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六章 攻城三日
(感谢tobeathell的捧场,兄弟如此支持,我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南军对阳翌城的攻城战在南军到达阳翌城外的翌rì打响,秦城亲自坐镇指挥,投入了南军的所有兵力,无论是战兵还是辅兵,都在城外忙碌起来,最终在辰时三刻向阳翌城发动进攻。
南军从大名城而来,携带了许多攻城辎重。这也是秦城早知往后必有攻城战,早早在大名城调集赶造攻城器械的结果。
阳翌城乃是颍川境内第一大城,城高沟深,加之两王联军尚有三五万可战之兵,南军的攻城战注定不会顺利。事实上,南军中许多将领都不赞同此时攻城,但秦城一意孤行,不惜动用大将军权力强行下令。
摆在南军攻城面前的第一个难题是壕沟,对此秦城采取的办法是先凿渠放水,然后用薪柴和泥土混合填埋。薪柴的获取并不难,阳翌城外有大片树林,南军伏兵砍伐了足够多的林木,源源不断的运往阳翌城外的壕沟。除此之外,一些主攻方向秦城甚至不惜动用轮车填沟,做法是将有轮有顶的木质大车直接推入壕沟之内,搭建起临时通道。南军在做这些的时候,阳翌城头的弓箭手一直没有消停过,箭雨铺天盖地罩向填沟的南军军士。南军则用大盾和棚车作为掩护,同样以弓箭手进行反压制。一时之间,箭雨遮天蔽rì,地面尘土飞扬。
“架火堆!”
面对南军的填沟动作,吴怀素的应对办法同样简单,就是用火箭引燃壕沟内的薪柴和轮车。随着他的军令上传下达,阳翌城头开始飞shè而下无数火箭。
南军塔楼上,秦城冷眼相看叛军的行动,并不如何多言,早有赵破奴等人指挥调度众将士用泥土灭火,而棚车车顶的覆盖有浸透的牛皮,更是不惧火箭。
整整一rì,两军的对战主要都集中在壕沟内外。直到rì暮时分,南军终于仗着人多,将壕沟填满。夜幕降临之后,南军暂停攻城,撤军回营。不过在壕沟这边却不忘留下了防备阳翌城中叛军出城破坏壕沟的将士。
一rì辛劳,一夜歇息,第二rì黎明时分,南军大营早早烧火做饭,众将士饭饱之后,便开始了今rì的大战。
攻城大战,今rì才真正开始。
南军军士越过填好的壕沟,穿过阳翌城与壕沟之间的空旷地带,开始攀城。因为南军采取的是填沟的越沟方式,而不是搭建濠桥,所以一开始便是大量将士抵达阳翌城下。
云梯,巢车,纷纷靠上阳翌城,南军将士开始蚁附登程。
面对南军声势浩大的攻城行动,不说效果如何,仅是这份士气,就足以让叛军胆寒。叛军本就是大败而来,军心不稳,虽有前rì一千五百骑出城劫寨,但并不能如何改变局势,因是在南军的强大攻势下,两王联军的众将士实际上是在承受着南军和自己内心的双重打击。
吴怀素在城楼上不动如山,沉着调度全军。
蚁附开始之后,阳翌城城墙上的叛军便不止可以弓箭杀敌,檑木、滚石、狼牙拍、甚至是沸水等等,都派上了用场。而南军将士在各种棚车和重盾的掩护下,拼命攀城。
“叛军虽是败退守城,但是阵势未乱,守城准备的也很充分,我大军如此强行攻城,伤亡必定不小,且效果不一定很大。大将军若是试探xìng攻城,这时候差不多就可以让将士们退回来了。”秦城一直静默不语,只是盯着阳翌城,这让李延年渐渐有些沉不住气,开始劝道。
“强攻之下,焉能没有伤亡?”秦城不看李延年,语气固执,“本将既然决意攻城,便没有试探一说。”
“大将军真要不等各路勤王之师,便强行攻城?”虽然秦城的军令一向如此,但李延年一直都认为秦城另有打算,只是随着形势的发展,李延年对自己的猜测开始有些质疑。
秦城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李延年心中一阵失望,同时更有疑惑和不解。
一rì大战下来,南军损伤不小,夕阳西下,秦城下令南军收兵。
终今rì一战,南军连城头都没有上去过。但南军猛烈的攻势,却已让叛军心声恐惧。
“救治伤员,下令众将士歇息,明rì再战!”在秦城下达这条军令的时候,在阳翌城内的叛军将士中,恐慌的情绪在蔓延。
所有略知情势的人都知道自己这些人正在面临一个什么样的局势,孤立无援,站在道义的对面。他们或许不在乎道义,却不能不在乎身临绝境。偏偏这个时候,秦城组织了大量的将士,举着火把在城外向阳翌城的叛军将士进行政-治进攻,主要是宣传叛军的绝境,劝导他们投降。临了,还不忘效仿刘邦的四面楚歌,给他们来了一番乡土情结大攻势。
若说面对白rì南军的进攻吴怀素还不以为意的话,那么在面对秦城的劝降工作时,吴怀素开始头疼。人心总是最难控制的,而人一旦多了,又是最容易受鼓动的。吴怀素知道,在白rì南军猛烈的攻势下,配合这时的劝降,将会对叛军士气造成一个什么样的影响。
“大司马左大将军秦城已经奏请陛下,现在向诸位保证:只要尔等速速开门投降,可免将功赎去尔等谋逆大罪!现在尔等已经没有退路了,各路勤王大军正在赶来,届时便是百万大军围城,再拼下去只能是给叛贼刘安送命,为此让你们的家人忍受悲痛、背负骂名,是为不智不忠不义不孝......”
城外南军的喊声还在持续,吴怀素焦头烂额,两王联军的担子搭在他一介书生的肩上,让他倍感疲惫,思虑良久,吴怀素正yù带人去城楼上反击南军,跟南军打嘴皮子仗,刘安却到了他府邸。
“城外长安军劝降,致使我军心浮动,军师有何良策?”免去繁文缛节,刘安着急的问吴怀素,这两rì来,两王联军形势不佳,刘安已经消瘦不少,脸sè憔悴。
“无甚良策,毕竟形势如此,只能耍耍嘴皮子,略扳颓势。”吴怀素苦笑摇头,他说的是实话。
不料刘安闻言,却是脸sè瞬间寒下来,他盯着吴怀素,音调有些怪异,半响才道:“军师该不会是被秦城那厮说动了吧?只诛首恶,随从若是弃暗投明可既往不咎......秦城开出的条件很诱人呐!”
吴怀素大惊,心下一阵冰凉,“大王何出此言?某为联军鞠躬尽瘁,怎会叛逃出城?”
刘安“呵呵”笑了两声,不冷不热,站起身不复多言,只是说了一句“那本王等着看军师为联军破围”,然后转身离去。
吴怀素愣愣看着刘安离去,伫立原地良久,怔怔无言。
.........................................
第二rì,南军的攻势更加凶猛,大有不拿下阳翌城誓不罢休的架势。不得不说,昨夜南军的政-治进攻颇有效果,这回,南军数次攻上城头,虽然最后都被赶了下来,但已经给两王联军带来了足够大的威慑。
胜败进退,皆是从人心开始。
一rì大战,南军依然损伤不小,但是士气却更加高昂,毕竟攻城战的进展大伙儿都看在眼里。到了夜里,南军的政治攻势再度展开,并且威胁叛军将士,若是再不投降,待城破之rì,必将片甲不留!
军师府,吴怀素叫来了二十几个两王联军校尉,在给他们布置一项重大任务。
“明rì长安军再攻城之时,诸位可由突门杀出,务必力挫长安军,届时诸位只管杀向长安军大营,我自在后面策应,可保一举击败长安军!”吴怀素脸sè沉重,这个行动他本不想这么早实施,原意是让南军在攻城战中消耗多了,再一举定乾坤,但是如今形势却是南军攻势太猛,各路勤王之师纷纷赶来,最重要的,南军的政-治攻势已经极大动摇了叛军军心,最后一点,刘安已经在怀疑自己,这使得吴怀素不得不立即做出安排。
“诺!”主将神sè肃然,纷纷抱拳,明rì行动意义如何,大伙儿心知肚明,可以说胜负成败都在此一举。
“军师,让在下也领一军上阵吧!”最后,雷被向吴怀素请命道。
“雷公也要上阵?”吴怀素有些惊讶,但见雷被说的认真,不像是开玩笑,吴怀素便不得不思量:难道刘安已经猜忌自己到了如此地步,还要提防自己明rì的行动,是借机让长安军投降,要让雷被监视?念及于此,吴怀素心如死灰,也懒得去说什么,同意道:“既然雷公有心,如此也好。”
“谢军师。”雷被颔首抱拳。
从军师府出来,那二十余位校尉便要立即返回大营去作安排,在府外正要上马离开,雷被却在众人身后叫道:“诸位将军,请留步。”
“雷公!”诸将都知道雷被是刘安和刘陵的心腹,当下纷纷抱拳回应。
“明rì在下就将和诸位一同上阵,在下不是军伍出身,还有些疑问要请教诸位,不知诸位能为在下解惑一二?”雷被轻声笑道。
诸将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委实是雷被这话着实有些怪异。请教军务,一定要自己这些人?即便是,一定要二十几人一起?
“哦,对了,诸位应当军务繁忙,那在下就与诸位一同前去军营,路上我等详说,如何?”雷被又提议道。
“就依雷公所言。”诸将这回没有迟疑,都如是道。
第四百六十七章 别酒,叛变,城破
自打两王联军出淮南,入颍川,刘陵就脱离了繁忙的rì子,开始闲下来。刘陵不甚懂军务,两王联军的指挥调度有吴怀素一手把持,也不需要她指手画脚,至于匈奴闽越卫氏朝鲜这些方面,除却下属每rì向她汇报没有进展的进展外,更是别无他事。
两王联军在大名城外战败之后,刘陵心中便多了一丝焦虑,一方面固然是对两王联军前途的担心,现如今虽说大汉四面烽火,两王联军看似有三方盟友,但实则几方的进展都不顺利,闽越,十几万大军被卫青堵在会稽郡寸步不得前进。辽东,听说窦非从西域回到大汉之后,没有回长安,经过查哈地之后便直接去抗拒卫氏朝鲜,而北方,伊稚斜的三十万大军现在也局势不明;另一方面,就两王联军本身而言,大军调度指挥权系于吴怀素一身,虽说这是淮南国固有的选择,但这也是刘陵担心的地方,若是两王联军势头顺利,刘陵或许不会去猜忌吴怀素,不过当眼下局势危急,刘凌便不得不考虑吴怀素可能有的心思。正是基于这些,才有雷被被派去监视吴怀素的事情。
阳翌城内临时作为刘陵府邸的,是一座颇大的庄园,环境雅致,之前也是阳翌城一大士族的居所,后来那士族逃了兵荒,庄园便成了刘陵临时下榻的地方。
夜晚城外南军的政治劝降工作让刘陵心烦,即便是深在城内,也不难听到那大声的呼喊。刘陵开始感到心惊,独坐凉亭,她忽然生出一股无力感来,有些疲惫,女人柔弱的一面在这个夜晚吞噬了她。
微风习习,刘陵缩了缩肩膀,轻叹了口气。
“翁主,雷被求见。”有心腹走过来,在不远处躬身禀报。
“让他进来。”刘陵随口说道,稍稍松了口气,雷被在这个恰当的时机出现,刘陵心下的寒意似乎消减了一些。
“见过翁主。”雷被在亭外抱拳。
微弱灯火下,刘陵看了雷被一眼,略微展颜,“进来吧,说说今rì军师的都做了哪些事。”说着看雷被手里好似提着一件物什,好奇道:“你带了酒来?”
“是。”雷被答道,很简单的回答,似乎在刘陵面前,他永远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刘陵的展颜变成笑意,发自内心而不做作,此时她好似觉得雷被的陪伴能让她心安,“正好,我今夜刚好想要饮上两杯......你连酒樽都带了?”
“是。”雷被说着,走进凉亭,动作依旧略显拘谨,将酒摆放在亭中,“军师下令明rì大军自突门出城袭击攻城长安军,一举攻破长安军大营。我也领一军,明rì要与二十余位校尉一同上阵。”
“你要上阵杀敌?”刘陵怔了怔,眼神复杂,注视着雷被摆放酒樽的动作有短暂的失神,继而惨然一笑,“所以今夜你带了酒过来,是想要与我作别?”
“战场无情,刀枪无眼。”雷被缓缓道,没有讲话说透,算是默认了刘陵的意思。
“也好......”刘陵默然半响,看雷被的眼神有些变化,不复平rì夹杂着恨铁不成钢的冷硬,柔和不少,然后她果断举起酒樽,向雷被致意,“干!”
“翁主请!”雷被言罢,一饮而尽。
你来我往,两人的话都不多,除却倒酒声,便只剩微弱的灯火摇晃,在夜空下分外清明。
半个时辰过后,雷被收拾好酒樽,站起身,向刘陵躬身一礼,声音有些变调,“翁主保重,雷被去了!”说完决然转身。
“等等!”刘陵一下子站起身,叫住了雷被。
雷被停住脚步,没有回身,头微微低着。
“雷被......”刘陵站在雷被身后一步之遥的地方,凝望雷被的背影,月光洒在雷被肩上,让刘陵恍惚中觉得雷被的肩膀在此时分外结实起来,她顿了顿,似乎在酝酿什么,又似乎在纠结什么,期间她一度伸出手,想要触摸雷被的后背,但手悬在半空半响,又收了回来。
“自古沙场征战,几人得还?”雷被身后,刘陵凄婉笑笑,“若你能活着走下战场,本翁主......我必然好生待你,一如初见。”
雷被身体巨震。
生死关头,危急之境,往往能见人心。
往往能识人情。
往往能识自己的情。
“一如初见......”雷被暗自咀嚼这四个字,强忍住回头的渴望,抬头看了一眼夜空,但见月如钩。
两行清泪夺眶。
男儿两行泪,一行为苍生,一行为美人。
“翁主保重!”雷被终究没有回头,大步而去。
脚步声在空旷的院中回响。
刘陵静静站在原地,第一次注视雷被离去的背影。但黑夜中雷被的背影却无比模糊。
人生哪能总如初见?人生若能如初见......何必有千番离别万般伤痛?
院外阳翌城中,到处都是两王联军的军士在疾行奔走,阳翌城外,是一片血火战场。
.................................................................................................
南军大营。
秦城在中军大帐外静立良久,独对夜空,面无表情。
大营中通明的灯火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轮廓不失伟岸。
夜已深。
“都过了丑时了,为何还不歇息?”柳木走过来,与秦城肩并肩站着,看向秦城凝望的方向,“还在等?”
“嗯。”秦城点点头,忽然开口问道:“作为一个普通人,你说是对得起这个国家重要,还是对得起爱自己和自己爱的人重要?”
“怎么会突然问这个问题?”柳木不解的看着秦城,不过想了想,还是答道:“忠义难两全......我也说不上来。”
秦城默然无语。
“等这场战斗结束,”秦城忽然又开口,转身凝视着柳木,认真道:“我便去向汲黯大夫提亲。”
“啊?”柳木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愣了一下,须臾脸上飞上两抹微红,“要死了,干嘛突然说这个,这在打仗呢......”
秦城微笑不语。
柳木娇羞不已。
好在夜空中忽然传来一两声鸟鸣,缓解了柳木的羞窘。
秦城抬起手臂,吹了声口哨,在大鸟落下后从鸟腿上解下一张布条,看了一眼,便振奋道:“召集诸将,大帐议事!”
片刻之后,南军中军大帐。
“明rì攻城,事关成败,现本将军令如下......”
.................................................................
翌rì,攻城战再度爆发。
南军攻势如cháo,两王联军苦苦支撑。在这场南军兵力并不如何占优,甚至可以说不具备攻城条件的战斗中,形势对南军而言却并不如何惨烈,尤其是到了现在,在南军节节猛攻之下,两王联军将士士气低迷,处境十分尴尬。
从接城,到攀城,南军进行的有条不紊,节节推进。
战事惨烈。
遥隔整个战场,两军的实际指挥者秦城和吴怀素,一个面容沉静,一个面容严肃,似乎都在看着对方。
战斗从rì出开始,便一直没有停歇半分。今rì南军的攻势依然猛烈,进展也很顺利,战斗开始不久,便有第一波将士登上城头,虽然不久就被赶了下来,但第二波第三波将士,却接连踏上城头。
至rì中,阳翌城城墙上,已经随处可见南军将士的身影,虽然还没有成气候,但已经足够威慑阳翌城的两王联军。
南军将士前仆后继,争先恐后,踏上阳翌城城头。形势对于南军而言,似乎已经一片明朗。
秦城身旁,李延年的眉头却一直未曾舒展,阳翌城城头的南军的进展,在他眼里,似乎并不如何值得欣喜。
“大将军,今rì形势有些不对。”半响,李延年对秦城说道,“在下怎么觉着,我军的进展太过顺利了些。”
“哦?”秦城淡淡回应道。
“大将军,虽说这几rì我军攻城进展迅速,夜里劝降工作也有很大效果,今rì攻城战至此,好似一切都顺理成章。”李延年缓缓分析,“若是寻常时候,在下不会觉得有甚奇怪,但如今对方的守城军师却是吴怀素,若是他如此轻易就让我们在城墙上站稳了脚跟,那我等在大名城外的恶战便成了一个笑话。所以在下觉得,有些不妥。”
“军师所言甚是。”秦城微微一笑。
此时,南军已经尽数贴在了阳翌城城墙之外。
阳翌城城头,沉静了半rì的吴怀素,终于露出獠牙,yīn森一笑,有着yīn谋得逞的味道,然后下令道:“传令:鼓声大作,突门掘开,伏兵杀出!”
“诺!”
静等半rì,不惜示弱,吴怀素等的便是南军尽数围上阳翌城,只有如此,突门内的伏兵杀出之后,才能达到最理想的效果:一举破围,捣毁南军大营,让南军回援不及,只得大败。
阳翌城突门处,传令兵大声道:“军师有令,掘突门,伏兵杀出!”
在此静立良久的雷被和众校尉,闻言相视一眼,纷纷上马。
当阳翌城突然间鼓声大作,其城墙从内破开二十余道小门时,李延年脸sè瞬间惨白,失声惊呼:“大将军,有伏兵!”
“令:赵破奴率军自突门杀入阳翌城,打开城门!”秦城同时下令。
“大将军?!”李延年顿时张大了嘴,“贼兵自突门杀出,赵将军如何能进得去?”
“贼兵杀不出来,军师看着便是!”
今rì半rì来一直处于蛰伏状态的赵破奴,在接到秦城的号令之后,大吼一声,率jīng兵数千,扑向阳翌城那些突然打开的突门!
当赵破奴麾下jīng兵杀到阳翌城各突门时,若不是早有准备,定然会被眼前的景象所惊呆。
各个突门周围,尸横遍野,两王联军的将士,正在突门内外自相残杀!
彼时,赵破奴赶到突门,内里鲜衣怒马的雷被随即嘶吼道:“南军裨将雷被,迎接大军入城!”
虽说秦城早有交代,但眼见此情此景,赵破奴还是jīng神大振,当下喝令道:“杀进城去!”
当下,南军jīng锐尽数杀入阳翌城内。
这些突门,原本是吴怀素用来突袭南军,以求两王联军生路的生门,现在却成了南军借机突袭,将两王联军埋葬的死门!
而雷被,在昨夜就试探了今rì会从突门杀出的二十几位校尉,并且拉拢了其中一些人,在今rì一同举事!
而这,都归功于这两rì来南军对阳翌城的猛攻,以及南军对阳翌城的劝降工作,让不少人都心如死灰,不得不自谋生路。
吴怀素意志够坚定,不会出卖刘安,但是他麾下的两王联军将士,谁保证了他们也会如他一般?
这两rì吴怀素下令大军示弱,为了就是今rì突门劫寨。当吴怀素听闻突门异变时,气得吐出一口血,倒地晕厥。
所谓自掘坟墓,莫过于此。
他怎么都不会想到,刘陵派来监视自己叛变的人,才是真正叛变的那个人。
南军围攻阳翌城三rì,阳翌城城破。
第四百六十八章 人生至此当饮大碗酒
----------------------赵破奴领军攻入阳翌城之后,不可避免的与两王联军发生了巷战。按照秦城先前的安排,赵破奴控制了就近的一座城门,将南军主力放入城内。一般而言,当守城战从城墙上转移到街道之后,除非是守方战斗意志足够坚定,战斗便已经到了尾声,不会再有大的变故。很显然,如今的两王联军不属于战斗意志足够坚韧的军队。
大军占据阳翌城之后,秦城在众人的簇拥下,轻踏战马,进入城内。
“禀报大将军,末将在城头抓住了叛军的军师!”赵破奴过来抱拳道。
“吴怀素?”秦城顿时来了兴致,“他人现在在何处?”
“把人带上来!”赵破奴手一挥,便有两个军士架着吴怀素从人群中走过来。秦城看吴怀素的模样,神sè萎靡,双目无神,双手被反绑,脸sè苍白,衣衫上还有血迹。
“你为何不走?”秦城走上前一步,饶有兴致的问道。
吴怀素挤出一个难言笑容,却是反问道:“我为何要走?”
秦城点点头,算是认可了吴怀素这个说法,然后摆手道:“带他下去,供给饭食。”
“秦城!”吴怀素突然大声开口,神sè不忿,咬牙道:“我不服!”
秦城淡淡看了吴怀素一眼,说了一句“你可以不服。”然后便走开。
“刘安抓到了没有?”秦城又问赵破奴,在他的安排中,最好是不要走了刘安,如此方能一举解决眼下战事。
赵破奴闻言一阵惭愧,“让他跑了。”说着又补充道:“不过抓到了刘陵。”
“刘陵?”秦城停下脚步,顿了顿,然后道:“看紧些,可别让她自杀了。”
“诺!”
秦城一路行往颍川郡守府,一路便布置了诸多事宜,待到了郡守府,秦城看到满身血渍的雷被正坐在郡守府前的台阶上,一张被鲜血覆盖的脸上,看不到表情。
“雷兄!”秦城赶紧下马,向雷被迎了过去,“雷兄伤势如何?”
“一点小伤,不碍事。”雷被站起身,也不与秦城客套,更没有行见大将军礼,勉强笑了笑。
“此番能够如此迅速破城,都依仗雷兄,雷兄大义大忠,我先行谢过了!”秦城却是先向雷被庄重一个大礼。
“你我何须如此客套?”雷被扶起秦城。
“走,你我进去说话。”秦城拉着雷被大步走进郡守府。
雷被也不先换衣裳,更未梳洗,与秦城在府中大堂相对而坐,酒水摆在雷被面前,厮杀半rì的雷被却没有要动手的意思,他看着秦城率先开口问道:“陵翁......刘安刘赐可都抓住了?”
“刘安刘赐跑了,这也是没有办法事情,南军兵力不足,无法组织大量的兵力去围堵......不过刘陵没有跑掉,给抓住了。”秦城说道。
“陵翁主给抓住了!?”雷被闻言身体一震,眼中闪过一抹浓重的痛苦之sè,随即抬头问秦城:“你打算如何处置她?”
“交由陛下处置。”秦城有些不能与雷被对视,这个情况对雷被来说,确实残酷了些。
虽然明知只能如此,但听了秦城的话,雷被还是浑身一阵无力,颓然无言。
“我能否见见她?”雷被问道。
“可以。”
秦城暂时抛开军务,陪同雷被在军士的领路下,到了关押刘陵的大牢。一路上,雷被都不曾言语。
与想象中的不同,大牢中的刘陵并没有多少狼狈之sè,着装得体,面容清爽,正端坐在草席上。
在来的途中,秦城和雷被已经知道,刘陵之所以被抓,并不是因为她跑的不够及时,而是因为,在听到雷被在突门“叛变”,打开门让南军进了城时,和吴怀素一样,她根本就没有跑。
没有人知道那一刻刘陵心中所想所感为何。
刘陵觉察到秦城和雷被走过来后,转过身来,注视着两人,眼神冰冷的没有半点儿sè彩,稍事停顿之后,刘陵看向雷被,手指向门外,用不大的声音不容置疑道:“出去。”
一如她平rì里对雷被下命令一样。
“翁主......”雷被yù言又止,眉宇间尽是痛苦,犹豫半响,雷被终究还是转身而去。
这间牢房里,便只剩下秦城和刘陵。
秦城觉得索然无味,而且也不认为自己跟刘陵有什么好说的,遂也准备转身离去。
“秦城。”刘陵叫住了秦城,盯着他的脸,怨恨道:“如今你赢了,你该是很高兴吧?真想不到,雷被竟然是你的人,我一直以为我已经够yīn险了,但是今rì我才知道,跟你比起来,我那些伎俩根本上不来台面!你当真是比妇人还要有心机,还要毒辣!”
秦城眉头微皱,随即舒展开来,对刘陵,他本就没有要说什么的**,现在刘陵的话更是让他心生厌恶,连辩解的意思都没有,转身就要走。
寒光一闪。
刘陵手中的匕首在秦城眼前停下来。
秦城握住刘陵手腕的右手微微用力,刘陵失声尖叫,匕首掉落在地上。
从始至终,秦城的眼神中就没有格外的sè彩,便是面对刘陵的突然袭击,秦城甚至连恼怒都没有。两人根本就不在一个层次上,秦城连最起码的不屑都懒得给刘陵。
刘陵本就是束手就擒,以她的身份,南军下面的军士也没有真去搜身,这才让刘陵袖中能一直藏着一把匕首。
“二十万大军杀不了你,我更杀不了你,不错,你是胜利者,你有足够看不起我的理由!”刘陵忽然声嘶力竭的叫喊起来,话说到这里声音便带上了哭腔,“但是我恨你却不是因为你亲手埋葬了二十万淮南国将士,而是因为在最后一刻,你硬生生从我身边夺走了我最重要的人......”
说着,刘陵跌坐在地上,无声抽噎起来,神态可怜,如受伤独自舔舐伤口的小猫,“我刘陵颠沛半生,好不容易才有了今天,还没来得及有一rì能相敬如宾举案齐眉,便被你活生生拆散!我恨你......恨你这种冷血无情的人,便纵使你在半月间反手便能覆没二十万大军,我依然瞧不起你......”
说到最后,刘陵哽咽不停,泪如雨下。
大变故之下,人的神经、感情总是格外脆弱。
秦城默然半响。
在离去之前,秦城缓和了语气道:“若你方才所言为真,便是舍了这身将袍,我也会保你们能携手白头。”
出了大牢,秦城对蹲在墙外黯然神伤的雷被道:“进去吧,好生说话。”
“她肯见我了?!”雷被惊喜的站起身。
秦城点点头。
秦城安静的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负手看天,他脑海中又回想起昨rì自己问柳木的那个问题:“作为一个普通人,你说是对得起这个国家重要,还是对得起爱自己和自己爱的人重要?”
雷被给出了答案,同样,刘陵也给出答案。
但这可以简单的说成是一个看似痴情实则无情,一个看似滥情实则痴情?
秦城信步走上街头,不再去想此时注定会持手相看泪眼的两人。
...................................................................
阳翌城大局已经,两王联军jīng锐荡然无存,淮南国的反叛已经瓦解,秦城在颍川的任务宣告完成,这便要马不停蹄赶往漠南。
骠骑军几rì前已经返回,但是几万大军行军和单骑奔行完全是两回事,单骑若是发起狂来,能rì行八百里送加急信件,但对于骑兵大军来说,一rì一夜能行三百里?不期能够追上骠骑军,但时间对于秦城来说,委实耽搁不起了。
至于南军诸事,秦城暂且命赵破奴主持,李延年辅佐。两人一文一武,领十几万大军,要一路收复失地,荡平已无大军的淮南国和衡山国,怎么看都是一件不费吹灰之力的事情,而这,也是秦城送给赵破奴和李延年的一个大功劳。
新人要出头,江山总是要新人换旧人的,如此方能生生不息。
至于公孙敖,秦城早已经忘了他。
不过在离开阳翌城奔赴漠南之前,秦城还要见一见吴怀素。这场在颍川的大战,是刘彻和刘安刘赐的大战,是长安军和两王联军的大战,也是秦城和吴怀素的大战。而今,一切尘埃落定,秦城心中尚有些疑问,说是惺惺相惜也罢,说是其他也罢,总要见一见吴怀素才好。
秦城见着吴怀素的时候,吴怀素已经浑然不见昨rì被南军军士从墙头架下来时的悲惨模样,jīng神头恢复了不少,又是之前翩翩儒士模样。
秦城空手而来,没有矫情的带上酒肉,与吴怀素相对而坐,秦城率先开口道:“若刘安没有先生相佐,此时我已经在漠南与伊稚斜对阵了,若是没有李延年相助,此时我还在大名城与先生相持。先生本有大才,奈何从贼?”
吴怀素淡淡一笑,“刘安于你们而言是贼,于我等而言可不是。”
秦城摇摇头,正经道:“先前两军对阵,我便想请先生出阵一晤,方才来此之前,我也想拧上一两壶酒,奈何都觉得矫情,便没有为之。早知先生也是矫情之人,我便应该让人备好酒肉。”
“哈哈......”吴怀素大笑,举止肆意,毫无身陷囹囵之感,笑罢,认真问秦城:“此番我被你们所俘,定会被杀头吧?”
“应该是凌迟。”秦城回答的同样认真。
“可惜,可惜,可惜啊!”吴怀素一连感叹三声,仰天朗声道:“我吴怀素若死,天下又少了一个大才!”
“其实我一直觉得奇怪。”秦城道,“以先生大才,难道看不出,刘安刘赐之流叛乱,必败无疑?”
“能看出来。但世事变幻莫测,又哪有一开始便注定结果的事情?”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为不智。”秦城道,“先生难道也是利yù熏心?”
吴怀素朗声大笑,忽然止住笑声,注视着秦城昂扬道:“人生如棋,世事如棋,若此生不能以天下为棋盘对弈一局,岂不遗憾?将军大才,自成名之rì开始,纵横万里未尝一败,嫣然神话,但兵家大争征伐天下的路上,若是没有旗鼓相当的对手,岂不寂寞?天下之大,穷尽人一生不能踏遍,天下之小,无非东西南北诸国而已,大汉既然已有将军这种人物,上马治军下马治民,我吴怀素便是入了长安,又岂能有机会在将军之上?素一身抱负,不甘屈居人下,素一腔热血,唯求一搏!便是与天下为敌又当如何?生不能尽展七尺之躯,与死何异?素只求轰轰烈烈,不负一腔才华,即便是背上千古骂名,也要在史册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吴怀素说完,猖狂大笑。
秦城顿了顿,狠狠一击节,大声招呼外面的军士,“来人,上酒!”
“善!”______________________
第四百六十九章 漠南扬名
(恢复更新。)
漠南草原。
三rì前,伊稚斜率领二十万大军,以强势姿态,绕过高阙关,进逼五原郡边线。在匈奴大军排除万难的强攻面前,乐毅的游击战术失灵,被迫在五原郡边线一带与匈奴打军展开会战。因兵力悬殊,五六万对战二十万,会战当rì,乐毅所部,即大汉东征军战事失利,损伤惨重,被迫后退百里,据险而守,在小关北塘扎营。
在大汉东征军退守北塘的第二rì,伊稚斜分兵五万进攻高阙关。
仅有三千兵力驻防的高阙关,是以危在旦夕。高阙关内千百里沃野河南地,形势危急。
而支援颍川,几乎可以说一举大定颍川战局的骠骑军,还在赶回来的路上。
若是让伊稚斜攻占了高阙关,纵横河南地,与五原郡外的匈奴大军主力两面夹击,可想而知大汉东征军会遭遇一个什么样的局面。
所幸,伊稚斜的这个行动没有瞒过东征军的斥候,东征军统帅乐毅及时得知了这个消息。
这一rì,一支鲜衣怒马的汉军骑兵出现在茫茫漠南草原上,在蓝天白云下,在万里碧草间奔驰如飞。这是一支不到万人的骑兵部队,分成三条长龙,一左一右一中,人人双马,没有辎重,连粮草都没有携带。每个军士的身上,只背着能三rì食用的干粮和清水。
这支骑兵,自五原郡而来,向高阙关而去。
三rì三夜间,除却极少时间的休息,这支近万人的骑兵,一直都在运动当中。第三rì,这支骑兵终于到了高阙关外二十余里的地方。
到了这里,大军停下了脚步。先行一步的斥候,则回来禀报高阙关的情况。
“报!霍将军,匈奴大军正在倾全力攻城,各处通道都布置有大量匈奴斥候,属下无法与高阙关内的守军取得联系,不过属下观之,高阙关已经支撑不了多久!”
被称为霍将军的汉军将领正是霍去病,他是这支汉军骑兵的主将。rì前霍去病从查哈地返回之后,奉刘彻之命,在东征军中任职。这回驰援高阙关的任务艰巨,霍去病主动请缨,乐毅知其骁勇,便命其率近万骑兵赶往高阙关,务必将高阙关守住,直至驰援颍川的骠骑军,和左大将军秦城赶到漠南。
“支撑不了多久,是能支撑多久?”马背上的霍去病冷静追问。
“最多一rì!”斥候略作思虑之后道。
霍去病见斥候言语中有几分不确定,微微皱了皱眉头,随即下令道:“尔等在此等候!”说罢对那斥候道:“带路,本将亲自去关外看看!”
“诺!”
三五战马,奔驰二十余里只在顷刻之间,在一座草丘上俯下身子,霍去病便看到了此刻正在混战的高阙关。
五万人的匈奴大军,留在马背上的不足两万人,余者皆下马徒步在攻城。高阙关乃是雄关,要攻占并不容易,汉军守军虽然只有三千,但守城准备却是做的极为充分,匈奴人本就不擅长攻城拔寨,而此战,伊稚斜的命令是尽快攻占高阙,所以这场战斗,从一开始便极为惨烈。
五万匈奴大军进攻高阙已经有整整一rì,不要命的强攻使得他们损伤早已过了五千,而此刻,战斗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
“这架势,高阙关最多还能坚守半rì。”草丘上的霍去病在仔细观察了战场的形势后,下了结论。
“霍将军,是否下令大军冲阵,以解高阙关之围?”偏将有些着急的问道。
“还不到时候。”霍去病摇摇头,目光死死盯着战场,眼神深邃。
................................................
高阙关城头,守军正在浴血奋战。
守城将军公孙贺,率领三千守城将士,已经持续战斗了一rì,到现在,高阙关城墙内外早已是血肉模糊,没有一寸地方没被鲜血侵染,断肢残骸五脏六腑满地都是,分不清敌我,让人无法下脚,活着的人莫不是浑身黏糊糊的,不带伤的将士少之又少。到而今,三千守城将士已经只剩下半数,虽然依仗着城墙上的工事,公孙贺已经带领众将士杀敌甚众,但自身的实力也已经到了濒临枯涸的界点。
公孙贺为自己的左臂缠上纱布,制住伤口流血,起身挥刀又冲向攻上城头的匈奴军士,而今早已过了不惑之年的公孙贺,体力虽然较之一般将领要好得多,这个时候也有些承受不住。不过公孙贺知道自己不能撤下城墙,若是如此,不说其他,rì后乐毅就会将他正-法。他相信乐毅做得出来——秦城带出来的将领,没一个不是杀伐果断的。
好不容易击退了匈奴人的又一次进攻,公孙贺满心以为可以喘上一口气,刚坐下,便听到自己的副将跑过来对自己大喊道:“将军,匈奴人全部出动了!”
“全部出动?”公孙贺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汗,站起身来,急忙从城墙上往下看去。
城墙之外,剩余的四万余匈奴军士,除却留下不到三五千之数的骑兵,其他的全部下了马,往城墙这边涌过来。
高阙关久攻不下,匈奴主将终于失去了耐心,恼羞成怒决定放手一搏。
高阙关上的一千多汉军将士,顿时人人肃容。
即便是最普通的士卒,也知道此时面对匈奴人的全力攻城,会是什么样的一个结果。
公孙贺缓缓环视了周围的将士一眼,心中升起无限悲壮和不甘。
这千余将士,都到了战斗力即将枯竭之际。公孙贺知道,接下来这场短兵相接,将是众将士的最后一战。
“尔等都是大汉最jīng锐的步卒!”公孙贺张开嘴想说些什么,话出嘴便只有这一句,他的喉咙动了动,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
所有的将士都将目光聚集到公孙贺身上,无人言语。
城外,匈奴大军攻城的号角声响起。
“守城!”公孙贺沉着声音下令。
众将士于是纷纷散开。从始至终,都没有什么呐喊,也没有什么疑问,每个人都知道自己的命运,每个人都知道没有选择。
守城。
两军相接,匈奴人的攻势前所未有的猛烈。整整四万人,前赴后继,往城头涌上来。
箭雨遮天蔽rì,惨叫声不绝于耳。
事到如今,守城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公孙贺便一直战斗在最前线,率领所部将士在城墙上往来奔走,将一个个攻上城头的匈奴人群体斩于刀下。
不知道杀了多少人,也不知道战斗了多久,公孙贺只觉得自己的双手越来越麻木,自己的眼界越来越模糊,自己身边的人越来越少,而城墙上的匈奴人却怎么也杀不完。到最后,公孙贺仅仅是凭借一种本能在支撑,挥刀砍杀,格挡闪躲。
“将军,守不住了!”公孙贺的亲兵队正嘶喊道,拉住公孙贺,“将军,撤吧!”
“滚开!”公孙贺一脚将自己的亲兵队正踹开,骂道:“宁可战死沙场,不能被处死在刑场!”
“将军,小心!”在公孙贺回头唾骂亲兵队正的瞬间,冲上前的几个匈奴军士,挥刀便砍向公孙贺,公孙贺转身不及,眼看就要死于刀下,这时那亲兵队正嘶吼一声,声响格外嘹亮,一把撞开公孙贺,自己挺身而上,替他挨下了这几刀。
刀从不同角度深入队正的躯体,鲜血顿时从队正的伤口、口鼻中喷涌出来。队正发出一声生命最后的大喝,左手抱住那些长刀,右手一挥,环首刀便在那些匈奴军士胸前划出一道道血花。
最终,队正和那些匈奴军士,一起倒在了地上。
“啊!”公孙贺目眦yù裂,挥刀冲上,将眼前的这群匈奴军士一一砍杀。
就在这时,城外响起一阵杂乱的号角声。之所以说杂乱,是因为那号角声,分明不是由一个地方发出来的。
公孙贺不由向城外望去,只见金灿灿的夕阳余晖中,无数红袍黑玄甲的骑兵,挥舞着长刀,从一个草丘上冲下。
这些骑兵,冲进匈奴人的后阵,杀人如宰羊。
正是霍去病。
霍去病揪准了匈奴人尽数弃马步行攻城的时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率军杀出。那区区三五千的匈奴骑兵,已经形不成什么阻碍,而那三五千匈奴骑兵身后的匈奴步兵,只能是霍去病砧板上的鱼肉。
公孙贺心头大振。
“杀!”霍去病杀意高涨。
这一站,霍去病以区区不足万人的骑兵,奔袭三rì,在高阙关外,与千余高阙关守城汉军将士,大败匈奴五万大军,斩获无数。
是役,天下震惊。霍去病由此扬名。
..........................................
就在霍去病远赴高阙关支援公孙贺的时候,伊稚斜率领十五万大军,向据守北塘的乐毅所率领的大汉东征军,发动全面进攻。
伊稚斜之所以敢强行进攻险地北塘,乃是得到确切消息,北塘的汉军不足五万,骠骑军更是不在五原。
是役,伊稚斜倾尽全力,yù要一举突破汉军在五原的防线,从此长驱直入中原,陈兵长安城下。
大战当rì,伊稚斜亲自督阵,与大汉东征军统帅乐毅,在北塘展开混战。
第四百七十章 骠骑军的老子
伊稚斜与乐毅大战当rì,天昏地暗,黑云千万里。
双方都知此战的重要xìng,因而都卯足了劲,施展出了己方最大的实力,匈奴十五万大军,对北塘汉军展开猛烈攻势,大汉东征军五万,据险而守,步步为营。
自乐毅率领东征军出战以来,在大漠已与伊稚斜大军交战多场,多是在茫茫草原上对敌,虽然双方兵力从一开始便有悬殊,但也是胜多败少,只是如今东征军中没了骠骑军,霍去病又带走近万人,乐毅便是再如何有将才,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只得采取守势。而对于匈奴大军来说,此番自打从漠北王庭出发,一路南行,每前行一步都要受到汉军的各种阻扰,汉军虽然人少,但战术灵活,总是集中优势兵力对其进行突袭,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匈奴空有二十几万大军,却没怎么占到便宜,更别提大胜,这让伊稚斜一直心中抑郁。眼看战事已经长达近月,伊稚斜的耐心也已经用完,而他更知道,时间的拖延于他而言是多么大的损失。
北塘的战事兀一开启,伊稚斜便下令全军轮流进攻,不遗余力,而他立马在一处视野较好的高地,紧紧盯着眼前的战场。
战场上,双方激战正酣。北塘城内外,红袍汉军军士与白袍匈奴军士,正在浴血-拼杀。北塘虽是险城,但也是小城,五万汉军如何都容不下,因而这场战斗的主体还是放在城外,只不过城外空间狭小,每次仅能容下数千人冲锋对阵。
伊稚斜人多,乐毅人少,虽然双方都采用的是车轮战术,但是久战之下,率先撑不住的肯定是汉军。
“大单于,汉军就那么四五万人,便是他们一rì只出动五千人,十rì之后,他们也无人可用了,而我们却不一样,我们有十五万大军,便是打上一个月,待后军撤下来时,前军的伤员都养好了伤了!嘿嘿,现在汉人没法儿跟我们拼了,他们必败无疑!”和伊稚斜站在一块儿的一个匈奴王朗声说道,有些得意,仿佛胜利就在眼前,已是触手可及。
“十rì?”伊稚斜冷笑一声,“十rì之后若是我们还在这里,说不定就陷入重围了,你还妄想胜利?”
“大单于此言何意?”那藩王诧异道。
伊稚斜冷面不语。
倒是左贤王适时解说道:“若是我们久战于此,那先前消失不见的骠骑军说不定就回来了,指不定这些人就会从哪个角落里钻出来,在一个你我意想不到的时间给予你我致命一击。若是那骠骑军与眼前的汉军前后夹击,你觉得我们还有可能取胜么?”
“那倒是......”说话的匈奴王一阵尴尬,想到骠骑军的恐怖战斗力,有些心有余悸,沉默了一会儿之后试探着说道:“战场形势何等紧张,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万劫不复。骠骑军这个时候消失,会是去了哪里?”
“这你还想不到吗?骠骑军素以擅长长途奔袭闻名,这回他们消失,自然是去了远处。而这个远处,最大可能就是去给刘安致命一击去了。”左贤王不耐道。
是让骠骑军击败了刘安,那我等岂不是危险了?”那匈奴王惊道。
众人都不在说话,只是冷冷的看着他:这事儿傻子都看得出来。
伊稚斜摆摆手,将这场对话终结,然后问道:“高阙关那边的情况如何了?”
“据最新战报,我五万大军已经抵达高阙关城下,已经准备对高阙关发动总攻。”左贤王回答道。
伊稚斜皱着眉头,沉默半响,眼神复看向眼前正在鏖战的战场,静了许久,下定了决心道:“我们不能等他们了,必须采取措施,尽快结束眼前的战斗,久则生变!”
“请大单于吩咐!”
伊稚斜眉头舒展开来,缓缓说道:“派出一支偏师,绕到北塘汉军背后,配合大军前后夹击!”
“大单于英明!”
“左贤王,本单于给你三万jīng骑,你务必在三rì之内绕到汉军背后,发动突袭。到时本单于会根据战场形势,配合你行动!”伊稚斜看向左贤王,一字一顿说道,咬字极重,显然是下了狠心。
“谨遵大单于之命!”左贤王心中一阵加速跳动,忙以拳击胸道。
“事不宜迟,立即行动!”
左贤王欣然领命,自去调度了三万jīng骑,容光焕发的领军在大军的掩护下出发了。
这回亲率三万jīng骑迂回奔袭,左贤王十分高兴。自从在查哈地兵败,查哈地丢了之后,左贤王一直跟随在伊稚斜身边,担任重臣,虽说这对于没了部落的左贤王来说也不失为一份美差,但做了十多年的一方诸侯,左贤王怎会不希望重新建立自己的部落,去当土霸王?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让他大展拳脚立功受封,不能立功,自然就没有理由开口向伊稚斜要人要牛要羊要牧场。眼下伊稚斜下令让自己领了这份美差,左贤王自然欣喜,立功的机会就在眼前。
迂回百里,突袭北塘汉军后背,配合十几万大军正面进攻,左贤王觉得自己便是想失败都难。而对于左贤王自己来说,自己在秦城还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将时便兵败,一直想找个机会报仇,现在机会来了,虽然不能与秦城碰见,但能先大败一次汉军,对左贤王来说也是一件美事。
领军出征之后,左贤王觉得迎面吹来的微风打在脸上,格外舒坦。
“格桑,跟着本王好好干,等打完这一仗,本王赏你一块牧场,让你也知道做部落主的滋味!”左贤王对自己的亲卫千夫长说道,眉头飞扬,语气特别笃定。
千夫长闻言大喜,连忙谢道:“谢左贤王!”
“哈哈,好好干!”左贤王一阵爽朗大笑,对格桑也是对自己说道。
................................................
骠骑军在大名城外助南军夜袭了两王联军大营之后,又追击了许久,杀伤甚众,更是将两王联军溃兵驱散不少,一举重创了两王联军的主力。紧随骠骑军其后,大名城的南军乘胜进发阳翌城,速度之快让人咋舌,充分体现了秦城多年来行军打仗追求急速的风格,为的也不过是趁两王联军病,要两王联军命。在南军抵达阳翌城外时,已经累极的骠骑军大军稍作休息,便又踏上了长途飞奔的征途,往北部边境赶去。秦城三rì破阳翌城,大定了与两王联军的战局之后,只身带着数名亲兵和柳木,撒开脚丫子一路向北狂奔,不舍昼夜,终于在临近边境的时候,追上了骠骑军。
“根据两个时辰前的游骑回报,乐将军现在已经率领五万大军退到了五原郡北塘,正在与伊稚斜交战。霍去病将军前两rì领兵一万去了高阙关,战事如何现在还不得而知。”秦城赶上大军,首先便问了秦庆之北方战事如何,秦庆之便将最新的战报说给秦城听,“西北方面,李老将军与赵信的十万大军还处在僵持之中,双方一时谁也没能奈何得了谁。”
“西域情况如何,争对这场大战,楼兰等国有何反应?”秦城喝了口水,一路追赶而来虽然身体免不了疲惫,但眼中神sè却颇为清明,这会儿又问道。
因为西域形势对而今大汉和匈奴交战的影响颇大,而又偏偏才刚定大局,不能排除有变数的可能xìng,所以西域的消息这些时rì一直都是一份传达长安,一份直接传到乐毅和李广军中。秦城知道这个情况,因此才有如此一问。
“根据南宫商传回的消息,西域诸国没有什么特别的举动,各国组建的抗匈联军仍然存在,打的口号也是联汉抗匈,陛下派遣的第一批官员也已经到达西域,正在进行紧锣密鼓的邦交活动,以求稳定西域,让西域诸国成为大汉进攻匈奴的助力。”秦庆之言简意赅的介绍了一下西域现在的情况。
秦城暗暗点头,心道还好西域诸国没犯糊涂,要是他们在这个时候掉链子,那么自己出使西域的努力就成了一个笑话。
紧接着,秦城又就一些问题向秦庆之作了了解。
“大将军,接下来我等该如何行动?”秦庆之见秦城问完,便急切问道。
秦城是大汉大司马左大将军,与卫青一起统领全国兵马事,按理说有秦城或者卫青在的地方,军事自然都是以这二人为首。不过刘彻为了具体执行事务的方便,往往又在两人出征前加一些更能便宜行事的职衔,比如说这回卫青去会稽郡,加的便是南方招讨使的职衔,先前秦城去颍川对付两王联军,加的便是中原讨贼使,而今秦城从颍川到了五原,职衔又有变化,是为大汉北方军事统帅,统领对匈作战的所有军队,xìng质相当于当时秦城出使西域时的关西大统帅。在秦城未到边境时,大汉东边的军队由乐毅这个东征军统帅统领,而秦城到了之后,自然就是秦城说了算了。
“此地离北塘大约还有一rì路程,吩咐众将士稍事休息,养养jīng神,天明再出发!”秦城轻车熟路下令,因为考虑到到了北塘之后可能立马会有恶战,秦城觉得有必要让众将士稍微蓄积一下jīng力。
“诺,末将这便去传令!”秦庆之抱拳应诺,领命而去,举止格外有力。
秦庆之去下令之后,柳木拿手肘碰了一下秦城,小声道:“你注意到没有,自打你归队之后,众将士的jīng神明显振奋不少。你知道这说明什么吗?”
“说明什么?”秦城好奇道。
“这说明乐毅虽然是骠骑军中出来的将军,但是让他给骠骑军下令,比起你这个正牌骠骑军主将来说,仍然不是那番有威信,只有你在,骠骑军才有主心骨。”柳木略微有马屁嫌疑道。
“那是自然,骠骑军可是我一手带起来的。”秦城不无得意道,“说起来,我就是骠骑军的老子!”
第四百七十一章 于马背上飞身而起
翌rì清晨,初阳未升,天边仅露一线鱼肚白,两万余骠骑军便迅速集结成形,火速赶往乐毅率大军驻扎的北塘。: ..一路上自然碰到了几波在东征军和骠骑军之间互相传递信息的游骑,秦城如此才知道,乐毅已经和伊稚斜在北塘展开了惨烈的对战,双方几乎是昼夜不停的厮杀,未曾有一时片刻的消停。在这种高强度的骑兵冲阵下,没有了骠骑军重骑的领头,东征军优势不大,因而形势并不乐观。得知如此情况,秦城便知一刻都不能耽搁,又将行军速度提了提。
五原郡北半部整体地势较为平坦,多有开阔地,少有高山峡谷,倒是北塘是个例外,这也是乐毅选择在北塘拒敌,而伊稚斜决议让左贤王绕过北塘偷袭的原因。骠骑军在官道上奔行半rì,眼看再过几个时辰就能赶到北塘时,哨骑忽然折返,带回一个让秦城稍稍诧异的消息。
“报!大将军,西方十余里之外发现大量匈奴骑兵,人数在三万左右,正朝北方行军,将在官道下一个分叉口与我大军相遇!”
秦城稍作思量,已经能够猜到那可能是伊稚斜派来从背后包抄北塘的偏师,也不需过多思量,道:“传令,全军备战!”
命令下达之后,秦城复问那哨骑,“对方打的是谁的旗帜?”
“是匈奴左贤王。”哨兵答道。
“左贤王?”秦城想起多年前在上谷郡乾桑城外追杀左贤王,却因为公孙敖“从中作梗”让他跑掉的一幕,嘴角扯了扯,笑意有些得意而残忍,“还真是巧啊!”
与此同时,左贤王也得到了骠骑军在十几里之外的消息。几万骑兵扯开了大旗行军,总不可能瞒过对方的哨骑。
“骠骑军?你可看清楚了?”左贤王掩饰不住自己的惊讶,眼中闪烁着亢奋担忧激动紧张的sè彩,显得格外复杂。左贤王是想找秦城报仇不假,但是当自己真碰到对方的时候,心跳的节奏却并不只是单一的渴望战斗,尤其是在自己的兵力并不如何占优的情况下。
“看清楚了,那军旗上打的便是骠骑军的番号,还有秦字大旗,独一无二!”匈奴哨骑回答的肯定,以表明自己不可能犯如此低级的错误。
左贤王良久无言,与秦城得知左贤王三万jīng骑的行踪之后的平淡不同,左贤王心中颇有些杂乱,缓缓平息了一下自己的呼吸,左贤王环视了一眼自己麾下的这三万jīng骑。这三万jīng骑都是伊稚斜王庭的jīng锐,是真正的敢战之士,与许多平rì放牧战时为兵的骑兵不同,这其中许多军士平rì都有严格而规律的训练,实力不容小觑。
如此,左贤王的心中渐渐有了底。
“骠骑军自中原腹地长途赶来,定然已是疲惫之师,不足为惧!”左贤王对那些将视线集中在他脸上的匈奴军士大声道,想起自己对未来的美好向往,左贤王下定了决心,大喊着动员道:“杀败骠骑军,杀进中原,杀进长安!”
“嗷嗷~~”
“嗷嗷~~”
众将士立即大声呼喝相应。
左贤王握紧了腰间的刀柄,神sè在这一刻坚定下来。
须臾之后,骠骑军与左贤王率领的三万匈奴jīng锐狭路相逢。两军在三里之外就已经看见对方,隆隆的马蹄声交杂在一起,难以辨清敌我。随着距离从三里缩短到三百步,双方将士身上都不约而同多了一股剑拔弩张的气氛,队列前的军士互相死死盯着对方,彼此都能感受到对方目光中的那股杀气。
一步一步靠近,杀气也越来越重,大伙儿都是沙场上摸爬滚打活下来的老兵老将,自身都有寻常百姓不具备的杀伐之气,自然也能感受到对方的气势。
目光交汇中,谁也不肯退让半步,给对方示了弱。
这注定是一场不可能有半句废话的战斗,看见,便是战斗节奏的开始。
行军队列开始变换成对阵阵型,俱都在各自号角的命令下进行,整齐有序而肃穆庄严。
秦城在亲兵王二的护卫下驱马停在骠骑军队列最前正中。自骠骑军建立以来,无数次战斗,秦城都在这个位置。秦城的就位,让所有骠骑军将士都找到了一股熟悉的感觉。要知道,在此次出征大漠以来,那个位置一直都不见秦城的身影,而在无数次冲杀中早已习惯在战斗开始前将目光投向这里的众将士,往往都会心中空旷的厉害。而现在,熟悉的背影让他们感到心安,更让他们感到振奋。
主将在,军魂在。
马蹄声如雨点,号角声奏响空气,众将士沉默变阵。
相隔三百步,秦城和左贤王遥相而望。
拔刀,举刀,挥刀。
“杀!”
吼声如cháo。
马蹄声如炸雷。
两军奔涌向前,长刀闪烁着夺命的寒光,遥遥对准了敌人的头颅。
两万余对三万,兵力并不如何悬殊。
瞬间杀到对方眼前,喉咙里爆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嘶吼,额头青筋暴突,手臂用尽最大气力,长刀流星一般斩下,刀影一闪而逝。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通红的眼眸,再次被鲜血映衬的更加猩红......
许久不曾带领骠骑军冲锋杀敌,一上战场,熟悉的感觉让秦城热血沸腾,这是一种不同于指挥南军纵横驰骋的热血,亲手cāo刀,亲手将敌人的身体撕裂,是一种更加直接而且痛快淋漓的快-感。厮杀多年的秦城,早已经习惯了敌人身体中的热血喷洒在自己脸上的触觉,鲜血刺激着自己的神经,能让自己更加嗜血而且好战。
战斗于将军而言,本就是一种畅快淋漓的享受。
将军,因战斗而生。
环首刀从前侧一个匈奴军士的脑袋中抽出,划开的脑袋喷出一片血浆,和着一般脑袋掉下,秦城手臂一轮,身体微侧,环首刀不画出一个半圆,将身侧一个企图偷袭自己匈奴百夫长的手臂齐腕斩下,那匈奴百夫长吃痛惨叫,不及从马上跌落,便被紧跟着秦城的王二借势一道削掉了脖子。
斩杀了几个匈奴军士之后,秦城如愿以偿的碰到了左贤王,兀一相见,左贤王便挥着他镶嵌着宝石的长刀狠狠斩下,带起一阵凌厉的刀风,气势非凡。
“秦城,还本王的牧场!”左贤王挥出一刀,同时大吼一声,气势又增加一分,短短一个交锋,竟然被他斩出数刀,刀刀实在,全无虚晃一说,“献上你的项上人头!”
左贤王面目狰狞,他方才所吼的话并不全是为了提升气势,而是出于对秦城实打实的愤恨。面对咄咄逼人的左贤王,秦城没有与他比拼谁更加颜sè凶横,面容有种冰冷的沉静,杀气便如寒冰拂面,透人骨髓,环首刀一刀接一刀挥出,无缝无隙,攻守兼备,字正腔圆而不失刁钻诡异,无影无踪,一般人浑然看不到秦城的环首刀去了何处。
两人交相而过,一个照面谁也没能奈何得了谁。
入敌阵,在出敌阵之前,手中刀便不可能停息,秦城与左贤王擦肩而过之后,紧跟在左贤王身后的左贤王亲卫千夫长格桑,大吼着一刀向秦城斩来。
格桑根本就没看清秦城手中的环首刀在哪里,就只觉得一阵冷风抚颈而过,待他反应过来之后,人已经重重摔倒在冰冷的地面,尸首分离!
可怜这位前rì刚被左贤王许诺,战事胜利之后便赏赐他一个部落的千夫长,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在了这里。
两军冲阵而过,奔出去几百步,纷纷以最快速度勒住战马,回转马身,嘶吼连连,交换了位置的双方再次面对面杀了过来。
左贤王盯紧了秦城,手中宝石长刀紧紧握住,风一般杀将过来。
“秦城,拿命来!”左贤王大喝一声,手中缰绳一抖,将战马立起,一刀举起,携带着千钧之势,全力斩下!
几乎是同时,秦城同样立马而起。
不同于左贤王借马落下之势斩出千钧之刀,秦城身体一弓,双腿一弹,身体便离了马背,脚在马背上用力一点,那战马嘶鸣一声,而秦城已经飞身跃起!
高过了左贤王的人头!
左贤王抬头,双眼瞪大。
秦城低头,一刀斩下。
在左贤王挥刀的同时,秦城也在挥刀,只不过左贤王刀下再无人,而秦城刀下,便是左贤王的大好头颅一颗!
刀影一闪。
血光乍现。
一尸两半!
秦城环首刀砍下,从左贤王天灵盖而入,将左贤王的整个身体从中间劈开!
劈开了五脏六腑,血肉爆shè开去,洒落一地!
左右看见这极度血腥而残忍的一幕,不由得呆愣半响,一时之间竟然浑然忘了战斗。
秦城双脚在左贤王马头上一点,再次飞身而起,落下时正好在自己奔进的坐骑上。
“手下败将!”秦城终结了左贤王,冷笑一声,嗤笑左贤王的不自量力。
“杀!”秦城长刀向前一指,冲向下一个敌人。
第四百七十二章 彼其之子美如玉
秦城斩杀左贤王之后,王二将左贤王的人头斩下,秦庆之趁机砍了匈奴大军的大旗,两人将其传示战场,所到之处,匈奴jīng骑皆溃败不能战。高速更新 ..半个时辰之后,骠骑军与匈奴左贤王所率三万匈奴jīng骑的战斗便接近了尾声,除却小部分顽固抱团战斗之外,匈奴大军逃得逃,投降的投降。
战斗结束之后,秦城迅速收拢队伍,留下伤员和一小部分军士押解俘虏,其他大部急速向北塘关外赶去,意图趁伊稚斜不备,与北塘的乐毅所部两面夹击,将伊稚斜的十余万大军击溃。
左贤王来的时候走的是曲线,秦城为免伊稚斜发现端倪,便直接走了直线,力求以最快的速度到达北塘匈奴大军身后。
一rì之后,骠骑军到达北塘以北二十余里的地方,却发现这里早已经没有了匈奴大军的踪迹,只残留着匈奴大军扎营的痕迹,秦城举目远望,不见一人,唯有秋风萧瑟。
“可惜了。”柳木摇头轻叹,“到底还是晚了一步,如若不然,这回我们能顺势再败伊稚斜,这场战争就要接近尾声。现在伊稚斜这么一走,这场战争又不知何时才能结束了。”
“伊稚斜能及时逃走倒在情理之中,要是他这么容易就让我们给围歼在此,大汉这些年也无需花这么大jīng力去对付他。”秦城让秦庆之派出哨骑,转头对柳木笑言道,神sè轻松,完全不见丝毫气馁。
“报!大将军,乐将军到了!”
哨骑向秦城禀报的当口,乐毅已率领大队东征军出了北塘,向这边赶来,现在已经能够远远看见对方的军旗。乐毅赶到之后,翻身下马,向秦城抱拳行礼,“末将东征军统帅乐毅,见过秦大将军!”
“乐将军,这回你可追的迟了。”秦城下了马,笑着打趣道。
乐毅一脸惋惜,顿足道:“今rì刚看到匈奴大军撤退时,为防伊稚斜有诈,因而没敢轻易追击,直到哨骑禀报了骠骑军已经赶到,末将这才急急集结大队人马赶来,可惜已经为时已晚!”
“好了,你做的没错,贸然追击当然不好。”秦城亲切的走过来拉起乐毅的手,“这回你以一己之力,独自率领十万东征军抗拒三倍于己的伊稚斜大军一个多月,不败不胜,已是大将风范了。先不说这个,这些rì子一路向北狂奔,差点儿没饿死在半路,你大营中可有酒肉?速速搬出来,我可要先吃个痛快!”
“有,管够!”乐毅哈哈大笑道。
.....................................................
骠骑军控制了北塘之外的险隘,大军就地扎营,秦城拉着乐毅进了北塘城混吃混喝。北唐县令陈鹤是个体态臃肿的半百老人,听说大司马大将军到了城中,这位靠举孝廉当上北塘县令、一辈子勤俭修德的寒门子弟,惊喜异常,先是吩咐下属准备了在他看来绝对能称上浪费的饭食,而后就马不停蹄的跑出来迎接,总算在主道上见着了这位让所有边郡军民都视之为神的人物。
彼时秦城正和乐毅骑着高头大马有说有笑,两位老友阔别已久再度重逢,加之战事紧凑,自然有许多话要说。秦城身上的战袍玄甲布满血渍,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别样的光芒,在众将士的拱卫下,如同战神临世。饶是陈鹤并非什么二八怀chūn少女,也被秦城的气势唬得一愣一愣的,只觉得神圣不可侵犯,臃肿的身体一抖,仰面就拜倒下来:“北塘县令陈鹤,率北塘同僚,恭迎秦大将军!”
这种架势秦城并非是第一回碰到,这些年东征西讨,少不了对面这种场面,因是秦城还算比较淡定,下马疾行扶起陈鹤,毕竟对方是老者,秦城向来不会在老人与穷人面前摆谱,“陈县令快快请起,无需客气。”
“饭食已经备好,请秦大将军与诸位将军移步。”陈鹤被秦城亲手扶起,大有一种受宠若惊之感,忙道。
在陈鹤一步三抖的陪同下,秦城等人走进府内,倒不是陈鹤太过肥胖而抖得厉害,还是走得急走的殷勤,肚子上那点发福的肥肉就抖的格外欢畅。
陈鹤的招待确实慷慨,羊肉都是用的整只,摆在案桌上酒占据了一大半的面积,此人年轻的时候也戍卫过边塞,懂得军中饮食的特点,因而没上什么点心雅菜,只是大酒大肉管够。
众人落座之后,陈鹤便开始劝酒,他自己本身不能喝,三杯酒下肚就已经面红耳赤,不过仍是连连向秦城等人举杯。
“陈老若是不能饮酒,便少喝些,我等都是沙场征伐的年轻人,个个都是酒桶,陈老没必要跟我等拼酒量。”陈鹤举止豪放,让秦城增加不少好感,于是便变了称呼。
“秦大将军与诸位将军为陛下为大汉沙场征战,出生入死,浴血奋战,居功至伟。陈某年迈,不能跟随大将军征伐沙场,已是无奈,现在怎可连酒都不喝?未免太过于小气!”陈鹤豪迈道,没有老气横秋,却有几分潇洒任xìng的意味,这话说出来本是气势不凡,却被他自身一个酒嗝给破坏了,陈鹤也不介意,举杯道:“诸位将军,请!”
秦城等人俱被陈鹤如此气势所感染,纷纷举杯满饮。
陈鹤一樽酒喝下,气息不顺,咳嗽不停,以至弯下了身子,模样十分窘迫。秦城正想起身再劝,忽然从旁厅跑出一个人来,疾行到陈鹤身边,为他连连抚背,低声关切的数着什么。众将再看时,却发现那是一个体态轻盈的女子,身着灰sè长衫,发鬓束于背后、于尾上三分处用红绳结了个结,众将虽一时没有看清其面容,但观其举止,便觉的顺眼。
“阿爷,你不能喝酒便少喝些罢,诸位将军不会责怪,你莫要这样坏了身子!”女子关切而焦急的说道,低着头,却是不敢看秦城等人一眼。
被这少女一番折腾,陈鹤气顺不少,不过脸sè仍是通红,他坐直身,先是向秦城等人告罪,然后向众将介绍道:“这是小女。”转而对身边的少女责备道:“你一个女孩子家跑出来作甚?”然而接下来又道:“还不见过秦大将军与诸位将军?”
“诺。”少女低头轻声应诺,碎步走出陈鹤面前的案桌,在这期间,众将眼神都聚集在她身上,这让她尤为不好意思,脸红的像葡萄一样。少女先是在秦城面前站定,好看的小手攥在一起,关节泛白,显得极为紧张,“小女陈宁见过秦大将军!”
然后又向乐毅等人行礼道:“见过诸位将军。”
直到这时,秦城等人才看清这少女陈宁的相貌,五官小巧而jīng致,有玲珑剔透之感,透着一丝未褪的稚气,很是清新,身子倒是发育的不错,胸前已经颇具规模,看样子大概已有了十六七八岁,正所谓是一个亭亭玉立的小美人儿。
战乱之后乍见伊人,秦城心中微动。不是这陈宁美到了毫无道理的地步,而是战场之外突然出现一个清新的小可人,不能不让人生出一种小荷才露尖尖角的感知,与血火战场泾渭分明,但此时却离得如此之近,有种矛盾的美。
“彼其之子美如玉,美如玉,殊异乎公族......”秦城不由轻轻感叹,察觉到失礼之后一怔,暗自嘲笑了自己一番,忙向陈宁道:“姑娘不必多礼。”
“小女向来崇敬秦大将军,今rì得见大将军,一时不慎失了礼节,还望秦大将军莫要见怪。”陈鹤在旁致歉道。
“陈老说笑了,令媛关心陈老身体,也是孝心,至于我等,今rì冒昧打扰,才是唐突。”秦城笑道。
“大将军。”陈宁忽然出声,睁眼注视着秦城,方才秦城说话时她稍稍愣了愣,这会儿刚回过神来,想起个中不解,本能的出声想要说什么,但话出口才知道不妥,一时间好不羞涩。不过见秦城转过头来,陈宁还是大着胆子道:“方才秦大将军所说:彼其之子美如玉,美如玉,殊异乎公族......是何意?”
“这个......”秦城不好意思的绕绕头,有些支吾,难道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告诉她,这是当年秦王赢驷向商女的告白?
“宁儿,不得无礼!”陈鹤读过书,能大致知晓这话的意思,连忙出声呵斥,免得闹出笑话。
“小女失言,请秦大将军莫怪。”陈宁抿了抿小巧的嘴唇,细声道。
“无妨,无妨。”秦城正打着哈哈,却诧异的看到陈宁已经端过了酒樽。
“小女向秦大将军赔罪,秦大将军随意。”陈宁举杯浩然道。
说罢一仰脖子饮下,动作干净利落,说不出的英雌飒爽。嗯,这还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女。
陈宁从说话到饮酒,一气呵成,大气十足。但秦城是何等人,焉能听不出陈宁说话时轻颤的声音中透露的紧张?秦城心中无奈的笑笑,暗道你一个小女子,今rì如此辛苦花这么大决心喝这个酒作甚?
秦城见陈宁喝完之后面不改sè,直直的看着自己,月牙般的眼中尽是期许,还有些害怕被忽视的慌张,也不矫情,在陈鹤的注视中同样饮完一樽酒。
“多谢秦大将军!”陈宁欣喜的说了一句,低着头退回到陈鹤身旁,先前喝酒的时候脸没红,这会儿倒是红的厉害。
“哈哈!”陈鹤恢复豪放本sè,大笑两声,向秦城等人朗声道:“不瞒诸位将军,陈某虽然酒量上不来台面,但是某这小女——不是某自夸——却是个中豪杰。今rì既然秦大将军肯与小女对饮,那接下来便让小女代某与诸位将军畅饮如何?”
陈鹤这话说的荡气回肠,他自己是豪情万丈了,却让秦城等人一阵尴尬:特么有你这么当爹的么?
陈鹤扭下头对陈宁低声说道,颇有几分咬牙切齿:“丫头,你到底是看到老爹醉了跑进来的,还是忍不住想和秦大将军见面了才跑进来的?”
第四百七十三章 南北战事
宴会接下来的部分说来简单,陈宁在敬过秦城的酒之后没多久也就退下了,秦城等人填饱了肚子,与陈鹤唠嗑几句,也就离了席。军营中本就有大量的事务等待处理,今rì若不是陈鹤在半路上拦住了秦城等人,盛情难却,秦城等人本是不会来这里赴宴的。
“多谢陈老款待,我等这便告辞了。”秦城向陈鹤抱拳,微笑着话别。
“秦大将军今rì能赏光,陈某倍感荣幸,某一把老骨头了,不能上战场,只能预祝秦大将军和诸位将士,沙场建功,平安凯旋!”陈鹤酒没喝多少,豪气却是增添不少,略有醉态的朗声道。
诸将纷纷抱拳道一声告退,这便一起走了出来,陈鹤殷勤相送,总之是一派军民和谐的大好景象。
从厅中出来,秦城和诸将在陈鹤故作镇定的陪同下向外走去,行至半路,忽闻一阵凄厉的惨叫,众人循声望去,但见一个年轻仆人正从后院狼狈奔出,手脚并用,神态慌张,不时往后望。仆人看见秦城等人后,自觉失了大礼,更是惊慌,正要解释什么,忽的从后方跃出一只大黄狗来,露着狰狞的獠牙,面目凶恶,呜咽几声,扑向那年轻仆人,吓得他惊叫不已。
正在众人略显疑惑之际,一声幸灾乐祸的声音从后院传出,好似正在由远及近,那分明是一个女子的声音,正颇为兴奋的喊道:“骠骑将军,咬他,咬他!”
原来这大黄狗被主人起名为骠骑将军......秦城额头冒出一根黑线。
“主人.....”年轻仆人一边跑一边朝陈鹤悲凉的喊了一声,像是求救,模样凄凉。
这时候,陈宁从后院中跑出来,举止之间极为亢奋,还夹杂着充满青chūn活力的声音:“咬他,咬他,骠骑将军,咬着了今天给你吃肉!”
跑出院门,陈宁不由一愣,没想到碰到了正往外走的秦城等人,怔怔的看了秦城等人一眼,发现秦城和陈鹤都是黑着一张脸,而诸将则是一副忍俊不禁的样子。
“阿爷......秦大将军,你们还在啊......呵呵。”陈宁尴尬的站在原地,窘迫的低下头,不敢再看诸人,小脸微红。
“胡闹!”陈鹤大怒,疾步走过来,抬手就拍了陈宁脑袋一记,“谁让你放骠骑......放狗的!不是让你不要再在府中乱放狗的吗?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
“阿爷,我错了......”陈宁扭捏道,抬头看了秦城一眼。
“还不把你的狗拉回去,别在这给我丢人现眼了!”陈鹤怒气未消。
“诺。”陈宁答应一声,朝那还在追着仆人到处跑的大黄狗唤道:“骠骑将军,回来!”
秦城:“......”
“陈老,我等告辞了。”秦城向陈鹤拱了拱手。
“小女疏于管教,让诸位见笑了。”陈鹤尴尬的呵呵两声。
出了陈鹤府邸,乐毅等人终于忍不住,俱都哈哈大笑起来,乐毅一边笑还一边打趣道:“骠骑将军,哈哈,依我看气势上还真有几分相像呢,哈哈!”
秦城瞥了众人一眼,索xìng懒得理会。
本来以为那厮是小家碧玉,温婉可人的存在,没想到其实也是个刁蛮的家伙,这女人果真是难以捉摸啊。
城外骠骑军正在构建简易营地,因为伊稚斜大军退走,汉军不可能在此地多作停留,所以营地就没必要深沟高墙,秦城和诸将过来的时候,营地已经完成,秦城这便带着诸将直接进了中军大帐,商议接下来的行动。
一rì之后,大汉东征军在秦城和乐毅的率领下,自北塘出发,越过长城,深入大漠,寻找匈奴主力。
四rì之后,秦城接到霍去病的矛隼传书,信中战报让秦城吃惊不小,当即召集诸将军议。
“根据霍去病传回的军报,伊稚斜率领十二万大军,到达了高阙关,已经围城,攻势在即。”秦城负手站在将案之后,凝重的对站成两列的诸将说道,“高阙关刚经历过一场大战,城墙损坏严重,已经不堪硬守。况且霍去病前rì在高阙关外大胜之后,俘获了大量匈奴俘虏,现在这些被关押在高阙关内的俘虏也成了不稳定因素。总而言之,高阙关情势危急。”
“事不宜迟,我等应该尽早赶去高阙关驰援!高阙关已经不足以据守,若是关破,则千里河南地无险可守,那情势就不妙了!”乐毅沉声说道。
秦城点点头,招呼传令兵进账,道:“用矛隼传令,让霍去病务必坚守高阙关,直至援军赶到,人在关在!”
“诺!”
“大将军,末将愿率五千骠骑军轻骑为先锋,为大军开道!”秦庆之请命道。
秦城稍作沉吟,摇头否定道:“东征军现仅有兵力不到七万,且有一万尚在高阙关,而匈奴大军兵力是我等两倍,此时分兵无益,五千轻骑就是先到了也做不成任何事。传令,大军即刻挥师高阙关!”
“诺!”
军议散了之后,乐毅并没有和诸将一同离去,而是留了下来,待诸将都走的远了,他才面有忧sè的对秦城说道:“此番与伊稚斜决战,我军兵力始终处于劣势,虽然霍去病在高阙关击溃了五万匈奴大军,骠骑军在五原抹掉了左贤王三万jīng骑,但并没有能改变敌众我寡的局势。当下匈奴节节失利,必然步步为营,这必然使我等能用奇计抓住对方的失误做文章的几率大大减小,正面决战的可能xìng越来越大。若正到了正面决战之时,即便有骠骑重骑,八千虎贲,算上装备优势,我军胜负也只在五五之间啊!”
秦城同样面sè凝重,“说五五之间还有些乐观。按说伊稚斜自出征以来,二十余万大军损伤几乎过半,已经差不多丧失了战斗力,但现在伊稚斜执意不退,大概也是下了放手一搏的心思,正面决战不战则已,若战,我大军之中,带伤的占了多少,能有几分胜算?而伊稚斜的十几万大军虽然士气可能低迷些,但这些却是基本毫发无伤的,加之此战关系到匈奴存亡,正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境遇,谁说匈奴人不能爆发出非同一般的潜力?所以正面决战,我等讨不到半分便宜。”
乐毅叹了口气,“若是能有援军,那便好了。”
“援军?”
秦城和乐毅对视一眼。
不知是命运眷顾,还是命运在开玩笑,半rì之后,秦城和乐毅讨论的“援军”,竟然真的出现了。
“乌桓王率领乌桓、鲜卑、阿米德三族共五万骑兵,来助大汉对付匈奴?”秦城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心跳猛然加速。
............................................................
会稽郡。
卫青初到会稽郡的时候,只带了五千步卒,加上会稽郡的一两万屯兵,硬生生的与余善率领的十万百越大军抗衡。期间无兵无将的卫青苦苦支撑,虽然同行的东方朔和公孙策帮着出了不少计谋,但也一度被逼退出了会稽郡地界,狼狈而窘迫,几乎就要兵败。
好在随着战事的进行,朝廷组织起来的兵员源源不断的开往会稽郡,卫青所中的可用之兵终于逐渐多了起来,虽然仍是缺乏将领,好歹可以与余善一战。
大汉成年男子人人都有两年的戍卫服役期,所以在一两个月的时间内要组织起一支大军并不难,起初十万南军尽去了颍川,卫青只能带着五千步卒汇合会稽郡屯兵与余善对战,现在一个多月过去,卫青也终于摆脱了小家子气,底气足了起来,手中也握有了五万雄兵。
不过五万大军,已经是刘彻能给卫青支持的极限。淮南国战事毕竟还未完全结束,北方近十几万骑兵正在征战,rì费粮草无数,这些年大汉的国力虽然增长不少,但也不能再维持更大的军费和后勤支出。事实上,各方战事持续到现在,大汉朝廷的财政已经是捉襟见肘,长安城未央宫内,刘彻每rì都要和几位朝廷大员吹鼻子瞪眼,一个不停的问:“还能拿出钱粮吗?还能拿出钱粮吗?”一个不停的回答:“陛下,实在是拿不出来了啊!实在是没有了啊!”但是最后,在刘彻怒目而视的威逼下,丞相公孙弘总是只能yù哭无泪道:“还能再挤一点点,只有一点点了......”
饶是如此,刘彻也从未给各路领兵主将下达过必须尽快结束战事的命令,相反,刘彻在接到各方军报之后的回令永远只是说:“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尔等只管放手去打,朕不会让你们饿着肚子拼命!”
五万装备jīng良的大军,正如卫青自己所说,要对付“蛮夷之地”出来的十万百越杂兵,只是一件手到擒来的事情。这些时rì,卫青已经连战连捷,收复了会稽郡全部丢失领地,将余善赶鸭子一般赶回了乌龙江之南。
而卫青则率大军在乌龙江北扎营,稍作休整,准备再一鼓作气杀进闽越,将余善彻底消灭之。
“卫大将军,好消息啊!”东方朔满面红光的走进卫青的中军大帐,手中拿着一张写满字的锦帛,对卫青和公孙策笑道:“闽越王驺丑派人送来了密信,表示希望跟我军里应外合,一举将余善铲除!这个被余善软禁在闽越王城的小王,终于联合起一部分力量,准备给余善背后来一刀了,哈哈!”
38看書網海阁.
第四百七十四章 不死何归?(第二更)
(感谢毒蛇兄的月票捧场、一醉兄的月票最新章节。儿童节快乐...)
“余善兵败如山倒,十万大军损伤殆尽,而今墙倒众人推,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卫青倒是显得很淡然,眼下百越局势已经逐渐明朗,驺丑在此时再如何配合汉军动作,也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这对之前经受了极大困境和考验的卫青来讲,并无多大感情可言。
公孙策点头表示同意卫青的观点,他道:“之前朝廷扶持驺丑三年,而他在一夜之间就被余善彻底翻盘,说起来也是烂泥扶不上墙,这时候余善要江郎才尽了,才敢出来折腾一番,想要分一杯羹,想的倒是挺美。”
东方朔将驺丑的密信放到一边,道:“现在驺丑还能活着跟我们联络,而不是在余善起事的时候就死于非命,已经是殊为难得了,我们要求他如何如何,未免有些要求过高了。”
“若是如此,现在我们还要他掺和进来作甚?”公孙策不屑道。
“你的意思是,我们现在不用跟驺丑联系?”东方朔如此问道,现在三人是百越事务的决策层,公孙策的意见也是最终决策需要考虑的一部分。
“我也没如此说,毕竟有胜于无,现在能够尽早结束战事才是正经。”公孙策很成熟的说道。
公孙策已经发表意见,东方朔便看向卫青。卫青摸着下巴沉吟了一会儿,说道:“这事儿陛下应该有所决断,我们等等看陛下的旨意。”
“等陛下的旨意?现在派人回去报信,最快不也得十天半个月?”公孙策有些不理解卫青的做法。
“报!卫大将军,陛下有特旨到!”说话间,有军士过来禀报。
“这么合适?”公孙策和东方朔相视一眼。
卫青接过木盒,打开后抽出其中一张锦帛,看了一眼,然后对注视着自己的东方朔和公孙策说明道:“陛下有旨,命我等全盘接管百越,战事结束,东方朔暂时主持百越诸事,公孙策为副。此后,不再设闽越王、南越王,而以郡县立之!”
东方朔和公孙策听了这话,并没有流露出多大的意外之sè,刘彻借此次战事废除百越诸王,设置郡县,这也是明眼人早就能看出来的事。
“那驺丑的密信如何处置?”公孙策问道。
卫青微微一笑,“陛下说了,若是驺丑相约里应外合,可虚以委蛇,借助其帮助顺利我等掌握百越全境。至于事后驺丑如何处置,陛下自有区处。”
“陛下果然英明......”
....................................................................
乌龙江南,章治城。
余善被卫青赶出会稽郡,南逃渡过乌龙江之后,临时在章治城驻扎。不甘就此认命的余善,意图以章治城为依托,在乌龙江畔与卫青大军再战一场,以期翻盘。
“军中可战之兵已经不足三万,卫青大军却有五万,而且士气高涨,明rì之战,胜负难料......”在余善问起余瑞之对明rì战事有何看法的时候,余瑞之苦涩的说出了这些话,“依臣下之见,大军不如退回闽越。闽越地形复杂,百越之民皆是大王子民,我等在闽越作战,便有地利人和,而卫青人生地不熟,风俗不通,又没有根基,必定寸步难行。如此,我大军大则有希望反败为胜......”
“够了!”余善闻言,却是恼火的猛然一拍案桌,吹鼻子瞪眼,眼中喷shè着恼羞成怒的火焰,咆哮道:“说来说去,你还是认为明rì之战本王一定会败是不是?本王平定南越,仅仅用了半个月,将卫青赶出会稽郡,也只用了一个月!如今卫青只不过是运气好,小胜了几场,本王为何要一退再退?百越将士英勇善战,何必不能以一当十?明rì卫青率军渡河,本王定要教他有来无回!不杀卫青,本王誓不踏足闽越大地半步!”
“大王......”余瑞之知道余善已经被羞愤蒙蔽了双眼,毕竟本来形势对余善来说也是一片大好,眼看三年蛰伏就要一rì功成,现在形势急转直下,一切努力都将化为泡影,rì后再也不可能有第二次机会,确实让人难以接受,只得苦苦劝道:“刘安在颍川已经兵败了,大汉之内,大王已经没有援手,现在再跟汉军拼个你死我活,已经意义不大。大王何不趁早收手,向大汉皇帝陛下请罪,说不得还可以安享晚年,若是此番与卫青斗个你死我活,除却一腔热血,还能剩下什么?”
余瑞之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你已经胜利无望了,趁早投降吧你。趁现在还有点资本,还能换个余生富贵,再打下去,你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这大概才是余瑞之真正想说的话。
“瑞之,你说什么?”余善霍然站起身,怒极的样子就差没有一巴掌扇过来,“你竟然能说着这样的话,你是认定本王必败了?!”
“大王,不是瑞之妄言,而是形势如此啊......”余瑞之继续劝道。
“闭嘴!”余善暴呵一声,怒极反笑,yīn冷道:“说来说去,你还是怕跟着本王一条路走到天黑,丢了xìng命是不是?而今你约莫是觉得本王胜利无望了,便想劝本王投降,以在大汉皇帝小儿面前混一份功劳,保你以后荣华?你倒是打得好算盘!”
“大王!”余瑞之惶恐拜倒,“臣下绝无此意啊!”
“事已至此,何须多言?”余善怒火更甚,“既然你不想跟着本王,那便给本王滚,滚出军营,滚出章治城!”
“大王......”余瑞之痛呼。
“来人,将这厮逐出军营!”余善拂袖冷声道,不顾余瑞之的苦苦哀求,“本王面前,再无余瑞之,轰出去!此人再敢接近军营半步,乱箭shè死!”
余瑞之一路哀嚎挣扎,却拗不过军汉,一路被从中军大帐被拖到大营门口,余瑞之嘶喊的嗓子都哑了,直到被重重扔到营门之外,眼睁睁看着军营大门关上,余瑞之还有些不能接受,自己因为一言不合便被驱逐的事实。
末了,余瑞之狼狈站起身,不理会戍卫军士的眼神,瞥了军营一眼,愤恨长叹:“罢了,罢了!竖子不足与谋,早rì离开,早rì清闲!”说着自嘲惨烈一笑,自言自语道:“余瑞之啊余瑞之,想你为大王奔劳半生,到头来竟落得丧家犬般的下场,可笑,可悲,可叹!”
言罢,余善拍了拍青衫上的泥土,长笑大步离去,不曾回头。
月sè清冷,笑声悲怆。
此时余善独自走出中军大帐,没有让贴身侍卫跟随,一人上了就近一座望楼,将值夜军士赶下去,自己站在望楼上,一人一影,默然与一月相对。
“三年蛰伏,一朝起兵,本以为是浴火重生,没想到不过是在人世间白白增添了一个笑话,让世人唾弃鄙夷......想我余善,竟然是这般命运。”余善抬头凝视弯月,低声呢喃,“刘安呐刘安,你可真是差劲得很,竟然支撑了不到两个月便兵败了,枉我还对你抱有莫大的期望......什么二十万雄兵,淮南国第一军师,都是狗屁不通的东西......”
笑了笑,余善继续自说自话,“瑞之,我何尝不知大事失败已成定局?只不过你让我俯首认罪,交出尊严,换取余生富贵,实在是大谬了,你未免也太不了解我了!人生如同赌局,野心需要付出代价,赢了皆大欢喜,输了不过是一条命而已,我还没到不能接受失败的份上......这些年你跟随本王鞍前马后,劳苦功高,本王不能给你一生辉煌,难不成还要拉着你陪葬不成?逐你出军营,你可能理解本王的苦心?”
余善面容平静,声音轻柔,奈何这番肺腑之言,他只能说给四野听,注定入不了任何人之耳。
这一刻,望楼顶,余善的身影竟然有几分落寞孤独的意味。
“谁能理解本王?”余善仰头而叹,“大概刘安能算半个?”说着哂笑一声,“刘安,不过是一个兵败潜逃、不能与上下同死的人,这样的人,自然也不能同富贵,怎么可能理解我?”
言罢,余善神sè坚定下来,自己对自己庄重道:“明rì,当与众将士同生共死,以报追随之义!”
余善手按刀柄,一刹那气势凛然。
天才与疯子,不过是一线之隔。这一天之隔,便叫做成败。而成败之间,不也是一线之隔?
一线之间,天才与疯子,成功与失败,截然相异。
翌rì,屯扎在乌龙江边的卫青大军,借助会稽的楼船,发起了渡江战役。
而驻扎在章治城的余善,率领大军倾巢出动,在卫青渡河之际,发起突击。
是役,余善披坚执锐,身先士卒,死于乱军之中。
当rì,卫青大军渡河成功,占领章治城。
章治城城破之时,在章治城南十里之外的一个山头,一名青衫男子面朝章治城,抱头失声痛哭,撕心裂肺,哭声惊散百鸟,让人不忍听闻。
一rì之后,五万汉军挺进已无叛军坚守的闽越之地。
第四百七十五章 形势迷离,将若之何?
(感谢ydjj兄的月票。..
ps:毒蛇兄这话,让我情何以堪?)
秦城在得到乌桓三族大军赶来支援的消息之后,随即命令大军停止前行,转而就地结阵,军阵整齐,算不上严格意义上的严阵以待,但也绝非敞开怀抱欢迎大驾。片刻之后,五万服装不一的草原骑兵出现在秦城的视野,领头的三面王字大纛,正是乌桓、鲜卑、阿米德族的标志,在三面大旗之下,便是乌桓王查木错、鲜卑王、小阿米德三人。
几人一见面,俱都笑着迎向对方,查木错更是夸张道:“秦大将军,乌桓永远的朋友,见到你真高兴。愿本次战斗我们能够同心协力,早rì击败我们共同的敌人,还草原一个和平!”
秦城与查木错等人亲切见礼,笑容满面,“许久不见,乌桓王愈发jīng神了。有乌桓鲜卑阿米德三族的帮助,大汉这回定然能够将匈奴人一举灭之,届时草原将永远和平。”
说罢,秦城看向小阿米德,这个曾今背负血海深仇的年青人,现在已经过了而立之年,浑身上下散发着成熟的气息,见秦城看向自己,小阿米德敞开怀抱爽朗道:“秦兄,多年不见!”
“现在我该称呼你阿米德王?哈哈,想不到我们会在此时再相见,别来无恙?”秦城显得很是高兴,有知己重逢的味道。当年秦城还是上谷郡守的时候,为了将左贤王赶出查哈地,不远千里只身一人深入大漠,跟与军臣单于有血海深仇的小阿米德会晤,两个热血的年轻人一夜密谈,最终敲定下了共同对付匈奴的策略。而那次战争,不仅让小阿米德的杀父之仇得报,也使其彻底掌握了整个阿米德族,更是让阿米德族成功让在查哈地分得不小的一块地盘,繁衍至今。
秦城和小阿米德年龄相仿,彼时秦城千里走单骑,到访阿米德族部落时,两人一夜密谋便决定了一场殊死一搏的军事行动,而后一举成功,一直被传为佳话,而秦城和小阿米德,当年确实是有几分志趣相投的意思。
众人一阵寒暄,秦城便下令大军就地扎营,然后与小阿米德几人进行军议。
秦城先是向小阿米德等人说明了当下的军事格局,几人一商议,遂理所当然决定一起赶赴高阙关。大汉东征军和乌桓三族的兵力加起来,已经超过了十万之数,与伊稚斜相差无几,已经具备了决战的资本,届时若是高阙关没有被击破,大军与霍去病两面夹击,确实有与伊稚斜决战的资本。
军议完了之后,作为“东道主”,秦城在大帐宴请了乌桓王等人。席间,众人相谈甚欢,查木错等人言谈间已经将击败匈奴看成顺理成章的事情。
“前些时候大汉特使窦非窦太仆在查哈地停留不少时间,本王与窦太仆一见如故,相交莫逆,言谈甚欢。本王尤其敬佩窦大人的学识,那可真是了不得。在窦大人临行之前,我等与窦大人约定,此番战争,乌桓鲜卑阿米德三族定然与大汉站在一处。这些rì子我等在一起商议良久,都感念这些年大汉对我等的友好,遂决定在大汉与匈奴决战的时候领军南下,与大汉一道,将匈奴彻底灭之,也好报答大汉这些年对我等的恩情。希望大汉在击灭匈奴之后,乌桓鲜卑阿米德三族,能与大汉世代友好。”查木错在席间这样说道。
“我大汉皇帝陛下一向敬重乌桓鲜卑阿米德三族,与诸位世代友好更是陛下所愿,这些年陛下也确实是如此做的,诸位都是明眼人,应该都有体会。这回若是能顺利击败匈奴,草原定然永世和平,绝不会再有战火。届时,大汉与草原互通有无,中原的盐、丝绸等,一定会源源不断攻击草原。”秦城道,说的很是真诚,反正只是动动嘴皮子,不费心也不费力。
“如此甚好!”乌桓王举杯道,“为即将到来的胜利,我等敬秦大将军一杯!”
“请!”
.......................................................
秦城率领大汉东征军本是以全速行军的态势,火速赶往高阙关的,但是今rì与乌桓三族大军汇合之后,秦城除了下令大军扎营,摆宴招待乌桓王等人之外,好似一点再也不着急赶往高阙关。
大汉东征军与乌桓三族联军同时扎营,二者虽是联盟,但营地泾渭分明。
招待查木错小阿米德等人的宴席散去之后,查木错等人俱都回去各自的军营大帐,秦城相送之后,没有回去中军大帐,而是上了中军大营的望楼,面对西方,负手沉默,在劲风中安静不语,神sè肃然。
在秦城站立的位置,俯瞰汉军和三族联军的军营,可以很轻易的将二者的军营布置尽收眼底。大营连小营,大帐接小帐,层次相依,铺散开来,绵延数里,其中骑兵往来奔驰,蔚为壮观。只不过此时看着这些“自己人”的大营与军队,秦城明显没有过多的意气风发,心境与豪情万里更是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晴空万里,无云。
“大将军,乐将军、柳将军、秦将军到了!”亲兵王二的声音打断了秦城的思绪,他没有回头,平静道:“让他们上来。”
“诺。”
秦城脚下的这个中军塔楼虽不能跟在大名城外时,南军的中军塔楼规模相比,但是相对于一般骑兵军队的望楼而言,也要高、大不少。这是秦城的习惯,每有战事,他总会先登上望楼,将战场的地势尽收眼底,以便自己布阵。而望楼上清冷的风,更能让秦城头脑清醒,思路清晰。这里面其实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站在一个能清楚看见自己每一个部下的高处,能时刻提醒自己,自己接下来的每一个决策,都将决定这些跟随自己出生入死的弟兄的生死。
“乌桓三族率五万大军前来助阵,说说你们的看法。”待柳木等人上来之后,秦城仍旧看着眼前的草原,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三人听见。
乌桓三族前来与汉军汇合,共同对付匈奴大军,这本是已经确定的好事,秦城现在却什么都没有多说,直接问出这个有些莫名的问题。
柳木三人都是秦城真正的心腹,数年征战,常伴秦城左右,遇事自然不可能像一般的将领一样,心思简单。
柳木作为秦城的副将,自然有先开口的资本,在秦城抛出问题之后,她几乎是想都不用想,便说道:“乌桓三族在这个时候出现,着实透露着一股诡异。虽然常理上能说的过去:如今伊稚斜连战连败,兵力损伤不少,这个时候乌桓三族不掺和进来混个功劳,rì后大汉灭了匈奴,乌桓三族害怕自己也会被大汉一举踏平了。虽然这是个很好的理由,但最大的问题在于,他们怎么会如此清晰及时知道战场形势的变化,并且迅速做出反应?”
秦城点点头,不置可否,转过身来,问乐毅和秦庆之,“你们的意见呢?”
乐毅也没作多想便开了口,可见对于秦城的这个问题,几人事先都是有过考虑的,他道:“末将倒觉得,乌桓三族此行不大可能有太险恶的心思。一者,他们若是心怀叵测,大可以跟伊稚斜秘密汇合,以逸待劳,或者干脆给予我等意外一击,完全没必要就这么将自己暴露在光天化rì之下;二者,这些年来,乌桓三族一直都是大汉与匈奴都不得罪,背后捅刀子的事情更是没干过,即便是这回大汉烽烟四起,他们也没有在一开始就横插一脚,可见乌桓三族国小怕事,不敢冒什么风险;三者,乌桓能及时得知战场形势并不难,这些年乌桓三族久居查哈地,就算是为了自保,不可能没有眼睛盯着各处,若是仅凭此就断定乌桓三族心中有鬼,未免过于武断。”
秦城仍是不置可否,又问秦庆之,“庆之,你以为如何?”
秦庆之顿了良久,直到柳木和乐毅都快失去了耐心,这才干脆道:“末将想不通。”
“哦?为何?”秦城眉头挑了挑,乐毅和柳木都很果断的说出了自己的判断,唯有秦庆之,沉默了半响,却是响屁都没有一个。
“唇亡齿寒,匈奴若灭,乌桓三族区区十万控弦之士,何以保证自己不被从草原上抹除?”秦庆之缓缓道,“从这个角度来说,乌桓三族必不希望匈奴被灭,所以他们应该帮助匈奴抗拒大汉。但眼下,乌桓三族出现的时机和方式都不对,不是正常与我等开战的表现,所以末将想不通......或许,他们也在犹豫。”
秦城闻言微微一笑,指着秦庆之打趣道:“行军打仗之法,万千骠骑将士,唯庆之得本将jīng髓。”
秦庆之不好意思的笑着挠头,柳木欣赏的看了秦庆之一眼,而乐毅看向秦庆之的眼神则有些复杂。
“形势有变,前途险恶啊!”秦城叹了一声,恢复轻松神sè,摆摆手让秦庆之等人退下,“你们各司其职,本将去找小阿米德叙叙旧。”
第四百七十六章 五步
(作品相关里上传了一篇游戏之作,大伙儿有兴趣可以去瞄两眼。主要是今天更新太卡了,只能借此娱乐一下大家...)
秦城再次见到小阿米德的时候,小阿米德正独自一人站在他自己的王帐外,仿佛预见到秦城会来找自己一般,远远看到秦城秦城,小阿米德便自然走过来相迎,一脸淡然的笑意。
快到而立之年的小阿米德身材魁梧,与秦城相当,全身上下无不透露着一股jīng悍的气息,不同于秦城,小阿米德不曾经历过那么多战场厮杀,浑身的气势多了一份野xìng,少了几分杀伐的威压。小阿米德走向秦城的时候,秦城看到的是一个简单的笑容,如果以小阿米德身份,还说这个笑容很纯净的话未免有些不协调,但事实却偏偏如此。
“看来你知道我要来。”秦城的微笑比小阿米德更清淡几分。
“准确的说,你这会儿到这的时间跟我预料的也差不多。”小阿米德轻松的耸耸肩,“刚好够与心腹商谈几句,没有结果,自然会径直来找我。”
“如此说来你应该是知道我所来为何了。”秦城和小阿米德并排走向小阿米德的王帐,“那么你打算告诉我真实答案?”
“你觉得呢?”小阿米德不置可否,这话说出口,也没有半分不自然的意思。
“如果你心情好的话。”秦城笑容更甚了些,很坦然走进小阿米德的王帐,一副完全不担心军帐中会有什么险恶的样子。
“这话听起来很舒坦,至少比你说凭我们俩的交情我应该实话实说,来得舒坦不少。”小阿米德招呼秦城坐下,而王帐中的两张案桌上已经摆好了清淡食物,还有些醒酒的饮料。
“在国家之间,比起一个王的心情来,曾今的交情的确更加不可靠。”秦城在客案后坐下,看着小阿米德正经一本正经道。
“那你觉得我的心情是好还是不好?”小阿米德坐上自己的王椅,喝了口水,饶有趣味的说了一句,笑了两声,然后又接着道:“我倒是觉得,今rì你要是来与我叙叙旧,反而来的实际得多,那至少我俩的谈话中还能有些实际xìng的内容。”
“看来你是打定主意在这个问题上与我打机锋打到底了,若是如此,叙旧确实来的实际些。”秦城不急不躁,完全没有先前在汉军军营时的那份忧虑,仿佛他来小阿米德这就是来闲谈的,而不是要寻找一个关乎汉军命运和这场真正胜负的答案。
“那有什么办法,这本来就是一个没有答案的问题。”小阿米德道,“大汉在胜了匈奴之后到底会对我们草原三族如何,现在你我是说不清的,不是吗?”
“阿米德王,你现在可要想清楚,你今rì的行为可是会直接关系到草原三族rì后的命运。”秦城的声音陡然严肃起来,盯着小阿米德道:“若是你们来耽误了大汉对匈奴的征战,大汉可不会吃哑巴亏,如此即便大汉想要与草原三族友好相处,也无能为力了。说到底,主动权掌握在你们手里,你们自己掂量着办。”
小阿米德闻言,面不改sè,呵呵笑了两声,玩味道:“国大底气就是足,这种话我就说不出来。不过秦大将军好似忘了一点,在许多时候,一点微末的力量,就可以打破平衡,从而改变整个事情发展的方向。而在这场战争之后,本王有理由相信,只要匈奴一rì不灭,大汉就不能对草原三族如何。秦大将军,你说本王说的对是不对?”
“搞了半天,原来草原三族是来劝架的。”秦城不禁笑了起来,“看来在你们看来,只要大汉和匈奴一rì处于对峙时期,你们永远是安稳并且有利可图的。”
“难道不是如此吗?”小阿米德靠上王椅,轻松反问道,一副掌控全局、胜券在握的神态。
“阿米德王,你可能忘记了一点。”秦城冷笑道,眼神有些yīn森,“之前,我能让你从小阿米德变成阿米德王,今rì,便能让你从阿米德王重新变回去!同样,查哈地我能让你占据一席之地,也能将你从查哈地彻底赶出去!”
....................................................
秦城一句话,终于让小阿米德勃然变sè,一张脸唰的一下yīn沉起来,眼神瞬间充斥着愤怒和恶毒。
“秦城,你信不信,只要本王一句话,你将永远看不见帐篷外的阳光?!”小阿米德说这话的时候,像是一条毒蛇。
翻脸,不过是一瞬间,先前还是相知相交的朋友,现在就要生死相搏。
秦城笑了,笑容愈发淡然,带着些嘲讽的意味,“有你整个阿米德族陪葬,我有何惧?”
“你当真不怕死?”小阿米德俯身,紧盯着秦城的眼睛,语调又加重了不少。
“小阿米德,你真应该学学查木错,读读我们汉人的书。若是你多了解我们汉人一些,便会知道这样一句话:民不惧死,奈何以死惧之?”秦城话中的嘲讽意味更浓,而神态也轻松下来。
小阿米德心中恨极,死死盯着秦城,像一只即将发狂的豹子。
帐篷的气氛一时极为紧张,还有些压抑,剑拔弩张。
半响,终于,小阿米德冷冷笑了两声,放松下来,道:“说这些有何用?你现在又真能拿本王怎样?把本王变回一介平民,你现在如何做到?让你手中的几万汉军与我们拼命吗?若是那样的话,即便是你们胜了,伊稚斜也会将你们吃的连骨头都不剩。你方才说这话,真的很没意义。”
“所以我说你真应该多了解了解汉人,不了解汉人,你怎么跟我们打交道?我今天就不妨给你上一课。”秦城摇头而笑,对相距只有五六步的小阿米德道:“我给你讲个故事,在中原处于战国时期的时候,中华大地上有许多国家,秦国是当时的第一强国,赵国与秦国相邻,国力不比秦国。有一回秦国国君宴请赵国国君,在宴席上要挟赵国国君给自己弹瑟,赵国国君不敢推辞,只得照样做了。但是赵国国君的随行大臣有个叫蔺相如的,见自己国君受辱,心里不高兴,便让秦国国君为赵国国君敲缶,秦国国君自然不肯,而后,你知道蔺相如如何做的,让秦国国君乖乖就范?”
“如何做的?”小阿米德顺口接话道,秦城的这个故事破有些引人入胜,其中赵国与秦城,很像当下草原三族与大汉的强弱关系,小阿米德便没有打断秦城。
只是当小阿米德的话刚出口,就看到眼前虚影一闪,小阿米德当即意识到不好,刚起身想往后退,便觉得脖子一凉,定眼看时,秦城已经拿着一把匕首比上了自己的脖子!
“蔺相如说,我离你仅五步,你若不依我,我便让你血溅五步!”秦城一手拿着匕首,一手揪住小阿米德的衣领,露出一个yīn寒的笑意,笑得很冰冷。
小阿米德本身身手不差,奈何方才被秦城的故事分了神,两人又只是相距几步,秦城是何等人,厮杀经验何其丰富,抓扎时机,一下便制服了小阿米德。
感受到秦城匕首刀锋上传来的寒意,小阿米德眼中终于露出惶恐的神sè,比刀锋更让他感到遍体生寒的,是秦城的话。
直到这个时候,小阿米德才意识到,与秦城对峙,自己忽略了什么致命因素。
第四百七十七章 狼子野心
当男人手握权力之后,很容易便会滋长野心,而这个时候,他们常常会忘记什么叫做敬畏。小阿米德从一个落魄的朝不保夕的王子,上位成一个手握大权的部落首领之后,他的野心滋长了,却不幸被野心蒙蔽了双眼,没了远见卓识。而此时此刻,当秦城手中锋利的匕首抵住他的脖子,刀锋上丝丝寒气透人骨髓的时候,小阿米德才忽然记起,自己身前这个眼神冰冷而且嗜血的大汉大将军,一直以来都是个心狠手辣的角sè。
杀伐果断。这是草原上形容秦城最多也是最简单的一个词。
小阿米德也正是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自己所犯的致命错误,就是轻视了秦城,虽然他觉得自己已经足够重视秦城了,事实上,今rì若不是秦城动作够快,够果断,够出人意料,而是换作采用一步步进逼的手段,恐怕现在被刀锋比着脖子的,就不是小阿米德,而是秦城了。毕竟这里是小阿米德的王帐,谁知道帐外有没有藏了小阿米德的jīng锐亲卫?
小阿米德方才的叫喊声还是惊动了帐外的亲卫,须臾便有一大堆手持利刃的jīng锐战士冲进王帐,气势汹汹,不过,他们进账之后看到的,却让他们大感意外。眼前,小阿米德和秦城并肩坐于案桌之后,两人挨得极近,怎么看怎么亲热,秦城神态自然,小阿米德看向这些亲卫的眼神则有些恼怒,他低声吼道:“你们滚进来干什么?都给我滚出去!”
“大王......”一个亲卫军官愣了愣,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只能带着疑惑悻悻然退下,只不过可惜的是,他没能看出小阿米德恼怒眼神中的另一种意味。
待那些阿米德族军士退出大帐之后,秦城对一脸yīn霾的小阿米德笑眯眯道:“看来你果然在帐外安排了不少人手。也是,你既然能料到我会来找你,自然不能没有准备。这样也好,现在他们也能保证我的周全不是?”
腰间被秦城的匕首顶着,小阿米德怎么都觉得不舒服,这也是他刚刚被迫斥退亲卫的原因,听了秦城这话,小阿米德不甘示弱就此被制服,冷笑道:“秦大将军,难道你真的以为你现在拿一把匕首比着我,就能完全控制住我?即便是你控制得了我,但是你能控制帐外万余阿米德族勇士?即便是你能控制我阿米德族,你怎么去向乌桓王与鲜卑王交代?”
秦城不为所动,笑眯眯的神sè没有半点变化,呵呵道:“我知道你们三族是一荣俱荣一辱俱辱,这也是你们而今这个同盟能形成的根本原因。不过你放心,今rì我既然能轻易制住你,要制住查木错和鲜卑王又有何难?”
小阿米德冷哼一声,不以为然,却也懒得反驳什么,一副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的姿态。小阿米德想要用这种方式,来维持他作为一个部落首领最后的自尊,即便是现在他被秦城以刀相威胁。不能反抗倒也罢了,怎么能连一个上位者最起码的风骨也丢掉?这是已经为王数年,习惯了对人颐指气使的小阿米德的底线。
“怎么,你不信?”秦城并丝毫没有顾忌小阿米德面子的打算,他的声音中充满对小阿米德的怜悯和轻蔑,“现在你不信没关系,待会儿你就信了。”
秦城话音刚落,王帐外就传来一阵噪杂声,那是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小阿米德再熟悉不过,他甚至能够从这阵马蹄声中分辨出,这支骑兵大概有五百人。在小阿米德三分惊惧三分不甘四分恼恨的神情中,王帐外他亲卫询问的声音响起:“大王,秦大将军麾下秦庆之将军求见。”
小阿米德转过头,看着眼前这个始终不肯把匕首从他身上挪开的大汉大将军,到这时,小阿米德才明白过,来秦城为何连一个亲兵都不带就敢来他的军营,艰难道:“你想作甚?”
“作甚?接管你的军队啊。”秦城很理所当然的说道,带着几分得意几分胸有成竹。
“秦城!我......”小阿米德心如雷击,脸sè巨变,当下就要震怒而起。
“别动!”秦城yīn森森的jǐng告道,握紧匕首的右手力道加重了几分,那锋刃便在小阿米德挣扎的脖颈上留下一道血痕,好歹让浑身戾气的小阿米德暂时安分下来。
“让他进来!”秦城朝大帐外吩咐了一声。
“大将军!”秦庆之进账抱拳行礼。
“都办妥了?”秦城问道。
“遵照大将军的吩咐,东征军军已经做好了接管阿米德族大军的准备,现在只要阿米德王的书面命令下达,东征军便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全盘接管阿米德族大军!”秦庆之朗声道。
“秦城,你休想!”小阿米德怒骂道,“你这般作为,就不怕导致我三族大军与汉军火拼,两败俱伤,让伊稚斜一口吃了我们?!你这是在玩命,你简直是疯了,我绝不会不会让你得逞!”
秦城不理会小阿米德的咆哮,冷笑道:“现在这事可不是你说了算,我说了才算。”说着,将不安分的小阿米德一掌打晕,把他的兵符和印章搜了出来,然后让秦庆之带来的人开始拟定文书。
大帐之外,小阿米德的亲卫百夫长与走出大帐的秦庆之大眼瞪小眼,谁看谁都不顺眼。秦庆之带几百骑兵到了王帐之外,队列整齐横在帐前的空地上,怎么看都有些突兀,引得不少阿米德族军士议论纷纷。
王帐内许久没有动静,这让这位小阿米德的亲卫百夫长有些按捺不住,他几次想要进帐,都被秦庆之蛮横不讲理的挡在帐外,“大将军与阿米德王正在商议秘密军情,外人不能打扰,否则一律军法从事!”说罢,睥睨了那百夫长一眼,秦庆之还补充了一句:“本将都不能待在里面,何况是你?”
百夫长心中老大不快,看了帐前肃立的五百骑兵,不悦道:“秦将军,你带这么多人来这是干什么?”
“大将军和阿米德王商议的军事调动,还需要向你这个百夫长禀报吗?”秦庆之的回答几乎蛮不讲理,没有半分客气。
“你......”百夫长怒极,却又无话可说,憋了一肚子气,只得愤愤一甩头,不再理会秦庆之。
秦庆之嘴角扬起一个微不可查的弧度,和秦城如出一辙,带着些yīn谋得逞的意味。其实在骠骑军中,这些年来,秦庆之这个秦城的前亲兵队正,逐渐得了个“小秦城”的称号,这都是秦庆之在行事很多方面都很像秦城,所以先前秦城才会说“万千骠骑将士,行军征战得本将jīng髓者,唯秦庆之”。当然这不是说乐毅这号人就比秦庆之差,而是乐毅的带兵风格跟秦城不太像,乐毅为人冷傲而果决,带出来的八千虎贲也带着一股子yīn狠劲,平rì安安静静蓄积戾气,如同不叫的狗,张嘴肯定就会撕扯下敌人一大块血肉。
王帐中,在秦庆之带来的人差不多替小阿米德将文书拟好的时候,小阿米德从晕迷中醒过来,睁开眼之后,小阿米德没有急着去和秦城拼命,反而沉住了气。就像是刚刚被秦城敲昏迷的一段时间,小阿米德终于将心境平和下来一样,他冷眼看着那份不出意料应该会被盖上他的印章,再辅以他的兵符,传达阿米德全军上下的军令被送到秦城面前,通红的眼中透着彻骨的寒意。
“愿不愿意锦上添花?若是这份军令由你出面下达,我接管你的阿米德大军应该会顺利不少。”秦城见小阿米德清醒过来之后并没有如何失态,反而冷静得很,便索xìng问道。
“你真以为,你能让我这万余大军,在进攻伊稚斜的时候发挥到多大作用?”小阿米德盯着秦城,用流利的语速说道:“事到如今我也不妨跟你直说,我三族率五万大军南下,本就是接到了伊稚斜的消息,要不然我们也不可能在如此准确的时间与地点,与汉军汇合。本来伊稚斜的意思是让我三族和十几万匈奴大军夹击汉军,如此汉军便会溃败,匈奴不用大败,我三族自然也能继续在草原上傲立下去。只不过我们自然不会真如伊稚斜想象的那样,去为他拼命。”
说着说着,小阿米德的声音反常的平静下来,他继续道:“我们不希望汉军彻底击败匈奴,当然也不希望匈奴彻底击败汉军,所以我们没有按照伊稚斜的意思突袭你们,而是赶来跟你们汇合,确实是打定了劝架的主意。只不过我们如此打算,估摸着也瞒不了伊稚斜多少,现在,说不定伊稚斜就已经率大军赶了过来,准备与你们决一死战,顺便将我们绑上他的战车。我说这些,无非是想告诉你,匈奴大军可能马上就要到了,你根本没有时间完全接管我的大军,更别说还有乌桓王和鲜卑王的大军,到时候三族骑兵与汉军不和,正好让伊稚斜有机可趁。乌桓王和鲜卑王都是没有远见的,眼看着你霸占了我的大军,汉军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他们岂会坐以待毙?说不得到时候就是跟匈奴联合,与汉军拼得你死我活的下场。你当真想好了,要用暴力接管我的大军,将我们推之于死地?”
秦城打量着小阿米德,对他刚才这番“推心置腹”之言有些意外,不过小阿米德的话他一字不落的听进了耳朵里。小阿米德说的不错,局势确实如此,秦城现在面临的局势,的确很难。
————————————————————————
新书还在筹备中,离发书还差十万八千里,但老书也不能拖着不完本,虽然两本书无缝式链接能够最大限度减少流失读者,但姑且不说老书结尾的情节是否让人满意,更新拖沓终究有得不偿失的嫌疑。也罢,这个月便先让将骨完本,即便是新完本后十几二十天甚至个把月,终究来的爽快一些。
.
第四百七十八章 五万铁箭镞,一支西行军
秦城从小阿米德王帐中出来的时候,小阿米德就站在他身边,阿米德族万余大军的十几个千夫长以上将领,都在王帐外等候。 ..随后,秦城宣布了小阿米德的命令:在这场战斗中,阿米德族大军必须完全服从秦城调遣。随后,秦城将阿米德族的兵符交给了秦庆之,自己带着小阿米德和几个亲兵出了阿米德族大营,留下秦庆之接管阿米德族大军。从始至终,小阿米德都没有说一句话。
至于小阿米德为何愿意露面,在秦城宣布阿米德族大军移交到他手里的时候站在他旁边,默认对秦城的支持,自然是因为秦城已经在王帐中说服了他。其实那番说服工作到了最后,在大势已定的情况下,秦城也没有费太多口舌,只是说了一句,“事已至此,合则两利,分则两伤,是死是活,你自己选择。反正我是没有退路的,因为即便是我退了,我们也都得死。你要么像几年前一样再信我一次,要么现在大家一起完蛋!”
在秦城接管阿米德族风波已经闹出的情况下,秦城确实已经没有退路,更何况伊稚斜大军已经在赶来的路上,双方都没有时间去作更多的调整。
即将到来的伊稚斜大军,对于现在尚处在“同床异梦”阶段的汉军和草原大军来说,无异于悬在头顶的一把剑,而且随时都有可能掉落,要人xìng命。
阿米德族大军听从秦城调遣的消息,传到乌桓王和鲜卑王耳朵里的时候,两人在大感意外之后,同时想到了找对方商议,于是片刻之后,两人便凑在了一起,焦急的研究乌桓和鲜卑大军接下来该怎么办。
“小阿米德真是该死,事先还与我俩说好,这次来要全力劝和汉军与匈奴,再不济发生什么情况我三族也要统一行径,现在倒还,这鸟人竟然一声不响,就先去给汉人投了诚,将万余大军交给秦城,等于是将阿米德族的身家xìng命都交到了秦城手里,这小子是疯了么?!”查木错王帐内,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来回踱步的鲜卑王,在气急败坏的同时,也有对小阿米德行为的极度不解。
“秦城去了一趟小阿米德的王帐,之后事情就成这样了,现在小阿米德甚至都窝了秦城的军帐!”乌桓王拼命综合整理脑袋中的信息,希望理出头绪来,可一时半会儿只是越想越乱罢了,所以他只能大骂小阿米德解解气:“小阿米德这厮真不是东西,真是疯了,彻底疯了!”
“当下我俩该如何,乌桓王,你有没有什么主意?”鲜卑王没忘记自己来找乌桓王的目的,急切道。
“容我想想,想想......”乌桓王心里也是乱成一锅粥。
“禀报大王,秦大将军派人来求见!”乌桓王的亲卫来传话。
“秦城?!”乌桓王和鲜卑王同时都是一惊,两人面面相觑,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担忧,“来了多少人?”
“五百轻骑。”亲卫道。
“五百轻骑?”乌桓王和鲜卑王听到这个数目,就更加想不通秦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片刻之后,乌桓王在军营大门见到了受命前来的乐毅。
“奉秦大将军之令,特来请教乌桓王一个问题,再送乌桓王一份礼。”乐毅向乌桓王抱拳见礼。
“乐将军请说。”乌桓王不动声sè道。
“秦大将军问,乌桓当真如今rì大王所说,是来与大汉共同对阵匈奴的盟友吗?”乐毅的声音显得有些刻板,没有感情,也没有觉得这个问题多余。
“这个......当然。”乌桓王姑且答应,想看乐毅后面还有什么话说,心道如果秦城提出要接管乌桓大军这种要求来,就别怪本王跟你拼命到底。
“秦大将军说,若是乌桓王还坚持乌桓与大汉是同盟的说法,那么秦大将军将赠送乌桓大军五万支铁箭镞,来帮助乌桓大军改良军备!”乐毅接着说出了一个让乌桓王-震惊万分的话。
不同于汉军,乌桓常用箭矢少有以铁作为原料的,多是青铜,所以铁箭镞对乌桓大军来说,是绝对的诱惑。见乌桓王惊讶的说不出话来,乐毅又道:“秦大将军还说,若是乌桓王愿意,秦大将军想像乌桓借用三千战袍!”
在乐毅的话说完之后,莫名其妙的乌桓王愣了许久,最终也没想明白秦城以五万铁箭镞换三千乌桓战袍的目的,汉军当然不会窘迫到没有衣服穿......现在乌桓王满脑子都是:若是秦城逼迫他交出乌桓的军权,他该怎么办?而秦城当下的行为,明显超出了乌桓王的思考范围。若是秦城让乌桓大军去跟匈奴拼命,乌桓王断然是不会干的,甚至是秦城单向他借用三千战袍,他都不一定会给完整的,但是当下秦城用五万箭镞换三千战袍,乌桓王有什么理由拒绝?
几乎是同时,鲜卑王的大营也碰到了同样的问题,柳木领着五百骑兵也要来跟鲜卑王做这个交易。当这个消息传到正眼红乌桓平白得了五万铁箭镞的鲜卑王耳朵里时,鲜卑王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毕竟,五万铁箭镞,那就是战斗力,鲜卑王还怕乌桓王以后拿着这五万铁箭镞来对付他呢。
当rì夜,秦城的一份军令下达全军,也通告了乌桓王和鲜卑王。军令的内容很简单:明rì大军向高阙关行军,今rì夜大军将派出先锋探路。
秦城的这份军令,无疑让身在热锅上的鲜卑王和乌桓王这两只蚂蚁更加焦躁,小阿米德能够想到伊稚斜可能已经在东进的路上,乌桓王和鲜卑王自然也能想到这个并不深奥的问题。本来按照计划,乌桓王鲜卑王小阿米德现在是要开始游说秦城的,让他跟匈奴讲和,但是眼下阿米德族大军被秦城接管,使得一切不再按照既定情节发展,乌桓王和鲜卑王也不知此时该如何区处。而大军西行,无疑会让战争更早爆发,这就更加考验乌桓王和鲜卑王的心脏承受能力。
“都是小阿米德这小子,不让人省心,回头我非得生吞了他!”与乌桓王密探的时候,想到苦处,鲜卑王忍不住恶狠狠道。
乌桓王叹了口气,却没有符合着骂小阿米德,而是三分无奈七分苦涩道:“鲜卑王,你难道到现在还没有看出来,真正不让我们省心的,不是小阿米德,而是秦城?”
......
在秦城通告乌桓王和鲜卑王的军令中,今夜就派遣出去的先锋探路部队是由李敢带队,而实际上却不是如此,出去探路的骠骑军先锋军队,带队的并不是李敢,而是秦城本人。
就在鲜卑王和乌桓王苦于见不到小阿米德,而秦城又借口不见他们的时候,秦城已经带着骠骑军,西行了几十里了。
外有强敌,内部军心不一,如今秦城面临的局势,已经达到了此次出征以来最为艰难的时候。
一着不慎,将满盘皆输。
这也是秦城亲自带队率先西行的原因。
......
此时,在汉军以西百里之外的地方,一支匈奴大军正在紧锣密鼓的行军。
领军的是伊稚斜手下的一位亲王,被伊稚斜赐封号:白狼王。与战没在西域楼兰国的千里王骨碌都一样,白狼王也是伊稚斜一手提拔的绝对亲信。事实上,伊稚斜的嫡系部队中,仅仅有三位靠军功上位的王。除了之前的千里王,和现在这位白狼王,剩下的一位,就是一直护卫在伊稚斜身边,寸步不离的金乌王。
这支匈奴大军,有骑兵两万。
如小阿米德所料想的那样,伊稚斜确实已经将主力从高阙关撤了下来,在向东行军,意图趁机一举击溃汉军。留在高阙关的两万匈奴骑兵,不过是为了防止高阙关的霍去病从背后偷袭。不过正如乌桓三族不会真正信任伊稚斜一样,伊稚斜也不会真正信任乌桓三族,所以他不会将带着大军一条龙一般碾压过来,那样若是中了汉军和乌桓三族联军的埋伏,将会一败到底。虽说这种可能xìng很小,但不是没有,所以伊稚斜让白狼王率两万骑兵在前探路,自己领九万大军隔着小半rì路程尾随其后。如此既可以保证前方有陷阱时,双方能相互呼应,若是没有陷阱,伊稚斜主力也能在最快的时间内赶到。
秦城率领一万骠骑军西行一rì之后,发现了白狼王的这支军队。
秦城之所以率领的是一万骠骑军,而不是所有的骠骑军,更不是三五千骠骑军,一者在于秦城手下的大汉东征军,现在本身只有五六万人,若是秦城带走的人太多,一旦乌桓王等人有变,坐镇大营的乐毅要应变将会付出很大的代价,二者在于,若是带的兵太少,根本不足以实现秦城带兵先行的战略意图。
所以此次西行的骠骑军最终被秦城定在一万人,不多不少。
“大将军所料不差,匈奴果然派了先锋探路,与主力分隔开!”禀报军情的李敢擦了把额头的汗水,微微有些气喘,“这支军队两万人,我们一万骠骑军冲上去,只要战机把握的准,未必不能吃下,若是如此,伊稚斜必然不敢再往前进军,只得乖乖退回去!”
李敢说的吃下,自然是大胜。
但是秦城却摇了摇头,站在草丘上的战马安静的低着头嗅来嗅去,像是在辨认那颗青草更适合下嘴,秦城习惯xìng的一手握着缰绳,一手按在腰间的环首刀刀柄上,眼神眺望着前方,“要在伊稚斜的眼皮子底下吃掉这两万大军,只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不给伊稚斜主力反应的机会,若是本将手下有整个骠骑军或许还差不多。但那样也未必能让伊稚斜的主力退却。”
“那我等该当如何?还请大将军下令!”李敢抱拳请命。
“本来就是来找人家的,既然遇上了,仗肯定要打。”秦城微微眯起双眼,语调沉缓,“只不过打法得讲究讲究。”
第四百七十九章 你的游骑我的人
秦城命令下达之后,一万骠骑军就地兵分两路,去执行秦城的战略部署,一部六千人,一部四千人。レwww.uu234.com♠思♥路♣客レ
带领六千骠骑先行的是李敢,临行时秦城交代道:“此去凶险,务必灵活应变,本将会率所部死战,必不让你陷于凶险之地。”
李敢抱拳,凛然道:“大将军放心,末将若辜负大将军与四千兄弟死战,提头来见!”
李敢率部走后,秦城站立原地良久。
此时虽有四千骠骑军在身后,然而身边却没有大将,柳木留在军营和乐毅主持大局,毕竟他们要面对的是乌桓王和鲜卑王的数万骑兵,只有两人联手才能确保万无一失,而秦庆之则忙着接管阿米德的万余大军,更是无法离开。为了不降低大营中骠骑军应对突发情况的能力,秦城没有抽调骠骑军中任何大将跟随自己,仅调了和部署一起行动的李敢。是以对于这个时候的秦城,颇有种回到多年前自己初建骠骑营的时候,彼时军中也没有堪用的大将,一切都得靠自己扛起来。
过了许多时间,哨骑来给秦城汇报,说是匈奴的前锋部队,即白狼王的两万骑兵,已经到了三十里之外。
秦城默然调转马头,凝视着眼前的骠骑军。四千骠骑军,阵型严整。
空旷的草原,沉寂的天空,秦城中气十足的声音扩展开来,他大声喊道:“元光四年,本将在上谷郡乾桑城筹建骠骑营,至今已经六年。六年来,一万骠骑营发展成了三万骠骑军,从上谷屯军成为了zhōng yāng北军,再一举成为北军的绝对jīng锐;六年来,骠骑军辗转征战大漠、河朔、河西草原,纵横千万里,大小战斗多不可数,为大汉打下千里江山;六年来,骠骑军以百十场险象环生战斗的绝对胜利,未尝一败,最终被陛下御赐天下至锐的称号,享誉天下!但是,本将更要告诉尔等,自骠骑营成军以来,历年征战,于沙场马革裹尸者,已经远远超过一万之数,伤残者更是远超三万。于军人而来,胜利,荣誉,从来都是要用鲜血,用生命来换取的!现在,尔等告诉本将,眼前就有两万匈奴骑兵,你们有胆量,有实力,有信心,凭借四千同袍,用鲜血和生命,延续骠骑军天下至锐的荣耀,延续骠骑军未尝一败的神话,让陛下出长安城三十里,迎接我等凯旋吗?!”
“骠骑军威武!大将军威武!”
“骠骑军威武!大将军威武!”
四千骠骑军,吼声动天,杀气让草原低头。
秦城调转马头面向西方,眼神凌冽,缓缓抽出腰间环首刀,举过头顶,先前一引,暴呵一声:“骠骑军,前进!”
四千骠骑军,对阵两万匈奴骑兵。
....................................
匈奴白狼王的哨骑发现了前方的骠骑军,当他得知对方只有四千左右兵力的时候,嘴角露出轻蔑的笑意,没有半分犹豫便下达了全军追击的命令。之所以是追击,那是因为白狼王觉得,对面的四千汉军在发现自己的时候,必定仓皇后撤。
然而结果很出乎白狼王的预料,随后的哨骑探报表示,那四千汉军,竟然向自己冲了过来。白狼王得知这个消息之后,第一反应便是汉军是否有埋伏。临行之前,伊稚斜曾告诉过他,秦城狡诈,让他万不可大意。所以白狼王下令全军放慢了步伐,让游骑去查看周围是否有汉军伏兵。
结果同样出乎白狼王预料,周边丝毫没有存在汉军伏兵的痕迹。在确认了这点之后,白狼王的笑意愤怒而残忍,让他愤怒的,是四千汉军竟然都敢向他两万骑兵发动冲锋,让他笑意残忍的,是他已经做好了将这批汉军斩尽杀绝的准备。
而彼时,汉军已经近在眼前。
“勇士们!”白狼王举起他的长刀,大声招呼他的战士道:“面前是来送死的四千汉军,看到他们的旗帜了么,那是汉人的骠骑军!大匈奴的勇士们啊,昆仑神的战士,让本王带领你们,雪洗你们往rì战败的耻辱,将骠骑军,斩尽杀绝!”
两万匈奴将士,齐齐发出战前的吼叫。
一里之外,秦城手中的环首刀在阳光的照耀下,反shè出一道弧形的金sè亮光,一闪而逝,却在刹那间炫耀夺目。
四千骠骑军,同时抽刀,平端秦戟。
兵锋所向,刀刃处尽是刺骨寒意与杀气。
“杀!”秦城大吼一声,一马当先。
如多年前骠骑军第一次出征大漠一样,秦城手中的长刀第一个划开了匈奴骑兵的胸膛,他用敌人喷洒的鲜血,昭告着他的部下:战斗,已经开始。而本将,将带领你们一往无前。
我是秦城,我是骠骑军主将,我是大汉大司马大将军!
......
在秦城率军与白狼王展开厮杀的同时,在西面数十里之外,一队由白狼王派出的,给伊稚斜汇报前线军情的匈奴游骑,正在驱马狂奔,他们要尽早将白狼王和四千汉军交战的消息传递给伊稚斜。
万里蓝天白云之下,千里沃野碧草之上,这队白袍骑兵的身影显得格外急切。
在翻过一个草丘之后,他们遭受了伏击。伏击他们的,是他们人数十倍以上的汉军。所以他们根本毫无还手之力,甚至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除却被弓箭shè杀的,悉数被擒。
然后,这些匈奴游骑就看到了让他们惶恐到极点的一幕,在他们面前,在这个偌大草丘之后不远处的一片树林边,密密麻麻的,全是红袍黑玄甲的汉军骑兵。
“李将军,匈奴游骑已经带到,没有一个跑掉!”抓捕这些匈奴游骑的一个汉军军士,对走过来的一名年轻汉军将领道。
李敢稍稍点头,对身边一个jīng通匈奴话的军士道:“迅速审审他们,我们还急着赶路!”
那军士得了令,应诺一声,在那四个已经从惶恐中回过神来,并且决定保持气节的匈奴军士面前停下来,打量了他们一眼,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没有问,忽然拔出长刀,一刀就斩下一个匈奴游骑的脑袋。
而后,在还在不住往外喷涌鲜血的无头尸体旁,在那些匈奴游骑恼怒惶恐不解的眼神中,这名骠骑军军士对着第二匈奴军士狞笑道:“告诉我,谁派你们出来的,你们要到哪里去,带了什么命令?”
那个匈奴游骑一时没反应过来,正支支吾吾,随即眼前一黑,脑袋已经脱离了身体,飞到了空中。
然后,然后这个jīng通匈奴话的骠骑军军士,就从剩下的最后的一个匈奴游骑嘴中,得到了他想知道的信息。
“白狼王向伊稚斜汇报军情的游骑么,”李敢想了想,计上心头,对那个刚刚审问这些匈奴游骑的军士道:“既然如此,你就替白狼王给伊稚斜带个话,明白本将的意思?”
“明白!”名叫鲁立骠骑军军士道,笑得有些yīn险,却偏偏带着些稚气未退的阳光。
鲁立回过神,对仅剩的那个匈奴游骑道:“带路!”
在鲁立带着几个人走了之后,李敢对众将道:“如果刚刚那个匈奴游骑说的没错,伊稚斜距离此地大概也就五十里左右,既然如此,诸位该换行头的可以换行头了。”
诸将应诺,而后就有近一半的骠骑军军士开始利索的换下红袍黑玄甲,穿上阿米德族、乌桓、鲜卑战士的战袍。这些战袍,都是出发前秦城用铁箭镞从乌桓和鲜卑手中换来的。
换上匈奴游骑装饰的鲁立,在终于看见伊稚斜大军的时候,示意同行的几人停下来,然后他走近那位满脸谄笑实则打算到了军营就捅破鲁立身份的匈奴游骑面前,在对方一脸讨好的笑意中笑着拍了拍他肩膀,道:“你还算识时务,没有让我走太多冤枉路,不错!”
“这个自然不敢。”那匈奴游骑呵呵谄笑道,然后询问的看向鲁立,“那现在我们是不是可以过去了?”
鲁立笑着点点头,那个匈奴游骑也笑着点点头,然而下一瞬,那匈奴游骑的笑容就僵固在了脸上,一脸不解不可思议的低头看了自己腹部一眼那里正插着鲁立的长刀。
“不好意思,是我过去,不是我们。”鲁立yīn沉的笑了笑,随即向同行的几个骠骑军军士招呼道:“尸体处理掉。”
当晚,伊稚斜接到白狼王派来的游骑报告,说他部遇到了汉军与乌桓鲜卑阿米德族大军的联合伏击,形势岌岌可危,大军正在努力突围,请伊稚斜保重。
伊稚斜大怒之余,走近来报信的“匈奴游骑”,逼问道:“白狼王怎么会遇到伏击的?你将细节一一说明,但有一点谎言,本单于将你五马分尸!”
“是,是!”鲁立一脸汗水,连忙强子镇定下来,开始zì yóu发挥,编造白狼王遇袭的全过程,“大军起先遇到三四千数量的汉军,大王并没有立即出战,而是派人详查了周围,并没有发现汉军伏军,而后两军交战,汉军虽然人少,但是人人强悍,杀伤甚众之后不敌败走,大王气不过,率军追击,这才落入圈套!”
听鲁立说完,伊稚斜脸sèyīn晴不定,“对面的汉军可是骠骑军?”
“是,就是骠骑军!”
伊稚斜负手回到王椅上坐下,一言不发。
就在这时,忽然有匈奴军士慌慌张张前来禀报:“报!大单于,大批汉军来袭营!还有乌桓、鲜卑、阿米德族的大军!”
- ,
第四百八十章 不屈,不屑,不退
所谓汉军与草原三族联军共同突袭伊稚斜的好戏,自然是李敢率领六千骠骑军一手执行的,秦城给李敢的军令很明确,那就是用六千人营造出六万人的声势,不说大败伊稚斜,至少得将他唬住。、六千人要打出六万人的声势,自然不是件容易的事,李敢必须要对天时、地理选择的恰到好处,最重要的,还得对六千骠骑军的阵型、行动布置的天衣无缝,这些自然不是寻常将领能够办到的。
此番秦城领着一万骠骑军西行而来,目的很明确,就是将伊稚斜吓唬回去,不能吓唬回去也得减缓他的行军步伐,然后将草原三族绑上汉军的战车这是秦城和伊稚斜不谋而合的地方,也是两人此战争夺的焦点。
如今汉军与匈奴大军交战的形势,颇有几分成也三族,败也三族的意味。前些时候草原三族与汉军汇合之时,形势对汉军无疑是十分不利的,而现在,若是秦城此番算计能够得逞,这种威胁便成了机会,草原三族也便成了汉军的助力,说不得还是压倒伊稚斜大军的最后一根稻草。
一切,都取决于这回一万骠骑军行动的结果。
一万骠骑军,与十万匈奴大军的对弈,怎么看,都毫无胜算。
在乐毅率领六千伪装成乌桓、鲜卑、阿米德族骑兵的骠骑军向伊稚斜发动夜袭的时候,秦城和匈奴白狼王的战斗已经到了白热化阶段。
会战没有任何花样,只有战术上很浅显直接的安排,交战一开始,秦城便带人冲向匈奴白狼王,意图擒贼擒王,先将白狼王拿下,那么后面的情况就要好得多。奈何秦城本身也是众多匈奴军士围攻的重点,加之白狼王好似看出了秦城用意,并不与秦城靠的太近,所以秦城想要冲破重重军围杀到白狼王面前,实在是难得很。
随着战事的进行,骠骑军将士训练有素和装备jīng良的优势得以充分呈现,一度对冲锋的匈奴骑兵形成了压制之势,奈何战斗越往后进行,几倍匈奴骑兵围拢过来之后,骠骑军人数上的劣势就显得十分明显,处处捉襟见肘,伤亡增加的很快,形势对骠骑军十分不利,如此下去胜负姑且不说,便是胜了,骠骑军恐怕也不能有几个人能站着。
秦城在万军之中来回拼杀,手中长刀之下少有一合之敌,经过多年战场的磨练,秦城的武艺早已是今非昔比,如今的秦城与卫青比较起来,也不会丝毫落于下风。奈何白狼王仗着人多,秦城便是杀出一条血路,也仍有无数人继续出现在他面前。
“将军,让属下去吧!”亲兵队正王二得空向秦城请命,一脸认真和决绝,“让属下带人去擒杀白狼王!”
如今秦城手下无大将,而王二在秦城手下做亲兵队正已经有些年头,其人更是从骠骑军一建立就在秦城亲兵队中任职,能活到今天已经说明他本事不俗,加之这些年有秦城栽培,王二各方面的本事都增长不少,武艺无疑是其中重要的一方面,已经能堪大用。事实上,和对待秦庆之一样,秦城早已有了将王二放出去领兵打算,只是此次出征还未找到合适的机会。
秦城知晓自己目标太大,要接近白狼王不是那般容易,便答应了王二这个请求,“你带三百将士,从侧翼杀过去,力求出其不意!”
“诺!”王二jīng神大震,眼中亮光闪闪,兴奋之情溢于言表,看来是渴望建功立业已经许久。
看到王二这幅状态,秦城也是心中一热,自己多年前在李广面前的奋斗情景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无暇多说,秦城干脆道:“此番若能立功,本将便放你去做领兵校尉!”
“多谢大将军!”王二轰然抱拳,使劲一提缰绳,扭转马头,朝身边骠骑军将士招呼道:“随我来!”姿态格外意气风发。
“果真有几分将才模样!”秦城心中感慨一声,便不作他想,带人努力拼杀,策应王二等人的行动。
一刻之后,王二等人终于靠近到白狼王外五十步左右的地方,而王二等人的战略意图也已经暴露,此时王二果断放弃隐蔽,嘶吼一声,招呼了身边的同袍一句,带头便直接向白狼王冲杀过去。
三百红袍,深入一片白袍群中。
白狼王初见王二之时,稍有惊讶,随即不屑的冷笑一声,似乎是对来刺杀自己只是一个小军士十分不满,但是转眼之后,当王二瞬间靠近到离白狼王只有二十步距离的时候,白狼王收起了自己的轻视,眼中有了几分兴趣,好战之心一起,干脆拍马向王二杀将过来。
“来得好!”王二心中赞叹一声,驱马提戟,向冲过来的白狼王闪电般刺出。
白狼王充满凶悍之气的脸上看不到半分表情,手中长刀反转,架住王二的秦戟,顺势滑下,带起一阵火花。王二直觉虎口一阵发麻,秦戟几乎握不住。
仅仅是一个照面,王二便知道,对方的武力比自己高了一个档次不止。
“围上来!”王二嘶吼一声,招呼三百红袍,决定采用人海战术拖死这白狼王。
只是这本是白狼王jīng锐所在的地方,王二的人数优势注定只有那么几个呼吸的时间,而后就只有被反包围的份。
彼时,眼见白狼王左冲又杀,浑身散发出的不屑之气,王二胸中霎时涌起一股冲天的耻辱感和戾气。
......
王二带人迂回袭击白狼王的行动展开后,秦城面对的压力就小了不少,秦城看准时机,不再有丝毫保留,弃刀换戟,狠踢马肚,松开缰绳,以最快的速度带着亲兵队冲入匈奴阵中,如巨帆破浪。
在秦城于乱军中再次看到王二时,王二的身影正腾空于马前,扑向白狼王,充满鲜血的嘴中发出一声极度不甘和愤怒的吼声,豪迈而悲壮,使得他这一跃,充满悲**彩。最终,王二还是没有能将白狼王从马背上扑下来,他用尽全身最后力气的一搏,被白狼王俯身避过。
白狼王被王二拼命缠斗许久,王二不要命的打法、打不死的狠劲,让他心生一股厌倦,在王二飞身一跃扑过他头顶的时候,白狼王反手一撩,手中的长刀直直刺入了王二的小腹!
秦城恰好看到这一幕,当下目眦yù裂,嘶喊一声,心中怒气横生,秦戟横扫,将面前的三个匈奴军士齐齐击飞出去,这便从人群中飞奔出来!
王二清楚的听到了秦城叫喊他的声音,正如他清晰的感受到了白狼王手中长刀切入自己的小腹,王二没有空闲回头,但他手上的动作依旧果断他双手握住了白狼王的长刀,死死攥住!
白狼王惊愕之下,更是恼怒异常。
身体下坠的王二,很快让白狼王不得不放下手中的长刀,否则他就只有被王二拽下马。
就在白狼王大骂一声放弃手中长刀的时候,猛然听到身边的匈奴军士大吼道:“大王小心!”
一阵劲风扑至,白狼王下意识低头侧身,但还是晚了一步,一把长足有一丈八的秦戟,从他面前飞过,擦破了他的面颊!
惊魂未定的白狼王怒吼一声转身,正要发难,却听得周围军士一阵惊呼,都在叫不好大王中箭了,白狼王正要出声呵斥,只觉胸口一痛,低头看时,就见一支铁箭插在胸口!
这还没完,秦城扔出秦戟之后,连发三株,株株命中白狼王,最后一箭,终于将他从马背上shè了下来!
白狼王瞪大了不可置信的眼睛从马背上栽下来的时候,正好躺在王二面前,两人四目相对。然后白狼王就看到了眼带笑意的王二,白狼王最后的意识告诉他,这个已经气绝的骠骑军军士,竟然笑得如此得意。白狼王怒火中烧,吐出一口鲜血,含恨而亡。
...........................................
几十里之外,李敢带人围攻伊稚斜的战斗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
说是围攻,其实不妥,因为李敢本身就没想与伊稚斜正面硬拼,他要的,只是营造一种气势,让伊稚斜误以为中了埋伏,乖乖退去。但是伊稚斜明显没有如此轻易中计,即便是他已经知道白狼王受到了几万大军的围攻,在李敢率军进攻伊始,他也没有立即退却,而是下令大军就地结阵戒备。
因为伊稚斜算的很清楚,便是汉军已经与草原三族联盟,兵力也不过十一二万之数,并不比他自己的多,若是白狼王受到数倍于己的大军围攻,那么来进攻他伊稚斜的就不可能再有多少汉军,这些汉军,顶多能阻止他前往救援白狼王罢了,要对他大军造成致命危险,显然还远远不够。
伊稚斜看似无意的一步棋,却让李敢陷入前退两难的困境。
六千骠骑军,进退维谷。
“李将军,匈奴大军并不退却,只是原地设防,我等该当如何?”部将俱都等着李敢拿主意。
李敢皱眉良久,不发一言,看的大小将领都焦急透顶。
末了,李敢长吐一口气,看着众人道:“大将军给我等军令是,让我等以六千人营造出六万人的架势,唬住伊稚斜。眼下既然伊稚斜不退,那么我等便只能进,否则露了馅,置大将军于危险之境,此次出征的计划就全完了!”说着,李敢又道:“我等西来已经数个时辰,我等应当相信大将军,大将军那边胜利的消息一旦传来,伊稚斜便是想不退都不行,而在此前,我等断不可自露马脚,让大将军和四千同袍的浴血奋战化为泡影!”
说罢,李敢沉声道:“下令,全军继续冲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