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疯魔
“薛先生,恕我直言,你大概是我见到的最特别的一个大陆干部,如此开诚布公的谈判气氛,是我许久都不曾遇到的呢。”
李老板真是有些感动了。
薛向道:“李先生过奖了,其实,在大陆像我这样的干部,多如过江之鲫,只不过,我运气好些,与二位有缘,能得一见罢了。再一个,二位也是中华苗裔,投资大陆,也算得上造福同胞,回馈桑梓,我们做为主人,心怀感恩的同时,自然也当让二位彻底放心,做好这些服务也是我们应该做的。”
其实,薛老三自曝自短,主要原因也不是想拿这个做谈判砝码,吸引这二位的好感。
更多的还是为德江着想,毕竟,一个优良的企业,创造财富和财富效应的能力,绝对惊人。
他可不想届时,真等这二位的企业在德江落户后,被底下的蝇营狗苟们当作肥肉,一拥而上,分抢一空了。
而有了这写进合同的条文,这两家企业就有了基本的护身符,在他们企业做大做强的同时,为德江创造利税和工作岗位还是小事儿。
更关键的是,做为旅游行业,拉动地方的经济能力,简直大的惊人,因为游客都是人,是人就得吃喝拉撒睡,这得变相带动德江的多少行业啊。
薛老三这是未雨绸缪,思虑深远。
话说到这份儿上,薛老三算是既晓之以理。也动之以情了。
再看二人神情,薛老三知道大事基本底定,本来还准备好的两两条说辞,便也被他咽回了肚里。
本来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且不到最后,永远都存在变数,还是时刻留有底牌的好。
“喝茶,喝茶,这可是我精心给二位准备得好茶。二位尝尝。”
薛向抬了抬手。示意两人饮用。
李、陈二位心潮起伏,一时间,也确实难开口组织词句,当下。便依言端起茶杯。朝嘴里送来。
熟料茶水入口。甘甜绵润,香气直冲肺腑,舌尖便像是有位微型美女。踮着脚尖,摇动莲步,在跳着舞蹈,那感觉真是美妙极了。
一口茶入腹,二人这才注意起手中茶汤的颜色来,橙红如酒,色泽透亮,简直清可见底,更惊艳的是,一片片茶叶,颗颗如跳着芭蕾舞般的少女,齐刷刷地立着尖端,整齐极了。
“这是什么茶,如此甘甜可口,我饮茶四十年,从来没品尝到如此好茶。”
陈老板又细细咂摸一口,小心咽了下去,方才仰头喟叹。
“不瞒两位,这茶叶正是那日,那位世外高人赠与小戴的,也不过一小撮儿,只能泡十余杯,听说是青岩上的大红袍,小戴转赠给我后,我喝的口滑,九天就消耗去了绝大部分,就剩了这最后一点,今日招待二位贵客,全部消耗掉了,先前,我冲二位叹可惜,除了可惜二位放过一座金山外,更多的是怕浪费了这绝世好茶啊!”
如今的薛老三,招商引资几成疯魔,只要能增大招商成功几率的,他就是不择手段了,谎话是张口就来,一边的戴裕彬对此,干脆就已经麻木了。
说起来,薛向给这二位喝的,正是被小妮子私人购走的那两株武夷山大红袍母株上的茶。
而这这武夷山大红袍,在民国时期,就极其有名了,薛向以此茶诳人,看似风险极大,弄不好就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实则不然。
因为,一来,此种绝品大红袍,存世少之又少,即便是存在,也多被被珍藏了,绝不会有人舍得拿出此茶来待客,只有薛老三这土豪,才奢侈得起。
二来,如今不比后世的网络时代,资讯发达,要见各种稀罕物件,直接百度就成,且这二位豪商皆避居海外,能见过这极品大红袍的概率,不会比买彩票中五百万高。
是以,薛老三才放心大胆的诳言,他如是言语,也不过是传递一个诱人的信息,引某些人意动罢了。
果然他这番苦心没有白费,李老板这边立时有了动静儿。
“好茶,好茶,真是好茶啊!”
李老板仿佛后知后觉一般,隔了分多钟,才赞叹出声来,“薛专员,请问这茶叶可是玉女峰上所出?”
生意人就是生意人,此等绝妙好茶一入口,李老板就意识到了这是个绝佳的商机。
他话音方落,陈老板也紧张起来,暗忖,如此好茶,简直就是稀世之宝,若真是这山里出的,那可是一座天然宝库啊,可不能让姓李的占了便宜,若真是玉女峰出的,届时,自己将两座山一并揽入怀中,也不是不行。
陈老板正打着虎口夺食的主意,却听薛老三道:“茶是哪座山峰出的,我还真不清楚,不瞒几位,自得了这好茶,我也忍不住贪嘴,想入山搜罗些回来,自己炒制了享用,可托付相熟的山民入山寻了许久,也不曾得见,是以,并不知晓这茶叶是哪座山峰的,许是那高人自制的也说不定。”
这大红袍本来就只出自武夷山,几乎就快绝了种,这翠屏山和玉女峰,自然不可能再寻得。
而他薛老三说了谎话,自然得编得团圆了,如今他自承不曾在这两座山中,寻得这大红包,就是为以后这二位奸商,寻不着茶叶做了背书。
与此同时,又将这两位心中希望的种子埋下,增强德江的吸引力,可谓一举两得。
话至此处,薛老三该说的都说了,端起茶来咪了一口,笑道:“能替二位分析的,我已经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德江是否值得二位下场,还请二位给我个准确的答复。”
李老板轻轻拍拍巴掌,忽道:“薛专员今年怕没有三十吧?”
“快二十五了,怎么,李老板忽然对我的年纪感兴趣了?”
薛老三不过刚过二十四岁生日,这句回答,却是有讨巧的嫌疑,不过,国人论生,基本满岁就忘岁,也就是满了二十四,便曰二十五,是以,也不算薛向说错。(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七章 间谍
“李先生哪里是对薛专员的年纪感兴趣,而是惊叹专员你的才华啊,不瞒你说,若不是弄懂了大陆的官制,知道你薛专员乃是了不得的人物,我都想请薛专员屈就我这间小庙呢,不过,现在看来,薛专员前程远大,将来注定鹏程万里,届时,还请别忘了我们这些老朋友才是啊!”
接口的是陈老板,他这话倒非全是场面话,颇有些实心实意,眼前的这位薛专员的确让他惊艳。
谈吐,相貌就不说了,单是这会儿同他和李老板这两位商海中打老了滚儿的商界精英谈判,而始终能牢牢占据主动,就不得不说此人极不一般。
更何况,他陈某人来大陆的时间虽然不长,可大大小小地方也去了十多个,早就摸清了大陆的官制,虽然对体制内的权力运行状况,未必那么透彻,但却知道二十四五的地厅一级的领导意味着什么。
更不提,大陆的体制不比海外,可谓权力盛行,想在大陆的商场上扎下根来,同此种官场上前途远大的青年俊杰,打好关系的好处,简直不可言喻。
陈老板如此表态,基本就等于是点头同意了此次会谈。
李老板自不会让陈老板一个人将人情做了,亦对薛向说了不少攀交情的话,看得戴裕彬直发愣。
他暗忖,这宋书记和程专员两位省委委员都需要跟屁虫一般巴结的商人,这会儿。怎么对自家首长竟然如此礼遇,简直都有些毕恭毕敬的意思,。
戴裕彬想不通其中缘由,却也只能归结为自家首长能者恒能。
殊不知,这本是情势使然,既然双方决定合作,之前的分歧就消失了,攻守之势,顿时转换。
先是地方政府求商人投资,而待商人投资落定后。自就归商人求地方政府鼎力支持了。
却说双方达成了投资意向。后边的事儿,就归结到具体的细节了,比如平整土地,修建道路。收束猛兽。勘定景点等等。
当然。眼下也就是嘴上一说,具体的落实,还得等这二位豪商。到德江具体考察过一番后,才可以定下来。
不过,薛老三最关心的投资金额的事儿,双方倒是定了下来。
李老板承包玉女峰,经他大略心算,投资额至少在五十万人民币以上,为怕薛向怀疑,他拍了胸脯保证,眼下只是估算,具体的数额,绝对只多不少。
而陈老板承包翠屏山,因为有景云寺这现成的古刹在,为了安抚寺庙,投资额倒是较李老板高了不少,约莫在七十万往上。
两笔投资额,高达百万,在如今这个年代也算是极为可观的了。
戴裕彬喜上眉梢,抱了水瓶便想上前,给这三位续水,轻轻一提,水瓶却是空了。
想着这三位还得细谈,少不得用水,戴裕彬冲薛向使个眼色,便折出门,朝东边的服务台行去。
不曾想,他刚转出走廊,便瞧见一道熟悉的胖大身影,趴在服务台前,讲着电话,正是严宽严局长。
细说来,这鸿运招待所,是电力局辖下的,虽然电力局向来是最富裕的单位之一,但为怕招风,所以招待所内虽然布置得极好,但这个年代的奢侈品之一——电话机,却到底不敢像宝龙酒店那般,一个房间装上一个,所以这位严局长要打电话,也只有跑到外边来。
戴裕彬瞧见是严局长,思及这位和自家首长的龃龉,便住了脚,缩在一边,想等这位打完电话后,再去取开水。
可哪知道,他这边刚住脚,便听到严局长对着电话,在叫周书记,他脑子里立时就跳出了今晚在人民广场,那位被自家首长气得差点儿没晕倒的周书记的影像来。
再看严局长脸上,透着股子说不出的兴奋劲儿,戴裕彬心中一掉,立时猜到这家伙莫不是在通风报信,给自家首长下烂药。
心念一动,他赶紧小步朝前挪去,挪到前方最靠近吧台的一根立柱,贴身靠了,静静听严局长讲话。
“……是是是,周书记您放心,我一定严密联系薛专员,一有情况,我一定在第一时间向您汇报………”
“……书记教训的是,我错了,我错了,是薛助理,薛助理……”
“…………书记放一百二十个心,我敢拿脑袋担保,薛助理折腾不出什么风浪,您想啊,省府办公厅都已经把咱们德江招商团踢出了省里的队伍,宝龙酒店,他都进不去,连那那两位老板都接触不上,这商还怎么招,另外,不是我涨别人威风,灭自家士气,咱们德江的自然风景,原本就比不过梅山和银山,除非那些资本家都是大善人,要不,绝没有弃梅山,银山,而就德江的道理……”
“……对不起,书记,对不起,我又说错话了,还是书记见得明白,不是咱们德江的条件不行,而是薛助理不负责,瞎指挥,才让大好局面,毁于一旦,唉,我真是痛心,痛心啊,五百万德江儿女好不容易盼来的千载难逢的机会,就因为薛助理的一己之私,付诸东流,我实在是难过,当然,做为招商团的一份子,这次招商失败,我也负有一定的责任,回去后,我一定向书记,做书面检讨……”
“……谢谢书记鼓励,我一定紧跟书记步伐。至于薛助理,我刚才悄悄去探过,他回来的极晚,一个人悄悄躲在屋里抽闷烟呢,估计是招商失败,极不高兴,连衣服也不脱,戴秘书打来水,他也不洗,许是气急败坏了……”
“…………谢谢,谢谢,谢谢书记栽培……嗯嗯……好好……”
终于,严局长满脸兴奋地挂了电话,哼着小曲儿,问埋头看杂志的服务员,这钟点儿,附近有哪个饭馆儿还在营业。
那服务员指了指北边,说,街口的老张烧烤不错,这点儿正热闹。
严局长得了信儿,继续哼着乐滋滋的小调儿,晃着八字步,出门享受去也。
注视着严局长远去的背影,戴裕彬恨不得将手中的暖水瓶,狠狠朝严局长那颗不住摇晃的胖脑袋砸去。
想想自家首长,还真不容易,这边恨不得头拱地地为地方谋福利,那厢,竟有人生怕他成了功,还拼命在后边扯后腿,这叫什么玩意儿么?
严宽这种人也就罢了,他的根底,戴裕彬自问还是知道的,无非是靠马屁起家,此种小人干这种下三滥的事儿,他还能理解。
可周道虔竟然也扯自家首长后腿,这简直太出乎他的预料了。
在他的印象里,这位周书记素来是以文质彬彬的学者型干部的形象出现,虽然在地委,风头被孔凡高压了下去,可在下面的干部中,暗里却是有不少支持者。
谁能想到,这位竟然能干出如此没品的事儿。
不说他周某人是一地首脑,该当有胸襟和大局观,不应为一己之私怨,罔顾五百万德江人民的根本福祉。
单说自家首长真做成了此事,他周某人少不得也能得个大大的功劳,毕竟身为书记,重大问题上,德江占上风,就是他书记领导有功。
就为这个,他周某人不说帮忙,也无论如何不该盼着德江招商团失败啊。
戴裕彬正神思无属,吧台后正看着杂志的服务员,抬头发现了他,再看他手中拎着暖水瓶,赶忙从椅子后边,拎过一个满的,站起来,招呼一声,将水瓶递上了吧台。
戴裕彬这才回过神来,接过暖水瓶,思及方才所闻,觉得有必要告知薛向,又怕严宽去而复返,瞅见了自个儿,便快步朝房间走去。
他刚推开房门,却见薛向三人正站着身子,在互相握着手,显然是三人的谈判告一段落,李、陈二位老板,打算告辞了。
薛向瞧见他,笑着道:“裕彬,你这一趟可去得够久的啊,李先生和陈先生的这杯好茶,都让你给耽误了。”
戴裕彬赶忙说,去方便了一下,说罢,又冲李、陈二位告个罪。
熟料,李老板哈哈一笑,弯腰端起桌上的茶杯,“不耽误,不耽误,不瞒你们说,我还真舍不得这一杯残茶,想看看它到底能泡多少泡,方才不好意思说,告辞的时候,心里正嘀咕呢,这会儿,你薛专员旧话重提,那我就就坡下驴,不客气了。”说着,做了个将茶杯揽入怀中的动作。
陈老板也赶紧端起了自己那杯已喝干了的茶杯,笑道:“如此好茶,就这样放弃了,确实可惜,带回去,还能接着享用,那我也就厚脸一回了。”
陈老板此举倒非是跟风李老板,他确实爱极了这杯大红袍,先前连冲了三泡,可这茶的滋味丝毫不淡,依旧甘甜凛冽,香气四溢,且先前听薛向所言,此茶就剩了这最后三杯,竟有可能成为绝响,如此弃之不顾,他确实有些舍不得。
薛老三笑道:“没想到二位都是性情中人啊,不瞒二位,我心里还正替您二位的这两杯茶可惜呢,想着要不要用开水煮煮,杀杀菌,自个儿再留下享用呢。”(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八章 股份
听薛向说得亲切,李、陈二位瞧他越发顺眼,他们哪里不知道薛向如是说,不过是为了全自己二人的面子。
接人待物,如此心思细腻,又有奇谋妙计,此种人在官场也定然得心应手,前途只怕真是不可限量啊。
陈,李二位各自揣着心思,脸上的热情又胜了几分,几人又寒暄了数句,陈,李二人便告辞离去。
因为陈、李二人手中那盛着残茶的茶杯,是鸿运招待所的,想带出去,必须走招待所的程序,所以,薛向直把这二位送出长廊后,由戴裕彬陪同二位在吧台做了登记,再送二人出门。
却说,这短短三五步距离,戴裕彬行得极慢,巴不得碰上严局长,好惊爆这家伙两眼珠子。
奈何,天不随人愿,却终于没叫他如愿。
吱呀一声,戴裕彬关上了房门,便赶紧将薛向那杯茶兑满,笑着问:“首长,谈得还顺利么,今天,我算是开眼了,见识了什么叫商业谈判,一切可都始终在您掌握之中,太带劲儿了,跟在您身边,我可是真涨见识。”
薛向摆摆手,“别把人家看低了,生意人就没有一个是好相与的,尤其是敢吃咱们共和国改革开放这第一只螃蟹的,个个都是胆子包了身的,你还真以为这两位是做善事儿?实际上,哪个不是巴不得从石头缝里榨出油来,就你出去打水的那会儿功夫,这两位就给了我好瞧。”
“怎么。难不成事有反复?”
戴裕彬手上一松,铛的一下,暖水瓶歪倒,亏得薛向脚快,伸脚勾住。
戴裕彬臊红了脸,暗道,自己这是关心则乱,怎么可能有反复,方才道别的气氛,他可是瞧在眼里。哪里是事有不谐的征兆。
薛向瞧他脸色。便知他心思,说道:“方才我和那两个水晶猴子,在就股份分割的事儿扯皮了,扯来扯去。这两位死咬着最多三成。死活不肯再松口。你说这帮奸商下口狠不很,巍巍玉女峰,惶惶翠屏山。竟然就值三成股份,区区二三十万钱,唉!”
薛向一口气叹罢,却见戴裕彬痴痴愣愣,站在原地发呆,瞧得他莫名其妙,遂出声招呼一句。
戴裕彬猛地惊醒过来,立时扑过来,抓住薛向胳膊,激动地道:“首长,您说您用翠屏山和玉女峰,和那两位老板,愣是要来了股份?”说话儿,一双眼睛盯着薛向,仿佛要射出电光。
“你小子这是怎么了,一惊一乍地作甚。”薛老三莫名其妙道。
虽然薛向没有直接回答,但这话显然就是承认了。
啪的一下,戴裕彬狠狠一拍巴掌,乐道:“首长,您怎么总能给人意外啊!您知不知道,就您没来前,咱们蜀中也组织了几次招商,虽然也取得了一些成绩,可就没一位领导能像您这样的,能从投资商身上撕下肉呢,您方才还说李,陈二位老板狠辣,要我看您才是凶残呢。”
薛向挥挥手,“少贫!”
其实,薛向自己也是稍稍满意的,虽然心里到底咯应,让这俩奸商占了绝大的便宜,毕竟,这看得见德江开发旅游是个来钱的道儿,只要打通了旅游线,哗啦啦就剩收钱了。
若非薛老三手里不掌握游客,他哪儿会费这个功夫,直接组织行署自己上了。
当然,小妮子是有客源的,可这点钱,在现如今的柳总裁眼中,只怕连蚊子腿儿都算不上。
再说,薛老三也不愿事事麻烦小妮子,尤其是经济上的问题,弄不好就容易让有心人盯上,成为攻讦的把柄。
是以,看着让这俩奸商占了大便宜,他也无可奈何。
当然,话说回来,如今这个年代,招商引资可不就是商人强,地方弱嘛,这是时代的局限性,也是没办法的!
毕竟,商人不投资,你有金山银山,也得堆在家里发霉发烂,这也是为什么戴裕彬反倒对这两位商人肯在股份上给予让步,做出如此惊诧表情。
戴裕彬笑笑,挠挠后脑勺,“首长,我还是想不明白,这李,陈二位老板,为何会在股份上让步,您想啊,人家到咱这儿投资,是又耗费资本,又给咱德江拉动了地方经济,还制造了就业岗位,咱们付出的不过是两座不产生半点经济效益的老林子,从这个角度讲,人家两位老板,就跟白求恩没啥区别,不远万里,来到咱德江做好事儿来了,这只怕也是各地政府争着拉投资商的根本原因。”
薛向道:“你要是这样比,白求恩同志泉下何辜?商人从来都是无利不起早的,你只想他们的付出,没想将来的回报。你想过没,这玉女峰,翠屏山,一舍出去,就是三十年,将来,这俩人获得的且恐怕是成百上千倍的回报。”
“而这翠屏山和玉女峰,在咱们手中,确实什么也不值,可到了商人手中,他们只须做出一条旅游线路,凭借人脉关系,招揽旅客,只须拉过来,坐着等收钱就是,而反过来说,没有咱们德江的自然资源,他们就是再有人脉关系,这钱也赚不得如此痛快。”
“真要算,他们的付出,顶了天,也不过是前期的一些平整土地以及基础设施建设等投入,可后续收入,却是源源不断。而可以想见,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人民群众的腰包迟早越来越鼓,届时,他们的回报,也许就是每年成千万上亿,届时,你再回过头来看,只怕就不会认为,我要求过分,而他们是在做好事了。”
“况且,咱们德江自然风景得天独厚,再加上我给他们出的那俩点子,等于是将苏东坡和银山大佛,一并收拢在手,要他们三成份子,如何算多!”
“首长,您这雄辩滔滔,我早领教过了,我可不是您的谈判对手,您这劲儿还是赶快收了么,我可受不得。”
戴裕彬打趣一句,接道:“要说也就是首长您了,这其中道理,我听着都费劲儿,别人只怕更难想了,也亏得地委,行署歪打正着,派您来给德江招商团带队,要是换个人,别说谈成这结果,只怕得给让这俩人吃得渣都不剩,不对,简直就是被人家吃的机会,恐怕都捞不到。”(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九章 绝不认输
“就你能贫,行了,时间不早了,你赶紧过去歇着吧,明儿咱就打道回府,和地委,行署汇报情况,地委,行署也得尽快做好准备啊。”
说着,薛老三便开始开解衣服。
戴裕彬温声应下,却不离去,转身给薛向铺床,待床铺好后,将台灯扭开,大灯熄灭,这才准备出门。
不曾想,方行到门口,他又想起严局长那趴在服务台的胖大身影,转过身道:“首长,有件事儿,我得跟您说说,先前,您和李、陈二位老板谈话的当口,我不是提了暖水瓶,去换水么,其实,我回的晚了,不是去方便了,而是在服务台,撞见严局长在给周书记打电话,我就猫在后边听了会儿,我听严局长说……”
戴裕彬将他从严宽处听了来的话,原原本本复述了一遍,接道:“亏得咱们打了个翻身仗,要不然周书记还不得跳起来,明天我倒要瞧瞧这严局长到底是什么脸色?”说着,便朝薛向瞧去,但见薛向脸上哪里有半分得色,却是铁青一片。
薛向怒极,他亦没想到周道虔竟不堪至此,今天傍晚,这位周书记急冲冲来寻自己不是,或许可以说是因为记恨自己在王胜利的事儿,让他输阵,而做出的报复。
毕竟,按当时的情况,他薛向确实在招商工作上遇到了重大挫折,整个招商工作甚至无限接近于失败,周道虔跳出来。发作他薛老三,最多也只算顺水推舟。
可这会儿,听了戴裕彬的转述,他几乎能完全推断周道虔到底是个什么心理了,这位分明就是巴不得他薛老三招商失败,好憋着劲儿整他薛某人。
身为一地首脑,竟然为泄一己私愤,罔顾辖地五百万人民福利,薛老三简直为德江人民有周道虔这样的父母官儿不值。
“首长!”
戴裕彬也不知道薛向为何如此脸色,小声提醒一句。
“我没事儿。”薛向挥挥手。“裕彬。你去睡吧。”
戴裕彬应了,这才退出门去。
戴裕彬方小心将门带上,薛老三便又开始将脱下的衣服,往身上套了起来。
薛衙内彻底被惹火了。周道虔如此一而再。再而三地不依不饶。且连体统也不顾了,连身份也忘了,就剩了一门心思要打他薛某人的脸。
他薛老三不一个响亮耳光抽回去。没准儿还真被这家伙以为好欺负。
穿好衣服,薛老三便出得门去,片刻功夫,就又折了回来。
原来,他这会儿出门,也不过是到服务台,拨出两个电话去。
……………
夜色如幕,灯火悄然,淡淡的黄晕,投注在幽静的街道上,拉出两道长长的人影,谁又知晓,这两道人影的主人,正是蜀中省赫赫有名的两位省委委员呢。
不错,这匆匆而行的两位,正是梅山地委的宋书记,银山行署的程专员。
寒风吹来,程专员忍不住打个阿嚏,伸手一抹,浓浓的清鼻涕,涂满了虎口,赶紧弯腰在鞋帮子上擦拭起来。
因为出门太急,他只在睡衣外披了件厚重军大衣,这会儿着实冻得够呛。
此时,转到风口,他又赶忙伸手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抱住膀子,穿在拖鞋上的脚,又忍不住朝前拱了拱。
原来,先前,在宝龙酒店大堂,宋书记方从程专员口中问出了鸿运招待所,便头也不回地朝外边行去。
程专员脑子自也不慢,立时便也知晓大事不好,瞅中挂在门岗室外面的军大衣,也不管是谁的,取过套上,就追了出来。
鸿运招待所离宝龙酒店,并不甚远,不过两站路,这二位心急如焚,一腔子火憋在胸膛,恨不能脚下生风就追了过去。
是以,反倒忘了“磨刀不误砍柴工”这句老话,急得压根儿就顾不召唤驾驶员,好驾了车赶路,就迈着两条腿,急冲冲地往鸿运招待所那边追去。
直到这会儿,程专员是又受冻,又受累,心里才后悔不迭。
前面的宋书记越行越急,程专员穿着个拖鞋,渐渐有些跟不上了,干脆不追了,勉强跟过街口,到了行子里,他背抵了墙壁,喊道:“宋书记,宋书记,咱停停,停停成么,都这会儿了,就算赶过去,人家真要媾和,只怕也早办成了,再说,咱们这会儿赶过去,跟人家说什么啊,要是陈老板,李老板是咱们的下属,我也就不费这个事儿了,直接下个命令就了事儿了,可人家不是,咱们这横眉冷眼地过去,难道还能吓住人家不成?”
程专员初说话时,宋书记并没有反应,待听到后半句,猛地住了脚,暗忖,是啊,这会儿冲过去,又能如何,难道还真能吵一架,把“人参果”给抢回来?
宋书记也是一口气窝在心里,再加上,在自己地头上,叱咤风云,一言九鼎惯了,遇到不顺自己心意的事儿,通常拍拍桌子,砸砸板凳,也就了了,这会儿,气冲冲往鸿运招待所撵去,就是习惯使然。
“唉!”
宋书记重重叹口气,呛然掉头,朝程专员行来,“想想都窝囊,天时、地利、人和占尽,却还是输给了这么个毛孩子,想想都脸上无光!”
程专员道:“宋书记,现在认输,还为时尚早,德江也不过是靠的一部电影,行的是取巧之道,凭新而论,咱们两家的实力,远在德江之上。再者,李老板,陈老板,你我也都接触过,哪个不是人精里的人精,能为德江这区区小技所趁?”
“老程,我担心的就是这个。陈老板,是你接待的,他有几斤几两,我不清楚;可那位李老板,我可是和他缠斗了几个钟头,铁嘴钢牙,卡得我直冒冷汗,绝对是个厉害人物。你想李老板这种老狐狸,都宁愿放下身段,亲自登门了,你还敢自信咱们两家,在那两位老板心中的分量,远超德江么?”宋书记忧心忡忡地道。
程专员眉头紧皱,忽道:“宋书记,你那儿有烟没有。”
宋书记怔了怔,从口袋里掏出盒熊猫,自己抽出一根叼上,点燃,便将烟盒和打火机,一并递了过去。
程专员接过,哆嗦着掏出一根,点燃,狠狠抽了几口,额头上的皱纹,才稍稍平整,“宋书记,你说有没有这种可能,李老板和陈老板今次去薛向那边,乃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就是做给咱俩看的,为的就是要咱俩着急,好在政府扶助的事儿上松口!”
宋书记眼睛一亮,旋即又黯然,“老程,你说的这种情况,不是没有,现在看来,只怕可能性极低。你想,李老板和陈老板,若真对咱们施展的是欲擒故纵之计,哪里会走得悄无声息,且那个钟点儿,若不是你我放心不下,去他二人房间寻访,估计咱们都不可能知道他二位去会薛向了,从这点看,局势很险恶啊!”
程专员大口大口地抽着香烟,一支烟很快燃尽,他又点燃一支,只抽了一口,便将香烟掼在了地上,伸脚狠狠踏灭,“宋书记,不管怎样,招商这件事,你我都不能松劲儿啊,输给小小毛孩子,我无颜回见江东父老。”
这句话,绝对是程专员的肺腑之言。
今次赴省城招商,除了德江因为看不到多少希望,拖出了薛向做替死鬼外,可以说在各个地区,都是一张重大的政治牌。
也就因为程专员在银山是强势专员,因此,此次银山招商团团长的头衔,才被他霸进手来。
为的就是立下这势在必得的一功,若是此事真的鸡飞蛋打,功亏一篑,那他程专员不仅是在省里失分,弄不好在银山的强势局面,也会一去不复返。
也正因此,他才时刻对这招商之事,小心在意,步步惊心。
“嘿嘿,松劲儿?这才哪儿到哪儿,我宋某人就是崩坏了门牙,也得把这笔投资拉到梅山去,咱们梅山的老百姓,苦日子可是过得够够的了。“
宋书记是老干部,快六十的年纪,功名心早淡了,自不像程专员这般,担心个人得失,想得更多的,却是造福桑梓,留名后世。
而眼下,开发梅山名人苏东坡故居之事,便是他一身功业的最高点,也是最后的耀眼光芒,他宋某人如何肯放弃?
决心表罢,宋书记接道:“老程,咱们光在这儿赌咒发誓,可不起作用,得想法子,我看事到如今,咱们得把事情往最坏的地方想啊!”
“最坏的地方?”
程专员沉吟半晌,“宋书记的意思是,即便是李、陈两位老板,真决议到德江投资,咱们也……”
“正是!”
宋书记狠狠一甩袖子,“省里的本来意思,就是将咱们银山,梅山,这两大有历史底蕴,和广泛影响力的地区,打造成旅游胜地,带动省内的旅游资源开发,德江这么横插一杠子,简直就是在破坏大局,再者说,商人重利,只要省里肯支持,重利许下,就没有咱们啃不下来的硬骨头。”(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章 金牌特工
刷的一下,程专员比出了大拇指,“还是宋书记老谋深算啊,的确,只要省里肯支持,小小德江翻不起几多浪花。”
达成了统一战线,两人又细细绸缪了一番,调整了主攻方向,直聊得眉飞色舞,一扫先前之颓唐。
“咦,那边可是宋书记?”
两人正聊得热闹,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二人循声看去,却是李老板,再朝后看去,紧跟着李老板身后的,不是陈老板,又是何人。
宋、程二人发现李、陈两位老板时,李、陈二位也认出了程专员。
此时此刻碰面,双方四人都有些尴尬,毕竟彼此所为何来,各方都清楚。
李、陈二位老板尴尬,是因为宋、程二位大员,先前对自家实在是礼遇之极,虽然自家并未对人家承诺什么,但这悄悄遁逃,来找人家竞争对手商量合作之事,且被人家抓个正着,实在有些抹不开面子。
宋、程二位尴尬,则是因为,他二位堂堂方面大员,如今竟也学会跟踪、把守等下三滥活计了,如今还被要把守之人撞破,实在是面上无光。
说起来,李老板先前那声招呼,本是不愿意打的,可偏偏这宋、程二位守在胡同口,要溜过去,就显得太做作了,被发现的概率也实在太高,无奈,才召唤出声的。
却说,这会儿,双方都尴尬不已,却又各自肚肠。除了寒暄还是寒暄,没营养的话,说了不少,却死活不提各自来此处做甚。
还是程专员脑子快,言说,不远处的街口,有个老张烧烤摊,这会儿正热闹,味道极是不错,他每晚都要来尝尝的。问大伙儿要不要去那边坐坐。
程专员此话一出。便好像在说,他和宋书记出来,是专门来吃烧烤一般的。
宋书记脑筋也不慢,很快就接上了腔。直说听老程提了几次。这回才逮着机会寻来。
他二人团圆了面子。李,陈二位也不是傻子,也说。先前在酒店喝酒,喝的无滋无味,就想转出来,找个有特色的地方,可人生地不熟,找了许久也未得,而这个老张烧烤摊,能被程专员欣赏,想必定有不俗,那是一定要去尝尝的。
四位人精,寥寥几句话,便将各自的脸面遮掩得团圆了,接着,便朝街口行去。
时下已近十一点了,对于烧烤摊来说,正是热闹的时候,才下中班和准备上夜班的工人,便成了这小小烧烤摊的主流客人。
彤彤灯火下,街口靠转盘的一溜空地上,置着一方不大的烧烤摊,一对中年夫妇正在摊前,忙得热火朝天,支应着大大小小七八桌客人。
一溜鸡腿,鸡翅,豆腐,韭菜,藕串,在长长的烤架上排满了。
主烤的老张,像转着风车一般,挨个儿翻滚着烤串,张家堂客则紧紧相随,拿着刷子,给烤串上涂抹着各式佐料。
老张家是祖传的手艺,这佐料一涂上去,便奇香袭人,惹人流涎。
严局长本就是个大胖子,向来胃口极佳,他来这烧烤摊,不过半个钟头的功夫,便已经干掉五瓶啤酒,上百串各式烤串,这会儿,闻见奇香,便又扯着嗓子,招呼再来五个鸡翅,二十个肉串。
那边的老张高兴地应了一声,便颠颠儿拣了严局长要的货,朝那边急行而去,可哪知道,方行到近前,却不见了严局长人影儿,以为遇到个吃白食的货,方要扯开嗓子嘶喊,脚上却是一紧,低头看去,抓着自己裤脚的,不是那严局长是谁。
老张方要询问严局长怎么趴地上了,严局长却先掐着嗓子出声儿了,“别喊,别喊……”说着,手中递过一张大团结来,“你自去忙,别管我,这钱你先拿着。”
老张本担心他是喝醉了,可见这客人说话条理分明,显是清醒的,再见了钱,也懒得窥探人**,便接过钱,将托盘在严局长的那张小木桌上放了,掉头去了。
你道严局长为何忽然趴在了地上,原来,这家伙陡然瞧见宋书记,程专员,李、陈二位老板有说有笑地朝这烧烤摊步来。
他想起周道虔交代的,要他严密关注招商团的动静儿,而李、陈两位老板,可不就是这次德江招商团的主攻目标么,天赐良机,正好打探消息。
可他自忖在宝龙酒店照过面,生怕宋书记这四位中,有识得他的.
为怕错过这大好机会,所以,这家伙才赶忙躲到了桌腿边,若非身子太过肥硕,钻不进桌腿,他早躲到了桌子底下了。
这会儿,瞅准宋专员四位落座远处,且是背对着自己,严局长这才站起身来,本想靠近细听,又怕打草惊人,便顺势在原位坐了,拿了一堆空啤酒瓶在桌上码了,边心不在焉地啃着鸡翅,边聚精会神地盯着那边的动静儿。
严局长这边的动作,终于引起了老张的好奇,当然,这老张好奇的不是严局长在偷窥谁,而是在嘀咕莫非自己的手艺退化了,还是方才给严局长的这几串没烤出水平,怎么这会儿,这位胖客官吃串的速度慢了这许多呢。
老张是实诚人,心中有咯应,担心屈了食客,便步上前来,朝严局长问询。
哪知道老张这一开口,正集中精神观察那边动向的严局长,就像受惊的兔子,猛地一动,胖大的身子惯性惊人,立时弄得满桌啤酒瓶噼里啪啦,全摔在了地上。
老张正待道歉,突然见半空里又飘下一张五元的人民币,再细细看时,那位胖客官,肥硕的身子,正狂飙突进,眨眼消失在了茫茫夜色里。
转过胡同口,严局长用力抵在断墙上,拼命地喘着粗气,肺部活像是拉满了劲儿的破风箱。
一顿狂奔,严局长着实受了累,可好在没露了形迹,还打探得消息,他心里可真是美滋滋已极。
这不,气息方稍稍匀停,这位又急速迈着双腿,朝鸿运招待所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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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 绝伦马屁
周道虔似乎正在电话那边等着他严某人一般,他这边电话方去了没几秒,那边就接起了。
严局长的金鱼眼,左右小心扫瞄了一圈,瞅清无人,勉强压着狂喜,报告道:“周书记,我要告诉您一个天大的好消息,经过我费了千辛万苦,做了一番严密又细致地打探,终于确准了一件事儿,那两位有志开发旅游项目的商人,已经和梅山,银山,达成了合作协议。”
“什么!此话当真?”
虽在意料之中,周道虔仍旧兴奋地险些拿不住话筒,谁叫他心里念想着某人,念得几乎快发狂了呢。
周道虔的兴奋,严局长听在耳里,真是舒爽至极,眼下,还有什么比自己打探的消息,让领导激动更重要呢,“千真万确!是这么回事儿,方才,我得了书记的训示,立时就行动了起来,连夜跑到宝龙酒店外蹲守,在我想来,我虽然进不去酒店内,但书记那句全力以赴的指示,无论如何得落实到位,没准儿就有好运气呢,不曾想,书记您洪福齐天,我刚在酒店门前的石狮子边上蹲下,就瞧见宋书记,程专员,陪同港岛的李老板和新加坡的陈老板一道,从宝龙酒店里走了出来。”
“我立时就缀了上去,一路上,这四位聊得可愉快呢,俨然是至交好友一般,显然,双方的谈判取得了突破性进展,原本,我立时就想像书记汇报,可一想。只有眼见可还不够,还得亲耳听到才行,所以,我就继续在后边缀着,后来,他们上了小车,我身边无车,眼看就要追不上了,可书记您的教诲忽然出现在我的脑海里,顿时我就觉得就是拼了这条性命。也不能辜负书记您的期望。所以,我硬是咬着牙,靠两条腿追了上去。”
“直追出四五里去,跑得我胸腔子都快裂开了。眼见着就要追不上了。没想到小车竟然停了。原来宋书记和程专员,是带李、陈二位老板,来品味咱们蜀中的小吃来了。我喘了口气,就溜了过去,又瞅准空当,靠了过去,就近找了个座位坐了,趁他们吃饭的功夫,我是听得真真的,在谈什么协议,什么合同的事儿啊,直到听准了信儿后,我才第一时间赶回来,向书记您汇报了。”
严局长真不愧是溜须之王,尽管他个人确实将方才在小摊上的所见,做了梅山,银山和李、陈二位老板达成合作协议的最有力证据,毕竟,要是双方不是谈得十分投契,又怎会如此亲昵地在这个钟点儿,出现在小摊边上吃着烧烤呢。
可严局长确准了信儿,这还不够,他得让周书记知道自己获得的这情报,是如何来之不易,毕竟,凭运气撞来的,和凭辛苦奋斗赢来的,在领导心里的份量绝对不一样,严局长深谙马屁之道,焉能错过这大好机会。
果然,周道虔大喜过望之余,也生出些感动来,激动道:“好,好,干得太好了,小严,你这个人平时看着敦厚,没想到关键时刻,提得起,放得下,很有股子机灵劲儿,我很欣赏,回头你回来了,来我办公室一趟,来德江大半年了,我可还没好好和你严大局长谈过呢。”
周道虔心头一块石头落了地,忽又腾起一股迫不及待来,“对了,你们明天能不能赶回来?”
严局长自然知晓周书记在急什么,赶紧道“应该能,因为薛助理在招待所只定了一晚的房。”
他严某人心中何尝不也是急不可待,万分想看那位活土匪的倒霉模样,心头更是阴笑,只怕过了今儿个,这活土匪得变了死土匪。
又恭维了几句,待电话里传来忙音时,严局长这才挂了电话。
挂罢电话,严局长拔腿就走,熟料,被那一直埋头看杂志的服务员叫住。
严局长转过头来,“怎么?一块钱还不够,你别搞错了,我这是公务电话,有优惠的。至于找零就不用了,赏你买花戴了。”
“钱够了,钱够了,当然,也没余下几分,您要是要,我就找您,至于买花儿,还真不够。”
那服务员词锋一露,严局长才知道是个牙尖嘴利,不好相与的。
此地是省城,电力局可是实权单位,他严局长虽然官儿大,可是奈何不得这小小服务员。
当然,他也不想横生风波,免得露了马脚,索性扭头就走。
哪知道,他刚迈步,又被那服务员叫住。
严局长恼了,瞪眼问:“你到底有事儿没事儿,有事儿说事儿。”
那服务员笑笑,小声道:“也没什么事儿,就是有件事儿想不明白,不瞒你说,我在这儿看大门,快五年了,见了打这电话的,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了,我从来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从来没跟客人搭讪过一句,今天实在是忍不住了。”
说实话,严局长先前压根儿就把这看杂志的服务员,做了透明人。
本来嘛,这年头看守公用电话的,就该有做为透明人的觉悟,不许传客人的**乃是最基本的工作操守,所以严局长这才放胆畅言。
再说,他说的也甚是隐晦,没头没尾的,也不怕这什么也不懂的小丫头片子听去。
他本懒得理会这服务员,心中却对这服务员的欲言又止,起了好奇心,忍不住问道:“我倒要听听,我有什么奇怪的,你说。”
那服务员道:“我就是好奇,你明明是德江的干部,可我刚才怎么听着,你怎么巴不得德江招商失败啊,这不是电视里演的蒲志高么!”
严局长哪里知道,这位服务员看守大门五载,就是庙里的香炉,也熏出了佛性,此地来来往往尽是当官的,这小姑娘就是再迟钝,对官场那一套,也耳闻目染得太多了太多了,加之又知道严局长一行是哪里人,来省城干什么的,严局长打这种电话,即便无头无尾,但小姑娘也知道这位是在折腾什么。
刷的一下,严局长的胖脸化作猪肝色,死死瞪着那服务员,直瞪得那服务员抱紧了膀子,小声道:“我也就这么一说,你放心,我嘴巴可是最严的,不会跟任何人说的,就算你当蒲志高也和我无关。”
严局长到底有羞耻之心,被小姑娘这么一戳,真如揭开了皇帝的新衣,心里头臊得不行,真想找个地缝儿钻进去,又想狠狠收拾这多嘴服务员,可转念一想,事情闹大了,让姓薛的知道了,可没自己的好儿,活土匪没变死土匪前,收拾自己,还是绰绰有余的。
当下,他忍着羞愤,狠狠威胁了小姑娘半天,这才顶着张猪肝脸,悻悻而去。
次日一早,德江招商团,便在薛向卧室门口聚齐了,是走是留,还得等薛向这个招商团的团长拍板儿。
可等了许久,也不见薛向人出来,戴裕彬也没个踪影儿,严局长倒是不住鼓噪着要走,直言留在这儿,也就剩了丢脸,再说这脸,前两天就已经丢得够够的,大伙儿连宝龙酒店的大门都进不去,还待这儿干嘛,没的给行署增加财政负担。
严局长这话说的,便是他的秘书小金都忍不住皱眉,实在是这位严局长言行不一,太过不堪了。
也不知道昨个儿傍晚,一进这鸿运招待所,是谁在嚷嚷着住最好的房间,还招呼大伙儿尽管挑,说什么薛助理不给报,就走他旅游局的账。
这才睡了一觉,就变了腔调,此种小人行径,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敢为的!
严局长鼓噪得狠了,徐县长实在听不下去了,出主意道:“严局,不瞒您说,谁都想早点儿办完了差回家,可我们是底下人,自然比不得您在薛专员身边近乎,我看还是您去催催薛专员合适。”
徐县长话音方落,众人皆曰,还请严局出马。
可严局哪里敢出马,他昨个儿跟周道虔电话时,已然不如何将薛向放在眼里,可这会儿真到了薛向门口,立时又软脚虾了。
更不提,他猜测薛向这会儿还不露面,一定是因为事情不办成,回去没办法交差,正着急上火,躲在房里生闷气呢
这会儿,去寻薛向,那不是上赶着当出气筒,找刺激么?
所以,他严某人才打起了撺掇他人上前的主意,奈何大伙儿都不傻,没谁愿意去触这霉头。
却说,严局长这会儿被众人架得实在难受,要是平时,且是为别的事儿,他严大局长就是玩儿命,也得把自己面子遮圆了。
可眼下这件事儿,却实在是他能力之外的,活土匪的名声,可不是说说的,尤其是,对上暴怒中的活土匪,那可不是玩儿命,而是真要命的。
是以,这会儿严局长拼着不要脸皮了,讪讪道:“薛专员肯定在想法子,咱们在等等,急个甚,这才几点钟,回德江不过个把多小时的车程,再说,你我这样没完成任务,灰溜溜回去,脸上很有光么?”(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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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二章 好秘书的本领
听了严局长这话,众人真是跟吃汤圆,吃出半截藏银一般,恶心得不行,干脆不敢看严局长这张厚得几乎没谱儿的胖脸,齐齐别过头去。
一行人就这么着在薛向门前,等了近两个小时,却是始终不见动静儿,等的实在难耐了,还是徐吉利想出了高招儿,招来服务人员,让她敲薛向房门,假作送水。
可服务员连敲分多钟,房间里始终毫无动静儿,至此,大伙儿才知道,这薛专员压根儿就不在房间。
这下,众人可坐蜡了,要说平日,没有领导,大伙儿还巴不得,落个自在。
可如今进了招商团,便算是集体行动,尤其是,如今德江招商团被剥离出了省里的招商团,薛向这个团长,就是德江众人之首。
没有团长发话,大伙儿自然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且在他们看来,德江招商团如今是遭遇惨败,上面领导没准儿正窝着火儿要发了。
这时,自然没人愿意做这出头的檐子,哪怕是擅离团体,也是不敢,谁知道会不会被抓作典型。
正是有着这番因果缘由,严宽,徐吉利一行,被僵在了原地。
徐县长甚至都在考虑,要不要继续号下房间,毕竟,谁知道那位薛专员跑哪儿去了,况且,事情不到最后,要挣扎一番,也是人之常情,没准儿薛专员这会儿,就是去宝龙酒店那边挣扎去了,估计在省城。非得待到梅山,银山两家招商尘埃落定,德江彻底绝望不可。
熟料,徐吉利方叫过服务人员,薛向和戴裕彬的身影出现在了大堂门口。
“薛专员,这一大早晨的,您去哪儿呢?”
徐吉利,最先瞅见薛向,立时便迎上前去。
“去了趟宝龙酒店!”
说着,薛老三眼睛在徐吉利身后的这帮人身上一扫。笑道:“同志们都在啊。怎么都到我门前聚齐来了?”
“这不是等薛专员您安排下一阶段的工作嘛,咱们到底是继续在省城待着,还是回德江去,您是领导。咱们大伙儿全听您指示。”
严局长的眼睛可是贼精。方才薛向眼睛朝这边人群中扫来时。他就感觉薛专员这眼睛,瞧得不是大伙儿,而是自己。又想,薛向去宝龙酒店,结局几乎是注定的,再看他不过去了两个多小时就回来了,定然又是没进得了大门,在门外厮磨,被人撵出来了。
严局长料定薛老三心情不好,是以,说话越发恭谨了,他这个人善于拍马没错,但自保之道亦是精通。
在活老虎没死之前,他绝不张狂,而只等这活老虎一死,他一准儿第一个跳上前去,扒虎皮,抽虎筋。
薛向笑道:“噢,是这样啊,那倒是我的疏忽了,这样吧,我看如今咱们在省城的工作,已经告一段落了,暂时无事,就返回德江吧,毕竟大伙儿手上,都各有一堆事儿,这工作也耽误不得。”
“什么告一段落,不就是见压根儿没戏唱了,只得灰溜溜走人,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过这关。”
严局长心头冷笑,脸上亦泛着笑,“薛专员说得有理,我刚收到局里的消息,说周书记正等着听咱们旅游局的工作汇报呢,这下好了,倒不用跟薛专员请假了。”
严局长说完,便抬眼朝众人瞧去,果见各种惊讶,怀疑,艳羡的目光投来。
“噢,那行,各位都赶紧回去收拾东西吧,十分钟后出发。”
薛向懒得理会姓严的这小小伎俩,对这种秋来尚不知的蚂蚱,他甚至连可笑的感觉都没有。
交代完这些话,薛向便当先朝外行去,他和戴裕彬早把行李装上了车。
当然,说是行李,也无非是两盘胶片,和他今早新到宝龙酒店不远处的小茶馆儿,取回的一件特别的东西。
…………
“局长,东西我都收拾好了,您就先上车吧,我来拎,我来拎。”
薛向方去,严局长的秘书小金,便眉开眼笑地劝着自家领导。
原本,小金这两日心情也不好,毕竟,这次德江招商失败,严局长身为旅游局局长,又是招商团副团长,回去肯定没有好果子吃,若严局长行情走低,他这旅游局大秘的行情自然也得向下。
可方才,严局长那句“周书记正等着咱们旅游局的工作汇报”,却一下子让小金的情绪翻转过来。
先不说旅游局到底有没有工作要向周书记汇报,他这局长秘书兼办公室主任最清楚不过,单说,按正常流程,旅游局是在政府口的,就算有什么工作,也是向行署专员汇报,什么时候需要觐见地委书记了。
由此,小金便知道自家局长,搭上了周书记的快船!
虽然,在德江,是孔专员强,而周书记弱,可书记就是书记,名副其实的一把手。
更不提,近来他小金也听到些风声,传言孔专员在德江的跋扈,已经让省里的大佬很是不满了,这周书记的行情看来正在走高。
正是有着这番因果缘由,他小金的心情,由阴转晴,对自己领导,自然也越发小意起来。
“不用,我自己拎,你先上去。”
严局长的回头简直有点石破天惊的意思,小金惊呆了,自家领导什么时候,竟转性了。
好个小金,脑子飞速转动,眨眼就窥出关键,笑道:“局长,还是我拎,您早上喝了不少水,待会儿行车,我怕不便,趁这个空当,您不如去……”
要说这小金,还真是人精,严局长方露出点马脚,他就明白自家首长想干嘛了,无非是想躲在最后,等大伙儿都离开了,好跟“家里人”去电“报平安”。
可严局长这嚷嚷着要拎包,在小金看来,太过牵强,有露马脚的嫌疑。
所以,他自作主张,替严局长圆上了这个幌子。
毕竟,一来,你严局长抢着拎包,这叫事出反常,惹人怀疑;二来,拎包不过分分钟的事儿,你拎包,人家也拎包,太耗时间,也露形迹。
反倒是上厕所这个借口最是合理,既和大家分开了,又显得自然,还能自己掌握时间。(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三章 都在摩拳擦掌
要说,做秘书做到小金这种能调动领导,替领导创造机会,掌握好提前量的份儿上,也算是绝了。
果然,小金一句话出,严局长眼睛一亮,暗道,没想到这小金跟在自己身边,还真成了精,当下,笑道:“对对对,还是你小子提醒得对,早上可是灌多了水,这年纪大了,尿泡就不管用了,你去拎,你去拎。”说着,又招呼一声徐县长,问他要不要一起,被婉拒后,才小步朝厕所位置行去。
严局长在厕所折腾了足足七分多钟,方才放下抬起的手表,朝外行去,到得服务台,丢下钞票,便拨起了电话,等着那边接电话的当口,抬眼一瞧,服务台后坐着的,竟还是昨儿晚上那个服务员,又在看着杂志。
严局长心头尴尬得不行,想招呼这服务员离开,又怕闹出动静儿,惹得外边人警觉,正犹豫难决之际,那服务员却说话了,“放心打吧,你就是蒲志高,我也不是江姐,谁稀得管你那点儿破事儿。”嘴上说着话,眼睛却还直钩盯在杂志上。
严局长噎得一呛,想要发威,又发现眼下,既不是地方,又不是时间,强压着一口气,不去理会那服务员,终于,快等得焦躁不安了,那边的电话终于通了,那边刚喂了一声,严局长说了句“午时到”,那边一言不发,就挂了电话。
严局长挂了电话,心情莫名好了起来。转身要走,忽然想到了什么,往服务台上,拍出一张大团结,“这个买花儿带,总够了吧。”说着,便扬长而去。
那女服务员轻轻一笑,“算你识相!”便不动声色,熟练至极地将钱塞回了口袋中。
………………
省城距离德江不过五十公里,薛向一行到地委大院时。已是中午十一点半。将近下班时间,也正是饭点儿。
下得车后,薛向便想招呼徐吉利一行回地委食堂用餐,可这位徐县长却执意要返回黑水。言说还有一摊工作。并再三说今次招商工作没做好。也有他的责任,若是稍后薛专员向地委,行署汇报工作。遭遇批评,千万别帮他徐某人担责任。
徐县长是个实诚人,五十五六了,也不指望往上走了,和薛向相处短短两三日,觉得这位薛专员是个干实事儿的,又想今次之事,薛专员回地委,吃排头是少不了的,别的他做不了,帮着担些责任还是可以的,亦是应该的。
官场上难得遇见这种老实人,薛老三还真有点感动了,说了一番感谢话后,亲自将徐吉利送上车,才折返而回。
徐县长一行方去,严局长便蹿上了车,招呼也不跟薛向这位分管领导打一个,便去得没影儿了。
因为在严局长看来,车到站了,这位薛专员的威慑力,便也到站了,弄不好这薛专员的领导牌牌,便也到站了,以后这位活土匪今后在德江,只怕连脊背都挺不直了,哪里还用得着他严某人小意。
“首长,情况有些不对?”戴裕彬有些担心地道。
薛向微微一笑,“什么对不对的,天大地大,不如肚子大,吃饭,先吃饭,吃饱了饭,还要看人唱大戏呢。”
………………
咚咚两声轻响后,德江行署副专员陆振宇的秘书小赵,提溜着食盒,推开了办公室的大门,“首长,工作再忙,您这饭得吃啊,别的什么老话,我都不如何信,就信这一句,人是铁,饭是钢,一餐不吃,饿得慌,您纵是铁打的身子,也得补充能量啊。”
说着,小赵冲站在窗前扭过头来的陆振宇,晃晃大红木漆的食盒,“醋溜鱼片,芹菜肉丝,西红柿鸡蛋汤,都是您好的口儿,趁热吃吧。”
细说来,自从戴裕彬称呼薛向“首长”的叫法儿传开来后,德江地委大院的秘书们,一下子都兴起了这个叫法,究其原因,也是德江情况特殊,有孔凡高这个怪胎在,让秘书们也难做,尤其是副专员的秘书们,明明在秘书和副专员领导独处时,可以称呼专员,既显亲切又显尊重。
可在这德江,孔专员似乎特别忌讳别人也被呼作“专员”,弄得其他秘书称呼身为副专员的领导,出现了困难,往往都是连带着姓氏一起叫,如此一来,尊敬是够了,亲切却是不族,反倒戴裕彬称呼薛向的“首长”这一称呼一传出来,立时便被所有副专员的秘书们效仿。
果然,一叫之下,就没有领导不满意的,本来嘛,首长这称呼,在早期我党军事斗争为主的时期,最是盛行,军方大大小小领导,皆被呼之为首长,到了如今这个年代,首长的称呼,似乎一下子成了高级领导的专用,可陡然被秘书用来称呼自己,却是那样的顺耳,竟有了吉兆的意味儿,预示着自己将要步步高升。
就这么着,这个称呼竟然又从副专员的秘书口中,慢慢扩散开来,所有副职的秘书一下子都爱这么叫了,以至于现在,整个地委大院,除了周道虔的秘书古锡名,孔凡高的秘书宋昆还这对自己领导,保留着原来的称呼。
其余地委,行署领导,皆被以首长呼之,并且这个叫法,竟还有蔓延到下级区,县的趋势。
便是孔凡高听见底下人称呼领导首长,也不住皱眉,好几次都忍不住想叫宋昆也改了称呼。
毕竟,这首长,确实听着比专员提气,偏生还不犯忌讳(毕竟我党我军早期都这么叫,中央首长也没下文件说只许如此称呼高级领导)。
可偏偏此叫法最早出自薛向的秘书,薛向偏偏是他的对头,更不提,他也或多或少知道,此种叫法传开,和他孔某人的某种忌讳有关。
他若也叫宋昆如此称呼,未免就太那啥了,用句成语,活脱脱就是,东施效颦。
是以,孔专员心里再不痛快,也还得继续做他的专员,而“升格”不成首长。
却说小赵送来了食盒,陆振宇挥挥手,又转过头去,临窗望远,压根儿就懒得言语。
小赵也是纳闷儿了,按说,身为首长的秘书,几乎就是首长肚子里的蛔虫,首长即便是有心事儿,他这个秘书少不得也得察出些蛛丝马迹。
可这次的情况却是真反常了,从早上上班开始,陆专员的脸色就不好,一直到了这饭点儿,又不肯吃午饭了,其中因由,小赵却一点脉都摸不着。
轻轻放下食盒,小赵也不动作,静静站了,仔细思索,这两天在陆专员身上,以及地委,行署到底有什么异常。
想着想着,小赵的眉头终于皱了起来,忽然他想到了今天上午在行署办秘书科听到的小道消息,说什么那位新来的薛专员在赴省城的招商引资的事儿上,出了大娄子了,弄不好得直接下课,地委,行署的大佬们,估摸着又盯上了,那位活土匪屁股下的椅子了。
想到这儿,小赵像是抓住了什么一般,顺着这条思路往下想,他忽然记起来了,自己首长虽然和那位有活土匪之称的薛专员没什么来往,但他却听说了,几次在行署班子会上,自家首长都支持了那位薛专员,虽然弄不清楚,自家首长这般做,到底出自什么原因,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自家首长对那位薛专员有好感。
如今,薛专员要倒了,自家首长不开心,似乎也正常。
想到这儿,小赵自以为解开了谜团,可猛地又想起,他拎着食盒回办公室的这一路上,可没少见秘书科的同僚们,亦是和他一般拎食盒的拎食盒,端保温桶的端保温桶,显然都是在给自家领导送饭。
再细细回忆下去,他又记起,回来这一路上,似乎各个办公室的人头都格外多,而往常这个时候,各个办公室早人去楼空了。
“如此种种怪异,莫非都和那位薛专员有关?”
一念至此,小赵忽然想起,在食堂给首长打饭时,无意中瞅见在西边领导专区正山吃海嚼的某人,终于出声了,“首长,刚才我给您打饭的时候,看见薛专员了。”
“谁,看见谁?”
陆振宇猛地回转头,厉声问。
“薛向专员,还有戴秘书,他们正在地委食堂吃饭呢?”
陆振宇如此表情,语气,小赵自然知晓自己猜对了,看来薛专员还真是自家首长此时的心病根源。
“吃饭?”
陆振宇瞪圆了眼珠子,简直有些难以置信。
“是的,薛专员胃口不错,要了半桶饭呢。”
“行了,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陆振宇不耐烦挥挥手。
小赵应了,便向外退去,不曾想,没行几步,便听陆振宇道:“小赵,你先去行署办待着吧,有什么情况,及时通知我。”
小赵连连点头,又听陆振宇道,“你还没吃午饭吧,这盒饭,你拎过去吃,我没胃口。”
小赵哪里不知道这是首长心疼自己,连道,“我吃过了,吃过了,还是首长您吃吧,您总拿领袖的话教导我说,浪费可是极大的犯罪,所以您得以身作则,把这盒饭给消灭掉!”说着,便溜出门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四章 老书记
陆振宇叹口气,笑笑,扭开食盒,端出饭菜,便吃了起来,刚吃没几口,忽又想到那不让人省心的家伙,烦躁又起,食欲全无。
细说来,陆专员这一阵儿心情就没好过,准确地说,自打薛向到来德江后,他一颗心就在腔子里待不安稳了,就一直处在忽上忽下地状态。
谁叫那位爷太能折腾,上来就挑了德江最大个儿的孔老虎杠上了不说,由此迸发的一连串的惊心动魄,他陆某人别说见,就是听都就没听过。
想这位爷入德江的短短两三个月,就像驾着辆刹车失灵的老破车,行使在险况不断的盘山公路上,时刻都有倾覆的危险。
若是不相关的人,他陆某人看热闹还嫌不及,哪里会管他死活,可偏偏这人是老书记亲自招呼要关照过的,他就不能不操心。
前些日子,在行署班子会上,他就为这家伙,失了往日诙谐处事,与世无争的常态,几次三番力挺这不省心的家伙。
虽然他做得隐晦,可与会众人谁不是人精,谁看不透这点伎俩,他知道自己暗里早被孔凡高恨下了。
而陆振宇的这种提心吊胆,终于在一周前,到达了最高峰。
在孔凡高将德江赴省城招商团团长的位子,塞给薛向时,他就知道坏菜了。
不过,当时,他并不认为,此事已经坏到了不可收拾的程度。
毕竟,按照那不省心家伙。近一段时间的表现,虽然是开着破车,在山顶上狂奔,屡屡遭遇险情,但好歹没出乱子,几次对孔老虎的逆袭,也做得漂亮,足见是个有脑子的冒失鬼,称得上油滑。
在陆振宇看来,那不省心的家伙。只须装病。称难,一再言说无法胜任,再不济,向孔凡高说明成功几率不大。这事儿就大有回旋余地。
本来。明眼人都知道德江在旅游资源方面。同银山,梅山争竞,那是死路一条。
那不省心的家伙。只要硬不松口,孔老虎这笼头也不是这么容易套上去的。毕竟,行署都知道了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又如何能以完成不了任务,来惩罚承接任务之人呢。
可传来的消息是,这不省心的家伙,二话不说,就接下了任务,半句难,半句苦都不叫,简直是自己封死了退路。
如此苍莽行事,哪有不栽跟头的道理?
果不其然,前天下午,坏消息就传来了,这不省心的家伙,竟在省府办做宣讲大会时,没了踪影儿,挨了常务副生长蒋星雨的点名批评。
紧接着第二天上午,更坏的消息来了,这位薛团长竟又带领全体德江招商团开哪门子会议,错过了省里的统一集结。
这回,德江招商团干脆就被省府办清理出了招商队伍,一众人等干脆就被驱逐出了宝龙酒店。
听到这俩消息,陆振宇本来就没存多少的侥幸之心,彻底死了,且预感到局势必将超越想象,彻底崩坏。
本来嘛,即便是那位薛助理没在省城,惹出这些乱子,孔老虎就憋着劲儿,想整他。
如今出了这么一系列的错漏,孔老虎还不玩儿了命地往死了整。
更何况,若是薛向此次赴省城,波澜不兴地失败了,只要没出错漏,即便是孔老虎要发作他,至多也不过狠狠抽他薛向一嘴巴,决计没办法一巴掌拍死。
毕竟,明摆着德江没有胜算的事儿,你孔老虎再横,也得顾虑物议。
可如今,薛向的那些错漏,成了孔老虎手里现成的把柄,人家就是拍死你,你也叫不出冤屈来。
更不提,此次憋着劲儿,要整死那不省心家伙的,还不只孔老虎一个。
那位周书记,在薛向手里折了连襟,败了威望,只怕也早早地举起了大刀,等着一刀砍死了薛向,泄愤,聚威呢。
一想到地委,行署的两大对头,和德江地区两位绝对威权人物,齐齐虎视眈眈,陆振宇就头皮发麻。
在陆振宇看来,薛老三此次,绝对是十死无生。
而且都这火烧眉毛的关头了,那不省心家伙还跟蠢猪一般,头已经在铡刀下了而不自知,竟还有心情,在食堂大吃二喝。
一想到这儿,陆振宇哪里还吃得下饭,简直就气得胆固醇偏高。
他是真不愿管这摊子烂事儿,他听过一句话,叫做“宁可碰上神一样的对手,也不愿遭遇猪一样的战友”。
在他看来,这位薛助理绝对就是猪一样的战友,不,是蠢猪式的战友。
可偏偏这人是老书记安排的,他不接也不行,老书记待他恩同再造,他老人家的话,在他陆振宇这儿就是圣旨。
一想到老书记,陆振宇忽然觉得有必要打个电话过去,因为这事儿瞒是瞒不过去的,那头爱蹦达的蠢猪的死讯,老书记早晚会知晓,还是早点告知,获取主动权吧。
一念至此,陆振宇赶紧抓过电话,给老书记拨了过去。
…………
“省长,你等会儿啊,我接个电话。”
堂皇的办公室内,一位面容清癯的中年人放下茶杯,冲另一位威严富态的中年人微笑说道。
“书记您随意,我喝茶,没想到您这儿也有这大红袍,我那儿的一点儿,还是安远首长上回送我的,舍不得喝,舍不得喝,还是没撑过仨月,就让我给喝了个精光。”
说着,那威严富态中年人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清癯中年人点头笑笑,接起了电话,刚喂了一声,陆振宇的电话便传了过来,“老书记,是我啊,振宇啊,大中午的打扰您,实在是不好意思,您吃饭了么……”
“少废话,啰啰嗦嗦什么有事儿说事儿,另外,告诉你小子,什么老书记不老书记的,我老了么?”清癯中年人斥道。
“是是是,我可没说您老,我说的这个老字,是尊敬的意思,可不指代年龄。”陆振宇慌忙解释,心中却稍稍松了口气。
只要老书记还肯训人,就证明心情不错,但他更知道老书记是急性子,赶紧转上正题,把薛向的事儿,包括初来那会儿跟孔凡高斗法的烂账,都一五一十地说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五章 齐天大圣
哪知道老书记就问了句“你说这家伙这会儿还在食堂大吃而喝?”,待陆振宇给了确切的答案后,老书记竟丢下句“只让你看顾,没让你给他当保姆,管好你自己就成”,不待陆振宇回话,先把电话撂了。
那威严富态的中年人搁下茶杯,笑道:“怎么着,我像是听到薛向那猴子的名字了,难不成他又在德江搅风搅雨?”
清癯中年人哈哈一笑,道:“看你这话问的,好像这猴子在哪儿地安生过?在江汉,辽东时,我就不说了,那是闹腾得全国瞩目。单说,这小猴子在明珠那一阵儿折腾啊,我这头发险些没折腾白了。”
话至此处,这清癯中年人的身份不言自明,正是明珠市委前党群书记、如今的辽东省委书记陈道林。
而那位陆振宇陆专员,二十年前,正是这位陈书记的通讯员,正有着这么一层关系,在得知薛向是下了德江后,陈道林才给陆振宇去了电话,招呼他帮着看顾薛向一二。
却说,五个月前,这位陈书记探访还在明珠被打入冷宫的薛向,透露了想调动的意思后,被薛向引荐给薛安远,薛安远出了把子力气。
再加上,陈道林背后的大人物运作了一番,今年七月份,这位陈书记如愿以偿地调任了辽东,顶替了那位因为受自由物价区牵连的老书记邓永加,担任了辽东省一号,成了名副其实的封疆大吏。
又因为这位陈书记的调任。有薛安远那么一层关系,所以,他到任后,自然和冯京这位薛系头号大将,演了一出省级一二把手少有的将相和,二人配合得相得益彰。
政治生活和谐,短短三两个月下来,这位陈书记倒似年轻了不少,五十三四的岁的年纪,本就因为生得精瘦。而显得精神。再把头发一染黑,直似四十多岁的壮年男子。
既然清癯中年人的身份明了,那和陈书记对坐品茶之人的身份,便也清楚了。正是辽东省省长冯京。
却说。陈道林一句话罢。冯京哈哈一乐,道:“还真让您给说着了,那猴头别的本事没有。独独上窜下跳的本领,天下无双无对,就是如来佛都压不住。陈书记您想想,这猴头短短六七年,换了多少位子,公社大队,学校团委,穷乡僻壤的萧山县,富裕繁华的明珠市委机关,再加上现在的德江地委,他是能待的地儿,待了个遍,可所到之处,无不是人仰马翻,哪有半刻消停,哈哈,我倒想听听他这回又在折腾什么?”
陈道林笑着将陆振宇转述的话,简明扼要地同冯京言语了一番,冯京嘴角泛笑,“你说那猴子这会儿还在大吃二喝?如果我所料不差,这猴子一准儿憋着什么坏呢,这猴子的对头这回恐怕要遭殃了。”
如今的冯京对薛向算是心服口服了,知道这是个机变百出的家伙,当他开始扮猪的时候,往往就是吃虎的前奏。
陈道林道:“谁说不是呢,在明珠那回,这猴子就是阴着阴着,眼瞧着就要被人吃得骨头渣都不剩了,谁成想,这家伙忽然丢出个手雷来,炸得明珠市委人仰马翻,小陆是不了解这猴子,若是相处得深了,只怕就不会再替他担惊受怕,反倒得替这猴子的对手着急了,不过,话说回来,这猴子虽说跳得很,却是颇有大将之风,行事稳得狠呢。”
冯京道:“我看咱们还是别操心那猴子的事儿,书记,那个《关于国企技术工人退休制度改良办法》,您看了没,觉得怎么样?”
陈道林眼睛陡然一亮,抬抬老花镜道,“看了看了,省长,我今天叫你来,就是想跟你谈谈这篇文章,实事求是地说,这篇文章写得真好,省长高才啊,尤其是那条返聘老技工的政策,简直是切中时弊,解了时下国营工厂经营的燃眉之急啊,如果省长同意,我看这篇文章,就以省委的名义,投递内参吧。”
冯京摆摆手,笑道:“我不过就是执笔,大体思路还得亏薛向动脑子,我可不敢居功!”
原来,冯京上次就张春林折腾自由物价区时,跟薛向讨论过,经薛向点引,按兵不动,待其自败,果然如愿以偿,收获了省长宝座。
自那以后,冯京便意识到薛向的政治敏锐性过人,再加上,屡屡言出有中,便总爱找薛向交流,偶尔一通电话,俩人能聊上半个小时。
而他这份《关于国企技术工人退休制度改良办法》的文件,也是脱胎于上次同薛老三电话交流的内容。
其实,在薛老三看来,现行体制的国有企业经营模式,因为数十年的积累,实乃是弊端重重。
但国企改制,涉及到资、社的根本问题,在高层一直存有争议,想动大动作,目前是极为困难的,但做些细枝末节的小手术,还是大有可为的。
而在这国企经营的种种弊端中,最让薛老三认为刻不容缓要解决的问题,还是国企优秀老技工的退休、接班制度的问题。
因为,在国企中,大量存在这种现象。
那就是老子还在当干之年,技术也磨练到巅峰时期,儿子成年了,在家待业了。
原本老子是高级技工,挣得比儿子多,即便是儿子待业,也养活得起,可关键问题是,这成年的儿子不光要吃饭穿衣,还有娶媳妇儿的人生大事。
试想,你一没工作的吃闲饭的小子,哪家姑娘愿意嫁你?
且年轻人久没工作,又容易惹事生非,可现行制度下,乃是以厂为家,想找工作,哪里有那么容易?
没奈何,只好是优秀技工的老子,提前下岗,让儿子顶了自己的班,早早把这就业指标占了,好解决终生大事儿。
这技工一家的问题,是解决了,可厂子里的问题来。
少了一个经验丰富,技术精湛,能创造极大生产力的老工人,多了个嘛也不懂,还得从头学起,简直等于吃白饭的小青工,一反一复,简直损耗惊人。
此种弊端,简直比裙带关系,任人唯亲,走后门等等,对一个企业的杀伤力还大。
毕竟这是关系到一个企业的核心生产力和竞争力的问题,很多有名气的大厂,如今的产品却是一代不如一代,跟此种弊端,有不可分割的联系。
当然,此种弊端,不用薛向提,冯京也知道,关键还是解决之道。
而薛向恰恰就给出了完美的方案。
说来复杂,其实也简单,无非是一种特殊的返聘。
那就是老子下岗,儿子上岗,再返聘老子上岗,不过这老子上岗后的工资待遇,得大幅削减,儿子和老子加起来所得,也不过是老子退休前的所得总和。
如此一来,可谓是两便。
从工厂方面说,优秀的技工被保留下来了,就等于保住了核心竞争力,但总支出并没有增加。
从优秀技工一家来说,儿子的用工指标保住了,婚姻大事儿没了阻碍,毕竟,归根结底,这儿子要的就是个就业指标。
与此同时,老子儿子同场,父传子业,自不会藏私,且为子成才,只怕会严加训导,也算是为工厂培养了后备技工力量。
如此方案,虽然稍显繁琐,却是两全齐美,各得其便。
当然,除了这核心问题外,薛老三还提出许多其他见解,比如小型企业的厂长承包责任制,以及独立而严格的财务审核制度等等。
当然,许多见解也只能是见解,因为种种原因,许多意见,只怕一时间很难付诸实践。
不过,冯京却是听进了心里,结束了通话,他便挑灯夜战,做出了这篇雄文。
当然,他写这篇文章,不是为了在陈道林面前炫耀,更不是寄望陈道林同意以省委的名义上报中央,而是想和陈道林探究,文中的某些措施,有没有在辽东的一些国营企业里,付诸实践的可能和必要。
却说,冯京自承是薛向出的点子,陈道林却是丝毫不惊奇,突发奇想道:“省长,你说咱们要不要把薛向从德江要过来,这猴子爱折腾,有人瞧不上眼,我却就喜欢他这折腾劲儿,与其薛向在德江陷于争斗的烂泥塘,不如来咱们辽东,踏踏实实作咱们这专摇扇子的小诸葛。”
陈道林确实极欣赏薛老三,不单是因为薛向在他仕途的关键调动上,使了把子气力。
而是在他看来,薛向行事,看似跳脱,实际却是谋定而后动。
薛向捣鼓出那么多看似一定会炸翻天的乱子,而偏偏此人最后都安然无恙,便是明证。
有些人定会说薛向屡次遇险无恙,不过是有薛安远在背后庇护的缘故,可陈道林就得反问,那位徐公子背后不也是有顶尖人物么,怎么就身陷囹圄,永世不得翻身了呢。
更难得是,在陈道林看来,那位薛家衙内的眼光既远又准,往往能在他人束手无策之际,弄出点奇思妙想。(未完待续。。)
ps: 因为加更的那一张,打乱了顺序,所以今天是上午二千,下午三千,明天就恢复正常了,诸位领导放心,江南的更新不会一直这么绵软的,年关后,就恢复正常,明年五月咱们冲上云霄。
第一百三十六章 报喜
不说此次冯京交付的这份势必会对国营工厂经营产生巨大影响力的雄文,便是那位在明珠顶了自己位子的光真同志,此次能实现三级跳,听说也是受益于和薛向一席谈话。
此种大才,陈道林焉能不想收入自己麾下,届时,借力也好,借智也罢,总归是百利而无一害。
听了陈道林这个点子,冯京却是丝毫不惊,而是摇摇头,笑道:“书记,您要是胆子够壮,您就往上面打报告吧,我从精神上支持您,另外,悄悄告诉您,薛向去蜀中,可是被那位派去支援家乡人的。”说着,冯京伸指头指了指天花板。
陈道林顿时睁大了眼睛,暗道,难道传言不虚,这薛向真就如此得老首长青眼?
显然,“家乡”,“那位”,以及冯京的手势,已经足够陈道林想到是谁了。
陈道林正愣神间,冯京站起身来,直朝一侧的金紫漆的楠木书柜行去。
行到书柜最东边,冯京打开小壁橱,拎出一个红色的圆木茶筒,撑开文件,往里头磕了半两左右的红彤彤的状如针尖的茶叶,乐呵呵道:“今儿算是逮着机会,打书记的土豪喽。”说完,身子一闪,便消失在了门外。
陈道林如梦初醒,蹭地站起身来,想朝冯京追去,可念头一转,肥肉到了老虎口,哪里还有能要得回来的,还是着紧看损失吧,遂赶忙折步。朝书柜追去。
细细一探,陈书记心都凉了,上次去京城,安远首长总共就送了他二两这宝贝疙瘩,平素他自己都舍不得喝,除了重量级客人,压根儿就不会上这茶,可如此缓缓消耗,数月下来,也耗去了七八钱。今日。召冯京上门,再加上所谈之事令他兴奋,所以,才上了这极品大红袍。
哪知道。他这一番好意。反而使“财”露白。暴露了目标,让冯京瞅了个分明。
这不,他一个愣神儿的功夫。就楞生生让冯省长劫去了仅余宝贝的一半。
陈道林真是痛心疾首,愤愤然盖了茶筒,就要放回去,一想到此地已不安全,在办公室内,左晃右晃了半晌,终于,狠狠一把,将茶筒塞进了西装的大口袋里。
……………………
却说,陆振宇放下了拨给陈道林的电话,心里彻底安定了。
他对薛向本没什么好感恶感,只觉得这大概就是个不谙政治的世家子弟,仗着脾气,在官场上胡为,肯定也是兔子的尾巴——长不了,若非陈道林交代,他才懒得费心呢。
如今好了,陈道林那边说通了,他一颗心也放了下来。
烦躁一去,这胃口又找上来了,几天没吃好睡好,这会儿,心结一去,肚子竟饿得厉害,当下,他端起碗筷,一口赶一口地朝嘴里塞去。
不成想,他这塞了满满一口,还没咽下去,小赵火急火燎地奔了进来,身子没站稳,便听小赵急道:“首长,中午一点半,也就是一个小时候后,地委,行署召开党政联席会议?”
噗嗤一声,陆振宇这口饭到底没来得及咽下,一口全喷了出来,失声道:“怎么这么急?这么大?”
小赵当然知道陆振宇这“急”、“大”二字,各自何指,前者是说某些人要整人已然迫不及待了,后者则是指摆出的阵势,竟是如此之大!
毕竟,虽然德江最高权力核心是地委委员会,但往往这党政联席会议,才是通报重要事项和中央重要指示精神的大会,如今不过是处置一个失职的干部,且该干部又不是犯了原则性的错误和给党和国家带来了多大的损失,所以自家首长认为用不着这么大动静儿。
一念至此,小赵悚然大惊,难不成他们竟想拿此事,彻底砍倒了薛专员?好狠!
………………
时近中秋,酷暑顿消,凉意渐起,午时的阳光再没了盛夏的酷烈,洒在人身上,暖洋洋地,极易叫人生出困意来。
窗外橘黄的阳光,如汩汩的流水,随着清风的摇摆,从不住颤动地高大皂荚树的缝隙内,泄到了窗檐上,枝影斑驳,珊珊可爱。
一只百灵鸟,扑棱棱着翅膀,不知从哪儿飞了过来,站在皂荚树横伸至窗前的一根粗壮枝桠上,舒展着羽毛,沐浴着阳光,放声歌唱。
往常要是有鸟儿落到这根枝桠上,喜静的张彻,早开始驱赶了,他写稿子,最需要宁静,容不得半点嘈杂。
可今次,张彻听见这鸟叫声,却是埋头伏案,运笔如飞,心头真是欢喜极了,直把这欢快歌唱的百灵鸟,做了报喜的喜鹊。
一篇稿子写就,张彻伸手朝后拢了拢头发,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想靠近窗前,好好欣赏这百灵鸟的婉转歌喉。
不曾想,他这站起来的动作,就惊着了鸟儿,扑棱棱一下,摇着翅膀飞走了。
霎那间,张彻的脸色一青,啐道:“不识抬举的东西。”
显然,鸟儿飞走,让他起了不好的预感,毕竟,跟那人交锋数次, 每每就是眼见胜利已经握在手中了,结果,却是鸡飞蛋打。
失败的次数多了,他也就有了后遗症,难免因事生情,稍有不顺心意之事出现,便当作是上天示警,乃是不好的预兆。
想想自己这念头,张彻暗暗吃惊那人竟给自己心灵埋下如此强烈的威慑之余,也不由得可笑和放松,心道,今次可不是专员一人出手,更有抢着朝那活土匪头上抡棒子的周书记,活土匪这回再能躲过此劫,除非天降神迹。
张彻抬抬表,距离开会还有四十多分钟,他这边准备停当了,便准备往专员办公室寻去。
不曾想,他方拿起桌上的稿件,办公室半开的大门被敲响了。
抬头一瞧,张彻脸上便堆满了笑容,“宋专员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来人正是一脸横肉放着红光的宋祖贵宋专员,而宋祖贵身后,还跟着个文质彬彬的高个青年,正是孔凡高的大秘宋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七章 都盯上了
都盯上了
“行了,你老张也跟我玩儿这套,累不累得慌,咱们弟兄难不成是外人?”宋祖贵行到近前,拍着张彻的肩膀,乐呵呵地道:“难不成你老弟眼看着就要高升了,就先跟哥哥我这儿摆起谱儿来了?都说官升脾气涨,你这也涨得太快了吧!”
张彻连连摆手,谦恭道:“首长,您这不是骂我嘛,我就算升到了政局委员,也不敢在您面前拿大,况且,什么我就高升了,首长您又开我玩笑了。”
张彻虽称得上是孔凡高的心腹,但到底不如宋祖贵在孔凡高面前得用,再者,宋祖贵连堂侄都送给孔凡高做秘书了,这份关系基本就是铁打的了,张彻再得志,确实也不敢在宋祖贵面前摆谱儿。
宋祖贵哈哈笑道:“你个老张,就是矫情,是不是做惯了秘书的,都这德性,专员都交代了,过了今儿个,就暂时让你主持薛向那一摊子工作,这工作都主持了,还能不给你个名份?再者说了,薛向那一摊子,原本就是你老弟的,只不过被薛向横插进来,走了段弯路,如今虽是物归原主,你老弟可也别在老哥我面前矫情才是啊。”
“首长,您看您说的,不把我脸臊红,您这是不罢休了,其实,专员也就是这么一说,准不准的,还没谱儿呢,您可别提前恭喜我,要是谋事不成,我这脸都没地方搁。”
张彻此话,说得客气。却是得意至极。
的确,他今儿个心情好,一少半是因为,那该死的屡次让他难堪的活土匪,终于要倒了。
一多半却是因为孔凡高上午已经找他谈话了,要他有挑重担的思想准备,要开始从大局观着眼工作,话里话外的意思,基本已然明了了。
说来,张彻对孔凡高也不是没有丁点儿怨念的。上次孔凡高策划增补副专员之事。推夏邑而不推他,就让他在心里生了个小疙瘩。
如今,孔凡高此话一出,他那奴才心理。竟又只剩了感激涕零了。
宋祖贵瞧得分明。心中好笑。却正色道:“老弟有这份审慎和冷静,老哥我很是佩服啊,多少人在这关键时刻。就是因为定力不足,被胜利冲昏了头脑,忘记了背后的阴风冷箭,而致使功亏一篑,为人所笑啊。”
宋祖贵话至此处,便住了口,可内里的意思已经透了出来,听得张彻浑身汗毛直炸,霍然色变。
“你看我这记性!”张彻猛地一拍额头,连连让步,“首长,小宋,坐坐,咱们坐着说,我这儿有上好的毛尖儿,你们尝尝。”说着,便要动作开来。
宋祖贵两腿像是生了根,动也不动,摆摆手,冷淡道:“说你老张矫情,你还真矫情起来没完,咱们弟兄是外人么?你真拿外人待我,我立马就走,我来这儿可不就是为你的事儿着急么?你看你这个前后左右,推诿闪试,把官场上的那套儿,也用我这儿来了,这分明是在赶我们走呀!”
说着,宋祖贵便站起身来,慌得张彻猛地窜过来,伸手轻轻拍了下自己的脸蛋儿,“首长,不,宋老哥,我哪里是跟您矫情啊,我这分明是官儿做久了,染了一身毛病,跟谁说话,都这样儿了,就连你弟妹都嫌我不跟他交心了,整天说些团圆话,得,今天算是老弟的不是,改日一定置酒给宋哥赔礼。”
宋祖贵把住张彻臂膀,笑道:“这才像话嘛,咱们自家兄弟都不亲近,这冰冷官场,岂不太过孤单?坐下坐下,你是长辈,怎么能让你操劳。”说着,冲宋昆喝道:“宋昆,你去泡茶,你可得好好感谢你张叔,这些年要是没你张叔悉心教导,也没你今天。”
宋昆斯文笑笑,手脚麻利地泡了两杯茶水,一杯递给了宋祖贵,另一杯双手捧了,朝张彻递来,“张叔,这些年,为小侄的事儿,让您操心受累了,我记得五年前,我初跟专员的时候,什么都做不来,连文件都备不好,若不是您手把手地教我,我哪里有今天,谢谢您!”
张彻接过茶水,拍拍宋昆肩膀,“小宋啊,说这些,就见外了,我和你叔叔不是兄弟,胜似兄弟,他的侄子,也就是我的侄子,我不看顾你看顾谁?好好干,大有可为啊!”
张彻哪里不知道宋祖贵这会儿带宋昆来,所为何事,无非是看着他张某人要高走了,屁股底下的位子空出来了,想让宋昆这位行署办副主任,跃过几位副秘书长,一步登天。
本来嘛,有孔凡高力主,这事儿也不是办不成,可稍后的联席会上,可以想见,争薛向那个位子的必然极多,孔凡高哪里分得出精力。
一旦他张彻被推上去了,张彻空出来的位子,势必又得成焦点,而张彻做为原秘书长,虽然在会上起不到一锤定音的作用,可他这原秘书长,若是极力推荐接班人,这份量也不算轻。
是以,宋祖贵这才会,在会议召开的紧要当口,带着宋昆来给他张某人示好了,图的无非也就是待会儿会上张彻对宋昆的溢美之词。
其实,张彻心里是不太愿意强推宋昆的,试想,他张某人坐上行署办秘书长的位子,足足用了二十年,四十出头才上来,一个区区三十啷当的毛小子,这会儿就要上位了,凭什么?老天何其不公?
可站在孔凡高的角度,张彻自然知道孔专员向来是大胃口,巴不得此次的两块肥肉,都被他自己吞下。
若他张某人上位,孔凡高推宋昆接班,也必然是顺理成章之举,而他张彻虽然不敢忤逆孔凡高的意思,但在赞誉宋昆的言辞上减些力度,却是可以的。
如今,宋祖贵领着宋昆到来,显然是为了堵住了这个漏洞。
他张某人之事尚未成,待会儿的会议上,还需要宋祖贵张目,是以,既然宋祖贵想到了这一步,他张彻也就不会妄作小人,拍着胸脯就说,宋昆就是他亲侄子,待会儿会上,看他这叔叔表现。
此点纠结一开,双方会谈的气氛,又热烈了不少。
宋祖贵也不再卖关子,说道:“老弟啊,今日之事,看着你上位在即,其中险恶,老哥不说,想必你也明白吧,你知道这会儿谁在专员办公室?”
“谁?”
张彻的语气骤冷,眉头立时结出个死疙瘩,一颗心再次提了起来。
上次是夏邑和他争竞,论同孔凡高的亲近,他自问是敌不过夏邑的,所以,当时心中再是苦涩,也只有强颜欢笑,目送夏邑上位。
不成想,那位夏主任的战斗力太过不堪,两三个回合没撑过,便被活土匪斩落马下。
可随之而来的是,孔专员提议增选副专员的行动,到此嘎然而止,张彻也唯有北望王师又一年。
熟料,这王师果然没让人失望,到来的如此之快,眼见着活土匪遭灭,那颗他张某人盼望已久的果子,就要瓜熟蒂落,落进他手心里。
可此刻,虽然宋某人没有将意思道尽,张彻却是猜到,抢果子的又来了。
如此晴天霹雳,霎那间,张秘书长心中再不剩什么怨气,满满的全是悲愤。
在他看来,行署副专员这颗果子,本就是长在他张某人地头上的。
他张某人看守这颗果子,已经不知道多少个岁月了,先是薛向跳过来,霸住了,而后夏邑又来抢。
这会儿,眼看着一群恶霸要死绝了,果子要落到他张某人这原主人手中,岂料,又有蛮横的到来,且不用想,这回来的不是一个两个,而是一大波口头渗血的大白鲨。
瞧着张彻这目瞪口呆,脸色铁青,眼泡泛赤的表情,宋祖贵知这官迷所念所惧,真担心这张秘书长一下子气死过去,当下,赶紧宽慰道:“老弟无须担忧,孔专员心中有数,断然不会一再委屈了老弟的。”
张彻听了这话,心里才又有了点儿暖气,勉强恢复过脸色,抓住宋祖贵大手道:“老哥,你还没说谁去了专员那儿了?”
宋祖贵道:“左书记,许是去谈工作也说不定。”
张彻脸色一惨,摇头苦笑:“老哥就无须安慰我了,都这当口了,谈的什么,你我都清楚,只怕老弟我这次又是猴子捞月,竹篮打水啊!”
张彻心里冰冷一片,左椒左书记是分管意识形态和宣传、统战口的副书记,地委会上排名第五,也是孔专员在地委的最有力臂膀,他若是提出了请求,孔专员十有**会让步,毕竟他区区张某人连夏邑的份量都敌不过,如何比得过位高权重的左书记。
宋祖贵拍拍张彻肩膀,笑道:“你老弟啊,就是关心则乱,若事情真像你老弟想得那般,我和宋昆此刻到来,莫非就为喝你一杯茶水?老哥我是个痛快人,对你老弟也绝不说矫情话,我把话放这儿,专员这次要是还委屈老弟你,我宋某人也决不答应!哪能尽让老实人吃亏?”(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八章 阵势
阵势
宋祖贵这慷慨激昂的话,对张彻而言,就是暴雪中送炭火,让张彻感动得不行。
而他感动之余,亦暗自思忖,自己份量是不够,再加上宋祖贵,宋昆,孔专员总得掂量掂量吧。毕竟,自己上不去,这宋昆也就起不来,这宋昆起不来,宋祖贵心中也必然咯应,己方这边职位虽低,可都是孔专员的绝对心腹、体己人,三个加一起,未必敌不过那位左书记。
一念至此,可谓绝境逢生,霎那间,张彻对宋祖贵的感激,简直就如浩浩江水,绵延难绝。
他一把攥住宋祖贵的大手,“宋大哥,你这个兄长,我张彻是认定了,您放心,宋昆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只要我的事儿成了,我就是拼了命,也要扶宋昆一把。”
啪,
宋祖贵重重一巴掌落在桌上,端起茶杯,冲张彻道:“那咱哥俩就以茶代酒,干他一杯!”
张彻端起茶杯,用力向前一送,铛的一声,两只双耳穿梅的茶盏,重重撞在了一起,溅起水花无数。
……………
就在张彻和宋祖贵歃血为盟之际,下午一点半召开地委、行署党政联席会议的消息,早已似火线追缉令一般传遍了地委大院,立时无数人动作了起来。
因为,这官场上,从来就是宦海如市,官符如火。
眉眼通透的,谁不知道此次会议,到底为谁召开。为何召开,明摆着这回薛助理没好下场,得下去“休息”一阵儿,等“休息”过了,不管这薛助理还在不在德江待着,他这个专员助理的位子,反正是别想坐了。
而官场上,从来就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儿,薛专员这颗在德江官场上排位相当高的萝卜一动,立时。下面一连串的萝卜都得挪坑儿。这是多大的动作?
谁不希图在这次人事变动中,分一杯羹。
再加上,此次消息来得突然,不似往日调动。早就有了消息。要争竞者活动时间宽裕。
今次时间紧迫。谁也没做好准备,消息陡然迸出,这开会前的个把小时。自然就成了各方人等活动的黄金时间和关键时期。
一时间,各位有头有脸的领导门前,简直就似走马灯一般,拉关系的,表中心的,吐苦水的,简直千人千面,官场原生态,就在此刻展现。
下面区县的小车也是一辆接一辆地往地委大院前的停车场堆,一会儿功夫,全德江地区,两区四县的小车,险些没把停车场挤满了,搞得好似迎接新书记上任一般。
戴裕彬恨恨拉上了窗帘,冷笑道:“首长,我真不明白您藏着掖着做什么,咱们明明是完成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该当受奖,就该大大方方亮出来,砸瞎那帮人的眼睛,您非得捂着,您瞧瞧,您瞧瞧外面那帮小人,上窜下跳,真把咱们当了粘板上的肉,我是瞧不过眼了,方才给您打开水时,那帮小人见着我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说话也是阴阳怪气儿的,就连后勤处管扫地的老张,都敢插我的队了,真是人生如梦,官场现形啊!”
“你小子才多大年纪,就发如斯感叹了。”
薛老三笑笑,端起大红袍,滋一口,冷脸道:“没听《桃花扇》里说,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么,没有楼起,哪有楼塌,宾客不来,这楼塌给谁看呢?”
戴裕彬低了头,若有所思,忽地,脸上泛出笑来,他已然大略猜到,自己这位首长,在打什么促狭主意了。
……………
一九八三年十月七日下午一点整,地委三号会议室内,二三十名男男女女,在激烈地“运动”着。
“老马,老马,这个灯是怎么吊的,摇摇晃晃,看着都瘆得慌,还架在会议桌当心,你想干什么,赶紧地,赶紧地,给我固定紧了。”
“秘书长,没问题的,上面钉得可紧了,决计不会出现问题,这会儿晃荡,是因为小黄,在加固最后一个支架。”
“别跟我扯什么紧不紧的,赶紧让这吊灯别在我眼前晃悠!”
“是是是,马上,马上………”
地委办公厅综合室副主任老马,赶紧一叠声地应了,亲自上了梯子,呵斥起小黄来。
“小宋,宋昌明,你到底在磨蹭什么,你看看你怎么擦的桌子,我一手摸上去,能揩下二两泥来。”
“秘书长,这桌子我擦了三遍了,这是上面吊灯时,新落……”
小宋苦着脸,瘪了嘴方要解释,可陡然瞅见秘书长那猩红的眼睛盯着自己,所有的解释都猛地一口气咽了下去,赶忙换了新抹布,窜过来,急急道:“我擦,我擦,这就擦,保管让您满意。”
“地毯,地毯,谁负责地毯…………”
秘书长又挥手扬眉,指着地毯,呵斥起来,微凉的天气,他雪白的衬衣上面三个扣子全露着,打了发胶上梳的头发,也摇摇欲坠,有几丝都塌了下来,这模样倒相似职业演说家。
又一阵疾言厉色后,又一位倒霉负责人一叠声的应是后,开始拼命呵斥着下属,赶紧按秘书长的要求调整。
细说来,半个小时前,地委委员,地委秘书长杨珧就带领大部队,赶到了这里,便开始了一连串的声嘶力竭,半个小时的吹毛求疵,他嗓子都快劈了,赶紧端起早备好的胖大海,往嘴里狠灌一口。
没办法,谁叫今次的会议安排,是如此紧急呢,除此以外,这大概是他杨某人地委秘书长生涯上,召开的第一次地委,行署党政联席会,因为参与人员众多,以前常用的地委一,二号会议室的会议桌,容纳不下。
本来嘛,这一二号会议桌容纳不下与会人等,只须把这三号室的会议桌,挪过去就成了,可杨珧深知周书记看着挺爱研究马列,实际上,更爱研究风水,这会议室的会议桌,无论如何他不敢妄动。没奈何,不能挪桌子,只好换会议室开会。
可这三号会议室,经久不用,虽然说不上脏得需要如此大阵仗清理,可今次参加会议之人的规格之高,人数之多,实属罕见,他杨某人怎敢不重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