还要愤怒。他就是万万想不到,他都把一颗心掏出来放在柳婧面前了,她却还是老样子,一遇到事,便想着一逃了之,她甚至连等他两日,等到他回来为她主持公道的信念都没有。

    他失望于她的不告而别,愤怒于她的易舍易离,从不曾像他那般相思入骨,恨不得时时刻刻把对方绑在身上,几乎不能容忍片刻分离。

    这种失望和愤怒,使得一向是行动派的邓九郎,采取了漠然置之的态度。

    他没有去寻她,他只是在派人寻到她的消息后,定时翻看一下。

    而现在,他更是等到了她在百越成为女王,广纳后宫的消息,等到她亲口说出‘不思洛阳’的话!

    在地五等人沉默中,邓九郎沧凉的笑声传了来,“这便是不恋不慕啊。想离则离,别后不通消息不相思念,便是身处瘴厉之地,也自得其乐,甚至乐不思洛阳。”

    慢慢睁开眼,邓九郎仰头看着屋梁半晌,低声说道:“我真他妈的累了!”

    四下鸦雀无声了!

    在一阵极致的安静中,邓九郎站了起来,他懒洋洋地看着窗外的景致,慢腾腾地说道:“地十一,你也写一封信,让张景那厮的人传到岭南吧,嗯,那信里便说,我对柳氏心灰意冷,已准备忘记她另娶她妇了。”

    他念到这里,自嘲的一笑,冷冰冰地说道:“总不能她一个妇人还能逍遥快活,左拥右抱,我这个做丈夫的,却形只影单,老记挂着一个根本没有把心放在我身上的人吧?”

    在地十一朗应了一声后,邓九郎沉默起来。

    他端着一斟酒,慢慢地踱步到窗前,此刻春风如水,拂得他的玄袍墨发飞扬,邓九郎一边慢慢品着酒,一边遥望着远处的天空出神。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问道:“离南海郡最近的哪个州?”

    地五一楞,马上回道:“荆州扬州益州都与其相邻。”

    “是吗?把地图拿来。”

    “是。”

    不一会功夫,一张地图摆在了邓九郎面前。

    邓九郎一脸漠然地看了那地图一眼,目光在交州上停了停后,他淡淡地说道:“我记得家里有一门亲戚是在荆州南部?”

    这个地五不知,他沉声说道:“属下马上去查。”

    “不忙。”邓九郎淡淡说道:“是荆州南部没错,好象是我母亲的远房族亲,官至郡守的。你去查一下他家有没有适龄女儿。如果有的话,就放出风声去,便说我要去迎娶其女儿为妻。记着,把风声直接传到百越去。”

    地五张目结舌,他呆了一会后,讷讷地说道:“可是郎君,这种事关乎名节,真放出去了,要是郎君不娶那女子……”

    他刚说到这里,邓九郎便闭上了双眼。

    他俊美无畴的脸孔,这一刻没有半点情绪起伏,一动不动地闭上了一会眼后,邓九郎声音淡淡地说道:“你多虑了。”

    地五低头应道:“是。”

    “准备一下,马上开赴荆州吧。”

    “是。”地五刚刚应了,另一个银甲卫小心地问道:“郎君,便不去见过老夫人和太后?”

    “不必了。”邓九郎一脸淡漠,他命令道:“直接出发就是!”

    “是!”

    地五低叹出声。直到现在,邓九郎与他的母亲还没有说过一句话,在这段感情上,他也实是付出良多。相对于邓九郎地付出,那柳氏不管有没人广纳后宫,光那一句‘不思洛阳’便足够让人伤心的了。

    寻思来寻思去,地五只能摇头,感慨一会,他转身就去安排了。

    地五做起事来颇为迅速,不过一天,便把一切都安排好。而第二天中午,邓九郎便带着一队银甲卫,轻衣简装地离了洛阳。

    就在他赶向荆州时,一直等着邓九郎前来问好的邓母,在久等不到后忍不住对儿子的思念之情,派人来寻了。而这一寻,她才知道,她那自我放逐般跑到西南之地九死还生的儿子,这榻还没有坐热呢,又无声无息地离开了洛阳,消失在她的视野中,一时之间,邓母悲从中来,直是泪水滚滚而出……

    而在与此同时,刚刚得到柳婧拒绝了圣旨,有点慌乱的邓太后,在知道邓九郎回来后派了人来,却也逮了个空。

    从洛阳到荆州,这路程可不近,邓九郎日夜兼程,也用了两个月时间才赶到荆州的零陵郡。

    想这半年,他几乎所有的时间都花在路程上,风餐露宿,无尽颠覆。

    望着渐渐出现在视野中的零陵郡城墙,邓九郎因为消瘦而越发轮廓分明的俊脸,露出了一抹自嘲的笑容来。

    见他望着零陵郡的城墙止步不语,地五凑近前来,说道:“郎君,过了这个城池,桂阳郡也就不远了。”

    说到这里,地五又道:“不过郎君,百越情况复杂,我们传出的风声,不一定能及时传到柳氏耳中,万一她不曾听到,不曾前来,又当如何?”

    邓九郎目视前方,过了一会,他淡淡地说道:“她都广纳后宫了,我娶个妻有什么打紧?她要不来,我就真娶了那女子。”

    他这话一出,地五等银甲卫刷地瞪大了眼:这样任性的话,可真不像是他家郎君会说的,看来,九郎真是被柳氏气得疯了。

    就在这时,邓九郎‘驾’的一声,驱着马朝着零陵城门奔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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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五章 女王征夫

    零陵郡身为一郡城池,虽然离交州不远,却也是繁华得紧,一行人策马进入后,因感觉到离目的地不远了,一个个都有点放松,找到郡中最好的酒楼,满足地用起餐来。

    这里靠近交州,入目尽是一些身着奇装异服的夷人,看着一些面目黧黑身材消瘦的岭南人来来往往,邓九郎一边品着酒,一边若有所思。

    就在他左右观看,蹙眉寻思之际,突然的,左侧第三桌传来一个壮汉的声音,“听说今年的大赶集是在桂阳郡举行?”

    “当真?”“千真万确!”

    “太好了!半年前的那场大赶集,我去晚了一步,可错过不少好东西。”

    几乎是那几个声音一起,酒楼中便变得沸腾起来,地五听得一头雾水,便挥手招来小二,一边掏出几枚五铢钱,地五一边好奇地问道:“小二哥,他们说的这大赶集,是怎么回事?”

    那小二哥接到这来自洛阳,纯度颜色都非常中正的五铢钱可高兴着呢,他咧着嘴笑眯眯地说道:“客官是第一次来到咱们这儿吧?这大赶集啊,是百越女王弄出来的玩意儿。百越女王客官知不知道?那可是个比天下神仙还要美的大美人啊,这天下的男人,无不争着抢着想要靠近她……”

    地五听到这里,都不敢去看邓九郎的脸色,他连忙打断小二的话头,说道:“好了好了!我问的是大赶集的事。”

    那小二被他打断也不生气,依旧兴致勃勃地说道:“好勒,那小人就说那大赶集的事,这大赶集啊,是百越女王弄出来的玩意,每半年一次,这次才是第三回呢。客官可能不知道,那海外之地,有的是奇珍异宝,百越女王呢,就把那南海深处的宝石,蛮人那里得到的神秘灵药,还有中原的丝绸,北疆的牛马都给弄了来,再联合一些商家,便形成了这个大赶集。到得那时啊,像咱零陵郡这九街十八巷的,几乎都摆满了天下各地的货物,那些货物可好呢,可便宜呢,要是有钱弄上一些,光是转卖就能大赚一笔。上一次大赶集时,咱零陵有个破落户,把房子买了筹了个五十两金,在大赶集上淘了些南海奇珍,一转手卖到中原,便是获利二十倍。二十倍啊,那可是一千两金,那是一下子就成了咱零陵郡有名的富户了。这不,大伙都眼红了,正期待着呢。”

    听到这里,地五奇道:“那大赶集真有那么大排场?能把这个零陵郡的街道摆满货物?”

    “那是自然。百越百越,光是她们自家那里,就有数不清的夷族,那些夷人千百里年居于深山,有的是好东西,百越女王自个掏钱给她们,再把她们做出的东西在集市上一扔。啧啧啧,客官你要是注意着,便是遇上个成了人形的参,或是那什么见血封喉的奇毒,都是正常的事。”

    听到这里,地五不由朝邓九郎看了一眼,他又问了小二几句后,便挥退了他。

    转过头,地五低声说道:“九郎,我直到现在才相信,那柳氏是真的收服了百越诸族!”他脸色有点复杂,顿了顿又说道:“那些百越人,我也是听过的。他们中很有一些人,都是春秋战国时的越国人,在秦皇一统时,退到大山深处。久而久之,不但不通中原教化,便是说的话也没有几人听得懂,更别提与外面交易什么了。那柳氏光是与她们交易,把她们急需的盐铁供给他们这一点,也就博得她们的友谊了。”

    一口气说到这里,地五轻轻说道:“九郎,柳氏在想什么?她费这么大的力气收服百夷,还交通货物,积累大量财富,莫非真是想当那什么百越之王,让那南越郡成为国中之国?”

    顿了顿,地五接着说道:“柳氏接收封地时,是直接拿出先帝的圣谕,没有通过太后的……她现在这样做,真传到洛阳,可都是大忌讳啊。”

    在地五说话时,邓九郎一直沉默着,也不知过了多久,他低声说道:“先在桂阳郡呆上一阵,实在不行,我们直接进入交州。”亲眼去看看那妇人到底在忙些什么。

    地五也有这个意思,当下点头道:“好。”

    酒楼中的众人,都在掂记着大赶集,几乎是一顿饭吃完,便有人迫不及待地动了身。本来打算在零陵多呆几日的邓九郎一行人,也就随着人流启了程。

    接下来的这一路,可真是热闹得紧,几乎是附近几郡的人,不分男女老少都在朝那里赶去。便是穷得口袋里只有几枚五铢钱的,也在朝桂阳郡赶,说是那里人多事多,便是做个帮工也可以赚得家用。

    如此奔行五日,邓九郎一行人终于来到了桂阳郡。

    这还刚看到城墙,路上便是人流如潮。远远望着桂阳郡城墙上处处插着的各色羽毛,各种奇异的树枝藤条,配上这来来往往的各族奇装异服,地五这些纯正的中原人,一个个真是看得目瞪口呆!

    就在他们混在人流中,朝着城门走去时,突然间,一阵整齐悦耳的铃铛声,于四面八方响起!

    几乎是这铃铛声一响,本来热闹喧嚣的人群便是大静。在众人齐刷刷安静时,只听得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马蹄声,铃铛声,浑厚的鼓声中,一个骑士一边策马而近,一边高唱道:“所有人注意了!所有人注意了!百越女王征选丈夫,凡是长相出色,身材俊伟的男子,自己站到中间,依次入城——”

    接着,越来越多的骑士,越来越多的高喊声混合在铃铛声鼓声中,“所有人注意了!所有人注意了!百越女王征选丈夫,凡是长相出色,身材俊伟的男子,自己站到中间,依次入城——”

    “所有人注意了!所有人注意了!百越女王征选丈夫,凡是长相出色,身材俊伟的男子,自己站到中间,依次入城——”

    喊声越来越多,越来越响,直是成为这喧嚣天地的唯一响声!

    看着那一个个头插羽毛,身穿盔甲的当地骑士,看着那极具夷人特色的铃铛响声,直过了许久许久,地十一才艰难地伸出手,‘叭嗒’一声,把自己掉下的下颌骨给回复原位!

    他是恢复了,一侧的地五还有张着嘴,当他艰难地转向邓九郎时,一眼看到自家郎君的下颌骨,居然也惊得掉下来了!

    响声还在继续,那一声声“凡是长相出色,身材俊伟的男子,自己站到中间,依次入城——”叫喊还在远远传出。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咬牙切齿的声音,带着腾腾杀气一字一句地说道:“走,马上进城!”

    “是!”

    在人流再次涌动时,地五等人终于入了城。

    这一入城,他们赫然发现,桂阳郡若大的主道上,所有行人分两侧走着,中间那宽阔的道路,还真是空荡荡的没几人行走。

    就在地五暗暗想道应当如此时,突然的,从两侧处,走出了一个长相清秀,身材还不错的少年。

    就在众银甲卫瞪着那少年时,越来越多的,长相不错身材高大的青年少年,走到了道路中央……

    突然的,地五不敢回头了!

    就在一个一个长相身材不错的男子走在街道正中时,前方鼓乐大作,一队整整齐齐的身着宫装的少女,抬着一辆华丽的软轿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

    宫装少女们身着流光溢彩的绮罗丝裙,挽着洛阳髻,行走时衣袍翩然曼妙如梦。而在她们的两侧,则是两列或舞蹈或杂耍的夷人,那鼓乐声,也是这些载歌载舞,兴高采烈的夷人所奏!

    几乎是那辆雍容的金色红色相织的软轿出现的瞬间,人群便暴发了一阵狂呼,狂呼声中,无数人举着手臂欢呼着,“百越女王!百越女王!”“公主殿下!女王陛下!”

    看着这排场,听着这欢呼,地五突然严肃的,一字一句地说道:“这绝对不是柳氏!”

    可就在他的声音落下时,一阵清风吹过,那软轿的车帘被吹荡开来,露出了一张地五无比熟悉的面容……

    这一眼之后,地五真是再不敢回头了,饶是不回头去,他也能感觉到身后的森森寒气和无边愤懑!

    这时,那队伍还在慢慢驶近,随着一阵清风吹来,少女们身上的芬香四溢而出。

    那些走在道路中间的美男子们,一个个瞪大双眼看着那软轿中人,饶是隔着重重纱幔,他们也能看到端坐在软轿中的,那雍容迷艳,绝代无双的倩影!

    就在路人都看傻了眼,一个也是中原的青年看着那些美男子,不屑地扁了扁嘴,讥嘲地说道:“我这还真是第一次得见,原来身为男子,也有对侍侯女人而趋之若鹜者!”

    他的讥嘲声不小,甚至还是远远传出。

    就在他的声音响亮地传出的时候,缓缓行进的车队,慢慢停了下来。

    然后,软轿掀开,一个绝代佳人出现在道路中间。

    这真是绝代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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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六章 邓九,我的美人

    她眉目如画,精致而绝美,她的眉目间藏着来自天家的雍容和奢华,她丰腴粉嫩,骨细而肤丰,皮肤嫩得能掐出水来。

    她那如云的乌发,织成了一条条的小辫子,那辫子夹在乌发间盘旋而上,她额心朱红一点,衬得白腻的肌肤有着动人心魄的迷艳,她光裸的手腕足踝间,挂满了铃铛,这铃铛在行走时,随着在风中飞扬的薄衫发出诱惑的轻响。

    ……这是一个奢华到了极点,却也张扬艳媚到了极致的少妇,明明是中原式的,贵族式的典型精绝五官,却因着那种流光溢彩的白腻艳媚,竟是有着一种俯视天下苍生的美!

    这就是百越女王?

    在一阵此起彼伏地倒抽声中,那个先前大放劂词的中原青年,不由自主的一僵,他在那百越女王高傲地看来时,涨红着一张脸,竟是说不出话来。

    ……饶是他见过无数的美人,可哪曾见过这一种?

    与那青年一样僵住的,还有地五等人。

    一阵猛烈的倒抽气中,地五目瞪口呆地说道:“这不可能!”

    是的,这不可能!那个温婉内向的柳氏,怎么可能会变成这个样子?

    那个美得宁静的女子,怎么可能有这样的装扮?怎么可能摇身一变,便变得如此的让人惊心魂魄,无法直视?

    然后,不敢相信的只是少数,就在她出现的一刹那,无数的欢呼声响起,无数人同时高喊道:“百越女王——”“百越女王——”

    一声又一真呐喊,这呐喊中,有着迷恋,有着感激,也有着新鲜和兴奋!

    就在这时,那绝代佳人缓缓举起了她白嫩丰腴的,涂着蔻丹,戴着铃铛的手!

    就在她的玉手举到空中时,四野齐刷刷一静。

    于极致的安静中,百越女王走动了。

    在两侧宫装女子地簇拥中,她朝着那一排站在道路中间的美男子们走去。

    随着她的走动,美男子们激动起来,他们涨红着脸,纵使身边不时有人在嘲讽,可一个个却还是激动得脸孔通红。

    无数双目光瞬也不瞬地放在百越女王的身上。这个女王之美,越出他们的认知,而她那迷艳的风情万种的装扮下,那双乌漆漆的,沉静温柔的眼,也让他们无法相信她真是放纵的。

    因为无法相信,所以更加热切!

    一时之间,一双双灼热的目光紧紧而来,一个个屏着呼吸的人在无声期待!

    一阵铃铛声响。

    红色的纱袍下,百越女王缓步而行,随着她的行进,她那光裸的足踝下,铃铛叮当,每一下响声,都敲打在男人们的心脏上!

    终于,她来到了众美男之前。

    在美男子们迫不及待地向她看去时,百越女王傲慢的一眼瞟过,却是脚步不停。

    她越过一个又一个美男,在一声又一声失望的轻呼声中,继续前进。

    这时刻,便是那个嘲讽不断的中原青年也住了嘴:他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女王选男妃,因为兴奋和期待,给看得眼睛也不眨一下了。

    于四下热切的期待中,百越女王还在前进。

    她从一个又一个精壮又俊秀的青年面前经过,她眼波流转间,既骄傲又勾魂。

    她朝着邓九郎一行人越走越近!

    就在地五发现自己也屏住了呼吸时,百越女王离他们只有五步之遥了。

    而就在这时,她的目光,第一次掠过站在道路中央的美男子,转向了人群中。

    突然,她的目光,投向了地五的身后!

    就在地五下意识地僵住身,下意识的一凛间,傲慢,美艳,雍容得宛如一只最尊贵的孔雀的百越女王,慢慢扬起了她嫣红的唇,灿然一笑。

    这一笑,实在太美太媚,于人群此起彼伏的倒抽气中,地五却感觉到那笑容底流露出的一抹得意。

    这时,百越女王止了步。

    她再次举起了她那白得发光,嫩得能掐出水的丰腴手臂,在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后,她回眸朝着宫装女子们瞟了一眼。

    于是齐刷刷的,众女围上了她。

    在她们的簇拥,在众夷的舞蹈中,百越女王再次提了步。

    这一次,她是直直朝着地五这个方向走来的!

    百越女王这一走动,嗖嗖嗖,无数双目光也朝这边看来。

    这一下,那些目光都看到了站在地五身后的邓九郎,看到了这个洛阳第一美男。

    于是,一阵隐隐的喧嚣声四面而起,于喧嚣声中,议论声中,期待声中,没有人注意到,在街道的两侧阁楼上,霍焉张景等美男子,正好整以暇地盯来,他们的脸上,一个个带着戏谑的笑容。

    百越女王还在风情万种地走来。

    终于,她来到了地五身前。

    一双乌漆漆的,似多情又似无情的美目,在从地五身上掠过后,她看向了地五身后的邓九郎。

    美目落在邓九郎身上后,百越女王再次举起了她那肌润骨细的精美光裸手臂,在晃了晃手腕,发出一阵清脆悦耳的铃铛声后,这个尊贵的女王阁下,目光瞟过了地五等银甲卫。

    而就在她的目光瞟过后,齐刷刷的,散在两侧的百夷护卫冲上前来,他们一个个走过来,在不知不觉中,把地五和众银甲卫排挤开来,挤开一圈又一圈后,他们让整个道路中间,只剩下他们的女王,以及女王看中的新美男。

    在被挤开时,众银甲卫眼巴巴地看向地五,等着他下令。

    而地五在回头看了一眼一瞬不瞬,脸色沉冷地盯着百越女王的自家郎君后,想了想,还是做了一个手势,示意众人顺从地退下。

    于是,偌大的街道,只剩下百越女王和邓九郎面对面站着。

    就在四目相对时,百越女王慢慢抬起精致的下巴,高傲的,不可一世地抿了抿唇。

    只见她抿着美丽的樱唇,纤指朝着邓九郎一指后,傲慢的,声音轻靡的命令道:“把他带走——”

    她的声音一落,几十个夷人同时应了声,“诺!”

    应过之后,嗖嗖嗖一阵轻响,只是一个转眼,邓九郎竟被他们围了一个结实!

    见被围住,邓九郎眉头挑了挑,他越过人群,遥遥看向他的妇人。

    可就在这时,一股怪力从他背后袭来,身怀功夫的邓九郎一惊之下一个急转,刚抡着扑向他背上的一个夷人远远甩出,蓦然的,他肚腹间一阵剧痛,却是被另一个夷人击中!

    因为疼痛,邓九郎猝不及防之下弯下了腰,而就在这时,四个身材瘦小的夷人以极其诡异的方式钻了出来,他们像猴子一样扑向邓九郎,就在邓九郎准备反击时,他的脚踝一疼,手腕也是一痛,再然后,他身子一轻,发现自己被人绑住了四肢凌空举起!

    众银甲卫:“……”

    转眼间,夷人便制住了邓九郎,他们兴高采烈地举着这个美男子冲到百越女王面前。

    百越女王显得很高兴,她小巧的唇角有点轻微的抽动,强忍着笑,傲慢地瞟了一眼给颠得七晕八素的邓九郎一眼后,百越女王再次举起了她那滑嫩丰腴的玉臂,靡哑威严地开了口,“这,个美男我很满意。”

    她纤白的手指指向邓九郎,在他气得发黑的脸色中,高傲地宣布道:“今天我很高兴,通令下去,本次大集市中,所有南越货物,价格通通下降一成!”

    她还没有说完,一阵排山倒海的欢呼声便响彻云霄。于海啸般的欢呼声过后,这个眉梢眼角都带着风情的百越女王,继续傲慢地宣布道:“从今天始,我百越收购各种精奇之物,凡能把新王夫装扮得更俊美的,通通十倍收购之!”

    在再一次排山倒海,地震山摇地欢呼声中,地五身子猛然晃了晃,他连忙伸手抚着头,痛苦地命令道:“今天发生的事,通通烂在肚子里!任谁也不准传回洛阳!”

    在果断及时的替自家郎君披了层遮羞布后,地五无精打采的继续说道:“出来几个长得俊些的,上前给女王阁下过过目,要是给相中了,就说愿意侍侯新王夫……”

    几乎是地五这话一落,他的身后,众银甲卫便低着头耸着肩闷笑起来。

    见他们闷笑,地五不由怒目而视,他朝着这些人瞪了一会后,撑不住苦笑道:“咱们也就这个时候能笑会,呆会见了郎君,也不知他恼羞成怒到了什么地步,会不会迁怒……”

    就在地五在这里愁肠百结时,万众瞩目中,百越女王风情万种的轻启樱唇,傲慢而满意地吩咐道:“把我的美人儿抬到王轿中去!”

    她的声音一落,那几个抬着邓九郎的夷人马上恭敬地应道:“是,女王阁下——”于是,被绑住了手脚的邓九郎,转眼便被扔到了软轿当中。而当邓九郎被扔入轿中时,他清楚地听到了一个羡慕的声音传来,“女王对这个新美人好生喜欢,以前可没有听到过她说把谁放到王轿中的。”“我看女王也一直是笑着的,这美人好福气。”“就是就是,真是好福气。”

    ……听着这一个又一个的羡慕妒忌声,邓九郎气得一噎,整个人差点晕死过去。

    事实上,他要晕死过去还好些。这样手脚僵硬地躺在软轿中,他一直盯着等着的那妇人又死死不归,甚至听到外面的起驾声他才知道,柳婧竟是上了另一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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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七章 王夫王夫

    见不到柳婧,不能对她发泄他的愤怒,邓九郎越来越恼火,而外面不绝于耳的指指点点声,以及讨论他这个‘美男’有多美,以致于女王迫不及待地藏起来,生怕他被人看到的说法,更是令得他气得仰倒。

    在这种愤怒郁闷中,邓九郎被抬入了一座华丽的府第,他几乎刚从软轿中抬下,府中便走来四个长相清秀的少年,这些少年依旧抬着他,浩浩荡荡地朝着府中的温泉池走去。

    不一会,这些少年把邓九郎放到温泉中,一个个替他解的解衣,洗的洗头,想邓九郎往时在洛阳,也总是被人这样服侍,他原本应该习惯——可与洛阳不同,这些个少年居然一边帮他清洗,一边无边羡慕妒忌地打量着他,在他脱光时,四双眼睛更是同时朝他下身看去,在对上时,还颇露出一抹妒忌。

    ……这更让邓九郎乱想了,于是他一张俊美的脸黑沉得要出水了。

    几个少年,把邓九郎从头到脚,哪怕指甲缝也细细清洗过后,一袭白袍包上他,继续抬着他朝着一个竹楼走去。

    那竹楼建立在花园中,下面三丈空空如也,只有几根大柱子撑起整个竹楼,而竹楼的上面,则建得精致华美,风从四面吹来,在这种有点闷热的天气中,实在是舒服到了极点。

    几人把邓九郎放在竹楼的竹床上后,一个笑着说道:“你就在这里侯着,过不多时,女王应该会回来。”“不过也说不准女王不用你侍寝,也不用抱太大希望。”……

    听到四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说了阵,邓九郎尽量让被绑住手脚的自己显得优雅平静,他舒展着四肢,冷着一张俊脸问道:“你们的女王经常掳来男人给她侍寝?”他原本想说得很平静的,可不知怎么的,话一出口,连他自己也听到了咬牙切齿地味道。

    四少年瞪大了眼,一人哧地一笑,说道:“哟,这还刚入门呢,就吃起味来了?”

    成功地把邓九郎气得俊脸黑如铁后,另一个老实点的少年回答道:“此地是荆州,要不是这次大赶集女王也不会过来。我们这也是第一次服侍女王和女王的人。”

    听到这话,邓九郎总算舒服了些。他闭上双眼,低声说道:“能不能跟我说说这个女王,还有她的王夫们?”

    见四少年同时露出嘲讽的表情,压根就不想回答他的样子,邓九郎压着脾气,继续问道:“此地是桂阳郡,可不是她百越女王的南越郡,怎地看你们的样子,也是对她言听计从?桂阳郡守呢?他干什么去了?”

    邓九郎说这话时,实是不怒而威,可惜他对面的这些少年都不懂汉人这些,一个少年昂着头回道:“女王是我们所有百越人的女王,我们又不是汉人,自然敬她。”

    另一个少年则不耐烦地叫道:“你这人怎么这么多问题?桂阳这地方贫瘠着呢,要不是有了百越女王的这次大赶集,这就要征春税的时候,那什么郡守到哪里去捞钱填这个窟窿?再说了,咱女王大方着呢,光是她随手洒下的金子,也够这一郡的官员吃喝的了。她给了那么多金,不过弄几个美男子回家,谁会说她?”

    这少年说到这里,没好气地瞪着邓九郎,冷言冷语地说道:“咱们整个百越的男子,人人都想当女王的丈夫,便是当不了她的丈夫,能被她看中春风一夜也是值得骄傲的。也就你这种人,得了这么大便宜还叽里呱里的,真是不知好歹!”

    说到这里,他手一挥,叫道:“咱们走,懒得理这人。”

    于是,几个少年气呼呼地退了下去。

    望着他们离开的身影,邓九郎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隐隐的,还有一种说不出的失落伤心,他仰躺在竹床上,望着竹制阁楼的屋梁,暗暗想道:阿婧怎么可能变了这么多?

    就在他沉着一张脸寻思时,外面一阵脚步声传来。

    转眼间,那四个少年再次站在了门外,只见他们向后一退,喝道:“把他们带进来!”

    声音一落,四个身着一袭华丽的彩色袍服的银甲卫,也被推了进来。

    看到房门‘砰’的一声被重重关上,邓九郎缓缓盯向这四人。

    地十一不好意思的一笑,他连忙上前帮邓九郎解开绳索,颇有点羞愧地说道:“郎君,这百越人太多,属下们不敢打草惊蛇,就,嘿嘿,就自动送上门,那些个女王身边的人见咱几个都长得不错,又得了不知什么人一句话,便把我们送来侍侯你了。”

    邓九郎黑着一张脸,咬牙切齿地说道:“也就是说,你们也是被看中的美男?”

    “嘿嘿嘿嘿。”四个银甲卫都傻笑起来。

    邓九郎青着一张脸,一种无名的怒火让他额侧的动脉突突地直跳。他握紧拳头站了起来,吱呀一声推开竹窗后,看着外面站得密密麻麻的夷人护卫,他简直是要把某人生吞活剥地一字一句说道:“行,那—我—就—在—这—里—等—她—回—来!”

    邓九郎没有等到柳婧,反而是入夜时,那四个少年又出现了,他们押着邓九郎又给他仔仔细细地洗了一个澡后,给他穿上了一袭汉人袍服,逼着他喝下一盅说是会让人‘暂时安份’些的汤水,便带着他和四个银甲卫,朝着前方的院落走去。

    此时,夕阳刚落,夜月始起,一个个火把插在泥土上,灯笼挂在树梢屋角,把这座充满了百越风情的宅子,点缀得无比的繁华热闹。

    邓九郎一行人,前进的方向是千步开外的一个大殿,那大殿是仿洛阳宫殿所建,富贵堂皇,气派十足。

    此时此刻,那宫殿中正飘来一阵阵丝竹音,这丝竹音与中原的大不同,非笛非箫,嘶哑原始中带着一种靡荡,既古怪又好听。

    邓九郎进去时,殿中已开了席,众人分两排坐好正在准备用餐,一个个夷人少女和夷人少年穿行其中,在这灯火通明的洛阳化宫殿中,这些衣着鲜艳,色彩极其繁复的夷人儿女,打扮得宛如美丽的孔雀,他们的脸上带着笑,连走路也是舞蹈般轻快。

    可夷人少女最美,也没有人注意,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坐在主殿中,乌发织成一个个鞭子,高高盘在头上,额心吊着一颗巨大的珍珠,身着五彩羽衣的百越女王。

    她是那么美,那么极致的奢华典雅又迷艳媚惑,几乎所有的光线都被她吸了过去,连带着邓九郎前来的四个少年也看迷了去,一个个神不守舍的。

    夷人性情开放,他们情动了,神不守舍了,便要表现出来。现在也是,一个个光着精壮上身的夷人美男,正随着音乐在围着女王旋转,他们一边目眩神迷地看着她,一边不停地围着她转动。

    可能终是心中有着惧意,这些男子不敢像对常人一样,把自己精壮的上身去蹭女王,可他们扭胯送腰,舞蹈夸张,几乎每个动作都带着强烈的节奏,表达着强烈的爱慕。

    而让邓九郎脸沉如水的是,面对这些人毫不掩饰的挑逗或者说是暗示,那妇人不但没有愤怒,没有羞涩,还樱唇上扬,眸间带笑!

    于是,他轻哼一声,大步朝着她走去!

    邓九郎的人才气势何等出色?饶是他喝了那药后手足虚软无力,可这一走,也是龙行虎步。他刚出现,便引得殿中人频频注目,这一含怒走去,更是威煞重重,一时之间,热闹快乐的大殿中,竟突然安静下来。

    邓九郎大步走向了柳婧。

    就在他来到离柳婧只有五步处时,柳婧那玉嫩丰腴的手臂漫不经心的一举!

    而这一举,只听得嗖嗖嗖嗖,却是十数柄长戟同时伸出,沉沉地指住了邓九郎!

    就在邓九郎不得不止步时,柳婧下了榻。

    她摆了摆手,示意殿中众人继续自行玩乐后,缓缓走向了邓九郎。

    柳婧过来时,嗖嗖嗖,十几柄长戟收了回去,众护卫齐刷刷退后,大殿中乐音再响。

    慢慢的,柳婧来到了邓九郎面前。她抬起精致绝美的面容,以一种倨傲的,仿佛在对他的美貌评头品足般的眼神,把邓九郎定定打量一圈后,柳婧伸出玉白丰腴的小手,慢慢抚上了他的衣襟。

    此时的她,是何等的媚人?光是玉手轻抚玄衣的这个动作,便引得大殿中传来一阵阵吸口水的声音!

    邓九郎看着柳婧那涂了蔻丹的白嫩丰腴的指尖在自己颈间,喉结上有意无意地抚动着,她靠得他如此之近,近得能闻到她身上的阵阵幽香。

    他垂着眸,看着她那画了青黛的眉,晕染了,显得越发深幽妩媚的眼,看着她嫣红的唇,看着明明在一年多前,他还是那么熟悉,熟悉得对她身上的每一寸都能闭着眼睛描述的妇人,陡然判若两人,陡然换了新模样。

    ……何况,她现在这个模样,只要是男人,只怕都会被诱惑吧?

    陡然想到这里,想到这一路来听到的闲言闲语,想到她的‘广纳后宫’,邓九郎胸口猛然大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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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九章 王夫3

    一夜无梦。

    第二天邓九郎一醒来,先是腾地坐直后,再睁眼一看,赫然发现自己并不是在梦中!

    这竹屋,这随着清风飘荡的帘幔,通通陌生之极。这地方,是那个妇人所有!

    他腾地坐直后,三两下扯过放在床头的衣裳穿上,然后大步走了出来。

    看到他出来,四个守了一夜的银甲卫立马迎上,见到他们,邓九郎冷着一张脸,杀气腾腾地问道:“柳氏呢?”

    四人相互看了一眼,一人回道:“天刚亮就出去了,听说是要去应对大赶集有可能出现的问题。”

    说到这里,一个银甲卫四下看了一眼,小声说道:“郎君,好似有人把昨天发生的事,飞鸽传回洛阳了。”

    邓九郎还没有反应过来,“昨天发生的事?”刚说到这里,他抿了抿唇,冷冷说道:“谁传的?”他想起来了,昨天的事,不就是他因美色出众,被柳氏当众强抢了吗?

    突然的,邓九郎想到这个消息传回洛阳后,他的家人,朋友,还有那些相熟的世家子们的表情,瞬时,他的脸黑沉了。

    他伸手紧紧扣住那银甲卫,再次沉声问道:“谁传的?”

    那银甲卫小心地看了邓九郎一眼,嘀咕道:“昨天看到的人太多,我们共截下了七只飞鸽,还是漏掉了几只……”也就是说,看到的人太多,传信的人太多?

    邓九郎无力地松开了他的衣襟。

    他寒着一张脸,盯了几人一阵后,咬牙切齿地又问道:“知道那妇人去了哪里吗?带我前去!”他晃一晃恢复了力道的手臂,想到昨天所受的重重羞辱,不由眯着双眼,沉声说道:“我倒要看看,她今天又准备用什么招对我!”想到一大早醒来时,满口满牙残留的血红色,以及那碗原本满满的,却不知什么时候都给灌到了他肚里的古怪血药,邓九郎就恨得直翻白眼。

    说到这里,他眉一挑,喝道:“还楞着干嘛?走啊!”

    “是!”

    一出竹楼,邓九郎面对的便是人山人海,街道的两侧,到处都是密密麻麻地摊位,无数邓九郎见也没有见过,闻也没有闻过的古怪物事,都出现在摊位上。

    饶是邓九郎气势汹汹地想要算帐,看到这琳琅满目的古怪东西,特别是一个摊位上,还摆着满满的各种防治瘴毒的古怪药物时,让他想到了西南平夷时遇到的种种麻烦,不由停了步。

    见邓九郎目光扫过,地五在身后低声说道:“这些人还真是什么也敢卖,郎君你看到那个人头骷髅没有?说是什么食人族的圣物。”接着,地五又说道:“郎君快看,那边还有到市集中来交换丈夫的!真是岂有此理!”

    就在这时,那四下顾盼的银甲卫收回目光,感慨地说道:“这种繁华,已不输于中原了。”顿了顿,他却是又说道:“只是那几封飞鸽传书一出,朝中众臣知道这桂阳郡守让南越公主跑到这里来胡作非为,又会有呵斥传出了。”

    这银甲卫颇有见识,在邓九郎身边时,也兼任幕僚一职,因此他这话说得颇有见地。

    对于桂阳郡守,邓九郎这次前来也打听过,那人喜着长袍大袖,说话颇有雅致,在民间官声极好,现在看他所为,只怕也是个胆大的。朝臣们的呵斥他听还是不听,还是在两可之间。

    邓九郎正自寻思之际,迎面走来一队载歌载舞的夷人,那些裸着上身,手腕足踝间系着铃铛的美男,吸引了他的注意。

    瞟了一会后,邓九郎转向一个柳婧派来的夷人护卫,问道:“那铃铛是什么意思?”

    那护卫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听着,闻言连忙说道:“那是美人铃,凡是出众的美人,方能系上这铃铛。”说到这里,那护卫一顿,目光不由落在邓九郎身上,在邓九郎被他盯得脸色发黑时,他大咧咧地说道:“郎君极是俊美,等回了南越,众人一定会让郎君手足上都戴上美人铃,以示喜爱之情。”说到这里,他加上一句,“便如女王一样。”

    这一下,邓九郎脸色还是难看时,跟在他后面的银甲卫却又想笑了,他忍着笑低着头,看着地面想道:也只有在这些地方,才会把郎君和他夫人摆在一起,还敢说他们同样长得美。

    邓九郎忍着不高兴,哼了哼后也不理会那夷人护卫,径自提前朝前走去。

    又走了一会,他还是忍不住了,头也不回,邓九郎低声向那夷人护卫问道:“你们女王,后宫有很多美男?”

    那夷人护卫对他问出这个问题一点也不奇怪,笑嘻嘻地看着他说道:“也不甚多,众夷的好男儿虽然个个都想亲近女王,可女王似是不怎么感兴趣,他们来了就来了,过不多久又会想方设计送回去。”

    顿了顿,那夷人护卫安慰邓九郎道:“其实女王对你当真不同,别的美男子来了,她不会迫不及待地带到去,还当晚就共寝了。”

    可邓九郎听了这话,一点也不觉得安慰。他黑着脸问道:“这么说来,你们女王经常召男子侍寝?”

    他原本是看着前方说的,可问出这句话后,邓九郎忍不住回了头,一双深邃的眸子紧紧地盯着那夷人护卫。

    他这样的目光,让人无法反抗,那夷人护卫却是低着头在沉思,也就没有看到。过了一会,他疑惑地抓了抓头,嘀咕道:“咦,那些人到底有没有给女王侍过寝?我怎么弄不清呢?”

    他这个回答,虽然不能让邓九郎满意,却也让他心里舒服了些。当下他轻哼一声,又道:“对了,你们女王不是还有好一些中原丈夫吗?那些人呢?女王没有带到桂阳来?”

    “好象带来了。”在邓九郎地盯迫下,夷人护卫说道:“你急什么?说不定今天晚上就可以见到你的兄弟了。”

    见到他的兄弟?

    他的兄弟??

    邓九郎一时僵在当地,倒是一个银甲卫忍不住笑出声来,在他后面笑道:“这话怎么说的?这怎么是兄弟?”

    那夷人护卫白了那银甲卫一眼,直言直语道:“你们中原人,男子不也是有后宫吗?他们的后宫众女,听说是彼此称呼为姐妹的,那咱女王的丈夫们相互叫做兄弟算得什么?”

    这话似是有理。

    刚想到这里,那银甲卫便感觉到身上寒嗖嗖的,他朝着邓九郎瞟了一眼,这一眼,立刻把他冻得猛退几步。

    就在这时,邓九郎咬着牙关慢慢笑道:“说得也是有理。对了,不知我那些‘兄弟’现在何处?我很想与他们见一见,谈一谈,你能带我去吗?”

    那夷人护卫也没有多想,马上笑应道:“你要现在去见那几位兄长,好嘞,我带你去。”

    自然,邓九郎这一去,并没有见到霍焉张景等人,事实上,那夷人护卫还挺好心地替他问了又问,在问了好几个人后,才知那些人根本不在女王身边,早在昨天晚上便离开了桂阳郡。

    这让邓九郎很有点失望,于是,他转过头说道:“行了,带我前去你们女王那里。”

    “好嘞好嘞——”在夷人护卫地带领下,邓九郎一行人艰难的在人海中穿来穿去,朝着柳婧的所在寻去。、

    ……

    洛阳宫中。

    自上次柳婧拒绝了太后的旨意后,一向沉稳的邓太后,便安了不少耳目在百越,让人时刻把柳婧的所作所为飞鸽传回洛阳。

    因柳婧做的事着实不少,有时候,邓太后一天能收到十几只飞鸽。

    这一天,邓母来时,一眼便看到邓太后又沉着一张脸。

    居于高位多时,邓太后已颇有不怒而威的气势,而且她面对群臣时,已经自称为‘朕’,这种属于天子的称呼在她口中喊出,已颇能让人不敢直视。

    邓母知道女儿早就喜怒不形于色,现在一眼看到她把不高兴都摆在脸上,不由格登一声。

    连忙走过去,邓母向邓太后行了礼,在邓太后急急扶住时,邓母抚着她的手臂,关切地问道:“绥儿,发生什么事了?看你这脸板得。”

    邓太后听到母亲一提,便沉下了眸,她沉声说道:“我得到消息,那消失多时,一直不见踪影的顾呈,在听到柳氏在百越称王的消息后,已带着属下赶过去了。”说到这里,她咬着银牙,一脸慎重地说道:“顾呈号称‘排外戚,扶幼主’,在那些腐儒中颇有声望,更统领了不少游侠儿。母亲,那百越之地自成天险,真要让顾呈与那柳氏结为一体,交州一地只怕是只知有女王,不知有我邓太后了!”

    她说得严重,当下邓太后急道:“那怎么办?绥儿,你得想想办法处理这事啊!”

    在母亲地追问中,邓太后沉吟起来,她在房中踱了几步,突然止步回头问道:“对了,九郎呢?九郎到哪里了?现在消息如何?”

    邓母摇了摇头,说道:“只说是往荆州方向去了,还没有消息传来。”说到这里,她看向女儿,“阿绥你的意思是?”

    邓太后已冷静下来,她在榻上坐下,说道:“国库空虚,轻易动不得刀兵,那柳氏既有如此大的好处,又不能放任她真与顾呈联合了,这个时候派九郎出马自是应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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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一章 关起来

    在排山倒海地欢呼声中,那个猁上上下下打量着邓九郎,见他一袭玄袍,俊美高贵,那中原贵族才有的堂皇浩荡之气流溢而出,让人望之心醉,不由无声的叹息一声,他又看了看柳婧,见这两人站在一起,真如天造地设,不由朝着邓九郎拱了拱手,操着半生不熟的中原话感慨道:“郎君才貌确胜于我。”

    说罢,他手一摆,带着人客客气气地退到了一侧。

    随着猁一退,人群再次欢呼起来,一个个更是狂热地朝着邓九郎欢呼着,“第一王夫!第一王夫!”

    感觉到邓九郎环着自己的手臂硬得发冷,柳婧不用回头,也知道他的脸肯定是青得发黑,不由扬着红唇,腻声道:“九哥哥刚到,便赢得了我的子民爱戴了。”这是重逢以来,柳婧对他说出的第一句话!

    她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邓九郎真是怎么听怎么都像是讥讽。

    当下,一阵清楚地磨牙声传来,邓九郎显然气得太狠,一时都说不出话来了。

    柳婧自是不会与他在原地磨菇,她回过眸来,朝他含情含媚地一睨后,突然伸出涂着蔻丹的细白纤指,就当着这人山人海,柳婧的玉指揪着邓九郎的衣襟,令得他头一倾后,她脚尖一掂,吻上了他的薄唇!

    此时正是人山人海!

    正是正是喧嚣阵阵!

    无数双目光,无数人的欢呼声中。柳婧扯下邓九郎的衣襟,亲昵地吻上他后,丁香小舌如蛇一样勾画着他的唇线,在她熟悉而甜美的芳香与他的呼吸相溶时,邓九郎一时无法自制,竟陷入她的勾引中,与她的小舌相互追逐起来。

    直到一阵排山倒海的呼啸传入耳中,邓九郎才蓦然清醒,他放在柳婧肩膀上的右手一僵,待要推开她。可眼角瞟到她美丽诱人的脸。看着后面的人山人海,却又不愿意让她难堪了。

    于是,他僵硬地让柳婧揪着自己,仔仔细细地吻了个透后。就在柳婧妖艳一笑。唇瓣离开时。他扣住了柳婧的后脑壳,沉声问出了此行他最大的痛苦来源,“告诉我。在我之后,你让几人碰过!”

    他问得很沉,很轻,几乎带着一种小心。

    因为太过小心,所以这声音中盛满了痛苦和僵硬,在那一瞬,一直了解他的柳婧突然明白过来,对邓九郎来说,这个答案意味着一切!

    她媚眼如丝地看着他,雍容与迷艳两种完全相反的美完全地呈现在她那白腻的脸蛋上,以自己的美,令得邓九郎露出了深深的痛楚时,柳婧软靡地说道:“一直在等待郎君归来。”

    邓九郎深深地凝视着她,薄唇依旧抿紧,在柳婧想要抽身时,他那手依然紧紧扣着她的后脑壳:很显然,对她的这个回答,他不满意。

    当下,柳婧轻笑出声,轻笑声中,她再次掂起脚凑上唇,在他的薄唇边轻轻吻了吻后,柳婧腻声说道:“一直只有你啊,傻瓜!”

    于是,邓九郎手一松,柳婧像只蝴蝶一样翩然后退。

    看着她骄傲地转过身,看着那些夷人少女再次舞蹈着围上她,看着柳婧展开细腻丰润的玉臂,而随着她的双手举向头顶,随着她低下头颅,无数的夷人跪了下去,所有的百越人开始感谢着苍天的赐予,感谢着厚土的恩待!

    于是,铃声再起,鼓声再起,却是这一转眼间,夷人们的舞蹈自发地变成了祭天的仪式!

    看着柳婧的手一挥,众人开始奉上三牲五谷,以示感谢天地赐与的丰收,邓九郎慢慢退了下去。

    他退到人群中,与众中原人,以及一些不信这种仪式的部份夷人站在一起,看着那浩浩荡荡,足有上千人同时进行的仪式。

    此时,鼓声,钟声悠扬而来,巫歌声四起,众夷的舞蹈,也开始由自己族里的巫带领,跳起来极其神秘而古怪的祭天式。

    在巫歌响起的刹那间,这片天空开始变得严肃而庄重,嘻笑声不再,议论声不再。

    邓九郎继续后退,退出人群后,他转过身大步离去。

    不一会,邓九郎一眼看到站在高高城墙上的地五,便走了过去,一列银甲卫紧随其后。

    几十人站在城墙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越来越趋于古老的祭天礼,看着浩浩荡荡的夷人,在柳婧地带领下,一步一跪,一步一舞地向苍天表达自己的尊敬和感激,突然的,高昂着头,玄袍在风中猎猎作响的邓九郎开口了,“她变了很多!”

    眼下的这气氛实在庄重,直过了一会,地五才小声地回道:“是啊,真是变得太多了,我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百越女王,还是以前的柳氏。”

    说到这里,他回头看向邓九郎,欲言又止的。

    邓九郎却没有注意到他的神情变化,他居高临下地看着那浩浩荡荡的一切,过了一会后,邓九郎说道:“准备离开吧。”

    什么?

    齐刷刷的,所有的银甲卫都转头看向邓九郎。

    他们一脸的不敢置信,自家郎君多么艰难才能来到这里,他们都是知道的,怎么这么匆匆相遇,话也没有说上几句,很多事还没有问清,他又要说分离了?

    在一片安静中,邓九郎回过头来,他目光瞟过众人,然后又看向那被众人簇拥着的柳婧,说道:“还留在这里做什么?真去当这个劳什子第一王夫?”

    听到这里,一个声音突然说道:“你们中原男人就是喜欢胡思乱想,这位郎君不想当第一王夫,也可以造反啊,看女王对郎君如此厚爱,真入了她的后宫,独占其庞,成为后宫第一人,对郎君来说应该很容易啊!”

    一边说,那个黑瘦精瘦的夷人护卫挤开众银甲卫,大摇大摆地凑到了邓九郎面前。

    说到这里,只见那夷人护卫手一挥,喝道:“来人!”

    他的声音一落,嗖嗖嗖,从城墙的各个角落,突然冒出了数十上百个黑瘦的汉子。

    那夷人护卫一点也不知道,自己靠得邓九郎这么近危不危险,只见他手一伸,指着邓九郎高叫道:“这个美人想要逃走!”

    在邓九郎沉默地盯着他时,那夷人护卫趾高气扬地昂着头,而那些黑瘦汉子齐刷刷地把他和众银甲卫围在了中间!

    面对这些人手中的竹戟,众银甲卫突然想笑,于是他们齐刷刷看向邓九郎,等着他示下。

    邓九郎没有动,他扫了一眼众人,点了点头漫不经心地说道:“带我去见你们女王吧。”

    “很好很好,你这小子很识相!”那夷人护卫大为高兴,他手一挥正要下令,邓九郎没好气的声音传了来,“我自己可以走,让你的人站远一点!”

    在那夷人护卫歪着头打量来时,邓九郎双眼一眯,轻柔说道:“嗯?不愿意?”

    他这姿态一摆,那夷人护卫不由打了一个寒颤,不由点头道:“好吧,你要自己走那就自己走。”说罢,挥手让众人退了开去。

    对这夷人护卫来说,只要把邓九郎送到柳婧手中,他就算完成了任务,所以好说话得很。

    于是,一行人转身下了城墙,朝着那竹楼所在走去。

    这时,大赶集还在进行中,这时的邓九郎,却比刚开始随意多了,他一边走一边逛,时不时与地五指着一个商品商量几句,这闲庭胜步的样子,分明是在逛街了。

    那夷人护卫见状,打了一个哈欠,便懒洋洋起来。

    邓九郎一直没有说话。

    一行人走走逛逛,回到竹楼时,天色已晚,于漫天夕阳中,邓九郎一行人一跨入院落,便看到一袭红色纱衣的柳婧站在晚风中,听到他们的脚步声,她回眸看来,那一瞬,夕阳如火,美人如霞,真真艳色无边!

    在邓九郎再次一痴中,那夷人护卫已行了一礼,大声嚷嚷道:“禀女王阁下,你这王夫刚才与他的下人一起商量着逃跑呢,幸好小人机灵,把他们都给逮到回来!”说到这里,他响亮的得意地叫道:“还请女王发落!”

    于是,院落里陡然一静。

    迎着风,柳婧向邓九郎看来。

    她的墨眸如潭,明亮而又深邃,与邓九郎对视了一会后,她没有上前,也没有伤心。而是昂着下巴傲慢地软靡的向他问道:“你想逃走?”

    这是什么话?那些夷人胡说八道,她怎么也敢在他面前用‘逃走’这个词?还是如此傲慢地询问?

    于是邓九郎哼了一声,懒得理会。

    他不说话,柳婧却说话了,只见娇声喝道:“来人——”

    嗖嗖嗖嗖,整个院落都被这些黑瘦的夷人汉子布满了!

    在无数柄寒戟相指中,只见柳婧玉手朝着邓九郎一指,颐指气使地命令道:“给我好好看住他!谁要是让他走了,就自个把脑袋端上来!”

    她的喝声一落,蹬蹬蹬脚步声不绝于耳,转眼间,邓九郎被人里三层外三层地看管起来。

    于这些黑黑瘦瘦的夷人瞪大眼眨也不眨地看管中,邓九郎目瞪口呆地看向柳婧,可这时的她,却是骄傲的一个转身,像个真正的女王一样,傲慢雍容的在众人的簇拥下转身就走,空给他留了一个背影!

    她竟然都没有问一声,他为什么想走???(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二章 王夫4

    柳婧傲慢地飘然而去。

    刚出竹苑,劈面便遇到了霍焉,柳婧停下脚步看着他,嫣然笑道:“我还以为你们都逃跑了呢。”

    霍焉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苦笑道:“本来是要离开的,可有一些事要办,便又留下了。”说到这里,他朝苑门大开的竹苑瞟了一眼,见那情形,他不由瞪大了眼。半晌后,霍焉转向柳婧,问道:“你明明心系于他,怎么他过来了,又这般对待?”

    柳婧轻哼一声,她负着手得意洋洋地说道:“我早就想这样对他了!哼哼!我可是早就说过,他以前怎么对我,我终有一天会一样一样还过去。”

    霍焉瞪着她半晌说不出话来。

    这时,柳婧笑吟吟地说道:“我与桂阳郡守有些话要说,先走了。”

    “公主慢行。”

    目送着柳婧离去,霍焉摇了摇头,暗暗想道:真是女人心,海底针!

    转眼间,邓九郎所在的竹楼,还真被人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守着了,便是一些给他布置饭菜的婢女,也都是身手过人,对柳婧忠心耿耿的夷女!

    站在三层竹楼上,看着下面到处都有的暗哨,地五转过身朝着邓九郎说道:“郎君,共有二十三处明哨,七处暗哨。”说到这里,地五嘴角抽了一下,忍不住又道:“占地不过十亩的小院子,居然派了这么多明哨暗哨的,也真是难为她了。”

    另一个银甲卫在一旁接口道:“看来这女王是铁了心地不想咱郎君离开了?”

    于是,众人都看向邓九郎。

    不知为什么,邓九郎直觉得,这些人的神色,又是要笑不笑的了,转眼他便明白过来,也是,柳婧这架式,可不正像一个强抢民男的山寨大王?当下他哼了一声,也不想与这些看热闹看了一路的属下们多说什么,衣袖一甩进了竹楼。

    这一次,众人逛街时,很是购置了一些东西,邓九郎在房间里摆弄了一下,腰间便多了一个小荷包,床榻各处,也多了几个很不起眼的布袋:今天晚上,他倒要看看柳氏还怎么对他下药!

    就在邓九郎信心满满地等着柳婧前来,准备好好与她清算一番时,这一个晚上,柳婧却一直没有出现。

    直到黑暗的夜空中传来阵阵鸡鸣声,邓九郎才突然发现,自己竟像一个等待丈夫归来的新妇,一直等了柳婧一晚!

    第三天,桂阳郡依旧是人山人海,柳婧依然是行踪难寻。

    转眼间,五天时间一晃而过,随着大赶集开始落幕,众人也忙着收拾东西准备回返。

    柳婧自然也是要回返的,她在几十人的簇拥下气势十足地走到邓九郎面前,朝着他打量一眼后,柳婧嫣然笑道:“郎君,我们要回南越了。”她朝着邓九郎极其妩媚妖艳的一笑,轻启樱唇,曼声说道:“等到了南越郡,我将为你我好好举办一次婚宴。”

    顿了顿,她扬着唇昂起精致的下巴,傲慢地说道:“九郎,你给不了我的,我都会一一给你!”

    邓九郎直回味了一会,才明白柳婧这话的意思:她是说,他给不了她一个盛大的婚礼,所有她能做主后,将由她来给他一个婚礼?

    于是,腾地一下,回味过来的邓九郎,又气得笑了起来。

    见到邓九郎被气得噎住,柳婧又是风情万种地一笑,她转过身去,曼声唱道:“准备一下,中午起程离开桂阳!”

    “是——”

    整齐一致的应诺声中,邓九郎看着目光闪闪的银甲卫们,脸色不善地低声道:“你们这么期待能够见识南越之地?”冷着脸,邓九郎说道:“喜欢的话,不妨让女王阁下各给你们配一个夷女为妻!”

    他分明是被自己妇人气得胡乱发火了,众银甲卫都低下头,懒得去计较他。

    在柳婧一声喝令中,队伍开始准备,中午一过,便正式起程。

    这时,艳阳高照,大地白得灼人,众人坐的坐马车,骑的骑马,收获着满满当当的黄金和物品,开始踏上了回程的路。

    邓九郎在西南呆了几年,早就适应了这闷热的气侯,一眼看到落在后面的柳婧那白腻丰润的小脸上渗出的汗水,他轻哼一声,把自个的手帕递了过去。

    柳婧接过手帕回过头来,一眼看到邓九郎的目光,不由极具风情的一笑。

    笑容灿烂中,她策马靠近了他。

    看着她,邓九郎问道:“怎么不坐轿?”不管怎么样,坐轿比骑马却是舒服一些。

    柳婧听出了他话中的关切,妩媚笑道:“坐累了,出来透透气。”

    说到这里,她策马靠近他,把他的手帕塞回他手中后,柳婧斜睨于他,软软地说道:“你给我擦。”说罢,她闭上了眼。

    邓九郎看了她一会后,慢慢伸出手,不紧不慢地给她着脸上额头上颈上的汗水。

    他的手指,在她丰润得诱人的脸上划过,手指触及她那柔润如水,清凉如玉的肌肤,不由心头猛然一颤。

    手指一僵间,邓九郎轻轻说道:“你比以前,美了甚多……”

    柳婧闭着眼,闻言浓密的睫毛扑闪着,她唇角上扬了一个弧度后,柔腻地说道:“桓之况善医,他说世上是有一种妇人,破了身后的姿容,远比少女时更艳。”

    以前的她,可不会把‘破了身’三个字随便说出口。

    邓九郎一僵时,一时觉得这样颇有点妖治放荡的柳婧,十分的勾人心魄,更何况,她还亲口向他承认过,她只有过他一个男人。这样身心俱洁,只属于自己的妇人又高贵又放荡,做为丈夫,他自是心情复杂,似乎欣喜居多。

    可一时片刻,他又觉得这样难以捉摸的柳婧让他很是头痛。

    僵了一会后,邓九郎把手帕折了折,拿过她白腻丰腴的小手细细地擦拭,一边说道:“阿婧,你是在报复我以前那么对你,是么?”

    柳婧睁眼看着他,嘟着红唇娇娇地说道:“夫君说什么呢?”

    邓九郎一边像欣赏美玉一样欣赏擦拭着她无暇的玉指,一边冷冷地说道:“你这妇人向来心眼小,幼年时那般趾高气扬,视天下天才如无物的,后来虽给女诫一书磨了性子,想来现在也本性恢复得差不多了。读女诫时的柳婧,自是对报复我一事只是心中想想,可十一岁的柳婧,断然是会用行动做出来的!”

    说到这里,他淡淡又道:“现在,你在我面前威风也逞了,让人取笑围观也围观得够了。说吧,你什么可以玩够,可以放我自由?”

    柳婧:“……”

    见她装聋作哑,邓九郎信手扔了那手帕,整个人向后一仰,靠着榻背静静地看着柳婧,说道:“你想关就关,想戏弄就戏弄,等哪天烦了腻了就说一声,我事务繁忙,还得急着赶回去处理!”

    一句话说得柳婧那迷艳的脸上闪过一抹不高兴后,邓九郎闭上了眼。

    而柳婧,则策着马蹬蹬蹬地冲回去了。

    看到她气鼓鼓地甩着鞭子,嘟着嘴一声不吭的,霍焉策马靠近,问道:“公主,你怎么啦?”

    柳婧抬头看向他。

    对上一脸温柔的霍焉,柳婧突然妩媚的一笑,她目光亮闪闪地说道:“没什么。”

    说罢,她又策马冲到了队伍前列,于众夷的仰望中曼声唱起歌来,“西山之阴,有女如霞。”

    这歌显然是她唱惯了的,一开口,便有十数人同时和道:“有女如霞诶——”柳婧高兴起了,她扯着柔腻的嗓子,清越而充满野性地唱道:“西山之阳,有男如晖。”“有男如晖诶——”

    “阴之阳之,东晖西霞。”“东晖西霞诶——”“数之日月,隔之昼夜,永世遥望,永世不离。”

    “永世不离诶——”

    柳婧唱的这支歌,曲调极其古怪,其歌词转换时,还间或地夹杂着几个俚语,邓九郎听得有点迷糊,不过虽然不太懂,他却觉得这支歌比洛阳那些歌曲都要动听得多。

    “这歌与诗经同。”不知何时,霍焉已策马来到了邓九郎的马车旁,他看着邓九郎微微笑道:“南越的大山深处,有很多夷人是秦统一天下时,原越国人逃离秦朝苛政逃到山里去的。他们背的还是《诗经》,记的还是越音,公主这首歌,也是从夷人口中传来的,后来经过公主添上了些洛阳腔后,便出了名,现在百越很多人都喜欢唱它。”

    说到这里,霍焉朝着邓九郎微微躬身,他右手在胸前一按,行了一个古怪的礼节后,朝着邓九郎咧着一口雪白的牙齿笑道:“邓家郎君是不是想问,公主殿下为什么性格变了这么多?都与在洛阳时没几分相似?”

    邓九郎转头看向他,沉吟了一会后,他说道:“她现在这模样,与她十一岁时非常相似,只是更为放纵。”

    “是啊,更为放纵了。”霍焉轻叹一声,轻轻说道:“一年多前公主带着我们赶往交州,还在半路,她便发现她见红了。”

    见邓九郎霍然转头,睁大眼抿着唇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霍焉苦涩地说道:“一路颠覆劳累,她流掉了郎君的孩子,那一次,公主在马车中直躺了近半个月,便是到了交州,她还沉默寡言着,直到后来,她一个一个地接见那些夷人女子,便慢慢变成了现在这模样。”

    邓九郎脸色刹白,他怔怔地看着霍焉,低声说道:“我不知道这些。”

    “郎君自是不知。”霍焉朝着他一笑后,昂头喝道:“驾——”,在胯下坐骑的长嘶声中,他策着马一冲而出,离开了邓九郎。

    ……

第二百八十三章

    洛阳城中。

    今天太阳高照,暖暖的艳阳铺在大地上,一改前几日的阴雨绵绵。

    天气大好,邓太后心情也好些了,她在宫女太监地簇拥下,走出忙碌了好些天的议事殿,准备与那些命妇们聊聊家常。

    她脚步轻快,还没有走近御花园,便听到里面轻语声声,显然人来得差不多了。

    一个老太监看到邓太后走来,连忙躬着腰靠近,笑道:“太后来了?命妇们都到齐了。”

    邓太后一派闲适地笑道:“恩,让她们放松一些,朕今天心情不错,让她们自己聊聊乐乐。”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邓太后开始自称为‘朕’,连宫中她也连发谕旨,提倡节俭,对宫中的方方面面都有详细的要求。

    见到一向愁眉不展的邓太后说‘心情不错’,左右的人都是眉开眼笑,那老太监进去说了几句话后,花园中的说话声便明显大了不少。

    听着这些人声,邓太后含着笑踱了进去。一看到她走来,众命妇连忙起身行礼。

    邓太后挥了挥手,让她们不要客气后,便在主榻上坐下。她亲切地点了几个命妇的名字后,目光看着一花园的端庄小姑,不由笑道:“一晃眼间,以前的小不点也长成如花美人了。”

    说到这里,邓太后难得地开起玩笑来,“要不是陛下还小,今天非要点几个美人进宫陪陪朕不可。”

    众命妇都笑了起来。轻笑声中,一贵妇笑盈盈地说道:“就是就是,不过太后要是有意,也可以赐下几桩美满姻缘,给这春光也添添色。”

    这贵妇一向与邓太后交好,说起话来便没有禁忌,见她一开口,众命妇都附合起来,在小姑们晕红着脸颊时,邓太后轻笑起来。

    笑声中,邓太后不知想到了什么,目光闪了闪,只见她抿了一口燕窝粥,突然说道:“对了,我那不成气的九弟想要几个房中人,要是诸位有人选的话,倒可以荐一荐!”

    四下一静。

    邓九郎的婚事,这些年都是洛阳的首要新闻,地位尊贵到他那个地步的男子,实在没有几个,优秀到他那个程度的,更没有几个,在别的世家子都娶妻纳妾,美婢无数时,他的院子时还是空空如也,这可真是让很多人心动。

    奈何经过黎枝一事后,众人也知道,邓九郎这人对女人实在太心狠了,再加上他这一年多一直不在洛阳,也就没有人想过这回事。

    现在陡然听到邓太后提起,命妇们都是一怔,她们看不懂太后的意思,笑了一阵后,忍不住凑在一起小声地嘀咕起来。

    邓太后和蔼可亲地任由众人说着,直过了一会,她才徐徐说道:“九郎这次纳房中人,是朕的意思。他年岁也不小了,总不能一直这样蹉跎下去,所以朕想啊,不管他回来后高不高兴,这房中人是一定要纳的,再怎么样,邓府也能养几个女子一世。”她这话,意思就很明白了,那就是不管邓九郎同不同意,他这妾一定是要纳的,而且这事也不需要经过他,还有那些妾便是不得邓九郎欢心,邓府也会养她们一世。

    被邓府养一辈子只是小事,能够进这里的,哪个又是养不起女儿的?关健是,这是太后亲口开口的,更是太后亲自保证,一入邓门便永远是邓家人的,这是什么?这是太后的承诺!这是太后让其它勋贵世家沾邓府光的保证!

    一时之间,家里有庶出女儿的,或家中情况不如前,以适龄嫡女的,都动起心来。甚至有个加大世家的命妇,也为自个的嫡亲女儿盘算起来:皇帝年幼,太后又是个女的,可以说,在这个洛阳城,靠女幸进之路给堵塞了。硬要说有,只有那邓府的几位了,而在邓府中,又有邓九郎这个能力卓绝,太后非常倚重的亲弟为首。

    想先帝在时,好人家的女儿便是进宫博那九死一生的富贵也值得,何况只是给邓九郎做个妾?便是他不同意,这不是还有太后的承诺吗?

    想到这里,几乎在场大多数命妇都意动起来。

    看着这些命妇眼中的欢喜光芒,和她们时不时地交头接耳声,邓太后一边喝着粥,一边冷笑起来!

    她没有想到,自家弟弟竟然跑到桂阳郡那地方去了!堂堂国舅,邓府一族唯一一个让群臣心服口服的大将军人选,竟然让那妇人当成美人给收进了后宫!

    这简直是邓氏一族的奇耻大辱!那妇人把她堂堂一国之皇当成什么人了?

    自得到那个消息后,邓太后便气得吃下不饭睡不着觉,本来她还承诺过,不再管邓九郎的婚姻之事,可她觉得自己现在坐不住了。

    邓太后心想,那个妇人不过是运气好得了一个金矿,便张狂得敢侮辱她弟弟了!她少不得要管上一管!

    于是,她已秘密派出了宫中最神秘的精锐刺客!她想,金矿她也不要了,那妇人这么多年积累的财富,她也懒得收回,她现在只要一个清净!

    就在邓太后慢条斯理地品着粥,听着众命妇的恭维,因放下心中的负担而暗暗微笑时,一阵脚步声传来。

    不一会,一个太监走了过来。

    看到那太监,邓太后蹙了蹙眉,她朝着众命妇挥了挥手,在让她们齐刷刷地站起,行礼后远远退后时,邓太后向那太监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太监一脸凝重,急声说道:“禀太后,武威郡八百里加急,说是匈奴会同北面的丁零、东面的鲜卑,西域五个小国,意欲起二十万大军犯我武威!”

    “什么?”

    邓太后腾地站了起来。

    远远看到她脸色不好,众命妇噤若寒蝉,于安静至极中,邓太后沉声问道:“情况属实?”

    “说是千真万确!”

    说到这里,那太监又道:“众臣都赶来了,太后,要去见他们吗?”

    见他们?她拿什么见他们?国库已空,朝庭用不起兵打不起仗啊!

    陡然的,邓太后胸口一阵剧烈的刺痛,在剧痛中,她手按着胸口白着脸慢慢坐下,见她唇色青紫,张着嘴艰难地呼吸着,那太监都骇傻了,他尖着嗓子叫道:“来人,来人——快叫太医!”

    邓母得知消息,赶到宫中时,太医已诊过脉,也给太后用了针用了药,看着外面行走的太监宫女脸色正常,邓母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她急急推开殿门走了进去,看到站了一殿的太监宫女,邓母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出去。

    人都散得差不多后,邓母问向最得邓太后信任的常太监,低声问明了情况后,便在邓太后的榻旁坐下。

    一手握着女儿的手,邓母一眼看到,年方二十七八的女儿,满头青丝中竟是有了几根银丝!

    邓母顿时心头大恸!她紧紧握着女儿的手,默默流下泪来。

    这时,邓太后嘤咛一声睁开眼来。

    她目光四下看了看后,一眼看到了邓母,见她泪流满面的,不由无力地笑道:“母亲,谁让你伤心了?”

    邓母哽咽起来,她紧紧扣着女儿的手,一字一句地说道:“绥儿,传信给九郎吧!让他与那妇人好好说说,劝得她主动把金矿奉上!”

    邓母泪流满面地看着女儿,一字一句地说道:“那妇人的事我也调查过了,她现在真可称得上富可敌国,她不仅是有那座金矿,现在还新得了一个宝石矿,除了这些,她在十三州都有产业,就是控制了无数条商道,其财富已无可估量。绥儿,母亲明白你,你刚才之所以被激得晕过去,莫不过是国库空虚,无力备战。现在只要得了那妇人,绥儿你就可以不再节衣缩食,可以宽用几十载啊!”

    说到这里,邓母一咬牙,下定决心地说道:“你可以告诉九郎,便说他与那妇人的婚事,你与我再也不会反对了。如果他喜欢,你可以赐婚给他们。”邓母顿了顿后又道:“那妇人上次之所以离去,不过是因为她不得我们欢心,强行呆在洛阳也处境艰难。现在你要是告诉她,我们愿意承认她,愿意给她机会,让她成为我邓氏的正式媳妇儿,便是九郎纳妾一事,也由她与九郎自己做主,我们不再管。那妇人定然会感恩戴德的。她向来聪明,到时也不用你开口,就会自己把金矿和那些钱财都奉上。”

    说到这里,邓母不由想道:柳氏那妇人虽然很不得人喜欢,却是个实在的财童子,她要是规规矩矩地听阿绥的话,也可以称得上阿妥的福将。

    这时的邓母,根本就不知道,就在半个时辰前,她的女儿正有意愿帮她的儿子纳妾,同时……

    就在邓太后寻思之际,她突然忆起一事,连忙挣扎着坐起,扯着嗓子急叫道:“来人,来人!”

    在众太监急急涌进来时,邓九后指着那常公公,示意他靠近来后,她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在邓母震惊的眼神中,急急地交待道:“快去阻止……皇宫隐卫刚刚出洛阳,现在追还来得及,快阻止他们,便说命令取消,南越郡那妇人的性命不能取!”那妇人若是就这般死了,她的财产金矿,说不得会被她的部下分了,要是那些人再一哄而散,逃的逃海外藏的藏深山,那钱财岂不是与国库无缘?现在那妇人不能死,她不但不能死,还得稳住她。为今之计,只能牺牲九郎,只能无条件满足那妇人的要求,替九郎纳妾之举更不可行。她必须尽快得到那妇人的钱财充裕国库以备战!

    在常公公领命急速离去后,邓太后转向邓母,艰难地说道:“我刚才在花园中,说了想跟九郎纳妾的话。现在这情形,这妾是不能纳了,母亲,这事还得你出马,想个法子圆回去。”邓太后说到这里,苦笑着又道:“做为天下之主,向来一言九鼎,可此番我却两度食言,真是……”语气中真是含着无尽羞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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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温雅介绍:
父亲入狱,家中欠下巨债,无可奈何之下,昔日神童,却被父母压制驯养了六年的柳婧,开始扮成男子想方设法地撑起这个家。 只是她没有想到,那个曾经被她打击伤害刺激过的男人,也开始纷墨登场。而那人现在已完全黑化……美人温雅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美人温雅,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美人温雅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