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5章 一场交易
饶雪空道：“父亲觉得，云薇能够配得上一位家境还不错的夫君吗？”
这一句话又是一石投在湖面上，柳明庆和柳明吉见鬼般地瞪着她，柳明吉的脸更是微微红了，看得饶雪空一阵无语，柳明吉你这小鬼，你才九岁好吗？说夫君你也懂了？就算懂，你是男孩子，脸红什么？
她却不知道，柳明吉是为她脸红，真是不知羞耻，怎么能这般说出要配夫君的话来？
柳老爷也是被惊住了，但他好歹控制得住，将情绪勉强压了下去，又看了她一眼。
阳台从窗户照了进来，饶雪空站的位置正对着窗户，双眸光芒盛放。柳老爷这才发现她站得很直，完全没有以前那种总是微低着头，缩着双肩的怯弱小家子气的模样。
一个人的气度变了，是不是也会影响外貌？柳老爷此刻就觉得这个三女儿好像漂亮了不少。尤其是她的眼神，澄澈如水，看过来的时候不躲不闪，带着一种光芒。
云薇姿色远胜明如。
柳老爷忽然这么觉得。
这样的云薇，自然是能够配得上一门好亲事的，虽然她只是庶女，但有许多大家族中，庶子也有不错的，其实有得了家主主母喜爱的，就算不是嫁庶子，给官老爷当个妾，她也可以吧？
柳老爷的怒气就渐渐熄灭了，看着柳云薇的目光带上了些审视和判断。“云薇，你怎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让人听到，还以为我柳府没有家教。”
见他没有发怒，饶雪空就知道他把自己的话听了进去，闻言便瞥了柳明庆和柳明吉一眼，道：“此时书房里只有我们四人，如何能传出去？明庆明吉，你们会说出去吗？”
柳明庆哼了哼道：“这种不知羞耻的话，我可不像你能说得出口。”
柳明吉便点着头附和：“就是就是。”
柳老爷摸了摸胡子，对他们道：“明庆，明吉，你们去玩吧。”
两人同时瞪了饶雪空一眼，推开椅子站了起来，跑了出去。
待他们离开，柳老爷指了指前面的椅子，道：“坐吧。”那态度，竟似让她坐下是给了天大的恩典吧。饶雪空看得心中不屑，但还是依言在柳明吉刚才坐的椅子上坐下。
连坐，她也坐得很直，背挺直，双手轻放在腿上，这让柳老爷心中暗暗称奇，这个女儿竟然变化如此之大！
饶雪空知道他在暗暗打量自己，也不紧张，她的一举一动都是长年训练下来的，作为军人，自然是站如松坐如钟，自有一番气势。而她要拿本身的价值与柳老爷来谈，当然得表现。
“你到底想说什么？”
“父亲只有两个女儿，大姐姐许了莫家，自然是好亲事，但这便万事无忧了吗？”饶雪空尽量让自己平淡一些，心里却在咒骂这个时代女人地位的低下，庶女的更低下！她就忍一忍，能够换来平静的生活，给出足够的时间让自己来习惯来准备，来打算，这就是她今天的目的。她接着道：“云薇知道，云薇的人生都掌握在父亲手里，那么，父亲想给云薇一个什么样的人生呢？是随便地指给一个混混，让身上也流着你的血的女儿过得悲惨无依，对柳府，对两位弟弟，对大姐姐没有半分好处，甚至还有可能坏了这些柳府的名声，让人嘴碎拿着女儿来闲谈柳府三小姐的可笑可怜可叹，还是给女儿找一个家境不错，或是有些名声地位的人家？”
柳老爷摸着胡子不说话。
饶雪空继续说道：“云薇知道，柳家在银钱上不需要帮扶，但若女儿嫁得一小官小吏呢？即使是柳家这般大的生意，总会有需要小官小吏帮忙的地方，大姐和弟弟们往后或许也能用得着吧？若是这小官小吏日后又有好的前程呢？再者，外头的人说起来，柳府连一名庶女都嫁得好，这何尝不是父亲和柳府的名声？两相比较，父亲觉得如何？”她顿了顿，目光微闪，又道：“何况，世事无绝对，父亲又怎么知道，云薇不能有更好的姻缘？”
本来，柳老爷已经比她一套一套的话给说得心头大动了，她这最后一句话却是正正敲中红心。
看着这样气度不凡、说起话来头头是道条理分明的柳云薇，柳老爷觉得，她配得上好的！
心头转过数道弯弯道道，他突然笑了起来，很是温和地问道：“云薇啊，每天练字可辛苦？”
又来了。每回被她说动，柳老爷就是这副慈父的模样。其实不过是觉得对柳府有利，他心中就从来没有这个女儿。
但是这何尝不是饶雪空这次的目的，她就是要说服他，让他知道庶女也是有点价值的，不要这般苛刻，即便不能对她好，起码把她养着，日后在亲事上，还能当作一点投资！
就算她对自己刚才的那些话不以为然，这次要的目的达到便好。至于婚事，到时再说！她若是要嫁人，必定得嫁自己喜欢的！而且，她也绝不可能当妾！
总之，亲事还早着呢，说不定等到那时候，她已经想好如何脱身了。
此次谈话的效果是显著的。
当天午后，柳老爷便对大夫人道：“往后不得再苛刻云薇，西茉院的吃食，例银，该给便给！”
“老爷……”大夫人刚要说话，便被柳老爷打断了。
“行了行了，夫妻多年，我还不知道你？再怎么说，那也是我柳进升的女儿，我看她也是个知进退的孩子，你随便给些，她在西茉院也不会出来碍你的眼。”
大夫人只好咬了咬牙应了。
而这天中午，饶雪空和兰草还是在西茉院自己做的饭。简单的素炒青菜，再一盘煎鸡蛋，两人也吃得很满足。
饶雪空以前曾听说，古人一天只吃两餐的，但是大昱朝却和现代一般是一日三餐，这令她欢喜，要是让她一天只吃两餐，她非饿出胃病来不可。
晚膳时间，她便让兰草去了大厨房，果然领到了西茉院的吃食，一荤一素一汤，加一小盆米饭，分出来有三小碗。
“小姐，您真厉害。”兰草一边将饭菜摆上桌，一边对饶雪空说道。
饶雪空撇撇嘴，不能打一架不能吵一架，不能潇洒地离开，还得拿自个的亲事来当交易，这有什么厉害的？她觉得挺憋屈好么。
第046章 面摊偶遇
饶雪空的性子是想到什么便要尽快去做，去完成，她想练轻功，心里升起了要去定制铁环的念头，根本就等不到第三天。
次日清晨，她便换上了那套崭新的男装，手里拿了把纸扇，将所剩的全部银票银子都带着，一个人走到了西后门。
昨夜已经和兰草说过了，今天她要出去，让兰草在西茉院呆着，不给反对，不给提意见，不给跟。
兰草去睡觉前眼眶还是红红的，让她看得无语，但却不妥协。兰草那模样又扮不了男子，看她走路便是个小丫头，说话又细声细气的，无论如何改不了，加上她今天要去铁铺，带兰草去她估计得问个没完没了。
“桂婆子，还睡着呢？”到了西后门，她毫不客气地去叫醒桂婆子。
桂婆子爬了起来，嘴里无声骂了几句，动作却没迟疑，收拾了一下自己便赶紧来开门，门一开便对饶雪空咧开了嘴。
“哟，三小姐这么早是要去哪儿？瞧这一身穿得……”这要不是刚刚就听是她的声音，桂婆子一时还未必认得出来这就是柳府三小姐。
饶雪空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怎么，要出去得先跟你报行踪么？”
桂婆子忙道：“不敢，不敢。奴婢也就是这么随口问了一句。奴婢这就给您开门。”
她拿出钥匙打开了门，恭送着饶雪空出了门，将门又关上，忍不住又低声骂了几句。
“小贱蹄子，还女扮男装！姨娘养的，果真上不得台面，尽做些出格的事！”天色还早，她得去补眠了。
饶雪空出了门，又走到巷口的包子铺，只见此时生意好得紧，芙娘正热情地卖着包子。
铺里座位已经坐满了人，饶雪空本想在包子铺里吃两个包子，见此不由地摇了摇头，她还是不去挤了。
转身回头走向南安大街的方向。
她如今是男装，走起路来也学着男子昂首阔步，这么走着，她的军人气概更是散发出十成，看起来便是一风姿不凡的少年。
出了这长长的巷子，南安大街横在眼前，这古时的热闹繁华又再次扑面而来，纵然不是第一次了，饶雪空还是忍不住又浮起一种误入时空的感觉。
这一段是她上回没有跟兰草走过的，令她惊喜的是不远就有一个面摊，就在一调料铺前面，七八张桌子整齐摆着，客人已经坐了个九成满，每人面前有一只海碗，碗里的汤面散发的香味饶雪空闻到了，实在是香。她瞧见正好还有一张桌子空着，欢喜地大步走了过去，叫道：“掌柜的，来碗面！”
“掌柜的，来碗面！”
几乎是与她的声音同时响起，一道熟悉的男声也响了起来，而在她坐下的同时，对面一人也坐下了。
同一桌。
两人面对面。
饶雪空一见到那张阳光灿烂的脸庞就眯了眯眼睛。
清晨的阳光薄薄地洒在上面，浓长的眉，深黑的眸，高挺的鼻梁，还有右嘴角的那浅浅的酒涡。白色绣浅灰云纹的袍子，镶碧玉的腰带，全身上下整洁而清爽。眼前这人，端的是美色。
而这时，美男正一脸讶色地看着她，而她只瞥了他一眼，便自低下头，伸出一根食指在桌面上轻轻划了一下，然后看着指腹，满意地点了点头。
卫生工作做得不错，桌面是很干净的。
“柳三小姐？”九分肯定，一分疑惑。
饶雪空抬眼，“李大少爷，李府的早膳想必是精致美味，花样繁多，您不在府里享用美食，偏跑来街边吃这么一碗朴素的面？”
这么一说，就是承认她是柳云薇了。
李乘风顿时就笑了开来，打量着她的样子，不住地摇头又叹又笑，“我说，柳三小姐，你扮男装还真是像模像样，若不是正正好坐你面前，我定是认不出来！”又道：“柳府难不成就没有精致美味的早膳吗？还要劳你穿了男装出来吃这么一碗朴素的面！”
他学着她的词，说完只觉得她的话真是蛮新奇的，让他听着甚觉愉悦。
而他没带小厮，她也未带丫鬟。
饶雪空道：“您可是李府人人捧着的大少爷，而我只是柳府可怜的小庶女，哪儿能比。”
“哦？不知道这位小庶女，怎敢与本少爷同坐一桌吃面？”
饶雪空斜了他一眼：“此非柳府，更非李府，你我不过同是这面摊食客而已,有何不敢？”
李乘风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面摊的老板同时端来两碗面汤，道了声两位公子请慢用，便自去忙了。饶雪空从一旁的竹筒里抽出两双筷子，看了看，起身去向面摊老板要了一只小碗，走了回来，用碗中的勺子舀了两勺热腾腾的面汤将筷子涮了一遍。
这是在现代去餐厅吃饭养成的习惯，后来餐厅的碗筷虽都换了统一清洗消毒的，但她还是习惯是吃饭前用开水烫一烫，这里没有开水，便用面汤代替了。所以说，有些习惯真不是那么容易改过来的。
其实这么做也没多大用处，若有细菌，这面汤的温度是达不到杀菌的效果的，最多只是冲掉筷子上可能沾有的灰尘。图个心理安慰罢了。
而同时为同桌的人效劳，这也是她的习惯动作。待将一双筷子递给李乘风，她才郁闷起来，这种事以后可不能做了，这可是古代！
李乘风一直看着她，觉得很是新奇，自然，她做的事很浅显，就是在洗筷子嘛。只是，她这样自然地帮自己的也洗了就让他觉得挺开心。
“正常情况下，这个时候你应该说谢谢。”饶雪空低头吃面。
李乘风好笑道：“谢谢柳三小姐！”
“请叫我柳公子。”
“……柳公子…哈哈……”
李乘风只觉得今天这碗面异常好吃，他将面吃得一干二净，甚至将汤都喝光了，最后还赏了老板银子。一碗面不过五文钱，他给了五两，将饶雪空的顺便付了，余下的，豪爽地抛下了一句：“不必找赎了！”乐得面摊老板眉开眼笑。
饶雪空拿了条手绢出来擦干净嘴巴。在古代有一点同样让她很不习惯的就是没有餐巾纸，所以她也只能随身揣两条手绢，但是转念一想，这样更环保，不是坏事。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感谢伊灵的平安符~~
第047章 乘风哥哥
“今天多谢李大少爷请客了。”饶雪空站了起来，对他抱了抱拳，动作潇洒，让李乘风看得很是惊奇。而饶雪空接着又把别在腰间的纸扇抽了出来，啪地一下子打开了，轻轻地扇了扇，对他说道：“如此便与大少爷别过，告辞。”
据说，古代男子要装十三，纸扇是很好的道具，如今看来果然。
饶雪空心里带着一丝对自己的取笑，转身离开那面摊。
这样就走了？李乘风看得又是新奇又是好笑，看着她身形笔直，走路如风，比一般的男子还要潇洒，李乘风的眼睛越来越亮。
大步追了上去，与她一同向前走着，他问道：“你这是要去何处？”
饶雪空斜了他一眼，“打铁铺，李大少爷知道在哪里吗？”
李乘风差点被自己口水噎着，“你要去打铁铺？”穿得这么阳春白雪，还摇着纸扇，一个翩翩佳公子的模样，竟然是要去打铁铺？“你去打铁铺做什么？”
饶雪空道：“自然是要去定做东西了，李大少爷若是不知道打铁铺在哪里，就不麻烦您带路了，您有何事要办，请便吧，别让我耽搁了。”
“我没什么事，今儿就是专门出来吃面的，现在面吃过了，恰巧我也知道打铁铺在哪里，不如就让我带你去吧？”
带路就带路，她难道还怕这个不成。饶雪空便笑道：“如此就麻烦李大少爷了。”
“柳三…柳公子，你为什么总是李大少爷李大少爷这般唤我呢？不嫌麻烦？不如直接叫我乘风哥哥吧。”李乘风说道。
乘风哥哥？饶了她吧！饶雪空暗暗翻了个白眼，偏头对他生硬地扯了个笑容：“这不合适！”
李乘风挑眉：“怎么不合适？”
饶雪空懒得跟他讨论这个话题，大昱朝男女大妨虽然没有特别严重，但是他们这无亲无故的，哥哥妹妹，绝对不合适。
她突然就不说话了，李乘风一阵无语，瞄着她那张不算顶美但却还是颇有几分姿色的小脸庞，他也有些奇怪。以前他是最不喜欢这种长得柔柔弱弱的姑娘的，但是为什么如今却觉得这小丫头颇合眼缘？
带着饶雪空到了打铁铺，人家刚刚开门。长得格外壮实的铁匠一打开门就看到两位眉目如画的公子，还吓了一跳。
饶雪空说了来意，要定制一种铁环，铁匠自然满口应承。只是铁环而已，他自然是做得来的，“不知道小公子有何要求？”
饶雪空从袖袋里取出昨晚画好的图样，递给铁匠，道：“这铁环要一对，两只重量要相等，每只一均重，大小如同此图。”
她刚说完，李乘风就讶异地看着她：“这么重，要来何用？”
“自然有用。”
均是重量单位，一均三十斤，一对铁环就是六十斤。饶雪空觉得应该足够她练功了。
见她避而不答，李乘风只得苦笑。这小丫头还保密呢。
听铁匠说了价格，比饶雪空预计的价格要低一些。原来大昱朝的冶铁练铁技术已经不错，所以铁制品的价格也不是很高。这个时候铜更缺少一些，所以铜比铁贵得多。
当然，尽管价格低于她预计，对于基本算是穷光蛋的她来说还是一笔不小的支出。如今的铁价，一斤按四十文算，这两个铁环就要两千四百文，铁匠要收工费，收的是六十文，所以这一趟饶雪空就花了两千四百六十文。
饶雪空先付了四百六十文算定金，明儿来取货时再付清余款。
出了打铁铺，转回南安大街，李乘风便问她：“柳三，接下来你还准备去哪？”
柳三……
饶雪空翻了个白眼。
“李大少爷，接下来我就是到处逛逛，就不劳你带路了。”
“无妨，今天我索性也无事，就陪你到处逛逛。”李乘风直接忽略她那个白眼，笑得很是阳光。旁边摆了个脂粉小摊，那妇人和摊前两名少女被他这个笑容煞得面颊发红，眼闪桃心。
李乘风长得实在好看。
但饶雪空却不知道男装的自己也颇为吸引人，柳云薇的相貌柔弱了些，但如今内里的灵魂是强大的警花同志，所以她身上有一种矛盾，却特别的气质，柔中有刚。
在旁人眼里，她如今便是一名清秀却丰姿不凡的小公子。
这样两位年轻公子哥走在富贵繁华的南安大街上，回头率绝对是百分之百的。
阳光更盛，此时，各大店铺都已经开门了，街上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阳光虽然灿烂，但此时也不过辰时正时，也即是早上的八点左右，热气不逼人，人们多是趁着这个时辰出来采买逛街。
饶雪空边走边四处打量着，这南安大街不愧是碧玉城最繁荣的地段，真是各行各业都有了。空气中有脂粉香，有食物香，有吆喝声，有孩童的嬉笑声，偶尔有马车哒哒而过，热闹而富足。
饶雪空有些苦恼，她如今身上只得三百多两，能做些什么？是的，她逛街的目的就是想看看自己能做些什么生意，或是投资，靠柳府她觉得是靠不住的，而且太被动了，她想自己赚钱傍身。而且，以后万一嫁不到合适的丈夫，她也有个谋生之法。
自小丧失双亲，尝遍人情冷暖，饶雪空便已经养成了一切靠自己的习惯，在十岁的时候她便已经努力赚钱存钱了。当然，长大之后她知道那个时候她帮着大院的师父师娘们带弟弟妹妹，赚点小钱，那是师父师娘们心疼她。再大一些，她甚至去批发了些小商品到夜市摆摊，穿了大人的衣服，化了成熟的妆，装十八岁。
可是如今在古代，她却茫茫然无从下手。
李乘风一直跟在她旁边，他的注意力不在两旁店铺或行人身上，只注意着她。见她那双清澈的眼眸不停地东转转西转转，似乎对任何东西都颇感兴趣，但表情又是苦恼茫然，只觉得相当有趣。
“柳三，你在想什么？”
饶雪空正想着要不然问问这位李大少爷的意见，眼角余光就扫到左前方一个丰腴妇人身边一名瘦高的男人飞快地闪身过去，动作异常利落地扯下了妇人腰间的荷包，然后灵活地钻进了人流中，眼看就要离开了。
“小偷儿！往哪跑！”
————————————————————————
没人支持？
第048章 警花出手
饶雪空一声斥喝，人已迅速地追了上去，她的动作比那小偷更灵活，明明跑得飞快，但仔细看，在奔跑中她还做了不少事，顾及到了旁人！
在两人间如一尾鱼儿一般灵活地侧身闪过，一手已伸出去先一步拨开前面的人，眼睛一直盯着目标，气势逼人，嘴里还高声叫着：“抓小偷！老弱妇孺两旁躲避！抓住那个高瘦，穿灰色短袍头束灰发带右脸有一颗黑色大痣的小偷！”
这么一叫，行人都急急往左右两旁避了开去，而前方的人回头，便看到了那狂奔的小偷，特征描述清楚哇！
那小偷心里慌极，脚下更快，做惯这行的，逃跑功夫自然要练好。但是他还没跑出多远，背后一阵风声，饶雪空在速跑中向前一跃，整个人腾空窜出，一脚踹中他的后背。
她的动作相当利落，还好看。
小偷被踹得一下子向前扑倒，还未反应过来，饶雪空已经稳稳落在他旁边，上前一步，提脚一个巧劲将他踢翻过来，在那小偷怀里，露出一只绿色绣花荷包一角。
围观的人群爆出一阵叫好声，多名少女目光闪闪、以崇拜状看着饶雪空。
“小公子好身手啊！”
“小公子长得真俊啊！”
饶雪空抽了抽嘴角，正要弯腰去拿，一只手快她一步，从小偷怀里扯出那只荷包，递到她面前。
“男女授受不亲，你不能碰他。”低低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这一句话只有她一人能够听见。
抬眼，是李乘风那张勾人的面容。他的目光亮得如这七月的阳光，照得饶雪空不由地微微眯了眯眼。
“这小偷要如何处置？”他问饶雪空。
“自然是送官！”
这时那发觉荷包被偷的妇人已经追了上来，饶雪空将荷包还给她，妇人连声道谢。
“小恩公啊，实在感谢！这小偷就让我揪去见官，不敢再多劳烦小恩公！”
如此最好。饶雪空也不想去官府跑一趟。
再看那妇人揪着比她瘦了一半的小偷毫无负担地离开，她忍不住笑了。若是用抢，这小偷还真未必能得手。
围观的人群散去，还有几个少女回头偷偷的瞧她。饶雪空很是无语，抬头望头。
李乘风忍不住笑了起来，低声问道：“柳三公子勇擒小偷，掳获无数小姑娘芳心，若是有人要上门提亲，如何是好？”
饶雪空斜了他一眼：“上哪的门？谁知道我家在哪里？”
李乘风只觉得她那一记眼神轻飘飘地就落在他心上，他心里一痒，脱口而出道：“别人不知道，我知道啊！若是我去呢？”
这话一出，两人都愣了愣。
四眼相对，一时无言。李乘风回过神来，暗中懊恼，他向来不是那种喜欢逗弄姑娘家的男子，怎地今天轻浮起来了！但是那话说出来，他好似不那么后悔？
“咳咳，对了，你学过功夫？”提起这个，他脑子里就再现刚才那一幕，只觉得心头卟通卟通地一阵狂跳。
清秀佳人，着男装如此丰姿俊朗也就罢了，竟然还如此勇猛去追小偷！而她腾空飞跃而起的时候，他的目光只能紧紧地紧紧地跟着她的身影，一点都无法移开。
抓小偷完全是下意识的，等她意识过来这是古代她是女子的时候，她已经把小偷踹倒在地了。
上一世饶雪空也遇到过小偷。在她十四岁摆了夜市回家时候，一个小偷摸走了她的钱包，那个小包包里装着她一个晚上的收入，共计五百六十一块五毛钱，这个金额她记得很清楚，那不是纯利啊，还有成本的，对于那时的饶雪空来说就是一大笔财产！就那样全被摸走了。
自那之后她无比地痛恨小偷，在路上或车上但凡有让她遇上的，没有一个不被她揪住。当了特警之后更甚，之后有一次她在地铁上抓了两个小偷被人拍了照发上了**，一下子出名了，自此再没有遇到过小偷。她怀疑小偷看到她都绕路跑了。
而现在听到李乘风这一疑问，饶雪空就有想点滴汗了，上一次她在莫之竞面前暴露，这一次又在李乘风面前出这种状况，麻烦啊，麻烦！
李乘风见她纠结的表情，立即自我脑补：“莫非，你是偷着练的，府里无人知晓？”
没有说出口的继续在脑补，小庶女在府里被虐待，无奈在僻静的小院里做粗活，练练功夫以免被恶奴欺压……
饶雪空连连点头：“没错没错，我是偷着练的，你可不能出卖我。”
李乘风想去拍拍她的头，伸出手去，又及时收了回来，微笑着道：“好，这就是你我之间的秘密，好不好？”
饶雪空黑线。他的语气真像哄小女孩！
而且，莫之竞也知道她会功夫啊。
但是她可没兴趣说出这些来，便可有可无地点了点头。继续逛着街，又买了些零嘴什么的，李乘风帮她拿着东西，在一旁可劲地鼓吹她买这个买那个，然后又抢着付钱。
这么几次之后，饶雪空就不乐意了，女人都爱逛街，女人都爱购物，女人都喜欢自己的男人在旁边等着付款，可是，这不是她的男人啊！
“李乘风！我下次买东西你要是再抢着付钱，咱们就各走各的！”她有点冒火地瞪着他。
“好好好，下次我不付钱了，行了吧？”李乘风笑道，一边暗忖自己是不是欠虐，怎么听她这样生气地连名带姓叫着自己的姓名，他心里感觉很是愉悦呢？
这时，对面茶楼二楼靠窗处，一名蓝衣男子正蹙眉看着这边，薄唇紧抿着，手里死死地捏着一只茶杯，看得旁边一小厮胆战心惊。
少爷啊，茶子快被您捏碎了，捏碎了可是会扎到您的手啊！
莫之竞没有想到自己会看到这一幕。一开始他看到那小公子时，只觉得很面熟来着，后来又见到李乘风紧紧跟着，这才重新去细细打量那小公子，这一打量让他大吃一惊，那竟然是柳云薇！
她什么时候跟乘风那么熟了？竟然扮了男装跟他一起出来玩！而见两人相处的样子，竟然是那样亲热！
第049章 有心悔婚
莫之竞回了府，顿了顿，脚下一转，便向莫夫人的院子走去。
莫夫人用过早膳正看着府里帐薄，对着一些开支增增减减，听丫鬟报大少爷来了，便放下帐薄，看着大步迈进来的莫之竞。
“竞哥儿，不是说约了几位老爷恰谈合作之事吗？这么早便回来了？”这个儿子她怎么看怎么骄傲，俊美不说，这能力也是一等一的，年纪轻轻便能帮着老爷处理许多事情了。
莫之竞在一旁坐下，道：“已经谈妥了。母亲，府里事务也甚是繁杂，您可曾觉着辛苦？”
“习惯了，”儿子主动关心自己，莫夫人心里欣慰，目光柔柔地看着他，道：“母亲无事，倒是你，有那么多要学的，还要帮你父亲的忙，仔细累坏了身子。”又忙让丫鬟去看小厨房炖着的燕窝好了没有。
不一会，丫鬟便端了一小盅燕窝进来，俏生生地递到莫之竞眼前，娇柔地道：“少爷请用。”
莫之竞本伸手要去接的，但突然看到这丫鬟眉眼间掩不住的春色，眉头不由地一皱，淡淡地道：“放下吧。”
莫夫人李氏一双火眼金睛，哪有看不出的，便瞥了那丫鬟一眼，既讨厌她在自己跟前便勾引自家儿子，又觉得儿子实在出色，勾得满府丫鬟都春心荡漾。
丫鬟失望地将白瓷盅放在一旁桌上，退了下去。
“竞哥儿，快把燕窝趁热吃了。”
“母亲，我刚在茶楼用过早点，何况这是母亲每天必吃的，怎么能让我吃了，还是母亲用吧。”莫之竞将那盅燕窝端到莫夫人旁边，还揭开了盅盖，拿起勺子舀了一勺送到莫夫人嘴边。
儿子体贴，李氏欢喜，便就着他的手将燕窝吃了。
拿了帕子净了净嘴，看着莫之竞道：“你这孩子自小便知道心疼母亲，如今母亲的心愿便是待你娶了明如，明如也能体贴心疼于你。不过，这一点应该不必担忧，我竞哥儿这般好，房里连通房丫鬟都没有一个，明如能嫁过来当叩拜菩萨了。”
提起柳明如，莫之竞脑海里便闪过她在李府与李乘风在小亭子里的一幕，他又不是傻瓜，哪能看不出来柳明如对乘风表哥更有兴趣？而紧接着，另一个少女的面容浮了出来，将柳明如挤开了。
想起早上看到的情形，莫之竞眼底又是一暗。
“母亲，我正有事想与您说。”莫之竞顿了顿，说道：“当年柳府与我们家有恩，这事，真得以结亲的方式来报答吗？”
李氏闻言愕然，随即又吓了一跳：“竞哥儿，你该不会是对柳家大小姐不满意，有心悔婚吧？”
莫之竞反问：“母亲真觉得柳大小姐很好？”
“这……”李氏迟疑了一下，有些不确定地说道：“明如那孩子我也是自小看到大的，虽不算是十分之了解，但每回见面也觉得她举止大方，聪明矜持…..”加之柳明如体态不会很娇弱，圆润的模样，看起来也颇端庄，以后应该也好生养，莫夫人是满意的。
而且这亲事是十几年前便定下的了，应该是没有改变的可能。人的习惯很奇怪，李氏早就将柳明如视为自己的儿媳妇了，便不会再特别去注意她的毛病。但是现在被莫之竞问了这一句，李氏突然发现自己对柳明如其实并不了解，两家虽有来往，每次见柳明如的时间却也是不多的，而且每一次柳大夫人都会在一旁，时不时提点柳明如两句。
莫非柳明如最近做了什么令竞哥儿生气的事？
李氏了解自己的儿子，他这样的反问便是对这门亲事第一次有了反抗之意，这才令她怀疑担心。
柳明如举止大方？聪明矜持？真是笑掉人家的大牙了。如真是这样，那天怎么会让他看到那一幕，虽说是葛彩瑜设计在先，但柳明如若真对乘风无意，自会赶紧避开，哪有紧紧跟在眼前的道理，当时又无人逼着她。
本来莫之竞对柳明如就无意，只是因为早已经订亲，将她视若未来妻子而已，以前他觉得只要她到时能够安居宅内，敬着双亲，生儿育女，其它的便不管她如何。但是现在想到她，他竟然觉得很是厌烦。
如果与他订亲的人换成柳云薇……
只稍稍这般想像着，莫之竞的神情便不自觉地缓了下来，五官显得柔和了些。莫夫人李氏见状觉得很是诡异，竞哥儿这是在想什么？
察觉到李氏的目光，莫之竞垂下眼睑，手指微微曲起轻轻叩着梨花木椅子扶手，淡淡地问道：“母亲，柳大小姐似乎对李表哥有些……”他知道李氏很是聪明，所以话也只说半句。
李氏闻言果然惊怒，“竞哥儿，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莫之竞沉默不语。
李氏忍不住站了起来，不敢置信地说道：“莫不是上回荷花宴，风哥儿做了什么？”
“母亲，”莫之竞打断她，“表哥怎么会对柳大小姐有意？”他倒是对柳云薇很是热络！一想起早上看到的那一幕，莫之竞胸口又有些发闷。
竞哥儿这意思是，柳明如自己巴上风哥儿？李氏是绝对相信自己的儿子，他绝不会胡编乱造未来妻子的不对，那么，柳明如是真的……
不，不可能只是柳明如自己的意思，她向来十分听柳大夫人的话，这么说，会是柳大夫人的意思吗？
李氏的目光暗了下来，咬了咬牙，气得胸口起伏。好，好，好啊！柳府这是何意？看不起莫府？想再攀高枝？莫府哪一点配不上柳府？她竞哥儿哪一点比不上风哥儿？再说，柳明如算个什么东西，李、莫两家轮得上她这般挑挑选选？！
“竞哥儿，这事交给母亲，母亲定不教你受委屈！”
莫之竞看着怒火高涨的母亲，眼底闪过一丝幽光。
——————————————————————
感谢肥田小贝的支持~~
第050章 主仆同侍
饶雪空自然不知道莫府里这母子间的一席谈话，即便知道，她也不觉得这事与自己有关，柳府李府莫府之间有何亲事，都离她甚远，一来她是小庶女，配不上这般好的亲事，二来她才十三，在她想来这仍是一个孩子，问过兰草，大昱朝的女子一般是十五方才订亲，十八之前成亲。
她还有两年时间。
抱着一堆逛街买来的战利品，她终于摆脱了李乘风，回到了柳府的西后门。桂婆子在她一声叫唤之后便开了门，丝毫不敢怠慢。
饶雪空回到西茉院，兰草急急跑过来接过她手里的东西，嘴里说道：“小姐，你又买这么些东西，可真是费银子。”
如今兰草可没有一开始那样怯懦了，在饶雪空面前说话胆大了不少。
饶雪空从中挑了几样东西给她：“都是些小玩艺，不值几个钱。”再说，还有一部分是李乘风付的钱。
想到李乘风，饶雪空便忍不住蹙眉，她又不是傻瓜，哪能感觉到他对自己的兴趣？但是这样的豪门子弟，便是在现代她也不太喜欢沾上的，何况在这门第观念大过天的古代？若是真的只能一辈子呆在古代了，真的要谈婚论嫁，她也不想嫁入那样的门第，整天关在内宅与各房斗，与婆母斗，与小妾斗，老了老了，还要替自己子女与嫡女嫡子或是庶女庶子斗。
一想到那种人生，饶雪空就打了个寒颤，实在是太恐怖了些。
她宁可嫁一普通人家，夫妇两个做点小生意，努力往小康的道路上跑，没妾没通房，温馨过小日子。
不过现在说亲事还早了些，她也无法接受十三岁便嫁人，还是先努力适应古代生活，自己赚点钱傍身，再将本身功夫练好再说。
想到这里，她便拿了文房四宝出来，在纸上写计划书，边写边想。兰草已经习惯这样的小姐，便自去打扫不提。
西茉院很是安静，而柳大夫人这几天却心里急躁不安，晚上也睡不好，弄得虚火上升，嘴角长了几个小水泡。
柳老爷借口要让她好好休息，几天都没有踏足扶湘院，夜夜宿在了含清院二姨娘处，她让春云去打探，春云说那含清院每晚早早便熄了烛火，但是二姨娘那暧昧的声响可吵得她的贴身丫鬟都睡不着。
这不，今儿清晨，春云给她净脸的时候便又忍不住了。“夫人，二姨娘都已经有了这般大的四少爷了，怎么还是如此……”
“如此什么？”柳夫人脸色微一僵，生硬地问道，“你这小蹄子又听到些什么？”
春云毕竟还是少女，要说起这夫妻房中之事羞红了脸，但是一想到方才听到的消息，她咬了咬唇，鼓起勇气道：“府里有好些婆子私下都在议论，说二姨娘在房里骚得很！不仅如此，听说昨晚她还想让惜花一起服侍老爷……”
话未说完，柳大夫人便震怒地叫了起来：“什么？史莲儿她敢！”
即便是要再给老爷安排新人侍候，也是她正室夫人的权力，一个姨娘的丫鬟，竟然也敢安排给老爷，还越过她！
史莲儿表面上向来对她是毕恭毕敬，她虽然知道史氏没有那么温驯，但是表面功夫起码她是做足了的，再加比身份比飘柳院那一个高出不少，所以她也愿意给她些甜头，但是这次史氏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还是发生了什么事是她不知道的，而这事让史氏胆子大了起来？
不管如何，柳府是她说了算，必须不论大事小事都牢牢地抓在她手里，一切须尽在她掌握中才行。
在挑选着首饰准备给柳夫人钱氏梳头的春烟见夫人如此愤怒，赶忙劝道：“夫人息怒，夫人忘了，前天老爷说让夫人好生歇息，不来扶湘院的时候，夫人可是劝过老爷多去含清院的。”那时，夫人是生怕老爷去飘柳院，让那出身低贱的三姨娘受宠，也连带着让那最近已经颇得意的柳云薇折腾更多事。
柳大夫人这才想起这事，神色便微微缓和了一些：“我自己倒忘了。”但是即便如此，二姨娘史氏也服侍得太过了些！
春云撇了撇嘴道：“但是惜花长得也不怎么样，二姨娘怎能让她服侍老爷？”
柳大夫人闻言便又怒了起来，可不是！不对，惜花长得什么样都不能服侍老爷！钱氏本就是妒妇，柳老爷有两个妾已经是她心里的刺了，所以这么多年，她没有再给柳老爷纳过一妾安排过一通房，不然以柳老爷的身家，不得妾侍满府了。
她千防万防，二姨娘也是知道的，怎么如今竟敢给老爷身边安排人？
“等老爷走了，把二姨娘给我叫过来！”
春云暗喜，连忙应了一声，将净面的水端出去倒了，便急急往含清院跑。
春烟在房内替大夫人梳着头，心里有些着急。她与春云情同姐妹，两人都是家生子，自小玩到大，又以大夫人陪嫁丫鬟的身份跟过来柳府的，自然了解她的心思，背地里也苦苦劝过，但是看春云今儿的表现，根本就还没有歇了那份心思！
却说春云去了含清院，便看到惜花扭着身子在院里剪花，她穿着一件鹅黄绣细海棠的对襟襦裙，竟不是含清院统一的大丫鬟服饰，那裙子明显是崭新的。细看去，她眉眼间尽是春色，那细嫩的脖子处还隐隐可见红印子。春云本就有那样的心思，对这方面自然也是暗地了解过，知道那红印子极可能是男人弄出来的，当下心里又是妒嫉又是愤怒。
她明明长得比惜花好多了！而且，她可是正室夫人的大丫鬟，惜花不过是一个姨娘的丫鬟罢了！
“惜花！二姨娘呢？”恼怒归恼怒，春云还是没有蠢到跑来含清院和惜花大闹一场。
惜花抬起头来，“啊，是春云啊，二姨娘一早便去了飘柳院了。”
“什么？二姨娘去飘柳院做甚么？”春云大吃一惊。她已经来得够早的了，二姨娘竟然大清早便去飘柳院，若说没什么事，谁信哪！
惜花笑笑道：“这个我可不知道，姨娘怜惜我的身子，没让我跟着去。”
第051章 家宴强邀
春云气炸了肺。贱人！这是**裸地刺激她！贱婢！贱！与姨娘主仆同侍一男人，有什么可嚣张的！
“惜花，莫不成如今要喊你花姨娘了？还是四姨娘？”
惜花脸色微微一变，强笑道：“这种事如何能说笑，春云，你可不要拿我寻开心。”
“这么说，你服侍了老爷，如今都不是黄花闺女了，但连个通房的位子都没坐上？”春云一边说着，一边拿眼光上下扫视着惜花，惜花又羞又恼。
“春云，你怎地没脸没皮，竟然说得出不是黄花闺女这种话来！夫人便是这般教你的？”
“哟，好大的胆子，竟管到夫人如何教我们这事上来了，我回去可得跟夫人好好说道说道！”春云说着便转身跑了开去，惜花气红了脸，只在原地跺脚。
春云回到扶湘院，不免加油添醋地说了惜花的坏话，又说起二姨娘去了飘柳院，大夫人愤怒之余又深深地疑惑了，以前二姨娘是一条心奉承讨好她，与飘柳院那个划清界限的，今儿这是怎么回事？
春烟不喜春云这样急切地挑起夫人对两个姨娘之间的矛盾，她希望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夫人可是当家主母，别因为上不得台面的姨娘气坏了身子，先去用早膳吧。”
柳大夫人压了怒气和疑惑，匆匆用了早膳，想了想还是打算叫二姨娘来问问清楚，便听得下人报道，“莫夫人来了。”
“谁？”大夫人心中一虚。
“莫府，莫夫人。”
“这，快快有请。”
柳大夫人这几天正是因为柳明如上回去李府的事焦躁不安，加之李府在赏荷宴之后也没有半丝风声传出，她心里七上八下的，一会担心李府看中谁家小姐，一会担心莫府知道了明如与李乘风在小亭里孤男寡女一事。
莫夫人进来时却是满面笑容的。
“柳大夫人今儿气色真好。”
李大夫人觉得这话有些讽刺，但是看莫夫人李氏看又看不出一点异常，便强笑道：“哪比得上莫夫人您，看看，面若桃花呢。”
“都老了，还面若桃花，大夫人真会说笑。”
两人一阵客套奉迎，看起来好生和谐。聊了一阵，莫夫人突然问道：“大小姐这些天可好？”
柳大夫人心中一惊，忙道：“明如每天都在她的灼华院里，做做女红，弹弹琴，极少出门，有劳莫夫人惦记。”
“可真是好孩子，”莫夫人道：“是这样的，晚上李府有一场小家宴，老夫人身子说是有些不爽利，但你知道，老人有时小孩子脾气，又不愿意取消家宴，此次只有老夫人跟风哥儿那孩子回来，家里也没其它主事之人，我便想着先回去帮忙安排安排，华姐儿也需跟着去，我觉着华姐儿与大小姐向来交好，咱们两家早晚又是一家人，便顺路过来接了大小姐一起去，让她陪陪华姐儿，待回来时再将她送回，如此可好？”
柳大夫人愣了愣，“这，不好吧？那可是家宴，明如现在还未过门，如何能参加李府家宴？”
“嗐，虽是家宴，但李府的主子也只有老夫人和风哥儿，再加上我与竞哥儿华姐儿，冷清得很，老夫人喜欢热闹，就让大小姐一起去，她还高兴呢，就当她是与我们一家，大夫人莫不是不愿意？”
柳大夫人连忙摆手道：“自然不是。”
“那便成了，那便去将大小姐请出来吧，这便随我一块儿过去。”
柳大夫人无奈，只得让春烟去将柳明如唤来。柳明如这几天想的都是李乘风、的家世前途，听说又有机会去李府，心中欢喜，急急忙忙地叫夏花去挑衣裳，又让夏凉梳头，挑首饰，一阵手忙脚乱。
浅粉绣金色繁花的对襟襦裙，飞仙髻上插着赤金花钿，以桃花粉扑面，嫣红点抹唇瓣，整个人看起来粉嫩而娇艳。
看到这样精心妆扮的柳明如，莫夫人眼中闪过一抹厉色。柳明如就如此迫切想要去李府？如此欢喜于去见风哥儿？
而柳大夫人心中则暗叫了一声糟糕，又气自己女儿的蠢笨！她这边不好意思推拖，但是柳明如听到春烟那般说，就应该装病什么的把这事推了才对，怎么竟然精心地打扮了一番急急跑出来了？这不明摆着告诉莫夫人，我有问题！
柳明如却没有留意到两人的脸色，只是欢喜地对莫夫人裣衽施礼，娇声道：“夫人，怎地不见之华？”
“华姐儿已经和竞哥儿先去李府了，咱这也过去吧。”
柳明如点头就要跟上，柳大夫人脸都黑了。“明如！”这声音便忍不住尖利了些，莫夫人讶异地转过头来，柳明如也被惊着，愣愣地看着她。
见她此时还不明白，柳大夫人真是急怒，索性挑明了道：“莫夫人，明如还是不去了吧，这实在是于礼不合。”
于礼不合四个字她咬得清晰万分，就怕柳明如听不懂。
柳明如倒是听懂了，但是却有些不情愿，只是飞快地瞟了她一眼，然后便低下头装没听到，根本就没有出声附和。柳大夫人气得倒合。
莫夫人不着痕迹地斜了眼柳明如，心中冷哼，面上却带着笑意：“若是别人，自是于礼不合，但咱们两家走动已经近二十年，孩子们其实都是一起长大的，便是没有亲事，也已经亲如兄妹，不过是一起去吃顿家宴而已，有何不可？柳大夫人不必紧张，可没人敢说咱半句不是。”
柳大夫人心中着急，却又不敢生硬拒绝，莫夫人今天语气虽不强硬，但她看得出来，她的态度是强硬的，若一定要拒绝就必会惹她不快。柳大夫人平时口才不错，这会儿却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来了，只好眼睁睁看着柳明如跟着莫夫人李氏往外走去。
“明如……”柳大夫人不死心又唤了柳明如一句，希望她能自己推了这事。但柳明如着急要去见李乘风，虽已经明白母亲的意思，却实在不想拒绝这个机会，最终只回头对她说了一句：“母亲，女儿不会惹麻烦的。”
第052章 不容拒绝
上了莫夫人的马车，柳明如这才觉得有些心虚和不安。她心中想着的是李乘风，但是对面坐着的却是她名义上的未来婆婆，若是她知晓自己心里的想法，怕是会气得将她一脚踹下去吧。
柳明如后知后觉地想，方才她会不会表现得太过急切太过热情了？她这一身的打扮，会不会太过鲜艳了？
莫夫人端坐在对面，脸上已经没有了在柳府时那种热情和亲切，她只是这样似笑非笑地看着柳明如。
其实心里却是气炸了肺。
竞哥儿果然没有冤枉她，果然没有说错！一听到要去李府，即便是于理不合，柳明如还是不管不顾地想要跟着去！这般明显的心思，谁还看不出来？就算她对风哥儿没有那样的意思，就说这样轻浮行事的女子，怎么有资格入她莫府，给她的宝贝竞哥儿当正妻？
亏她一直觉着柳明如端庄贤淑！亏她一直觉得这门亲事定得不错！
莫夫人李氏心里愤怒异常，面上却不动声色，一直看着柳明如，看得她脸微有些发热，目光闪烁。
“夫人为何这般看着明如？”柳明如不得不出声，这样沉默被盯着，她实在是觉得压抑得很。
莫夫人蓦地一笑。“明如今儿个可真漂亮。”
若是平时被这样夸奖，柳明如肯定会开心害羞，但是在这当头，她却心里一慌，急急道：“哪、哪有，明如与往常并无不同啊。”
莫夫人不再说话。
马车里又回到那种让柳明如压抑的沉默中。
好在柳府和李府离得并不远，很快便到了李府，而她们颇一进门，莫之华便如一只带着香气的彩蝶一般扑了过来，挽住了柳明如的手，娇声道：“明如，哥哥说你必会答应过来，我还不信呢，没曾想你还真来了！”这话虽然让柳明如心中更慌，但是莫夫人下一句话就让她微松了口气。
“华姐儿，你带着明如去玩玩吧，我去交待大厨房些事儿。”
柳明如见莫夫人好似表现得很平淡，又能够避开一会，忍不住吐了口气。
早知道她就不应该来的，当时实在是脑子一热，没有多想，现在却反悔不得了。既然已经来了，她就要豁出去达到自己的目的先，否则岂不是浪费了这次机会。
而柳大夫人正生着闷气，又烦躁不安时，又有下人来报说李府来了辆马车，要接三小姐过去。
“什么？李府接三小姐过去？”柳大夫人吓了一跳，不敢置信。
“李府来人说既是大小姐也过去了，怎能厚此薄彼不让三小姐一起，倒显得李府小气了些，既然大小姐早晚与李府是一家人，那大小姐的妹妹自然也是。”老石家的将李府那名大丫鬟的话转叙给大夫人，迟疑了一会，说道：“我看李府那丫鬟的态度似是不容拒绝……”
柳大夫人却反而笑了起来，“去，到西茉院请三小姐速速跟李府的马车过去，不得拖延。”
“夫人这是何意？”春云不解。
三小姐不过是一姨娘所出的庶女，怎能去参加李府的家宴？若说大小姐此去不合规矩于情不合，那让三小姐过去更是可笑得紧！
柳大夫人瞥了她一眼，“跟了本夫人这么久，你还是如此蠢笨！快去西茉院传话，别让李府的马车久等了。”
饶雪空听了春云的话，不由蹙眉：“这不合适。春云，你去回了李府，就说我昨夜贪凉，今儿起来有些不舒服，就不去了，谢过老夫人厚爱。”
春云一听这话，又想起大小姐听到邀请时截然不同的反应和决定，心里不由地想，三小姐似乎比大小姐稳重多了。
但是夫人有言，她不能这样去回复了李府，便撇了撇嘴道：“三小姐，您这分明好好的，哪里有不舒服？夫人说了，让你速速更衣前去，莫叫李府的马车久等！”春云说着，又提高了声音唤着兰草：“兰草，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些为三小姐更衣梳发！”
“春云，我说了不去，你没听到吗？”饶雪空沉下脸。
春云哼了哼道：“三小姐，奴婢过来的时候夫人说了，她已经答应了李府，您哪还能反悔？如此岂不叫李府笑话我们？三小姐还是快些梳妆吧！”
话音刚落，便见老石家的带着几个丫鬟涌进了西茉院，一进门，有人便去打开饶雪空的衣柜，挑选着衣裳，有人自去翻妆奁挑选着首饰，有两个则直接上前伸手要脱饶雪空的衣服。
“住手，你们好大的胆子！”饶雪空大怒。
“三小姐，您还是配合些吧，夫人说了，若是这些个丫鬟们都侍候不了您，便叫几个婆子嬷嬷过来了，到时若是几个婆子将你扒了个清光换衣裳，您脸上也不好看。”
“老石家的，你说的什么胡话？”兰草气得发抖，用了平生最大的声音喝了一句，但是她年纪比老石家的小了二三十岁，身子也比老石家的弱小了两倍，这样呵斥起来半点气势都没有，反倒是让老石家的斜瞥着，阴阳怪气地道：“哟，兰草，你如今胆子可大了啊！”
那些个丫鬟都笑了起来，但手下功夫却都没有停，已经挑了一套湖水绿对襟襦裙出来，又挑了一套嵌翠首饰，四五人都向饶雪空看了过来，那目光亮如狼，大有若她不就犯就一拥而上将她扒光更衣的气势。
兰草缩了缩身子，却还是上前一步，挡在饶雪空面前，胀红了小脸，“你们想做什么？”
老石家的冷哼一声：“做什么？咱也不杀人也不放火，就要给三小姐梳妆更衣！快点动手！”
饶雪空一看这情形，心中愤怒，她可以反抗，但是除非把这些丫鬟都打了，否则她们忠于大夫人是不敢不从的，但是她打了这些丫鬟又能如何？大夫人会重新叫几个婆子过来，她也不过是落个凶狠刁蛮的名声，又有什么意思。
“不用动手了，我自己来。”她咬了咬下唇，拿了衣服自去更衣。
等她终于收拾妥当，带着兰草到了大门外，便看到了停在门外的奢华大马车，一个丫鬟站在马车旁候着。
饶雪空看清她的模样，忍不住愣了一愣。
第053章 投怀送抱
饶雪空的记忆力一向很好，这个丫鬟她认得，上一回在李府，她被引向近湖阁，路中有一个丫鬟摔倒在地，说是扭伤了脚，要了给她带路的丫鬟和兰草前去扶她，那便是眼前这一位。
难道，此番硬逼着要她去李府，又是葛彩瑜搞的鬼？
那丫鬟见饶雪空狐疑地看着自己，半天没有走过来，便低声对马车里说了一句话，然后走到了饶雪空面前，福了一下，道：“奴婢小梅见过柳三小姐。三小姐请上马车。”
“小梅是吧？是李府的哪位主子邀我前去？”饶雪空问道。
小梅笑道：“李府所有主子都欢迎三小姐呢。三小姐请上马车。”
她这般避重就轻，又一直催促她上车，饶雪空心里觉得更奇怪了，但是老石家已经带着人退回了府里，大有她敢回头拒绝去李府便立即关上大门将她拒之门外的意思，饶雪空心里直犯堵，莫可奈何地向马车走去。
小梅利落地抢在兰草之前，扶着饶雪空上了马车，见兰草要跟上去，立即拉住她道：“这位妹妹，我们就跟着马车走。”
兰草只道是李府的规矩大，丫鬟不得与主子共乘一部马车，小脸微一热，赶紧缩回脚。
饶雪空刚掀起帘子就觉得不对了，正想立即跳下车去，一只修长的手已经闪电般地伸了过来，将她拉进了车厢，帘子盖下，将车厢隔得严实。
马车动了起来。
饶雪空怒瞪着眼前的男子，低声喝道：“放开我！”若不是已经知晓古代女子名声异常重要，不能让人发现她与他孤男寡女共乘一车，她一定会将他从车里踹下去。
她的手腕很纤细，好像他再用力些便能将之折断了，可是她的眼神却锋利如刀，光芒耀眼，简直让他移不开视线。
“坐好。”他唇角一勾，松开了手。
饶雪空一拂衣袖，在对面坐下，压低声音怒道：“姓莫的，你到底搞什么鬼？”
姓莫的？以前，她不是很喜欢轻轻柔柔地唤他之竞哥哥吗？但是看着这样的柳三小姐，莫之竞却意外地觉得愉悦。她很生动，非常生动，不再如以前那样让人只看一眼便觉得乏味。
莫之竞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叹了一声，反问道：“究竟以前那样三妹妹是真实的你，还是如今这样子才是你原本的性格？”
饶雪空先是一虚，随即镇定，他与柳云薇本就应该不熟，就让他这样迷糊着好了，相信他不管如何猜测，都不可能会想到她是柳云薇的身体，饶雪空的灵魂。
她哼了哼道：“若你只是想问这个问题，大可不必将我从柳府骗出来。”
“怎么是骗呢？我是真想带你到李府去。”
“小梅怎么成了你的人了？”饶雪空想到这问题，忍不住就出声问了出来，但却没曾想这话说得有些暧昧，古时说某女是某男的人，一般情况下那意思便是两人有了亲密关系了。
莫之竞眉眼微弯，含笑道：“三妹妹误会了，我可不曾纳了小梅。”
“纳……”这时才反应过来这个字眼代表的意思，饶雪空不由地鄙视地瞟了莫之竞一眼，道：“色胚。”瞧瞧人家，说纳通房什么的说得多自然，想必莫府后院中他的通房不少了。
她实在无法接受男人三妻四妾，有通房丫鬟什么的，好在这个男人是柳明如的，跟她没有关系。
从来还不曾有人这样骂过他，莫之竞目光微微一暗，但随即散开去，刚才她瞟他的那一眼虽然是鄙视的，但竟然犹有一种风情在其中，让他的心头倏地发热。
“三妹妹。”
饶雪空忍不住抚了抚手臂，这么称呼她让她觉得太肉麻了。“大姐何事？”既然他愿意叫她三妹妹，她就叫他姐夫，一起肉麻吧。
“我觉得三妹妹还是如以前一般叫我之竞哥哥比较合适，”莫之竞淡淡地说道：“三妹妹这般聪明，想来也知道大小姐对我无意了，所以，我能不能当成你的姐夫还是未知。”
饶雪空心中微惊，难道说莫府想退亲？
在她看来，柳大夫人虽然也算聪明，但是在这件事上真的是晕了头了，亲事，怎么能捧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呢？李乘风家境是比莫之竞好，但怎能因为如此就想转向李府？若是以后再遇到条件比李乘风再好的，难道又要弃了李府，转投向别人？
这样贪心，最终的结果很有可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如今莫之竞不就生气了？
当然，如今的饶雪空自然是不希望柳府出什么事的，她还在暂住柳府当米虫呢，柳府要是出事，对她可不利。
但是她也做不到去劝说莫之竞别放弃柳明如，这种事轮不到她插嘴。所以她转了话题：“你为什么要我去李府？”
莫之竞淡淡地说道：“人多热闹。”
饶雪空心里不爽，便不再与他多说话了。令她觉得很诡异的是，她明明觉得自己应该非常生气的，因为大夫人的专横霸道，也因为莫之竞这个令人讨厌的安排，但是不知为何，这样与他面对面坐在马车里，她除了一开始的愤怒之外，现在竟然没有半丝怒意了，心内反而总是浮起一种喜悦，仿佛觉得这般与莫之竞单独在马车里呆着是一件多么激动多么开心之事。
除此之外，她还控制不住自己的目光总是往他脸上扫去。莫之竞实在长得不错，眼睛狭长，鼻梁直而挺，一张脸棱角分明。但是她明明知道自己只是纯粹欣赏他这张脸而已，没有半分其它的想法啊！为什么看着看着，她的心却扑扑直跳，脸上还渐渐发烫？
这种诡异的感觉让饶雪空有点抓狂，好像思想和身体的反应分离成了两部分，还如此地泾渭分明！
莫之竞哪能感觉不到她眼睛里的爱恋？正要说话，马车突然剧烈一颠！
以饶雪空的身手，这种时候绝对是能够稳住身子的，但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在眼角余光瞄到莫之竞伸过手来想扶住她的时候，竟然身子一软，然后就朝对方怀里扑去，同时，还娇软软地嘤咛了一声！
—————————————————————————————————
悲催的雪空羞愤地大喊了一声：“求收藏求打赏！！！！”
第054章 再见倾心
正是这一声让莫之竞眸光大暗，立即就张开双臂，将她整个人搂进了怀里，同时沉声朝马车外问道：“出了何事？”
外面传来车夫的声音：“少爷，方才有个妇人摔了一担竹篓，小的怕撞了她，马车驶偏了稍微撞了一下旁边铺子门口的柱子，如今没事了。”
莫之竞低声喝道：“小心些！”
“是是是。”马车很快便继续往前行驶。
莫之竞低头看着依在自己怀抱里的少女，她身上有一种淡淡的清香，分辨不出来是什么花香，但是比他以往闻过的任何香味都好闻。他深深吸了一口，手掌忍不住在她纤弱的腰间和背上轻轻抚着。
他脑子里突然闪过了一个念头，这丫头实在是瘦了些，若以后她到了莫府，他定要将她养胖。
想罢，他便含笑将唇凑到她小巧的耳朵旁，低声道：“三妹妹突然投怀送抱，是决定不装作与我生份了？”
这样的柳云薇才是他所熟悉的那一个，虽然这是她第一次与自己这般亲近，但是以往看柳云薇，他能够明显地感觉到她对自己的喜欢和想亲近自己的心情，有一次他与妹妹去柳府，无意间遇到她，她在他面前跌倒，他伸手去扶她时，她分明是想靠进他怀里的。可是那个时候他对她有些厌恶，只不过是扶她站稳，然后便飞快地退开了。
那个时候，她身上似乎不是这种香气？而是很普通的桂花香？
饶雪空其实是骇着了。
若说之前身体的反应与她的思想有些不同，但那只是有些莫名其妙的，还有些模糊，但是刚才这一下可就太恐怖了！照她自己的反应，只需双腿蹬直支持住身子便可，便是她手指的力度，抓紧了座位边缘也能够稳住，怎么可能直直朝对面扑去？
最可怕的是，她饶雪空，什么时候竟然会对一个男人投怀送抱！这个男人，还不是她所心怡的！她可不是那么轻浮的女人！
身体，真的是在那个时候脱离了她的控制！
正是这个发现，令她心中大为惊骇！若说是在穿越前，她肯定不会觉得这么诡异，但是有了自己灵魂穿越在前，若是这身体还有些什么其它状况她也不觉得那么奇怪了，问题是，她得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饶雪空没有及时反应过来，便是因为脑子里正急速地转过这些念头。现在听到莫之竞这句话，她才惊醒，立即用力推开他，坐回了对面。
“莫少爷请注意你的言行！”
莫之竞眉头轻攒，“又来了？”
饶雪空也知道自己刚才的举动无法解释，她现在心里也乱得很，索性瞪了莫之竞一眼，然后紧紧地闭了嘴巴，再也不开口了。
马车很快到了李府，莫之竞在还未到大门口时便起身掀开帘子飞掠了出去，动作极快极轻，连跟在车子后面的兰草都没有发现。兰草跟着走了这么一段路，早已经是气喘吁吁，转头看小梅，比她更累。心里不禁咕哝，跟着小姐坐马车怎么就不行了？若是去更远的地方可怎么办。
“李府到了，请三小姐下马车。”小梅其实心里也将莫之竞骂得要死，她哪里曾走过这么长的路，脚都走痛了。但是她有把柄在他手中，如果不想被赶出府，只能听他的话。
兰草上前，伸出手要扶饶雪空，饶雪空本想自己跳下去的，但是有刚方的一幕，她心里都有点阴影了，别跳到一半摔倒吧？
最后只能郁闷地扶住兰草的手，与古代小姐一般慢慢踩着垫脚的小凳子下了马车。
柳明如和莫之华正在凉亭里聊天，便听丫鬟报道：“柳三小姐到了。”
两人皆是一愣，柳云薇？她怎么也来了？
抬眼就看到那纤细的身影跟着小梅走了过来。
“柳云薇，你来做什么？”莫之华厌恶地看着饶雪空，“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
饶雪空斜了一眼小梅，似笑非笑地说道：“你不是说所有主子都欢迎我来吗？”
小梅有点尴尬，就听饶雪空又恍然道：“哦对了，莫小姐不是李府的主子。”
你都不是主子，我来不来关你屁事！
莫之华闻言气得脸都绿了，柳明如知道自己应该站在莫之华边，对于她来说，莫之华在她心目中的地拉可比亲妹妹来得高多了。
“三妹妹，你出来可是母亲同意的？若是私自出府，回去我可是会禀了父亲，让他教训你的。”
饶雪空暗暗翻了个白眼，她倒是不想过来，那是大夫人逼的啊。低头见到自己鲜艳的襦裙，再看看柳明如，她真是不太明白柳大夫人是什么意思了。
柳明如盛装过来她明明知道是于理不合的，为什么还要一个庶女也一番打扮过来赴宴，难道她不知道这更加于理不合，还丢人现眼吗？
“是母亲让我来的，”饶雪空淡淡说道，“如果莫小姐和大姐姐都觉得我不应该来，那我可以先行离开。”
莫之华立即道：“那你赶紧滚！”
“人要怎么滚？不如莫小姐示范来看看。”饶雪空本来要赶紧转身离开的，一听莫之华这话，就扫了一眼过去，冷哼了声说道。
这时，一道明朗的男声响了起来：“三小姐是我请来的，谁敢赶她走？”
几人抬眼望去，李乘风和莫之竞并肩而来，说话的却是李乘风。饶雪空有点狐疑，到底是李乘风要她过来的，还是莫之竞？难道说莫之竞去柳府接她，也是李乘风的安排？
莫之竞看到她的目光一直落在李乘风身上，心头发堵，眼底迅速漫上一层怒意。这该死的丫头，难道真的喜欢上表哥了？可是她刚才在马车上的投怀送抱又作何解释？
难不成，她是个水性杨花的？
那边，柳明如看到李乘风，早已经是痴痴然忘乎所以了。她觉得自己对李乘风是一见钟情，再见倾心！
莫之华却跺着脚嗔道：“表哥！你怎能叫一个姨娘生的小庶女前来参加家宴！”
第055章 荷湖泛舟
听到莫之华这句话，饶雪空立即顺着她接口道：“正是，云薇也觉得实在是惶恐，李少爷，云薇还是先行回府吧。”
说着拽了拽小兰草，急急转身就要离开，好像是怕人家出言阻止一般。
李乘风看她这样子，心里好笑，故意等她走出几步，看着她脸上明显微松口气，以为他们没有意见的时候，忍着笑意扬声道：“柳三…小姐，大小姐都在此，你是她妹妹，自然也能留下。”
饶雪空不住腹诽，你妹的，我一点都不想留下好不好！跟你们这些人相处实在是太累人了，时不时就嫡的庶的，斗来斗去，说话还要东拐西拐，这个恋来那个抢去，烦死。
说真的饶雪空来到这大昱朝之后还真没有过上一天自己觉得很放松很自在的日子，如果没有人来给她添堵时，她还要努力地考虑以后如何安排，要走什么样的路，脑子里就没有放松过。
加上这几次身体的诡异反应，她心里其实是有根弦绷得紧紧的，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想要弄清楚又无从下手。经过今天马车上对莫之竞投怀送抱的事情之后她更是紧张，对自己的言行举止更谨慎了，生怕什么时候突然这身体就做出了对她来说无法挽救的错事来！
饶雪空很想狂奔而去，但是她不能，生硬地转过身来，咬咬牙没好气地暗瞪了李乘风一眼，却见他正眼睛晶亮地看着自己，把她的表情尽收眼底。
他眼中笑意更盛。
这个少女的表情很真实很生动，比他见过的那些个大家闺秀几乎是统一模板刻出来的淑女模样要来得动人得多。
莫之竞一直就没有将视线从饶雪空身上移开，自然也发现了她的表情，侧头看了一眼表哥，心中不由得一惊。
表哥看起来对柳云薇动了心！
莫之竞眼神一暗。
这一过程其实不过是几十秒时间，饶雪空站在原地，垂下头道：“其实，云薇过来的时候，母亲说顺便将大姐姐接回去。”
莫之竞忍不住也扬了扬嘴角。
“小梅，柳大夫人可有此话？”他平静地问小梅。
小梅自然摇了摇头：“不曾，柳大夫人让柳三小姐在李府好好玩，不可由着性子胡闹，给李府添麻烦，并让大小姐多看着她。”
这话倒是真的，是春云去西茉院接饶雪空时，春烟出来给她塞银子时转达的。
李乘风忍笑对一脸郁闷的饶雪空道：“三小姐估计是因为极少出来玩，所以心里紧张吧？不要紧，三小姐，我会照看你的，不要紧张哦。”
“那便麻烦李少爷了！”饶雪空这话说得咬牙切齿。钱氏！你真是不要脸啊！真是无耻啊！她在心里恨恨地骂着柳大夫人。
听了小梅转叙的那句话，她算是明白柳大夫人钱氏强逼着她来李府的原因了！
一来因为柳明如不要脸跟了过来，她已经没办法，正好李府去接她，索性就把她也推过来，就算人家要议论，有个庶女垫着底也是好的，说不定还能就此做做文章，说是庶女出的差错，嫡女是去掩饰什么的。
二来，上一回赏荷宴时柳明如就做出了错事，她已经帮过一次忙了，这次将她也推过来，柳大夫人肯定抱着如果柳明如又行差踏错，她可以在一旁帮忙化解的心思。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柳大夫人竟觉得她有这能力了？
三来，若真的此次真出了什么事，她这个小庶女也在，总能推出来挡挡，当当替死鬼什么的。
想通了这一切，饶雪空再次对柳大夫人钱氏的无耻深深地…佩服！
饶雪空无奈留了下来，莫之华和柳明如也莫可奈何，但是时不时冷冷地瞪向饶雪空，仿佛她的存在就是降低了她们的格调，这让饶雪空对古代嫡庶之别深感郁闷。但是想想其实她也能理解，这算是对正妻的一种认可和保障？她本身是厌恶小三的，你既然要当小三，所生的子女地位低正妻所出一头也正常，有本事就别当妾呗。
只不过这是古代，妻啊妾啊的，轮不到她说话，大背景如此，只能尽量入乡随俗。但是她自己绝对是不当妾的。
但是饶雪空却没有想到，她刚刚转过这个念头，妾室这个身份很快就要安在她的身上！
准备宴席一事自然无须他们帮忙，时辰还早，李乘风便提议出去泛舟赏荷。
李府那个荷花湖畔有一精致画舫，船厢四面通透，挂着白色纱幕，中间放置一张花梨圆桌并几张圆凳，将纱幕挽起，坐在桌边，吃着糕点喝着荷花酿，凉风习习，荷香就在周围淡淡萦绕，是古代这些少爷小姐们觉得很是惬意的活动了。
莫之华和柳明如都在丫鬟的搀扶下上了画舫，轮到饶雪空时，却见兰草面色发白地看着那船，站得远远的，半天挪不动脚步。
“兰草，兰草，你怎么了？”饶雪空问道。
“小姐，奴婢……”兰草抬眼，害怕地看着饶雪空，咬住下唇。
饶雪空望了望那船，恍然道：“你可是不敢坐船？”
兰草怯怯点了点头，但随即又一脸视死如归的样子，“小姐，奴婢扶您上去吧！”
饶雪空哭笑不得：“你都怕成这样了，还扶我上去？是我扶你还差不多吧！”
兰草眼眶一红，立即跪了下去：“小姐，奴婢该死！”
“起来！你这是做什么？”饶雪空没料到她这样便跪下了，不由得生了点怒气，这样就跪？“你害怕的话在这边等着便是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她用力拉起兰草。
那边，一直看着她们的李乘风等人见了，表情各异。
莫之华撇了撇嘴道：“真是奴婢跟主子一样都是上不了场面的。”
柳明如唇角一弯。
莫之竞正要上前，就见李乘风大步走了过去，只得按捺住了。
“柳三小姐，就让你的小丫鬟在这候着吧，我扶你上船。”李乘风走在饶雪空身边，对她眨了眨眼。
饶雪空横了他一眼，“不需要。”
上个船而已，还用人扶？
她走了过去，轻轻巧巧地跨了一步，稳稳地上了画舫，走到桌边坐下。
第056章 丁香落水
李乘风在后面摇头失笑，跟着上了画舫。
莫之华不屑地瞥了一眼饶雪空，道：“庶女就是庶女，举止如此粗鲁！”
莫之竞淡淡地敲了敲桌面，“之华，不得胡说。”
见哥哥维护饶雪空，莫之华更不舒服了，别以为她没看出来，哥哥跟表哥都对这个小庶女很是不同！她真是不明白，柳云薇有什么好的？长相也不是特别出众，性子更是令人讨厌，小子家气又不识礼仪，根本就没有资格眼他们坐在一起。
但是收到自家哥哥有点冷的目光，莫之华却不敢再出声了。她对莫之竞还是很敬畏的。
饶雪空微微一笑，有人帮忙说话，她自然就不会再强出头跟她们争吵。而柳明如在外人面前也要做些样子，不敢如私底下那般故意为难于她。
船划开水面缓缓地摇了出去，阳光洒在湖面上，金光点点，荷花或近或远地开着，清香阵阵，微风吹拂着四周轻挽起的纱幕，轻轻飘扬。
在船上服侍的除了莫之华和柳明如的贴身丫鬟招月和春凉之外，还有另外两个娇俏的丫鬟，一个是她们曾见过的丁香，另一个叫月桂。
月桂从一旁的小柜子里端出几碟点心放于桌上，丁香端了一壶荷花酿出来，为每人斟上了一小杯。
饶雪空还记得丁香说是李乘风的通房丫鬟，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而柳明如和莫之华明显都不喜欢丁香。
丁香为饶雪空斟了荷花酿，她习惯性地说了句“谢谢”，惹得在场几人都讶然地看着她。
跟一个丫鬟说谢谢，这对他们来说是很不可思议的事情，哪怕这个丫鬟有通房的身份。
丁香自己也愣了愣，随即便反应过来，俏生生地说道：“三小姐折煞奴婢了。”
意识到自己又做了件格格不入的事情，饶雪空只好暗地苦笑。这个古代，她还得花好多时间才能完全适应吧。
莫之华看了看丁香，又看了看饶雪空，说道：“怎么，一见如故吗？丁香跟云薇倒像是姐妹俩。”
饶雪空对丫鬟没有什么等级观念，但是这样听到其他人耳里就有些无法不另人多想了，李乘风突然笑道：“丁香，你可得好好侍候柳三小姐。”
这话的内容更让人深思，莫之竞第一个就心里打了个突。
丁香侍候惯了李乘风，对他的性格他的心思还是有几分了解的，本来对饶雪空倒是有些好感，一听了这话，心情就有点复杂了，少爷这话的意思，是不是说这位柳三小姐以后有可能会是她的主子？
这怎么可以，少爷所要娶的女子怎么的也得身家地位都极好，主母所出的嫡女，而且还需要才貌双全，这个柳三小姐哪里够资格！
饶雪空没有想到因为李乘风一句话，丁香竟然对她起了不满。但是她也不喜欢听这句话，便应道：“不用了，我不需要侍候。”
丁香的神色再次微微一变。这是说如果以后她过了门，会不需要通房？不让少爷要通房？
莫之竞淡定地看着，心里觉得好笑，看着饶雪空的眼神不由得又柔了一些。他看得出来，饶雪空根本就是没有多想，不管是对李乘风那句话，还是她自己所说出来的话。
真是单纯。
但是有时候他又觉得她很是聪明，聪明而单纯。
画舫慢慢泛到了湖中心，几人都起身走到了船沿赏荷，李乘风和莫之竞在一这，三位小姐在另一边。
丁香紧紧跟着李乘风，亦步亦趋，饶雪空八卦因子跳了跳，便忍不住用一种揶揄的目光看着李乘风。
这个通房丫鬟跟得可真紧啊，感情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吧？
李乘风捕捉到这个眼神，心里突然有些不自在，他也不明白是为什么，没有多想便对丁香道：“丁香，柳三小姐的丫鬟没有跟上来，你便去侍候她吧。”
丁香心里不情愿，慢吞吞地走了过去。
饶雪空正趴在船沿百无聊赖地用手拨着湖水，就感觉到有人接近了自己，她正想转头看看是谁，耳边只听到一声惊呼，有人在她身边翻了过去，跌进了湖里，溅起的水花差点溅了她一身。
柳明如叫了起来：“有人掉到湖里去了！”
李乘风和莫之竞快步冲了过来，两人同时跳了下去，抓住了那个正在拼命扑腾的人。
莫之华惊道：“是丁香！”
饶雪空本来是要跳下去的，但是电光火石间突然想到自己现在是在古代，她并不知道柳明薇会不会水，最后刹住了动作。
丁香看起来是不会水的，一到了水里就惊乱地扑腾着，在李乘风和莫之竞游到身边的时候立即就抓住了李乘风，双臂紧紧地搂住了他的脖子，整个人都缠在他身上。
“丁香，你松开表哥，我们拉着你。”莫之竞说道。
丁香稍微松开些，却还是紧紧地抱着李乘风，好像并不愿意让莫之竞碰到。莫之竞突然皱眉，不再说话，转而去另一边拉着李乘风。
两人将丁香送到船边，几名丫鬟赶紧过来帮忙拉人，但是大家府里的一等丫鬟们其实跟小姐差不多，都是娇弱无力的，根本就没法将人拉上来，撑船的小厮要过来拉，丁香却总是缩回手不让他们碰。
她的目光在慌乱中对上了饶雪空。
“三小姐……”
饶雪空正要去拉她，莫之竞攀了上船，转身一把拉住丁香，用力一扯，将她整个人拉上了船。
“丁香，这船沿可不低，你怎么会掉下去的？”莫之竞淡淡地问道。
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莫之竞这意思，丁香不是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
第057章 各有算计
船上有片刻的静默，所有人都看着丁香。
丁香的水灵灵的眼珠子转了转，随即泛红了，泪水迅速地浮了起来，盛满了眼睛，看起来娇弱可怜。
月桂取了件半透明的丝帛披风过来，替丁香披上。这船上因为要招待女眷，这些都有备着的，虽是夏日，但穿着一身湿衣裳直接吹着风也怕着凉。
饶雪空心中转了转，回忆了刚才某些细节，便饶有兴趣地看着丁香。真是一个可人儿啊，不知道她的主子李乘风李少爷看了会不会很是心疼？
丁香靠坐在椅上，本来她是想偎着李乘风的，但是李乘风却上了船便站开了些距离，待月桂替她披上披风之后，她只好半倚着月桂。见所有人都还是不死心地看着她，明显是在等着她的回答，丁香暗暗咬了咬牙，抬头看着李乘风。
“少爷，丁香是不小心掉下湖的，就不追究了吧？”
这话说得，都说了不小心掉下去的，还说不追究，是要追究谁？话里的意思叫人回味。
方才莫之华和柳明如两人都不愿意和饶雪空在一起，带着各自的丫鬟站在一边说悄悄话，饶雪空是自己在另一头，李乘风和莫之竞正巧也有些话谈，叫了丁香过去侍候饶雪空之后都没有注意那边。也就是说，没有人看到刚才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或许，饶雪空看到了。
丁香这话说完，其他人的视线便移向了饶雪空。
一般人在这种情况下都会忍不住问上这么一句：你们这样看着我做什么？你们不会以为是我推她下去的吧？
丁香甚至已经准备好接下来自己的反应了，而莫之华也已经准备好要说什么了，她们的眼神忍不住露出了些不同的光芒。
饶雪空瞥了她们一眼，却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半个字都没说出来，她的表情比谁都疑惑，比谁都清澈。
莫之竞看着这样的柳三小姐，只觉得心头像是有只小手在挠着，喜爱得紧。就是这样，这时又觉得她无比聪明。
这时，李乘风说道：“丁香，以后你可得小心些。”这话的意思便是如她“所愿”不追究了，但是他在所有人都没发现的时候瞪了丁香一眼，丁香心里慌乱，急急垂下了眼睑，难道少爷发现了什么？
因为落水事件，游湖便得提前结束了，众人上岸之后，丁香便退了回去换衣服。待她换好衣服出来，就见李乘风站在外面回廊处，侧脸有丝严肃。丁香心头忐忑，走了过去，低声叫道：“少爷。”
李乘风转过身来，沉默地看了她一会，才开口说道：“说吧，方才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想说，是柳三小姐推你下去的？”
丁香惊惶地抬起头看着他，“少爷，奴婢……”
“丁香，你自小就有些小聪明，跟我这么久，也算是了解我的心意，所以我才让你一直跟着我，但是你最好收起那些令人厌的小心思，本少爷早已经说过，我院里的事，只会交给你未来的少夫人来打理，未来少失人才能够决定你们的去向，你懂了吗？”
丁香咬了咬下唇，见李乘风说完转身要走，终于忍不住急急问道：“少爷想让柳三小姐当奴婢们的少夫人吗？”
“你逾越了。”李乘风甩下一句，大步离开。
饶雪空坐在花厅一旁，兰草端了一只托盘进来，托盘上有一盘切好还雕了花的水果。
兰草将水果放在桌上，低声道：“小姐，他们也太看不起小姐了，从船上回来只将小姐安排在此，连半个丫鬟都没有。”
“这不是还有水果招呼吗？”饶雪空吃着水果，浑不在意地说道。
“可是，送水果来的丫鬟竟然连门都不进，只让奴婢出去接了，就好似小姐有多见不得人似的。”兰草还是气忿不平。
“管他呢，这样本小姐反而自在。”
兰草见她真的一脸轻松自在，心里虽然疑惑，但还是觉得很高兴。若是以往小姐受到这样的冷落，不是对着她发脾气，便是哭哭啼啼，觉得自己悲惨可怜，要活不下去了。她不仅要忍受施虐，还要哄着她劝着她，每回都觉得很痛苦。
如今这样，她却是自己为小姐抱不平了。
饶雪空招呼兰草一起吃水果，兰草哪里敢，推辞半天，被逼着吃了一块。主仆二人轻松自在地吃着水果吹着傍晚的风，那边，莫家兄妹被李老夫人派人请了过去。
柳明如以为李老夫人会请自己一同前去，谁知道却只让她在花园凉亭候着，不由得脸有些发热又有些气怒。正嘟着嘴扯着伸了一枝进凉亭的花，只听得一阵脚步声，连忙整了整表情，露出一个自觉大方得体的笑容来。
转过身，便看到莫夫人李氏进了凉亭。
“见过夫人。”柳明如忙裣衽施礼，又对夏凉道：“快给夫人扇扇，这么热的天儿，夫人还要费心安排宴席之事，真是费心了。”
李氏摆摆手道：“倒是不辛苦，不过这会有件事让我有些为难。”
“什么事能难到夫人？”
“明如啊，你不知道，老夫人喜欢吃荷叶鸡，不过老夫人离府久了，又把原来的厨子带到了京都，现在府里的厨子不懂得掌握火候，所以这道荷叶鸡需得我亲自做。”李氏顿了顿道：“但是风哥儿那孩子也有一道菜是喜欢吃的，一样是用荷叶和鸡肉为食材，要将鸡肉用荷花花瓣包起来，以鸡脆骨封紧，厨房那些个厨娘笨手笨脚的，只怕做不好，真令人头疼。”
给李乘风亲手做吃食……
柳明如心中一热，看着李氏道：“明如见李大少爷身边的丁香和月桂看起来都是心灵手巧的呢。”
李氏嘴角不着痕迹地一勾，摇头叹道：“之前丁香掉湖里去了是不是？怕她着了凉，不好接触风哥儿的吃食了。月桂需得在风哥儿身边侍候着，走不开。哎，实在是头疼啊。”
“如此，如此，夫人，明如想为夫人分忧……”柳明如脸色微红地说道。
李氏的脸沉了下来，眼里闪过一抹寒意。
第058章 荷心满满
李氏其实是还想给柳明如机会的，毕竟莫、柳两家订亲多年，以前一直好好的，明年就该成亲了，却在这当口说要退亲，实在是件大事情。如果柳明如能够抓住这次机会，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这女子娶回了府，还不是任由她竞哥儿跟她这位婆婆搓圆搓扁？
想来柳明如也不过是心气高些，虚荣心强些，一时想往高爬而已。
可惜这一试探，柳明如根本就是又贪又蠢！在她这位未来的准婆婆面前，竟然真的敢主动提出要亲手为其他的男子做吃食！先不说她的心思，单这不懂得观言察色，不知进退，不知羞耻的行为，就绝对配不上她那聪敏过人的竞哥儿，让他娶这个柳明如，岂不是侮辱了他！
但是，她可不愿意自己来提出退亲，虽然这样能够打了柳府的脸，打了柳大夫人母女的脸，但是两家肯定就交恶了，柳家在这江南郡好歹是数一数二的富户，就算莫府不再需要柳府帮忙，但也不希望柳府给莫府找事。
那个柳老爷据说也不是什么好货，曾有得罪他的商家，被他雇了些地痞混混天天去骚扰，弄得在江南郡都呆不下去，不得不迁往他乡。
她不能给老爷找上这样的麻烦。
柳明如哪里知道李氏的想法，她一心只放在要给李乘风做的那荷花鸡肉上，心里在琢磨着要如何包方能显得又精致又特别，一定要让李大少爷感受到她的用心！
李氏起身，说道：“既然明如愿意帮忙，那是再好不过了，时辰不多了，我们赶紧去大厨房准备吧。”
“是的，夫人。”
柳明如欢喜地跟在李氏后面去了李府的大厨房，一路上遇到的丫鬟婆子看到她都有些奇怪，但是大家府第的规矩让她们不敢出半句话。
大厨房里，所有人正在忙碌着，有一个小灶看起来是李氏现在专用着，上头在炖着李老夫人所要的鸡腿。
一旁的木盆里盛着清水，上面浸着一叠新鲜娇嫩的荷花瓣。另一个小陶煲里飘着浓浓的香味，李氏走过去揭开盖子，柳明如看到那里面有半只鲜嫩的鸡。李氏看了看，又拿筷子插了一下，道：“还差了些火候，明如，你过来，再等等你便如我方才一般，拿筷子试试火候。”
“夫人，如何才是到了火候呢？”柳明如走了过去，看了看那用了不少药材在焖着的鸡肉问道。
李氏道：“这可不好说，我向来都是凭感觉的，感觉得好了便好了。明如，用心看看就行了。”
她怎么可能真的教了柳明如呢？
柳明如无奈，便只能半点不敢走神地侍候着那一锅鸡肉，一开始会时不时揭开锅用筷试着鸡肉的软硬度，但是李氏见了便皱着眉道：“明如，你这般总是揭开盖子，香气和药效会散发掉的，这出来的味道也会逊色很多。”柳明如便不敢再揭盖了。但是并不擅厨艺，最后只能等了又等，想着等肉焖得更烂些。
“可好了吗？”李氏其实并没有一直呆在厨房里看那锅鸡，柳明如却不敢离开半步。厨房里其他的灶上正在热火朝天烹饪着其它的菜肴，不一会，她便觉得自己一身的油烟味，脸上一摸也不清爽了。但一想到自己能得到李乘风的赞赏和心动，她又甘之如饴。这会儿听到李氏的问话，她想想也觉得火候应该到了，便点了点头，在李氏的指导下将半只鸡夹起来，小心地去鸡骨，还要将脆骨留起来，切成小段，留着备用。
“风哥儿喜欢吃皮，不要把皮去掉。皮肉一起加些香菇木耳剁烂，然后加调料搅拌，还要加一点点荷花酿。”李氏语速不慢，继续说道：“然后将荷花瓣用热水烫一遍，手要快，趁花瓣还鲜还热的时候赶紧将肉包好，以脆骨固定，并剪去多余的花瓣。”
李氏其实说得并不仔细，比如香菇木耳要加多少，调料都有些什么，荷花酿的比例又是多少，还有，要包成什么样的形状，这些她统统都没有说。但手忙脚乱的柳明如并没有多想，她甚至认为这是李氏要给她表现的机会，这些自然是要她自己用心调配出来的，她觉得口味最好便成了。
“明如啊，没问题吧？”李氏又问了一句。
柳明如点点头道：“是的夫人，明如可以做到的。”
这时，有一个穿着很是体面的嬷嬷正好走进来，李氏瞧见便又提高了声音道：“明如，这一道菜荷心满满对风哥儿可是很特别的，也不是任何人都能做的，你可是确实真没问题？”
柳明如虽然觉得她这般问慎重得有点奇怪，但她手中正忙着，耽误了的话温步可就有变，便点了点头应道：“这个自然。”
李氏唇角扯了扯，那表情与莫之竞很是相似。
“那我便先端了荷叶鸡给老夫人送去了，你做好了便送到挽云居来吧。”
“好的。”
李氏让丫鬟端了她做好的荷叶鸡向门外走去，在那嬷嬷面前停了一下，“万嬷嬷又亲自来接荷叶鸡了？”
万嬷嬷道：“正是，可不敢叫三姑奶奶过累。”她说着，亲自接过那丫鬟手里的托盘，李氏便和她一起出了大厨房，朝家宴地点挽云居而去。
“三姑奶奶，那柳大小姐可真是做了荷心满满？”路上，万嬷嬷忍不住低声问李氏。
“可不是，嬷嬷适才也听到了吧，我可是什么话都说明白了，她还是坚持要做呢。”李氏这会儿脸上的表情很是忧伤很是无奈，还有些痛心。万嬷嬷见了也只好叹了口气，心里不由地鄙视起柳明如来。
莫之竞和李乘风本来都想陪着饶雪空，无奈李老夫人一直留他们在身边问话，两人的心都已经飞到了饶雪空身边去了，面上却不敢表露半分，按捺着陪老夫人聊天。
莫之华则在老夫人膝边扮着乖巧，逗得老夫人眉开眼笑。待嬷嬷说准备开席了，三人才拥簇着老夫人前往挽云居。
第059章 另有心思
“母亲，快来，女儿做了您爱吃的荷叶鸡，先来尝尝。”莫夫人李氏指挥着众丫鬟摆好了饭桌，见老夫人进来，忙过去扶着她坐往正位。
“你倒是有心。”老夫人笑着由她夹了一口鸡肉递到嘴角，张嘴吃下，“嗯，味道和几年前一般，手艺没有退呀。”
莫之竞笑道：“母亲最近在家里可没少练习，就等着今天讨外祖母欢心呢。”
老夫人拍了拍李氏的手背，“好，好。坐下吧，都坐都坐。”
待众人坐定，李氏目光闪了闪，对李老夫人道：“母亲，女儿今儿还邀了柳府大小姐前来，这早晚是一家人，应该无碍吧？”
李老夫人瞥了她一眼，暗地摇了摇头，这个女儿的心思她哪有不明白的，这等事本来就于理不合，在她教导下的女儿哪能不懂，但懂却故意为之，分明就抱了其它目的。
人都已经请来了，李老夫人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落自己女儿的面子，便似笑非笑地哦了一声，问道：“柳大小姐既已经来了府里，怎么不见她？”
李氏正要做答，李乘风抢在她前面说道：“祖母，孙儿想着只有大小姐一人过来实在不妥，便让人将柳三小姐也请来了，柳三小姐如今在花厅，可否派人将她请过来？”
这……
柳大小姐是李氏请来的也就罢了，风哥儿把柳三小姐请来是何意？
李老夫人微微蹙眉。
“唔，这事也是女儿思虑不周，幸好风哥儿想得周全，两姐妹一同过来是好些。”李氏原先是不答应的，但是风哥儿和竞哥儿似乎都挺坚持，她倒没有多想，只是觉得两姐妹一同前来确实比柳明如自己过来要好一些，可以模糊一下主要对象。
“那便把柳三小姐也请过来吧。”李老夫人淡淡地说道，并瞥了李乘风一眼。
李乘风对月桂低语一声，月桂退了下去。月桂可是李乘风身边的大丫鬟，让她去请柳三小姐，看来他对这位柳三小姐很重视啊。
李老夫人面上不动声色。
这时，柳明如亲手端着一盘荷心满满到了挽云居，小桃正站在门外，见到她走近，便进去禀报：“老夫人，柳大小姐到了。”
“请。”
“请柳大小姐。大小姐仔细脚下。”小桃看了一眼柳明如手里托着的菜，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柳明如低声问道：“这荷心满满，我包得可好？”
小桃愣愣地道：“好…好……”
柳明如便笑靥如花地端着东西进去了。见了在座众人，视线不由自主地从李乘风脸上扫过，见他那俊朗的面容，只觉得心头鼓躁，脸上发热，微微低下头，走近桌边。
“老夫人好，明如亲手做了荷心满满，请老夫人尝尝。”
她说着，将那盘荷心满满递了过去，之前她见万嬷嬷会过来接菜，心里想着她应该会来接这一盘，却见万嬷嬷站在李老夫人背后，低垂着眼睑，根本就没朝这里看。
柳明如心中暗骂了一句，只好自己将菜放到了桌上。
她没有看到李老夫人和李乘风莫之华等人在听到她说出荷心满满时那惊诧的表情。
“荷心、满满？”李老夫人的视线落在那一盘，果然见粉红色的荷花瓣包面一只一只，顶端散开，像一只只漂亮的小香囊。
李乘风的面色一片黑沉，莫之华则很愤怒，而莫之竞脸上看不出表情，只是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自家母亲，就见她对自己眨了眨眼。
“柳大小姐。”李老夫人叫道。
柳明如要作羞怯状，所以并没有抬头，自然没有发现所有人的脸色，她半羞半喜地道：“老夫人唤我明如便好。”
“不敢。”李老夫人冷笑着道：“柳大小姐是为何人做这盘荷心满满啊？”
柳明如听得这话，忍不住抬头飞快地看了李乘风一眼。
这意思不明而喻。
莫之华忍不住站了起来，指着柳明如道：“明如！我哥哥哪里不好？你这般做对得起他，对得起我吗？”
柳明如愕然抬起头，这才发现所有人的脸色都有些怪异，但眼底却都有着相同的怒火。她呆住了，结结巴巴地说道：“这，这从何说起？”
“从何说起？我自小就将你视为未来嫂嫂，没曾想你倒是另有心思！”
“华姐儿！”李老夫人低斥一声，“坐下，大声叫嚷成何体统。这柳大小姐与竞哥儿还未成亲，叫什么嫂嫂！以后可不得再如此了！”
柳明如实在不明白莫之华为什么突然间这样生气，但是她却觉得老夫人这话说得也好，以后她不会是莫之竞的妻子，她想当的是莫之华的表嫂。
李乘风却看了一眼莫之竞，眼带歉意：“之竞，我……”
“表哥可莫要胡乱揽责任，此事与表哥无关。”莫之竞脸上淡淡，心里却已经浮起一阵狂喜，他就知道母亲有手段！这门亲事，看来能退了！
李老夫人看了一眼李氏，这个女儿竟然打的是这主意！不过她是支持的，柳明如这女子看来实在是轻浮，品性不端，不堪为竞哥儿房里的主母。
“柳三小姐到。”小桃的声音在厅里响起。
饶雪空一迈进挽云居就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啊。再看一眼柳明如，正不知所措地站在一旁，心里不由地叹道，这笨女人果然又闯祸了！
李氏第敏感地发现柳三小姐一进门，在座两位哥儿的神色都不约而同地缓了下来，目光落在柳三小姐脸上，竟然都有些喜悦。她不由地蹙眉。
莫之竞察觉到她的打量，忙敛住神色，只淡淡地看着饶雪空。
“云薇见过老夫人，莫夫人，见过两位少爷，莫小姐。”饶雪空淡定施礼。
李老夫人见了，不由大奇，她怎么觉得这柳府的庶女气度要远比嫡女好呢？瞧瞧，这才叫端庄，这才叫大方。最重要的是，这位可没有端着荷心满满过来！
“三小姐闺名是叫云薇？”
“回老夫人，正是。”
“饿了吧？快过来坐下。”李老夫人莫名地喜欢饶雪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