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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想见江南     官道之1976txt下载     官道之1976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二十二章 郑主任的为官哲学

    郑功成要留饭,薛向自是一叠声阻拦,边说边拍拍故意隆起的肚皮,示意自个儿已然吃饱。

    要说他薛某人今儿个到郑家来,原本就不是为了蹭饭,更不是为了示好郑冲,而是奔着郑功成来的。这位老郑主任的履历,他翻阅过,对这位能在那段岁月叱咤风云,并全身而退的老人,他是打心眼里敬畏。更何况,这位老郑主任的公子和自个儿不对付,是以,他迫切想知道老郑主任对自己是个什么态度。

    因为,在他眼里,这位老郑主任的份量可是重过小郑记太多了,毕竟老郑主任数十年纵横萧山,经营县衙,根根角角,藤藤蔓蔓,编织而成的人事网络,不用细想,就知道该有多么庞杂。

    这会儿,见郑功成亲热诚恳,薛向心中略略安心,却是并未完全放松下来,因为他知道这种一辈子浮沉环海的老将,心思已然深沉得没了底儿,若是单凭感觉好恶,来揣度人家心思,那绝对能被带进yīn沟里。

    却说郑功成见薛向恳辞甚切,便不再强求,招来人捧上一杯茶后,便闲话起了家常。老爷子言语甚是温和,言谈之间,也不似寻常人那般,逮着薛向京城人的身份,寻根问底,旁敲侧击地搜问身份,而是把话题扯向文学、哲学思想、军事战争等等。恰好,这些又是薛向的强项,倒是和老爷子聊得极是投机,一番热烈交谈整整持续了近两个小时。

    直到另外四位作了半天听众的男子出声告辞。二人在停下嘴来,而薛向也借着这空当,和郑老爷子提出告辞,老爷子挽留几句,便也不再强阻,便放薛向离去。

    薛向等人去后,屋内便只剩了郑氏父子。郑冲先前在薛向和老父交谈时,便一直保持着挨郑功成训斥时的躬身姿势,这会儿。身子早已疲乏酸软至极,见薛向等人消失在篱笆门外,长嘘口气。一屁股跌回沙发上,不住搓腰,揉腿。

    郑冲的这番行止,自被郑功成看在眼里,但听他道:“就站了这么一会儿就不行了?虚得厉害,这怎么要的,大丈夫存身立世,最紧要的不是权谋机变,亦不是聪明才智,第一重要的便是身体。(.)主席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何其有道理,你看看薛向,能吃能喝。体魄雄健如牛,大冬天地,也只着了两件衣服,更为难得的是,和我说了两个钟头话,腰板永远挺得笔直。未曾弯过片刻,单凭身体这一点,你就输给人家了。”

    郑功成一番话罢,郑冲眉头微皱,张张嘴,却是依旧没有搭腔。

    郑功成叹气道:“怎么?你还不服,认为我老头子小题大做?嘿嘿,你别皱眉,咱们就举个大家都知道的例子,司马懿和诸葛亮,这二位,论才华,后者略胜半筹,论权柄,当世时,诸葛远胜司马,可最后的结果如何?司马定鼎天下,开国立朝,前后成就差距何止道里,这其中最大的原因,怕不是什么魏强蜀弱,究其根本,诸葛身死谋灭,万事俱空,司马徐徐图之,终得天下。此种例子,青史所载,何止一二,身体的紧要,你切莫看得小了。”

    郑功成话至此处,郑冲终于开腔了:“爸爸,您说的,我都懂,我平常也挺重视身体锻炼的,虽然比不过那小子皮糙肉厚,为祖国奋斗五十年,是绰绰有余的。”

    郑冲原本就被郑功成教育得古板规矩,极少说俏皮话,今次,调侃言语,反倒叫郑功成看得亲切,便笑道:“你就嘴硬!行了,不说这个了,我看你今rì对薛向甚是冷淡,怎么,你和他之间,难不成还有什么龃龉?莫非是常委会上的屡次争辩缘故,还是因为卫齐名?”

    郑冲面皮轻扯,答道:“没什么,只觉这人行止不端,惯走yīn邪,不是正派官员的体统。”

    “噢,那你具体说说他怎么行止不端,又怎么惯走yīn邪了?”郑功成放下刚触及唇边的茶杯,问出声来,这会儿,他真是奇了,因为他自家的这个幼子是何秉xìng,他实在是太清楚了,那就是xìng子清冷,惯不说人坏话,可今儿个竟对来萧山县不过半年的薛向有了如此负面的评价,怎么叫他惊异。

    郑冲道:“记得我跟您说过关于这位薛县长的种种事迹,您细细想想,难道他不是我说的这种人么,先是诈伤欺毛有财,而后胡乱伸手,插手教育工作,再后来,搅乱全县的财政大计,最后,又乖张施计,搜刮下属单位,如此种种,是正常的革命干部做得出来得么,难道当不得一句行止不端,惯走yīn邪么?”

    郑功成凝视郑冲良久,忽然呵呵一笑,将茶杯顿上了茶几,笑道:“都说爱者yù其生,恶者yù其死,我向来是信而不见,今始见矣。据我所知,你所说的四件事,在人民群众中反响可是极好,犹记得当初薛向护堤遇害时,医院底下可是来了不少群众,记住,那是自发的,而不是谁组织的。这件事,你没和我讲过,我却是知道了。

    如果一个人真的如此可恶,怎会获得这许多人心。当然,我决计不会用什么‘人民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这种话来糊弄你,因为人民往往是看不到所有真相的,不过,人家薛向这种种所为,即便是私心暗藏,也算得上是得道之举了。”

    细说来,郑功成讲话,原本不是这种古风十足,只有和郑冲独处时,老爷子才会变换言词,或许也只有和这个自幼扶持的幼子一道,老爷子才能敞开心扉,以本来面目示人。

    却说郑功成话音方落,郑冲便接上了茬儿:“爸爸,我不赞同你的观点,您说的好似全县就他薛向一个好人一般,难道您不觉得他所作所为,是极端个人主义么,扰乱了全县大局,这救一人,和救天下,孰轻孰重,您还分辨不出么?”

    见郑冲激烈相驳,郑功成不怒反笑:“别说得如何冠冕堂皇,你们那点计量不过是黔驴技穷时的无奈之举,而人家薛向没用那等yīn损伎俩,依旧维护住了大局,那才是勇谋俱备,手段高明,怎么到你嘴巴里,却是反了过来。”

    郑冲急道:“话不能这么说,什么叫维护住了大局,爸爸,县里的情况,您又不是不清楚,单凭他那乖张手段,搜刮来的五十余万,是万万不够的,眼下,县里就剩二十余万,渡过chūn上怕是都勉强,剩下的大半年更是没谱儿,这也叫维护住了大局?”

    郑功成摆手,笑道:“你这不也是臆断,你怎么就断定人家心里没有一盘整棋呢,说不定人家早有了妙法,只不过没说出来罢了,冲儿,我看你对他怨气极大,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可别拿什么卫齐名说事儿,你一向自负极高,他卫记向来不在你眼中,为他和薛向生出龃龉,那只是哄孩子,说说?”

    细说来,郑冲的确恼恨薛向,可其中道理让他怎么能说得出口,因为他恼恨的原因,皆是私情。其一,他怨恨薛向比他年轻,原本这薛向没来之前,方才三十出头郑大记俨然花原地区的政治明星,饱受瞩目,光芒万丈,可这足足小了他郑记一轮的薛县长到来后,一切就都改观了,他郑记的光芒霎时间,被遮掩得没了踪影,换作任何一人,只怕都不能淡然处之。

    其二,薛某人到萧山县后,便制造了一系列的轰动事件,尽管这些事件,郑大记是极看不入眼的,但无可否认的是,这半年多,人家薛大县长便是整个萧山县的太阳,一切事件都以人家为中心,便是卫齐名、俞定中之流似乎也不得不避道了。如此这般,叫原本就嫉恨薛向年齿的郑大记,更是愤怒莫名。

    其三,也就是最主要的原因,便是卫兰。原本这卫兰年龄和人家郑大记相近,虽然年长几岁,按共和国的陈俗,非是郑大记的良配。可人家卫部长娇艳如花,风情优雅,早让郑大记欣赏得神魂颠倒,再难自持。虽然这卫部长从未对他郑记假以辞sè,更有谣传说卫部长是省委某大佬的禁脔,可郑记一头扎进了爱河,早没了心智,暗里,已然下定决心,非卫兰不娶。

    可谁成想这薛老三到来后,县委一枝花,卫兰,卫部长,宛若桃李沐chūn风一般,陡然绽放,不但频频维护,今rì甚至,让他郑某人当面撞破二人的丑事,一想到卫兰那般装束私会薛向,郑大记的心便抽抽地疼。

    如此三者,让郑冲对薛向简直已经恼恨到了极点,可尽管如此愤恨,老爷子当面问及,他却说不出丁点原因,因为这三者,无不是男人的私心、虚荣,俱属yīn私,自然无法宣诸于口。

    郑功成年老成jīng,加上一手教导郑冲,且终rì相处,是以,对郑冲极是了解,见他如此情状,便猜出了一二原因,说道:“冲儿,你可知道你现在的身份?”RQ

第一百二十三章 又出事儿了

    郑冲微愕,答道:“知道,执政党萧山县委副记,父亲,我明白您的意思,我和他……”

    郑冲话至一半,却被郑功成挥手打断:“你不明白,你如果真的明白我的意思,决不会如此模样,冲儿,你要明白政治斗争,归根结底是权力斗争,你和薛向,不是普通的年轻人,都是政治人物,你们之间若有争斗,必然上升到政治,最后落实到权力。

    可权力斗争又分三层,最上者,理念之争,其次者,利益之争,最下者,私人恩怨。眼下,我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看不上他,但从你对他的执偏之论,便知你们之间必有龃龉,而这龃龉,怕是无关利益,更谈不上执政理念,想必是私人恩怨。冲儿,为政之人,最忌讳的便是这为私人恩怨而争斗,因为存心已偏,心绪必乱,心乱者,胜算几何,不问可知呀!

    郑冲这番话可谓是生平出仕为官的经验总结,份量极重,郑冲闻言,良久不语,脑子里却是乱作一团,宛若生出两个小人儿,在不断交战,一个吆喝着“我不是为了私怨,就是看不上他的下作手段”,一个呼喊着“郑冲啊郑冲,是你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郑冲心绪无宁,天人交战,郑功成看在眼里,长叹一声,拾起桌上的收音机,竟站起身来,转回房去。

    ……

    “薛县长,财会中心的账上就剩十万不到了,现下离chūn小麦成熟。还有一个半月,恐怕是撑不到那时候,除非又像去年那样拖欠教育和卫生这两大系统的工资……”

    一大早,薛向刚踏进财会中心的办公室,毛有财便赶来汇报了这么个叫人丧气的消息。

    其实,不用毛有财汇报,薛向也知道现下的形势有多么紧张。因为前天的县府召开的全年工作计划会议和昨天县委召开的常委会上,他薛某人便成了众人矛头所向的焦点,这萧山县如今的财政形势毫无疑问。成了最强火力点,他薛某人差点儿没个炸晕了,亏得他嘴皮子利索。再三担保,才得勉强过关。**

    “行了,拖欠工资的事儿就甭提了,咱们总不能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前面拿拖工资的事儿批评了人家,转身咱们自个儿又去做,这无论如何不合适。

    毛副主任,你先把财会中心的账单拢拢,再把下月必须的财政开支。列个报表交给我,至于钱的事儿,我会想办法。”

    说实话,相处有rì,薛向对毛有财的看法逐渐有所改观。以前。毛有财给他的印象,纯是蛮横yīn狠,贪财霸道,可现下,真和此人共事,尤其是让其掌财。薛向才看到此人雷厉风行,办事果断的一面。尤其是在节流守财这一项上,毛有财一人就不知拦下了多少要小钱的,为财会中心以及他薛某人减轻了多少压力。

    见薛向如是说,毛有财再不废话,沉声应了一声,便出门去也。细说来,不只薛向对毛有财有了改观,其实,毛某人现下对薛某人也陡生好感。当然,归根结底,还是年前那场头头脑脑联席会议,薛向施展手段,搜刮浮财,让毛有财惊若鬼神,最为重要的是,毛有财身临其境,切切实实体会了一把从没体会过的寻宝快感。

    却说待毛有财关上门后,薛向便瘫在了靠椅上,仰头望着雪白的天花板,怔怔出神。这几天,可着实累着他了,不只是身累,心更累!更糟糕的是,他薛某人红口白牙,信誓旦旦,拿人格作保,勉强在前天和昨天的会议上过关,可实际上,他心底哪有半分主意,应对眼前的危机。

    都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萧山县眼下的情况还真是如此,要啥啥没有,干啥没条件,薛向真是搜肠刮肚,也没想出什么法子,至于在前两天的会上,拿人格做压,纯粹是逼到绝路上的无奈之举。

    这会儿,他仰头望天,头一次生出身心俱疲之感,想着想着,脑子忽然混浊,竟渐渐沉了下去。

    叮铃铃,叮铃铃……

    惹耳的铃声将薛向唤醒过来,抬表一看,已近中午,拾取电话,刚喂了一声,那边竟传来久违又熟悉的喊声:“大队长,我是李拥军啊,哈哈,我和钟原来给家里送山货来啦,这会儿,就在你家呢,哈哈……”

    这说话之人正是薛向在靠山屯的副手李拥军,他从靠山屯卸任之际,虽然是团委记韩东临接了班,李拥军原地踏步,可靠山屯火了之后,组建了管委会,级别升至副处,现如今李拥军亦是管委会班子成员,堂堂正科级干部,可谓是飞鸟化凤,声势大涨;至于这钟原,便是靠山屯大队第四小队的小队长,是几个小队长中,薛向最为熟悉的一个,现下也是管委会干部。

    而薛向离开靠山屯后,靠山屯众人吃水不忘挖井人,对薛某人恭敬依旧,每年chūn冬两季,皆会由屯子遣人往薛家运送山货野味,或者瓜果菜蔬。

    久违的声音,把薛向带进那远去的岁月,现下想来,薛向才觉得在靠山屯的那段时光,竟是如此值得缅怀,和李拥军、钟原好一阵唠叨,薛向才放下电话,再看手表,竟然已快十二点,方才一阵闲侃,居然花了个把钟头。

    此刻,薛向困倦已消,因着心中藏事,腹中却是不饿,便无意去食堂就餐,依旧坐回原位,思忖起了萧山县生财之道,可这计策岂是说有就有,脑子里却是时不时想起靠山屯的苍郁青山,朴实社员,想着想着,脑子里灵光一现,竟然有了主意。

    薛向猛地一拍大腿,暗骂:我真是蠢啊,都说,前事不忘,后事之师,靠山屯当初的困境不也是一如眼前么,除了金牛山出产些许山货,可发家致富靠得却是养殖和大棚蔬菜,这萧山县发展生猪养殖,代价太大不说,条件也不允许,毕竟靠山屯当时是自家一言堂,众人拧成一股绳,钻了政策空子,才勉强成事,萧山县自然无法复制。

    不过,这大棚蔬菜却是没有这诸多限制,东北本是苦寒之地,较之气候温和的江汉,更是事宜发展,眼下正是初chūn之极,天寒地冻,缺菜少蔬之季,岂不正是张罗蔬菜大棚的好时节!

    思路陡然打开,薛向欣喜若狂,当下,便推开办公桌上堆积的文件,拣出一张白纸,持了钢笔,便在其上演算起来。你道薛老三在演算什么了?原来他在测算几种时鲜蔬菜的出菜时间,以及种植面积,所需种子、人工等等,一而概之,那就是在测算成本和收益比率!

    却说薛老三刚算了个头儿,便无法下笔了,因为他发现自个儿的农业知识实在是太匮乏,前次在靠山屯张罗大棚蔬菜,也是只提出了个思路,便丢给了李拥军去张罗,因为有老药子这位植物学土专家把关,才得功成,可他薛某人没来得及总结大棚蔬菜的经验教训,便遇着靠山屯分地之事被告发,是以,这会儿,他刚动笔,便遇着阻碍了。

    却说这点阻碍,自然再拦不住薛向,他这会儿既然把主意打到了大棚蔬菜上,自然不会忘记靠山屯这个共和国大棚蔬菜推广基地,有着这现成的助力不用,他岂非傻瓜。是以,薛老三立时摇通了家里的电话,一问之下,李拥军和钟原果然未走。

    这厢,薛向刚把因果缘由说了出来,那边便听一声脆响,接着,李拥军便开了腔:“大队长,您说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整得跟外人似的,什么叫帮忙啊,您大队长一声令下,靠山屯谁敢不从,谁要是敢有二话,不用我老李出马,保管能被靠山屯的老少爷们儿活撕了!咱们靠山屯欠大队长您的,那可是永远都还不完,更何况,这大棚蔬菜,本就是您张罗出的活计,谁他娘的还敢对您保密。大队长,您放心,您这儿也别要什么方子了,干脆咱就把老药子直接给您派过来,那老小子现在是大棚蔬菜基地的头号专家,一肚子的玩意儿……”

    李拥军表完态,又拽住话头儿,介绍了好一阵现下靠山屯的幸福生活,听得薛向亦是神往。话至末梢,薛向却婉拒了老药子来此指导,便道他派人去靠山屯取经便好。原来,薛向到底心存顾忌,毕竟现下靠山屯再不是曾经自个儿的一言堂,而老药子也不是曾经的小老百姓,这大棚蔬菜的种植秘法,也非是一袋白菜,说赠就赠了。而让老药子亲自来此,说不得生出些别的事端,反而不如他派人偷往,私相授受,来得简便。

    却说薛向心中正思忖着派往靠山屯的人选,砰的一声,大门被撞开了,俞定中的秘术何麟发散眉乱,面红耳赤,冲了进来,到得桌前,一个没站稳,竟跪倒在桌前,不及起身,便冲薛向喊道:“五金厂……的锅炉炸了,死……死了三个,薛县长……快……快去县委……开会!”RQ

第一百二十四章 俞定中的心机

    萧山县的建德五金厂有着悠久而光荣的历史,始建于1932年,说来也好笑,它竟不是国人建立的,而是小鬼子兴建而成。**1931年,小鬼子全面入侵东三省,短短三个月时间,东北沦丧,这萧山县自然也落入了小鬼子的手中。因着萧山县紧邻渤海湾,虽然因着山脉阻隔,无有出海港口,可因着地势在辽东半岛距离渤海湾的直线距离最近,因此,便在这阻碍萧山县与渤海湾联系的天荡山,设置了观测站和兵站。

    而有了这兵站后,自然有士兵,有了士兵,自然就有枪炮,有了这枪炮,当然得有枪炮维修所,是以,这建德五金厂便应运而生,当然,当时可不是叫这名,后人亦不会用鬼子取的名儿。四五年解放后,这鬼子的兵站被苏联老毛子占领,作了营地,这枪炮维修所因着鬼子经营有rì,已然初具规模,是以,老毛子就地取材,便也拿来作了械所之用。

    四五年九月,国内两大党二次谈判后,萧山县被苏联移交给了**。四六年,两军抢占东北,四平之战后,我军暂退,直至锦州之战落幕,萧山县才回到我军手中,至此,萧山县枪械所几经易手,终于落入了我军手中,而后,自然而然成了四野旗下的一家军械所。

    直至五零年,东北全境的土匪被肃清,这建德五金厂才结束了他枪械所的前半生。有了现在的这个名字。再后来,五金厂先后生产过半导体收音机,简易自行车,乃至军用摩托轴承,直到三大改造完成以后,五金厂才算有了固定的生产任务,那就是为花园地区的几大金属制品厂,生产螺丝,轴承,各种金属架。当然。偶尔也承担少许炼钢任务,毕竟五八年往后的头几年,全国大炼钢时,这五金厂的炼钢高炉因为有专人指导,不似普通公社那般胡乱垒就土坑炼钢,却是架设成了颇有模样的高炉,是以,这炼钢的任务。断断续续,也就延续了下来。

    谁成想,就是这一年不过几次的炼钢任务,就在1980年新chūn伊始,便出了这等重大事故——锅炉爆炸,三人死亡。十二人重伤!

    却说薛向听到锅炉爆炸的消息,脑子嗡地一下,便乱了方寸。你道他是担心锅炉爆炸,给本就经营苦难的建德五金厂带来灭顶之灾难,还是忧惧这建德五金厂因为爆炸。变成一个吞噬资金的大黑洞。

    都不是!

    原来这会儿,薛老三脑子里竟条件反shè一般,生出了无边无际的恐惧,那恐惧仿佛撕扯得他魂灵要离开这具身体一般。因为,他这融合了两世记忆的灵魂,有一半记忆最深刻的便是这锅炉爆炸。父母双亡,四兄妹自此孤苦无依,这沉痛的记忆,几乎要将那一般灵魂激打得复活过来一般。

    “薛县长,薛县长,你……你怎么了,你可不能有事啊,领导们都等着您开会呢!”

    亏得这时略有喘息。恢复过来的何麟见薛向面有异sè,宛若失常,急忙扯着他身体,边大声呼喊,边死命摇摆,才又将薛向从无边恐惧中扯了回来。

    “喔……喔,开会,开会……”

    薛老三回复过心神,后怕不已,嘴上略略敷衍着何麟,脚下却是迈开了大步,因着,心思全在后怕上,眼神哪里顾得上看路,飞驰得身子,撞在微开的大门上,砰的一声,竟将门板撞飞出去,看得一边的何麟心底发麻,暗自叫道:这薛县长莫非经不得事儿,给吓傻了!

    薛向当然不是吓傻了,这会儿,他只想用剧烈活动身体,让这身体发热发痛,靠着这感官上的触觉,让他真实的接触这个世界,抵御方才的失神。

    却说财会中心的所在就是原本的财政局,地处县委大院西南二里左右的位置,因着为让躯体发热,薛向一路奔行,全力施为,速度自然快得惊人,一路上不知惹来多少惊奇眼光,好在这会儿建德五金厂锅炉爆炸的消息已经传遍全程,识得薛向的,便道薛县长热心公事,心系百姓,才会如此惶急,倒是无人着眼于他那变态的速度。

    薛向奔行急速,上得县委三楼时,浑身发热,心神已然大定,刚转过楼道口,便遇上了急步而来的县委宣传部长铁通。老头子这会儿哪里还有弥勒佛的笑模样,一脸的凝重,瞅见薛向,步子又加快几分,迎了上来,和薛向握握手,叹道:“多事之秋啊,薛县长,你身上的担子不轻啊!”

    薛向点点头,算是应下,未待答言,楼道口,便又有咚咚脚步声传来,探眼看去,正是常务副县长王维、县委副记卫清风、副记王建、纪委记齐楚四人联袂到来。

    薛向和铁通对视一眼,便停下脚步,待几人上得楼来,冲几人打声招呼,便让在一边,待卫清风、王建当先通过后,方才又迈动脚步,跟行了过去。

    因着此次常委会是紧急召开,又发生了如此严重的伤亡事故,会上倒是无人废话,卫齐名红肿的眼睛,介绍完基本情况,便把话语权交给我俞定中,毕竟严格说来,此事是县府事务,该由俞定中拿出具体方案。

    好在此等事故,算是大事,而应对这种大事故,积年官场老手心中往往就有着一套“大事大约,小事小心”的行为准则。意思便是这等大事,往往就有固定的处理章程,形成了固定套路,大约照办即可,而若是拿到常委会上的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反倒要小心了,因为这种事轻易上不得台面,上的台面,则必是内有乾坤,而这种小事又没有前例可援,反而难办。

    是以,俞定中接过卫齐名递来的烫手山芋,倒也应付得得心应手,先是安排了与会的县府两位副县长王维、薛向,分赴现场、医院,查看具体情况,慰问安抚受伤群众家属;又强调了安全生产的重要xìng,要求铁通领导宣传部打一次宣传战役,切实落实好县委的指示jīng神;三则要求廖国友领导县公安局加强jǐng戒,维护稳定大局……

    俞定中一二三四,说得头头是道,也甚是详细,方方面面都交待了个清楚,可与会人员,却是谁也没把心思放在他身上,反而若有若无的目光,全盯紧了薛向。因为俞定中说的这些,大家心知肚明,闻头知尾,反而是这最要紧的事儿,着落在这最要紧的人身上,才叫人担心。

    果然,又过片刻,俞定中终于安排完了任务,扯上了本次会议的戏肉,“薛向同志,财会中心还剩多少钱?”

    却说俞定中怎会不知道县里还有多少钱,财会中心的这点家当,在萧山县可谓是举县瞩目,而他故意问询薛向,除了挑起话头外,其中自然隐含了推卸责任的成分,毕竟他这般问的潜台词便是,现如今你薛县长理财,县里有钱没钱,有多少钱,我都不知道,这会儿出事儿了,你拿不出钱来,可怨不着我!

    这便是问话的艺术!非老官油子不能为也!

    薛向对此自然心知肚明,不过,此刻,却是无心也无力与俞定中相逐于这点沟沟角角,便道:“还剩九万八千二百五十六毛三分钱,应付五金厂的事儿,该是够了!”

    薛向一语既出,满场俱惊,无数视线投了过来,更有紧邻他右手位置的铁通,悄悄在桌底下,用脚磕薛向的脚踝。薛向余光尽览众人神情,心底却是好奇众人为何如此情状。

    未几,俞定中便替他揭开了答案:“薛县长的意思是这钱由财会中心出,那应付完五金厂的事儿后,下月,县里的财政工资如何开付?”

    话至此处,薛向才算弄清楚其中症结,原来人家都在惊讶自己太痛快了,把屎盆子主动端了往自己头上扣。可这会儿,薛向却是奇了,这钱难道不该县里出么?更何况,若是真不该县里出,那你俞定中干嘛忽然问财会中心还有钱财几何?

    一念至此,薛向便明白了,出钱之所还有他处,那便是五金厂本身,因为时下,时下工人都是以厂为家,而工厂几乎承包了工人的生老病死,包括结婚取媳妇儿,乃至孩子上学。可薛向总摄全县财政几个月,自然知道五金厂现在深陷三角债危机,压根儿就是个空筒子,连固定利税都叫不上来,哪里还有钱去补偿这些身亡和受伤的工人。

    却说这会儿,薛向不仅窥破了众人惊异的原因,自也明晓了俞定中此问何意。无非是在说,你薛某人同意由县里给那些工人出钱,不是别人逼你的,自己顶的雷,自己抗,至于这原本是给全县吃财政饭人口的工资,被你劫支了,那财政缺口自然该你补上,发工资的事儿,也该你想办法。

    “五金厂现下空筒子一个,县里不给开支,叫那些遭遇劫难的工人如何渡过?再说,事急从权,咱们也只能先顾眼前,至于下月的财政工资,不还没到么,先应付眼前再说,难不成俞县长还有更好的主意,那我洗耳恭听!”

    出现这等惨事儿,薛向原本心火就旺,而俞定中这会儿却屡次耍弄心机,薛向自然呲牙!RQ

第一百二十五章 医患矛盾

    薛向话语中的火药味儿,在座诸位自然都咂摸得出来,或许尽都知道俞定中暗藏机心,可官场本来就讲究折冲樽俎,趋利避害,眼下有了风险,避开,乃是人之本xìng,你薛某人自愿跳出来顶雷,就怨不得人家俞县长就坡下驴,金蝉脱壳。

    果然薛向话音方落,副书记王建便发言了:“薛向同志,县里的财政一事,年前的工作会议上,已经议定,由你全权负责,现下五金厂出了这么个情况,亟需资金周转,本就该你领导的财会中心全力筹措,切莫心生怨怼才是。”

    王建说罢,不待薛向驳斥,铁通一叩桌面,道:“王书记这话怕是不妥吧,人家薛县长就是问俞县长有没有好的办法,实是请教之意,如何就让你理解出了怨怼心思。不过,要我说咱们也不能把所有的担子都一股脑儿地推给人家薛县长,本来薛向同志领下全年的财政负担,就已经够承重了,在座的同志们都是明白人,自家心头略略一算,就知道这其中还有多么大的缺口,此项任务是何等大的担负!

    是以,再往薛向同志身上加担子无论如何不合适,要我看还是按年前议定好的筹措款项算,薛向同志只要筹措到了上次会议约定好的款项,便算完成任务,至于这次的应急经费,可以由财会中心先行垫付,应付眼下的危机,至于这笔钱怎么算,我看要么在薛向同志的总筹款数额上消减掉这部分。要么周转到明年的财政预算上!”

    铁通一番话罢,薛向才第一次对这位胖乎乎,笑兮兮的老头子生出真真切切的感激来,也第一次体味到浮沉宦海有个盟友的好处和重要xìng来。诚如眼下,铁通一席话,可谓是将俞定中引而不发的话,说了个干干净净,尤其是这账目掰扯问题,本是众所周知,而不便言道的事儿。却被铁通拎上了桌面,拆解个干净,大大化解了薛向的尴尬和难题。

    而铁通的这番话,却又没一句是薛向能说,方便说的,若无铁通挺身而出,只怕薛向也只得再吃个哑巴亏,接下五金厂的这笔财政烂摊子。为本来就已经雪上加霜的财会中心再添沉疴。

    却说铁通话罢,王建还待再辩,卫齐名忽然插言道:“行了,都什么时候呢,还计较这些犄角旮旯,眼下的第一要务是收拾五金厂的局面。安抚伤患至于,让五金厂尽快投入生产,没别的事儿了,就按县长方才布置的措施,一项项落实。散会!”

    说完,卫齐名撩开椅子,便大步出门去也。

    卫齐名走得干净利落,可临走前的那句话,却结结实实地砍了薛向、俞定中各一刀。因为那句“都什么时候呢,还计较这些犄角旮旯”名为叱责长篇大论的铁通。可谁都知道斥的是这场辩论的始作俑者俞定中。而卫齐名一句叱责后,便宣布散会,看似是教训了俞定中,维护了薛向,实则不然,因为铁通提及的实际问题——应急经费的出处和结算问题,却被他强行回避了,以后如何掰扯。对薛向而言,怕又是笔糊涂账,而对他卫齐名而言,则是收发由心,想怎么算就怎么算!

    不过,薛向虽然窥破其中yīn私,却是无心纠结,因为此刻,他正一脑门子官司,不光是建德五金厂的善后应急,还有奔赴靠山屯接受大棚技术的人选问题,千头万绪,俨然成了一团乱麻子。

    可再乱,薛老三也得捋顺了,毕竟事已临头,不面对却是不行。

    下午两点半,薛向赶到萧山县人民医院,刚步进医院大厅,便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但见整个医院大厅,宛若成了灵堂一般,白绫缟素,红烛遗像,披麻戴孝者,聚集一堂。

    不知谁喊了一声“薛县长来了”,霎时间,便有三五十人朝薛向未来,眨眼间,就将其围在大门口,堵了个水泄不通。

    “薛县长,您可得为我们做主啊,我父亲可不能白死啊!”

    “是啊,薛县长,咱们工人给厂子干了一辈子,到老把命也搭上了,可这是天灾,也怨不着别人,可厂里该给的照顾、补助可不能少啊!”

    “薛县长,我们要求不高,不幸遇难的,就按厂里原定的抚慰标准就行,但有一点,不兴人死如灯灭,万事皆休,家里有子弟的,该替补上班的,得替补……一堆人七嘴八舌,围着薛向,就倾泻起口水来,俱是摆事实,讲道理,提条件的。薛向听在耳里,虽觉杂乱、无礼,却也能理解这群工人的心情。毕竟这个年代,工厂俱是国营,工人们以厂为家,数代交替,有这种诉求,乃是最正常不过。

    可人多口杂,薛向只生两耳一口,无论如何也遮应不过来,几次挥手,示意众人安静片刻,可满场群情激奋,哪里有半分效果。

    忽然,人群中有一身着蓝布工人服的方面大耳中年汉子,扯着嗓子喊了起来:“同志们,静一静,咱们有要求,总得一个个说吧,薛县长也不可能一下子听这么多人说话吧,再一个,薛县长来看咱们,肯定带来了县里的最新指示,咱们何不先听薛县长说说呢。”

    那方面汉子声若洪钟,嗓门极大,将满场的喧嚣都盖了过去,且这汉子似乎在工人里,极有威望,听他发话,场面立时就稳住了,众人杂乱的应和一声“听薛县长说”,便静了下来。

    这时,人民医院的院方已经得到薛向到来的消息,院长付建威领着三五大白褂,急匆匆迎了过来,挤到近前,便“哭诉”开了:“薛县长,您来的正好,您看看我们医院快被他们搞成什么了,再请一群喇叭师傅,就赶上殡仪馆了,我们院方几次劝说,他们都不听,再这样下去,医院还怎么运营,再一个,送入医院的工人俱是重度烧伤、烫伤,消耗掉了医院不少压箱底的救命药,这手术费咱们就不说了,可这笔医药费用,得赶紧补齐吧,不然,医院的经费缺口就太大了,可我们几次给五金厂打电话,竟没找着一个当家的,薛县长,您可不能不管……”

    谁成想付建威的到来宛若点燃了火药桶,他话未讲完,场面就乱了。

    “***付建威,你他娘的黑了良心,对咱们无产阶级工人兄弟,竟没一点阶级感情……”

    “就是,你们人民医院也太霸道了吧,打着人民的旗号,压根儿就不体恤人民疾苦,我看改名叫资本家医院才对!”

    “呜呜呜呜,当家的,你死的好惨啊,医院的怕咱们花不起钱,不给你用药,就活活地把你给治死了啊,弄死人了,还不算,还不准咱们哭几声,你走了,可叫咱们孤儿寡母的,怎么活啊,我,我也不活了,我去寻你来了……场面一时乱到了极点,有哭喊的,有跳脚叫骂的,有死拉活拽,嚷嚷着要撞墙殉夫的……

    更因为方才付建威一句药物珍贵,催交药费的话语在前,那位嚷嚷着因自家花不起钱,男人被治死的妇女一声喊出,两厢印证,立时便有了最直观的“医院惜药,故意放任伤患死亡”简单推论,在一众工人心底形成。

    霎时间,哭喊便成了嘶吼,撕扯便作挥拳,一群人围着付建威三五人,就要抡拳头。

    就在这时,薛向终于动了,但见他挥手拨弄几下,便将堵在前面的人群,分了开来,和付建威一众接上了头,继而,气运丹田,舌绽chūn雷,喝道:“住手!”

    短短俩字,满场宛若响起了霹雳,震得众人耳膜都隐隐作痛,混乱的场面立时静了下来。

    这时,众人才想到,真真说了算的,有能力收拾场面,也有能力收拾自己的大人物,就在眼前!

    薛向双目圆睁,狠狠朝场中众人瞪去,视线所过,各式或不忿、或委屈、或酸楚的眼神,皆闪避开去,终于,薛向指着方脸蓝布褂开了腔:“你们这是要干什么,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忙着打闹,把医生打死了,谁给你们的儿子,丈夫,兄弟治病,行,喜欢打,喜欢闹,是吧,那我现在让开,你们再打,再闹给我看!”

    说话儿,薛向果真后退几步,腾出了空当。

    这会儿见薛向发怒,场中众人俱是惶恐,生怕这位一发狠,真个撒手不管了,那眼前的烂摊子,可真就没法儿收拾了。是以,方脸汉子急道:“薛县长,刚才是大伙儿一时激愤,请您理解,毕竟躺在里边的都是咱们的亲人。再者说,这姓付的说话太气人,一副资本家嘴脸,大家伙儿听得实在来气,恰好,刚才又有一位工友不治身亡,这会儿,他说没钱就没药的话,不是火上浇油么?”

    “什么,又死人了!”薛向大惊,扭头冲付建威道:“付院长,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们院方莫不是真的因为入院的工人同志们没钱,就停药?”

第一百二十六章 “薛裕禄”

    付建威闻言脸sè急变,嚷道:“薛县长,您可不能偏听偏信啊,我姓付的就是再胆大包天,丧尽天良,也不敢做出这等事啊,不信,我可以把主治医生叫过来,您亲自过问,还有各种化验单,用药报告,药检反应,我们都存底了。”说完,便扭头冲左侧的高个儿医生喊道:“小吴,把昨天负责给乔大国做手术的老王叫来,还有关于乔大国的所有单据,都一并带来。”

    那高个儿医生领命,正要离去,却被薛向挥手止住:“行了,有你表态就够了,我相信咱们人民医院的医德。”说完,又冲先前那哭喊的妇女道:“这位大嫂,你若是心存怀疑,稍后,可以跟随付院长去检验各种单据,我保证萧山县人民医院必将全力配合你的调查。再一个,人死不能复生,生者伤悼之余,重新面对生活,活得快乐,才是对死者最大的告慰。”

    那妇人原本就是气急攻心,哀痛丧夫之余,恰又碰上付建威催交医疗费,这才说的那番话,其实,她心中却是不信医院会真的见死不救,毕竟眼下不是后世,没有先交钱,后治病一说。再者,她自然也知道今次丈夫是工伤,医疗费用不用自家掏腰包,而院方显然也熟知此点,自然更没有担心伤患交不起医药费,而停药的道理。

    这会儿,见薛向和颜悦sè,温声细语,那妇人畏惧之余,心下感动。便道:“算了,大国伤得本就极重,我心里也是有准备的,生死有命,怪不着医院,只是,县长啊。我家大国可是为支援国家建设而丧命的,补助不补助的,我就不求了。只有一点,我家建设已经十六了,得顶上我家大国的缺。不能因为大国死了,让咱这一家子没了活路啊。”

    这会儿的工人最着紧的不是工资高低,福利多寡,最在意的乃是这个工人的身份,因为有了这个工人身份,各种福利、待遇自然也都有了,等于捧上了铁饭碗。而眼下的工人,在国内的各个阶级,职业中,几乎是仅次于官员和军人的。乃是顶顶重要的身份。所以,各大工厂,才会出现老工人、技术熟练工,未到退休年龄,便主动下岗。给自家子女腾位置的普遍现象。

    眼下,这位妇人,正是此种情况,她宁愿不要那有可能相当于死者乔大国十数年工资的补助,也要薛向答应她,让她家并未成年的小子顺利顶班。

    那妇人言词恳切。求告神机,拉扯着薛向的胳膊就要跪下来,慌得薛向赶忙把她扶住:“这位大嫂,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您这是干什么……”

    不料那妇人的话,好似点醒了众人,立时便有十数人齐齐开了腔,七嘴八舌,虽然杂乱,表达的却如那妇人一个意思,那就是可以不要赔偿、补助,但一定要让伤患家属子弟顶上班。

    说实话,薛向来前,本以为接手的是个烫手山芋,怕一众工人狮子大开口,可万万没想到这会儿的工人竟是单纯得可爱,竟只要这小小的要求便满足了,反倒弄得薛向不知如何是好了。

    一众伤患家属见薛向迟疑不决,以为事有不谐,便有人心思暗动,学了那妇人一般,跪了下来,这一跪,立时起了连锁反应,十数人皆弯了身子,便yù跪下,薛向见此情状,哪里还顾得上感概,急道:“同志们都起来,起来,这个要求,我代表县委县zhèng fǔ答应大伙儿了!”

    说实话,眼下,县里最缺的就是钱,只要能少花钱,什么样的条件,都舍得开出来,何况这点本应该给予的照顾。

    薛向话音方落,肃杀的场面立时一变,竟有人忍不住激动,欢呼出声来。薛向见之,并不以为这等人没心没肺,不为死伤者愁,只为如愿喜。因为他实在是太理解这个时代一个工人的身份,对这一家人的重要xìng了,毕竟死伤者已成客观事实,哀痛并不能改变现状,只有子弟能如愿接班,才是一家人能继续生存的希望。

    却说薛向安抚好一众家属,又冲付建威道:“付院长,我这次来是奉了县委的指示,县委要求人民医院不惜一切代价,全力抢救伤者,至于医疗费用,你无须担心,一切由县里担负!”

    闻得薛向如此表态,付建威才算舒了口气,毕竟他可知道眼前的这位薛县长眼下,正掌管本县财政大权,有他作保,当保无虞!

    薛向调理好医患双方后,并未着急离去,而是进了病房,挨个儿看望了伤者,但见一个个被裹成粽子一般的病人,薛向心下悲戚之余,并未说什么关心,慰问的官话,而是直接将先前在大厅答应诸人的“顶班”之事,又重复保证了一遍。果然,此话一出,一屋子的病患,都吱吱唔唔地开了声,更有甚者,躺在床上,不住拿脑袋碰枕头,显是在以示感谢。

    薛向最见不得这等凄凉惨状,稍待片刻,便道告辞。因着薛向这半年多在萧山县做下数件大事,影响极大,其中那次,薛向住院,数千人自发点灯祈福,更是传为美谈,是以,这薛向到来时间虽短,在萧山县普通百姓之中,口碑极好。

    今rì,五金厂的一众工人家属,切实面对面接触了一回,又逢薛向替他们解决了心腹大患,自然对其观感更佳,感恩戴德,是以,一众人等不听薛向劝阻,执意送薛向出门,这一送竟送到了医院门外,方才转回。

    望着回身的众人,薛向感概良多,这最普通的芸芸众生所求实在不多,即便是承受了巨大的灾难,要求的也不过是有希望地,有保证地继续活下去。

    “领导,您才来萧山县不过半年,在老百姓中的威信可真高啊!”

    这会儿,也跟出门来的楚朝晖,看着那帮远去的工人家属,同样也心生感悟。

    薛向摆摆手,道:“我哪里有什么威信,不过是咱们有最好的群众,只需点滴关怀,他们就涌泉以报。”

    楚朝晖道:“领导说得在理!不过,我方才说您威信高,可不是指眼下的事儿,您来咱们萧山县虽然不长,可着实办了不少实事儿,尤其是那回抢险救灾,您拿抱沙袋跳河,去堵缺口,可是传遍了全县,咱们萧山县多少年都没遇上这么让人掉泪的事儿了,多少年都没出现您这种好干部了,您还不知道吧,下面的老百姓,都私下里喊您薛裕禄呢!”

    “啥玩意儿?”薛向没听清楚朝晖的最后仨字。

    “薛——裕——禄,就是党zhōng yāng号召全国干部学习的那位人民好公仆焦裕禄的裕禄!”

    楚朝晖一字一顿,再加上又给了如此清晰的备注解释,薛向这回算是听清了。可这一听清,差点儿没吓得跌个大趔趄,他倒不是认为老百姓如此称呼,意有不祥,毕竟那位人民的好公仆寿只四十二,算为夭折。而是觉得这“薛裕禄”仨字的评价实在是太高了,高得他有些惭愧了,毕竟那位焦裕禄已然在党内封神,成为旗帜一般的传说级人物,而人家的所作所为,确实配得上如此高的礼遇。

    而今,以他薛某人比之那位,他实在是惶恐之至。毕竟他薛某人自家事自家清楚,虽然是真心想给萧山县的老百姓做些事儿,可私下里,确实贪图享乐,好逸恶劳,比之人家,差得可不只十万八千里。再说,他也不想因为戴了这“薛裕禄”的高帽后,就转变自个儿的生活方式,那真就成了虚名累人,活得辛苦了。

    却说楚朝晖见薛向沉吟不言,以为自家领导沉浸在这突如其来的荣誉中,笑道:“领导,您可得挺住了,别人都是被困难击倒,您可千万别反其道而行之,被荣誉击倒了。”

    相处有rì,楚朝晖早熟悉了薛向的脾xìng,知道自己适当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并不会招致薛县长的厌恶。

    果然,薛向并不着恼,笑道:“行了,别跟我这儿练嘴了,我这儿有件大事儿,要你去办,可由信心!”

    楚朝晖忽然一个立正,肃声道:“保证完成任务!”

    “你倒干脆,不听什么任务,就敢拍胸脯应下?”

    “为领导分忧是我的本分,再说,领导有识人之明,决计不会交待给我超出我能力以外的任务!”

    楚朝晖依旧干脆,薛向拍拍他肩膀道:“你倒机灵,是这么当子事儿……”

    说话儿,薛向就把去靠山屯接受大棚技术的事儿,和楚朝晖说了,为免庞杂,薛向并未直说是接收大棚蔬菜的生产技术,只说是一份文件,楚朝晖xìng子沉稳,也不多问,领下任务后,便问何时出行。

    薛向道:“越快越好,如果方便,和家里打声招呼,现在就出发吧,对了,叫上王刚主任,毕竟路途遥远,你们二人也有个照应!”

    楚朝晖沉声应下,便待告辞,哪知道不待他话音出口,不远处的路口忽然驶来一辆jǐng用偏三轮,那三轮来势极快,转弯时,亦不减速,转瞬就到了医院大门口,不待发动机熄火,主驾上的那jǐng服青年便跳了下来,径直朝医院内跑去,边跑边喊:“薛县长在哪儿,快到我去见薛县长,晚了,就来不及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工人有力量

    “我就是薛向,发生什么事了!”

    薛向呼喊一声,那jǐng服青年问声,回过头来,待瞧见薛向,三两步就从医院前的楼梯道上奔了过来,到得近前,不待气息喘匀,便扯住薛向的胳膊,急道:“薛县长,您快跟我走吧,晚了,怕是要出人命了,那边都动枪了!”

    起先,薛向还想着让这jǐng服青年细细道出别情来由,可一听要动枪了,哪里还用细问,自然知道定是出了十万火急之事,当下,便再不犹豫,吩咐侧立一旁的楚朝晖按先前预订的计划行事,便跳上主驾座,一脚踹响了机车,冲目瞪口呆的jǐng服青年吆喝道:“愣什么,快上来!”

    那jǐng服青年赶紧三两步,跳上跨斗,机车轰鸣一声,便蹿了出去。

    薛向把油门拉到了最大,边在让jǐng服青年注意指路,边出声询问到底出了何事,这一问之下,竟叫他浑身打个激灵。

    原来,今天中午的紧急常委会后,常务副县长王维便如薛向一般,在俞定中的安排下,来到了建德五金厂,调查事故的起因之余,顺便也安抚工人、群众,外加主导建德五金厂尽快恢复生产建设。

    谁成想,建德五金厂陷入三角债危机已久,去年不到年关,账面上便彻底空了,原本厂子里没钱的事儿,除了几位厂领导外,普通工人原也不知道,即便被拖欠了两个多月的工资,也没谁往厂子快维持不下去上着想。毕竟这拖欠工资的事儿,厂子因为资金周转问题,是常有的事儿。

    可这时,恰恰发生了煤炉爆炸,出现了重大伤亡,这时,你建德五金厂便是再没钱。也得想办法启动应急程序,救助伤患,安抚余孤吧。可谁成想厂党委班子开会良久。依旧没拿出个具体办法来,后来,便听说党委班子上。几位领导为救助资金的事儿,吵成了一锅粥。再后来,消息进一步明朗,厂子已入绝境的现状,便被传了开来。

    这下,建德五金厂的工人们就炸开了锅。

    想这建德五金厂立厂数十年,许多工人更是三代人都在厂子里上班,这厂之于他们,与家无异。这会儿,有消息传来。说自己家快维持不下去了,生活费发不下来不说,只怕还得破家,任谁也得激动得难以自持。

    中午十二点的时候,萧山县县委在召开紧急常委会。而建德五金厂亦在召开紧急党委会。下午一点十分左右的时候,建德五金厂艰难处境,被近五百工人获知;一点半的时候,上千职工并家属在建德五金厂办公大楼下集结,向厂领导讨要说法;一点四十五分,王维带领着副县长李伟雄。县zhèng fǔ办主任田伯光一行,乘坐一辆东方红拖拉机,突突突,进了大院,没说上三句话,便被集结在大楼下的上千职工、家属给围困住了。

    当时,现场的局面并未失控,毕竟县委来了领导,是来解决问题的,五金厂的一干人等自也知道,围住众人,无非是想讨个说法,变相施压,以求问题能得到最快速度的解决。而王维生为县府二号,也非是无能之辈,这种场面在浩劫时期,也是寻常见,是以,并不怎么慌乱。

    当时,王维便寻了处高地站了,要过几个电喇叭,便循规蹈矩地要工人、家属们,谈困难,讲问题,并承诺县委县zhèng fǔ一定尽最大能力加以解决。

    却说,这王维领着县府一众大员到了,五金厂正开会的党委班子成员,自然很快就获悉了,也迅速赶了过来。

    如此三方齐聚,本来是解决问题的良机,可偏偏就在此时,问题又出了岔头。县公安局局长尤勇接到情报,说王维等县府要员,被上千群众围困,于是,立马带着县公安局大部队杀奔过来,这数十jǐng察来了不算,竟俱是荷枪实弹,持棒拿铐,气势汹汹,俨然一副惩办阶级敌人的模样。

    你说这尤勇来了也就罢了,即便是将气氛冲击得严肃、紧张了,你尽可不说话,侍立一旁,维护秩序,静听人家三方会谈也就罢了,可人家偏不,来了,就是喧宾夺主,立时抢夺走了王维的话语权,俨然卫齐名、俞定中齐齐附体。

    这家伙先是吆五喝六地要求在场的上千职工、家属扯开压根儿就不存在的包围圈,又严词喝令众人认清形势,放弃抵抗云云,几句话一扇呼,场面彻底乱了。要说这工人本就是群聚极强的群体,人上一百,便成气势,人聚过千,那羊群效应便立时产生奇效,一众工人的胆量、气势立时陡生,竟结chéng rén墙,摆出一副顽抗到底的架势。

    更有选出的数位工人代表,喝问王维,到底是解决问题来了,还是制造麻烦来了。

    要说这王维原本就不是什么好脾气,被尤勇不管三七二十一,扯乱场面,本就十分不满,这会儿见局势急转直下,立时也急了,指着尤勇的鼻子,要求他领着jǐng察部队滚蛋。可这尤勇原本就不是萧山县土生土长起来的干部,乃是省公安厅直下的空降兵,后台极硬,在萧山县除了稍微买卫齐名几分薄面,便是他公安局的直属领导县府一二号,也轻易使唤不动他。

    眼下,正是此种情况,王维暴跳如雷,尤勇却道接到廖书记传达县委指示,他尤某人在此危急时刻,必须维护好全县的安全稳定大局,又说王县长若是有疑意,或者执意要公安局撤退,请向县委请下手令,否则,他尤某人自当以落实县委指示为第一要务。

    尤勇不yīn不阳的几句话,刺激得王维直yù三尸神暴跳,哪知道就在王维和尤勇纠缠之际,一件石破天惊的事儿发生了。

    工人们堆起的人墙中,一个瘦猴模样的青年,忽然指着尤勇身后的那群jǐng察喊道:“就是他,就是他,第三排的那个矮子,今天早上,我亲眼看见他和几个人,拿了老虎钳,在锅炉阀前比比划划,上午锅炉就爆炸了,这早不爆炸,晚不爆炸,怎么他一拿老虎钳晃悠,就爆炸了,天下岂有这么巧的事儿!”

    那瘦猴一语既出,原本冲突、炽热的气氛,霎时间,就凝固了,因为这个消息实在是太令人震惊,太有颠覆xìng了。因为这锅炉爆炸,所有人想的都是年久失修、cāo作不善,才导致的,压根儿就无一人想到竟会是人为的,恶意的,毕竟这锅炉又非能化作利益的实物,再一个,有心害死十多位工人之人,那该是何等丧尽天良之辈。是以,才无一人往人为因素上思想,便是俞定中在先前的常委会上,也没怎么提调查事故起因,而只让铁通做好安全生产的宣传工作。

    而令人感到颠覆xìng的是,做此恶行之人,此刻,竟然就站在眼前,非只如此,还穿着jǐng服,以执法者的身份,堂而皇之地出现,无论如何,让人思忖不通。

    短暂的凝滞过后,场面宛若一块瞬间冻结的冰棱霎时间破碎一般,离开噼哩叭啦,喧腾开来。无数工人,家属揪住那瘦猴青年,要他说个清楚,而尤勇那边则更是直接,二话不说,大手一挥,便令三五jǐng察,上前抓捕妖言惑众,败坏人民jǐng察形象的反革命分子。

    jǐng察这厢一动,那边的一众工人自然顾不上问询,硬结了人墙,死命不让jǐng察通过,毕竟这会儿,瘦猴青年也只是空口无凭,可单看尤勇这迫不及待的抓人,以及稍微动下脑子,便知这等大事上,旁人避之尚且不及,哪有胆量主动跳出来扯谎,是以,有点城府的工人,便大概猜到瘦猴青年说得定是实情无疑。

    这会儿,虽不能完全断定,拿老虎钳比划,和锅炉爆炸有必然联系,可眼下,保护瘦猴青年,不让这唯一的线索断了,便迅速成了在场工人的共识。

    那边jǐng察如狼似虎,这厢工人群情激奋,冲突迅速升级。民jǐng们仗着手握天然执法权,气势汹汹,率先就动了手,这一动手,那边的一众工人原本就因群聚效应壮大的胆气,外加这惊天秘闻激起的悲愤,立时,也不管对面相持的是什么国家强力机关,竟也跟着动起手来。

    这边一千,那厢数十,若真玩儿命打起来,这数十自然敌不过这上千。不过,强力机器到底是强力机器,此时到来的数十民jǐng中,配枪的不少,砰砰砰,尤勇当先冲天开了数枪。在他想来,这帮没见过阵仗的草芥小民听见枪响,还不吓尿了,难不成还敢反抗。

    可尤勇万万没想到,匹夫一怒,尚且血溅五步,况且这群情滔滔,非是恫吓所能压服。是以,这数声枪响后,场面立时由混乱,转为失控,上千人竟玩儿命地朝jǐng察们冲了过去。

    这边,千人奔突,势若江河,岂是几只手枪所能对抗的,那边尤勇久历阵仗,最是清楚这等场面下,除了奔逃,别无他法。

    思想指挥行动,一念既起,尤勇二话不说,立时就逃了,这边尤勇一逃,数十民jǐng自是有样学样,眨眼间,就逃了个干净,只余二三倒霉鬼,陷进阵中。

二月欠章,三月补更(内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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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初说过二月份会保证每天保底两章的,可江南高估了自己,回到老家,总是会变得很懒散,再加上之前说过的,好久没回老家,走亲访友,打牌娱乐,理由很多,但终归是江南失信!

    在此说声抱歉,江南刚看了下,欠十二章保底更新,本月,也就是三月份会补十二章!补完的时候,江南会在章末或开单张说明的,届时希望友们监督!

    还有二月第一天承诺的两章加更,27,8号的三章算加更哈!江南没忘,亦不敢忘41位友们的热情!

    说下更新时间,月初前几天可能时间不定,因为最近白天上班,晚上码字,更新时间在晚上,甚至很晚,等这个周末,让江南缓过来,更新就会放在早上八点,晚上5点各一更,以后的加更一般会放在凌晨!(另有加更会在章节末提醒的)

    今天已经更新一章,但是算昨天的,还会有两章更新,明天不上班,三更,后天还是三章,逼下自己,也算聊表下歉意!时间还很久远,看江南之后的表现,望友们能给个表现的机会!

    另江南在此无耻的说下:江南是个有人品的人哈!承诺没实现,但江南不会赖,以后所说的,亦会兑现!

    一三年及以后,江南不会容易承诺,但是承诺就会实现,就会去做!

    不多说了,看表现!另,既然无耻了,开单张了,那就无耻求包养!

    亲们,投月票支持下!

    看在白天工作,晚上码字的份上,在回汉后,江南一刻没闲的码字的份上,看在江南的真诚上!

    最后,一直没说,求下订阅,若是方便的友,请订阅支持下,江南会保证努力码字,不让您订阅的钱花的不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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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求一切……今天还有两章依旧会晚上更新,白天江南要上班,明天开启全天码字模式!

    (另此单张会一直保留,来jǐng示自己以后不轻易许诺!)RQ

第一百二十八章 薛县长来,就谈!

    却说尤勇再次带着萧山县全部jǐng力赶到时,场面的艰难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他万万想不到除了大革命时期风起云涌过一段时间外,老实巴交了几辈子的工人草芥竟然真的敢和zhèng fǔ玩儿起了对抗。

    原来,先前在厂办大楼外的上千工人,这会儿已经撤了个干净,而这“撤”却非撤散,而是撤退,除去原先群聚的家属、老弱外,这会儿,数百青壮工人竟挟持了被尤勇丢下的王维等一干萧山县zhèng fǔ要员,外加建德五金厂的一众领导,进了厂办大楼内,并用大楼内的桌椅封死住了大门,和窗户,且二楼的玻璃大厅外,架起了高音电喇叭,正一遍遍地控诉着公安局的暴行。

    这回,尤勇彻底傻眼了。他倒不是对那高音喇叭的控诉,心生恐惧,而是眼下的烂摊子,叫他无从着手。因着,他方才只想着带了大部队回来,再好好收拾那帮土顽,压根儿就没向县委汇报建德五金厂的险恶局势。可眼下的情况,哪里还是能瞒得住地,搞不好就是一场恶**件,**。

    毕竟眼前对抗zhèng fǔ的不是什么无识农民,而是最先进的生产力代表——工人,共和国建国以来,只听说农民对抗zhèng fǔ,还从未听过,工人集结抗法。

    搞不好,这次的事件不只开了花原地区的先河,怕是要闹到省委。当然,他尤某人背景深厚,新近又靠上了京城的大人物。再加上,自问在此次事件中并无甚过错,而唯一的缺口已经堵死,自然无所畏惧,可事情闹得大了,只怕也少不得吃些挂落。

    却说这尤勇自打从省公安厅空降到萧山县掌控这一号暴力机关,已有两年。往rì他纵横县府,是谁都不看在眼里,即便是萧山县一号。对他有绝对领导和任免权的卫齐名,他尤某人也只是面上尊敬,尽量配合。心中却是从无半分畏惧,而今次,竟是头一回心中有些没了底气。

    此次尤勇再至,带得大部队,可谓是全副武装,为了震慑这帮工人,更是长枪短枪带了一堆,甚是还搜出了公安局仅有的重型武器——重机器。当然,这些玩意儿带至此处,压根儿就是吓人所用。即便是全上了弹药,可尤勇压根儿也没打算,也不敢真下令开枪。

    原本,尤勇以为这回,他天兵一至。众土顽俯首就擒,可眼下的情况,却是老鼠拉龟,无处下口,总不至于,真指挥大部队抢攻大楼吧。搞不好,就把对持,彻底变成了流血冲突的恶**件。

    尤勇在大楼外,是踱了一圈又一圈,脑子里却无半分主意,沉吟良久,终于也不得不撕下蛮横嘴脸,扮上温柔模样,竟要过一个电喇叭,温声细语道地谈条件,讲政策,并一再保证只要工人们放回王维等人,并放弃抵抗,县委一定既往不咎。

    却说就在尤勇苦口婆心、委曲求全地讲演时,二楼大厅内,数十位原建德五金厂的车间主任、段长、班长,以及被选举出来的普通工人代表,也济济一堂,开起了小会。

    说实话,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事先谁也不曾料到,这会儿,众人热血过后,却是陷入了深度惶恐,毕竟谁都知道暴力冲击公安干jǐng、扣押县委县府领导,在古时候,便是造反,而即便是在现下的新社会,也是不得了的罪过。尽管众人自问有理,自问是一时冲动,可事情到底已经做下了,有理也成无理,后悔怕也是晚了。眼下,唯一奢望的便是尽量减轻罪责,当然,更重要的是,维持住厂子的存在,毕竟这是所有人生存下去的底线,亦是此次暴力抗法事件的源头。

    当然,要争取这一切,靠楼下那个端着大喇叭,呼喊瞎喊的红脸胖子是觉得不成的。于是,一众人等,便围绕着谈判对象争执了起来。

    有的说,就近和被“安置”在厂长办公室的王伟谈,毕竟他是县委常委,又是县府二号,官比那个尤勇大多了,说话保管顶事儿,再一个,看他先前模样,也是抱着解决问题的态度来的,还和尤勇发生了争吵,显然是个好官。

    这位说完,立时便有人反驳说,绝对不行,现下王县长虽然就在近处,可他眼下的情况,不论我们怎么辩护,只怕都有被咱们劫持的嫌疑,即便这王县长心胸宽广,不计前嫌,和咱们谈妥了条件,到时候,县里以被胁迫条件下议定的承诺,不是出自本心,没有效力,咱们的一场努力便算白费了。

    这位的观点,论据充分,论证合理,立时便得到了大多数人的同意。

    既然现在被安置在厂长办公室的一众县里的大官,不是合适的谈判对象,那众人也只得把目光转向县里。

    立时,便有人说找俞定中,他是县长,咱们厂子正归县zhèng fǔ度管,他的保证,应该最靠谱!

    这位话音方落,便有人反驳说,找俞定中,还不如找卫齐名,这俞县长是有名的怕招灾惹祸,咱们找他谈,只怕是谈上三天三夜,他也给不出半点保证,而卫书记就不一样了,他在萧山县一言九鼎,又素来敢做敢当,他的话,想必不差。

    这位说完,众人皆点头同意,眼见着,便要形成决议,忽然,又有一五十岁左右的壮实老工人说,绝不能找卫齐名,你们不了解他,我当年和他共过事,六七年,挺进花原时,我可是见识过他的狠辣,这种人物,说话虽然有用,可诡诈多变,心无慈念,对咱们工人绝对没有什么阶级感情,若是,他施jiān耍诈,秋后算帐,按他往rì风格,只怕咱们无一幸免。

    那老工人说得郑重、可怖,立时便将先前众人好容易形成的决议,给冲销了!霎时间,满场又陷入了诡异的沉默,良久,场间忽然起了嘤嘤哭声,原来有心思敏感,神经脆弱之辈,见深陷绝境,事不可为,紧张得哭出声来。

    这边哭声一起,那否决卫齐名的老工人,忽然一拍巴掌,喊道,眼下,咱们要想有出路,只有找一人!

    那老工人一声喊出,众人齐声问是谁,那老工人再不卖关子,郑重地吐出了三字:薛——裕——禄!

    那老工人三字吐出,满场的气氛立时便缓了下来,因为无他,实在是这个名字实在太让人温暖,让人宽心了!因为,在场诸人,非但都知道这薛裕禄意指何人,而且皆听说过薛裕禄抗洪护堤时,那惊心动魄,催人泪下的传说,更重要的是,在场诸人,皆亲身受过这薛裕禄的恩惠(薛向及时补发教师工资,组织了学生摊派,满县谁家没孩子上学,是以,方有恩惠一说),甚至不少人在这位薛裕禄住院当天,亲身参加过那次萧山县史上从未有过的烛火祈福大会。

    这“薛裕禄”三字一出,众人便彻底统一了认识,当下便由那老工人,到得窗前,接过高音喇叭,和尤勇谈起了方才商议好的条件。

    却说这尤勇在楼下苦口婆心,劝说了半天,楼上没有半点儿动静,可楼下的动静却是彻底闹大发了。本来,建德五金厂锅炉爆炸事件,在整个萧山县都是了不得的大事儿,再加上,方才工、jǐng对峙,闹出的动静儿也不小,更何况,这会儿,上得楼继续和尤勇一伙儿对峙的也不过是数百青壮,而先前的家属、老弱、以及胆小之辈,早已现行撤退回家。而这回家的一干人中,多得便是这七大姑,八大姨,此辈最是嘴长,一会儿的功夫便把自家受到的不公正待遇,以及方才发生的对峙事件,便传扬了出去。

    国人xìng本好热闹,再加上这是千载难逢的大热闹,一会儿的功夫,问询赶来瞧热闹的群众便来了上千。

    尤勇最怕的就是事端扩大化,希图内部消化,自然见不得这许多不相干人等在此鼓胀声势,便赶紧派了数人民jǐng,远远地,就扯起了jǐng戒线。

    这尤勇刚封锁完现场,便听到楼上叫嚷着“非薛县长亲自来谈,决不履行任何对话……”

    尤勇一听这“薛向”二字,先是眉头一皱,继而脑子里划过一道金光,仿佛面前打开了一条金光大道,灿烂耀眼至极,立时,一个计划便迅速在脑子里成行,继而,二话不说,便用电喇叭答应了楼上的请求。

    接着,便有了那青年民jǐng开着军用跨斗,火速来接薛向的一幕。

    此番因果情由说来细致,可这会儿正风驰电掣的薛老三却是并未全知,原因么,自然是这传话的青年民jǐng,也只知道个一鳞半爪,说来说去,只是说工人暴动,对峙公安局,不信任任何人,点名要薛县长前去,才肯谈判。

    却说这会儿,薛向虽不知晓,五金厂的局面为何突然演化到如此程度,却是猜到必然与五金厂现下入不敷出的惨淡情状有关。

    当然,眼下,他最关心的还不是这个,最纠结的便是这句“不信任任何人,点名要薛县长前去,才肯谈判!”

第一百二十九章 史上最嚣张的公安局长

    却说薛向缘何纠结,其实,道理很简单,那就是这句话,充满了挑拨离间的味道。当然,薛向自然知道那帮工人非是此意,毕竟自己和他们无冤无仇,可听在耳里,这离间的味道,就实在是太浓了。

    因为这萧山县,上有县委书记卫齐名,县长俞定中,下有分管工业的副县长管全,无论从哪个角度讲,五金厂有事儿,都着落不到他薛某人手上来主理。可现下,偏偏人家点名要只要他薛某人去谈判,先不说那边已经针尖对麦芒了,谈判显然是个苦差事,可外人知道了,可不会管你办的是苦差事,还是拣的大肥肉片子,必然心中生出yīn思暗想。

    尤其是这卫齐名、俞定中,心头必然十分不爽,甚是整个常委会班子都会对他薛某人生出看法来,毕竟他薛老三在常委会上,排名倒数第二,这边县里群众出事了,不认他们这些大佬,只认他薛老三,这叫什么事儿啊。

    老话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眼下,他薛老三便是不自觉地被这帮工人一家伙,给堆到了岸边,可以料想,等待他薛某人的必然激流汹涌。

    却说薛向一路浮想联翩,手上却是不慢,拧紧了油门,片刻也不曾减速,拐弯,漂移,避人,越坡,高超的驾艺,和飙shè的速度,惊得在跨斗里颠来倒去的青年民jǐng目瞪口呆,心头忽然生出极大的好奇:听说这薛县长是京大毕业的高材生。难不成京大还教授开车的课程?

    又过五分钟,建德五金厂终于遥遥在望了,可这一望,惊得薛向差点儿没把车开进一边的侧沟里去了,但见,五金厂大门外,人山人海。还有的倚树架了高梯,凭空瞭望厂内动静。

    “这该是出了多大的乱子,闹出多大的阵仗啊!”

    薛向心中无底。手上拧紧的油门却是不松,守候在大门处jǐng戒的民jǐng这时也瞅见薛向那边的动静,赶紧撤开封锁线。清出道来,让薛向通过。

    “尤局长,现在的情况怎么样,到底为什么会弄到如此地步?”

    薛向下得车来,劈头盖脸地就喝问出声来,细说来,对这位尤局长,他相交不深,只见过几面,听传闻。这家伙是个刺头,不过,薛向也并不是轻信传闻之人,可眼下,见这家伙带了上百大部队。更恼火的是,竟是全副武装,还在沙场上架起了机关枪,这tm的再弄到铁丝网,就成集中营了,单看这副架势。薛向对他哪里会有好感。

    薛向喝问出声,尤勇却是罕见不恼,直直盯着薛向,脑子里却浮现出一周前的事儿来。

    那天,他接到了省公安厅厅长贺遂的电话,让他火速赶赴省城,说有急事,要事。贺遂不仅是省内公安系统的一号首长,更是他尤某人的恩主,还在省公安厅时,尤某人便是贺遂的心腹,而今次,升任萧山县公安局局长,更是贺遂一力提拔的,正是有了贺遂这座大山,尤勇才在萧山县跋扈飞扬。如今,贺遂见招,他自然火速前望。没想到这一去,尤勇真的见到了那传说中的通天人物,而且那通天人物还和他碰了杯,饮了酒,临了,略略说了句让他多多关注某人。

    而那通天人物口中的某人,此刻正站在尤勇的面前!

    却说尤勇不是第一次见薛向,可前番几次相见,他尤某人心高气傲,俞定中尚且不在他眼中,何况这娃娃副县长,自然关注无多。可今次相见,尤勇却是不得不细细地打量薛某人,心下如沸似煮,脑子里立时又荡起了那通天人物若有若无的干净声音,心下陡然一横,再无什么顾虑,满脑子只剩了一句“富贵险中求”。

    “尤局长,我在跟你说话呢,你老盯着我做甚,难不成我脸上有花!”

    薛向心中本已愤怒,又见这尤勇充傻装楞,一语不发,自然更是恼火。

    “薛县长,怎么说话呢,都这会儿了,你不想办法处理危局,还跟我这儿花啊草的闲扯,是不是太不合时宜了?”

    尤勇语出惊人,不但惊着了散在四侧的民jǐng,更惊着了薛某人。

    薛向万万没想到尤勇竟敢当真他的面儿,这么和他说话,这已然不是跋扈、嚣张,而是疯狂了。毕竟共和国官场,等级最是森严,那是数百万官员组成的官僚系统,约定俗成的规矩,其强大、不可挑衅,是所有官员的共同认知。眼下,这尤勇毫不客气地撞碎了这条规矩,**裸地就登鼻子上脸了。

    薛向脸sè急变,如挂寒霜:“尤局长,注意你在跟谁讲话!”

    尤勇嘿嘿一笑,道:“别跟我扯什么领导,你管你的财政,我管我的公安局,咱们井水不犯河水,用不着在我面前充大个儿!”

    薛向这回算是领教了什么叫疯狂,什么叫肆无忌惮,也就这会儿,他事有紧急,心思繁乱,没有功夫和尤某人叫真,只把这遭记下,待回头在和这位大公安局长好好亲近。

    却说薛向见尤勇如此蛮横,简直无从沟通,也就不指望从他这儿知道什么情况,这会儿,二楼喇叭处回荡的声音,直个在说要见他薛某人,既然这楼下的当事人问不清楚,那就去问楼上的当事人呗,反正在他薛某人心中,这楼上的当事人怕是要可靠几分。

    一念至此,薛向再不啰嗦,拔脚就朝大楼处行去。

    他刚走到楼下,背后忽然传来电喇叭声:“二楼的听着,我已经应你们的要求,把薛县长带来了,你们搬开椅子,让他进去,为保证薛县长的安全,你们的谈话必须在我们的视线下进行,也就是谈话,必须在二楼大厅的玻璃窗前进行,否则,我们将不再谈判,派人硬攻。二楼的听着……”

    听得喊声,薛向脚下一滞,却未停步,这一滞,也只是对那句“我把薛县长带了”,心生愤怒,却是并未细想尤某人后半句话,藏着何种玄机。

    却说薛向到得二楼,立时被一众工人围住了。

    “薛县长,终于把您给盼来了,您可得救救我们啊!”

    “是啊,薛县长,咱们也只信的着您呢,您不管我们,咱们可真就没活路了!”

    “薛县长,我张打铁四三年入党,打过鬼子,战过老蒋,抗美援朝时瘸了条腿,退役,为党为国家,不说有功劳,苦劳总是有的吧,姓尤的说我反党**,放他娘的屁。薛县长,你做的那些事儿,大伙儿都清楚,咱们就信得过你,你就给指条出路吧”

    “……”

    一帮人群情激奋,围着薛向就诉起苦来,而薛向到此,就是为了解情况,可这七嘴八舌,叫他如何开得了口。

    还是先前那位提出寻找薛裕禄求助的老工人老成稳重,看出场面不对,吆喝几声,止住喧闹,又道:“咱们既然信得过薛县长,就都听薛县长的,这么乱糟糟,让人家薛县长怎么说话。”说罢,又冲薛向道:“薛县长,你说吧,咱们都听你的。”

    薛向道:”感谢同志们的信任,是不是先让我见见王县长他们,接着,咱们再细谈。”

    薛向如是要求,自然是合情合理,众人自无不允,当下,便有人领着薛向去了隔壁的厂长办公室。

    推开大门,便有一阵浓密的烟雾袭来,薛向挥挥手臂,方才看清室内的景象,但见王维并几人齐齐靠坐在会议桌边的靠背椅上,却是为着绳索,单看面容,亦无伤患,再看地上数不清的烟头,便知方才烟雾从何而来。

    “王县长,同志们,辛苦了!”

    “辛苦不敢当,这儿好吃好喝的,闲在得紧,倒是薛县长为民请命,名传百里,这往来奔驰地,却是该说声辛苦了!”

    王维双腿搭在桌面上,背靠靠椅,神态甚是悠闲,见了薛向,竟是动也未动,便丢出这么番话来。要说也无怪人家王县长如此yīn阳怪气,这事儿搁谁身上,谁都得窝火。喔,我堂堂一个常务副县长,颠颠儿跑来给你们解决问题,你们倒好,把老子给挟持了,临了,不跟我对话不说,居然去找老子的下级对话,这也太窝心了吧!

    薛向自然能猜到王维的是何观感,他也无从分说,这会儿,多说多错,不如不说,是以,他又安慰几句,保证一会儿就和王县长一道返回,便退出门去。

    到得方才的大厅,薛向开门见山:“行了,大伙儿都说说是怎么个情况吧。话至此处,方想起先前七嘴八舌的混乱:“不,不,不是都说,是选个代表说吧。”

    这边的工人们倒也迅捷,片刻就选出了代表,正是那位老工人。那老工人亦不推辞,三言两语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交待了个清楚。

    “谁是小马?”

    待听到小马指出一个民jǐng可能是锅炉爆炸的始作俑者时,薛向浑身冷汗直冒。

    起先,事情的发展正如他料想一般,猜到是五金厂无钱所致,甚至王维的安抚,他也猜到了,即便是尤勇的跋扈导致事态恶化,略微超出他的想象,可当听到锅炉爆炸竟可能是人为之后,他哪里还忍得住惊诧,便惊叫出声来。(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三十章 踏进死神的领地

    薛向一声问出,围着的人群一阵sāo动,接着,便有一瘦猴模样的青年,被推到了中间,正是先前那位指出看见有人在锅炉爆炸前,拿着老虎钳在锅炉阀前比划的jīng瘦青年。

    薛向凝视着他,沉声道:“小马同志,你别紧张,下面,我有几个问题问你,你如实作答就好!”

    小马慌忙摇摆着双手,急道:“薛,薛县长,我就只看见有人在锅炉前,拿着老虎钳比划,至于是不是他们弄的,我也不清楚啊,您就别问我了。”

    “马晓天,你胡说什么!先前若不是你出来指认,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这会儿,你又说不确定,早干什么去了,你这上嘴皮子碰下嘴皮子容易,耽误得可是咱们全厂上千人的生计呀,岂由得你胡说!”

    小马话音方落,那老工人便跳着脚,喝骂起来,唬得小马畏缩一团,连连后退。

    薛向摆摆手,示意众人冷静,又冲小马道:“你方才说‘他们’,难道不只一个人?小马同志,人命关天的大事,希望你不要信口开河。”

    薛向语气转沉,小马越见畏缩,却是仍旧吱吱唔唔,说不出话来。

    见此情状,薛向心念电转,放缓语气道:“小马同志,别担心,哪怕是你在其中扮演了不光彩的角sè,只要你实事求是地说出来,咱们的政策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这你是知道的,像这种重大事件。只要有立功表现,会大大减轻罪责的。”

    薛向话音方落,小马状如疯魔,连连挥舞手臂,喊道:“薛县长,冤枉啊,我可没和他们一起撬锅炉阀。我当时就是想偷点废……”话至此处,小马陡然捂住了嘴,可终究是晚了。

    这会儿谁都知道。那“废”字后边必然连着个“铁”字,更知道了,小马必然是知道更多的隐情。只不过是因为怕兜出自己偷废铁的事儿,所以才百般推搪,毕竟这会儿,偷盗公共财物,仍旧是极了不得的罪名。当然,这会儿也不乏工人往自家偷摸搬些小玩意儿,可那都是不能宣诸口外的,要是真弄得人尽皆知,那处罚同样是极重的,搞不好。就得开除工籍。

    小马瞅见众人的表情,知道事情终于败露了,思及可怕的后果,一屁股跌坐地上,抱了脑袋。呜呜哭了起来。

    薛向道:“小马同志,小偷小摸虽然不是什么好习惯,可也不是十恶不赦的大罪过,只要你把你当天看到的情形一五一十地说出来,那就算立了大功了,这里。我表个态,到时,对你的情况,一定从宽处理。”

    小马一听似有转圜,蹭地立起身来,窜到薛向身侧,拉住他衣袖,求道:“薛县长,我不敢奢求别的,罚款,罚劳役,我都认了,是我自作自受,只求您可千万答应,别开除啊,不然,我可就没法儿活了,我爹非打死我不行……”

    薛向拍拍他的肩膀,再次做了保证,小马这才止住抽泣,说起了那rì的情况。

    “今天早晨六点多的时候,我就起来了,因为三天前,我给炼钢炉那块儿,运送焦煤的时候,发现锅炉不远的地方,有许多练废的焦铁和边角料,就想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偷了换些钱。我家的情况,大家伙儿也知道,老爹有病,下面还有两个妹子要念书,全靠我这点儿死工资,和老爹的微薄退休金,原本勉强也能过活,可厂子里两个多月不给开支,家里早支应不住了,我这才动了歪心思,不然,我才不会干这下作事儿,大伙儿拍拍胸膛想想,去年,我给厂子守仓库,仓库可有丢过一根钉……”

    小马先给自己的偷盗行为,做了番辩护,这倒也是人之常情,薛向并不催促,反倒是一边的工人们耐不住xìng子,嚷嚷着要他别整没用的,说正经的。

    小马面皮硬了硬,终究不敢反驳,终于转上了正题:“早上起点的时候,我就到了锅炉附近,开始往蛇皮袋里装铁,刚装了半袋,就听到西南方向,悉悉索索传来响动,当时差点儿没把我的魂儿给吓飞了,赶紧提了半袋铁,钻进了堆在锅炉西边的石管道里,生怕被人发现。

    过了一会儿,响动越发近了,我想坏事儿了,他们莫不是也来打这废铁主意的,待会儿撞见了,他们人多,我肯定没有好果子。谁知道,那脚步声忽然在前方停住了,接着便听那边有人说话了,说话的内容都是什么昨晚喝酒谁耍jiān,大牌谁使诈之类的,反正听声得有四五个,而且还有两人的声音听着耳熟。”

    “当时,我害怕急了,只想快些溜回家去,废铁我也不敢要了,谁成想,我刚探出头,就看见一个和我年纪差不多的小子扬起了老虎钳,在锅炉边比划,嘴里还嚷嚷着‘烟花’、“热闹”什么的,那人正是今天看见的,站在那个尤胖子边上的jǐng服小子。后边几个人,因为锅炉遮挡,我没看见身影,再说,当时,我哪敢去想别的,只想不被人发现,于是,见那边没注意到我,就悄悄溜了。”

    “哪知道今天十点多的时候,我正在仓库搬螺纹钢,就听见了爆炸声,接着,就有人喊锅炉炸了,当时,我也没往那几个小子身上想,毕竟谁再丧尽天良,也不敢干那死了都不得安身的事儿啊。可谁成想,今天中午,我恰好又看见了那个挥舞着老虎钳的小子,他竟然穿着jǐng服来了!当时,我脑子一热,就喊出声来!说到这儿,我也就不怕大伙儿笑话了,当时,喊出来,我就后悔了,因为我也没证据是不是他们干的,二来,我指出他们,我偷废铁的事儿,肯定也兜不住了!”

    交待完事情的前有后果,来龙去脉后,小马又拉着薛向求告起来:“薛县长,张大叔,李主任,孙段长,我说的句句是实,如有半句假话,天打雷劈。还有,薛县长,我这算是戴罪立功吧,您刚才答应我的,可千万要算数啊,千万别……”

    “行了,你那点儿事儿算个屁,就别缠着薛县长唧唧歪歪了,只有你说的是实话,保管你无事!”

    一个圆脸干部模样的汉子,似乎见不得小马这猥琐德xìng,一把把他从薛向身侧,扯了开来,又道:“薛县长,眼下锅炉爆炸的起因,虽然不能完全断定,但显然是有了蛛丝马迹,我想只要寻到小马说的那个青年民jǐng,双方一对质,想必就能水落石出。不过,眼下的关键,还不是调查锅炉爆炸的事儿,而是我们无端背上的对抗县委县zhèng fǔ的罪名。薛县长,方才说了这么多,具体情况想必你也了解了,在场的,全是十数年,数十年,乃至数代人都在五金厂工作,这里,就是我们的家啊,我们又怎会在自己家里对抗起zhèng fǔ?我们要的不过是个说法儿,要一个保证,难道这也过份么?”

    薛向拍拍他的肩膀,朗声道:“情况我已经了解了,至于什么劫持县委领导的事儿,虽然有一定的无可奈何,可到底是客观事实,这个只怕你们得承担起责任来。”

    薛向上来就点出了问题的重点,同样也是此次事件的一个无法回避的事实,因为这件事,是他不可能兜下来的。毕竟任何一个政权,一个zhèng fǔ,绝对不会容忍这种挟持zhèng fǔ官员的情况发生,在古代,杀官即是造反,在当下,虽不至于,可同样也是严重到极点的政治事件。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当时特殊的情境,多多少少给了这种劫持减轻了xìng质。

    薛向说罢,围在最前端的几位工人对视一眼,互相点点头,接着,便齐齐向那老工人瞧去,继而,便听那老工人道:“薛县长说的在理,这事儿我们先前也考虑过,毕竟事情都做下了,要当什么事儿也没发生,那也是不可能。这样吧,我们几个领头的,既然被工友们信任,自然得为工友们谋福,这次事件,就算我们几个主谋,要办,就办我们几个吧,薛县长,你看可好?”

    薛向没想到如此人人应避如蛇蝎的事儿,这帮人竟答应得如此痛快,心中顿时生出强烈的钦佩之情,暗叹,舍身取义,慷慨赴死,此之谓也!

    就在薛向准备搭话之际,楼下忽然又有喇叭声传来:“楼上的人听着,谁要是敢伤害薛县长,我们立时关闭谈判窗口,强攻进来。下面,为表示诚意,请你们派出三人谈判代表,和薛县长一起,在二楼窗口处就谈,我们要时刻监视你们的动向,保护薛县长的安全,如若不答应,一分钟后,我们就强行进攻!”

    这会儿,薛向真是烦了这姓尤的,真不知道他这番举措,是刷存在感,还是真的担心他薛某人的安全。可这会儿,因为要推出顶罪的,工人们的情绪已然紧张到了极点。薛向自不愿他们在生出别的担心,也只得如尤勇的招呼,招呼老工人,先前那位拉扯小马的圆脸汉子,以及小马这位当事人,走到淡绿的落地窗前,末了,又冲窗外挥挥手,示意无碍。

    可薛向哪里知道,这几步一跨,便踏进了死神的领地。

第一百三十一章 疯狂 枪击

    薛向扶着窗檐,背对窗外,朗声道:“唉,都是好同志啊,事情发展到现在,那是谁也没想到。我答应大伙儿,尽全力平息事态,尽可能地挽回影响,即便是要几位承担责任,我也回努力减轻几位的罪责,还有大家最关心的五金厂的生存问题,这点请大家放心,五金厂绝不会因为一时的周转不畅就关停,毕竟咱这五金厂也是咱们县唯一和重工业斩得上边的企业啊,将来可是要成明星工厂的!”

    他这一番话,非只说给身侧的三人听,是以,声音极大,让满厅众人皆听了个分明,真个是让众人心头最大的疑虑也消尽了,便是那几位决意顶罪的工人代表,脸上的凝重也舒缓几分。

    尤其是一侧的小马,更是激动得手舞足蹈,扬手道:“薛县长,咱们厂真得会有这么大的发展……”

    却说薛向含笑看着小马,静听他的发言,忽然,他背上的汗毛陡然竖了起来,浑身得毛孔仿佛侵入了冰棱,这种感觉他实在是太久违,也太熟悉了,数年前,他送大宝去港岛治病,在薛安远的别墅大院里,遭遇顾长刀从树上跃下,飞脚偷袭他背脊时,正是这种感觉。

    事后,他和顾长刀上翠云山顶,饮酒闲话时,曾说过这种玄妙感觉。顾长刀当时拍着他的肩膀,只说了四个字“一代宗师”。只此四个字,薛向便明白其中何意。因为他清楚得记得。他幼时对国术极感兴趣,也极好武侠演义小说,尤其是每当看隋唐演义,总是不免热血沸腾地争论其中英雄武艺的高低,后来,便拿此问询顾长刀,国术修炼是否也有等级。

    当时顾长刀的话,他一辈子也忘不了。顾长刀说,中华国术博大jīng深,源远流长。起于先秦,大成于晚清,前辈先贤多有著述,综合百家,此三境界,遂成公认。其一曰,劲达于外,达此境界者。身体横练,血魄雄健,可力举百斤,已算初成,达此境界者,需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中人之姿,十年方成;其二曰,明劲化暗,达此境界者。气血匀停,劲藏表里,以一敌数十,非为传说,达此境界者,需内外兼修。勤修不缀,天姿出众者,垂髫起修,不惑方成,而今之世,修习国术者,能入此境者,已是万中无一;其三曰。暗劲还虚,达此境界者,劲及毛发,气及周虚,法御万物,更有甚者,一羽不能落,蝇虫不能加,jǐng兆天成,避险趋吉,达此境界者,晚清之前无,晚清之后亦无,清季,也只孙禄堂、董海川、郭云深、李书文等寥寥数人,便是飞鸿、元甲此号为民族英雄者,亦未入此境,凡入此境者,遂称一代宗师,而能达此境界者,皆是天授之辈,非人力、勤修所能及也。

    薛向还记得当时,他问还有没有第四层境界,却挨了顾长刀一个脆板栗,骂他贪心无极,好高骛远,不过却依旧笑着说有,便道那已是神仙境,古老相传达摩祖师,三丰老祖在此境界,说罢,还笑着问他薛老三要不要出家,因为能达此境界的,只此二位,且俱是出家之人,吓得小薛老三逃了个没影儿。

    却说薛老三在翠云山顶知道自己修成了暗劲还虚,也未如何欣喜,只是揭开了许多疑惑而已,比如,十五岁后,他便感觉到自己己对力量的掌握已到妙及毫巅的程度,切菜,弹烟,乃至飞针定蚊,俱是百发百中,jīng准无比,却是不知原因。唯一值得高兴的是,顾长刀说完一代宗师后,又淡淡说了到此境界的两种好处,那就是jīng元隆固,寿元极长。前者,是男人听了都会欢喜,后者,是人听了都会欢喜。

    当时,薛向可真是感谢极了这具身体的原主人,谁叫人家这万中无一的天赋异禀的身体,就让他给捡漏了。不过心中高兴,也就这么多,毕竟现代世界,以及未来二十一世纪,他这等宗师级的国术高手照样敌不过一把小小手枪,希图称霸武林,号令群雄,更是jīng神病才会有的想法。若是寻常人有此本领,或许还未兴奋莫名,借此发家致富,扬名天下,可薛老三这等家世,又身在仕途,压根儿就用不着这种本领。毕竟宦海仕途那地界儿,讲究的是权谋机变,手腕谋算,智胜于力。

    却说那rì明白了自己的国术境界后,薛向便一直如此以为,以为自己的国术本领了无甚用,直至此刻,汗毛乍起,万孔齐张时,他才知道顾长刀又救了自己一命。

    说时迟,那时快,薛向动若奔腾,急速蹲身,一个闪电般地扫堂腿,将一侧的老工人,小马,圆脸汉子尽数扫倒。要说薛向这一腿,可真是恰到好处,妙至毫巅,不及受了他一腿的三人倒地,枪响弹至,两发子弹jīng准地从他先前站立的位置,和小马先前站立的位置穿过,且俱是头部位置。

    这两声枪响,可真是惊得全场失声、失神,久久无声。

    好容易等众人回过神来,便又起了sāo乱,但听大厅内无数人嘶喊着,哭叫着,最多的声音却是“姓尤的不守信用,进攻了!”

    眼见着场面就要施工,薛向动了,但见他招呼小马三人不动,自个儿爬起身来,对着厚重的落地玻璃,便是两脚,但听咔嚓两声巨响,继而哗啦啦,哗啦啦,急风暴雨般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原来,薛向暴烈两脚,将大大的落地玻璃墙,踹了个粉碎,长十,高五的墙面,陡然坍塌,消解,现出巨大的空洞来。

    却说这两声巨响,真个是震慑住了众人,慌乱的场面立时再度静止,众人如被冻住了一般,齐齐痴楞地望着薛向,再没了别的表情。

    “叫嚷什么,由我在这儿,你们就没事儿,还是按事先说定好的,你们待在这里不要动,先去放了王县长他们,信得过我,你们就按我说的做,信不过我,你们就好自为之。”

    说完,薛向一个跨步,不顾惊世骇俗,直接从二楼跳了下来。之所以说惊世骇俗,因为五金厂的大楼修得别具一格,是在老炮楼的基础上,改建而成,一楼大厅便是近十米的高度,而十米高,便是寻常三层楼,到楼顶的高度。

    却说薛向一跃而下,双腿直挺挺地落定,一个前滚翻卸力的技巧也胜了,硬生生在水泥地上,蹬出两个浅坑,带起一阵灰尘,接着,拍拍裤腿上的灰尘,又大步向前行去。

    你道薛向为何如此不顾避讳,显露本领,因为此刻,薛老三心中真个是愤怒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因为,方才两粒子弹的弹道线,清晰地告诉了,有人要要他的xìng命,至于另一粒,同样也印证了小马没打诳语,不然,用不着杀人灭口。

    想他薛向综合四九城,驰骋江汉,得罪的人虽然不少,有深仇大恨的也有一二,可何曾有人真敢对他薛某人开枪,何曾有人真敢奔他xìng命而来。都说龙有逆鳞,触之必怒,这会儿,人家不单是揭龙鳞了,而是来要龙命了,他薛老三焉能不怒火烧天。

    薛向双眼直视,死死地盯住尤勇,国术大成后,他不只力量大增,便是感官也敏锐了很多,这会儿,尽管相隔数百米,他仍能清晰地看到尤勇那杆56式半自动步枪的枪口,还冒着淡淡硝烟。原本公安局敢开枪,薛向便把账算在尤勇头上,毕竟没他这个在场的公安局一号首长点头,谁吃了豹子胆,敢开枪,可这会儿,锁定了开枪者,正有这位尤大局长,薛老三心中恨意更炙。

    薛向盯着尤勇,尤勇同样盯着薛向,薛向心中是滔天的恨意,尤勇心中则是无尽的可惜。他可惜自己这百步穿杨的枪法,十数年来,竟然头次落空,可偏偏,在如此重要的时刻落空。要说尤勇对他的枪法是有绝对信心的,毕竟当年,他就是靠着这杆神枪,才获得贺遂的青睐,继而引为心腹。

    尤勇心中实在是太可惜了,竟可惜到了枪杀县委常委,失败后,没有一丝恐惧感。细说来,尤勇心中还真就不怎么害怕,因为这起事件,早在二楼喇叭里,吆喝着“只有薛县长来,我们才谈判”时,已经在他脑子里构成了。随后数小时,反复谋算,仔细衡量,他早已确定万无一失,不仅事成无失,事败亦无失,因为他已经想好了说词,堵上了所有的漏洞。毕竟当真这么多双眼睛,干掉一位副县长,没有合理的解释,是无论如何也过不了关的。

    当然,即便是有合理的解释,也不是那么容易过关的,除非背后有巨大的靠山。恰好,尤勇背后就有巨大,不,天大的靠山,所以他才敢开枪。且这枪还正是为他背后那位靠山开的,他实在是太迫不及待靠上去了,迫不及待到那位靠山只交待“密切关注薛向在萧山县的动向,尽量搜集关于他的一切消息,尤其是证据”,而他则已经忍不住要亲自直接帮人家**消灭掉这位薛县长。

    因为,在他简单的政治思维里,那位大人物要捏死一位副县长,用得着这么小题大做么,他代劳就得了。何况,在他看来,这会儿,这薛县长已经不是人了,而是一座桥,一座通天之桥,是他尤某人踩着通天的大桥。R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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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二章 颠覆常规

    薛向大步而来,尤某人毅然不惧,若不是没了由头和遮掩,尤勇甚至想再给这薛老三一枪!

    跋扈至此,已近亡命!

    薛向冷冷盯着尤勇,步履又稳又急,行至距离尤勇百余步的位置时,忽然,突突突,东南方,大门位置处,传来拖拉机声响,未几,便有一辆掉了漆的东方红拖拉机,满载了人,急速朝这边突来,远远看一眼,正是以卫齐名为首的萧山县众常委。

    原来,尤勇在派人通知薛向前来的时候,同样派人去县委报告情况,毕竟如此大的动静儿,想瞒已是无可能,不若主动上报,把主动权抓在手中,方便修饰言辞,规避责任。因着一帮工人要薛向甚急,再加上整个公安局也就一辆偏三轮,是以,派往县委的只是一辆自行车,再加上县委众领导问询,三三两两赶来,叫卫齐名yù先行一步也是不能,便只得招来了砖瓦厂的这辆破东方红,才赶了过来。是以,才较薛向晚了半个多钟头。

    那东方红来势极快,薛向到尤勇面前三五米的位置时,东方红,也到了前方十多米处,并熄了火。

    卫齐名并一众常委到来,薛向不去迎接,尤勇亦不挪步。

    薛向又近前几步,眼神越发冷了,尤勇一双眸子凝在薛向身上,看着看着,眼角闪出讥讽,脸上也现出若有若无的笑意,意思很明显,就是老子干的,你能怎样?

    “薛县长。情况怎么样了,有无人员伤亡,王县长……”

    卫齐名翻身下车,便喝问开了,他收到消息后,简直惊呆了,花原地区。甚至辽东省,乃至整个共和国第一起工人集结半武装对抗zhèng fǔ的恶**件,竟发生在他的辖下。若是不妥善处理,说不得他卫书记,就得玩完儿。怎不叫他心急如焚。

    卫齐名开口了,薛向却是理也不理,不待卫齐名一句话讲完,他的右臂忽然闪亮般扬起,暴涨而出,眨眼间,宽大的巴掌就印在了四十五度角朝天的肥脸上,但听啪的一声脆响,尤勇壮实的身子被抽得一歪,凌空洒出几缕血花。血花中间或点着两粒淡黄,细细一看,正是两截断牙。

    却说尤勇挨了这一巴掌,脑子嗡嗡直响,直挺的身子任凭怎么使力。却再也无法站稳,脑子里陡然陷入昏沉,俄尔,又恢复清明,脑子里立时条件反shè出的便是“老子竟然被打了”,狂怒。暴躁,疯狂,霎时间,就充斥了大脑,再加上无论如何也想不通的自己严加防范,隔着那小王八蛋足足还有一米余,这一巴掌是怎么挨上的?不管了,不管了,老子要要他的命!

    一念至此,尤勇猛地站直身子,挥手就把步枪抬了起来,对准了薛向,狂怒之下,他已然失去了理智,下意识地便扣动了扳机,但听砰的一声巨响,血雾横飞,惨叫声响起,尤勇双手,忽然鲜血淋漓,宛若瀑布。

    “啊!!!!”

    尤勇抱着双手,便在地上打滚似地惨嚎。你道这尤勇开枪,如何会伤着自家双手?原来,尤勇横起枪的霎那,薛向便双手握上了枪管,双臂运力,立时便将枪管折出一道四十五度的弯弧,便转瞬间,将枪管拨偏在了无人的方向,这尤勇以开枪,火药喷shè,却是无从得出,立时便炸了膛了,亏得薛向手下留情,枪管弯曲处,只在枪口一公分处,若是再朝前去些,尤勇这双手非炸断不可。

    却说从薛向挥巴掌,再到尤勇躺在地上打滚儿惨嚎,说来话长,其实全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任何人脑子都来不及反应,更不提出口喝止,这场火爆闹剧便落幕了。

    当!当!当!

    满场俱惊,若是这会儿能有心跳测试仪,保准了能测出在场没一个心跳能在一百二以下的,因为这场面实在是太火爆,太传奇,太刺激了,比之话本传奇,还令人不可思议,县长抽公安局长耳光,公安局长拿枪打县长,还是当着上百jǐng察,全体县委常委的面发生,一时间,所有人都生起身处梦境、不真实之感。

    其中,便是经历过最火爆武斗时期的卫齐名,也是惊无可惊,直觉曾经经历的刀山火海,风风雨雨,较之眼前的这一幕,实在是太小儿科。要说,卫齐名有这种感觉,倒不是说眼前的这一幕,较之曾经的数百上千人的场面来的火爆,激烈,而是眼下这一幕,太俱颠覆xìng,颠覆到了违反了他正常的官场认知,颠覆了他心中定义的常识,更糟糕的是,这一幕若是闹大了,传开了,他卫某人定然吃不了好果子。

    毕竟治下发生了工人集结对抗zhèng fǔ的事儿,已经是破天荒了,再出现局长枪击县长的荒诞闹剧,地区乃至省委如何看他,如何看他的掌控能力?是以,卫齐名震惊了,傻眼了,茫然了。

    “这,这,这是怎么回事儿,薛向同志,请你给县委一个合理的解释!”

    卫齐名失声,俞定中却是接过担子,率先喝问出声来。要说这尤勇和薛向,俱是俞定中不喜之人,前者傲慢无礼,仗着根子深远,从来就不把他俞某人这个顶头上司放在眼里;后者来萧山县未久,可折腾出的风浪是一波又一波,闹腾得他俞某人渐无宁rì。而这俞定中不喜二人,却也有轻重之别,尤勇再蛮横,也不过是疥癣之疾,威胁不到他俞某人,可薛老三则不同,勉强算是和他俞某人同一个层面的,且现下县府大权渐渐有旁落于薛某人之手的趋势。现下,逮着机会,俞定中自然知道如何择取主攻方向。

    却说俞定中一声喝出,卫齐名也清醒过来,不待薛向答话,他竟夺过一边看呆了的民jǐng手中的电喇叭,砰的一下,狠狠掼在了地上:“薛向!尤勇!你们要干什么,老子还没死,这萧山县容不得你们胡搞瞎搞!说,都说,今天不说出个子丑寅卯,谁也别想好过!”

    卫齐名是真的恼火了,火到恨不得抱起不远处的机枪,把这两人扫成碎肉。可恼火归恼火,短暂的失神后,他却是迅速拎清了轻重,眼下五金厂的事儿,本来就是天大的麻烦和乱子,方才这一出,却是比五金厂还恐怖的政治事件,两座大山齐齐压下,叫他卫齐名如何抗得动,眼下,他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即使退一步,不能化了,也得尽量化小。

    “卫书记,俞县长,还有诸位同志们,就由我先说,他尤局长当面,说得对与不对,实与不实,也好当面分辨。”

    地上的尤勇犹自哀嚎不止,薛向却是及时抢过了话头,毕竟这抢先发言权在这时极为重要,因为世上有个词儿,叫“先入为主’,即便他薛某人没有说谎的打算,可备不住尤勇有颠倒黑白的毛病,是以,薛向抢了个先,却是防范于未然。

    但见他运足中气,朗声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说到“工人要求他薛县长到来,才肯谈判”时,卫齐名等人的脸sè果然十分不好,而说到他听尤勇招呼,领着三位工人在窗口处谈判,尤勇忽然开枪,并分析尤勇那诡异的要求的险恶用心时,卫齐名等人齐齐sè变,心中均想:原来那一巴掌竟是为这个啊!看来姓尤的挨打不冤,若是换了自己,肯定也要寻他拼命。

    不过薛向说到此处,却是说不下去了,因为在地上惨嚎半晌的尤勇竟一骨碌爬了起来,挥舞着血淋淋的双手,急道:“胡说,姓薛的胡说,我要求工人们在我的视线下谈判,是为保护他薛县长安全,哪里有什么险恶用心,而我开枪,是因为当时看见有人正挥舞着手臂打向薛县长,这才开得枪!再者说,我和薛县长只见过数面,话都没说过两句,往rì无寃,近rì无仇,我怎么会无故拿枪打他?”

    却说尤勇伤得其实不重,薛向那一耳光只使了半分力,断他两颗牙齿解气,至于枪支炸膛,更是薛向为怕出人命和伤残,控制好了的,也只炸伤了尤某人的双手。而尤勇初始的惨嚎为真,毕竟慌乱间,真担心自己残废了,而后的嚎叫,不过是为了博取同情,采取的计策。而这会儿,一见薛向点到要害,自然演不下去了,跳起身来,为自己辩护。

    要说尤勇的解释,十分牵强,且显诡异。毕竟人家工人要薛向前去谈判,怎么会无故伤害薛向,再者说,即便是你尤某人真的看到有人挥舞手臂要打薛向,也用不着开枪啊,毕竟数百米外,谁敢保证打着的不是薛向。

    而诡异的是,尤勇的最后一句辩词,份量极重,他确实和薛向无甚过节,即便是薛向弄得各处、局怨声载道的搜刮浮财行动,也并未波及到这县之重器的公安局,既无过节,自然便无动机。而至于最后挨了一耳光后的枪响,自然可以看在是冲动后失去理智的行为。(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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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 累死累活薛县长

    却说尤勇的解释,不单让卫齐名等人一时之间无法定夺,便是薛向也多有思忖不通之处。即便他初到五金厂时,尤勇态度十分恶劣,可最多也只能解读成尤某人生xìng跋扈,绝对构不成枪杀自己的理由。而他清楚记得,当时自己保证给顶罪的工人帮着说情和确保五金厂不会解散时,小马确实欢喜得手舞足蹈,难不成尤勇在远处看了,真像小马扬起手臂要打自己,这才开得枪?

    “不对,不对,即便是开枪,也用不着开两枪,一枪即便是打不重,惊吓已是足够,而且那两枪,是准而又准地分shè自己和小马,而小马指认了jǐng服青年有导致锅炉爆炸事件的重大嫌疑,足有被灭口的动机。可为什么朝自己开枪呢?想不通,真的想不通,难不成一切都是误会……”

    薛向的思绪陷入了混乱,也掰扯不清其中因果缘由。

    边上的众人见薛向不说话,以为他认同了尤勇的说法。虽然众人同样是疑虑重重,却皆不愿事情闹大发,毕竟若是真的确定了尤勇故意枪杀薛向,那就是丑闻,大大的丑闻。

    卫齐名也暗自舒了口气,赶紧道:“行了,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谁也不准再提,更不准瞎传,你尤局长开枪,虽是好心,却是冒失,要是真伤着了薛县长,就是你有十个脑袋,也赔偿不起。你尤勇别以为我说这件事过去了,你自己就一点责任也没了。你不经请示,擅自调动大批公安干jǐng,更不得了的是,还携带大批枪支弹药,甚至还有重武器来此,你尤勇这是要干什么,打仗啊还是对付阶级敌人?原本王县长处理得好好地。你跑来胡搅瞎搅,把事情弄成现在这样,照我说。枪毙你都不解恨。行了,什么也不用解释了,你暂时停职检查。认真反省!”

    要说卫齐名虽然顾忌尤勇的后台,可眼下,不稍微收拾尤勇是不行的,也是过不了关的,毕竟眼下的大乱子,都是这家伙始作俑者,更何况他两次枪击薛向事件,虽然前者疑点重重,后者情有可原,可毕竟都是客观事实。若是薛向不依,真个把官司打到上面前,闹得不好,就是一场巨大的**,是以。他也必须给薛向个交待。有此二点原因,处理尤勇,便是顺理成章的。

    却说尤勇听了处理结果,非但没有一如先前般跋扈得硬顶,反倒是心中长长舒了口气,毕竟他也知晓轻重。这点处罚,本来就在他预计的可承受范围之内。更何况,他此次虽然没有一锤定音地帮着那位收拾掉薛向,可自问功劳算是立下了,受了这惩罚,正好显得自己下了大力气,付出了大代价,好向那位邀功。

    卫齐名处理完尤勇,又冲薛向道:“薛县长,你受惊了,也辛苦了,对尤勇同志的处理,你若还有什么意见,大可以提。”

    “我服从组织决定!”

    薛向答得干净利落,而他心中对此结果当然不满意,不过却也不打算再闹腾,毕竟这种事儿闹大了,卫齐名吃不到好果子,别的常委肯定也捎带着吃挂落,本来因着那句“薛县长来,才谈”,人家就对他有了看法,若是再不识趣,硬闹下去,岂不是把全体班子成员得罪死了,此种蠢事,薛向自不会做。

    见薛向如是说,众人心头齐齐松了口气,均想,这小薛得理不饶人之辈,倒也懂得顾全大局,又想,若是自己无故被打两枪,怕是没这么容易善罢甘休!

    当然,也非是所有人都对薛向此种表态十分满意,粗豪如宋运通之辈,便觉得薛向这回软了,不男人了,受了这等鸟气,竟然就这么散了。而有另一人更是心cháo澎湃,躲在角落里眼神迷离,痴痴望着薛老三,满脑子俱是薛老三挥巴掌抽尤勇,临机避枪的英勇身影,痴迷间,不住地并拢双腿,阻挡私处间的一片湿滑,身子绵软得没了力气,竟也不顾那东方红外壳的斑斑锈迹,将柔软丰腴的身子靠了上去,才算勉强支撑着没有倒地。

    就在众人无话之际,被工人们占领的五金厂大楼的大门被搬开了,未几,便步出一行人来,那行人虽未跑动,来速却是极快,片刻就到了近前,正是王维为首的县府一干要员。却说这王维行到近前,理也不理冲他伸出手的卫齐名,俞定中等人,竟是径直行到尤勇边上,揪起他的衣领,就开骂了,言语虽不粗俗,却是边骂边将工人暴动的前因后果,给说了个明白。

    要说这王维实在是郁闷极了,本来妥妥的一个功劳,却被尤勇搅得乱七八糟,且这王八蛋还临阵脱逃,害他被工人挟持起来,真个是丢了老脸,叫他如何不愤怒。

    王维这厢尽顾着愤怒了,却是未细瞧尤勇的情状,直到尤勇血糊糊的双手,搭上了他的胳膊,才唬得他松了胳膊,站在一边喘粗气去了。

    却说这会儿,薛向方才记起对一众工人的承诺,便将先前和工人们讲定的条件,向卫齐名等人做了个汇报。

    听得有人愿意顶罪,并只要求维护五金厂的生产,卫齐名等人自然大是满意。毕竟有人愿意认罪,便算是给了这次冲突一个说法,一个zhèng fǔ正义xìng的说法,算是圆满得圆上了此次纷争。因为,起先诸人还生怕工人们抵死不从,抱成一团,不给县委台阶。而要求五金厂不关停、不停产,简直就不算什么条件,县委县府压根儿就没有关停五金厂的打算,即便是亏损着,也不可能关停,毕竟这五金厂可是县里唯一勉强算作重工业的工厂,再一个,关停了,这上千工人、家属的安置显然又成了大问题。

    听得如此条件,卫齐名立时便拍板同意了,薛向自是大喜,拾取地上的高音喇叭,递给了卫齐名,卫齐名会意,接过,便对着五金厂大楼开了腔。

    ……

    窗外骄阳正好,院中花绽草绿,北地的chūn虽然来得晚些,终归却是来了。窗外chūn光灿烂,窗内的薛向却是心思繁乱,这会儿功夫,他已经连饮两壶茶了,可仍旧没有得到接见的消息。

    咿呀一声,门被推开了,一个身着青布西装的青年人提了壶茶水步进门来,“薛县长,来,给你换壶水,喝热的舒坦,周专员可是招呼好好接待你呢,你别急,还有两位就轮着你了。”

    薛向认识这青年人,是花原地区常务副专员周明方的秘书施用,想来也是,都送第三回水了,能不认识么。

    “不急,不急,周专员rì理万机,我能理解,施用同志,水,我这儿够了,就不用麻烦你再跑来跑去了。”

    身在宦海,想不说违心话,又怎么可能,正如此刻,他薛老三五点钟就起床了,一路车马劳顿,七点钟就赶到花原了,原本以为自个儿来得早,怎么着也得排前面吧,熟料,这一等就是三小时,还没轮上。尽管心中繁乱,薛向还是得打叠起jīng神应付施用,毕竟这种地区要员的秘书,往往能量大得惊人。

    “薛县长,你就不用跟我客气了,周专员交待我一定招待好你,那招待你就是我的任务,总不能叫我不完成任务吧。”

    说话儿,施用做了个请的姿势,便退出门去。说实话,他心中对这位薛县长很好奇,本来花原地区来了位京大毕业生、娃娃县长,在当地很是轰动过一阵,施用自也听说过这位薛县长,但他好奇的既不是薛向的年轻,亦不是好奇薛向的官高,好奇的是自家领导周专员的态度。因为周专员得知这位薛县长前来求见时,竟罕见得说了句“好好招待”,这是在施用给周明方做秘书三年间,从未发生过的。毕竟像这种副处级干部,即便是常委副县长级的,在花原也是车载斗量,哪里用的着周专员费心留神。正是这一句“好好招待”,便让施用听进心里去了,这才有了接二连三的奉茶。

    却说施用退出门去,薛向又端着茶杯,步到了窗前,心中又思忖起,待会儿该如何劝说周明方施以援手。

    你道薛向缘何纠结,为何又单人独身起个大早,赶到花原地委来?

    原来,那rì解决完五金厂的暴动事件后,问题又回到了原点,五金厂的生存问题,以及,萧山县的财政问题。后一个问题自然也是前一个问题的延伸,原本财会中心还有近十万,足够支持一段,可是五金厂的事件发生后,医疗费,补助费,以及拖欠的工人工资,这三项一折腾,十来万便所剩无几了。当然,当初在医院说的是,无须补助费,可考虑到暴动事件的威力和余波,以及为应付的可能的调查,需要工人说好话,县委便补上了这一项,至于拖欠的工资,也因为同样的担忧,一并由县里代付了。

    这卫齐名和俞定中拍板痛快,具体的担子又落到他薛某人身上了,财会中心渐空,薛向自然坐不住了,自然就得找寻应急的法门儿,想来想去,能来快钱的,也只有上地委来哀告了,再一个五金厂的三角债问题,同样也得着落在地委,是以,再苦再难再委屈,他薛某人也只得咬着牙来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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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章 薛县长要求脱钩

    时近正午,薛向终于在施用的带领下,步进了周明方的办公室。

    周明方年近半百,在当下的厅干中,勉强算是青壮派,生得慈眉善目,装扮也甚是朴素。薛向刚进门,他便笑着从办公桌上站了起来:“薛向,等久了吧,哈哈,你可别以为是我周某人架子大,不给咱们京大高材生的面子,恰恰相反,我这儿是故意卡出时间,相请咱们的薛县长共进午餐,不知道可否赏脸?”

    周明方先“薛向”,后“京大高材生”,最后又“薛县长”,三个称呼,意义不同,层层递进,却让人如沐chūn风,倍显亲近,这大概就是传说中领导的谈话艺术。

    周明方有请,薛向自是求之不得,毕竟国人习惯在饭桌子上办事儿,今次,这位周专员倒是给了他个好机会。

    午餐就在地委食堂吃的,而且不在单间,就在角落里选了一个僻静的地方,厅内就餐的食客显然都认识周明方,打招呼的不少,却是没人凑过来,周围几座还特意空了出来,亦无人脸上现出惊奇,显然周明方常在此厅内用饭,而非在薛向面前做做样子。

    午餐简朴得让薛向瞪眼,竟没上几碗几碟的单独菜式,而是施用用托盘捧上两个硕大的搪瓷缸,缸内米饭沉底,炒白菜,酱萝卜间或夹杂,唯一的荤菜就是三块大肥肉片子,油腻腻得晃眼。

    周明方接过饭缸。拾起桌上的竹筷,也不客气,埋头就大吃起来,吃相较之平rì的薛向却有一比。而薛老三瞅见碗里的萝卜白菜,以及泛白的大肥肉,真是食yù尽消。他本是个好享乐的脾xìng,自穿越以来,在饮食上那可谓是尽可能得奢华,即便是下放到靠山屯时,那种艰苦的条件上。他薛老三也是顿顿鸡鸭鱼肉。

    眼前的这碗饭,可谓是平生所见最够呛的一份。周明方动作极快,扎眼就消去了半缸,尤其是碗内的三块肥肉片子,早早地就下了肚,胡吃海塞间,猛然瞅见,薛向碗中无动。竟把筷子伸进薛向缸中,瞅准那三片肥肉就夹了过去,刺溜一下,滑掉一块,另外两块却叫老爷子抄进了自家碗中,老爷子叹口气。竟又把筷子伸来,似乎不抄走最后那块肥肉不谐心一般。

    这会儿,薛向如梦初醒,赶紧一转瓷缸,横臂相护:“周专员。没您这样的啊,我碗里就这点荤腥,您都抢走了,我吃啥。”说话儿,薛老三就挥动筷子,往嘴里猛塞起来。短短分多钟,满满一大缸,近二斤干货,全被他下了肚。

    周明方盯着薛向口中那块最后入口的肥肉片子和空空如也的瓷缸,怔怔出神,末了,一竖大拇指:“走眼喽!”

    莫名其妙的三字,薛向却知道其意何指。无非是在说,没想到他薛某人竟不是娇生惯养的xìng子,能吃苦!

    要说薛向方才的胡吃海塞,真就有表演的成分在内,从接触以来,他大略窥出了周明方的做派。这是个典型的老派干部,吃苦耐劳,厌恶享乐,如果他薛某人还指望获得人家好感,办成事儿,那眼前的这碗饭就非吃不可,不但得吃,还得吃得香甜,吃出香味才成。

    是以,薛老三牙一咬,心一横,便往嘴里猛倒起来。

    两人刚停著,施用便捧上两杯茶来,说是杯,同样用瓷缸盛装,茶水浑沉,茶汤红黑,一看就知道是五分钱一斤的大树叶子。既然知道周专员喜欢什么,薛老三索xìng一装到底,端起瓷缸就干下一大口。

    果然,周明方脸上现出笑来:“薛向,你不错!起先我以为你生在首都,学在京大,身上难免有骄矜之气,没想到今rì一见,倒是让我刮目相看了。”

    薛向依旧一副清纯小白兔模样:“周专员,您过誉了,您别忘了,我可是在靠山屯当过一年多队长的,什么苦我没吃过?”

    周明方摆摆手,笑道:“不见得下过农村,就吃过苦吧,我可记得某人当年可是把社员家里的鸡和鸡蛋吃了不少的。”

    刷的一下,薛向这张已然厚如城墙的老脸也终于再度红了,毕竟当面扯谎,被戳破,且是被自己的上官戳破,这种感觉真是要多尴尬,就有多尴尬。

    原来,周明方说的某人正是指薛向,当年承天县郭民家搜罗薛向在靠山屯的罪状时,资产阶级享乐主义正是其中一条,其中自然少不得他吃了全大队上百只鸡和数不清的鸡蛋的事儿。当时,舆论风向尚未偏转之前,薛某人因为这条,可没少受全国各大报社的批评。

    周明方旧事重提,倒不是想看薛老三出丑,见他红脸,便转过话题道:“行了,你不提靠山屯还好,提起靠山屯,那我反而想问你一个问题,你薛向到靠山屯不过年余,就折腾出那般景象,你到萧山县时候也不短了,怎么没见你们萧山县有什么起sè,是工作不尽力,还是江郎才尽了?”

    老爷子问题真是犀利,叫薛向yù辩无言,虽然其中能分说的道理很多,比如“我在靠山屯一言九鼎,专事专权,而在萧山县,处处制肘’,又比如“靠山屯万众一心,群众成分单一,萧山县官多民杂,处理关系便要花去大量功夫,如何能实心任事?”等等。

    可这些道理都是说不出口的,因为上级领导才不会听你的诸多借口,下级干部在他们眼中,就该是万金油,万事万能,毕竟领导没义务帮你理清所有的障碍,干出成绩是你的责任,不然要你何用。

    见薛向沉吟不言,周明方反而对他好感更甚,作为老干部,他当然知道因地制宜,时变事亦变的道理,若是薛向真的辩解起道理,他反而要看轻这位明星干部,“好了,闲话少叙,你今天找我,是来求援的吧,别的都好说,要钱的话,还请免开尊口。”

    周明方叫薛老三免开尊口,薛老三才不肯听呢,小白兔该装的时候得装,可该拉下脸皮的时候,就得不要脸。如果轻易被一句话给打发了,难不成他薛某人大清早赶来,就是为了吃顿萝卜白菜?

    “周专员,我今天确实是来找您寻求帮助的,不过不是要钱,主要是谈一谈我们县的建德五金厂的生产问题。”薛老三自也知道谈话的技巧,两件事儿,先办相对简单的。

    周明方喝一口茶,道:“五金厂的事儿,我多少有些耳闻,闹得确实不像话,怎么,现在还没平息?”

    却说建德五金厂锅炉爆炸事件,以及随后的工人冲突事件,那么大的动静儿,想完全封死,几乎是不可能,周明方有所耳闻,薛向亦不好奇,“现在工人们的情绪都稳定了,救助伤患和安抚工作也已经进入了尾声,工厂已经恢复了正常生产。”

    “噢,很不错嘛,这么短的时间,就控制住了局势,可见你工作很得力嘛,那你怎么还提五金厂有问题,什么问题?”

    “工作是在县委卫书记的领导下进行的,我不敢居功,至于五金厂,现下看起来是重新走上了正轨,可内里的问题依旧多多,最主要的是,三角债问题,简直就是五金厂最大的经济包袱!”

    周明方轻击桌面,道:“你有什么办法?”

    薛向道:“说办法也谈不上,我只是希望地委能同意咱们五金厂同上下游脱钩?”

    说起来,三角债,无非是A欠B,B欠C,C又欠A,这就好比一个循环管道,忽然在个拐弯处,现出三个大坑,水都流进了坑里,循环停滞了。原本,债务之间相互冲抵之后,便算填平了三个大坑,经济就又恢复了通畅,可世上的事儿,从来就是知易行难,即便是都知道的道理,可是为了做账,领导的小算盘,厂子之间的矛盾,可坑却总也填不平。便形成了三角债,继而,成为危机。九一年,共和国就爆发了国企的三角债危机,铁腕总理执政后,才花费大量的jīng力,清理完毕。

    就拿建德五金厂来说,他的上游——花原地区的其它三个生产三脚架,自行车,简易轴承的三家厂子,欠着它代工螺帽,脚架,外环轮的费用,而建德五金厂本身又欠着下游——铁厂、油漆厂、煤炭厂的材料费,本来,若是两边账目冲抵后,五金厂应该还有结余的,可现在,他偏偏被上下游卡得难以为继,生存不下去了。

    听得薛向要求脱钩,周明方大惊失sè:“是你的主意,还是你们县委的意见?”

    其实,也无怪周明方吃惊,因为在他看来,这脱钩,简直就是在把五金厂推向死地。因为这年头,工厂都是国营,压根儿就无竞争意识,都是上级主管部门下达生产任务,并负责调配生产出来的产品,也就是工厂只负责生产,而无须担心销售。这五金厂一脱钩,那上级部门就不用管它的死活了,不用帮它找业务了,空出来的业务,正好补给其它几个yù求不满的厂子。

    且五金厂是处在极其低端的下游产业,它的再下游基本都是原材料厂,而共和国目前正是原材料短缺,这五金厂一脱钩,原材料这一块儿就有多出了剩余,刚好再供给其它亟需原材料的工厂。

第一百三十五章 五金厂何去何从

    是以,这薛向要求五金厂脱钩,怎么看怎么像是为地委解决困难,怎么看怎么像是在把五金厂往yīn沟里带。

    “五金厂脱钩之事,是我一力主持的,在常委会上也通过了,五金厂也开了全厂职工大会,统一了认识,基本也是通过了。”

    薛向笑着回答了周明方的提问,周明方的惊疑,他心中自然清楚。说实话,若不是身负财政重担,他是真的不愿意这般折腾,毕竟往rì,五金厂虽然盈利纳税极少,可是不给县里添负担啊,上有地区的工委管着,等于吃喝拉撒全包了,用不着县里费力。可眼下,眼见着县里财政rì负一rì,五金厂要死不活,如若不脱钩,恐怕也只有继续拖下去,直至拖死,还不如快刀斩乱麻,另辟蹊径。

    而当时,他薛某人提出脱钩之意,自然不是一帆风顺就通过的,恰恰相反的,不只在县委,便是在那个他薛某人恩义极高,名望极著的建德五金厂皆是反对声一片,毕竟谁也不愿丢了铁饭碗,而去自寻活路,尽管这铁饭碗也经常是让饥饿一餐,饱一顿,可终究叫人饿不死,而自寻活路却是前路满满,浓雾茫茫,没准儿就踏上了死路。

    也亏得薛向嘴皮子利索,再加上耍赖撂挑子,才勉强在两处皆获得了通过。毕竟县里那几位大佬早被五金厂的事儿弄得烦了,多亏薛老三担着理清财政的名义。不然这破事儿还真塞不到人家身上去。见薛老三撂担子,众人是谁也不肯接那烫手山芋,无奈之下,也只得同意薛老三的脱钩之意,毕竟又要让人办事儿,又不肯放权,到哪里也是说不通的。

    而五金厂的事儿,就更好摆平了,那帮工人便是再有意见,再想吃安稳饭。可薛向把事实一摆,道理一讲,众人也是知道再拖下去,怕也是死路,更何况有这位信义素著的薛县长拍胸脯保证五金厂渡过难关,众人也只得从了。要不然,薛县长撒手不管了,派个尤局长模样的来主事儿。大伙儿不如自个儿寻绳子了却残生来得干净。

    “全是你的主意?”

    周明方的语气似疑实叹,若方才薛向说是别人提出来的,那周明方这会儿就不是惊疑了,而应该是拍案而起,大骂胡闹台了,可闻听是薛向全力运作的。心中却是踌躇开了。毕竟眼前的薛县长非比旁人,此种人物岂是那种夸夸其谈,眼高手低之辈可比,先不提京大高材生的身份,单是人家在靠山屯的做出来的那番事业。便足于证明这是个胸有机杼,实心任事之人。既然他出口要求脱口,必有后手。

    一念至此,周明方又问:“脱钩之后,建德五金厂何去何从?”

    “没想好!”

    咔嚓!

    周明方背后的靠椅被蹭垮一块儿。

    “你,你……”

    老头子忽然激动起来。手指薛向,似乎想活吃了他。

    薛向见状,急道:“周专员莫急,我这儿想没想好不重要,重要的是,脱钩之后,对地委只好无坏,而建德五金厂之后是好是坏。自有我们萧山县一力承担,决计不让地区再cāo心就是。”

    游说之道,只在一个“利”字,若要谋成,首要之道便是站在对方的角度谋划利益。眼下,薛向行的正是此策。

    果然,周明方听罢他这番言语,脸sè好转不少,道:“你说的虽然有理,可五金厂的死活我自然不能不问,你这拍脑袋做决定容易,可辜负了这一厂上千群众的生计,那就要出乱子的,到时,少不得又得地委给你擦屁股,我划哪头儿?”

    薛向没想到老爷子如此难缠,他此刻心中哪里是无定计,毕竟那上千人的生计,非是小事,只不过是虽有谋划,未能定计,压在心头罢了,这时见老爷子摆出不见兔子不撒鹰的姿态,也不得不道出一二:“周专员,我们县委自然不可能对五金厂的事儿一点谋算也无,只是尚在争辩之中,目前主要有两条思路,其一,顺应国内市场需求,转变生产制造,以五金厂现有的技术支撑,生产能力为依托,改变现有的生产螺丝,支架等粗加工产品,而变为生产民用紧缺商品,至于生产什么,还未定型,是以,我方才才说没主意。”

    “这是没主意么?我看你小子主意大着呢,都其一,其二,要说出一二三了。”见薛向说得头头是道,周明方心中赞叹盛名之下无虚士之余,心中也略略松了口气,又道:“怎么,说了其一,其二哪里去了?”

    却说薛向话一出口,便暗骂自个儿嘴贱,为讲个说话层次结构,非弄个其一其二,现下好了,被堵上了吧。原来薛向心中确有其二,那就是寻求外资进场,毕竟他在港岛有柳莺儿这条隐线,该用的时候就得用,难不成他薛某人让柳莺儿伏藏港岛,就为赚钱?更何况,他需要的不只是外资,更想利用的是港方的技术设备。只不过眼下,内陆不比沿海,吸引外资还未有首例,算是敏感事件。毕竟即便此刻沿海地区正大地吸引外资,高层内部对此也同样大有非议。是以,这吸引外资之事,薛向不便向周明方言道。

    见薛向沉吟不语,周明方挥挥手,笑道:“行啦,不便说,就不说,我老头子也不是刨根问底之人,只要知道你小子胸中有丘壑,不会瞎折腾就好。”

    周明方话罢,薛向霍然起身:“您的意思,是答应了?”

    周明方笑道:“你都替我老头子考虑到这个份儿上了,我再不答应,怕是要被某人骂作老糊涂了。”

    此刻,薛向真个是太高兴了,他原以为此事千难万难,毕竟此事绝非是五金厂脱钩,大利地区这么简单,而是涉及到政策面的变革,而哪怕是一点点变革,也是首创之举,因为现下不比后世,新办法新制度可以变着法儿的上,因为这会儿“摸着石头过河”一说在基层还未大行其道,是以,这五金厂的脱钩之举才显得千难万难。可薛向没想到如此千难万难之事,竟这么寥寥数语便成了!

    “看来这周专员非但有老干部的艰苦朴素作风,还有新式干部的锐意改革进取,是个人物!”

    薛向心里默默对这位慈眉善目的长者,下了定义!

    见周明方拍板,薛老三决定趁热打铁:“周专员,既然您同意了,那咱们五金厂的三角债问题,是不是一并解决了,怎么说,咱们这次脱钩也是为地区做了大贡献,这冲抵欠款后,咱们五金厂应该还有近五万元的结余,您看是不是由地区给代为结算一下。”

    周明方哈哈一笑,骂道:“我今儿个真算是开眼了啊,总算见识了什么叫得了便宜还卖乖,你这儿是芝麻、西瓜都想要啊!”

    薛向笑笑,道:“周专员,五金厂的锅炉爆炸事件,想必您也清楚,而厂内数百工人的工资也拖欠了两月有余,正是等米下锅的时节,不然我也不会朝您开口呀!”

    周明方摆摆手:“话别说得这般好听,五金厂在你萧山县辖下,有利税了,你们萧山县收,有苦难了,就往地委推,没这个道理吧,我看就由你们县里出资解决,待五金厂缓过气儿来,再返资冲抵,岂不简便?”话至此处,周明方盯着薛向,语气陡转急厉:“难不成你薛县长方才对我说的拯救五金厂的计划,是满嘴跑火车,还是你压根儿就没信心收拾好五金厂的局面?”

    薛向急道:“您可千万别误会,不是我在打小算盘,实在是咱们县里已经拿不出分毫了,再说,咱们萧山县是个什么情况,我不说,您也清楚,这些年财政就没个宽裕的时候,再加上今年zhōng yāng和省里都早早地打了招呼,一说无有补助下发,另一说补助折半,如此一来,萧山县的情况真可谓是雪上加霜了,实不相瞒,现下,县里应付完五金厂的事儿,连下月的开支,也成困难了,我今儿个到地委来找您,一是汇报五金厂的事儿,二是,找你求援来呢,我……”

    薛向话至此处,周明方终于听不下去了,拍桌道:“打住,打住,我先前话是怎么说的,别的都好说,要钱的事儿,免开尊口,你这儿倒好,不只要什么五金厂脱钩后的结余款,又跑我这儿来哭穷来了,我劝你趁早死了这份心思。再说,咱们花原地委为什么派你下萧山,不就是看中你薛向头上顶着能人的光环,要是只会哭穷,要小钱,要你做什么,随便换个唱戏的,做得都比你好!”

    周明方连喝带骂,言辞激烈至极,可薛向却是一丝一毫也不往心里去,因为他知道像周明方这种执掌一地的大员,尤其是执掌有名的贫穷地区的大员,应付这种要钱的手段,几乎就是必须的功课,要是口袋功夫练不扎实,这花原地区的家,他早没法儿当下去了。毕竟手下一堆穷措大,要是心软手松一点,今儿个你要一点,明儿个他哭一点,早把花原地委折腾黄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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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道之1976介绍:
风雷激荡的时代大潮,改革开放的春天号角,薛向这条小鱼儿偶然破开时空,一头扎进了历史这条大阴沟。且看他如何借助先知先觉,纵横捭阖,架构经营,一步步迈向神坛。另,不冲榜了,每天至少两章!官道之1976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官道之1976,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官道之1976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