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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想见江南     官道之1976txt下载     官道之1976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七十三章 如潮敬仰

    李老板满脸惊诧,方要说话,却见陈老板眼神逼来,满肚子的话,楞生生被堵在腔子里。

    李老板满腹疑问,陈老板却是满心惊雷。

    来大陆有日,随着和各级官员的交往愈深,陈老板对大陆的体制了解就越深刻,官场上那花样繁多的潜规则,或许还没完全摸清,可对大陆的官制几乎是一清二楚了。

    就冲那句“左部长在主持新闻出版署和广播审核司的联席会议”,那位左部长的份量就呼之欲出,再联想到薛向是为了电影审核的事儿,拨出的电话,这新闻,电影,广播全都能管的单位,那位左部长到底是哪个部的部长,几乎就定死了。

    除中宣部无他!

    中宣部可不是国务院辖下的那些部委,而是比肩中组部的中央大部,一号负责人可是入了政局的。

    那能随时和这个层级领导通话的薛专员,还仅仅只是薛专员么?

    一念至此,陈老板忍不住有些尿急,转瞬窥破这许多隐情,他实在是太兴奋了。

    因为在这个国度要做大生意,朝中无人根本就行不通,可偏生他陈某人这积年,绞尽脑汁,费尽手段也没结识到像样儿的官员。

    如今倒好,真正的大鳄竟就隐在身边,这意外之喜,实在是冲得他脑仁儿生疼。

    就在陈老板憋尿的当口,电话那头终于又有了声音,“啊哈。小老三啊,你可是稀客啊,说吧,这回找大姑父又是为什么?你小子可是出了名儿的无事不登三宝殿呐!”

    “大姑父,瞧您说的,没事儿就不兴找您,不过您还真是料事如神,我这儿还真有事儿托您过问。”

    薛老三老脸微红,因为左丘明所说不假,平日。他还真不怎么联系这位便宜大姑夫。往往正是有目的时,才找上门去。

    “行啦,你小子倒是直接,有事儿就说。大姑父能办的绝没二话。”

    左丘明嘴上调笑。心下却是火热。对薛老三来找,他从来都是只有欢喜,没有厌烦。而今次的欢喜尤甚。

    究其根源,还是前几日,薛系忽然出手,猛烈一击,将东北周系连根拔起,其间凶狠惨烈,外人未必看得清,可在左丘明这个层级,可谓洞若观火。

    事发之后,左丘明也是吓了一跳!

    原来,薛系的力量一直隐在底部,左丘明看不分明,以为薛家不过如此。

    可待此事后,看清了薛系的力量,左丘明简直悚然大惊!

    遥想数年前,薛家不过破落门第,薛家小子还在安家撒泼打滚地求助,如今,薛家竟有了赫赫门阀的气度,比之安系也不遑多让。

    由此为基,再细细想下去,薛老三得自家老爷子喜爱,交好安氏兄弟,外联薛家姻亲许子干,上更有几位大佬赏识,不管是薛系还是薛老三的个人前途,简直不可限量。

    如此潜力股,左丘明又怎会不抓住,将来就是安老爷子百年后,他这不得安老二欢喜的安家大女婿,从安系借不到力,可只要交好薛小子,结好这份人情,后辈的前程便算埋下了。

    “谢谢大姑夫,是这么档子事儿……”

    薛老三也不废话,三两句便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道将出来。

    “混账,简直是公报私仇,没想到他刘昌顺是这样的人,我刚还在会上表扬他铁面无私,关键时候立得住脚,没想到竟是这么个货,转过脸去就给我来这手,气死我了……”

    左丘明高声怒斥,似乎极为愤怒。

    “也没那么严重,大姑父打个招呼,让刘书记高抬贵手就成,一点小误会而已。”

    听左丘明言语,虽喝骂,却回护,薛老三已然猜到姓刘的是他的人,也不愿逼人太甚。

    左丘明道:“什么小误会,我看是他刘昌顺官升脾气涨,膨胀得不行,老三,你放心,我马上给刘昌顺去电……”

    谈妥正事儿,两人寒暄几句,约定了春节相聚的时间,便结束了通话。

    “成了,上映的事儿应该没问题了,您二位等信儿,最多这两天就有准确消息。”

    挂了电话,薛老三才想起俩财神爷被冷落了,赶忙安慰出声。

    “老弟,瞧您这话说的,信不着谁,还能信不着您,别忙活了,您来一趟可不容易,半天一口茶都没喝上……”

    “赶紧赶紧,尝尝我这儿的铁观音,可是我家老爷子当年秘藏的,比不上传说中的武夷山极品大红袍,也差不离了,待会儿你老弟包二两走。老李说的没错,今儿是咱们失礼到家了,没说的,中午老弟务必给个机会,我和老李做东,好好给老弟赔罪。”

    陈,李二位老板竟双双迎上前来,两张脸笑得好似两朵开烂了的桃花。

    更离谱的是,不知何时,原本空无一物的茶几,此刻摆满了东西——堆得快放不下的果盘,以及华丽丽的檀香木制的功夫茶具,各式香烟……充分彰显着主人家的热情。

    “吃饭就免了吧,不瞒您二位说,我那摊子最近可是焦头烂额,哪有功夫吃饭,今儿个来,就是找两位拿钱来了。”

    薛老三是明眼人,知晓这二位为何前后反应不一,这也是他有意为之,不然,这钱必定要得不痛快。

    “瞧你老弟说得,这话可就见外了,钱的事儿,就不是个事儿,早就准备好了,你是要支票,还是转账,今儿个就办。”

    李老板慷慨无比。

    薛老三道:“那就转账吧,不过,您二位也知道,我讨这笔钱,非是为我私人,而是公事,既然是公事,这钱就得有个明目,万不能说是什么企业宣传费用,那样难保我的上级会了心思,您二位也知道,咱们地方政府是穷惯了的,所以这笔钱出现,不仅得有个名目,还得弄出点儿动静儿,让那些有心人都绝了打它主意的心思。”

    陈老板抓起紫砂壶,替薛老三分一杯茶,“这太好办了,弄个捐赠仪式不就完了,就说企业赞助地方,要动静儿就更好办了,搭个草台班子,吹吹打打一番,就算广而告之了。”

    薛向摇摇头:“赞助倒是好招儿,可以什么名目呢,总不能说企业钱多了,没地儿放,让地方政府帮着花销,谁信?”

    “那就说是赞助穷困学生的,帮扶教育,这总成了吧。”李老板接口道。

    薛老三摆摆手,“一百万来帮扶教育?这一百万给全德江从小学到高中所有学生缴纳学费都富富有余,真按您说的这么一报,估计全地区的教育局长都得来我办公室堵门了,二位,不是我不愿把这笔钱花在教育上,实在是我也有我的难处,这笔钱肯定是先得紧着云锦新区,那边可是烂摊子呢。所以,这笔钱,既要给得光明正大,又得保证掌控权在我手中。”

    薛向这个要求有点儿难,陈,李二人暗忖良久,也没想出什么好主意。

    还是薛老三沉思片刻,定了决心:“算了,想这么麻烦作甚,就说是二位支援云锦新区建设的,由我薛某人全权负责处理。”

    这会儿,薛老三也想通了,自个儿这是做好事,干嘛躲躲藏藏,谁爱怎么想谁想去,他姓薛的牢牢抓住钱袋子就成,老管别人如何想作甚?

    想通此节,薛老三霍然开朗,陈,李二位也万分干脆,张罗着安排转账。

    忽地,薛老三一拍额头,“别忙,这笔钱得分两批次走,先走个七十万的,后走个三十万的,那笔三十万的,等咱们新区人大卫主任上门后,您二位直接划给她。”

    薛老三这才想起,还有刁蛮卫美人在常委会上和张彻斗气,惹出的烂摊子,需要拾掇。

    虽不知薛向缘何又出幺蛾子,这二位也懒得问了,反正一百万是约定好的,怎么给都是得给,当务之急,是怎么留下这位薛专员吃顿便饭,好生拉近感情。

    “薛专员,琐事谈罢,到了晚饭时间,有什么事儿,咱桌上谈,正好,我和老李掉了不少鱼,不瞒你说,这水潭里的鱼儿鲜美异常,无论如何,你老弟得尝尝。”

    说话儿,陈老板就站起身来,伸手来拉薛老三。

    不成想,就在这时,叮铃铃,桌上的电话响了。

    李老板紧走几步,接起一听,未几,满脸诧异朝薛向看来:“薛老弟,找你的。”

    薛老三接过电话,方通报姓名,耳膜就好似被滚滚江河灌满。

    “哎呀,薛专员,我真是太感谢您了,早知道您有这能耐,咱还费那个劲儿干嘛……”

    电话是峨眉制片厂孙厂长打来的,从他的滔滔不绝中,薛老三滤去那巨浪来袭般的滚滚敬仰,基本也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前因后果,弄了个差不离。

    而事情发展果与薛向所想无差。

    原来,结束了和薛老三的通话后,左丘明立时就给刘昌明去了电话,不顾刘昌明分辨,径直将他骂了个狗血淋头,勒令他马上安排《世外高人》放映事宜,根本不容刘昌明废话,啪的就撂了电话。(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四章 思绪

    晕头转向的刘副部长,压住惶恐,抹抹冷汗,呆坐半晌,始终想不出煌煌左部长怎么会和一部小小电影扯上关系,没奈何,赶紧拨通了左部长秘书小李的电话。

    小李原就好奇薛向缘何给左丘明来电,奈何左丘明不说,他也不好打听,待刘昌明的电话去到他处,前后一联想,立时就明白了究竟。

    当时,在电话里,小李就连声赞叹刘副部长好胆量,真个是什么邪都不信,直讽得刘昌明后脊梁发寒。

    刘副部长小意攀扯半晌,小李才道出究竟,待听到今次惹着的竟是那位传说中的贵公子,刘副部长险些没抽冷子死过去。

    瞬时,刘副部长就想起了关于那位贵公子的传言,越想,心愈惊,胆愈颤,满脑子想的都是那位对敌的辣手无情,生怕今次就轮着自己遭厄。

    还是那小李秘书有意做人情,替刘副部长分析了左丘明的态度,进而推测出了那位贵公子并无下死手的打算,刘副部长的三魂六魄,才回了一魂一魄。

    紧接着,刘昌明就忙活开了,解铃还需系铃人,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刘副部长自然知晓如何应对,先是一个电话解了《世外高人》的封禁,又急急拨通了峨眉制片厂孙厂长的电话,没口子畅谈那压根儿不存在的旧谊,直谈得孙厂长莫名其妙,直到挂电话,孙厂长都没明白他这老对头今次到底抽得哪门子疯。

    数分钟后,秘书小韩冲进门来。冲他汇报《世外高人》解封的消息,孙厂长的疑惑立时到了顶峰。

    思来想去,不得要领,想打电话回去问刘昌明,他又抹不开这个脸,细细品味刘昌敏方才的言辞,偶然提到的让自己替他在薛专员面前美言几句,孙厂长才勉强摸着些脉,抓起电话就给李老汉拨了过去,询问李老汉有没有薛专员的消息。

    遭遇薛老三没头没尾的挂电话。李老汉正对薛老三一肚子火儿。逢着孙厂长问询,这满腹的火气似乎找到了宣泄口,对着孙厂长就大斥薛向之非起来。

    不成想,他刚骂道“姓薛的大言不惭。说什么解禁是小事儿”。孙厂长立时高声喝止。急问他薛向的电话号码,紧接着,便撂了电话。再度让李老汉说了个半截话。

    几经转折,孙厂长联系上了薛向,才有了此刻的这么一出。

    “…………好说好说,您放心,原来跟您签的协议,我方绝对遵守,那笔钱我保证一分都不会动,您什么时候要,只须招呼一声,我立马给您送去……改天,改天一定给我个机会,我请您吃饭……”

    孙厂长简直化身话唠,唠得薛老三快骂娘了,直到听出薛老三的不快,才依依不舍挂了电话。

    结束了和孙厂长的电话,陈、李二人又来相请。

    而薛老三来得匆忙,原本,该亲力亲为的结算农民工钱的事儿,都托付了出去,虽然料定必然无碍,可心中总也不放心。

    再者,云锦草创,诸事不安,更有张彻,蔡京一帮人虎视眈眈,伺机捣乱,薛老三又如何能安心在此饮宴。

    再三婉拒,陈,李二人才勉强松口,最后,逼着薛向定了个相聚的日子,又送了两三里,这才放薛向离去。

    跨上自行车的时候,天边的夕阳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暮色却未降落,漫天的霞彩,布满西天,苍劲的晚风似乎从玉女峰巅上吹来,冰冰凉,请爽爽,振动发梢,摇曳衣角,吹入毛孔,激得人通体舒畅。

    薛老三好久都没这般闲适了,车行不慢,晚风更急,他驾艺奇绝,无须看路,也能风驰电掣,就这般,载着一襟风,在绿波里穿行,闲看晚霞,静待秋月,骑着骑着,思绪也飞张了。

    最先浮现在脑海里的,自然是那些至亲至爱,调皮客人的小家伙,尔后,娴静的小晚,闷骚的小意,方正的大伯,挚爱小妮子,傲娇俏媳妇,木呐的康桐,诸多形象,纷至杳来。

    想着想着,忽地,一道碧绿的影子忽然也飞了出来,杏眼鹅脸,蹙眉翘指,似乎正指着自己斥责,没多会儿,这碧绿的影子一转身,纤腰如束,丰臀如瓷……

    哗!

    薛老三赶紧甩甩头,一把扯开领口,晚风鼓入,燥热顿消。

    好容易逐走那道诱惑的绿影,薛老三不敢弄险,调转意念,盘算起自己的仕途来。

    总体说来,他对自己如今的境况,并不满意。

    虽然二十四岁,做到享受副厅级待遇的行署专员助理,无论如何不能说失败。

    可真和京中部委机关的青年才俊们的升迁速度比起来,即便是不与同侪的江朝天,时剑飞相比,也只能算是混得惨淡了。

    更何况,他薛老三还自负一身功勋。

    而除了对官位不满意外,薛老三细细盘算了一下自己如今在德江的处境,除了苦笑还是苦笑。

    薛老三自问不是容不下共和国特色官场文化的,更不是高洁不染,不能和光同尘,可要他毫无底线,毫无原则地跟周道虔,孔凡高之流低头,那是提也休提。

    毕竟,人还是得有些骨头,有些坚持的,即便低头,能博得善于团结同志的美名,走上仕途的快车道,可心肮脏了,动力消失了,这条仕途之路,于他而言,也就没有意义了。

    想想自己这臭脾气,薛老三不知该喜还是该忧。

    思忖半晌,他心思逐渐清明!

    自怨自艾从来都不是他的风格,困顿方过,他便开始考量如何在德江冲杀出一条血路来。

    而要在德江的政治版图,占据一席之地,单靠和周道虔、孔凡高冲突,对抗,还远远不够。

    就拿这半年多的数次冲突来说,看似他薛老三次次占据上风,可除了竖了两大强敌,把自己弄成了孤家寡人,别的好处丁点未见。

    而那两大强敌,只须轻轻合力,让他薛某人去哪儿,他就得去哪儿,不入地委会,他薛某人在德江政治版图中,永远都是小菜一盘。

    而要在德江往上冲,眼下荆棘遍地的云锦新区,则是最好的跳板。

    因为,在官场上要往上走,最缺不得的就是上司的赏识,而他薛老三在地委的顶头上司周道虔,孔凡高,是他的死仇,而省委的顶头上司蔡行天为人如何,不过是耳闻,可他和蔡家衙内势同水火,指望蔡书记青眼相加,怕是做梦。

    省委,地委的顶头上司,都得罪完了,薛老三这个官儿想往上走,自是千难万难!

    唯一的途径,便是将云锦新区整治得大放异彩,就像彼时的靠山屯,萧山那般,到了光华骤放之时,谁还能挡住他薛某人向上的通道。

    可眼下,新区草创,连搭架子都困难,距离成功,几乎难以计数。

    更让薛老三挠头的是,云锦新区实在是条件艰苦,近乎一无所有,且最糟糕的是,在靠山屯,萧山取得成功的手段,在此处都无法复制。

    到如今,几乎想破头颅,也不过是想到了个置办“蜀香王”火锅料工厂的主意。

    一个工厂,要出成绩,要达到辉煌,恐怕也得数年之功,薛老三安能在云锦困顿数载。

    况且,薛老三清楚,作为高级干部,越往上走,支撑仕途之路的,除了政绩,便是立场,也就是站队的艺术。

    而再往上走,也就是接近绝巅处,政绩的砝码就不再那么沉重,重要的便是主政思路和主政理念。

    时至今日,他薛老三自问尚未形成独特的主政思路和理念,如果非要说有,也只是笼统的利国利民说,非要细化的话,也就是那条遭萧山施行,而在全国各地饱受非议的“免除农业税和免费教育”。

    而主政云锦,薛老三何尝没有将这条细则化用的想法,奈何云锦的实际条件,距离达到这步,还太遥远,几乎看不到边儿。

    想想这如山一般沉重的困难,如云般难以够到的目标,薛老三不禁有些气馁。

    正沉闷间,不远处忽然传来“驾,驾”的驱赶牲口的声音。

    循声看去,西北方向,二三十米开外的枯草衰黄的荒地里,一位老农戴着草帽,轻轻扬着鞭子,驱驰着一头黑牛,耕犁着土地。

    喊声苍劲,别有韵味,皮鞭甩地啪啪作响,却不曾有一下落在那黑牛的背脊上,而那黑牛速度更是不慢,转瞬就犁出好几米去。

    募地,薛老三心头不由自主浮出一句诗来:老牛已知夕阳晚,不带扬鞭自奋蹄!

    “那后生,慢些骑,凸凸洼洼的,可不敢这样闯,瞧瞧,天那边火烧云,得很烧一阵儿,就是云彩歇了,照这架势,今晚也是大月亮,可着你赶路,急啥!”

    忽地,田间的老农对着薛老三放声疾呼。

    薛老三知晓是自己的速度太扎眼,引得这好心的老农出言劝阻。

    眼见着这已经到了云锦新区辖内了,他也不那么急了,思及入主云锦有日,都在操心上层建筑的事儿,还不曾真正体察过民情,借着这机会,正好了解一二。(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五章 娄山关

    当下,薛老三便调转车头,朝地头驰来。

    那老农瞧他过来,也松了犁耙,将老牛驱逐道田埂边,啃食枯草,快步迎上前来。

    到得近前,立住车,薛老三步上田埂,远远撒一支烟过去,笑道:“老伯,天色可不晚了,还加班呢,瞧着这方圆二里内,不像有人家的,您再忙活会儿,就得摸黑回家啦,啥时干不是干啊,急啥。”

    “不急,我不着急,可这地着急哇。”

    谢过薛向递来的打火机,灵巧地用火石擦着火,老农叭嗒一口,喷一口烟,赞声好烟,接道,“一看小同志就不是庄稼人,这是撂荒的地,得赶在第一场霜前补种哟,不然明年这地可就没得收,我这可是在和老天爷挣命,不急不行撒,恰好今儿天色好,若是真出了大月亮,备不住就得连夜干了,瞧,我和大黑吃的黑的都备齐了。”说着,伸手朝西边指去。

    十米开外处,生着几蓬乱茅,茅草中央立着个水缸粗细的泛青的大竹背篓,背篓里堆满了发黄稻草,稻草上顶着个军用帆布包和军用水壶。

    闻听此言,薛向肃然起敬,这才细细朝老农打量去。

    但见这老农,身材虽因年老萎缩,也还超过了一米七,足见年轻时,是个大高个儿,形容枯瘦,却不见孱弱,瘦骨嶙峋,透着精干,戴着草帽,看不见头发,一张老脸觳纹密布,深刻地记录着岁月的痕迹。少说也有六十七八。

    就是这样一个老农,还顶着夜色,打着与天挣命的主意,薛老三真的是震撼了,思及自己方才因为暂时的困境,就起了颓废的心思,顿觉脸上发烧。

    羞到极处,心生尴尬,不由回眸西望,陡见不远处的玉女峰。翠屏山好似矗立天际。云烟蒸腾,群山莽莽,宛若汪洋,汪洋深处。火烧云也越发烧得灿炫了。

    “西风烈。 长空雁叫霜晨月。 霜晨月。 马蹄声碎, 喇叭声咽。 雄关漫道真如铁, 而今迈步从头越。 从头越。 苍山如海, 残阳如血。”

    忽地,那老农竟念出一首词来,声如金石相击,一首昂扬之作,竟让这老农念出了八分神髓,更难得的是,这阕词竟是异样的合乎眼前情境,显是触景而生。

    一首词念罢,那老农用力吸一口,最后半寸烟柱彻底燃尽,将烟蒂弹回田间,吐出烟雾,叹声道:“小同志,这世上没有迈不过的坎儿,凡事往开了想,须知船到桥头自然直。”

    这下薛老三真的震惊了,乡间老农会触景生词,察言观色,洞彻人心的本领,竟也如此了得,显非一般农夫。

    瞧出薛向眉宇间的惊诧,那老农笑道:“见笑了,我可不是什么文化人,也就能背几首主席的诗词,其他的什么文章,我连看都费劲儿,至于你的心思,都挂脸上了嘛,老远就瞧见眉间的死疙瘩了撒,山路上车子骑得快飞起来喽,哪个都晓得你烦闷缠身,我选了主席这首《娄山关》,就是让你学学伟人胸怀,朗格能一根筋通道底,这世界上就没得绝路嘛!”

    “谢谢,谢谢老伯!”

    薛老三这两句谢谢,发自肺腑,对他这种人来说,难住他的往往不是困难,而是自己本身,心若进了智障,无法堪破,势必后患无穷。

    “谢啥子嘛,天不早喽,我还得跟老天爷拼命,你也早点儿赶路,骑慢点儿,磨刀不误砍柴工嘛,你要是在路上栽个跟头,前面再快的速度,都白费了撒!”

    啰嗦一句,那老汉再不多话,佝偻了腰,自顾自朝那在田边啃食枯草的老牛行去。

    薛老三心生敬意,却不好言语,伸手掏出钱包,想想又塞回兜里,复掏出那半包烟,轻轻一抛,烟盒准而又准地钻进了军用挎包的侧袋里。

    翻身上车,薛老三果然不再加速,直到再瞧不见那老农的身影,薛老三脚下才复发力,顿时,自行车便如离弦的箭矢,飞射而去。

    方瞧见最南端的云锦湖,薛老三便隐隐觉得不对劲儿,三三两两的农夫农妇,或扛了锄头,或拎了镰刀,或扬着铁锹,朝西边急行,那处正是新区管委会所在地。

    “坏了!”

    见了这般光景,薛老三心头立时一掉,暗忖,定是结账时,出了篓子。

    “可按道理讲,以粮油代钱钞,完全行得通,自己可是吩咐戴裕彬空出了溢价!”

    薛老三心里想不通,脚下却再度加速。

    骑出没两里路,又是一道岔口,那处薛老三来过,正是通向拐子李村的,但见三三两两的农人,各自端着饭碗,饭瓢,有自己吃的,有搭了毛巾保温的,急步朝西边赶去。

    这下,薛老三彻底奇了,云锦湖周边的这帮村民好斗,他清楚,可也没见过端了饭碗去斗殴的呀。

    薛老三心头迷惘,脚下就慢了些,眼睛猛地瞅见一人,歪了车把,便靠了过去。

    “唐三丫,你们这是干嘛去。”

    不错,薛老三瞅中的正是先前拐子李村超生风波的女主角,村汉李二的老婆。

    唐三丫手里也捧着个红色木瓢,沉甸甸地,似装了不少饭食,她瞅清来人,吓了一跳,在她记忆里,薛向可是了不得的人物,不仅官儿大,而且酒量也大,人也利落,是仅见的让彪悍的拐子李村老少爷们儿都信服的大官。

    奈何,唐三丫性子腼腆,薛老三又是青年男子,人又生得英俊,听他招呼,羞得唐三丫立时就红了脸,哪里还能答话。

    倒是同路的大婶嘴快,三言两语道出了究竟。

    原来,他们这是去管委会的建筑工地,给自家男人送饭食。

    本来,按照往日钟点儿,这会儿该是早下班了,听说张家铺子和上摊庙在那边闹场子,拐子李村的男人们还没回村儿,各家的婆娘生怕饿着了正每日挣着现钱的老爷们,便往那儿送着饭食。

    那大婶是个粗豪性子,讲话极具倾向性,骂骂咧咧间,透漏出对张家铺子和上摊庙的极大不满。

    “张家铺子,上滩庙?他们为什么要闹场子。”

    这两个村子,薛老三熟悉,是最靠近云锦新区管委会址的几个村子之一,这次的基建工程用工,便是从这几个村子招的人,张家铺子和上摊庙,正在其中。

    那大婶撇嘴道:“得了红眼病撒,还能朗格回事儿,自己做工不出力,偷懒耍机灵,当官的不要他们了,选了俺们拐子李村和唐家庄,这群龟儿子耍蛮,这不,就奔过去闹事了撒,小娘养的,咱们拐子李村和唐家庄的汉子也不是吃稀饭长大的,要打就打,啥子事都由了他们,那还要得?”

    大婶话音方落,哐当一声响,眼前一花,身前的英俊后生,已在十米开外,再一愣神,那自行车竟转瞬消失在了视野里。

    “我里个天,好猛的娃儿,自行车骑得都撵上小汽车了嘛!”

    薛老三自听不见那大婶的惊诧,他心里头的惊诧可远甚那大婶万倍,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急得他都想骂娘。

    可以说,来云锦新区,他是有心理准备的,始终被他当作头号危机防备的就是这群体**件,因为在这种事儿上,撞着了就是死,压根儿没有太多道理可讲,只要处理不当,上面说免就免,冤杀了都没处申冤。

    君不见后世的某煤炭资源大省,行政主官更张频繁,甚至还没到任,都得把检讨书备好,皆是因为事故频发,群众啸聚,影响恶劣所致。

    逢着这事儿,只能徒自哀叹倒霉。

    薛老三清楚自家之所以被周、孔二人圈至此处,为的就是让自己深陷**的风潮中,只要一次处理不当,那两位的砍刀保准干脆利落。

    薛老三既然想到了此事,自然有所防备,心中也备下了方案,可不曾想,根本不待他腾出手来,人家就发动了。

    “大意了啊,张彻,严宽,苏全,哪个不是积年老吏,官场油子,哪里会这般好收拾!”

    薛老三暗自愤骂一句,脚下再快几分。

    ……………………

    “……乡亲们,乡亲们,不要激动,不要激动,要相信党和政府,相信我们一定会妥善处理的,有什么问题,你们完全可以派代表出来,咱们坐下来慢慢谈……”

    江方平站在一张简易办公桌上,拿了个秃了口的锈喇叭,喊得声嘶力竭。

    说来也巧,他是傍晚时分赶到,准备向薛向通报近一阶段地委相关情况的,没奈何,薛向身兼数职,却无暇分身,他这个大管家也只能充当首长的第三只眼睛,第三只耳朵。

    他来时,这边的“热闹”,刚刚起来,他愣了一会儿,便招呼戴裕彬通知在家的新区领导。

    按惯例,薛向这正印书记不在,该是张彻这常务副主事,不成想,戴裕彬这一找寻,不仅张彻临时外出,排名靠前的严宽,苏全俱不在家。

    卫兰倒是极时赶了过来,也自告奋勇要和村民对话,可众人皆熟悉云锦村民的民俗民风,除了悍野外,最瞧不起女人,卫美人官位最高,贸然上台,多半只会起到反作用。(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六章 啸聚

    余下几位常委,纪委书记陈爱红,宣传部长李飞卿,办公室主任赵明亮,治安办代理主任蔡京,很快也赶了过来。

    可陈,李二人一看,便是性子绵软之辈,难当大任,至于蔡京,赵明亮,不坏事就是老天开眼,焉能指望二人成事。

    左右无人,江方平便只好自己上了,好在他是行署办副主任,于地方而言,算得上领导,论份量也在几位排名靠后的常委之上,由他出面,并不显突兀。

    “谈啥子谈,有啥子好谈的,龟儿子的,你们政府里头还有一个好人嘛,真是坏良心!”

    “就是,张大脑壳说得是,哪个王八蛋传的政府没得工钱了,诓骗老子们别来上工,这下好了,老子们不来,好处竟让别人得去了,这个账,老子们得算算,你们政府得给个说法……”

    “对,给个说法,给个说法……”

    江方平所站办公桌前方,是一溜面积极广的开阔地,此刻,开阔地上,拥堵了足有两三千号人,且人人手上都拎着家伙,又以办公桌为分界线,分作左右两部分,左侧部分拿铁锹,锄头类的长家伙多,人数也众,右侧这部分手里拎着的竟是泥瓦,木工活儿的短式用具,人数稍少。

    光看手里的家伙,两拨人各出哪处便已明了,很明显,左边的是张家铺子和上滩庙的村民,右侧是刚下工的拐子李村和唐家庄的村民。

    而方才叫嚷着讨要说法的俱是左侧这帮人,嚷嚷的当口。手里的家伙也不住上下挥舞,千多号人动作,真有点干戈如林的气势,站在高处的江方平不禁脸色发白。

    “没什么好谈的,今儿被你们当官的诓骗,怪咱眼皮子浅,耳根子软,可明天老子就不管了,带了人就来上工……”

    叫嚣的正是站在左侧方阵前喊话的张大脑壳,四十来岁年纪。作为闹事儿的领头儿的。这类人通常都有副强于常人的体魄,此人亦不例外,又高又壮,一颗大脑袋由其有特色。比之篮球还大了半分。

    这会儿。他叫嚷出声。就是捕捉到江方平的脸色,知晓这当官的又是怂包,软蛋一个。被吓住了,心中得意,静等着大功告成。

    不成想,他叫嚣方罢,办公桌右边的那群人中最前头的高个儿汉子呵斥出声,拐子力村和唐家庄的村名立时响应,场面顿时乱成一团。

    “去尼玛的,格老子的,龟儿子的张大脑壳,尽是猪八戒盼嫦娥,尽他娘的想好事儿,你说来就来?老子第一个不答应,政府已经把剩下的工程都安排给老子们了,条子都签喽,你想横插一脚,没得门?”

    “唐大个儿说得对,到了碗里的肉,哪有分出去的道理,你们张家铺子,上滩庙的自己个儿拉稀摆带,丢了活儿,又想到老子们碗里夺食,这牛逼,你们也敢吹!”

    “吹?吹个铲铲,唐大个儿,跟他们废什么话,狗日的敢抢,揍了再说!”

    “…………”

    右侧这伙人一鼓噪,左侧那伙人立时也炸了。

    “操他妈,瞎咧咧个球,娘的,什么时候这工只准你们拐子李村和唐家庄上了,蛮横玩意儿……”

    “张大脑壳,拐子李村和唐家庄这是作死啊,跟他狗日们的干了!”

    “干了!干了,怕个卵子……”

    “…………”

    两伙人原本就不和,围绕这云锦湖,前后争斗了数十年,彼此好似干柴碰上烈火,还淋满了汽油,轻轻一碰,就能爆出惊天火花。

    “静静,静静,听我说……”

    高台上的江方平简直傻眼了,云锦村民的粗蛮,他不是没见过,可是没想到双方竟是如此不待见彼此,三言两语不和,就是械斗的场面,数千人械斗,堪比古代战争,若真打起来,立时就是泼天大祸。

    “弟兄们静静,听当官的说!”

    杵在右边方阵最前端的唐大个儿,厉声高喝,他周遭的人群听得他喊,立时熄了声儿,再后边的听见前面的没了响动,紧跟着也不言语,霎时间,这鼓噪声先由前向后,再从左至右,转瞬消褪了干净。

    紧接着,又听唐大个儿喊道,“弟兄们,知道这新区管委会的一把手是谁么,就是薛大官儿,别人的面子可以不卖,薛大官的面子能不卖么?咱拐子李村和唐家庄的老少爷们儿,不能被人戳脊梁骨,骂不仗义,所以,大伙儿听当官的说,看当官儿的有啥法子解决,只当还薛大官的人情了……”

    对薛老三,拐子李村的人,与其说欢喜,不如说敬畏,再加上,今次,他们拐子李村和唐家庄得以将基建工程施工包圆,两个村儿的主事人皆以为是因为薛向的关系,是以,今次,江方平喊话,他们自然得给些面子。

    而拐子李村和唐家庄不鼓噪了,张家铺子和上滩庙也是一个巴掌拍不响,毕竟,他们此来的目的,不是真为了和谁干一架,而是为了获取利益,再者,拐子李村和唐家庄是云锦湖一带出了名的能战,若有可能,张大脑壳们更愿意以和平的手段达成目的。

    是以,拐子李村和唐家长这边熄了声,张家铺子和上滩庙也不再强逼,静等江方平分解。

    乍见满场再度恢复安静,江方平的一颗心再度落回腔子里,方才的场面真是吓坏他了,若是双方真一个没忍住,干了起来,他自己仕途终结还是小事儿,连累到了薛向,则是他万万不愿的。

    “同志们,同志们,你们的情况,我大至已经了解了,张家铺子和上滩庙的同志们要工作,这很合理嘛,你们的诉求,我们收到了,一定会详加考虑的……”

    拐子李村和唐家庄貌似对政府和善,大有回旋余地,而张家铺子和上滩庙摆明了是兴师问罪,言谈间,江方平自然更偏向张家铺子和上滩庙,没办法,事到如今,也只能迁就更凶恶的了。

    “江领导,你说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什么他们的要求合理,难不成我们的要求就不合理了,这包工方案,可是你们政府领导签的,上面还落着政府印章,和一个叫张彻的领导的签名,怎么着,你们不会为了讨好张家铺子和上滩庙,就给咱们来个出尔反尔吧,不错,我给薛大官面子,可我身后的弟兄们都是拖家带口的,你抢了他们的活计,他们要跟你拼命,我可拦不住……”

    唐大个子本就是二杆子脾气,江方平如此偏袒外人,听得他立时就炸了毛。

    “拼命?来拼一个试试,反了你们了,冲击政府,威胁干部,要造反啊!”

    一直在底下和赵明亮窃窃私语的蔡京,腾地挺身站出,一手按着腰间的枪支挂盒,一手指着唐大个儿,高声怒喝。

    “草泥马,又是你,装什么佯,有种拿枪冲爷爷打,对,冲爷爷这儿打。”说话儿,唐大哥伸手不住往额头处戳。

    唐大个子显是认出蔡京来,那晚他们聚众冲击磨山乡卫生院,也是这人先开了枪,接着,怂包一般遁逃,如此下流人物,竟然还敢站出来充大头,算他妈个甚。

    “横什么横,还有没有王法,都给我滚,知道他是谁么,云锦新区治安办主任,这一片的公安都归他管,再敢猖狂,小心将你们这些刁民绳起来,赶紧退散!”

    赵明亮竟也挺身而出,胆气之壮,令人咂舌。

    原来,方才江方平劝说这帮闹事村民的当口,他和蔡京便在底下私语,喜翻了天,眼前的场面,真如严宽分析的那般,果真是张彻布出的后手,当真好手段。

    先定向朝张家铺子和上滩庙的村民传播消息,言说政府财政枯竭,无力支付工钱,诓得这些人不来上工,紧接着,便和拐子李村、唐家庄签订了用工合同。

    如此一来,便是无解之难题,薛老三解决不了工钱,拐子李村和唐家庄的村民得闹腾,而薛老三用以粮代钱的方式,解决了工钱,这不,张家铺子和上滩庙的闹上门来要复工,偏生工程被抢先一步全包给了唐家庄和拐子李村,无工可复,简直是死局。

    瞅见眼前这阵仗,赵明亮和蔡衙内真个是欢喜上了天,只等眼前这场大仗爆发,彻底将姓薛的打入九幽深渊,令其永世不得翻身。

    存着这般心思,蔡京,赵明亮自不可能坐视江方平平息事端,这不,眼见闹事的村民有了缓和的意思,这二位自然得跳出来扇阴风,点鬼火。

    “蔡京,赵明亮,你们闭嘴,这里没你们的事儿,给我滚一边去。”

    江方平大怒,他是跟薛向一道处理过拐子李村冲击磨山乡卫生院事件的,那晚的情形,瞧得分明,知晓蔡京又在故伎重施,想把事态引向不可收拾。

    “姓江的,你算个什么东西,这里是云锦新区,试问你一个行署办公室副主任,在这儿竖的什么威,发的什么令,轮得着你放屁!”(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七章 威望

    若是薛向如江方平般言语,蔡京一准儿得受了,毕竟,在薛老三身上吃得亏实在是太多了,可江方平这等级别,压根儿不在蔡衙内眼中,听他如此言语,蔡衙内没大耳刮子抽上去,已经算是给面儿了。

    江方平气得浑身发抖,气急间,大脑一片空白。

    蔡京轻蔑一笑,掏出手枪,朝天一指,“治安大队的都给老子站出来!”

    哗啦一声,二三十号大汉不知从何处涌了过来,人人警服昂扬,左手持盾,右手握棒,一副防爆武警装扮。

    “看谁敢动下试试,有敢动的,都给老子抓起来。”

    蔡京为自己暗自备下的这手,得意至极。

    “治安大队的,谁都别动,没有管委会的命令,我命令你们退回去!”

    忽地,一条壮汉从后方蹿了出来,亦是一身严整警服,和那二三十号警服大汉唯一不同的是,他的警服上挂了肩章,显是一位警方领导。

    那警服壮汉冲到近前,瞪眼对蔡京道:“蔡主任,治安大队行动,我这个大队长怎么没接到通知,为何这次行动,单单落下我和曹副队长!”

    “陈道宽,你算个什么东西,敢这样跟蔡主任讲话,今天是突发状况,蔡主任是治安办最高首长,他要调兵,难道还要你同意么?”

    赵明亮怒眼圆睁,作为爪牙,他是万分愿意为蔡京张目的。

    这回,蔡衙内却不甚领情。冲他摆摆手,毫无预兆地左腿抬起,狠狠一脚踹在就陈道宽的肚子上,踹得他一个趔趄,“韦副队长,把姓陈的给老子压下去,让他清醒清醒,治安大队大队长暂时由你代理!”

    蔡京话音方落,领队在前的一条警汉眉间一喜,沉声应了。大手一挥。立时三五条警汉冲上前来,将陈道宽拖了下去,警汉队列中倒有不少人面色不豫,终究无人敢跳出身来。直面蔡衙内锋芒。

    眼见着局势。就要朝最坏处发展。卫兰忽然冲破警汉们的封锁线,冲蔡京怒喝道:“蔡京同志,你到底在做什么。我命令你带着你的人,马上撤退,不准再做出任何挑衅举动!”

    蔡京瞥了花一样的卫美人一眼,冷道:“卫主任,你虽是管委会领导,可不是我的领导,你的命令,我受不着,请你别妨碍我执行公务!”

    卫兰是人大主任,兼分管经济的副书记,既非正印党委书记,也非第一副书记,还不是分管政法委的领导,从事由上讲,还真管不到蔡京。

    “来人,保护好卫主任!”

    蔡京大手一挥,立时有人上前,把卫兰架出了警戒线。

    “我再说一遍,你们有任何诉求,请派人谈判,任何无理取闹,都将受到法律的严惩!”

    靠武力扫平了反对意见,蔡京正式掌握了官方主动,当然,他可不会悍然动武,引爆骚乱,毕竟,若真如此,他蔡某人也得受不小的牵连。

    他要玩儿的正是严宽说的阴谋,句句话都要占在理上,可最终目的,却是挑逗对面已经怒火烧天的暴戾村民们展开大械斗。

    果然,蔡京的计策得售了,云锦村民们早就蛮横惯了,哪里受得这个,蔡京威胁的话一出口,不止张家铺子和上滩庙这些原本来闹事儿的怒了,便连拐子李村和唐家长这既得利益者们也倍觉恼火。

    顿时,场上的谩骂声一浪高过一浪,江方平在高处怎样叫喊,也再无人理会。

    骂着骂着,原本就不和的两方村民终于起了龃龉,先是对骂,尔后各自持了着手里的家伙,试试探探地比划,终于,双方的话事人先对上了,唐大个子猛地伸手推了张大脑壳一掌,紧接着,双方就扭打在了一处。

    围观的管委会众人脸色俱白,独独蔡京,赵明亮激动得脸色胀红,恨不得张口替场中的两人加油。

    终于,唐大个儿一榔头将张大脑壳砸翻在地,而张大脑壳的翻倒则好似发令枪一般,左右两个方阵,数千人,各自扬起了手里的东西,朝对方冲去。

    “完了!云锦新区完了!”

    不知多少人脑子里同时浮现出这个念想,霎那间,转为一片空白。

    眼见战线最前端的双方已经交上了手,再发展下去,就是一场惊世骇俗地血战,忽然,砰的一下,一声震惊全场的响声传来,霎那间,暴躁,翻腾的场面好似凝固住了一般。

    “谁,谁他妈的走火了!”

    蔡京暴怒,高声厉喝,眼神儿不住在眼前的警汉们身上游走。

    治安办新创,因为人员限制,警力不足,又逢严打期间,为怕不能震慑宵小,所有的警员都配备了家伙。

    而这次出动,蔡京是严令警员们不许携带枪支,没想到还是响了枪。

    当然,蔡京之所以暴怒,压根儿就不是因为有人走火,而是这眼见就血肉横飞的场面,猛地被叫了暂停,这种难受,就好似他蔡某人干那事儿到了飙射前,忽地被打断,憋屈得他都快疯了。

    却说,蔡京一声喝罢,无人应声,正狂躁间,砰,砰,砰,又是三声枪响,整个躁动的场面,彻底死寂。

    蓝汪汪的烤漆,飘起屡屡轻烟,人群中,蔡京一眼就扫中了那把五四手枪,捏在一只粗壮得过分的大手里,再扫中那大手的主人,蔡京心里头直骂娘,千算万算,漏掉了这姓曹的。

    蔡京正想着如何收拾掉这姓曹的,忽地人群中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喊声。.

    “薛书记回来了!”

    “薛大官来了,薛大官来了,终于来了个能讲道理的……“

    右侧的方阵瞬间散开,拐子李村有不少认识薛向的,当先就叫喊出声。

    忽地,右侧方阵的人群,好似波浪一般,忽然分裂,没多久,一道修长的影子,似乎从西天凄绝的晚霞里走出,惊心动魄。

    “首长回来了!”

    江方平心中攸地一叹,长长舒了口气,腿脚一软,竟一家伙从高处跌了下来,亏得戴裕彬就在左近,猛地伸手接住,要不然非跌出个好歹来不可。

    “操他妈,真寸啊!”

    蔡京看清来人,心头失落已极,竟叹出声来。

    好在周遭众人的注意力皆在天神归来的薛老三身上,没人注意他这边的动静儿,只有赵明亮听了个正着,小声规劝道:“首长放心,姓薛的来了又如何,左右是死局,他解不开的,另外,张主任还有后手。”

    “什么后手?”蔡京脸色好看了不少。

    对张彻,他是越来越佩服了,毕竟,有眼前的手段在,相信后续手段,同样不会让他失望。

    这个人虽不如何亲近他,可肚里是有真本事的,可比眼前这个只会溜须拍马的赵狗,有用了一百倍。

    赵明亮私语几句,蔡京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盛。

    就在赵明亮,蔡京私语的当口,薛老三站上了江方平原来所处的位置,朗声道:“同志们,乡亲们,我是薛向,是这里最大的官儿,有什么事儿,可以找我说。”

    自报是最大的官,非是炫耀,而是乡民多愚,只认最大的官。

    “薛大官,你可算出来了,咱们可是一起喝过酒的,今儿这事儿,真不是我老唐闹事儿,不信你问江干部,你的面儿,我是给了的,我就想问一声,你们政府说话还算不算话,盖了章,签了字的条子还有没有信用。”

    说着,唐大个儿掏出个纸条,展在半空。

    以薛老三的目力,虽然眼下光线昏暗,可他还是清晰地看清了字条上的鲜红印章和龙飞凤舞的“张彻’二字。

    “是大个子啊,既然一起喝过酒,就算是朋友了,既然是朋友,你咋还这么不地道,领着乡亲们来跟我起哄?”

    薛老三故作熟捻,亲热地埋怨一句,接道:“政府说话当然算话,条子上怎么写,我就怎么应,我薛向的话你总该信得过吧。”

    “信得过,当然信得过,你薛大官是纯爷们儿!”唐大个儿乐滋滋道。

    说来也好笑,唐大个儿这浑人分辨好赖人,全看喝酒,前番,在李二家,和薛向喝了一顿酒,他算是被薛老三的直率和酒量给震住了,自以为这种人是天下一等一的汉子,喝酒都如此爽快,说出的话自然是一口唾沫一颗钉。

    “既然信得过,那还不赶紧领着乡亲们把该领的粮油领走,闹腾这么晚,明儿没力气上工,短了进度,可别怪我扣工钱!”

    薛老三不耐烦地挥挥手,“赶紧滚,再敢啰嗦,老子撸了你唐大个儿的领队。”

    薛老三如此蛮横,唐大个儿偏偏还就吃这个,再者,他还真宝贝这个有官方授权的暂编官身,吓得一缩脖子,冲身后人嚷嚷道:“都他妈听见没,薛大官一口吐沫一颗钉,大伙儿把心放肚里吧,领了工钱,赶紧他妈的滚蛋,别给人薛大官添麻烦,老子数十个数儿,最后十个离开的,明天负责搬杠子,一,二……”

    搬杠子可是苦活儿,此话一出,哗啦啦,场上好似陡然起了地震,五个数儿不到,右侧方阵的千多人巨龙滚身一般,转瞬跑了个干干净净。(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八章 巴掌

    上千人齐发,折腾起的漫天烟尘,把场子遮得好似后世重度雾霾下的北京城。

    足足两三分钟,场中才勉强又看得清人影儿。

    薛老三挥了挥袖子,荡开身前的烟尘,朗声道:“这边是张家铺子和上滩庙的同志们吧,你们今次过来,要反应什么情况?”

    其实,事已至此,薛老三早就弄清了眼前的状况,知晓这又是自己离境期间,张彻埋下的后手。

    “我不跟你谈,你跟姓唐的是一伙儿的,怎么能为我们做主,骗哪个哟!”

    张大脑壳顶着个乌眼青,左手按着额头,厉声申斥,看他模样,显然在方才和唐大个儿的殴斗中,伤得不轻。

    薛向笑着道:“我跟唐大个儿的确是一伙儿的,但跟你们也是一伙儿的,因为你们都是人民群众,而我是为人民服务的,这位同志,你说我偏向谁,可不对!的确,我跟唐大个儿喝过酒不错,有机会,我同样愿意和你喝酒,总不能和谁喝酒,就要向着谁吧,我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都和别人喝酒,那我是不是就得今天向着这个,明天向着那个,这样,非转晕头不可。”

    “哈哈……”

    听薛老三说得风趣,又毫无架子,和以前所见官员,完全是两张面目,底下的张家铺子和上滩庙的村民倍觉新奇,好似听了段单口相声,不少人笑出声来。

    听薛向说愿意和自己喝酒,张大脑壳也觉倍儿有面子。的确,平素他们这帮人热衷于跟当官的做对,可这并不代表他们不认同官员阶级的荣耀,几千年的官僚阶级的优越性,让最固执的农民也不得不承认对这个阶级心生向往。

    只不过,平素张大脑壳等人遇见的官员,要么虚浮,要么胆怯,要么假言诓骗,要么大言恫吓。就没有一位愿意给他们尊重的。像薛向这样能以平等态度闲侃的,还是他头一遭遇到,恍然间,竟不知如何作答。

    “大胆。薛书记问案。你敢不答!”蔡京冷喝一声。便要令人将其拿下。

    薛老三眼角泛冷,跳下桌来,“蔡主任。我在和群众们了解问题,你不要插言!”

    薛老三虽未见蔡京先前的嚣张,但见了这一排排警汉,哪里不知是怎么回事儿。

    “薛书记是吧,你是当官的,我是种田的,天生尿不到一个壶里,跟你喝酒,咱高攀不上!”

    薛向虽然及时插言,可蔡京的目的终是达到了,张大脑壳心里好容易对薛向升起的丁点好感,被蔡京这一搅合,顿时消失殆尽。

    薛向道:“行,不喝酒,咱们就解决问题,你和同志们今遭过来,到底是为什么事儿,痛快说吧,能解决的,我一定解决!”

    “没什么大事儿,就是要求政府一视同仁,不准搞偏帮,钱不能让一两个村子赚了,我们要求复工!”

    “对,我们要复工,凭什么不给我们做活,我们原本就在这儿上工,政府不能太偏心了……”

    “就是,定是这当大官儿的和唐家庄的人有关系,要不然这工程朗格能都包给拐子李村和唐家庄了撒……”

    “………………”

    张大脑壳立场一亮出来,底下应和声一片,都是和政府做对惯了的,起哄架秧子和不妥协的基因深植到了这帮人的骨子里。

    底下人闹哄哄,薛老三也不出言熄止,只稳稳站住,微笑着听他们叫嚣,谩骂。

    果然,没人回应,这帮人就好似没有观众欣赏的演员,闹腾了片刻,竟各自歇声。

    待最后一缕吵闹也停歇后,薛老三才微笑着开口:“同志们,都说够了吧,那下面听我说几句,如果我没弄错的话,大伙儿是到这儿来找工作的吧?”

    “不是找工作,是找活儿干!我们干一天,你们结一天工钱!”

    在张大脑壳的理解中,工作是比较正式的,一个月才结一回工钱,这怎么能行,他张大脑壳怎么能被唐大个儿比下去,他也要让张家铺子和上滩庙挣那一天一结的现钱。

    “行,找活儿是吧,我答应了,明天上午你们过来,我们这边自有安排!”

    薛老三微笑依旧,只是这句话说得声音极大,满场皆闻。

    “什么!”

    张大脑壳长大了嘴巴,“那我们过来,拐子李村和唐家庄的怎么办?”

    “张同志觉悟挺高嘛,都知道替其他村子的同志们着想了!”薛老三打趣道。

    张大脑壳哑然。

    原来,从始至终,张大脑壳等人,就是为闹事而闹事,因为,在他们想来,政府已经和拐子李村以及唐家庄签订了协议,这块肥肉已经被拐子李村和唐家庄吞进肚子里了,即便政府要妥协,以拐子李村和唐家庄的蛮野,又怎会吐出这块肥肉。

    他们到此,不过是气不过,再加上受了人挑拨,寻着事由了,刷一下存在感,此外,也看看这个新政府好不好对付,顺带着也打打秋风。

    可张大脑壳没想到的是,这新政府的头头竟是这般好说话,软弱得一塌糊涂,张口就把自己的无理要求满足了。

    “怎么,张同志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这,这个,那,那……”

    张大脑壳傻眼了,他想过薛向强硬,如何应对;薛向狡辩,怎么收拾;独独没想过自己的无理要求,被一口应下后,到底该做何种反应,一时间,吱吱唔唔,竟开不得口。

    “这个,那个什么,别他妈登鼻子上脸,就你们能耐?敢威胁领导,你们上工了,那给拐子李村和唐家庄的协议怎么办,麻溜儿给老子滚蛋,否则别怪老子不客气!”

    张大脑壳正讷讷无言,闭口半晌的蔡京,忽然再度开腔了。

    蔡衙内这哪里是斥责张大脑壳,分明是激怒加挑拨。

    激怒好理解,本来张大脑壳这种浑人,最听不得叫板的话,对方的稍稍不礼貌,便会引来其强烈的反弹,更不提此种**裸的侮辱,谩骂。

    至于挑拨,蔡京使得同样明显,看着是再帮着薛向斥责张大脑壳,可分明就是在提醒,提醒张大脑壳注意,薛向可是许诺了不会毁掉政府对拐子李村和唐家庄的协议的,既然不会毁诺,又如何安排你张家铺子和上滩庙村民们的工作呢。

    张大脑壳虽是浑人,可却不蠢笨,霎那间,就转过弯儿了,双眼血红,狠狠瞪着薛老三,方要开骂。

    他要喝骂的对象,忽地轮圆了胳膊,甩出了一巴掌。

    啪的一声响,薛向的宽大的巴掌印在了蔡京的小脸蛋儿上,直抽得蔡衙内身子一歪,踉跄几步,险些瘫倒。

    “曹副队长,把蔡主任带下去,找个凉快地方,让他醒醒脑子!”

    薛向话音方落,先前冲天开枪的敦实汉子沉声应了,紧跑几步,冲蔡京奔去。

    说来,方才薛向那一巴掌使不到一成力道,蔡京受伤不重,除了脸色红肿,便连牙龈都没出血。

    可这一巴掌,对蔡衙内的心里打击巨大,抽得他都懵了,双眼失焦,怔怔愣住了,仿佛一巴掌抽掉了他三魂六魄。

    敦实警汉过来拉他,他也不反抗,被拖着,亦步亦趋地如机器人般退去了。

    警员队列中,倒是有先前扽走陈道宽的几位面有怒色,试试探探,几欲出头,熟料,薛老三冷眼瞧来,这帮人浑身激灵灵直打冷颤,脚下哪里还动得了分毫。

    是呵,眼前的这位可是新区一号,连蔡衙内都敢直接上大耳刮子抽懵,他们这帮小喽喽敢出来,立时保管万劫不复。

    却说,薛向一巴掌抽出,对满场的震动巨大,不知新区管委会大大小小的干部,公务人员瞧傻了眼,便是张大脑壳等一干闹事儿的,也呆住了。

    大官儿见过不少,装模作样地见过;貌似豪迈,出口操爹骂娘的也见过;可像薛老三这种动辄就挥巴掌上的大领导,这帮闹事儿的别说见,便是听也没听过。

    至于新区管委会的干部们,振动就更大了。

    他们不是没听过薛书记强势,在会上几次让蛮横的蔡主任下不来台,可那终归只是听说,谁也没亲见,可如今,众目睽睽之下,薛书记竟狠狠抽了蔡主任一耳光,这可真是轰破了天呐!

    蔡主任什么人,自他以副科级之身入主常委会,衙内之名便传遍了新区。

    好事者考究之下,蔡衙内到底出自哪门哪户,便是新区大院扫地老王头都清楚,那可是省委蔡书记的侄子,正儿八经的蜀中有数衙内。

    可就是这等人物,薛书记也敢拿大耳刮子,朝人脸上印,这,这,这也太那啥了吧。

    震惊未几,这帮人悠然转醒,不少人更是暗暗拍了下大腿,怎么忘了这茬儿,这位薛书记可是有个大名鼎鼎的诨号——活土匪哇!

    要说,薛老三今次动手,五分因怒,五分亮威!

    说动怒,那太容易理解了,他薛某人有太多愤怒的理由。

    今次若非他薛某人恰好赶到,结局是完全没必要预料的。(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九章 挨个儿抽脸

    一旦双方火并在了一处,他薛老三就是有一千个理由,身上就是张了一万张口,也决计说不清楚,除了遭遇一系列的行政处罚后,免职滚蛋,几乎不作他想。

    再者,他薛老三来新区,不过数天,这帮家伙一连找了他数次麻烦,一次比一次难缠,便是泥人也有几分土性,更何况他薛老三。

    有了此番因由,自然无怪薛老三亮威,这一巴掌就是他薛老三的宣言,旨在告诉复仇者联盟,他薛某人要么不玩儿,要玩儿就玩儿狠的,玩儿蛮的,不怕死的只管来!

    “张同志,乡亲们,你们先回去吧,我薛向说话算话,明天一早,你们先派代表来看通知,下午就可以上工了,若是还有不满意的,你们可以来找我,我就住在这里!”

    夜幕渐黑,薛老三不愿再耽搁下去,除此外,从赵明亮那不住朝外够着的脖子,和始终不现身的张彻等人这两大疑点上,他隐隐感到不安。

    “成,看得出来,你这个大官和别的官儿不一样,唐大个儿信你,绝对不是因为私情,就冲你刚才揍那兔崽子的利落,你也绝对是纯爷们儿,得了,咱信你一回,弟兄们,时间不早啦,回去吃饭睡婆姨去,明儿个来看好消息!”

    张大脑壳吆喝一声,举步欲行。

    忽地,又有人大声插话了,“薛书记,活计都包给拐子李村和唐家庄的呢,再分出来给他们。明天拐子李村和唐家庄的岂不是要闹腾,事关政府信誉,您得慎重!”

    插话的是赵明亮,话方道尽,脚步便不住后退,直退得离薛向足有三米远,方才定住脚,眼神闪烁,额头布满了汗粒,这位显然是被薛老三方才的蛮横吓住了。

    若非此刻。时间对扳倒薛向来说。至关重要,他赵某人是决计不会冒直面互殴腾飞的风险的。

    “对噢,薛大官,你莫不是诳我撒!”

    张大脑壳陡然止住脚步。

    薛老三冷冷扫了赵明亮一眼。心中不安愈甚。就在这时。戴裕彬忽然急匆匆冲了进来,脸色慌张,到得近前。便附在薛向耳边,急速开阖着嘴皮。

    薛老三面色剧变,瞪眼瞧赵明亮瞧去,后者刷的一下,脸竟黑透,拔脚就朝圈外跑去,转瞬无踪。

    “张同志,你都说了我是纯爷们儿,自然一口唾沫一颗钉,老话说英雄识英雄,好汉重好汉,唐大个儿敢信我,莫非你张同志真的不如他?”

    薛老三调转视线,盯着张大脑壳道。

    “胡扯,老子怎么不会不如姓唐的!”

    张大脑壳勃然大怒,“就信了你,又能咋的,不信你敢骗咱们,大不了,明儿个再来闹腾。”

    话罢,冷哼一声,张大脑壳大声吆喝几句,转瞬,千多号人如退潮一般,朝墨青色的天际涌去。

    不成想,人群方开始退散,左近的石子路朝西蜿蜒的方向,传来轰鸣的马达声。

    三辆绿皮吉普风驰电掣般朝这边驶来,眨眼,就到了近前,车没停稳,呼啦啦,三辆吉普车,六扇门,全打开了。

    周道虔,孔凡高,古锡名,宋昆,以及消失的张彻,严宽,苏全,次第涌下车来。

    “欢迎周书记,孔专员来新区视察!”

    薛老三含笑迎上前去,“宋秘书长,你这是怎么回事儿,周书记和孔专员来我处视察,怎么行署办连声招呼都不打,怠慢了领导,我可吃罪不起,还有老张,老严,老苏,你们怎么和领导到了一处,知道领导要来,也不跟新区党委汇报,到底还有没有觉悟!”

    有了戴裕彬那番私语,薛老三早就弄清了状况,可逮着机会落这几位的面子,他自没有放过的道理。

    这不,他这番抢攻,中正堂皇,直训得宋昆,张彻几人面红耳赤,哑口无言。

    本来嘛,张彻这帮人就是去地委召唤周道虔,孔凡高来给薛向算最后总账的,如何会跟他薛某人通知。

    而这几位算定薛老三今次在劫难逃,哪里还会准备说词,当下,被薛老三拿着把柄训斥,便是受了一肚子委屈,也开不了口。

    更何况,这会儿,这帮人的心思压根儿不在薛老三身上,望着那莽退去的人潮,若心声能发音,一准儿能听到充塞天际的“请等一等”!

    “周书记,是不是很失望!”

    没头没尾,毫无预兆地,薛老三对着申请凝望,满脸怅然若失的周道虔,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是啊,怎么就走了呢!”

    周道虔怔怔地地答了一句。

    此句回答,绝对是周书记肺腑之言,可谓言由心生,他此番到来,是在严宽等信誓旦旦之下,充满了必胜的信心,可谓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先前到来,但见此处人潮如涌,料定结果如严宽所言,械斗开始了,姓薛的完蛋了。

    这番兴奋,周道虔简直不知如何言表了,说来,他周某人这辈子还没对谁这么大怨念呢。

    不成想,到得近前,竟是如此场面,巨大失落之下,心摇神驰,被瞅准空子的薛老三轻轻引动,终于弄出个巨大尴尬。

    却说周道虔这番话方吐出口来,满场众人好似挨了雷劈一般,谁也没想到竟会出现如此颠覆认知的一幕。

    一者,从没有薛向这般胆大的下属,敢当面给领导下套儿;二者,也难有领导会傻乎乎地往最明显的套里钻;偏偏这两大最不可能成了摆在眼前的事实,这才令人震惊得无以复加。

    古锡名重重咳嗽一声,周道虔猛然警醒,刷的一下,白脸充血,心念电转,急急道:“严宽同志,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不是说许多群众来新区管委会闹事儿、请愿,新区班子解决不了,请我过来指导工作的么,怎么闹事的群众都走了?明明新区班子在薛向同志的领导下很有战斗力嘛,你这个同志,怎么一点抗压能力都没有,多点定性,要相信同志,相信领导,我希望你别再有下次。”

    “周书记是不是很失望”,“是啊,人怎么都走了”,

    周道虔强忍着满满内伤,以绝大毅力,瞬间调动大智慧,竟然完美地将这两个压根儿不能圆转的句子,串联在了一处,勉强圆了那落了一地的面子,便是薛老三暗里也忍不住拍案叫绝。

    “孔专员怎么也来了?”

    挑了周道虔的面皮,薛老三又把矛头对准了孔凡高。

    薛老三明知顾问,气得孔凡高胸口不住起伏,却不得发作,方张口欲答,薛老三自说自话了,一拍额头,“我知道了,肯定是张彻同志和苏全同志通知的,对不对!”

    薛老三此句问出,场面是要多尴尬有多尴尬,孔凡高身为上位者,原本用不着理会薛向的问题,可偏偏眼下是做贼心虚,不答那就是贼。

    而张彻,苏全压根儿没法儿分说,两人同时看向孔凡高,指望这梁子由领导帮着扛了,哪知道两双眼睛方扫过去,遭遇的却是孔凡高那几乎瞪出眶的威严眼神儿。

    苏全唬了一跳,知道领导怒了,不肯替自己挑担子,赶忙道:“是这么回事儿,正如周书记所说,我也是看事态危急,这才紧急赶到行署,请求孔专员来坐镇指导。”

    “请孔专员来指导,需要你苏部长亲自赶去,新区管委会距离地委大院足足一个小时的车程,这边火烧眉毛,你苏部长去千里之外担水灭火,是你脑子不够,还是我脑子不够!”

    薛老三言语极端刻薄,斥得苏全面红耳赤,狠狠瞪着他,几欲跟他拼命,残存的理智却阻止了苏大部长这般妄为。

    “张主任,严主席,你们二位是班子排名靠前的领导,我不在管委会的时候,该由你二位挑起胆子,都一窝蜂地地委,究竟是搬去搬救兵,还是躲责任,你们办公室又不是没有电话,汇报个情况,用得着你们二位亲自出马么,还请你们二位给我个解释,若说不清楚,那就请周书记,孔专员处理!”

    几次三番被算计,薛老三怒极,压根儿就没打算给谁留面子,从上到下,把这伙儿人的脸面,一扫而光。

    严宽吱唔半晌,压根儿没法儿分说,急得满头大汗,周道虔忽然接口道:“薛向同志,严宽同志是我叫到地委的,当时,他汇报完情况,我就让他往地委的路上来,我正好从地委出发,计划在半道上汇合,方便我在第一时间,了解现场的情况,和群众们的诉求,严宽同志没跟新区办公室请假,可能是太过着急的缘故。”

    云锦新区,孔凡高伸进了不少手,苏全,张彻,乃至赵明亮,都是孔系人马,他周某人只一个严宽,这根独苗,周道虔自然要护好了,不能看着被活土匪三下两下弄残了,是以,不惜颜面,也要替严宽作假,毕竟,他和孔凡高这许多人同时抵达,严宽到底是半路上遭遇,还是开始就在车上,可是众目睽睽,堂堂地委书记都当众说谎了,简直就是下了死力。(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章 一把手的顾虑

    “周书记作证,我自然是信的。”

    说罢,薛老三转头冲张彻道:“张主任,想必你当时恰好就在行署,向孔专员汇报工作,闻听出了事故,才和孔专员一道赶了回来吧。”

    “呃,的确是这么回事儿!”

    世界上最郁闷的事儿,莫过于此了,张彻转瞬想好的说词,竟被薛向抢先道出,噎得他差点儿没一口气昏死过去。

    当然,这还算不得最大的打击,细细说来,此刻,张大主任的一颗心,简直布满了细细的裂纹,似乎再经受任何一点轻微的波动,就得彻底崩碎。

    让张彻饱受打击的,自然还是暗算薛向不得功成的缘故。

    至今,张彻都想不明白,这无解可解的玲珑局,到底是怎么被薛向破开的。

    可以说,自打薛向上次离开新区奔赴明珠,张彻就开始设局,从最开始的掏空地区财政,到故意分离四村两拨的农工,再到此刻的急招周道虔,孔凡高杀来,可谓步步杀机。

    财政危机,被薛老三化解,张彻还能理解,毕竟活土匪若是这般好斗,也就用不着他张某人苦心孤诣,更用不着地委,行署本就斗得难解难分的首脑,在收拾活土匪一事上,如此的一致。

    可张彻怎么也想不通,薛老三是怎么把云锦的这帮刁民劝散的,本来,在他的设计里,薛老三无论如何得顾此失彼,顾彼失此。怎么都会得罪一方。

    退一万步说,他姓薛的即便真能说退闹事刁民,也不至于这般迅捷!

    时间,都怪该死的时间,这帮刁民只须再晚五分钟,不,一分钟退散,杀局即成,活土匪十死无生。

    试想,若是周道虔。孔凡高赶到时。刁民们即便心头顺了气儿,只要还没退散,抢占主动权的周道虔只须三两句一扇呼,立时就是啸聚的场面。把柄彻底就被周。孔二人握在手里了。

    不管这帮刁民因何啸聚。只要被抓了现行,姓薛的怎么分说也无用,周。孔二人更无须理会他活土匪的分说,只须挥动权力大棒,彻底将之碾死就成。

    可偏偏事情就是这么寸,寸到让张彻想指天骂娘,就差那么一分钟啊,偏偏就让姓薛的在一分钟前,劝散了刁民,将偌大风暴消弭于无形,周道虔,孔凡高便是再想找茬儿,也无茬儿可找,毕竟,啸聚的群众,都被新区政府劝散了,周,孔二人便是再有手腕,压根儿无从借力,又如何借题发挥?

    死了无数脑细胞,眼看就要成功的计策,转瞬,愿景化作泡影,也亏得张彻饱受打击,历经劫难,换个心理承受能力差的,没准儿真能昏厥过去。

    “行了,事情处理好就行,我明天省里还有个会,就先走了!”

    周道虔肿着眼泡子,冷声一句,掉头就走,这可是真正的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周道虔已经记不得多少次,品尝此种滋味了。

    “周书记有会,孔专员无论如何得进去给同志们讲几句……”

    薛老三貌似恭迎,实则逐客,除非孔凡高受虐成狂,才愿意留在此处。

    “罢了,周书记都不讲了,我也没什么讲的了,同志们好好工作吧,今天这样的疏漏,我不希望再看到。”

    孔凡高最后半句话,明为说薛向,实则暗警张彻,苏全,一语道罢,摔袖而去。

    ……………………

    老农说得不错,火烧云过后,果然是圆月之夜,驱走了一大堆苍蝇,薛老三终得片刻闲暇。

    在距离管委会址不远处,云锦湖一角,携来一张四方小竹桌,备下五六斤猪头肉,三两斤盐水花生米,十多个卤猪脚,薛向,江方平,戴裕彬,陈道宽,围桌而坐,不远处湖风鼓浪,爽籁骤发,朗月清风下,对着这寂寂天籁,围坐闲饮,实在是绝大享受。

    “首长,今天可真险恶,您要是晚回来一线,只怕就难收场了!”

    咽下一片猪脆骨,又饮了一大口酒,江江方平这才开腔,今天傍晚所遇,生死存亡,只在一线,此种惊险,给他的振怖实在是太大了,到这会儿都没完全缓过神儿来。

    戴裕彬缩回伸出的筷子,拎过酒葫芦给已然空了杯的薛向满上,“江主任说得是,今天这事儿,实在太惊险了,某些人实在太肆无忌惮了,首长,不能静等他们发招儿,您该扫荡了这些牛鬼she神,主席说,打扫干净了屋子,才好迎客,咱们这儿也得扫清蟑螂,臭虫,才好放手建设嘛。”

    薛向笑笑,冲左手边停著恭谨听三人讲话的陈道宽道:“陈队长,你怎么看?”

    戴裕彬微微错愕,不知薛向缘何问这么个武夫,方要言语,瞥见江方平扫来眼神儿,心下猛地明悟,首长看来是看重此人了,此番问对,无非是看其是否真只是一勇之夫。

    说来,这位陈队长此次能到云锦新区来任职,也算是因缘际会。

    陈道宽便是前番在翠屏——玉女风景区挂牌仪式上,被戴裕彬招来驱逐胖京巴等村痞的云中镇派出所所长,当时,蔡京横插进来,拿陈道宽作了耍威风的道具,由此,陈道宽和蔡京结下了梁子。

    而云中镇在黑水县境内,蔡京正是原黑水县公安局局长,虽然被免职了,就冲他那衙内招牌,以及在黑水县的人脉,想玩死陈道宽这连级别都没有的派出所所长,也是分分钟的事儿。

    是以,云锦新区对外开始招人后,陈道宽便提交了申请报告,转到了此处,虽然又转到了蔡京麾下,可到底有声名煊赫的活土匪薛书记在上边戳着,陈道宽对蔡衙内也就不如何犯怵。

    今次他挺身而出,便是不愿蔡京坏了薛向的事儿,虽然没有功成,好歹出了把子力,也正因此,才被薛向纳入了圈子,邀请到了这僻静地方饮酒叙交。

    说来,薛老三跟地委定的那个关于副科级以下公务人员可自愿申请来云锦新区工作的条约,实在大有用处,此一条约,简直帮他扫平了任人唯亲壁垒,由此条约到来的,非只陈道宽。

    当初薛老三初到德江,被孔凡高弄去当讨债贩子的时候,曾给那些拖欠大户弄了个补习班,而警卫补习班的就是宝丰区综合治理大队大队长曹伟带的队。

    而当初共事,这曹伟给薛向留下的印象不错,此次新区治安办招人,他便派戴裕彬给曹伟去了信儿,曹伟二话没说,便过来了。

    今日,在两方村民眼见要械斗到一处,及时鸣枪警告的便是这位曹队长,当然,鸣枪自然是薛老三授意,而若非曹队长恰好赶到策应,薛老三便是想示警,也无枪可用。

    而今次聚饮,曹伟之所以没来,便是被薛老三安排负责整训治安大队。

    如今治安办这新区的第一武力,看似被蔡京掌握,有陈道宽和曹伟两根钉子楔进去,实则已经落入薛老三掌中。

    却说,闻听薛老三考校,陈道宽不敢怠慢,知晓这是领导在试探自己的斤两,弄不好今后能走到哪步,就看今次的回答。

    他沉思片刻,若有明悟,说道:“首长,江主任,戴哥,我是个粗人,原本就不会做官,但首长既然没动那些杂碎,想必是有考量的,我猜多半是出于稳定的考虑,就像我才到云中镇派出所干所长时一样,当时,所里的指导员和几位副所长沆瀣一气,弄得云中乌烟瘴气。”

    “其实,没多久,我就抓着这些人的把柄了,可一直没动,非得一年半载过后,才把那帮家伙弄倒,说来,当时弄到证据,我也的确想过立马把那些家伙弄倒,多亏我那在县政府打了一辈子杂退休在家的老头子提醒,我才按捺住了,我老头子当时就说,组织刚派你到派出所担任一把手,你上来就把架子戳散了,整个班子,别人都是蛀虫,就你是好的,显得你英明,上级组织都是瞎子?这样搞非坏了大事不可,保管别人没倒,你先倒了!”

    “所以,我才忍住了没动,而今,新区的架子刚搭起来,首长是一号,恐怕稳定大局的重要性,不在发展经济之下,所以,我猜这才是首长始终留一线的缘故。”

    陈道宽言罢,戴裕彬一脸的恍然,继而又生出懊恼,这么浅显的道理,一个派出所所长都看出来了,他这大秘竟然没瞧出来,实在是,实在是……

    “行了,小戴,有些时候,就是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你没当过方面首长,自然缺少这方便的体悟,多多锻炼吧。”

    瞧出戴裕彬的赧然,江方平笑着安慰。

    “行啊,道宽,祝你仕途之道越走越宽!”

    薛老三拿陈道宽的名字说笑一句,他举了举杯,后者慌忙聚杯,两只小盏轻轻一撞,各自一饮而尽。

    细说来,陈道宽这番分析,和薛老三的心理还真有七八分相符,他的确是因为一把手的顾虑,必须稳定大局。(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一章 联盟核心

    当然,薛老三倒不是怕弄倒了复仇者联盟,上级组织不好看。

    他才懒得看周道虔,孔凡高的脸色,而是不愿新区的架子还没搭起来,就散掉,毕竟一倒就是五位常委,占了班子的半壁江山还多,势必振动整个新区管委会,薛老三可没时间再去重组班子。

    再者,复仇者联盟虽然可恶,可这些人的品行,行事风格,他薛老三都熟悉。

    且个个俱是手下败将,这帮人有多少能水,爱出什么招儿,他差不离清楚,留下这些人,总比弄倒了,周道虔,孔凡高再给弄一波不熟悉的,继续来使坏得强。

    “对了,首长,您今儿说服了张家铺子和上滩庙的这伙儿村民退散,明儿个这帮人再来,到底怎么应对,总不能真毁了拐子李村和唐家庄的用工协议,把张大脑壳那帮人硬生生塞进去吧,这样非捅大娄子不可!”

    骤然想起明儿还有未了之威胁,江方平猛地搁了筷子,盯着薛向,一脸的紧张,今天的恐怖遭遇,他可不愿再来第二回。

    “是啊,首长这事儿可轻慢不得!”

    说话儿,戴裕彬正给薛向倒酒的手,猛地一抖,酒水撒出不少。

    薛老三接过酒葫芦,自个儿满上,“行啦,这事儿不难解决,让张大脑壳那帮人来就是,难道现在的新区就只兴建管委会大院一桩工程,筑路,建厂。哪样不要劳动力!”

    一语惊醒梦中人,江,戴二人各自恍然。

    “高啊,跟首长您比,我这脑子就是榆木疙瘩!”

    江方平此话绝对是肺腑之言,他是真好奇薛向的脑子是怎么长的,怎么思路就那么开阔,前番新区财政枯竭,眼见着下工的农民要结算工钱,无处着落。谁都想不来办法。偏生这到了薛向这儿就迎刃而解,且解决问题的法子,简单到让人羞愧。

    偏偏这解决问题的法子上,似乎就是蒙着一层薄纱。首长不戳破。揭下。自己怎么也参不透。

    眼下薛向提出解决四村共存的法子,又是如此,思维的局限性让人总是想着怎么分拆蛋糕。压根儿不会去想再制作一块儿蛋糕。

    “建厂,首长,新区要建厂啦,是什么厂,肯定与您这回去明珠有关。”

    戴裕彬满脸兴。

    新区的问题,他作为薛老三的秘书,自然比旁人了解得多,首长要出政绩,光靠斗争,那指定是不行的,没有拿得出手的政绩,怎么冲破层层阻挠,扶摇直上,这厂子自然是政绩之一。

    薛老三摆摆手,“厂子的事儿,稍后再说,小戴,先捋顺眼前的问题。”

    “首长,我提个问题!”

    陈道宽放下筷子,挺了挺腰板,“我觉得您要让张家铺子和上滩庙的村民们,参加到另外的工程中去,虽是好主意,但还是存在一定的缺陷,您想,咱们云锦新区有四十八个自然村,且都是大型村落,近二十万人口,今天张家铺子和上滩庙的村民们闹腾了一回,您就让他们上工,这传出去,等于是在变相鼓励他们闹腾,这帮村民最是刁滑,保管一窝蜂涌过来,要您给安排工作。”

    云中镇就在翠屏山下,距离云锦湖不远,作为云中镇派出所所长,陈道宽对当地民风民俗的了解程度,自然远胜江、戴二人,稍稍思索,就发现了薛向这法子里的漏洞。

    陈道宽话音方落,铛的一下,江方平的酒杯跌落在地。

    虽是夜间,明亮的夜色下,戴裕彬的一张脸也白得瘆人。

    “道宽不错,有股子机灵。”

    薛老三依旧风清云淡,伸手替江方平将酒杯拾起,笑道:“方平,还得历练哟,多大风浪,值得这样?。”说罢,转头对戴裕彬道:“小戴,明儿一早在管委会大院外的南墙上,贴个招工启事,启事上就写……”

    薛向此言一出,江方平,戴裕彬,陈道宽竟皆叹服是,到现在这几位才知道什么叫走一步,看十步,脑子转得撵上火车轮子。

    “原来,首长早就通盘想透了,此等人物,焉是蔡衙内这等人能敌得了的。”

    陈道宽暗暗赞叹之余,一颗心彻底落回了肚子里。

    …………………………

    “……别拦着我,都他妈别拦着我,老子非崩了他狗日的……”

    蔡京双眼外凸,手里挥舞着把五四,死命朝大门的方向挣着身子,奈何四五条警服大汉又拦又抱,他压根儿挣不脱身子,只声嘶力竭地嘶喊。

    彤彤烛火下,张彻,严宽,苏全,赵明亮俱阴沉了脸,各自立在一角。

    原来,蔡衙内被曹伟拖走后,就直接被送回了他的居室,彼时,失魂落魄的蔡衙内的极是听话,曹伟把他撂在了床上,这家伙就这般浑浑噩噩地躺着。

    直到灰头土脸的张彻等人赶到,经过赵明亮一番激烈的声讨,蔡衙内陡然恢复了神智。

    这一恢复过来,就不得了了,神情激动的蔡衙内恨不能把天都砸个窟窿。

    试想他蔡衙内,何等样人,居然他妈的被人抽耳光了,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更让蔡京想想都恨不得一头撞死的是,挨抽了,他蔡某人竟然没还手,就窝窝囊囊地被人拖出去了,丢脸啊,怂包啊……

    蔡衙内无限怨念,当时就拔了呛,要冲出门去,一枪将姓薛的给点了。

    亏得张彻的通讯员小马激灵,及时叫来了蔡京从原黑水县公安局弄进治安大队的几名警员,这才将蔡衙内制住。

    饶是如此,蔡衙内也声嘶力竭折腾了十多分钟,直到此刻。

    闹着闹着,蔡京也渐渐乏了,毕竟根据人类的行为心理,面对惨事儿,往往都要经历拒绝,排斥,冷静,最终也只得接受。

    蔡衙内闹腾半晌,严宽三人,在张彻的严令下,强忍着不搭理他。

    蔡京自个儿闹着闹着,心气儿就没那么高了,头脑开始冷静,一冷静,一想事儿,很快就意识到自己拿枪去找薛向,根本就是自掘坟墓,最大的可能是,还没等寻着薛向,便被陈道宽,曹伟先开枪击毙了,且死了也是白死,还得背上洗刷不尽的污名。

    想通此节,蔡京最后一丝傲气,也消失殆尽,胸腔里就剩了满满的屈辱。

    闻听蔡京声势转弱,张彻知道该给这位蔡衙内递把梯子了,“蔡主任,大丈夫能屈能伸,昔年,韩信能受胯下之辱,和你今日比起来如何?狂喝乱叫,冲动暴躁,只能称了别人心意,让人瞧了笑话去,于大事半点无补,韦副队长,你们几位松了吧,先出去,蔡主任已经没事儿了。”

    几番争斗,可以说几乎是张彻在单挑薛老三,虽然最终都失败了,但那一个又一个的巧计和连环,已经完全竖立了张彻在这个圈子的话语权,便是蔡京仗着衙内之威,都不得退居次席。

    张彻话音方落,那几位警员便小心地松开蔡京,退了出去。

    蔡京搓了把脸,啪的一声,伸脚将门踢上,阴沉了脸,道:“谁帮我让姓薛的身败名裂,我姓蔡的以身家性命起誓,保他个正厅的前程。”

    哗!

    饶是屋内四人各自心机深沉,且对蔡衙内含恨说出的言语,有了心理准备,还是被唬了一跳,谁也没想到蔡衙内会抛出这么个诱惑桃子。

    诚然,如今的蔡衙内不过区区副科级,要保人正厅级前程,听着有些可笑,可架不住蔡衙内有个威震西南的伯父,以那位对蔡衙内的宠爱,蔡衙内拼死相求,此事大有可为,大家伙儿费心费力巴结这蔡衙内,为的是什么,为的还不是能尽可能离那位蔡书记近点儿,奢望能走进蔡书记的视野。

    揣度罢了可能性,众人滚滚一颗心全扑在了那正厅级的诱惑果实上了。

    四人中最年轻的赵明亮也三十七八了,而张彻,严宽,苏全,俱在四十五六上走,虽然尚可算年富力强,可以三人如今的级别和上面的人脉,想走到正厅级,无疑是天方夜谭。

    沉浮宦海,谁人不是一颗心思火热要力争上游,如今,机会摆在眼前,便是最沉稳的张彻也忍不住热血沸腾了。

    “首长言重了,咱们都是自己人,姓薛的和咱们早不共戴天了,何须首长如此许诺!”

    赵明亮嘴上劝慰,一颗心却比谁都滚烫,善于拍马逢迎之辈,通常名利之心较之旁人更甚。

    不料,这回蔡衙内却不领情,不耐烦摆摆手,“我姓蔡的言出必践,绝不开空头支票,张主任,这里你年纪最长,官位最高,也最了解姓薛的,你说说下一步咱们怎么办。”

    张彻道:“几番交手,薛书记的本事,同志们也都见识过了,说声八臂哪吒都不为过,跟他做局,希图速胜,那是侥幸,我看近一阶段,同志们都不要动作,配合班子把各自手头的工作做好,咱们来到新区,虽说共有缘由,但新区建设好了,也在你我的功劳薄上添了一笔,毕竟,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嘛,有朝一日薛书记真下去了,你我同志也不会没个着落,我想这也是周书记,孔专员愿意看到的吧。”(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二章 选拔

    张彻的话虽然隐晦,场中人物俱是局中人,却都听明白了。

    张彻无非在说,大伙儿虽然都是为了对付薛向,才由上面安排到了这里,可身负的职务,到底是新区常委,若是斗倒了薛向,新区还是发展不起来,大伙儿也未必有好出路,毕竟,没了猎物,猎狗自然不会再受主人看重。

    “照你的意思,咱们现在就放手让姓薛的发展?”蔡京不满道。

    张彻,严宽,苏全,赵明亮四人需要指着周道虔,孔凡高要前程,他蔡某人却不需要,他只要姓薛的完蛋,且越快越好。

    张彻道:“蔡主任,我刚才说了,跟薛向对局,不要希图速胜,这几次哪次机谋,不是费尽心血,看似破无可破,结果又如何?另外,我说得搞好新区,并非是放手让薛向发展,别忘了,薛向发展的时候,咱们也在发展,薛向只一人,咱们有五人,只须密密编织,不出一年,新区上下,皆为你我所掌控,待到那时,姓薛的还能跑得出去么,这叫堂堂之阵,不胜而胜,另外,周书记,孔专员把咱们五个派到新区班子,且恰好是五个,占了班子的多数,咱们就得要用这个力量,用常委会的力量压倒薛向,力量已经在手,咱们得学会运用啊!”

    张彻这番话,明天辨时,直指问题症结,听得另外四人眼泛精光,简直发人深省。

    “着啊!”

    蔡京狠狠一拍巴掌,叫嚣道:“老子还真是蠢。妈的,差点让小王八蛋带沟里去了,以后,咱们就来堂堂之阵,对了,老严,老苏,老赵,咱们以后得多听听张主任的意见,一个团体必须有个领头的啊!”

    蔡京话已至此。等于帮张彻奠定了复仇者联盟的话事人地位。

    苏全。赵明亮倒还罢了,论级别,论能力,这二位也有自知之明。

    倒是严宽自忖级别。才智都不差姓张的。且平日往蔡衙内身边也贴得甚紧。偏偏让张彻拔了头筹,这口气严宽如何咽得下。

    偏生蔡衙内已经力挺张彻,以他二百五的脾性。严宽不敢直接浇冷水,心念一动,便将心中的一大挂念,拿出来为难张彻,“张主任的才智,我向来是佩服的,如今我心中有个疑惑,还让张主任开解一二。”

    “是关于薛书记的吧?”张彻竟张口喝破。

    严宽吃了一惊,面上却颜色如常,“正是,今天薛书记诳走了那两拨刁民,不知道张主任知不知道薛书记明天如何应对?是夺了拐子李村和唐家庄的活计,分给张家铺子和上滩庙,抑或是继续糊弄张家铺子和上滩庙?”

    严宽此问一出,蔡京,苏全,赵明亮各自眼神晶亮,似乎又看到了导演今日傍晚这般大场面的可能。

    熟料张彻接下来的这句话,彻底扑灭了他们的幻想,“薛书记既然承诺了,就一定能解决,咱们就不要心存侥幸,还记得以粮代钱么,别忘了新区草建,基建工程还多得狠,薛书记根本不用动拐子李村和唐家庄的蛋糕,就能安排了上滩庙和张家铺子。”

    “看来张主任和薛书记真是惺惺相惜啊!”

    暗讽一句,张彻幽幽问道,“若是薛书记安排了张家铺子和上滩庙,试问其他村落如何想,始作俑者,其无后乎?”

    刷的一下,蔡京悚然变色,很明显,从严宽的反驳里,他再度看到了掀起风潮的希望。

    张彻摇摇头道:“这点你我能想到,薛书记当然不会疏漏,我还是那句话,别把人想简单了,尤其是别把咱们的薛书记想简单了,他不是说让张家铺子和上滩庙明天一早派代表来看通知么,你我与其猜测,不如静待天亮,明天一早,定见分晓。”

    ………………

    深秋的云锦湖是含蓄的,无风无浪,波澜不兴,清晨时分,薄薄的金阳,穿透层层云幕,将黄澄澄的金子铺了半湖。

    时间不过六点半,云锦湖管委会东西两条岔道口,便陆陆续续涌来不少身影,皆是农家人打扮,不少人手里还端着水瓢,边走边呼啦啦往嘴里扒饭,更多的则是撕咬一口手里比木头还硬的炊饼,就一口如碳黑的咸菜,走得脚下生风的青壮汉子。

    “铁猴子,朗格走这么快,皱巴个脸,大清早的,抢孝帽子呢!”

    紧靠着云锦湖西边角落的一条两米宽的泥巴路中央,一个身着土黄色毛线衣的长腿汉子,边嚼着炊饼,边踩着布鞋,方抹过几位悠哉缓行的村汉,便被叫住了。

    “放你m屁,屎壳郎,嘴上再不干不净,信不信老子敲碎你娃儿满口牙齿!”

    长腿汉子定住脚,冷冷瞪着方才出声的家伙,一个头脑刮得乌青的青年。

    “来啊,不来是孙子,麻痹的,上次抢水,仗着你们人多,打老子的闷棍,今天,新账老张,老子跟你个龟儿子一块儿算喽!”

    叫嚣当口,那光头青年,一把扯开青色棉袄,露出跑毛的内衬,眼神极是凶恶。

    “行啦行啦,屎壳郎,铁猴子,今儿不是咱们对挖的机会,一致对外,一致对外。”

    说话儿,紧挨着光头青年的中年汉子,横身拦在了两人正中。

    原来,这铁猴子和屎壳郎,也是这云锦湖相邻村庄的村民,两村因为水利,没少干仗,铁猴子和屎壳郎便是在上次抢水的恶战中,结下了恩怨。

    “吵吵,吵吵,再吵吵,好处全被狗日的张家铺子和上滩庙夺走了,日他娘的,咱就是个憨脑壳,咋就这个老实,干一天,两块的工钱,凭啥要让拐子李村和唐家庄占了好处去,早该闹腾了撒!”

    铁猴子和屎壳郎对峙的当口,不远处又来一队人马,瞧规模约莫上百人,俱是莘庄的,领头的正是莘庄李家族长的大儿子李大牛,闹哄哄一团,速度极快。

    喊话的李大牛声音未落,便领着这队人马,抹了过去,像是急着抢钱一般。

    “走走,赶紧走,日他个先人板板,莫让莘庄的这群软蛋抢了先去!”

    中年汉子喊了一声,当先朝前冲去,屎壳郎等人二话不说,便追了过去。

    铁猴子动作更是不慢,他双腿长得过分,一步几乎顶别人两步,迈动开来,片刻就飙到了最前方,引得众人又是一阵喝骂。

    刚刚七点的时候,戴裕彬发现自个儿在南墙下都快待不住了,不过半个钟头,浑身的热汗,已经将内衣湿透了,而深秋的朝阳,自然没这般威力,戴秘书纯是被滚滚人浪,汇聚起来的热力,给逼出的一身汗。

    昔日读《晏子使楚》,便见过摩肩接踵,挥袖成云,挥汗成雨三个词汇,认为不过是夸张之词,可今儿个见了眼前的场面,才对这三个词,有了新的体会。

    起先,戴裕彬对薛向安排他将告示贴在这南墙,是不理解的,因为南墙距离管委会最远,有消息自然要在中心位置宣布,直到这会儿,他才明白首长到底的先见之明。

    南墙边上是一溜足足十亩大小的空地,是新近平整过,划给建筑队分解木材之用,六点左右的当口,这溜空地就被首长安排后勤单位清空。

    谁成想,一个钟头后,这堪比小型广场的空地,再度被挤塞满满。

    四五千人,一群一伙,将这溜空地,堆成草帽的海洋,如此人海人潮,自不可能一字排开,全堵在最前方,将墙上的告示,看上一遍。

    好在,首长早有准备,四个办事员,围在四方,各自持一个高音电喇叭,反复读着墙上的告示,四五千人虽拥挤,但也俱听了个分明。

    八点十分,空地中央忽然用红丝带,拉起了方圆百米的警戒圈,警戒圈四面,各开一个三米左右的口子,口子中央设一张办公桌,办公桌后坐了两名书记员,二人各持一笔一本

    而奇怪的是,警戒圈内,置了八个石锁,四大四小,大的约莫七八十斤,小的也有五十多斤,这边警戒圈方拉出来,片刻便被人群拥堵住了,若非治安大队全体出动,维护秩序,薄薄红丝带围就的警戒圈,早就轰然倒塌了。

    铛的一声,戴裕彬站在警戒圈中央,敲响了手里的铜锣,朗声道:“都排好啦,排好啦,四十岁到五十五岁的到东西两个入口,十八到三十九的到南北两个入口,各自按照工作人员的指点,到指定的位置,按照告示上的要求,挺举石锁,检验过关的,到工作人员那里登记,谎报年纪的,当场驱逐。”

    戴裕彬话音方落,四个入口,立时人潮涌动,排起了长龙,场面立时热闹起来。

    更有那妇女,儿童凑到近前凑热闹,激得那棒小伙儿,壮汉一个个挣着头皮玩儿命挺举。

    成功的,兴高采烈;失败的,在一片倒彩声中,豚突而去,场面喧嚣热烈,但不失秩序。

    激烈的选拔中,时间过得很快,转瞬就到了午饭时间,因着消息扩散,云锦新区四十八个村庄几乎都得到了消息。(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三章 分化瓦解

    是以,从早上到中午,离去的人不少,可到来的人更多,更有那为儿子,汉子送来饭食的妇女,老弱,一时间似乎整个云锦湖都要沸腾了。

    选拔场地左侧二百米处,是一片竹林,生得稀稀拉拉的,这里几丛,那里几株,极不规则,但在正午,留阳驻影,清幽僻静,却是极好的休憩所在。

    很快,便被村汉们选作了,休息场所。

    捧了饭食,酒水,三个一群,五个一伙儿,寻了草窠一坐,大口往嘴里塞着大大提升了档次的饭食,晒着太阳,神侃自然是最少不了的,谁叫眼前的热闹是云锦湖十几年都少见的呢。

    没多会儿,竹林周边,都快成了大型会场了,一群一伙争辩的极是热闹。

    “狗日的,铁猴子硬是要的,当时,轮到他个龟儿子时,狗日的好狂,硬是一手一个,两个石锁都被这龟儿子的单手抓起来,轻松举过肩头,那漫天价的叫好声,差点儿把老子的耳朵都震聋了,狗日的,好多小媳妇儿,大姑娘瞧得眼都直喽,我看铁猴子这个光棍儿,算是打到头喽!”

    “杨老三,你狗日的也别嫉妒,老子硬是没想到就你这干柴鸡,也能挺十下子,这下进了施工队,每天两块的现钱挣着,拼个一年半载,你娃儿弄个堂客也够了撒!”

    “行喽行喽,莫扯这些狗屁倒灶的喽,叫老子说,这次的选拔就不公平。本来说好了的,政府的薛大官儿是让咱们张家铺子和上滩庙的来领工,结果变成了这个样子,还搞啥子选拔,把老子们刷下来好多人噢,你们虽然捡了便宜,可你们村上的,不也是好多人被刷下来了,凭啥唐家庄和拐子李村都不参加选拔?再说呢,不过是些建房。铺路的活儿。要这么大力气作甚,我看就是当官的使得诡计,这不公平,弟兄们。咱们要联合起来。跟当官的要个说法儿。”

    听话缝儿。便知说这话的,定是被刷下来的,且还是张家铺子和上滩庙的人。不成想,他话音方落,虽有响应声,立时却被更大的鼓噪声压下来了。

    “要个球说法儿,这回当官的就够意思喽,付现钱请工,云锦湖八百年都没这好事儿,再说,人家又没搞手段,光明正大摆出石锁,凭本事吃饭,自己没球的本事,想砸老子的饭碗,谁他妈动动看!”

    “张秃子这是吃了灯草灰,尽放轻巧屁,云锦新区四十八个村,十多万劳动力,个顶个儿的张嘴要饭吃,全指望政府收容,也得政府养得起,不搞选拔,凭什么定标准?就是当兵呗,也得验验条件,张秃子逼逼这个,就是别有用心!”

    “说得好,张秃子太他娘的恶毒了,你自己不球行,还怨咱们拐子李村得了便宜,不错,最先给政府干活儿的,就是咱们四个村子,可你们张家铺子和上滩庙,干活不积极不说,还抖机灵,听人逼逼几句政府没钱了,就不来上工,转到政府把活儿都包给咱们了,又聚齐来闹,什么东西,还有脸说咱占了便宜。“

    “你们四个村儿确实占了住得近得便宜,王麻子,你也甭在这儿显摆,实事求是的说,这回的事儿,政府做的没的话说,方方面面都弄得很清楚,原本看到说举石锁选人,我老杨以为都没得戏了,尽是你们年轻人的事儿,哪知道当官的还是想到了咱们这些老头子,设了俩标准,就冲这个,今儿我就帮当官的!”

    “说的那么好听,还不是惦记当官的那仨瓜俩枣!”

    起先带头鼓噪大伙儿跟当官的要说法的秃头中年,扯着嗓子嘲讽道。

    “草泥马的,老子就是惦记那仨瓜俩枣,龟儿子,那仨瓜俩枣里面有我娃儿读书的学费,有我堂客看病的药费,我不惦记它,我惦记谁去,老子把话放在这儿,谁要是断了老子娃儿的学费和婆姨的药碗,老子跟他拼命!”

    “杨大哥说得好,张秃子,你就看你狗日的被刷下来了,就四处瞎逼逼,得亏你只剩这两根毛了,就是毛再多些,有你这蜂窝煤的心眼儿,也得掉光!”

    “哈哈哈哈……”

    欢笑声中,竹林北角蹲着的三个村汉,不声不响地站起身来,移步开去。

    转出小二里地,那三个村汉忽然在临近云锦湖的乱石滩,寻了处高高低低大石起落的地方,松松散散的坐了。

    “首长,对您我是早就服气了,可今儿我还得认认真真说一句,服了,彻底服了!”

    当先说话的是北面那位面目白皙的斯文青年,说着话,还笔出了大拇指。

    和他相对而坐的中年汉子笑道:“蜀中的袍哥们经常说一句话,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我要学一句,那就是有人的地方就有利益,首长这选拔一策,实在大妙,不仅将招纳人数,限定在了一定范围内。体谅了新区财力,还兼顾了公平,让那帮想闹事儿的,也挑不出理,且还从劳动力中挑选出了精壮,为其他基建工程挑拣出了好工人,从这个角度讲,也为新区省了钱,毕竟,这帮挑拣出来的青壮,个顶个儿的麻利,效率定然极高,势必大大缩短工期。”

    “当然,更重要的是,首长借助选拔,成功分化瓦解了原本铁板一块儿的云锦湖村民,方才的争论,便是明证,人非圣贤,都有利己之心,没得工的想闹腾,不必政府出手,那得了工的首先就得反对,生怕砸了自家饭碗,且那得了工的,皆是身强体壮之辈,在各村都颇有影响力,毕竟云锦一带,械斗频仍,各个村要争水利,渔利,还得靠这些青壮后生,这些人横在前头,那些想闹腾的,也折腾不起来。”

    中年汉子说完,坐在上首的英俊青年,摘下草帽,持在手中扇风,俊脸泛笑:“江大主任,快成诸葛亮了,一条一条说得极是清楚,不过眼前的法子,只能算成功,还有遗漏处待补全,才能完满,江大诸葛,不妨试言,小戴,你也帮着想想。”

    话至此处,这三个村汉的身份已然明了,正是微服私访的薛向,江方平,戴裕彬三人。

    原来,自打选拔开始后,虽然一切流程都极为顺利,但薛老三料定必然有人心存不满,且云锦村民向来好啸聚,他还是不能完全放下心来,便稍加打扮,混入人群中,或听或看,了解第一手信息,尤其是睹见竹林那一幕后,他便知所谋已成,一颗悬着的心终于彻底落回肚里。

    却说,闻听薛向发问,江方平,戴裕彬齐齐开动脑筋,思忖着薛向口中的遗漏到底为。

    毕竟,能让首长考校,那也极是难得,答出来,未必有赏,答不出来,则证明自己能力不行。

    这让已经打定主意要随这位龙凤一般的首长飞腾远的江,戴二人如何不紧张。

    薛向一支烟堪堪抽完,戴裕彬反倒先开口了,“首长,是不是要安排人暗访,将那些家庭特别贫困的老弱,也吸纳进施工队。”

    说完,希冀地望着薛向,待瞧见薛向微笑着点头,戴裕彬暗暗掐了下大腿,终于没露丑。

    说来,戴裕彬想到此点,也极不容易,他倒非是从招工之事出发,而是从薛向的性格出发,跟随薛向大半年了,对这位首长的秉性,他自问是了解了七七八八。

    在戴裕彬眼里,薛向绝对是位真心实意为人民服务的好领导,极富正义感,如此一位领导,筹谋民事时,焉能不考虑周全。

    原本,今次的选拔之法,就是残酷的淘汰,其中必然会落下家境贫寒,亟需用钱的穷困之家,以首长的性格,又怎会任凭一方石锁,就隔断这些人家的生计呢。

    基于此点,戴裕彬终于想出这条遗漏。

    江方平冲戴裕彬比个拇指,赞道:“好个小戴,长进不少,不过,我认为直接补进,太过直接,容易引起物议,惹来纷争,毕竟,穷困是个模糊概念,若是直接补进,难免有如张秃子那般胡搅蛮缠之人,生出是非,所以,这穷困之家,由咱们摸底,让各村举荐吧!”

    “让各村举荐,那村中恶霸,干部,难免上下其手,损公肥私!”

    戴裕彬方要反驳出声,忽地,心中一动,暗忖,以江方平的老练,怎会看不出此种破绽,余光扫见薛向眼角的笑意,顿时明悟.

    “自己还是太嫩,首长办事,最讲因地制宜,实事求是,今次选拔看似成功,没有引起啸聚,但心存不满者众,想必干部家属,村霸之流,被刷下去的亦不在少数,若不给这帮人留出些活路,势必又是一大隐患,而首长将推荐权,交付这些人手中,正是给这帮人放水,而新区掌握贫困的摸底情况,又不至让这帮人太过妄为,胡乱上报,算是制衡。”

    想通此节,戴裕彬又是赞叹,又是叹息。

    赞叹的是薛向的手段老成,思维缜密,叹息的是,云锦周边村落基层组织建设完全糜烂,连堂堂管委会书记都不得不对那帮村霸官痞退让三分。(未完待续。。)

相约五一兼通知

    因为一些众所周知的原因,本书不得不再度改名,还望诸位兄弟姐妹见谅。

    当然,故事,风格,不会发生变化,还请大家一如既往地支持红色,支持江南。

    此外,关于爆发,也做个预告,预计下月冲月票榜,肯定会爆发的,还望诸位兄弟姐妹给红色留下保底月票。

    丢下的节操,江南会尽数拣起来。

    最后,还请诸位最亲爱的兄弟姐妹们,继续支持红色,支持江南,其实本书写得艰难,从书名数更上,就可见一斑。

    如果没有你们的支持,红色不会有这个成绩,更不会有未来。

    而今,红色二度更名,不知道是不是开了先河!

    但名称一改,以往的积累又得重新开始,红色的命运又不可琢磨了。

    这个时候,我尤其需要兄弟姐妹们的支持。

    让我们相约五月初一,恳求最最亲爱的兄弟姐妹们给红色一次新生!(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四章 影票

    似乎看出戴裕彬心思,薛老三笑着宽解道:“领袖说得好,今天的撤退,是为了明天更大的进步,为稳定大局,做些让步,算不得什么,云锦这快烂泥塘,想要有发展,先得求稳定,不过,什么人做过什么,欠下的烂账,咱们不会忘记,暂且记下,将来一笔一笔,都要算清楚的!”

    “薛专员,薛专员,上映啦,上映啦……”

    薛老三话音方落,身后忽然传来喊声。

    循声看去,金色的阳光下,一头发花白的瘦老头,如大马猴一般,蹦蹦跳跳,灵巧地跃过一块块暗绿的礁石,急速本来,细细瞧去,不是峨眉制片厂德江分厂的那位老头厂长李老汉又是何人。

    ……………………

    时间走得极快,眨眼就是半个月后,西南还在摩挲深秋的尾巴,北国的古都,已然悄悄步入了隆冬。

    昨夜新下了场雪,也是今年的第一场雪,片片飞舞的鹅毛,将苍莽的大地裹进了厚厚的鹅绒被里。

    临近年关,大人们的工作也一日紧似一日,孩子们的课业却渐渐轻松了起来,就剩了每日的复习,准备应付期末考。

    小家伙自问是复习得不错的,前次摸底考,班级第九,那可是育英中学的重点班,以她小人儿喜闹爱玩儿的脾性,能取得如此成绩,可以说殊为不易。

    小人儿也素无大志,得过且过。只求靠前,不争第一。

    别的同学正抓紧时间,恨不得一分钟当两分钟来复习功课,好在期末考上得个好成绩,以慰父母,在大年初一换来多一点的压岁钱,小人儿倒好,照样不紧不慢,悠哉悠哉,该学的时候一定学。该玩儿的时候。天塌了她都得嬉闹,快活。

    这不,这日傍晚,方一下学。小人儿就抱了小白。陷进沙发里。拿起电玩,玩儿得不亦乐乎。

    当下的共和国,自然没有电玩这种新潮玩意儿。当然又是满世界飞来飞去的柳总裁,给小人儿淘换来的福利。

    小人儿性子机灵,干别的或许没耐心,独独玩儿游戏,搞娱乐,那叫一个神情专注,精神抖擞。

    “嗨嗨,又玩儿上了,我说你能甭这么迷么,瞧您这眼眶再大些,没准儿这眼珠子能掉出来,搞学习,从没见您这么上心过,小四儿啊,你什么时候才能自立呀!”

    小意不知何时,抱着个足球,背了挎包,气喘吁吁奔了进来,进门就蹿到近前,伸手拿过小人儿的额前的一小撮刘海,扫着小人儿光洁的额头,行为懒散惫懒,语气却极具尊长范儿。

    奈何他在小人儿处,压根儿就无半点威严,小人儿甩也不甩他,拍掉小意大手,头也不抬地道,“三哥哥诶,我说您能甭讲笑话么,太逗了,乐得我胆固醇都高了,现在头都晕乎了,真不知道您是缺心眼儿啊,还是幼稚病,跟我谈别玩儿多学习,您有这资格么,请问小意同学,您在全班排第几呀,还自立,我又不是电线杆子,干嘛要自立呀,一边子去,别打扰我玩儿游戏,快通关了都,晚饭别叫我,我自个儿拌意大利面……”

    对别人,小人儿说不得还得伪装一二,对小意这块互相较劲儿小半辈子的牛皮糖,她话出口来,向来是能多刻薄就多刻薄,再加上,京城人耍嘴皮子的本事,本就一绝,她小人儿年岁渐涨,见识大增,性子又活泼,这种呈口舌之利的本事,自然无师自通。

    小意被噎得一呛,嘟囔着辩解几句,又没皮没脸趴在沙发后座,充作狗头军师,指点小人儿打游戏。

    其实,这电玩独独小人儿有,小意是空羡慕只余恨,再加上,大多数时候,小人儿对他都极度缺乏好感,且这电玩又素来被她宝贝,小意也不过趁着小人儿心情好时,讨好卖乖,求过来玩过两回,轮游戏技术,差了小人儿不止八条街。

    这会儿,看着他叫嚷得热闹,其实小人儿压根儿就没按他说得来,急得小意抓耳挠腮,直呼“不听好人眼,吃亏在眼前”。

    不成想,他叫嚣方罢,电玩便发出一阵悦耳的铃声,正是通关的胜利乐章。

    小人儿得意扬扬淡墨的秀眉,充满藐视的目光,瞥了小意一眼,继而,发出沉沉一叹,直叹得小意满脸通红,二话不说,抓起书包,冲进了房间。

    没多会儿,这家伙又从房间,步了出来,脸上颓唐一扫,行动处虎虎生风,手里捻着一张票据,上面隐约印着图案,用手指弹得那票据啪啪作响。

    小意作怪的时候多了,小人儿早已见怪不怪,听见他这边折腾,小脑袋抬都不抬。

    小意暗暗咬牙,强忍着屈辱,高声道:“知道我手里拿的什么吗?电影票,知道放的是什么电影么……”

    小意正卖着关子,小人儿忽然满脸不耐烦地插话了:“您安静会儿成么,我压根儿不想知道关于三哥哥您的任何事情,你要去看电影儿,劳驾您快些走,别在我眼前晃悠成么?”

    小意气得吐血,紧走几步,伸手将那电影片,直直戳到小家伙眼前,“瞧清楚了,这可是功夫片,听名儿就倍儿响亮,《世外高人》,打得肯定劲爆,瞧瞧这图片上的功夫,这腿踢得多高啊,肯定好看极了,我听我同学说了,这部电影可是在南边先上映的,好看极了,听说主角的功夫,比霍元甲和觉远都厉害!”

    攸的一下,小人儿的眼睛亮了,盯着电影票上那矫若翔鹤的身影出神。

    原本,小人儿受薛向影响,对武侠极为敢兴趣,从小就拿金庸小说集做课外读物。

    而恰好如今是八三年,共和国诞生了两部划时代极具轰动意义的影视剧。

    一部电影,《少林寺》;《少林寺》的火爆,就不须说了,光凭那几毛钱一张电影票,就能积累起的数千万票房,和全国各地蜂起的离家出走要上嵩山学艺的半大小子,便可见一斑。

    一部电视剧,《霍元甲》;真正细数起来,这部《霍元甲》造成的轰动效应,还在《少林寺》之上,作为内地从港岛引进的第一部电视剧,此片几乎开武打电视剧之先河,当然,其获得比《少林寺》更广泛的影响力,除了霍元甲拳打外国人提供了高度的爱国主义燃点,更重要的是,电视机的受众,远远高于电影,且《霍元甲》乃是连播剧,热度持久度更高,当时一集播出,恨不能数百人挤在一台小小的黑白电视机前,用万人空巷来形容,绝对不算夸张。

    小人儿原本只在书中看到各式厉害的功夫,自打在这一部电影,一部电视剧里见到了画面形式的对打,便沉迷其中了。

    巧而又巧的是,这部《霍元甲》恰好是柳总裁旗下的亚洲电视出品,偶然一次通话中,柳总裁知晓了小人儿特迷这部电视剧,便马上命令相关部门,制作了一盘录像带,并用普通话配了音,联同《少林寺》的录像带,一并寄送给了小人儿。

    这大半年,小家伙几乎将这两部片子看得连台词都能记下了。

    小意知晓小人儿的喜好,对症下药,自无不中。

    小人儿瞧着那电影片,两眼渐渐生出光芒,募地,小手探出,竟朝那电影票抓来。

    “嘿,小四儿,你啥时学得这么不地道。”

    小意灵巧地避过小人儿抓来的白嫩小手,戏谑道。

    “开个玩笑嘛,嘻嘻!”

    说着,小人儿便把电玩塞进小意怀里,抓过电影票,笑脸立时转冷,“省着点电,就剩两节电池了,还有,拜托你玩儿我玩具,能不能轻点儿,上回我的小枪都被你掰坏了,要是再有下回,以后我的东西,您就也甭惦记了。”

    在小人儿的认识里,挨了自己教训,臭三哥肯定会摆脸子,哪知道这回却是失算了,小意竟似偷着肥鸡的小狐狸,嬉笑一声,刺溜一下,奔出门去。

    小人儿正暗自纳闷儿,苏美人忽然迈着款款莲步,优雅踏进门来,“小适,你二姐三哥呢,晚上我带你们去看电影。”说话儿,扬了扬手里的电影票。

    刷的一下,小人儿粉团团的小脸儿,就皱作一团,苏美人手里的电影票封皮,和她手里的一模一样,分明是同一部电影。

    小人儿哪里还不知晓自己被臭三哥耍了,臭三哥这明显是早知道教师有团体票啊!

    小人儿恼极,想找臭三哥算账,小意却早早溜得没影儿了,想钻进小意房间搞点小破坏泄愤,哪知道人家早有防备,大门锁得死死地,气得小丫头在门外小皮鞋跺得梆梆直响。

    在家等了一会儿,还不见小意回来,却等来小晚的电话,说晚上留校了,有科研任务。

    如此,五张票,终究只小家伙和苏美人两人去了。

    因着等候小晚、小意的当口,耗了些时间,为赶电影,晚饭自不及在家享用。

    苏美人便领了小家伙,在沿街的狗不理包子铺,买了俩笼蟹黄汤包,两杯豆浆,边吃边行。(未完待续。。)

无限悲凉

昨天刚说要冲榜,就来了不好的消息,最近网文方面整顿,大环境越来越不好了,冲榜是不可能的了,书可能被屏蔽,估计届时,只能从书架上找到了,如果整顿结束,咱们过关,我一定补上亏欠的,如果不过关,后边的就不是我能挽回的了。

    我已经尽力了,心情差啊,故事刚讲到一半,小家伙还没长大,唉,也许没机会长大了。

    暂时还是维持不断更吧!(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五章 处长一家

    昨夜的雪下得极厚,今日虽然放晴,天气依然干冷,雪并没如何融化。

    严风催霜百草凋,古都的街道在这寒冬时节,也没什么颜色,漫步在梧桐林荫里,这深秋时节最多情的所在,早已风情不在,枝枝丫丫挂满霜雪,忧郁婉约作了冷若冰雪。

    苏美人白裤红袄,雪肤花貌,冷艳高贵,不可直视;小人儿牛仔裤,红皮鞋,一件收腰呢子风衣,精致短发覆在粉团团的小脸儿上,俏丽可爱,好似仙童下凡。

    一大一小,两位美女,走在一处,本就引人注意,而两人鲜艳的衣着和这银白的世界,产生强烈的视觉共鸣,一路上,这二位恍然未觉,埋头吃喝,殊不知,她二人联袂行来,吸引了多少注目礼,便连小型交通事故都发生了两起。

    电影院并不很远,晚餐堪堪用罢,二人便行到了近前。

    “哇!”

    小家伙发出一声赞叹,指着电影院高墙下挂着的巨幅海报,嚷道:“真是武打片呢,大嫂,快看,那个叫梅花桩,大哥也练过呢,练得比他好看,能把花儿都招引过来呢……”

    如今不过八三年,国产影片,几乎不存在什么映前宣传,这副极具视觉冲击力的武打海报,自然是薛老三给出的点子。

    倒非这家伙想蝴蝶振翅,四处插手,而是根据他和峨眉制片总厂签订的合约,这《世外高人》最后的票房。直接关系到他的分成比率。

    当初,约定的可是票房不超过一千万,他薛某人分文不取;超过一千万,不足一千五百万,他薛某人占峨眉制片厂所得的两成;超过一千五百万,占三成。

    虽然薛老三自信《世外高人》的成色不差,可他到底对电影行业是两眼一抹黑,临到放映,未免胆怯,于是。便绞尽脑汁。根据后世电影宣传,想了这么个制作巨幅精良海报宣传的主意,希图尽可能帮《世外高人》提升下票房。

    没成想,效果倒还不错。至少在最先上映的蜀中。第一场放映。就爆了满堂彩,完全没走默默无闻好片的慢热路线。

    却说,小家伙一句惊呼罢。猛地瞧见苏美人琼鼻微骤,赶紧一缩脖儿,吐吐小舌头,闭了嘴,小人精哪里不知道自家大嫂这是对臭大哥的气还没消呢。

    原来,一月前,为许子干之事,薛向连夜返京,进家门而不见老婆,苏美人傲娇性子,哪里受得了这般冷漠。

    当夜,在直升机上,薛老三挨个儿和全家人通了话,轮到苏美人时,他这俏媳妇儿压根儿睬都不睬,径自回房去了,闹了薛老三老大个没脸。

    事后,薛老三倒不是没去电致歉,可苏美人压根儿不接。

    数次后,云锦新区这边一摊子乱麻的事儿,把薛老三缠住了,他自然再没功夫去安慰自家老婆了,这下问题就大了。

    原本薛老三几次电话,苏美人虽然没接,可终究感受到了薛老三的丁点诚意,心头火气多多少少消了些。

    哪知道薛老三突然偃旗息鼓,又不来电了,苏美人这个气啊,恨不得编薛老三的稻草人,每天拿针头扎他。

    更难受的是,薛老三那厢不来电了,这边的苏美人却心头鹿撞,总揣度着薛老三到底是起了二心,还是德江出了什么事儿,万分想拨电话过去,偏又抹不开面子,气、急之下,直恨得牙痒痒。

    “薛适,你也来看电影,没买着票吧,我叫我爸送你一张!”

    一大一小两位美女正默然间,身后忽然传来道稚嫩童音。

    循声看去,说话的是个衣着鲜亮的女童,看年纪和小家伙差不多大小,扎着羊角辫,衬得胖乎乎的圆脸,越发团圆。

    女童左右,是一男一女,男的三十五六年纪,一身西装颇为考究,由其那块手表,极是惹眼,印着洋码子,显是舶来品;女的面容微胖,妆却鲜艳,红大衣,黑皮鞋,在这个时代,显得极是前卫。

    一男一女,一左一右,各自伸手牵着那女童,标准的三口之家造型。

    “谢谢,我有票!”

    小家伙脆生生应一句,心下嘀咕,才不要你的呢。

    “好漂亮的小丫头,美丽,是你同学?”

    那男的忽然接茬儿,余光却始终在苏美人脸上扫描,心下不禁暗暗惊叹:世上竟有这般如冰似雪的女神!

    “嗯!”

    那女童点点头,横了小家伙一眼,鼻孔翻上了天。

    “叔叔好,阿姨好,我叫薛适,是张美丽的同班同学,这是我嫂子!”小家伙礼貌地做了自我介绍。

    原来,这唤作张美丽的女童,虽和小家伙同班,二人素来不和,张同学仗着父亲是国家干部,且权柄颇重,小丫头在班里向来骄傲,总是爱在同班的穷学生面前炫耀、

    小家伙看多了武侠小说,功夫没学会,侠客精神倒是十足,总是替别的同学出头,每每跟这张同学过不去。

    小家伙虽从不报自己家长是做什么的,在校穿着也走朴素路线,可平日带得吃的,喝的,小玩具,无不是全班同学闻所未闻的,无形中,在班级小伙伴中,极有人望,张同学对上小家伙,也没多少底气,每每被小家伙顶得下不来台,小心思可是极不得意小家伙。

    方才,张同学主动出言要替小人儿买票,哪里是好心,根本就是显摆。

    原来,今次的《世外高人》极是火爆,电影票异常难买,张同学瞧见小家伙在电影院门前徘徊,便以为她没得着票,再加上,他父亲从事的单位正好和电影挂钩,在这方面得天独厚,让张同学抓着了显摆的机会。

    小家伙虽极不喜欢这位张同学,但多年养成的良好习惯,立时就成了教养的体现,依旧礼貌地向张同学父母问好。

    却说,小家伙自我介绍罢,双方便通了姓名,那男的唤作张光北,女的叫刘雅芝。

    “苏风雪,人如其名,好名字,好气质!”

    张光北心头默赞,笑着道:“苏同志没买着票吧,包在我身上,一会儿就有人送票过来。”

    “我爸爸是文化局的大处长,薛适,算你运气好!”

    张美丽扬着脑袋,说得小嘴儿直咧。

    刘雅芝轻轻敲了张美丽脑袋一下,抱怨道:“一会儿,一会儿,都多会儿了,小王办事也太不靠谱了,你自个儿等就成了,还想连累人家跟你一块儿等?”说话儿,伸手悄悄在背后抓了张光北一下。

    老夫老妻了,苏雅芝对自家老公自然异常了解,分明就能从他眼里察觉到淡淡的惊艳,而眼前的少妇风姿绰约,气质逼人,漫说是男人了,就是她这女人见着都挪不开眼。

    “谢谢小同学,我们买着票了,正好多出三张,就送给你们吧。”

    刘雅芝的小动作,苏美人瞧在眼里,却丝毫不以为意,但因此类来自同性的敌视,这些年,她已经收得太多了。

    至于,小家伙和张同学的别扭,在她眼里更是小孩子间的笑话,此刻送票,一半出于礼貌,一半是给小家伙做脸,当然,也有些废物利用的意思。

    刘雅芝方要婉拒,一个平头青年急步跑到近前,气喘吁吁道:“张,张处长,没票了,所有的票都空了,连预留的票,都被弄走了,太多领导要票了,连孙主任的小孙子要看,也没票了。”

    刷的一下,张光北黑了脸,还有什么比在美女面前,炫优越感炫砸了,更让人尴尬呢。

    “美丽同学,票送给你,在学校可得和我们小适做好朋友。”

    说着,苏美人将三张电影票,搁进了张同学的上衣口袋里,又冲刘雅芝道:“电影快开始了,我们先走了!”

    说话儿,牵着小家伙,迈着袅娜的步子,径自去了。

    “妖精!”

    望着苏美人远去的背影,刘雅芝轻啐一句,忽地扫见张光北直勾勾的眼神儿,重重一巴掌拍在他的肩头,“眼珠子掉啦!”

    “瞎咧咧什么,不知道孩子在这儿?”张光北冷脸叱道。

    刘雅芝还待反驳,扫见正翘嘴的张美丽,后面半句话终究没出得口来。

    “我不想看电影了,我要回去,哼,你们也不许看!”

    张美丽忽地扬起脸来,大声嚷道。

    刘雅芝摸着张美丽脑袋,盯着张光北冷道,“瞧,咱闺女多有骨气,哪像你见着……”

    一句话没说说完,瞧见张光北冷了脸,后边半句再度噎了回去,别看平素刘雅芝在家里作威作福,她清楚这个家靠谁撑着,她虽是妇联干部,可没张光北这个大处长撑着,她绝对没这份体面,是以,张光北真发了火,她也只有缩头的份儿。

    张光北作色,不止刘雅芝没了闹腾劲儿,便是张美丽也老实了,一家三口怏怏朝电影院行去。

    八十年代的电影院,远没后世那般规范,即便是这座首都颇有名气的新明电影院,虽布局大气,亦是草根气息十足。

    进门时,电影尚未开始,灯火灿然,满眼望去,竟是灰扑扑的颜色,没奈何,这个年代国人服装的色调,无外呼暗青,暗绿等,全是灰暗颜色,其实服装作这种颜色,也好理解,此时的国人尚未知时尚,穿衣着服皆为实用,暗色调的衣服耐脏。(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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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道之1976介绍:
风雷激荡的时代大潮,改革开放的春天号角,薛向这条小鱼儿偶然破开时空,一头扎进了历史这条大阴沟。且看他如何借助先知先觉,纵横捭阖,架构经营,一步步迈向神坛。另,不冲榜了,每天至少两章!官道之1976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官道之1976,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官道之1976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