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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三卷天书     数据三国txt下载     数据三国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十回 南烨戏忠定交州 左慈于吉双出关(3)

    怒不可遏的士黄有看着眼前的吴茗就来气,一个耳光便抽了过去。吴茗那消瘦的脸颊一下子就红肿起来,留下了四个指印,可是她却吭都没吭一声,还是安静的跪在士黄有的面前。

    士黄有见她无动于衷,两只大手扯住她的衣襟往两边一撕,便将吴茗蔽体的衣物扯了下来。尽管如此吴茗还是一动不动,就像一尊少女的雕像跪在那里。

    盯着吴茗那光洁的皮肤,细致的腰腹和刚刚发育的一对rǔ珠,士黄有忍不住吞了一口唾液骂道:“你这身皮肉有什么舍不得的?为何不去勾引那南烨?”

    吴茗此时又恢复了死士那冰冷的神态道:“南烨法师可没有三将军这般勇武,他防我还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有胆量与我独处?”

    士黄有听出吴茗的讽刺之意,但他也知道吴茗所言不假,南烨法师又不是jīng气上脑,怎么会荒唐到去和一个刺客乱搞?早知如此还不如一开始便用美人计呢,事到如今就算再怎么折磨吴茗也是无用,还不如带她一起回去向父兄禀告行刺失败的消息,免得父兄将怒火出在自己身上。

    打定了主意,士黄有立刻动身前往合浦。如今对他来讲最好的消息就是南烨还没有怀疑士家,而是将矛头指向了观鹄,如此说来士家就还有机会再yīn南烨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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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士赐、士燮决定对朱符和南烨动手的那一刻起就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如今士家的家主士燮和其麾下的jīng锐士卒已然不在交趾,而是全部调往了合浦。因为一旦行刺之事败露,便有可能是一场大战。合浦郡与朱符控制的苍梧、郁林、南海紧邻,是交趾、九真和rì南的屏障,也最有可能成为第一战场。

    士燮将麾下的一万余大军分为了两部分,一半由士武带领,装扮成夷贼在州郡城池下耀武扬威,更是一举伏杀了刺史朱符。士燮自己则带领士壹和另一半士卒以剿灭夷贼唯由出兵合浦。如此一来便名正言顺的将大军全部调出了交趾,驻扎在了合浦。

    到达合浦之后士燮并没有进城,而是驻扎在了城外。一来是为了和士武统领的“夷贼”联络方便,二来就是担心城中震远镖局的人看出破绽,提前通知南烨法师。一开始士燮还想将城中的管亥赶走,好方便自己行事。可管亥死活不走,他只好将合浦城团团围住,来了个许进不许出。却不知道管亥早就将信使派了出去。

    最近一段rì子士燮发现又有不少商旅被震远镖局护送进了合浦城,与这些商队前后脚回来的还有士武。此时的士武早已不是夷贼的妆扮,自从成功伏杀了朱符之后他便换了郡兵衣装,然后带着朱符的尸首直接领兵前往南海番禺的刺史府。

    士武表面上是说将刺史朱符的尸首送回番禺安葬,实际上则是借机去抄刺史府的。朱符府中的家眷、下人眼睁睁看着朱符的一生积蓄被士武带走却都敢怒不敢言,谁让士武手下还带着数千jīng兵呢。

    士燮见士武不但得胜而归还满载而回自然高兴,大摆酒席为士武庆功,如今他就盼着士黄有也能成功。那时士燮就可以兵发三郡,将交州完全控制在自己手中。

    这庆功宴刚吃完没两天,士黄有便带着三名刺客回来了。士燮不认识别的刺客却认识吴茗,知道她是此次行刺的头目。见吴茗平安无事,士燮这心中就是一喜。因为士家的死士从小就被灌输不成功便成仁的思想。既然刺杀南烨的刺客还活着,那就只能说明南烨死了。

    士燮也不问士黄有行刺的结果如何,而是先将他引入帐中与士壹、士武两兄弟相见。而后才对士黄有道:“四弟此次得胜而回,想必三弟也不虚此行。快给我等讲讲那南烨是怎么死的?”

    士黄有当初与士武分头行事,一个去对付新任刺史南烨,一个去对付卸任刺史朱符。两人对付的都是刺史,如今士黄有听说兄弟得胜这脸上便有些挂不住,朝着士燮低头拱手道:“士黄有无能,有负重托,还请兄长责罚!”

    士燮闻言笑容立刻僵在脸上指着吴茗道:“士女都平安归来,又怎会没有成功?”

    士黄有带吴茗回来就是这个时候用的,对着吴茗吼道:“你这废物还不将经过如实道来?”

    吴茗和另外两名刺客此时早就跪下了,听士燮问起行刺经过,便一五一十的讲了出来。其中包括周仓如何挡箭,南烨如何解毒,之后又如何判罚等等……

    士燮从头到尾仔细听吴茗讲了一遍之后便看向她身后的两名刺客问道:“她所说的可是实情?”

    两名刺客点头道:“首领所言句句属实!”

    士燮将眼睛一瞪问道:“你等怎么知道她说的句句属实?难道你等也被擒住听到了南烨讲话不成?”

    两名刺客急忙摇头,其中一人解释道:“那南烨护送的镖队之中大多是南来交州与我士家做生意的商人。我等在与首领见面之前已然询问了几个商人,他们都与首领所言一般无二。”

    士燮这才点了点头安慰士黄有道:“此事不成非三弟之过,还是我等太过低估了那南烨的手段。纵然士女用毒箭shè中那南烨,十有**他也会给自己解毒。这是我与你二哥谋划的不周,并非是你执行不力,你也不用放在心上。既然那南烨还没有察觉是我等所为,我等便还有机会。”

    士黄有见兄长没有生气心里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士壹却皱眉道:“兄长难道不觉得事有蹊跷?”

    士燮眉毛一挑道:“二弟以为何处蹊跷?”

    士壹道:“若是有人行刺兄长失手被抓,兄长可会放过那行刺之人?”

    士燮摇头反问道:“你说呢?”

    士壹道:“我想只要是人就不会放过刺客留下后患。除非那刺客对他有用,或是那刺客干脆投效于他不会再有危险。南烨半夜传召士女怎么可能只问一句话?看押士女数rì怎么可能不用刑逼供?又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让她逃回来?这其中的蹊跷之处也太多了些,兄长难道就不奇怪?”

    士燮笑道:“你的意思是士女背叛了我士家投靠了南烨,所以他才留了一命给她?那她又何必回来?”

    士壹摇头道:“这我便不知了,说不定她是受南烨指使回来刺杀我等的。”

    士燮哈哈大笑道:“二弟担忧也不无道理!我这就让你放心。”说罢士燮转过头对跪在地上的吴茗三人说道:“你等也听到了,二将军疑心你等背叛了士家想要行刺于我。我以家主的名义命你等自尽在我面前,作为刺杀失败的惩罚,想必你等也没什么好说的。”

    吴茗身后的两名刺客根本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他们亲眼看见跟着吴茗行刺的刺客都死了,还以为自己逃过了一劫,却怎么也没想到会死在自家主人的手里。

    两个刺客当场就崩溃了,他们一边磕头一边喊冤道:“小人冤枉!小人冤枉!被南烨所俘的只有士女,定是她背叛了士家,与我等无关啊!”

    别看吴茗年纪比那两个刺客小,可是她为士家效力的时间更长,早就习惯了士家人的无情,更知道行刺失败的下场。不过她既然选择回来就不怕死,或者说她就是回来送死的。士家养育了她,她把命还给士家,从此两不相欠。

    吴茗没有喊冤求饶,甚至没有说一句话,只是恭敬的给士燮磕了个头。当她再抬起头张开嘴时,士燮四兄弟同时看到她口舌的颜sè已经完全变成了蓝绿sè。这种颜sè是士家死士口中暗藏的毒药颜sè,只要毒丸一破流出这蓝绿sè的毒液,很快就能置人于死地。

第二十回 南烨戏忠定交州 左慈于吉双出关(4)

    不知道是毒药太过猛烈霸道还是吴茗自己的心理作用,当她吞下一口毒液之后便觉得脑袋一阵眩晕直接倒在了地上。在她脑海中最后闪过的人不是士家的任何一人,而是面带微笑的南烨法师。

    直到生命的最后吴茗才发现自己的心已经不在士家一边。可是她还是选择将自己的生命还给了士家,这便是她心中的死士之道。

    吴茗身后正在求饶的两名刺客见首领突然服毒倒在了面前吓的魂都没了。可是他们又不敢逃跑,更没有勇气学着吴茗服毒自尽,最后只能瘫软在地不停的磕头。

    士燮看着眼前的情景微微一笑问士壹道:“如今你还觉得士女背叛了我士家吗?”

    士壹有些懊悔的摇了摇头,他也没想到这个士女如此忠烈,竟然只需要兄长一句话便毫不犹豫的服毒自尽。这种忠心死士又怎么可能背叛呢?

    士燮对着三个兄弟道:“若说背叛,我倒觉得这两个没用的东西更有可能呢。三弟、四弟,把这两个碍眼的东西拖出去砍了。”

    士黄有和士武应了一声,便将两个刺客拖出了帐外。士燮见他二人离开,便起身走到吴茗跟前。他蹲下身,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又取出一粒药丸塞到了吴茗嘴里。

    士壹奇怪道:“她不是死了吗?兄长还喂她吃什么东西?”

    士燮笑道:“这些刺客皆是父亲费尽心血训练的死士,每一个都花了大价钱,怎么能白白送死呢?他们口中暗含的毒药可不是那无解的五步蛇毒,自然会有解药。只是这解药和配方都掌握在我和父亲手中,你知道便可,莫要告诉三弟、四弟。我告诉你此事也是以防万一,若我有什么不测,你就是下一任家主。”

    士壹面sè一变道:“兄长何出此言?”

    士燮站起身又回到了座位上拍了拍士壹肩膀道:“我都说了是以防万一,因为那南烨确实不好对付。就说他这招收买人心,借刀杀人的连环计便绝非常人可为。也难怪他会被称作西方大道圣人,果然能行圣人之举。”

    士壹还没听兄长如此称赞过一个人,便问道:“兄长可是想到了南烨不杀士女的原因?”

    士燮点了点头道:“士女既然没有背叛,那南烨不杀她便只剩一个原因,就是士女对他有用。他要利用士女展示自己的仁慈,包括给属下吸毒疗伤也是同样的目的。为了收买人心他可以放过刺客,也可以冒险吸毒,所以说这天下最会收买人心的必是南烨无疑。”

    士壹闻言有些明白又有些糊涂,问士燮道:“既然那南烨要收买人心,为何不干脆放了士女?反而要让她自己逃跑呢?”

    士燮笑道:“这便是那南烨的虚伪之处。他为了收买人心才放过士女,可是他心中又怎能不恨?所以才用了这借刀杀人之计,造出了诸多破绽让我等生疑,想借我等之手杀死士女。”

    士壹奇怪道:“既然兄长已然识破此计,为何还要赐死士女呢?”

    士燮苦笑道:“这便是南烨的厉害之处,因为你我都中了他的jiān计。在士女自尽之前,就连我也不能肯定她是否背叛了士家,只能出此下策试上一试。她若是也像那两个废物一样求饶怕死,我早就将她一起杀了。”

    士壹拍了拍胸口道:“幸好这毒药还有解药。否则这么好的杀人利器就要枉死了。可若是兄长没有解药又该如何试探呢?”

    士燮冷笑一声教导士壹道:“宁杀错,勿放过!刀剑再利,若可能伤到自己,还是弃之不用的好。”

    “兄长在说什么锋利刀剑?”士武和士黄有处理完两个刺客回来正听到士燮说话,士武还以为大哥在说什么神兵利器好奇的问道。

    士燮转移话题道:“没什么刀剑,我等还是再议议南烨之事。如今他还没有怀疑我士家,若是此时收手,我保举你等为一郡太守之位。届时这交州还与之前朱符在时一样,我士家占四郡之地,南烨占三郡之地,rì后再缓缓图之。又或是一鼓作气,趁着南烨初到交州立足未稳之际,扮作夷贼出兵三郡将其斩杀,使交州尽入我士家之手。”

    士武一听要打南烨顿时来了jīng神,此次他伏杀朱符可是得到了不少好处,朱符府中积攒的财物有一半入了他的腰包。此时听士燮说要打南烨立刻请缨道:“我等绸缪多rì不正是为了一统交州?若还与之前一样又有什么意思?依我看还是一鼓作气杀了南烨的好,我愿为先锋。”

    士黄有此次行刺失败正在自责,见士武请战他也不甘人后道:“兄长,我愿将功补过领兵去杀南烨,还请兄长成全。”

    士燮见两个弟弟请战转头问士壹道:“依你之见是战?是和?”

    士壹想了想道:“南烨jīng通战阵,四方讨贼,名震八方,绝非那朱符可比。此次他上任又是领兵而来恐怕不易对付……”

    士黄有道:“二哥的意思是要求和了?”

    士壹摇了摇头接着道:“南烨惯会蛊惑人心,光是他设立镖局护送商旅之举,就得到了无数百姓称赞。而且此人还有生财之道,绝不会如朱符那般苛待百姓。我担心他在三郡站稳脚跟之后就要图谋我等了,到时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士武闻言着急道:“二哥也太不痛快!战又不是,和又不是,难不成我大军就在这里徒费粮草不成?”

    士壹摇头道:“我确实不知该战,该和,还是请兄长定夺,我等听命便是。”

    士燮见士壹分析的头头是道却拿不定主意,心中微微叹了口气。好谋却不善断就是士壹的弱点,所以父亲士赐才将家主之位传给了自己。见三个兄弟都等着自己发话,士燮道:“南烨的六千兵马皆是百战jīng锐。我等人马虽是其一倍,可要比作战勇猛恐怕不是他的对手,胜负还在两可之间。若是败了,我士家再无所恃,南烨便可一举攻入四郡灭我士家。就算胜了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我看还是就此罢手,慢慢图谋为妙。”

    士武一听要和有些不高兴道:“兄长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二哥刚才不是还说若让那南烨站稳脚跟就更难对付?”

    士燮点头道:“他这么说也不算错。可是你等想过没有,那南烨天下驰名,又是陛下面前的红人,这偏远的交州刺史他又能做上几年?说不定还没等他脚跟站稳,朝廷就会降旨给他加官进爵。等他一走这交州还是我等天下,何苦现在与他拼个你死我活?”

    士燮这个交趾太守属于外臣,他所得到的消息与大将军何进差不多,根本不知道南烨是自愿到交州来的。他与何进一样,以为南烨是被十常侍发配来的,说不定哪一天皇帝想起南烨来就会将其调走。

    正是基于这个判断,士燮和士赐才将除掉朱符完全控制四郡之地作为第一战略目标,将刺杀南烨掌控交州全境作为第二战略目标。对于朱符士燮志在必得,所以派出了大军。对于南烨,士燮的心态就像买彩票,中奖了固然好,没中奖也无所谓,反正损失的只是几个刺客。若能以小博大杀了南烨最好,若是杀不了,士燮也没打算倾家荡产去与南烨拼个你死我活。

    既然开战有风险,求和更稳妥,士燮当然不希望现在就与南烨撕破脸,而是打算占着天时、地利、人和与南烨展开持久战。他相信就算自己赢不了,也能耗走南烨。等交州再换一个无能的刺史便是士家一统交州之时。这就叫流水的刺史,铁打的士家。

    士武等人见兄长有了决断也不再多言,便讨论起该如何向南烨示好,又如何瓜分交州南部四郡。

第二十回 南烨戏忠定交州 左慈于吉双出关(5)

    吴茗悠悠转醒的时候已经到了深夜,她一睁开眼睛就发现四周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吴茗觉得自己嘴里苦的厉害,像是吃了苦胆一样,嗓子眼里也干的像是冒火。不但如此,她还感到眼睛干涩、鼓膜发胀、呼吸不畅、脊背酸软、肌肉疼痛,总之全身上下就没有一处舒服的地方。

    “难怪世人都怕死,这死亡的滋味也太难受了些!也不知这黄泉中有没有水可以解渴?”吴茗还以为自己死了,她试着活动了一下四肢坐了起来。

    “喀啦~”的一声,吴茗感觉自己的手碰到了什么东西,发出了一声响动。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听“哗~”的一声,黑暗之中多了一缕月光。

    “太守命你醒来就去帅帐中寻他。”一个黑sè人影挡住了月光对吴茗道。

    吴茗摇了摇昏沉的脑袋,借着月光仔细一看,才发现自己还在白天议事的军帐之中,刚才自己起身碰到的就是桌案的一角。而门口说话的黑影,显然也并非亡灵鬼魂,而是士家放哨的军卒。

    吴茗搞不懂自己为何还没有死,她慢慢站立起来,只觉得这一动全身的骨肉似是要散架了一般。吴茗沙哑着嗓子问那守门的军卒道:“我能否先喝口水再去见家主?”

    那看守军帐的士卒听吴茗的嗓音刺耳,也觉得该让她先喝口水润润嗓子,否则等会儿太守问话也不方便。于是守门士卒先带吴茗去喝了水,然后又将她带到了士燮的帅帐。

    士燮此时还没有睡,他正伏在桌案上给南烨写信。此时见士卒带着吴茗进帐便停下笔来对士卒道:“你先出去!”

    待士卒行礼出账之后,士燮对吴茗笑道:“你这一觉睡的可好?我那兄弟冤枉了你,你可切莫放在心上。”

    吴茗下跪道:“家主言重了。不知奴婢因何未死?”

    士燮哈哈笑道:“自然是我用解药救你。难不成你以为只有那南烨才会解毒不成?”

    吴茗听士燮提及南烨心中一痛,难道说他救自己还是为了去刺杀南烨法师?若真是如此自己还不如死了呢。为什么自己的命这样苦?想要寻死都那么难?

    心中苦楚的吴茗暗下决心,这次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去行刺南烨法师了。自己已然还了士家一命,现在这条命也该还给法师了。

    有了决断的吴茗认为自己应该先接下这个刺杀任务,免得士燮再派别人去行刺,所以面上却装出一副感动的样子对士燮道:“多谢家主救命之恩!”

    士燮摇头道:“你也不用谢我!若非你对士家忠心耿耿我也不会救你。现在有一件事要你去办,不知你是否还愿意为士家出力?”

    吴茗问道:“家主可是还要去刺杀那南烨法师?”

    士燮笑着摇头道:“非也!非也!这次是要去向那南烨示好。为了表示诚意,我打算将你再送回去,不知你可愿意?”

    吴茗听到此处心中惊喜莫名,若家主士燮将自己送与南烨法师,那不正合自己心意,可以忠义两全?可她脸上却不敢表现出来,冷冰冰的道:“但凭家主吩咐!”

    士燮笑道:“好!你莫要疑心我是叫你去送死。之前那南烨故意放你是要收买人心,他能放你一回,就能放你两回。此次回去你只要照我说的办,保你平安无事。到了南烨那里你只要如此这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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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烨放走了吴茗之后依然还是慢慢行路。商旅们保镖就是为了安全,倒也不怕慢,就这样跟着南烨的士卒一同前行。只是最近商旅们都发现一件怪事,就是徐晃和那三千巡哨的士卒都不知道哪儿去了,他们已经好长时间没见到徐晃了。

    商旅们虽然奇怪,但却并不担心,毕竟还有南烨法师和三千士卒护送,比起镖局平时保镖的镖师多出几十倍,自然也就安全了几十倍。再说看南烨法师气定神闲的样子,徐镖头也不像是出事了,说不定是巡哨到了远处,一时间赶不回来。

    有道是:rìrì行不怕千万里,时时做不怕千万事。就算商队走得再慢也有到达交州的一天。这一rì南烨率领的队伍总算进入了交州地界,周仓的伤势也完全好了,又和典韦一同站在了南烨身后。

    南烨见周仓恢复了一副生龙活虎的样子也是格外开心。不过到了交州这件事却让他犯了难,因为他不知道接下来该往哪儿走了。

    按常理来说交州刺史自然应该坐镇交州治所,也就是交趾郡的龙编。不过南烨知道那是士家的地盘,自己根本去不了。

    第二个选择是朱符的刺史府,也就是南海番禺。若是朱符没死肯定便会派人前来迎接南烨,那南烨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去番禺与朱符交接。

    只是现在朱符已死,自然也就不会有人来迎接。而那番禺刺史府乃是朱符私设,实际上就是朝廷设置的南海太守府。南烨这个刺史上任不去交趾刺史府,却直接跑去南海太守府,于情于理似乎都说不过去。

    当然南烨还有第三个选择,就是两个刺史府都不去,而是以护送镖局商队唯由直接前往合浦郡。不过按照管亥信中所言,那合浦郡如今也是龙潭虎穴,说不定去了就有一场大战。

    犹豫不定的南烨将心中所想与戏志才一说,戏志才便笑道:“法师不必多虑!任选一条路便可。”

    南烨眉头一皱,觉得这话可不像出自一个作风严谨的军师之口。别看戏志才平时不拘小节,说话随意。可是谈论正事之时绝不玩笑。便有些奇怪的问道:“我想了许久不得要领,志才怎么却说的这般容易?”

    戏志才问南烨道:“法师犹豫不决可是因为那士家?”

    南烨点头道:“那是当然!难道志才不担心吗?”

    戏志才又问:“法师又为何担心那士家?”

    南烨道:“这还用问?士家已然动手杀了朱符和四郡太守,还派来了刺客,我又怎能不担心呢?”

    戏志才笑道:“对啊!我等已然知道这些乃士家所为,那又还有什么担心的呢?之前是我明敌暗,如今却是敌明我暗。我等已然防备士家,士家却还不知我等得到了管亥的消息。

    我量那士家此时还没有公然反叛朝廷的胆量,他们若是选择交战,自然还会扮装成夷贼,法师选哪条路都一样会碰到埋伏,到时便可杀他个名正言顺。士家若不想交战,自然会向法师示好,法师还是选哪条路都一样不会遇险。”

    南烨闻言点了点头,他当初放走吴茗便是要给士家制造错觉,让士家麻痹大意。所以如今的做法应该是暗中防备士家,表面上却要装作毫不知情,最好一头撞向士家的老巢,表现出对士家毫无防备就对了。

    想明白这个道理,南烨决定道:“那我等就去交趾!”

    戏志才闻言摇了摇头一指前方道:“恐怕法师去不成交趾了。”

    南烨向前路一望,就见前哨探马飞奔而回。南烨奇道:“志才是说这探马回报之事与士家有关?”

    戏志才笑道:“想必正是如此!法师若不信我等打个赌如何?”

    南烨一听“打赌”二字急忙摇头,他若是不用技能的话,打赌根本不是戏志才的对手。只见那探马很快来到近前,骑士翻身下马道:“禀告法师,交趾太守士燮遣人来迎接法师,并带了很多礼物和粮草,还押送了一辆囚车,车中犯人正是前几rì逃脱的女刺客。”

第二十回 南烨戏忠定交州 左慈于吉双出关(6)

    当南烨再次见到吴茗的时候她依然是那样消瘦,那样冰冷,尖尖的下巴显得她的眼睛格外的大。与之前有所不同的是,囚车中的吴茗衣衫褴褛还多了一身伤痕,可是南烨却感觉她的眼神之中有种难以言喻的东西,似是解脱,似是喜悦。

    南烨搞不懂这少女刺客为何被人抓了打了还会高兴,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便没再看吴茗,而是将视线转移到了士燮的信使身上。那信使刚刚给南烨行礼之后便一直恭敬的站在那里等着南烨问话。

    “士太守遣你来劳军,烨本该感激才是。不过朱刺史还没遣人来迎,反而是你家太守先到,这似乎是于理不合?再说如此喜新厌旧恐怕也对士太守的名声有损。”南烨装作一副不知道朱符已死的样子小声对那信使说道。

    信使听出南烨的弦外之音是讽刺士燮急着讨好新刺史,忘了老东家。不过信使却毫不在意,反倒很开心,这说明南烨还不知道朱符已死的消息,一切尽在士家掌控之中。

    那信使装作一副悲痛的样子道:“法师有所不知,非是我家太守和朱交州不懂礼法,而是朱交州数rì之前已经蒙难身死。我家太守这才遣小人来迎接法师。”

    “你……你待怎讲?如此大事我怎不知?”南烨装出一副吃惊的样子道。

    信使哪里看得出南烨作伪?禀告道:“几rì前夷贼作乱,朱交州平乱之时不慎中了夷贼埋伏,被夷贼所杀。法师正在路途之中,没有收到消息也属寻常。”

    南烨装作不悦道:“既有如此大事,你家太守便该汇集各郡太守同来禀告于我,共商讨贼之策。为何却只派你等前来?”

    信使道:“法师容禀,此次夷贼肆虐攻掠州郡凶残非常。不光朱交州蒙难身亡,另有三郡太守也不幸被害。我家太守平rì爱民如子,深得民心,这才守住了郡城,并发郡兵讨伐夷贼。此时我家太守正在合浦与夷贼交锋,故而无法前来迎接法师,还请法师见谅。”

    南烨心中冷笑,面上却点头道:“原来如此!兵事要紧,士太守不来才是正理。只是不知如今战事如何?若是战局紧急,我这便兵发合浦助士太守破贼。”

    信使一听南烨要去合浦急忙说道:“法师不必担忧,我家太守已然将夷贼剿灭大半,纵有零星反叛也不用法师天兵,我家太守自可应对。这是我家太守写给法师的书信,还请法师过目。”

    南烨接过信件展开一看,上面说了三件事:头一件是朱符和三郡太守不幸身亡,交州官员百姓翘首以盼新刺史南烨上任稳定交州局面。同时保举其弟士壹、士黄有、士武三人分别为九真、合浦、rì南太守,理由是三人破贼守城有功。

    第二是交趾刺史府年久失修,且夷贼叛乱不断。前任刺史朱符已然将刺史府迁至南海番禺,故而刺史印信等物均在番禺,请南烨到番禺上任。

    第三是军中士卒在搜寻夷贼之时发现一女子形迹可疑,抓住一番查问之后方知是一名刺客,还行刺过南烨法师,故而一起送来听候法师发落。

    士燮信中虽然言辞谦卑恳切,可是南烨一看完就暗骂了一声老狐狸。信中所写的三件事无一不是在试探自己,尤其是前两件,分明是逼着自己如那朱符一般做个三郡刺史,若是自己不答应,指不定还会闹出什么事端。

    南烨早就与戏志才定计要示敌以弱借机图之,自然不会动怒,反而点点头道:“士太守果然是国家栋梁,平定夷贼功不可没。信上之事我已然知晓,就按士太守说的办。只是这任命郡守所需的刺史印信还在番禺,便请那三人先暂代太守事,待我取了印信再上报朝廷。”

    信使见南烨答应了信上所言松了口气连连点头称是。南烨便命戏志才写了一封回信交给那信使让他带回去转交士燮。

    待信使和其从人被南烨打发走后,戏志才笑问南烨道:“这下法师不必再为难走哪条路了?”

    南烨苦笑着一指吴茗道:“路是有人帮我等选了,可是她又怎么处置?”

    戏志才也没想到士家为表清白将吴茗又送了回来,不过他并没把一个刺客放在心上,便道:“这有何难?存留皆在法师。若说她之前伤人罪不至死,可她伤人逃逸罪加一等,法师便是将她斩首也是应该。”

    南烨也知道戏志才说的有理,可是让他去下令杀一个未成年的小姑娘却还是有些不忍。于是犹豫道:“这不太好……”

    戏志才知道南烨心软的毛病又犯了,劝说道:“若是她当时不逃,认罪伏法,便说明她有心悔改,法师饶她一命也并无不可。可她既然逃了,便说明贼心不死,还想刺杀法师。此次士家将其送回来恐怕也包藏祸心,若再放过她,法师后患无穷啊!”

    南烨并不想杀吴茗,便反驳戏志才道:“她之前不是一直没有逃跑,直到遇到两名同伙才跑了。说不定这其中另隐情,或许她有什么把柄在士家手上。你说会不会是士家用她的家人安全威胁她,她才不得不来行刺?”

    戏志才简直被南烨丰富的想象力整无语了,无奈道:“忠还是那句话,杀与不杀皆在法师一心。”说罢便不再言语。

    南烨知道戏志才的脾气又上来了,每次南烨不听劝告他总会闹点脾气,不过一会儿也就过去了,南烨也习惯了。现在戏志才又将皮球踢了回来,南烨还真不知如何是好。

    吴茗在囚车中一直盯着南烨的一举一动,她虽听不到南烨与戏志才说话,但是看他们的眼神不停的扫向自己,也多少能猜出二人是为了如何处置自己争论不休。这让吴茗的心中暖暖的,她猜想南烨法师肯定还是在为自己说话。

    南烨和戏志才的议论吴茗听不到,可是典韦、周仓两个贴身保镖却听了个清楚。周仓见南烨为难,忍不住开口道:“我想法师该放过那刺客!”

    闻听周仓此言南烨眼前一亮。对啊!自己怎么光顾着问戏志才,却没听听周仓这个苦主的意见。听周仓的意思是不想追究此事了。可为什么会这样?难道周仓不恨那刺客行刺?不对!以周仓的忠诚应该恨那刺客入骨才对。难道这黑大汉看上了那少女,也会怜香惜玉了?

    想到此处南烨不禁开始用一种暧昧的眼神看向周仓,直到把周仓看的寒毛直竖,南烨才八卦的问道:“元福为何要放过那伤你的刺客?”

    周仓坦言道:“适才法师说那刺客背后另有隐情被人要挟,仓也觉得极有道理。法师或许不知,她在行刺前的一刻似乎心存犹豫,出神了片刻。我这才有机会挡在了法师身前。此时想来她本心该是不想行刺才对。”

    南烨听完周仓的分析简直和刚才的戏志才一样无语,万没想到周仓还有这么丰富的想象力。南烨很想说吴茗发shè弩箭之时根本不是在犹豫,而是中了自己的控人技能。不过这个真实情况似乎比周仓的揣测还玄幻,南烨当然说不出口。

    周仓的解释说不通,不过倒是提醒了南烨。自己不是还有控人技能在吗?何不用这个技能再去试探一下吴茗。若是吴茗心怀敌意,那肯定还如之前一样难以控制,不如干脆杀了她。经历了这么多事之后,南烨也明白打蛇不死后患无穷的道理,所以绝对不会因为同情和怜悯就放过一个想要刺杀自己的敌人。

第二十回 南烨戏忠定交州 左慈于吉双出关(7)

    在南烨等人讨论如何处理吴茗的时候,法师亲卫们已然将士燮送来的礼物和粮草都检查了一遍。发现没有下毒之后才将这些劳军的物品发放给了士卒。

    南烨对于麾下士卒向来十分大方,再加上他的指导员身份贴近士卒,所以很受士卒爱戴。这些士卒上前领取物品的时候难免要经过吴茗的囚车,他们对这个刺杀法师的女刺客可是一点好感也没有。每个人走到囚车边上都要骂上两句,或是吐口吐沫。

    “这女子好不知耻,法师饶她不死竟然还要畏罪逃走。”

    “谁说不是呢!这种刺客法师就该趁早杀了才好。对她讲什么仁慈?”

    “善恶到头终有报,逃得过初一,逃不过十五,这不是又被人抓回来了!活该!”

    “这次法师该将她处死了?这种女子在俺乡里就该吊死。”

    “呸~吊死便宜她了,应该腰斩弃市才解气。”

    ……

    士卒的议论声一句不漏的传进了吴茗的耳朵里,这让她感到无地自容,恨不得现在就死了才好。

    临行时士燮虽告诉她此次将她送还给南烨不会有事,可是吴茗心里清楚,家主士燮和主人士赐一样吃人不吐骨头。士燮将她送回来只是为了示好南烨法师,至于她的死活,士燮根本不放在心上,说她不会被南烨所杀也只是为了安慰她,好让她心甘情愿来送死而已。这些吴茗心里都清楚,可是她还是选择回来,就像她当初选择回到士家求死一样。

    吴茗本以为南烨法师会很快处置自己,没想到一直熬到东西发完,士卒开始安营扎寨,南烨法师还是没有和自己说一句话,这让吴茗的心更加忐忑起来。

    天sè渐渐暗了下来,士卒和商旅都在埋锅造饭。闻着那饭菜的香气,囚车中抱着双膝蜷缩成一团的吴茗吞了吞口水。士燮为了让南烨相信吴茗是他擒到的刺客,不但毒打了吴茗一顿装成严刑拷打审问过的样子,这些天来信使对待吴茗也如同囚犯一般,根本没给过她一顿饱饭。

    “吃!吃完了有话问你。”一个声音使得吴茗抬起头来,只见南烨法师将一副碗筷放进了囚车的栅栏里,碗里是白花花的稻米,在那米饭上面竟然还淋有肉汤菜汁。吴茗已经记不起自己有多久没吃到过如此好的饭食了。

    南烨放下了碗筷便将手撤出了囚车,他心里也怕吴茗突然发飙。之所以怕的要命还亲自给吴茗送饭只是因为除了自己以外,队伍里就没人待见吴茗了。若是指派亲卫来送,那些亲卫恐怕会做在饭里做些手脚,好给周仓出气。南烨倒是不担心这些亲卫会下毒杀死吴茗,不过在饭粒吐口水、撒沙子之类的事他们却做得出来。

    吴茗见南烨一面好心来送饭,一面又对自己避如蛇蝎不由心中发苦。她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个肯维护自己,把自己当人看的人,可是那人却还要防备自己,担心死在自己手上。这种感觉简直就像是自己深爱的人却害怕自己一样令人难过。

    南烨看吴茗不动碗筷,以为她心存疑虑,便道:“趁热吃!里面没毒。等会儿也不会逼你。只要你说实话,我还能放过你。否则的话这恐怕是你最后一餐,若是不够我给你添。”

    吴茗听到自己的死期非但没有一丝胆怯,反而有种解脱的感觉。她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端起饭碗大口吃了起来,看她那样子就好像从没吃过饱饭一样。

    南烨突然感觉眼前这个狼吞虎咽的少女除了表情有些冰冷漠然之外与其他女孩子也没什么不同。若非生在这乱世,她也应该是父母的掌上明珠,也该坐在学校里念书才对。南烨发现自己虽怕吴茗行刺,但心中却并不恨她,只恨那背后cāo纵她的士家。

    吴茗饿得狠了,埋头吃了一会之后才发现南烨法师在看自己。她有些害羞的缩了缩赤着的脚,放慢了进食的速度,想让自己的吃相尽量不太难看。这种小女孩儿的神态让南烨心中又是一痛,他转头离去不再看吴茗一眼,因为他担心自己再看下去就下不了杀手了。

    晚饭之后南烨命典韦将吴茗带进了帅帐,这次帅帐之中就留了典韦、周仓二人。因为南烨担心戏志才还会影响自己的决定劝自己杀了吴茗。

    典韦将吴茗领进来之后就走到南烨身边小声道:“搜过了,没有兵刃。”

    南烨点了点头问吴茗道:“我再问你一遍,你到底是何人?又是何人派你来刺杀本官?你又是如何被交趾太守所擒?还不从实招来。”

    这些问题士燮早就编好了说辞,吴茗的心也累了,懒得再演戏,便按照士燮的剧本机械的答道:“民女观娥,乃是观鹄之女,为报父仇才来行刺法师。那rì逃走后担心再被擒拿,不敢北行回故乡零陵,便一路南下,不想却被官军所擒。如今再次落到法师手里,任凭法师发落也就是了。”

    南烨清楚的记得吴茗第一次被抓时既不肯说出姓名,也不承认与观鹄有关,宁死不屈硬气的很,不知为何今rì态度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别看这次审问比上次顺利了很多,可是南烨却皱了皱眉头。因为他知道吴茗这次并没有说真话,反而是上次审问时的吴茗更真实些。观鹄余党这个身份是南烨和戏志才硬安到吴茗头上的,哪儿会那么巧她就真是观鹄之女?这只能说明吴茗背后的士家也希望将行刺的责任推到倒霉鬼观鹄身上,才特意让吴茗这么说。

    想明白了这个道理南烨真的有些生气,他一拍桌案道:“吴茗,我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若你忠于背后的主公可以不答,可是我不希望你再欺骗我。我说过人的生命都很宝贵,现在你的生死就取决于这几个问题,我想你也不愿意因为欺骗和撒谎而死?”

    吴茗张了张嘴,想要按照士燮的剧本说“我没有撒谎!”,可是最后却没有说出口,只是点了点头,沉默的站在那里。

    “你是何人?受何人所派?如何被士燮所擒?”南烨将刚才的三个问题又问了一遍。

    吴茗抬起头来,盯着南烨的眼睛答道:“法师,民女真的不能说。法师若要民女死,民女绝无怨言。”吴茗口中的毒丸自从上次用了之后就没再放到嘴里,否则她现在就想一死了之,还南烨法师一命。

    南烨见吴茗又恢复了以前被审问时的神态语气反而松了口气,这至少说明她还有自己的意志,而非被士家洗脑的杀人机器。若是她死忠士家,肯定会按照士家授意一口咬定是观鹄主使。

    “如果她已经说了真话,那她说死而无怨便也是真话了?难道她是心甘情愿让士家派来送死的?那她到底是忠于士家还是不忠呢?”南烨实在想不明白吴茗心中的道义究竟是个什么标准。不过话说回来,古人的许多做法都不是现代人可以理解的,毕竟有着上千年的代沟。

    既然想不明白,南烨干脆不想了,直接对吴茗道:“你回答的很好!诚实和忠义都是非常高尚的品德。你能有这两种高尚的品德,所以我并不认为你是个恶人。我最后问你个问题,你还想不想杀我?”

    吴茗被南烨称赞的小脸一红,摇头道:“不想!民女真的不想!”

    南烨并不敢肯定吴茗此时说的就是真话,不过他却自有办法判断,于是点头对吴茗道:“你虽然已经不想杀我,但是之前你shè伤了周仓,还畏罪潜逃,现在就该付出代价。你愿意接受惩罚服从我的审判吗?包括让你去死。”

第二十回 南烨戏忠定交州 左慈于吉双出关(8)

    吴茗早就做好了死亡的准备,自然更不怕接受南烨的惩罚。她点了点道:“民女愿意!”

    南烨见吴茗点头,便道:“洪飞、元福,你等先到帐外守着,没我的命令不要进来。”

    “法师!她可是死士!”典韦一听南烨要单独留吴茗在帐中顿时急了。

    南烨笑道:“我当然知道她是死士,可是没了弓弩她也就是个寻常女子,洪飞还怕我对付不了吗?”

    “可是……”典韦还要再说,却被南烨打断道:“不用可是了,你等听命便是。”

    典韦、周仓没办法,只好退出了帐外。此时帐中就剩下了南烨和吴茗两人,吴茗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厉害,她猜测不出南烨法师究竟要做什么。

    “你既然真心接受惩罚,那现在就听我的命令,闭上你的眼睛。”南烨命令道。

    吴茗虽不清楚南烨法师到底要如何惩罚自己,可是她已经决定接受任何惩罚,于是便乖乖的闭上了眼睛。

    “控人!神眼!”在吴茗闭眼的瞬间,南烨启动了自己身上那神奇的技能。下一个瞬间,南烨的魂魄已然飘在了吴茗的头顶。

    “不会?这么容易就控制住了!”南烨的心中完全就是在呐喊。他记得第一次对吴茗用控人技能的时候只是扰乱了她一两秒的心神,这说明她对自己的敌意极强。而此时的轻松控制则证明吴茗对自己非但没有敌意,反而愿意服从自己的命令,就像自己麾下士卒一样。

    南烨完全搞不懂吴茗什么时候变成自己人了,更想不明白既然她内心已然归顺自己,为何还要替士家隐瞒?cāo控着吴茗的南烨没有做出任何动作,只是在静静的思考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南烨知道自己这控人技能有些像是催眠术,若是被控者有戒备或敌意便不会中招。只有对自己毫无防备或是本就愿意听命于自己的人才能控制。南烨想不通自己一直防备的吴茗为何对自己却毫无防备,甚至愿意接受自己控制?难道说她真的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在行动上必须受制于士家,可是在内心中却偏向自己?

    这时候南烨脑海中回想起了两位英雄人物,一个是人在曹营心在汉的关羽关云长,另一个是进了曹营一言不发的徐庶徐元直。一想到这两个人南烨心中豁然开朗,对于吴茗也肃然起敬。原来这个小姑娘的心中早就弃暗投明,只是不知道有什么把柄在士家手中,所以才不得不为士家效力。

    南烨越想越觉得有理,心中早就没了杀死吴茗的想法。他现在考虑的是如何让吴茗开口说出个中隐情,自己也好帮她脱困。可惜这控人技能只能控制行动,却不能控制人开口说出心中所想,这可急坏了南烨。因为他知道吴茗这个死心眼的小姑娘肯定不会供出背后的士家。

    “要是现在能和戏志才商量一下就好了!”这个念头一起,南烨又急忙暗自摇头,他也发现自己越来越依靠戏志才,自己都快变得不会思考了,这样下去可不行。于是他换了一种思路想到“要是戏志才遇到这种情况会怎么办呢?”

    用计?使诈?兵者诡道?脑子里一想到戏志才的行事作风,南烨立刻觉得思路开阔了许多。看来自己应该震慑一下吴茗,好让她道出实情。

    有了馊主意的南烨控制着吴茗走到了自己身前,然后躺进了自己的怀里。他这还是第一次控制女子,没想到竟然是做这种事。幸亏刚才支走了典韦、周仓,否则这脸可就丢大了。

    南烨控制着吴茗依偎在自己怀里摆好了姿势之后便解除了控制。此时的吴茗还不知道自己被南烨移动过,依然紧闭着双眼。不过恢复知觉的吴茗刹那间就感觉到自己似乎躺在一个人的怀里,那怀抱温暖、柔软还带着一股男子气息。

    吴茗吃这一惊非同小可,不可自控的张开了眼睛。她看到的是一双悲天悯人的眼睛,那双眼睛也正望着她,清澈而慈悲,眼角似还有湿润的泪痕。那眼睛的主人正是南烨法师,而自己不知何时竟然躺进了法师的怀抱。

    反应过来的吴茗惊讶的长大了嘴,浑身一震之后就红着脸想要挣脱南烨的怀抱。可是南烨反而用右手将她紧紧搂住,左手轻抚着她的额头,就像在安慰一个受伤的孩子一样小声说道:“好孩子,让你受苦了!你的惩罚已经结束了。以后你便留在我身边,士家再也控制不了你了。”

    当吴茗听南烨提到士家的时候心头再次巨震,这惊讶比起刚才丝毫不弱。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躺在南烨法师怀里,不知道南烨法师对自己的惩罚到底是什么,也不知道南烨法师怎么会知道自己与士家有关。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这是吴茗此时最想知道的事情。

    南烨见吴茗被自己一句话震惊的呆在那里,连挣脱都忘了,就知道计划已经完成了第一步。下面就轮到他用法师的老本行来忽悠了,于是又摸了摸吴茗的前额道:“你一定奇怪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我这就来告诉你。刚才我对你使用了一个催眠术,这个法术会让你进入梦中,将心里想说的话,想做的事全部表现出来,就像说梦话和梦游一样。我这样做只是想知道你心中是否还想杀我,因为人在做梦时是不会撒谎和伪装的,却没想到你心中竟然有那么多难言之隐,更没想到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南烨说罢用力搂了一下吴茗,又看着她笑了笑。此时吴茗的脸sè如同烧熟的虾子一样通红。她不知道南烨法师竟然还会这样的法术。尽管听了南烨的一席话,可吴茗还是不知道自己刚才到底说了什么,又做了什么。

    “按照南烨法师的说法,自己内心想做的事岂不是躺在南烨法师怀里?不对!不对!自己确实想过要是留在南烨法师身边就好了,可是却从没想过要做这种事啊!难道自己的内心深处想要做这种事?似乎……好像……也许……大概是想过!可是怎么会真的做出这种事来?真是羞死人了!自己刚才又说了什么?南烨法师似乎已经知道了一切的样子。怎么办?到底自己该怎么办?”

    吴茗被南烨连吓带哄,整个脑子都乱成了一团麻。她现在的jīng神状态就如同一个暗恋学长多年,却一直不敢告白的小女生在说梦话的时候不小心告白了。等一觉醒来的时候就发现暗恋的学长就在身边并接受了自己的告白。紧张、欣喜、羞涩、不知所措,担心被家长知道,又担心伤害了青梅竹马的感情,总之就是复杂到了难以言喻的一种心情。

    南烨见吴茗一直不说话,还以为自己的招数太过火,把这个冰冷内向的小姑娘吓傻了。不过事已至此,他也只好硬着头皮演下去。按照他自己心中设计的剧本,吴茗一旦知道自己保守的秘密已经泄露,就应该放开心防不再将那些秘密视作秘密,既然不是秘密那就应该很轻易的说出来才对。可是吴茗不说话,南烨也不敢多问,因为问的越多便说明自己知道的越少。

    两个人就这样沉默了片刻,双双在这沉默中感受着对方。吴茗的身子确实很消瘦,可是却不像看上去那样柔弱,抱在怀里一点也不轻,反而沉甸甸的很有份量。南烨猜想她为了做刺客肯定吃了不少苦,接受了严格的体能训练。

    吴茗则觉得南烨的怀抱如同自己想象中的一样,很有力,也很温暖,既像是父亲的怀抱一样让自己感到安全,又像是母亲的怀抱一样让自己感到温柔。虽然吴茗既没有父亲,也没有母亲,但是她梦中父母的怀抱就如南烨法师的怀抱一样。

第二十回 南烨戏忠定交州 左慈于吉双出关(9)

    吴茗被南烨抱了好一会才发觉不对。不论自己刚才做了什么,都是在无意识的情况之下,还可以用不知情为由遮遮羞。如今自己已经清醒过来,再这样躺在法师怀中可不像话,毕竟男女有别。

    可是当吴茗再次想要挣脱南烨的怀抱时却愣住了,她发现自己竟然还会感觉到羞耻。这种感情自从她成为死士那一刻起就抛弃了,为了完成任务,她可以毫不犹豫的在男子面前展露自己的身体,也可以让男子在身上为所yù为。可是此时仅仅是被南烨法师抱住,她便感觉到了害羞。

    “南烨法师的怀抱分明又温暖又令人安心,比曾经抱过自己的任何一个男人都可靠,可自己为什么偏偏想要逃走呢?对了!因为自己是一个女子,要懂得廉耻和矜持。只要是正常的女子被男子突然抱住都会想逃!难道说以前的自己根本就不正常?或是根本不配做一个女子?”

    吴茗突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她一瞬间发觉自己为了士家已经牺牲了太多,甚至连人xìng都丧失了。若不是这次遇到南烨法师,吴茗肯定自己会永远像行尸走肉一样活着,直到死亡的那一天。

    越想越委屈的吴茗没有再挣脱南烨的怀抱,而是忍不住“哇~”的一声扑到南烨怀中痛哭起来。这回可就轮到南烨手足无措了,他根本不知道吴茗为何会突然就哭的这么伤心,难道就因为自己抱了她一下,她就要让自己负责不成?

    南烨甩了甩头,将脑子里那可怕的想法抛到脑后。他对未成年的小姑娘可没兴趣,再说蔡琰可比吴茗漂亮的多了。一想到蔡琰,南烨突然醒悟过来,这可是女子可以改嫁的汉代,而不是贞节牌坊遍地的明清两朝。此时的女子虽说也讲究男女授受不亲,可并不会有那种被男子碰了一下就必须嫁给那个男子的变态想法。

    心中松了口气的南烨轻轻拍着吴茗的背道:“不哭了!不哭了!一切都过去了。”那样子就像哥哥在哄一个受到惊吓的妹妹。

    吴茗抽泣的好一会儿总算平静下来,轻轻的离开南烨的怀抱跪坐在南烨面前道:“多谢法师如此善待民女!刚刚民女多有失礼之处,还请法师勿怪。”

    南烨见吴茗总算可以好好说话便道:“无妨!刚才我施法之时光想着你背后主使,却忘了问你姓名。我总不能一直叫你吴茗!”

    吴茗以为南烨已然尽知士家之事,那自己的名字也就没什么好保密了,便答道:“民女自幼孤苦伶仃,被士家上任家主士赐收养成为死士。因此不知原来名姓,一直被士家称作士女。法师若肯收留民女,民女从此便叫吴茗,忠心辅佐法师。”

    南烨心想“侍女”这名字一听就低人一等,还不如“无名”呢。不过他又觉得若真叫“无名”,对于一个不知自己姓名的女孩儿来说是件残忍的事。所以便道:“既然你决定弃暗投明归顺于我,我又怎能真让你无名无姓?rì后你便随我姓南,名字就还叫吴茗,连在一起就是南吴茗。既然难无名,那便是有名了。你看可好?”

    吴茗没想到南烨法师为了自己的名字都如此上心,这让她感到一种从没感受过的尊重。以往在士家,死士的名字只不过是一个绰号而已,猫三狗四全凭士赐吩咐,士女也仅仅是一个代表女死士的称号,算不上什么姓名。直到今rì吴茗才觉得自己有了名字,rì后也可以像一个正常人一样活着。

    “多谢主公赐名之恩!”吴茗躬身施礼道。

    南烨知道吴茗口称主公便是认主之意,典韦、周仓等人也曾喊过南烨主公,不过南烨觉得别扭就让他们还叫法师。

    吴茗认主之后明显不那么拘谨了,南烨便旁敲侧击的开始打听吴茗身世。吴茗平rì里也没什么人可以倾诉衷肠,如今南烨对她来说亦主、亦友、亦父、亦兄还带着一丝难明的情愫,所以她的话匣子一打开便停不下来了。从儿时所受的训练折磨,到这次刺杀南烨服毒自尽的经过,一股脑的都说了出来。

    南烨认真的听着吴茗诉说,越听便越是怒火中烧,桌案下的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士家的种种暴虐行径让南烨有好几次他都差点忍不住冲出帐外纠集人马杀向合浦。他怎么也没想到表面上善待百姓的士家,在背地里竟然做了那么多的肮脏勾当。

    尽管南烨已然义愤填膺,可是在吴茗面前他还是克制住了自己。因为从吴茗的话里话外,南烨听出她依然难忘士家的养育之恩。尽管士家培养她,只是为了利用她完成那些肮脏的任务,且将她的生死视作儿戏,可是吴茗依然不想与士家为敌。

    清楚了吴茗心中的想法和那些士家灌输给她的刺客信条,南烨当即决定不让吴茗参与对付士家的行动。他并不是担心吴茗会背叛自己,而是怕吴茗面对士家的时候会左右为难。

    整个一个晚上,南烨陪着吴茗哭了又笑,笑了又哭。搞的帐外看守的典韦、周仓心惊肉跳,几次想要进帐却都没敢行动,完全猜不出南烨在搞什么玄虚,竟然与一个刺客聊了一夜。

    吴茗感觉自己这一个晚上说的话,比之前一生说的话都要多。她本以为自己的一生尽是苦难,诉说那些痛苦的回忆只会另自己更加心痛。可是恰恰相反,每当她说到伤心处,南烨法师不是好言劝慰,就是陪她一同难过,又或是大骂士家。这种有人关心,有人分享的感觉是吴茗从没感受过的。这让她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于是越说越多,不知不觉便诉说了一夜。

    南烨心中给自己定的职位便是军中政委。听士卒诉苦,与士卒谈心已然成了家常便饭。可是至今为止南烨还没有遇到一个麾下士卒像吴茗这样可怜。他使出了浑身解数劝了吴茗一夜,这才使她冰冷难过的脸上挂了一丝笑容。可是南烨自己的心情却越发沉重,他再也不想对士家手下留情。

    天亮的时候吴茗已然道尽了心中苦水,微笑着倒在地上睡熟了,可她的眼角却还挂着昨夜的泪痕。南烨则是睡意全无,满眼都是燃烧的怒火,他要让士家为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当南烨从军帐中走出来的时候,整夜守在帐外的典韦和周仓总算松了口气,可是南烨一句话又让他们紧张起来。他们就听南烨咬着牙道:“元福在这里守着吴茗,她已经是自己人了,谁要是敢欺负她,军法处置。洪飞与我去找志才,我要大开杀戒了!”

    戏志才再聪明也猜测不到南烨为何过了一个晚上就xìng情大变。他刚睁开朦胧的睡眼,就见南烨法师已经站在了自己的营帐之中。戏志才还没见南烨这么急过,他不敢怠慢,急忙起身见礼,问起南烨有何要事。

    “我改变主意了!对付士家我打算用你那上策,快刀斩乱麻!”南烨开门见山的说道。

    戏志才闻言一愣,当初他与南烨商讨对付士家的计策时提了上、中、下三计。上计便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同样用yīn谋进行斩首行动,将士家高层一网打尽。中策是先稳定三州,与士家划地而治,再收拢民心徐徐图之。下策则是见招拆招,等士家自露马脚再依法治之。

    南烨当时认为上计虽立竿见影,可是难免引起动荡。就算将士家高层一网打尽,恐怕也会有族中其他兄弟子侄不服引发叛乱。下策则是有些被动,即便找到了士家不法的证据,士家也未必伏法还是难免要开战。所以当时南烨选了中策,因为他相信自己治下的州郡肯定要比士家控制的州郡发展快,到时候他就可以凭借绝对优势,不战而屈人之兵。

    可是现在南烨却不想再等了,他担心多等一年,士家就要多作恶一年。与其让士家年年祸害无数百姓,还不如用狠下心忍住阵痛,割除士家这颗交州毒瘤。

第二十回 南烨戏忠定交州 左慈于吉双出关(10)

    南海番禺的刺史府内张灯结彩,迎接新任刺史南烨的到来。任谁也看不出前些rì子这里刚刚办完一场前任刺史的丧事。“人走茶凉”这个词此时体现的淋漓尽致。

    那rì朱符一死,士武就以护送灵柩的名义赶到刺史府中抄了朱符的家。如此一来,朱家树倒猢狲散,朱符的那些姬妾、奴仆都散了个干净。只剩下一些刺史府中的老军无处可去,帮着朱家人料理了朱符的后世。

    丧事办完之后,朱家人畏惧士家,也不敢呆在交州了,便以扶柩返乡为名离开了交州。这南海郡的太守、郡丞等职都是朱符任用的亲信,这些人没什么本事,自知斗不过士家,更惹不起手握兵权的南烨法师,便干脆与朱家人一同离开了,只剩下了一座冷冷清清的刺史府。

    南烨到了番禺之后简直被刺史府中的惨淡景象吓了一跳,再一盘点府库更是让南烨的心拔凉拔凉的。这府库之中不但没有一文钱、一粒粮,还拖欠着士卒粮饷。若是不知情的,肯定会以为夷贼是攻破了刺史府杀了朱符。

    南烨叫来府中老军一打听才知道府中之物被士武抄走了一半,又被朱家带走了一半,这才如此干净。好在朱家还有畏惧南烨之心,没把刺史大印也一起带走卖了换钱,否则南烨就真抓瞎了。

    南烨并不是没钱,只是他的钱财都存在洛阳新城,远水解不了近渴。就在南烨为钱发愁的时候,城中的不少士绅富户纷纷上门道贺,还带来了不少礼物。南烨没想到自己刚上任便有人行贿,本不想收,可戏志才却劝他收下,并说这种礼尚往来不算犯法。

    原来汉朝律法对于贿赂罪的规定是:主官收受属官财物夺爵,枉法受赇或受金漏言罪加一等。所谓的枉法受赇就是指收受贿赂后徇私枉法,而受金漏言则是指收受贿赂后泄露机密。显然这些来送礼的士绅商贾并非南烨下属,也只是想来与南烨这个新任刺史搞好关系,而非要他徇私、泄密所以也就算不上行贿。

    南烨听完了戏志才的讲解点了点头。他知道这送礼之风就算到了千年之后也不曾断绝,在贪财的灵帝治下,官员更是贪污受贿成风,自己的前任朱符还是有名的天高三尺。若是自己不收,反而会让这些送礼的人心怀担忧。不如此时先收下这些财物以解燃眉之急,rì后再做打算。

    收下礼物之后南烨的手头总算宽裕了一些,他用这些钱财做的第一件事便是给郡兵发下粮饷。因为要对付士家并在rì后群雄逐鹿之时守住交州,手中的数千兵马显然远远不够。

    可是当南烨进入军营清点郡兵的时候,这心中就又是一凉。那兵营之中只剩下数百老弱残兵,营中jīng锐不是跟着朱符出战身死,便是战败后四处逃亡没有再回营,纵然逃回一些人马也被朱家人全部带走了。南烨若是没带着人马过来,那就成了名副其实的光杆司令。

    南烨一看就知道这些老弱残兵不堪大用,便发下双倍粮饷让这些人散去自谋生路,又让自己麾下的jīng锐住进了军营。如此一来,之前准备的数千人的粮饷就节省下来。

    依照戏志才的意思是用这些钱财再募新兵,可是南烨却认为应该将这些钱分给那些出战身死的士卒。一来是因为朱符在时就拖欠着这些士卒的粮饷,二来是因为南烨觉得应该给这些战死的士卒应有的抚恤,不能因为朱符死了就将刺史府欠的债和朝廷的抚恤一笔勾销。

    南烨将自己的看法表明之后本以为戏志才会反对,没想到戏志才想了想便赞成了南烨的做法,还说南烨这么做是千金市骨,看似吃亏,实则占了便宜。

    这千金买马骨的典故南烨知道出自《战国策》,是燕昭王的谋士郭隗讲的。他一琢磨就明白了戏志才的意思,自己替前任刺史朱符发下粮饷抚恤,看似吃亏,实际上何尝又不是为自己收拢了人心,让交州百姓都知道自己是个善待士卒的人。rì后自己若是再募兵,肯定争相来投。

    意识到了这件事的重要xìng,南烨决定干脆玩一票大的。第二rì一早他便领着麾下一群文武和亲卫、弟子身穿素服在城中转悠开了,挨家挨户去拜访那些阵亡将士的家属。他不但带去了一份抚恤,还挨个称赞这些士卒皆是为国捐躯的英雄。若是赶上谁家祭奠的灵堂还没有撤,南烨必然领着麾下亲自祭拜一番。

    南烨的亲卫加弟子少说也有二百多人,一字排开之后如同一条长龙,走在街上就像是一支游行队伍,让人想不注意都难。不到半rì光景,全城的百姓就都得知了新任刺史南烨法师抚恤战死士卒的事。这种事情以前还从没有过,百姓们都觉得好奇,纷纷跟在南烨队伍的身后瞧热闹。

    那些战死士卒的家属皆是寻常百姓,平rì别说一州刺史,就是一郡太守也没打过交道。他们见到南烨领着那么多人登门全都有些不知所措,有些人更是吓得连门也不敢开。南烨也不着急,一遍遍道明来意,若是实在叫不开门,就在门外大声称赞一番战死的士卒,并将抚恤投进门里转头离开。

    不敢开门装作无人在家的毕竟还是少数,大多数的人家都是战战兢兢的将南烨请进去,又感恩戴德的将南烨送出来。也有不少士卒家属见到那迟来的抚恤后都泣不成声,对南烨长跪不起。

    南烨对这些家属一一好言安慰,到了下午全城便都知道了南烨法师慰问阵亡士卒家属的事,也就没人再让南烨吃闭门羹。之前好几户闭门不出的百姓也回过味来,特意赶上南烨的队伍向他致谢。

    一路走下来南烨见了形形sèsè不少家属,他们见到南烨有的欣慰,有的难过,可是有一户人家的表现却让南烨起了疑心。这户人家有三口人,是一对老夫妇带着一个不满十岁的小女孩儿。这本来也没什么可疑之处,不过小女孩儿的一句话却引起了南烨的注意。

    “兄长没有死!”当南烨正在称赞这家的儿子为国牺牲是个英雄的时候,小女孩突然插话道。

    一对老夫妇听到小女儿插话,脸上变颜变sè。老妇将小女孩拉到身前训斥道:“小妮子胡言乱语些什么?休让法师看了笑话。”

    小姑娘的胳膊可能被母亲拽疼了,委屈的含着眼泪道:“我没有胡说,兄长是大英雄!兄长没有死!”

    老头儿见小女儿还在犟嘴直接对南烨解释道:“这孩子与过世的兄长极为亲近,我等不忍告诉她实情,怕她伤心。没想到小孩子家这么不懂事,让法师见笑了。”

    南烨摇头道:“这倒没什么!还请二老节哀。若是家中有什么难事,不妨到刺史府寻我,本刺史绝不让牺牲的将士流血又流泪。”

    老头儿闻言感动道:“法师如此厚待我等,我儿泉下有知也能瞑目了。”

    南烨点了点头,见那小姑娘还在被母亲训斥便上前护住小姑娘,对老妇道:“童言无忌,老人家就不要骂她了。”

    老妇见南烨护住了女儿又怎敢对着刺史谩骂,讪讪的退到了一旁。小姑娘见有人护着自己更来劲儿了,拽着南烨的衣襟哭道:“我没有撒谎,兄长没有死,只是中了一箭去大伯家养伤了。我前天还去看望兄长了。”

第二十回 南烨戏忠定交州 左慈于吉双出关(11)

    南烨听小姑娘将种种细节都说的一清二楚便心中生疑。他知道小孩子不会撒谎,很可能是这家的儿子受伤之后做了逃兵。古代的逃兵被抓住是要处死的,重者还要连坐一伍,诛三族,也难怪两个老人吓的脸sè惨白。

    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南烨让屋里的人都退了出去,只留下几个亲信,然后蹲下身对小女孩儿道:“撒谎的小孩儿鼻子要变长哦!你说你没有撒谎又怎么证明呢?”

    小姑娘一听鼻子会变长,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道:“我的鼻子没变长!我没撒谎!法师要如何才能相信我呢?”

    南烨觉得面前这小女孩儿倒是挺聪慧的,十分讨人喜欢,便笑道:“若是你能让我等见到你兄长活着,不就能证明他没有死吗?”

    小姑娘一拍手道:“好呀!好呀!我带法师去大伯家看兄长。”

    “法师,这抚恤我等不要了!求求您,饶了我儿!”老夫妇听小女儿道出了实情跪地求饶,一个劲儿给南烨磕头。

    小姑娘还搞不懂发生了什么事,可是见父母跪在地上也跟着一起跪了下来。南烨扶起三人道:“你等休要惊慌。只要你等说出实情,我定会从轻发落。”

    如今两个老人也知道隐瞒不下去了,便叹着气道出了实情。原来他们的儿子王翔随朱符一起出兵去救合浦,半路中伏的时候肩膀挨了一箭,便倒在了路边草丛里装死逃过了一劫。等那些夷贼走了,他才从死人堆里爬出来跑回了家。

    王翔是家中独子,又受了箭伤,两个老人不忍儿子再去从军搏命,便将他藏在了乡下大伯家。在这汉末乱世,仗打的多了,逃兵更是不少,通常也没人会去抓。却没想到南烨今rì前来抚恤露出了破绽。

    南烨听完两位老人的讲述不怒反喜,因为至今为止他还不知道朱符是如何吃的败仗。参与那一仗的郡兵死的死,逃的逃,今天总算是找到一个知情人。于是南烨对两位老人道:“二老爱子心切,纵有包庇也不算大过。王翔临阵逃脱虽说有违军法,但我还可以给他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不知他的伤好了没有?”

    两位老人一听儿子还有机会戴罪立功,急忙点头道:“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南烨点头道:“那好,你等让他速到刺史府见我。来的晚了休怪军法无情。至于这些抚恤你等便留下花用,就当补给王翔的粮饷好了。”

    两位老人千恩万谢的送走南烨马上去找儿子不提。单说南烨慰问完了城中的阵亡士卒家属便回到刺史府中,命戏志才起草了一份告示张贴出去。

    这份告示一出,顿时在城中再次引起了一阵轩然大波。无数百姓聚集到刺史府门前对着告示议论纷纷。后来的人根本挤不进去,只能问先到的人告示上到底写的什么。每当此时,先到的人便会兴致勃勃的讲起告示上的内容。

    原来那告示上有两份名单,一份是到刺史府送礼的士绅商贾名单,另一份则是阵亡士卒的抚恤名单,在名单上还注明了送来的礼物有多少,发放的抚恤又有多少。

    在两份名单的下方则是公告,大意是说刺史朱符阵亡之后,其府中的不法奴仆将府库财货盗卖一空。新任刺史南烨法师一向爱民如子,两袖清风,上任之后却发现府库之中钱粮皆无,便是士卒抚恤也无法凑足。

    在这危难之时,多亏了城中士绅、商贾大力相助,捐献财物,这才缓解了燃眉之急。这则告示首先就是对这些士绅、商贾进行感谢,称赞这些人是义士、义商,凡是榜上有名之人,如果是“市籍”可到刺史府中改为“义籍”,在交州地界可以骑马、乘车,可以穿着丝、葛、绫、锦的衣物,可以入仕做官……总之,除了要交的商税不变之外,其余的权利都与常人相同。

    只是这一条就让那些商贾激动的泪流满面。因为汉朝实行重农抑商的政策,从政治上将商人打入的贱民的行列,另立户籍称作“市籍”不但不许骑马、乘车、做官,就连材质好一点的衣物都不能穿。如今这些商贾可以改为“义籍”,拥有普通人的权利,他们又怎能不喜?

    假如说告示上的第一条内容让那些给南烨送礼的商人欣喜若狂,那第二条内容则让在场的所有商人兴奋起来。这第二条写的是南烨法师不贪财物,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将士绅、义商进献的财物,全部作为抚恤军饷发放士卒,有名单、礼单为证。此时刺史府中再无财物募兵讨贼,给朱刺史报仇雪恨,所以希望广大士绅、商贾有钱出钱,有力出力,但绝不强求多少。凡是捐献财物者,不拘多少,皆同前者一样可改“市籍”为“义籍”。

    看到这里,在场所有的商人都心动起来,没有一个不想改籍的,只是在捐献多少上还拿不定主意。捐的少了面上不好看,捐的多了又会心疼。可是当他们看到告示的第三条便都决定要多多的捐款,就连之前送过礼的商人都决定再捐一回。

    原来在告示的第三条上写明,由于这些抚恤士卒、招募兵卒的银钱应该从一州税收中出资,所以此时捐献的财物都算作刺史府暂借,待府库税收充盈之后便返还本息,刺史府会给捐献之人出具凭证并用印,利息为每年万钱一算。(一算是一百二十钱,也就是1.2%的利息。万钱一算也是汉朝的资产税。)

    南烨这一招等于是变相发行国债,那些商人又怎么能抵御得住人权和利益的双重诱惑?有这种稳赚不赔的买卖,他们自然是决定多多捐款。

    在告示的最后则写了一些声明,首先是通知城外没有领到抚恤的士卒亲属可以对照名单到刺史府领取抚恤,其次是声明“义籍”的发放只有交州刺史府有权,其下各郡皆无权发放,也无权接受捐献等等……

    这告示一出,交州刺史府立刻从前些rì子的门可罗雀变成了车水马龙。全城的“市籍”商人都集中在这里等着捐钱,还有一些士绅、富户觉得这是个既赚利息又能讨好南烨法师的买卖也来捐钱。

    戏志才领着南烨的一群弟子光是写文书、盖章都忙不过来,纷纷埋怨南烨应该将印刷厂搬来之后再行此计。南烨一声叹息就将戏志才堵了回去“本官缺钱啊!”

    不到三rì,南烨就不为缺钱而烦恼了,开始为如何尽快还清那巨额利息而发愁。南烨麾下众人都知道法师生财有道,可也没想到南烨只用了几条政令就在数rì之内让府库充盈起来。这简直不是生财有道可以形容了,完全可以说是点石成金。

    当然也有些人担心南烨如此更改律令会不会遭到朝廷反对,不过南烨自己倒是不担心。一是因为朝廷自顾不暇,手根本伸不到交州来。二是因为灵帝就是个贪财的货,他要是知道这法子来钱快,不但不会阻止南烨,估计还会效仿南烨真的搞个国债出来。

    这些天南烨除了收礼赚钱之外,还见了一个人,便是那中箭装死的王翔。这小伙子十七八岁年纪,长相只是寻常,并没有那种杀伐果决的军人气质,显然还只是个新兵。南烨估计他跟朱符出战是第一次上战场,也难怪会怕死。

    王翔虽说怕死,可却是个有担当的。他听说新任刺史找上门来担心连累父母,便连夜赶到了刺史府来负荆请罪。

第二十回 南烨戏忠定交州 左慈于吉双出关(12)

    “法师,截杀朱刺史的不是夷贼,而是汉人!”王翔一句话就让南烨肯定了自己的猜测,看来伏击朱符确实是士家所为。

    “你当rì到底看到了什么?快一一道来。只要你提供的情报有用,我便不再追究你私逃之事。”南烨现在需要的就是士家作乱的证据,没想到王翔还真知道内情。

    王翔回忆道:“我听那些夷贼叫他们的首领为‘四将军’,还说要到刺史府抄取财物。”

    戏志才在一旁插话道:“这四将军定是士家的士武无疑。法师这次便可出师有名了。”

    南烨点了点头,虽然就算没有证据,他也可以将朱符的死栽赃到士家身上,不过他却不想用这么肮脏的手段,那样一来就与士家无异了。现在有了王翔和吴茗这两个证人,南烨就掌握了士家伏杀前任刺史的证据和刺杀新任刺史的证据。就凭这两条,怎么对付士家南烨都不会有任何心理负担了。

    安顿好了王翔,南烨任命戏志才为南海太守协助自己处理政务。而后又发出几份请帖,邀请交州七郡太守到刺史府中聚会,算是新上司和下属的一次见面会。为了这次聚会,手中有了钱的南烨将刺史府装饰一新,就等着各郡太守来南海聚齐。

    交州有七郡太守,刨除南海太守戏志才外,南烨共发出了六份请帖。而这六份请帖有四份都到了士燮手上。

    士燮自从前些rì子收到了信使带回的信件便放下心来。南烨在回信中不但答应了入驻南海刺史府,还同意了任命士家三兄弟为三郡太守。这便说明南烨并没有一统交州的野心,也想同前任刺史朱符一样与士家划地而治。

    如今收到了南烨的请帖,士燮并没有起疑心。按照常例,郡守没有特殊理由不会轻离郡城。所以刺史到任通常都会下令召集郡守到州治所会面,一方面认识一下属官,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收些贺礼。这次见面之后刺史通常便不会再召集郡守,而是会不时巡视各郡。

    士燮拿着一摞请帖拍打着桌案对着三个兄弟道:“那南烨请我等去番禺会面,并任命你等为太守之职,你等说去是不去?”

    “去啊!干嘛不去?”士武不像士燮、士壹早早出仕为官,他年纪较轻,至今还是白身,如今一跃成为一郡太守自然兴奋的要命。

    士黄有道:“那南烨既已任命我等,便是晓得我士家厉害。他怕我等还来不及,兄长又何必怕他?”

    士壹则道:“于情于理,我等都该去,可也不能不防。不如以夷贼未定为由领兵前往,必然万无一失。可是这合浦城中的镖局……”

    士燮用力一拍桌案道:“这震远镖局中有近千镖师,皆是南烨耳目,绝不能留在四郡之中。虽说那南烨还算识相,可是这镖局中的管亥却太不知好歹。我等必须除掉这管亥,断了南烨的耳目、臂膀,只有如此才能完全控制四郡,令南烨rì后无法插手。”

    士家那三兄弟当然也不希望自己控制的地盘上有南烨的人马齐声问道:“兄长的意思是?”

    士燮道:“这次我等三人领兵去番禺,留下一人和半数人马扮作夷贼,埋伏在合浦城外。只要那管亥出城走镖,便杀人越货。若是管亥不出,就等我回来再做打算。你等谁愿留下?”

    “兄长,我愿留下!”士黄有道。他这次行刺南烨失手,一直想要立功,又见士武对那太守之位兴致勃勃,便主动请缨留下。

    士燮见士黄有主动留下,点了点头道:“好!那合浦就交给三弟,明rì我等便领兵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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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士燮兄弟接到南烨请帖的时候,合浦城中的管亥也接到了南烨来信。看罢信后管亥双手一拍对身边的徐晃道:“徐镖头,我等总算可以走镖了。”

    徐晃微微一笑,他同管亥一样,早就等着这一天了。那rì南烨接到管亥传书之后就让徐晃带领三千人马以前后巡哨刺客为名离开了大队人马。徐晃带领人马先到了南海镖局扮作镖师和商旅前往合浦,而后便在合浦镖局驻扎下来。南烨此举就是防备士家对管亥突下毒手。

    南烨此次的来信上写的明白,让徐晃、管亥见机行事。只要估算士家兵马到了番禺,便立刻动身前往南海。路上不遇夷贼也就罢了,若是遇到夷贼,不论真假,都狠狠的杀个片甲不留。

    管亥已经好些rì子没有走镖,憋得都要发疯了。如今不但可以出镖还有机会大战一番怎能不喜?急忙派出镖师盯着城外的士家大军,看他们何时拔营起寨。

    士燮并没让管亥久等,次rì一早便带兵离开了合浦。徐晃、管亥知道他们要到番禺还有些时rì,便开始掐着手指头过rì子。

    二人又等了十几rì实在是憋不住了,算算时间,士家大军也该到番禺了。于是徐晃、管亥也妆扮一番押镖上路了。

    士家四兄弟拔营之后便兵分两路,一路由士燮、士壹、士武带领前往南海番禺刺史府去见南烨。另一路由士黄有带领扮作夷贼埋伏在合浦城周围继续封锁城池,还是许进不许出,只要有人出城便半路截杀。

    管亥的镖队一出城便被士黄有的探马盯上了。困在城中的管亥被憋得够呛,城外埋伏的士黄有同样等的心焦。他也盼着管亥能够出城与自己打上一仗,也好让自己在父兄面前露露脸。

    一听说管亥带领一千镖师护送三千商旅出城,士黄有立刻领人埋伏在道路两侧。他带领的人马足有六千人,根本没将管亥的一千镖师放在眼里。远远见到镖队行来,士黄有发一声喊,便引着兵马冲向了镖队。

    “哈哈~来得好!”管亥见到无数披头散发的夷贼冲向镖队的时候不怒反喜,挥舞长刀拍马迎上那些“嗷嗷~”叫唤不说人话的夷贼。

    管亥的武艺比起典韦、徐晃这种牛人自然差着一截,可是对上士家的郡兵那可是高出十截都不止。他手中这柄长刀对上关羽的青龙偃月刀都能战上数十回合,劈砍这些郡兵简直如同削瓜切菜一般。

    管亥长刀指向哪里,哪里就是一片血雨腥风,一刀下去必有一两颗披散头发的人头飞起。将是兵之胆,管亥这个主将勇猛,他麾下的镖师也没有弱者。这些镖师皆是百战jīng锐,比起朱符麾下的郡兵自然不可同rì而语。只见这些镖师也不保护那些商旅了,纷纷跟随管亥冲杀。

    士黄有的六千人是四面合围,管亥领着一千镖师弃了商旅只选择北面冲杀。如此一来管亥面对的就不是六千人,而是一千五百人左右。并且管亥选择突围的北面没有士黄有坐镇,只有一个士家副将统领,而那副将早被管亥一刀斩下马来。

    一千五百无人统领的士家郡兵对上管亥率领的一千震远镖师,非但不占便宜,还弱了一截,一下子士家北面攻势便被管亥压制下来。

    士黄有简直气得七窍生烟,这震远镖局不是号称以保护商旅为第一要务吗?怎么这次不按常理出牌?非但不去结阵保护商旅,反而弃了商旅想要突围逃脱。士黄有当然不能让管亥跑了,指挥着扮装成夷贼的郡兵去追管亥。至于那些商旅稍后再对付不迟,反正也不怕他们跑了。

    战场局势瞬息万变,管亥率领一千镖师一阵冲杀便突破了士家北面的封锁,从包围圈中突围而出。杀出重围的管亥并没有跑,反而转过身横刀立马摆好了阵势,看样子是要与士黄有正面交锋。

第二十回 南烨戏忠定交州 左慈于吉双出关(13)

    士黄有没想到管亥竟然如此厉害,更没想到那些镖师勇武非常。在士黄有心里,震远镖局再厉害也只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怎么可能比jīng心训练的郡兵还强?可事实却让他大跌眼镜,这些镖师不说都能以一当十,但至少可以一个顶俩。

    见识了管亥和镖师的厉害,士黄有却没有死心。毕竟他在人数上占着绝对优势,五倍于管亥的兵力,若是被吓跑了,那可就真的没脸去见父兄了。看管亥没有逃跑,返身摆好了阵势,士黄有干脆也摆出了阵势。原先的包围之势,变成了如今的两军对垒,而那些被镖车围在中间的商旅则被士黄有扔在了脑后。

    “咚~咚~咚~咚……”身后突如其来的一阵战鼓声响起让士黄有一愣。他回头望去,发现鼓声正是从镖车围着的商旅队伍中发出来的。

    “他们这是要做什么?击鼓给管亥助阵吗?”士黄有被搞的一愣,可是接下来的一幕又让他笑了出来。只见那镖车围着的圆阵打开了一个缺口,一个身穿粗布的商人骑在马上,提着一个与自己身份毫不相称的巨斧打马而出。在他身后还跟着不少手持刀枪的商旅,看那意思也要和自己率领的“夷贼”拼个高下。

    士黄有正在暗笑这些商人自不量力,可是马上他就笑不出来了。那手持巨斧的商人竟然带领全部商旅一股脑的冲杀上来,而那些商旅竟然人人手持兵刃。

    “杀啊~”与此同时管亥率领的镖师也发出一阵喊杀冲了过来。士黄有率领的“夷贼”一下子便被夹在了两军之间。

    士黄有知道此时分兵应对已然来不及了,只会自乱阵脚。他必须做出选择,到底是去迎战管亥的jīng锐镖师,还是去战身后人多势众的商旅队伍。只用了一瞬间,士黄有便做出了判断,杀向了前方正对着的管亥。

    对于士黄有来说,这个选择并不难。因为一支少数jīng锐部队无论何时也要比一群乌合之众更难对付。而且此时回头变阵并不明智,很可能被管亥钻了空子。

    装扮成商旅的徐晃见这些夷贼根本没将自己放在眼里就是一阵冷笑。他一马当先,挥舞着贯石斧直接冲进了“夷贼”的后队,爆了士黄有的菊花。斧光到处一片人喊马嘶。

    士黄有刚刚见识过了管亥的厉害,知道自己不是对手,也就没敢上前与管亥斗将,而是留在后队指挥着大队人马冲杀。徐晃熟知兵法战阵,一眼就注意到了阵中指挥的士黄有,挥舞贯石斧一路横冲直撞杀到士黄有面前。

    正在指挥的士黄有根本没想到身后的商旅中会有如此变态的人物,竟然能只身杀入军阵之中。当他听到身后有士卒惨叫回头的时候,只见一柄闪着寒光的大斧已然到了眼前。士黄有连一声惨叫都没出口,就被徐晃一斧劈下马来。

    徐晃的贯石斧不同于寻常劈柴用的斧子,在斧头前方还有一个尖镦如同一个矛尖。一斧将士黄有砍下马后,徐晃便用斧尖挑起了士黄有的尸体。也不管这些“夷贼”是否能听懂自己的话,便高声喊道:“你等首领已死!还不速速投降!”

    此时徐晃麾下三千妆扮成商旅的jīng锐士卒也杀进了“夷贼”后队,与管亥统领的镖师形成了夹击之势。

    士家郡兵见徐晃万马丛中取士黄有xìng命如同探囊取物顿时军心大乱,再加上腹背受敌更是兵无战心。一时间四散奔逃者有之,跪地求饶者有之,死于刀剑、踩踏之下者更是不计其数。

    大战过后,徐晃、管亥合兵一处清点降卒才发现这群“夷贼”没有一个夷人,皆是士家郡兵妆扮而成。二人对望一眼哈哈大笑,徐晃笑道:“法师和军师当真好计策,士家扮装夷贼劫掠,我等扮装商旅克之,当真是天道循环报应不爽。”

    管亥看着那投降的三千余“夷贼”也笑道:“有了这些夷贼作证,倒要看看那士家还如何在交州立足。”

    徐晃、管亥二人处理了战场上的尸体之后又找到士黄有的军营,将辎重粮草全部搬上了镖车,然后便押着降卒继续向南海前进。他们出城之时镖车上空无一物,只是作为妆扮商旅的道具,如今却是装了个满满当当,还多了三千俘虏。

    士黄有的六千郡兵死了一半,降了一半,却也有个别漏网之鱼。毕竟徐晃、管亥的士卒加在一起也只有四千,比起士黄有的六千人来还少了两千,根本无法做到全歼敌军,难免会有疏漏。

    那些逃跑的郡兵有的直接做了逃兵,也有些忠于士家的想要给家主报信。这些报信的郡兵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赶回了交趾龙编去给士赐报信,另一部分则想要去南海番禺给士燮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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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士燮、士壹、士武三人此时正在番禺刺史府中与南烨饮宴,根本不知道自家兄弟已然一命归西。更不知道眼前笑眯眯的南烨已经准备好了屠刀要对他们下手。

    只见南烨举杯道:“三位太守一路辛苦,烨敬三位一杯。只可惜合浦太守领兵在外对抗夷贼无法前来,否则士家四位太守齐聚一堂与烨共饮,也是一桩美谈。当真可惜!”

    士燮领着两兄弟一同举杯道:“我等能有今rì,还要多谢法师提携之恩。三弟守土有责无法前来,rì后定当命其亲来拜见法师。今rì我便替他敬法师一杯。”

    南烨点了点头,喝了杯中酒。士燮则满饮了两杯,士壹、士武也干了一杯。看着这酒量不错的三兄弟,南烨是当真觉得士黄有没来有些可惜,因为若是他也来了的话,南烨就可以收集四个人的将星录了,而现在他只集齐了士家三兄弟。

    将星录:士燮,字威彦。苍梧广信人。三国时期割据交州一带的军阀。少时师事刘陶,后任交趾太守。又被朝廷加为绥南中郎将,迁任安远将军,封龙度亭侯。归附孙权后被加为左将军、卫将军,进封龙编侯。担任交趾太守四十年后去世,享年九十岁。

    将星录:士壹,士燮之弟。曾因恭送刺史丁宫被召入朝廷,因董卓之乱,士壹逃回故里,领合浦太守。后随兄降吴,最后因其侄士徽叛乱牵连而被免为庶人,数年后因犯法而被杀。

    将星录:士武,士燮之弟,在士燮表荐下任南海太守,早卒。

    此时南烨的六项将星都到了80以上,这三个人的将星实在没什么可取之处,最高也就70左右,只是给南烨增加了集星数而已。不过就算这样也让南烨十分开心了。远离洛阳之后是非少了,可是这三国名将也越发难遇。在这偏远的交州还能一下子遇到三个将星录上有名的人已然很不容易。

    南烨不敢肯定自己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士黄有。若是他扮装夷贼去袭击管亥的话,恐怕自己再也开启不了他的将星录了。

    喝完杯中酒后士燮问南烨道:“不知另外那三郡太守因何未至?”

    南烨道:“他们距番禺较近,前两rì便到了。今rì此宴只为给三位太守洗尘,明rì我等再一同饮宴议事。”

    士燮听南烨一提议事便想起了番禺百姓议论纷纷的那些南烨新政,皱眉道:“法师推行新政之事燮也有所耳闻,其中不少都与朝廷法度相背,与礼法不合,想要推行各郡恐怕不易。”

    南烨听出士燮的言外之意是说这些政令在士家控制的四郡行不通。不过他却并不点破,而是朝着士家三兄弟眨眨眼道:“烨自然知道推行不易,这才召集诸位太守商议此事。不论这政令能否推行各郡,至少我这刺史府中先有了钱粮,诸位说是也不是呢?”

第二十回 南烨戏忠定交州 左慈于吉双出关(14)

    “厉害!”“yīn险!”“贪官!”士燮、士壹、士武听了南烨所言,心中闪过了完全不同的三个词。原来南烨实行新政是假,敛财是真。若是这样的话,那些新政不过是一个笑话,自然影响不了士家控制的四郡。

    自以为领悟了南烨意图的士燮更加放心。只凭这一点就能看出南烨并不打算在交州常驻,否则怎么会干出这种自毁招牌的事呢?

    既然南烨无心施政,士燮也就不再谈论公事,开始讲些交州的奇闻轶事。南烨听得很感兴趣,一席酒宴算是宾主尽欢。

    次rì南烨又是大摆筵席,款待各郡太守。其实主要还是款待士燮三兄弟,郁林、苍梧两郡太守完全成了打酱油的。酒席一连摆了三rì,席间南烨还是谈论风土人情多,谈论公事少,而且话里话外都透露出将交趾四郡托付给士燮的意思。

    士家三兄弟对南烨的表现非常满意,表示会紧紧团结在南烨法师周围,协助刺史治理好交州四郡。南烨则提出大汉只有一个交州,各郡皆是交州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各郡之间应该互相尊重、互相信任、互不干涉、互惠互利、优势互补、共同发展,促进交州的繁荣稳定。

    经过三天的会谈,南烨和士燮在交州问题上达成了广泛的共识,会谈始终在亲切友好的气氛中进行……

    南烨在刺史府中陪着士家三兄弟吃吃喝喝,把三人捧到了天上。士燮带来的那些郡兵南烨同样没有亏待,每天都是有酒有肉,把那些士家郡兵吃了个满嘴流油,一个个恨不得士燮多留在番禺几天才好。

    士燮自然不会像麾下的郡兵一样没出息,见南烨再无要事便告辞yù回交趾。此次士家的行动虽然没有完全成功,但也成功了一大半,算是将交州四郡完全控制在了掌中。rì后便是一场与南烨的持久战,士燮还想早点回家向父亲禀告此间进展制定接下来的计划呢。

    南烨见士燮要走自然挽留了一番,可是却留不住已然打定主意的士燮。于是南烨又设宴给士家三兄弟送行,还准备了很多粮草肉脯,让士家郡兵路上享用。

    士燮三人吃完了南烨准备的送行饭便引领郡兵离开了番禺。行进在官道上,士武大笑道:“兄长,二哥,那南烨年纪轻轻,除了善于敛财,我看也没什么过人之处,还不如朱符那匹夫。为何就会被人传的神乎其神?还能坐上一州刺史之位?”

    士壹道:“四弟莫要小觑这南烨。朱符敛财招致百姓怨恨,他被夷贼所杀百姓都纷纷叫好。可是这南烨敛财非但无人怨恨,反而还让那些富商拥护。这之间可是天壤之别。兄长曾言,这天下善于收买人心莫过于南烨者,我看此言不虚。”

    士武哼了一声道:“拥护又有何用?过上一两年他们就会知道,那义籍只不过是一纸空文,恐怕也只能在南海郡有用。而他们进献的那些财物别说利息,便是本金也拿不回来。到时候他们还不恨死南烨。”

    士燮笑道:“这也是南烨的高明之处。我料他这交州刺史做不到一年便要使钱换个位置。到时候刺史一换,那些商贾还找谁要账去?只能打落了牙往肚里吞,自认倒霉。”

    士家久在交州,人亡政息的事见得多了,士壹、士武都很认同大哥的看法。士武又道:“我等是直接回交趾还是先回合浦去接三哥?”

    士燮道:“先去合浦!南烨不是答应我等将合浦的镖局撤掉嘛!我等也就不要再为难那个管亥了,算是卖南烨个面子。但愿那管亥没有出城找死。”

    士武问道:“万一那管亥已然被三哥杀了怎么办?”

    士燮笑道:“杀了也就杀了,那南烨又能把我士家如何?”

    “兄……兄长,我这两rì似是吃多了荤腥,这肚子……哎呦~我先告退方便一下。”士壹突然捂着肚子不好意思的说道。

    士燮摆了摆手道:“去!去!瞧你这点出息。”

    士壹脸sè一红分辩道:“兄长也知道我这身子骨比不得三弟、四弟,哎呦~”士壹说着说着就忍不住了,翻身下马跑去路旁树后方便起来。

    士燮摇头苦笑对士武道:“你这二哥真是……”他话还没说完便觉得腹中也是一阵绞痛,于是红着脸问士武道:“四弟腹中可有不适之处?”

    士武摇着脑袋道:“没有啊!怎么兄长也?”

    士燮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道:“看来我也吃坏了肚子。天sè不早了,我等便在此扎营。你去问问士卒有没有肠胃不适者。”士燮说完也忍不住了,跑去与士壹作伴了。

    士武一边下令郡兵扎营,一边巡视了一圈,发现并没有士卒出现腹痛的现象。于是回来禀报士燮道:“兄长,士卒都好好的,没人闹肚子啊!”

    士燮方便之后感觉也好了许多,点点头道:“兴许是我与你二哥体弱,禁不起这几rì酒肉。只要士卒无事便好。”

    正所谓怕什么来什么,士燮最担心的就是麾下士卒集体食物中毒,而他最担心的事当晚便发生了。这一夜,所有士卒都在频繁起夜,就连四兄弟中身体最好的士武也开始有反应了。整个营地里上上下下折腾了一宿,到了第二rì天明的时候,营盘周围已然是臭气熏天。

    “兄长,这可如何是好?”脸sè苍白脚步虚浮的士壹问士燮道。

    士燮额头上冒着虚汗道:“南烨害我!我等不能在此停留,万一南烨领兵杀来,我等死无葬身之地。传令士卒,不要再食用南烨送的粮草,改食自家粮草。”

    士武惊讶道:“不会!南烨那厮怎敢害我士家?又怎敢领兵追杀三郡太守?”

    士燮被士武一问也有些犹豫,因为南烨法师一向以仁义著称,无缘无故屠杀三郡太守和其麾下郡兵这种事确实不像伪君子南烨的行事作风。再说若是南烨所为完全可以使用毒药,何必只是让自己拉肚子呢?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士燮还是决定快点赶路,到了前方郡县寻医用药之后再做打算。

    士家的郡兵折腾了一夜之后人人两腿发软、浑身乏力,哪儿还走得快?何况不时还有士卒突然离队蹿到路边去排泄一番,这就让队伍行进的速度更慢,走了半rì也没走出多远。

    士燮最怕南烨用计陷害自己,一直命人注意着身后动静。没想到拖拖拉拉走了半rì,身后却一个追兵也没看到。这让士燮提到嗓子眼的心又放了下来,开始有些侥幸的认为这次食物中毒只是巧合的突发事件,可能与南烨并无关系。

    “太守,前方有一哨人马拦路,想要求见太守!”先锋士卒的回报让刚刚放心的士燮再次紧张起来。

    士燮紧绷着神经问道:“前方来的有多少人马?又是何旗号?见我何事?”

    先锋士卒回禀道:“只有十余骑,自称是三将军麾下,说有要事禀告太守。”

    士燮一听只有十几个人,又是士黄有派来的,顿时放下了小心道:“去传他们过来!”

    不一会儿的工夫先锋士卒便领了十几个人过来,这些人的惨相就别提了,士燮看着都难过。只见这些人虽说穿着郡兵服饰,可一个个蓬头垢面,盔歪甲斜,满脸的尘土被汗水冲出一道道泥沟,简直和乞丐相仿。与这十几个人一比,士燮觉得自己身后那些面sè苍白脚步虚浮的士卒还算威武呢。

    士燮对着十几个士卒问道:“你等有何要事?还不速速道来!”

第二十回 南烨戏忠定交州 左慈于吉双出关(15)

    十几个士黄有麾下的郡兵听到士燮问话,又看到士燮身后的士壹、士武盯着自己,谁都不敢答话,全都一下子跪倒在地哭了起来。

    士武的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怒喝道:“兄长问你等话呢!你等哭个什么?难道你们都死了爹娘?”

    见士武发怒,一个士卒才磕头道:“三将军陨了!”

    “你待怎讲?!”士燮、士壹、士武三人同时惊怒道。

    那士卒战战兢兢道:“三将军引我等截杀那出城行镖的管亥,不想那商队中的商旅皆是身怀兵刃的习武之人。我等正与管亥交锋,那些商人便从我等身后冲杀上来。三将军一时不备,便让一个手持巨斧的商人斩下马来。我等拼死才逃出xìng命来给太守和二位将军报信。”

    士燮闻言眼前一黑,险些摔下马来,士壹、士武同样悲痛yù绝。士家这兄弟四人自幼关系极好,并不像袁绍、袁术那对兄弟一般勾心斗角。闻听兄弟身死,士燮心如刀割,怒道:“此仇不报,誓不为人!那管亥现在何处?”

    十几个报信士卒猜测道:“该是从合浦北行,往南海而来。”

    士武冷笑道:“当真冤家路窄!我等沿路而行定能遇到那管亥。”

    士壹苦着脸道:“如今士卒皆病,不堪一战。便是遇到那管亥又能如何?”

    士燮望了一眼身后士卒又问报信士卒道:“你等估算那管亥距此还有几rì路程?”

    报信士卒揣测道:“禀告太守,我等rì夜兼程赶来送信。那管亥率领的镖师一无马匹,二要护送商旅,要到南海少说还有十数rì路程。”

    士燮点头道:“十数rì也够我等养病了。到了前方县城,我等便安心静养。待士卒病愈之后,定要设下天罗地网除掉那管亥,为三弟报仇。”

    “为三弟报仇!”“为三哥报仇!”士壹和士武也咬牙切齿的大呼道。

    高呼报仇的士家三兄弟并未发现在官道两旁的山林之中正有一彪人马埋伏。这些人披头散发,每个人面上还用黑泥涂了几条道子,就像作了伪装的特种兵。在他们头上顶着柳条编织的草帽,身上是树叶编织的蓑衣。不过在这破烂寒酸的蓑衣之下,是寒光闪闪的铠甲和明光锃亮的兵刃。

    带领这彪人马的是个黄脸膛的巨汉,这大汉双手各持一柄长刀,每一柄都与管亥手中那长刀相仿,此人正是典韦。在典韦身旁还有两名副将,分明是南烨府中的两个管家李岳、姚成。

    南烨、戏志才早在数rì之前便命三人带领三千jīng锐在此埋伏,就是要半路截杀吃下巴豆的士燮等人。

    南烨知道典韦上阵杀敌绝对是把好手,可是要伪装演戏绝对不如李岳、姚成脑瓜灵活,于是便将二人派来给典韦做副手。果然经过李岳、姚成一番伪装,南烨麾下的三千jīng锐顿时成了夷贼,就连典韦的兵器都被二人换了。好在典韦的戟法用长刀也能发挥个八成,对付拉到腿软的士燮等人足够了。

    听到士家三兄弟高喊“报仇!”典韦有些按捺不住问李岳道:“我等这回该上了?他们喊着让我等杀了他们给朱符报仇呢!”

    李岳闻言差点气歪了鼻子,人家是那个意思吗?不过他也知道典韦的耐心快到极限了。若是依着典韦,昨天半夜就动手劫营了。可是李岳却知道昨夜并非最佳时机,一是由于泻药的效果还没完全发挥出来,二是因为昨晚士家营中整夜有人起夜达不到偷袭的效果。所以他才决定多等半rì埋伏在此处动手,只是没想到士燮的队伍正好在眼皮子低下停住。

    思考了片刻李岳道:“他们的队伍一动,我等就杀出去!还有,千万切记不要讲汉话,要说法师教的那几句夷语。”

    典韦一听就明白了李岳的用意,静止的部队容易摆阵迎敌,等队伍一动再想摆阵御敌就不容易了,半渡而击就是这个道理。典韦人虽粗犷了些,可是并非莽夫,知道李岳说的有理便点头认同道:“俺晓得了!你放心!”

    士燮三兄弟因为士黄有的死难过了一阵便催促士卒上路。三人都是一个心思,便是早点抵达郡县好恢复体魄与那管亥一战,为士黄有报仇。

    在三人的催促下,数千手软脚软的士家郡兵再次行动起来,一个个捂着肚子,把兵器当作拐杖,拖着虚脱的身子向前挪动。可是他们走出还不到百步,就听山林之间一片呐喊之声,无数身穿草衣的野人从山林间蹿了出来,见人便砍,嘴里还喊着谁都听不懂的“夷话”。

    “兄长,是夷贼!我等中了夷贼的埋伏了!”士武、士壹见无数野人杀来顿时慌了神,聚在士燮的身边道。

    士燮怒道:“你可看清真是夷贼?不是南烨那厮害我?”

    士武假扮夷贼劫掠也不是一回两回了,点头肯定道:“确是夷贼无疑,兄长听他们人人喊着夷语,不同我等只会狂呼乱叫。”

    士燮用心一听正如士武所言,这些夷贼的呼喝之声绝非士武假扮夷贼时的吱哇乱叫,而是自有规矩。士燮就听这些夷贼嘴里喊着“雅蠛蝶”“草泥马”“法克鱿”……就是没有一句自己能听懂的,应该是真正的夷贼无疑。

    “难道说自己扮多了夷贼遭了报应,今rì遇到真夷贼了?”士燮有些迷信的想到。不过若是真夷贼士燮倒不怕了,因为他知道这些夷贼数量通常都不会太多,而且装备简陋不通战阵,根本无法与士家郡兵相比。就算麾下郡兵由于疾病缘故不如平时勇猛,也应该还能勉强对付。

    想到此处,士燮高呼下令道:“莫要慌乱!结成阵势抵抗夷贼!”

    士燮刚喊了两声,就见一名夷贼首领双手挥舞长刀,大步流星向自己杀来。士武就在士燮身旁,他在四兄弟中武艺最高,根本没将那夷贼放在眼中,拍马挺枪便刺向那奔跑中的夷贼大汉。

    士武借着马力转瞬之间便到了大汉跟前,他琢磨着自己这一枪定能将这夷贼首领刺个对穿。可没想到那夷贼首领看着膀大腰圆行动笨拙,实际上却步法灵活,一个闪身便躲开了自己长枪,同时一刀朝自己劈来。士武见此情景吃了一惊,抽回枪来便去挡那长刀。

    士燮、士壹只听前方“咔嚓~”一声,士武的长枪枪杆应声而断。失了兵器的士武还没等反应过来,典韦的另一把长刀便接踵而至。“扑哧~”一声血光四溅,士武连人带马被典韦一刀劈成了两节。

    “啊呀~”士燮和士壹眼睁睁看着兄弟被一刀两断差点昏晕过去。杀死兄弟的仇敌就在眼前,他们恨不得冲杀上去将典韦碎尸万段。可是二人并非冲动之人,他们心中明白,自己武艺还不如士武,上去也是白白送命。所以二人不进反退,一边后退一边指挥左右亲卫去围杀典韦。

    典韦一见两个敌将要跑,哪儿会让他们如愿?双手长刀同时投掷而出,直刺士燮、士壹。

    士壹没有防备典韦这招,前心中刀翻倒马下。士燮同样没有防备,不过他运气好些,位置处在典韦的左手边。典韦不像周仓是左撇子,所以左手的力量、准头都差一些,今rì用的又不是惯用双戟更失水准,长刀贴着士燮肩膀飞了过去,在士燮的脸上蹭出一道血痕。

    士燮被典韦这一刀吓的魂飞天外,再也顾不上指挥士卒了,拨马就要跑。可惜他刚调转马头背心就是一阵剧痛,一股突如其来的巨力击中了他的后背,将他整个身子都压倒在马背上。士燮吐着血沫回过头望了一眼,就见那夷贼首领正从身后背囊中拽出数十小戟飞戟杀人,自己那些亲卫竟无一人可以靠近。

第二十回 南烨戏忠定交州 左慈于吉双出关(16)

    交趾龙编的太守府中近rì丧事不断。士赐最先收到了三子士黄有阵亡的消息,当真又痛又怒,痛的是白发人送黑发人,怒的是那管亥竟敢用偷梁换柱之计以兵代商骗了士黄有。

    士赐人老成jīng自然清楚两军交锋互有损伤也是情理之中。关键在于士黄有并非死在两军阵上,而是假扮夷贼袭击商旅而死。这让士赐敢怒而不敢言,更不敢去向管亥讨要士黄有尸首发丧。因为一旦士家讨要尸首,便坐实了士家假扮夷贼的事实,这会让士家的名声在交州一落千丈。

    对于士黄有之死,士赐只能选择秘不发丧,一面又写信给领兵在外的士燮,让他一定为兄弟报仇雪恨。

    活了一大把年纪的士赐还没吃过这种哑巴亏。他横行交州数十载,如今死了儿子却不能发丧,连尸体都找不回来,这让他越想越觉得憋气,越想越觉得郁闷,再加上他确实上了年纪,这一怒一气之下便病倒在床。

    士家是交州最大的宗族,除了士赐和四子组成的核心权利层之外还有数不清的分支旁系。士赐一病,这些旁系便都想出来主事。不过士赐却将自己手中的权利交给了孙子士徽。

    士徽是士燮之子,才干虽比不上其父,但有士赐、士燮撑腰也足以服众。士家有了士徽这个主心骨后便安稳下来,四处去请名医给士赐治病。

    士家的财力、人力、物力在交州都是头一份,请来诊病的医生自然也都没有庸手,几副药下去,士赐的病情便稳住了,并有了好转的迹象。每一个医者都告诉士赐,他这病是怒气交加所致,切不可再动气发怒、伤心难过,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士赐倒是不想难过,可只过了数rì便又传来了士燮、士壹、士武三兄弟死于夷贼之手的消息。得知自己的四子全部阵亡,士赐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待他再次转醒的时候已经气若游丝,只留下遗言命士徽找南烨报仇便一命呜呼了。

    心中大恸的士徽深感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办完了祖父、父亲和三位叔父的丧事之后便戴孝发兵,集合四郡兵马反叛,率领三万大军号称十万,直扑南海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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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烨早在下定决心对付士燮的时候就料定士家不会善罢甘休,已经与戏志才做好了一场大战的准备。他们原本以为对手会是士赐那只老狐狸,没想到领兵而来的却是士徽。

    听说士赐已然怒气交加而死,戏志才笑道:“天助法师取交州。那士徽不足为惧!”

    南烨隐约能回忆起这士徽是士家第三代的领军人物,历史上的士家好像便败在这小子手上。正如戏志才所言,与士赐、士燮相比,士徽确实好对付多了。

    别看士徽起兵十万反叛,南烨却丝毫不惧。自从穿越以来,他东征西讨,在正面战场上还没输过,别说号称十万的士家军,便是号称百万的黄巾军和黑山军南烨也照打不误。经过无数大战磨练的南烨已经不怕打仗,他就怕士家隐忍下来,不断用yīn谋诡计来破坏交州建设,那自己要把交州建设成世外桃源的计划可就落空了。

    如今士徽举兵,南烨正好趁此机会将士家在交州的势力一网打尽。早有准备的南烨和戏志才当然不会坐等士徽领兵打到南海来。南烨命戏志才坐镇南海刺史府,他自己亲领五千jīng兵和一百亲卫兵发郁林迎战士徽。

    士徽率领三万郡兵一路势如破竹,攻破了郁林数座县城便来到郁林城下。当他望见城头那交州刺史的“南”字帅旗时,两只眼睛都变得通红,也不扎营休整便立刻下令攻城。

    站在城头的南烨见士徽如此无谋嘿嘿一笑,转过身对麾下的士卒和城中的百姓道:“士家久居交州,代代为官,本该一心报效朝廷,善待我交州百姓。不想却生出不肖子孙,先有士黄有假扮夷贼弑父杀兄,谋取家业,后有士徽公然反叛屠戮百姓。烨身为交州刺史有保境安民之责,绝不能任由士家如此胡作非为,今rì一战愿诸君助我荡平反叛,还交州一个太平。”

    南烨麾下的士卒便是不用动员也战意十足,而那些城中百姓也一个个握紧了拳头,要和士家拼个你死我活。原来士徽借着复仇为名一路上屠杀了不少百姓,还将两座抵抗士家的小县屠了城,于是便有很多百姓逃到郁林郡城中避难。如今士徽又打到郁林城下,城中百姓人人自危,自然而然都站在了守城的南烨一边。

    南烨见军心、民心皆可用,便命典韦、周仓、徐晃分守三面城墙,他自己则控制韩虎独守一面城墙。

    士徽号称十万人马,实际则只有临时拼凑的三万郡兵。他这三万郡兵比起士燮之前率领的一万余士家jīng兵可差远了,若是和南烨麾下的jīng兵相比差的就更远了。这些郡兵欺负一下平民百姓还行,抢掠屠城也算是把好手,可是真让他们攻城打硬仗就疲软了。

    这些郡兵之前攻打的两座县城中无兵无将,基本上一个冲锋便杀上了城头。可是这次他们一连冲了几次,却连城墙的边都没摸着,就被城头shè下的箭雨和扔下的滚木礌石吓得退了回来。

    士徽一看这可不行,便将士卒分为两批。一批攻城,一批督战,并传下将令,后退者杀。他此计一出,那些攻城士卒确实开始拼命了,可是攻城的人数也锐减了一半。原本全力而为都攻不下的城池又消减了一半士卒就更加没希望了。就算有个别士卒拼死冲上了城墙,也马上就被城上的南烨守军轻松击杀。

    那些攻城士卒见登城无望只好后退,却又被身后的督战队斩杀了不少,如此一来他们又反过头来向城墙冲。就这么来回跑了两趟,好几千具尸体便扔在了郁林城下,而郁林城依然巍巍而立。

    南烨漂浮在韩虎头顶看着士徽在城下折腾,他此时算是明白什么叫元帅无能累死千军了。就按照士徽这打法,南烨估计不出十rì,他的兵就耗干净了。

    士徽也发现自己损失惨重,便命士卒暂停攻城,休整一番明rì再战。到了第二rì,士徽命昨rì督战的士卒去攻城,昨rì攻城的士卒来督战。他自己想的挺好,让两批士卒轮流攻城,轮流休息。可是他就没想明白,那些昨rì攻城的士卒有多恨这些督战的士卒。

    第二rì的攻城战一开始,城上的南烨就愣住了,不光是南烨愣住了,城头上准备迎敌的守军和百姓也都愣住了。他们搞不懂士徽搞的什么幺蛾子,怎么前面攻城的士卒还没冲到城墙边上,后面的督战队就开始追着砍人了?

    接下来的场面更混乱了。只见那些攻城的士卒也不攻城了,纷纷返回头去和督战队打了起来。南烨见此情景哪有坐失良机的道理?第一时间命亲卫敲响了身边的战鼓。

    郁林城四门大开,典韦、周仓、徐晃率领五千jīng兵直接冲向无比混乱的士家郡兵。南烨亲自在城头击鼓助威,韩虎则趴在城头看着城下大军交战的场面欢呼雀跃。

    对于韩虎这傻兄弟南烨简直无语了。这怂孩子自己死活不打架,可是却最爱看别人打架,越是遇到火爆的战斗场面他越开心。南烨估计韩虎的智商还理解不了战争和死亡到底是怎么回事,所以才将眼前真实的战场当成战争大片来看。

    典韦、徐晃、周仓三人如同出闸猛虎一般,混乱中的士家军哪儿经得住他们冲杀?一下子便被杀得大败,士徽也死于乱军之中。

第二十回 南烨戏忠定交州 左慈于吉双出关(17)

    士徽一死,士家郡兵再无战心,纷纷请降。经此一战,士家的最后一位灵魂人物也殒命疆场,士家jīng兵全军尽没。

    南烨受降之后本着“宜将乘勇追穷寇”的原则乘胜出击,一举收复交趾、合浦、九真、rì南四郡,成为了名副其实的交州刺史。

    在收复四郡之时,南烨虽说也遇到了一些士家族人的零星抵抗,不过这些抵抗在南烨看来无异于螳臂当车之举。失去了核心领导人物的士家就如同一盘散沙,怎么可能是南烨的对手?经过一番短暂的较量之后,士家在交州的势力被南烨一网打尽,只有少数族人逃出了交州。

    南烨控制了交州全境之后百废待兴,哪有闲工夫兴师动众去追讨几个士家族人?他非但不去追剿那些士家族人,而且还发布了一则告示,宽恕了那些和士家沾亲带故的人。

    在告示上南烨郑重声明,士徽虽然造反作乱,但是其祖父士赐、父亲士燮皆是朝廷任命的太守,在职期间忠心耿耿并无大过。真正有罪者,只是假扮夷贼刺杀前任刺史朱符并攻掠郡县的士黄有,和起兵作乱反叛朝廷的士徽。由此可见,一树瓜果有酸甜,一母所生有愚贤。士家众人也不可一概而论。所以只要没有跟随士徽造反作乱抵抗朝廷的士家人一概既往不咎。士家亲友不知内情,没有参与叛乱的也一概无罪。

    这则告示一出,人心惶惶的四郡顿时平静下来。百姓们纷纷称赞南烨法师是非分明,仁义无双。原来这四郡一直被士家暗中控制,不少人都与士家沾亲带故,九成以上的商人与士家有生意往来。这些人自然担心会被士家牵连,如今见到安民告示才算放下心来。

    南烨如此安民也是无奈之举。士赐和士燮的表面功夫做的极好,并没有什么显著的劣迹,至少与朱符相比二人为官还算清廉,所以深得民心。此时再攻击二人,揭穿他们包藏祸心已然没有意义,反而会引起百姓反感。为了尽快稳定交州局势,南烨只能将一切罪责推到士黄有、士徽身上。

    一则告示稳定了四郡民心之后,南烨马上在南海刺史府门前张贴出了另一则告示。这则告示一出整个南海郡都沸腾了。告示上的内容只有一条,便是提前清偿刺史府的借款。当初捐献财物的商贾富户,皆可依照先前凭证到刺史府足额领取财物,并奉上万钱一算的利息。

    南烨这么多钱哪儿来的?全都是从士家抄出来的。表面上清廉似水的士家,暗中控制着交州过半的税收和商业,那家产就海了去了。更何况士武还抄了朱符的家,光是那些钱财就够南烨还账了。

    原本这些欠款有一年的还款期限,南烨完全可以等到来年再还。可是急于在交州树立威信的南烨还是决定尽快还清这笔欠款,也只有这样才能赢得交州百姓的信任。

    果不其然,南烨此举使得交州的商贾百姓都知道了南烨法师是个言而有信的人。南海刺史府门前立刻排起了两条长龙,一排队伍是拿着之前的凭证来取钱的,另一排则是来捐钱改换“义籍”的。

    之前虽有不少商贾都来捐钱改换了户籍,可是还有更多的人是在观望。这些观望的人就是担心南烨说话不算数,最后政令无效或捐款而逃。如今他们见南烨不但战胜了士家一统了交州,还言而有信归还了欠款利息,当然不再犹豫,纷纷来捐款改籍。

    这次来捐款改籍的人可就不仅限南海一郡了,交州七郡的商贾,只要得到了消息的纷纷赶往南海刺史府捐款。南烨还出去多少钱,直接后面加个零又收了回来,这可让南烨做梦都要笑。

    有了钱,有了权,有了威信,南烨知道自己大刀阔斧动手改革的时候到了。据他所知改革都是从变法革新开始的,可是他刚一提出自己的变法方案就立刻被戏志才否决了。

    “为什么?为什么我不能变法啊?你别跟我说祖宗王法不能变!我告诉你,祖宗王法就是一点点变成今天这个样子的!”南烨简直觉得自己的满腔热情都要被戏志才的一盆冷水浇灭了,气急败坏的对着戏志才吼道。

    戏志才无奈道:“法师应该知道忠不是那等守旧之人,可是法师所言便是忠都觉得骇人听闻,就别说百姓和朝廷了。”

    南烨奇道:“哪里骇人听闻了?”

    戏志才道:“光是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一条便是大逆不道了。便是法家卫鞅见太子犯法也不敢施刑,而是刑其傅公子虔,黥其师公孙贾。法师要以法治天子,还不是骇人听闻?”

    南烨道:“天子乃天下之大害也,若将天下治乱寄托于一人之身,迟早会出昏君。既然法不能治天子,那就不要这天子又有何妨?天下由朝臣共治之,朝臣有律法治之,这总可以了?”

    戏志才闻言嘴巴张开老大,好半天才缓过神道:“法师当真异想天开,自三皇五帝以来还没听闻过哪朝没有天子呢!法师之言也太荒唐了些。”

    南烨想想也对,自己平定交州之后的确有些忘乎所以,这意识太过超前了些。再说后世就算没有了皇帝也还有总统、主席、总理、首相……叫什么不重要,总之一个国家还是要有个领头人才行。皇帝就先留着,只是这皇权一定要限制住,总不能让这皇帝为所yù为。

    想到这里南烨道:“好!天子还是天子,有些特权也没关系。可就算是天子也不能不尊天道胡乱而行,天子以下更要守法。‘诏令’和‘上请’一定要废除。”

    南烨所说的“诏令”和“上请”都是汉朝特有的法律制度。汉法的条文分为律、令、科、比四种。律就是法律条文,涉及刑事、民事、经济等等。令便是诏令,也就是皇帝的金口玉言,具有至高无上的绝对权威和法律效力,就算诏令有违律法也要按诏令而行。科是律令的补充说明,到了东汉已是科条无限,不计其数。比是比照案例断案,所谓chūn秋决狱便是比照《chūn秋》中的案例断案。“上请”则是一种法律特权,规定官僚贵族犯罪,一般司法机关不得审理,须请奏皇帝,根据犯人与皇帝的远近亲疏、官职高低、功劳大小决定刑罚或减免。

    之所以南烨提出要废除“诏令”和“上请”便是要废除皇帝和官僚在法律上的特权,也只有如此才能让皇帝和官员不能为所yù为欺压百姓。

    戏志才盯着南烨仔细看了一阵有些疑惑的问道:“法师yù要做个百姓?”

    南烨闻言一愣道:“志才这是何意?”

    戏志才道:“法师若想为天子必不会废诏令,若想为臣子必不会废上请,除非法师想做个百姓。可法师若为百姓则根本无力废除诏令、上请。法师曾对忠言,天下将要大乱。可忠至今不知法师身处乱世有何等志向?今rì忠斗胆一问,还请法师见谅。”

    南烨被戏志才这么一问还真不好回答,因为就连他自己都有些搞不清这个问题。刚到这汉末乱世的时候南烨的志向是扬名,而扬名的目的是为了安全的活下去。可是后来他发现自己的名声再大,只要皇帝一句话就能夺走自己最珍视的人,也能要了自己的命。所以他才决定领兵到交州来,因为有了人马和地盘灵帝才奈何不了自己。现在有了人马和地盘,南烨就开始考虑如何立法将皇权和特权关进笼子,让百姓都过上不畏权贵的太平rì子。可是这些显然不是一个交州刺史该考虑的,除非自己到了董卓、曹cāo那个层次还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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