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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想见江南     官道之1976txt下载     官道之1976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七十一章 传道

    姜朝天从京城饭店离开后,便直接回了家中,他今次赴京,也是参加全国农村经济工作会议的,距离开会尚有两日,他自然宿在家中,顺道探视下老父。

    姜歌洋只姜朝天一子,自幼教持,父子感情极佳,听闻姜朝天今日回来,处理完中枢的工作,歌洋同志便早早返回家来,待听警卫员汇报说,姜朝天车驾,已经到了一号岗亭。

    歌洋同志放下报纸,从沙发上起身,转回厨房,打着天然气灶,开始调理早早备好的食材。

    姜朝天方在堂间坐定,歌洋同志便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杂酱面,跨过门来,满脸慈爱地笑道,“饿了吧,来尝尝我的手艺,这可是我根据食谱上教授的方法做的,亦步亦趋,料来味道不错。”

    姜朝天才在京城饭店用过餐,虽说那顿饭因为薛老三的搅合,没怎么吃高兴,可他饭量小,却是不饿,不过,老父一番心意,姜朝天自不会辜负,当下,笑着接过,捞了一大筷,刚放进嘴来,脸上便化出古怪,但这古怪一现即逝,快速在嘴巴里咀嚼几下,便咽了下去,紧着又抄起一大筷,又朝嘴里送来,却被歌洋同志拦住。

    歌洋同志接过接过筷子,自己挑了一根放进嘴来,张嘴便吐了,这才知晓,自己原是把糖将盐放了,闹了个乌龙。

    姜朝天伸手来接筷子,说道,“没事儿,甜就甜些,别有风味。”

    歌洋同志挥挥手,冲身侧的勤务员吩咐让厨房的肖师傅重做一份,他知晓儿子的口味,又怎忍心让儿子捏着鼻子吃这一碗面条。

    姜朝天还待再言。却被歌洋同志挥手阻住,“我也是第一次练手,下回当不至如此了,看来实践和理论终归是有差距的。罢了,不说这个了,来。谈谈你这些时日在金陵的作为。”

    如今的姜朝天可不比往昔,年轻一辈,属他地位最尊,歌洋同志对其寄予厚望,此前,姜朝天于外履职,并不见他动问,乃是他自信凭借姜朝天的智术,必不止百里之才。无需他担忧。

    但如今姜朝天坐领金陵,乃是吴中省会,虽还是正厅,但已算掌握了全国有数的特大城市,地位煊赫,责任重大,不在是单靠聪明头脑就能驾驭的了,更需要政治经验和政治智慧。

    姜朝天知晓父亲的担心。便拉着歌洋同志坐了下来,讲起了入金陵数月的详细经过。和所有的官员履新一般。初来乍到,姜朝天也未想着建功立业,主要精力放在了调理人事,弄清状况上。

    金陵到底不比一县,各种关系网错综发杂,且庞大。数月下来,姜朝天尚未打开局面。

    姜朝天足足说了近一个小时,方才住口,中途在歌洋同志的催促下,吃完了勤务员新送上的杂酱面。

    歌洋同志喝一口茶。道,“终究还是稚嫩了一些,做大官和为大吏,岂能等而同知?为大吏,操办好上官托付之事便好,靠着水磨功夫,时日一久,人脉自会通顺。而作为执掌一方的大员,御民数百万,管地数千里,无时无刻,不有千头万绪朝你袭来,紧急事件,更是瞬息而发,想稳坐钓台,从理顺人脉开始,却是落了下乘,着了窠臼,在赤水县时,你可以这样走,但在金陵,你这样趟下去,便是再给你三个月,你也解不开这个疙瘩。”

    歌洋同志这番话算是说进了姜朝天心里,入金陵这几个月,他迟迟打不开局面,只觉整个金陵就好似一个巨大的蚕茧,一点点将他束缚,快要动弹不得了,这些年的官场经验,在金陵似乎完全失效,这样的局面却是他完全没想到的。

    他本想着许是时日太短,还须忍耐,此刻闻听自家父亲一番分析,句句切中时症,端的是治政经验丰富。

    当下,姜朝天道,“那以您之见,当务之急,我该如何行事,还请父亲教我。”

    歌洋同志笑着道,“你啊,我看你是官越坐大,越是迷糊,以前的聪明才智,都哪儿去了。看样子,你现在是没时间读书了,把我交代的话都忘了,你要是哪怕每天抽一个小时,用来阅读领袖的著作,就不会落到今天的进退维谷。你的问题,领袖的矛盾论中,讲的很清楚,要透过现象看本质,善于分清主要矛盾和次要矛盾,善于抓住主要矛盾的主要方面。你若是记得这些,在金陵只需旁事不问,抓住最核心的事件,按照自己的主张,狠抓落实,着力推行,保管很多看似平时无法解开的人事疙瘩,权力分配,都会一股脑儿地自行开解。”

    歌洋同志一番话道罢,江朝天几要击节赞叹,心中叹道,如此大巧若拙的妙计,怎么自己就想不到了,看来,官场这门学问,自己离吃透还远呐。

    父子两又围绕金陵官场闲叙一阵,姜歌洋特意指点了横亘金陵的几家高门,叮嘱姜朝天这次回去后,定要去拜访,绝对有助于他打开金陵的局面。

    姜朝天应承后,忽的,想到那不着调的陈英年,便道,“父亲,我今次和英年同志恰巧在机场碰了头,又一道在京城饭店坐了会儿,恕我直言,英年同志性格强势,孤傲高标,怕还不适合执掌一地。”

    陈英年是姜歌洋主要运作的,姜朝天不好下老父面子,只好婉转而言,实则,在他心中,这位陈英年同志做个县委书记,怕是就顶了天了。

    姜歌洋知道姜朝天何意,笑着道,“成老,宋部长都瞩意此人,我也看英年同志不凡,在浙东就干的很出色嘛。至于能不能胜任执掌辽东的重担,我看问题不大,再说,现在是集体领导,英年同志即便开始不能适应,终归能历练出来。”

    这下,姜朝天彻底震惊了,若非此话出自自家父亲嘴中,他几乎要当笑话听了。什么时候,辽东掌舵人的位子,也能拿去给人做试验田了,用作锻炼某个人的能力,这是不是太奢侈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二章 居庸谷

    不过,姜朝天却未问出声来,父亲口中的露出的意思已经足够多了,这次陈英年上位恐怕意义深刻,其中还有着更深层次的合纵连横。

    “对了,今天在京城饭店遇见薛向了,恰好,他作陪冯京,双方起了点龃龉,我看薛向稳坐如山,恐怕又有一番成算,此人狡计多智,父亲欲谋定大事,我看还需从速,以免夜长梦多。”

    这些年风风雨雨地过来,对薛向这朵奇葩,姜朝天通常是高看好几眼。

    其实,他不赞成自己父亲运作陈英年,倒非是觉得陈英年太过那啥,而是陈英年卡的是冯京的位,这一下,自家便算是正面和老薛家撞上了,十分不智。

    可运作已然开始,几方都动了力气,这时候想说“收”,未必太容易。

    是以,姜朝天并不讲泄气话,只是提醒自己父亲,薛向已然搀和其中,不可轻视,尽快定夺,将人事落实在文字上,无使再有反复,亦免了薛向搜寻可趁之机。

    歌洋同志哈哈一笑,拍拍姜朝天肩膀,站起身来,“朝天,你是高看薛向呢,还是高看自己。好吧,你好好在家休息,我下午还有个会,晚上咱爷俩好好喝几杯,世群听说你回来了,也会过来。”说完,便自离去。

    姜朝天捧着茶杯,怔怔不语,念头转动,不禁莞尔,心道,“自己这是怎么了,薛老三虽然智计百出,可眼前之事,根本不是他插得上手的,大局基本底定,便是整个薛系齐动,也无抗衡的机会。薛向便是再逆天,又能如何?”

    ……………………

    西山的居庸谷,人迹罕至,鸟兽繁衍,正午时分,艳阳高照。一辆波兰产的大红波罗乃兹,沿着一条京城地图上不曾存在的盘山小路,缓缓攀沿而上,灿烈的阳光洒在波罗乃兹的车上,好似一道火云在碧海绿涛间翻滚。

    红云烧到半山腰,忽的西行向下,开了约莫五分钟,地势逐渐平缓,原是到了谷底。

    时逢初夏。春意正浓,并不开阔的山谷内,百花成闹,碧草连茵,鸟鸣虫唱,一片烂漫,车在一片平缓地绿草地上停了,陈英年下得车来。径直朝前方的茅屋行去。

    不错,这居庸谷间。还住了人,而且单看这盘山公路,隔三五里便能瞧见的岗哨,当知此处居住的绝非常人,甚至透过茅屋的屋顶,可以看见电线和电话线是接进屋去了。荒谷之中。居然接了电话进去,这该是何等所在。

    茅屋造的很是宽大,以目测之,长约五丈,宽约三丈。整体布局学北方四合院,堂屋共两侧厢房,和前方柴扉,四面合围,中空便成了院子。

    茅屋靠正门和柴扉相接的篱笆栅栏很低,方及人腰间,陈英年远远便看见成老躺在院中的靠背椅上,身上搭了毛毯,似在午睡,鸟语花香,莺啼蝶绕,当真是休憩的好地方,陈英年暗赞了声“老头子好享受”。

    瞧见陈英年醒来,成老身后伺立的老邢紧走几步,抢在陈英年推门前,将柴扉打了开来,掐声道,“英年同志,成老这几日休息不好,转入此处,才算稍有好转,刚刚睡着,您看能不能等会儿。”

    老邢约莫五十岁上下,头发花白,背脊却是挺直,若是叫旁人看见他对区区一个副省级干部,如此口气言语,非惊掉一地眼珠子不可。

    作为成办主任的他,跟随成老数十个春秋,早被高层权力场,作了成老的代言人,寻常省部大员要想见他一面,都得提前约好,便是中枢政局见了,也多少和颜悦色。

    可今次,老邢对陈英年说话的口气,已经不是礼貌,简直称得上恭敬了。

    “就他睡不好,当我天天能睡的香,你是不知道我中午在外面受了一肚子气是吧,再说,是他叫我来的,又不是我要的,这下倒好,把人叫来了,他自己却在此间稳稳躺了,跟我耍什么威风。”

    还没怎么着,老邢也没说什么过激的话,他便暴跳如雷,粗着嗓子大喊大叫,摆明了是要把成老吵醒。

    果然,酣睡的成老咳嗽一声,轻轻翻了个身子,身上的老山羊毯子便滑落在地,老邢一个箭步跨过去,将成老扶了起来。

    站直的成老,和躺着的成老似乎是两个人,躺着的,就是个寻常老人,可一旦成老站直,虎目张开,浑身的威势如水银泻地一般,几乎能让站立他周遭之人不自觉便避退开来。

    “都多大年纪了,永远吵吵闹闹,就是我欠你的,这些年也该还清了吧。小邢,若是这位英年同志以后还无礼教,那就不用放他来了。”

    成老背底青山,面望苍天,悠悠说道。

    “首长!”老邢急道。

    “哈哈……”陈英年忽的仰头大笑,似乎听了什么了不得的笑话,直笑得前仰后合,半晌方止,涨红了脸瞪着成老道,“还清了?还清了!好吧,还我是还清了,可有一个人你还的清么!”说完,调头便走。

    成老长叹一声,背负着双手,径自朝山谷深处行去,留下老邢独自呆立,左右为难,忽的一跺脚,急急朝陈英年追去,堪堪在陈英年打开车门前,将之追上,重重一把将陈英年拉开的车门,重新拍上。

    “英年,你要闹到什么时候,今次为你的事,首长心都要操碎了,你以为这件事是好办的,多少年攒下的情分,都在这一次耗光了,你说你但凡挣点气,首长至于如此心力憔悴么?这都什么时候了,你竟然还在酒店和冯京争风吃醋,传出去那就是天大的笑话!”

    老邢简直有些痛心疾首了。

    陈英年一脸的不屑,冷哼一声,正要说话,老邢抢道,“实话告诉你吧,为了你的事,首长会在组织全会上,彻底退下来。”

    老邢真的是心痛了,眼前这人但凡是再多一点出息,首长也不至于到此地步啊,真是粪土之墙不可扝也。(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三章 寻常照片

    终于,陈英年脸上变了颜色,灵巧的嘴皮突然干燥得有些张不开,半晌,憋出一句,“他糊涂!糊涂啊,用西瓜换芝麻,是真糊涂。”

    老邢以手抚额,叹道,“你能明白首长的良苦用心就好。”

    心中却想还是首长英明,明年大换届,左右都得下去,能换眼前这位大爷稍稍悔改,未尝不是大得。

    陈英年瞪了瞪眼,终究没有反驳,伸手来开门,坐进车里,发动机轰鸣之际,车窗降了下来,“那个薛向不简单,此事若有波折,必出在他身上,尽快落实吧。”

    老邢嗤道,“英年同志,你就把心放肚里吧,黄口孺子,名不副实,你就踏实待着吧。”

    薛向的确不凡,成老也甚是欣赏,点评年轻一辈时,便提到过薛政局家的千里驹,评曰:此子锋锐无匹,有朝一日,若学会藏锋敛芒,前途当不可限量。

    话出自成老之口,份量不可谓不重,但那又如何,不过是毛头小子,锋锐再利,还能刺破苍穹不成。

    见老邢如此言语,陈英年一颗心也就放进肚里去了,转念一想,也觉是自己太过高看薛向了,老头子这个级数定下的事,哪里是薛向能撼动的。

    念头定下,他也懒得在此处多待,发动机场,疾风也似地去了。

    老邢叹口气,转回篱笆小院,正要将躺椅上的羊毛毯收束起来,一辆绿皮吉普在碧绿如毯的草坪上,飞驰而来,车绿草绿,远远望去,若非机车轰鸣之声。根本就看不清车身。

    此处是禁区,基本就不会放车辆通行,除了那位英年同志,这些年,就再没除成老专座之外的第二辆车到来。便是中枢有急务需要成老处理,通过电话便可关联。今次却不知出了何事,竟派了专车来报。

    老邢方步到门前,那车便在柴扉前四五米处,打了个急旋,停了下来,跳下个形容威严的中年人,胸前的两管笔,让其平添了几分文翰气。

    “出了何事,怎么如此惶急。成何体统,若是打扰到成老,这个责任谁负?”

    来人是成办副主任,也是成老的文字秘书霍明亮,此人心思深沉,向不为老邢所喜,时常敲打,今次霍明亮撞到了枪口上。老邢自然不会对其有好脸色。

    霍明亮也不惊慌,打开手中的公文包。掏出两份紧紧包裹的文件袋,一份极薄,一份稍厚,封口处的封皮上皆印刷着绝密的字样,郑重非常。

    “哪里来的!”老邢微眯着双眼,放出点点寒芒。怒意已一点一点从心头腾起。

    他是成办主任,收发室归他掌管,也就是所有的机要文件,都会最先留到他手中,旁人根本无权接触。

    霍明亮竟然动了他邢某人范围内的奶酪。怎能不叫老邢心火陡起,再是老成持重,到底也是官场中人,官场中人最忌讳的便是权柄遭侵。

    霍明亮微笑道,“主任,您别误会,薛办的戚主任亲自给我打了电话,约我见了面,私底下给我的,让我第一时间交给首长,我这才惶急赶来。”

    “戚如生?竟然是他!”老邢那皱纹密布的眼睛,猛地眯了起来。

    浸淫官场多年的敏锐感,刹那间全部释放!是戚如生,那一切就好解释了,戚如生这个薛家的锦衣卫指挥使,论消息的掌握,天下怕是无出其右,他知道成老现在在谷中修养,自己随侍在侧,那是再正常不过。

    可既然知道自己在谷中,有什么事情不能电话沟通,反要紧赶着霍明亮过来,送着两份东西。

    “不对!不对!”

    老邢的汗毛陡然炸了起来,他猛地想到先前驾车离去的陈英年,莫非薛家这是奔着陈英年来的!

    “行了,东西我收下了,你先回去的,安心料理好办公室,有什么事,先电话通知我,不要自作主张。”

    训斥一句,老邢捧着两份文件,掉头便转进栅栏去了。

    霍明亮望着老邢的背影,紧了紧拳头,便又松开,转身跨上吉普,径自去了。

    霍明亮方去,老邢便在躺椅斜对面上的锦凳上坐了,将两份档案袋在身前的茶几上放了,端详半晌,伸头忘了忘,不见成老归来。

    忽的,他拿起薄的那封,刺啦一下,撕开了封皮。他实在忍受不住这种煎熬,他不信薛氏敢如此疯狂,兼之跟随老爷子这些年,他自信老爷子的一切,自己都了如指掌,包括那位陈英年同志,老爷子从未说过那是自己的内甥,却还是让他从特殊渠道知道了。

    掌处过无数机要,老爷子也赐了自己特殊情况下的专断之权,现在难道不就是特殊情况么,专断一回,料来无碍。

    封皮被撕开了,朝下抖了抖,一张照片从里间滑落出来,在茶几上落定,正面朝上。

    这是张边角泛白发黄的老照片,照片上印着的是名中年妇女,简短的头发,粗大的布艺打满了布丁,胸前带着朵土气的大红花,似乎不习惯照相,表情有些呆滞、木讷。

    照面的背景是一次级别极低的农村表彰大会,土气破败的桌椅和那歪歪斜斜的横幅上写着的“小河庄先进劳模……”,其后几个字,被一个溜到树上的小孩遮掩。

    对着那张照片端详许久,眼睛都瞪酸了,除了发现照片上那女人的容貌,细细窥察,年轻时当是个不错的美人,老邢便再无掌握任何蛛丝马迹。

    “小邢,看什么呢,这么入神,哦,那讨债鬼走啦!”

    不知何时,成老走进院来。

    听见成老招呼,老邢猛地站起身来,恭敬道,“成老,您来啦,这里是刚送来的加急文件,因为太急,我先拆开看了。”

    尽管事由专权,可那是成老事先允许的,今次成老却没有言在先,所以,老邢要招呼一声,换取成老的谅解,当然,以他的经验,老爷子定不会怪罪。

    果不其然,老爷子摆摆手,道,“山谷里住两日,也不得清闲,他们总找得到,你处理……”

    一个“吧”字未曾出口,成老的目光忽然落在茶几上的那张照片上,顿时化作泥塑木胎,僵硬地定住了。(想知道《超品公子》更多精彩动态吗?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选择添加朋友中添加公众号,搜索“zhongwenwang”,关注公众号,再也不会错过每次更新!)(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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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四章 贿或胁

    从大华重工视察归来,又批复了几份文件,随后,陪着来串门子彦波涛东拉西扯几句,抬手看了两次手表,彦波涛便极识趣地起身告辞了,还大度笑言,今日他会在宏观司坐班,薛司有事,大可自便。

    薛老三的确有事,还是急事,也不矫情,当即向家中赶去。

    到家时,一身便装的戚如生,正在巷口的老槐树下,有滋有味地看俩光膀子老头下象棋,似乎支了左首老头一招,吃掉对手一颗炮,立时引得右首老头大怒,嘴上不干不净埋怨起来,戚如生也不生气,依旧笑嘻嘻地在一边废话。

    薛向远远看了一会儿,心中好笑,堂堂正军级将军,无聊起来,和常人也无甚分别。

    重重咳嗽一声,薛向转回门边,将锁打开,进门将茶泡好,才见戚如生跨进门来,嘴上抱怨道,“臭棋篓子,俩臭棋篓子,教左边的,右边埋怨我,教右边的,左边埋怨我,这帮老头,哼!”

    “那你不会一边都不教,闭上嘴巴,哦,那样,一准你得自己埋怨自己。”

    薛向笑着说道,伸手将他茶杯注满。

    “咦,茶汤怎么变绿色了,不是大红袍了。”戚如生奇道。

    “上什么大红袍,左右你和茶叶梗子也和大红袍一个滋味儿,没得糟践东西。”

    昨晚,在院中花圃中,和戚如生谈事,薛向特意拎了一壶大红袍,本想犒赏犒赏这位军机官家,哪里知道这位就知道牛饮鲸吞,最后倒的一杯,这位愣是没喝,就直接撩腿走人。

    这回。薛向知道什么叫牛嚼牡丹了,不成想,到这会儿,戚如生还好意思挑三拣四,不挨薛向讥讽,那才怪了。

    “这你可就说错了。我告诉你句实在的,新兵营里茶叶梗子泡出来的大碗凉茶,可比你那大红袍好喝,热天巴火,狠狠接上一大碗,一口气灌到底,那股痛快劲儿,就是豪饮烈酒,也休想比得上!”

    薛向的脾气。他了解,那大红袍左右惦记不上了,不如讨些口头便宜。

    薛向摆摆手,道,“少提这没用的,东西可送过去了。”

    戚如生重重一拍额头,好似猛地变了个人一般,满脸正色。道,“我这个脑筋啊。是越老越不中用,怎的把这茬给忘得死死地了,都怪那两盘棋。”

    戚如生无有所好,唯好弈棋,几近痴迷,方才不过是市井野老闲来无事。演一局楚汉争雄,饶是双方皆为臭棋篓子,戚如生还是难忍住心痒,硬是搅合了进去。

    他本为大事而来会薛向,可最后薛向归来。咳嗽示意,跨步进屋,这位还是没赶来,非得等一局臭棋分出了高下,这才姗姗来迟。

    进门至之际,大半心神仍旧沉浸在楚河汉界之间,根本未曾想起正事儿,此刻,薛向提及,他才猛地回过神来,赶紧朝薛向身侧挪了挪屁股,明知四处无人,依旧掐了声道,“跟我说说,那两封皮纸袋里,到底是什么玩意儿,莫非你将最中意的两幅领袖书法,封了出去。成老可是最钟爱领袖的狂草,家中已藏有多幅,但无有精品,皆是领袖平素批阅的信件,文件,文化价值不高,书法境界未够,你那里藏着《沁园春》和《娄山关》,成老怕是早惦记上了。今次你用着两样物件去作交换,必定引得成老意动,料来成事不难。”

    梆梆梆,薛向伸出指头,重重敲打着玻璃茶几,如暮鼓晨钟,在戚如生耳膜震颤,薛向端起茶水,送到戚如生嘴边,戚如生不自觉接了,一口灌了。

    孰料,他一口灌完,薛向又倒了第二杯,如是逼着他连灌三杯,薛老三方才住手,笑着道,“戚将军,这下可从楚河汉界里爬出来了?”

    “爬出来了,爬出来了!”戚如生捂着嘴巴,呛声道。

    戚如生是智者,此点,薛向深知,要不然,便是薛安远留他参赞军机,薛向也早将之打发出去了。

    可方才戚如生所言,分明就是糊涂透顶。

    试想,成老何等样人,会干出以文玩换官之事?

    再者,他薛某人从来都是宁向直中取,不向曲中求的性子,焉能行贿赂之法,戚如生分明就是迷糊了。

    连灌三杯茶水,戚如生当真彻底清醒了,沉声道,“既不是贿,便是胁,小首长,你不会真干出这种事吧!”

    戚如生双手紧握,瞪眼如铃,神经绷到了极点,生怕薛向吐出肯定的答案来。

    薛向微微一笑,轻飘飘道,“你也说了,不是贿,便是胁,难道还有他法。”

    “糊涂!”戚如生霍然冲起身来,瞪着薛向,冷喝道,“成老何等样人,最可怕的白色恐怖时代,被捕入狱,什么酷刑都熬过来了,铁浇铜铸一般的人物,岂是你能吓倒的!”说话之际,狠狠在自己头上猛捶几下,“也怪我,悔不该轻信与你,早就该拆开看里面放着什么物件儿,总不至教事落到如此田地,祸事了,祸事了,闹大开来,怕是老首长都要牵扯进来,你呀你呀你……”

    戚如生暗里,被人呼作锦衣卫指挥使,不是没有道理的,外人面前,他就是一个铁血冷骘,足智多谋的形象,可今次,却被薛向气得乱了方寸,急得好似热锅上的蚂蚁,若教相熟人遇到这一幕,非得以为薛安远升仙了不可。

    的确,换谁处在戚如生的位子上,都得焦虑成狂,没有谁和薛向一般,生着一颗匪夷所思的心脏。

    成老何等人物,那是赫赫元老,因为低调的缘故,怕是基层干部都要以为这位显赫元勋,已然作古,可谁又知道成老是瀚海不生波涛,却自成伟容。

    以半个世纪的执政党重要领导的身份,放在中枢最显赫的一帮老爷子中间,也能数进双掌之内,甚至一掌之间。

    昔年,老人家更是被视作白区的三大元老之一,赤帜一般的人物。

    薛安远在他面前只能算晚辈,老首长见之,也得叫声老战友,抑或是玩笑一般唤上一声“成将军”。(想知道《超品公子》更多精彩动态吗?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选择添加朋友中添加公众号,搜索“zhongwenwang”,关注公众号,再也不会错过每次更新!)(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五章 刨根问底

    摸不清门道的人,一准以为成老也是五五将军。若真是五五将军,怕还不够资格和老首长等辈论交。

    事实上,五五授衔,并不是我军历史上第一次授衔,当然了,像胡子大帅获得国民政府授予的中将军衔,那是不算的。

    细细翻阅军史,便会发现,第一次授衔发生在四五年,其时,北方老大哥派空军入关东作战,要求我方派员协同,则就需要重量级大员随行,负责协调工作。

    而当时,苏军有军衔,为方便对接,派出的六人协调小组,也就被临时授予军衔,授衔人正是伟大领袖,并颁发了授衔令,军衔服,算是比较正式的授衔。

    六人之中,三人授上校,一人授少将,两人授予中将。其中授少将的那位,五五年,衔封上将,授中将的两位,一位是成老,一位便是季老。

    详述此番经历,足见成老的资历的和威望。薛向要对这等人物,使出强硬手段,这不是寻刺激么。

    往轻了说,这叫没大没小,以下犯上;往重了说,这就是无法无天,忤逆狂悖!弄不好薛安远都得被牵连上,毕竟这可是以他戚如生的名义送出的啊,外人多半不会想到薛向,而会想到薛安远。

    一想到有可能把老首长拖下水,戚如生只觉一时间,头皮有些发紧,后脊梁骨都有了湿意。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薛向怡然自得地喝着茶水,慢悠悠道,“看你这模样,信是送到了,那我就放心了。”

    戚如生猛地醒转。两步跨到薛向近前,“小首长,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跟我这儿逗闷子,出了事可就是天大的事,我折进去倒是小事。若是害了老首长,那我可就百死莫赎了,你快跟我说说,到底文件袋里,寄送的是什么!”

    正因知晓戚如生谨慎,此次的材料收集工作,薛向越过戚如生交给了他人,收拢资历密封好后,才转托戚如生呈递。毕竟,于外,只有戚如生才能代表薛安远。是以,戚如生并不知晓档案袋里封禁了什么。

    薛向道,“没什么,一张照片和那位的从政经历罢了。”

    “照片,什么样的照片,这是何意?”戚如生完全迷惑了。

    薛向和成老素无交集。二人之间又怎会有照片之类的瓜葛呢。

    薛向避过不答,反问道。“老戚,你可还记得陈英年同志的履历。”

    “自然记得,我搜集的材料,如何会不过目,怎么,是材料不够详实。还是哪里出了纰漏?”戚如生知晓薛向提及此事,必有蹊跷。

    “既然看过,你不觉得陈英年同志这些年顺利得太过头了么?”

    “过头?”戚如生微眯了眼睛,努力地回忆着陈英年的履历,资料收集上来。他只略略扫了几眼,然他记忆力绝佳,稍稍回忆,便记了起来,思忖片刻,道,“你不说我还真没注意到,这家伙也算是运气封顶,三十岁右教师转行政编,十多年时间,一路青云,履职多部,顺风顺水,未有彰迹,未有大功,竟能官至副部,的确不凡。不过,这也没什么,三十年的教师资历,也不算轻,再在那个年代,若能紧跟上级,多喊口号,未必不得幸进,彼时,中枢王、张,姚之辈还少了么,比起他们,陈英年的这点际遇,算不得什么。”

    薛向道,“跟那几位比,陈英年的遭遇,的确算不得什么,可那几位虽是幸进,可是大鸣大放,冲锋陷阵之事,未曾少做,若非如此,这几位怎么能脱颖而出,换句话说,这句话骤然大用,是有原因的。可你细细回溯,陈英年同志因何得用,且不管台上立着的是时,他总能栉风沐雨,屹立不倒,这何解?若说此人权术无敌,智谋高绝,那也罢了,可其人行事,前两日我有领教,你虽未曾得见,总能想到真英才不可能蜗居乡小,十数年不得出头,一鸣惊人之事,世上能有几例。”

    戚如生点头道,“你是想说,陈英年这些年之所以能得幸进,全是成老之故?”

    薛向点点头,戚如生摸着下巴,半晌道,“你说这个,我想起来了,昔年听到过这位老兄的传闻,据传是成老内甥,不过无有明证,若似你这般说,那倒是明证了,试想有成老在后边罩着,陈英年只要是中人之姿,要得上位,便是轻而易举。”

    薛向摆手道,“你若仔细研究过陈英年的资料,就不会这般说了,三十岁那年骤发,既是成老内甥,早先干嘛去了,此为谣言,要么是酸葡萄心理,要么是有心人故意放出,遮掩什么。老戚,忘了告诉你,看了你送来的资料后,我又查阅了成老三七年和六七年的经历。”

    既然陈英年的履历如此奇葩,背后明显立着个人,薛向能将之和成老联接起来,自是再容易不过。

    戚如生眯瞪着眼,颤声道,“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显然,这个聪明人猜到了什么。因为薛向截取的两个时间点,标示性实在太清晰了,三七年十一月,陈英年降生,六七年九月陈英年调任浙东省革委会机要室,后边要说什么,已然明了。

    果然,但听薛向道,“资料上显示很清楚,三六年五月到三七年底,成老都在金陵,主持当地的党建和统战工作,陈英年降生不久,金陵城危在旦夕,陈母便携着陈英年逃离了金陵,一路驱驰数百里,最后落户浙东某小镇,但凭着孤儿寡母是如何闯过重重封锁,如何在兵荒马乱中求得生存?这些难道不是问题么?显然,有人在帮他们。”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可既然如此,那位当知晓陈英年母子下落,何苦要等到三十年后才赴浙东?”戚如生双眉紧锁,心中对薛向已然生出了深深地畏惧,只蛛丝马迹,此人就能掘地千里,实在是太可怖了。

    “两个可能。一个是,护送之人途中遇难,陈氏母子失去保护,只得就近落脚,要不然,浙东距金陵不过咫尺,炮火连天,兵锋所指,根本不是安居乐业之所,那位如何会选择此地,给母子俩落脚?”(想知道《超品公子》更多精彩动态吗?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选择添加朋友中添加公众号,搜索“zhongwenwang”,关注公众号,再也不会错过每次更新!qdread)(未完待续。。)

第七十六章 抽丝

    “换句话说,也就是那位和陈氏母子失去了联系,直到三十年后,才寻觅到。另一种可能是,那位故意将陈氏母子安排在浙东小镇,想着距离自己近些,方便将来再作周转,谁知历史洪流浩浩汤汤,非人力所能抵挡。众所周知,金陵城破后,便是金陵大屠杀,那位九死一生冲破封锁,逃出升天,再后来,便转入冀东,领导冀东人民抗战,再往后,烽火十年,四处征讨,南征北战,连天上的星星都要被地上的轰隆炮火摇落,那位已然显赫,拥兵数万,征战不休,如何有精力他顾。待到建国,昔年情义,经过十数年风霜,怕是早已单薄,且身份地位悬殊,再见又能如何,更不提那位已然万众瞩目,便有小小动作,怕是也能被有心人盯上,自不敢轻举妄动。”

    薛向好似对着一具已经腐烂损毁的白骨,硬是如法医宋慈一般抽丝剥茧,扯出这一大串让人毛骨悚然的分析来。

    若真如薛向所言,那问题可就大了,戚如生可是很清楚,那位早在三五年就在组织的安排下成婚了,若薛向分析得无错,那就是不小的事件。

    当然,以那位如今的年纪,数十年前之事,自当一风吹过,谁也不会也不敢穷究不放,关键是陈英年活生生处在近前,还屡次受到擢升,今次又要越阶挑战辽东掌舵人之位,实在不得不令人瞩目。

    但戚如生心中却还是拿捏不定,追问道,“若真如你所言,那位为何在六七年选择找回陈氏母子呢。”

    六七年初,浙东大旱,便是那位带队下的浙东指导抗旱工作。其时。那位并不分管经济和农业,却偏偏是他带队下到浙东。

    薛向道,“理由很简单,这一年二公子黄疸肝炎,洗冷水澡后,不幸离世。白云苍狗,岁月悠悠,触情生情,谁人不起思亲意。”

    “还是太牵强,也许是巧合呢,再者说,也许陈氏母子是那位老战友的遗孀了,那个年代,托妻献子的事。太多了,光凭时间节点推测,不足为凭。”

    戚如生瞪着眼道,他心中实已信了薛向的分析,但此事太过重大,若是那位以此为由,薛向的一番算计,只怕就得尽赴东流。

    “的确不足为凭。那我问你,陈母姓黄。陈父根本不曾出现,陈姓缘何而来,不过假音而已,除此外,还有这个!”

    薛向忽的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照片,排在桌上。一张是陈英年身着中山装的标准像,一张则老旧一些,照片里是位军人,打着绑腿,雄赳赳气昂昂站在军马身侧。正是那位,年轻了四十岁的那位。

    两张照片一排在眼前,戚如生便愣住了,不需要什么医学鉴定,只要不是瞎子,便能一眼辨出照片上的两人是亲属关系。

    至此,戚如生再无话讲,惊讶道,“你给他寄送的就是这两张照片!”

    薛向道,“我可没这么放肆,是陈母的一张荣誉照。”

    同样是照片,很明显,后者比前者,更能勾人哀思,表意含蓄。

    不过戚如生却不这么看,冷笑道,“你还不放肆,老爷子见了那玩意儿,焉能品不出你的意思。”

    “不是我的意思,是大伯的意思,是薛系的意思!”薛向昂然道。

    戚如生默然,他听得出薛向的意思,不由得捏紧了拳头。

    是啊,是你先做的初一,怎就不许我做十五,你们提举陈英年时,难道就不知道是在往薛系身上下刀子,凭什么只由得你进攻,就不准我反击!

    饶是这最简单的道理,放在此时,也只有拥有薛向这般坚强心脏之辈,方能想出。

    因为常人遇猛虎,想的都是如何逃生,如何规避,绝难有人想到何不干倒了猛虎吃肉,薛向便是这种有英雄胆略的人。

    薛向摆摆手,道,“老戚,如果你是那位,你觉得下一步会做什么。”

    戚如生迅速道,”无外乎两种反应,一种是硬撑到底,一种是偃旗息鼓,以那位的秉性来说,怕是前者的可能性更高。的确,你抓着了这些又有何用,只要人家咬定不认,你还能如何,退一步讲,即便一口认了下来,不过是丢些脸面,谁还会拿他如何,当朝重臣,连这点威风都没有?”

    薛向道,“你想得不错,可惜过了,老爷子这把年纪,最重要的恰恰就是身前英明,身后令名。”

    人皆有所欲,青年人追求功名富贵,功成名就、衰朽残年之人想得恐怕多是恩泽儿孙,死后声名,此乃人之常情。

    戚如生道,“你这还是在赌,再者说,事已至此,明面上波澜不兴,实则已然刀兵相见,老爷子如何信你的诚意。”

    薛向不满地瞪一眼戚如生道,“说了多少次,是你送去的文件,你代表的是谁,还用我说么?”

    既然是派系相搏,便是薛老三亲自上手,也需打老爷子旗号,这也正是他假手戚如生送这两份文件的根由。

    戚如生狠狠瞪他一眼,完全没想到薛向竟然连自己也算计了进去,若是事成则罢,若是事有不谐,岂非将自家首长也牵连了进来。

    薛向根本不去理他,慢条斯理喝了口茶道,“你所谓的诚意,我早就拿出来了,你先前不是问我为何没寄这桌上的两张照片么,这便是我的诚意,老爷子睿智无双,如何能想不透,咱们既然拿出了那女人的照片,如何会拿不到更有指示性的,这种委婉,便是最好的诚意,是战是和,全在老爷子一念之间。除此外,还有个更大的诚意,便是咱家老爷子的声名。”

    戚如生瞬间明了,并深以为然,自家首长赤诚君子,老实好人的名头,在中枢早就传开了,有时候人品就是最好的保障,这确实算得上最好的诚意。

    薛向又道,“其实,做到这里,老爷子会如何选择,已经很明了了,我的第二份文件里的东西,又给老爷子差不多定下的心思,上了把保险锁。”(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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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七章 鬼才

    “对了,第二份文件里,到底装的什么东西?莫不是陈英年这些年的斑斑劣迹,是老曹替你收集的吧?”

    正常的戚如生是个专业素养相当高的情报官,聪明睿智,分析能力惊人。

    薛向先点头又摇头,说道,“说对了一半,老陈为人比较二,跋扈飞扬,肆意妄为,实言劣迹,却是甚少,单论私品,算得上好干部,但任事之才,实在堪忧。我只让老曹搜集了一些这位近年来主导的几桩烂尾大事,并未多言。”

    “你以为这些就够了?私德无差,凭什么动摇老爷子新知。”戚如生大摇其头,认为薛向此行孟浪。

    薛向道,“你太小看老爷子了,这些年陈某幸进,有老爷子偿债之嫌自不待言,却未尝没有吾家千里驹,宝器久蒙尘的想法。”

    戚如生道,“你意思是老爷子自以为龙生龙,陈英年也必是干才,所以才步步擢拔,可据我所知,此君在浙东除了嗓门大外,主持的山阳新城,走入了死胡同,王省长调度的温城小商品市场,也因为这位插手进来,而步履维艰,不见治世有方,但见误国有术。”

    薛向道,“老爷子眼里,幺儿的错误总是小的,成就却是大的,难保老爷子左近看透老爷子之心,逢迎遮掩,谎言盖实,不然以成老之德才,断然不会任人唯亲至此,辽东一省,何其沉重,老爷子若知悉那位英年同志过往种种,断然不会举荐中枢。”

    戚如生认可薛向的这种分析,成老是党内有名的温润君子,对待在那十年凌辱过他的小年轻,都能一笑置之。多多鼓励,何况今日之事,牵连己身,事关重大。

    薛向又道,“其实,有了第二份文件袋的东西。第一份文件袋里的照片,要与不要,问题都不大,不过,如今成事,光靠狡计,不过走了下乘。适当时候,也该显露爪牙。”

    戚如生击节赞道,“说得好。良将用兵,以正合,以奇正,二者该当兼备。”

    薛向的意思很明显,弄出那张照片,不是在谁面前耍勇斗狠,而是证明自己有鱼死网破,纵深打击的能力。

    因为薛向这次出手。代表的不是自己,而是整个薛系。今次事件,本就是薛系遭袭在先,光平息风波,自然不够,更重要的是显露爪牙。

    若不如此,如何为来者诫!

    分析至此。戚如生完全被薛向说服,不,从某种程度上,他对自家的少主已然拜服。

    尽管,此前。薛向已经创造了无数奇迹,可戚如生亲见不多,唯独今次,他深刻地参与其中,全程跟踪。

    他清楚地知道,薛向不过从一份寻常的简历中,硬生生地抛出了这些东西,草灰蛇线,抽丝剥茧一般,将陈英年揭了个底掉。

    更根据得到的二手资料,深度挖掘,合理举证,大胆想象,竟然生生将一桩无力回天之局,扳了回来。

    须知,陈英年胜任之事,几方已然达成了共识,利益交换都完成了,基本已然板上钉钉。

    若是力敌,便是纠集薛系,安系,乃至南方同志等人的力量,料来也是无力回天,谁叫人家这记冷箭射得突然且精准,根本就是一击而中。

    便是智取,恐怕也难以寻到下口的地方,至多也是在陈英年的私德上下文章,若真如此行事,激起对方逆反,弄不好就是一场波及深远的大博弈。

    也就只有薛向这种有鬼神之才的家伙,愣是别出机抒,独辟幽径,从根源上解决了问题。

    若事情真按照薛向分析的发展,无疑将是最和谐的,也是最能缓和矛盾的。

    宦海浮沉,最高深的道理,便是求同存异,换句话讲,至高境界,便为“求和”。

    却说,就在薛向和戚如生密室暗谋的当口,群众大礼堂的闽南厅召开的第三次全国农村经济工作第二次讨论,业已宣告散会。

    散会后,各位同志在中办的安排下,住进了赫赫有名的礼仁大饭店,余下的活动,便由众人自行安排。

    正是饭点儿,大部分同志早早约好了饭局,一时间礼仁大饭店各大包厢饱满。

    二级包厢牡丹厅,更是早早被预定了下来,方一散会,一行八位,便按官场资序,在一方宽大的旋转桌上,排开了座位。

    店方显然早有准备,人方到齐,酒菜便已满桌,推杯换盏几圈后,酒酣耳热之际,气氛越发热闹了。

    “省长,借着酒劲儿,我得埋怨您几句,听说您都和那家伙聚会了,怎么不想着叫我和老周,莫不是觉得我们位份低,上了桌子,给您丢人。”

    “老黄,你说这话,可就是那鞋拔子打我脸,就你和老周,跟他在萧山可是过命的交情,若是早知道聚会,如何会不叫你们,更不说还有小楚。”

    “甭解释,左右还是先聚了不是,事实俱在,领导,你就别辨了,罚酒三杯,老周为人最是方正,领导若是不信,叫老周说。”

    “领导,黄书记说的万般不对,只这句事实俱在对,不过,领导本心无错,我看罚三杯太多,那就罚酒一杯吧。”

    中间安坐那富态中年人还待再辩,左右一拥而上,齐声规劝,一杯酒端在老黄手中,眼见得都要晃荡地泼洒出来,没奈何,为这一身衣服计,这杯酒也是非和不可了。

    中年人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满场震天价地叫好声,罚了此间地位最高者一杯酒,满场好似打了针兴奋剂,气氛陡然活泛起来,又是一阵推杯换盏,轮番敬酒。

    话至此处,此间何人聚会,已然明了,不错,正是几位辽东的代表。

    今次召开的全国农村经济工作会议,级别很高,在政务院凡在京的领导,基本都参加了,覆盖面也广,与会的不仅有省一级分管农村工作的主要领导,更有地市、区县一级的主要领导,乃至农业行业的全国劳模等。

    辽东出席此次经济会议的,省一级便是冯京这位当家省长。(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八章 珍惜生命 远离坑货

    地市一级的,便是省会奉天的市委一号黄观,辽东经济新星花原地区地委书记周明方,不似地市一级的还有悬念,就像连港这个辽东的千年老二,对花原的取而代之,还有异议,区县一级却是毫无争议,若是线衫这个辽东经济发展的新火车头都没资格,谁敢说有资格,而代表萧山到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昔年薛向在萧山的大秘楚朝晖。

    昔年薛向离开萧山时,拱翻了花原地委,时任地委副书记的黄观,便趁势而起,接任了地委书记。至于周明方则较黄观更早一步,接任了行署专员。

    至于楚朝晖,在薛向离任时,不过安排了个萧山港筹备委员会副主任的职务,短短几年,一跃而成萧山县县长。其中际遇,如何不羡煞旁人,世人皆羡秘书党,以楚朝晖为例,若教人不羡,自是千难万难。

    除了这四位主官外,剩下几位便皆是几人的随员。

    一言蔽之,此间在座诸人仕途,可以说皆因薛向而兴,薛向也是维系诸人的共同纽带,放诸官场,毫不客气地说,这些人便是一家人。

    正因皆是一家人,谈笑起来,才言谈无忌,酒宴欢歌,放浪形骸,若非如此,以冯京之端庄,黄观之谨慎,周明方之方正,如何会如此纵情。

    成功灌了冯京一杯酒,诸人皆觉心中畅快,酒宴气氛顿时又炽烈几分。

    就在这时,咚咚两声,门被敲响了,俄顷,众人皆朝门边看去。

    原来,初始。众人皆当是服务的侍应生,而侍应生皆是敲门两下,便直接推门而入。

    此刻,外面那人只敲门却不推门,众人便想一准又是前来敬酒的人到了。

    此间虽是礼仁大饭店,聚集的都是与会代表。可说到底现在是晚饭时间,换句话讲,也就是交际时间。

    虽然大家都是来自天南海北,或者根本就不相识,可官场的圈子就这么大,越到高层,圈子反而越小,即便是稍基层一下,谁不愿意在此刻。和大领导碰碰杯,混个脸熟,没准大领导哪次履新,就调到自家地头上了呢。

    届时,这一面之缘那可就价值万金了。

    方才这一会儿功夫,已经好几波人前来敬酒,谁叫此间坐着位中委呢。

    楚朝晖的大秘嘉良极有眼色,抢先一个箭步。蹿到门边,伸手将门拽了开来。门口立着的那位,便现出真容来。

    刷的一下,冯京脸上和煦的微笑,顿时敛尽,眯着眼睛望着门外那人。

    “同志们好啊,同志们辛苦了。早听说辽东的同志们在这间房来,原本老早就想过来,敬大家一杯,奈何浙东的同志们拖着不让,前来敬酒的同志又络绎不绝。好容易寻着空隙,立刻就赶来了,同志们勿怪,勿怪啊!”

    陈英年一身笔挺的宝蓝色西装,红艳的领带,配上崭新的黑色皮鞋,长身玉立,俊朗不凡,两只修长的玉指拖着一杯盛着红酒的高脚杯,风度翩翩,卖相不凡。

    他话里的口气极大,场中除冯京外,无人识得他,立时刷刷皆站起身来,举杯向陈英年致意。

    待看见冯京岿然不动,面色阴沉,黄观等人心中,立时暗叫“坏了”,来人是敌非友,这乌龙闹的。

    “冯京同志,麻烦给介绍下吧,将来大家都是同事了,我提前认识认识。”

    陈英年微笑说道,从老爷子那里离开,他又给姜朝天去过电话,待得有了姜朝天从歌洋首长那里听来的保证,他一颗心基本就全放进了肚里。

    这会儿,正吃着饭,陡然想起前番在京城饭店丢的脸,心中不快,借着酒劲,便转了过来,特意来寻冯京不痛快的。

    这会儿,冯京已经转过味儿来,微笑道,“这位是浙东的陈英年同志,浙东有名的山阳新城便是陈书记一手操办的,来来来,同志们,咱们一起举杯,敬陈书记一杯,感谢陈书记记得我们辽东的同志!”说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满场众人面现古怪,手上却是不慢,端起杯来,冲着面红如血的陈英年举了举,口到杯干。

    陈英年简直要气疯了,他让冯京介绍,本是想听冯京介绍他未来辽东一号的身份,要让满场皆生崇敬。

    哪知道冯京张口就说什么山阳新城,往前推个一两年,主导山阳新城无疑是陈英年履历上的光辉一笔,可现如今,山阳新城基本陷入停滞,大量的烂尾没个完结,已是他陈某人脸上抹不去的污渍,冯京别的不提,偏替山阳新城,岂非是拿鞋底子抽他陈某人的脸。

    陈英年怔怔愣着,端着高脚杯的手因为颤抖太过,杯中酒水都洒出不少。

    “英年同志,同志们都敬你了,你是不是给个面子,湿湿嘴唇。”

    冯京微笑说道,心中却是哂笑,自觉跟这种斗争,赢了也不光彩。

    “行,那我就给个面子!敬大伙儿一杯!”

    说话儿,陈英年就酒杯倾倒,一杯红酒竟被他如祭奠死人一般,洒在了地上。

    “你!”

    众人勃然变色。

    陈英年却好似打了了不得的大胜仗一般,仰天大笑,出门而去。

    奇葩,结结实实一朵奇葩,满场众人生气得少,吃惊,不,大吃一惊的多,谁也没见过这样式的高级干部,简直跟小孩子一般,斗气也没这样斗的,完全毫无礼教,这是哪门子的高官。

    便是早见过他荒唐的冯京也惊得目瞪口呆,心中陡然不淡定起来,遇上个城府不足的搭档,的确便宜拿捏,可若是遇到一个随心所欲,毫无章程,万事由心的搭档,弄不好可是要出问题的。

    若是这位胡乱市政,乱来一气,折腾出了大麻烦,这位倒霉也就罢了,可弄不好他冯某人是要跟着吃挂落的啊!

    冯京怔怔不语,面色骤然凝重,左右皆以为他为方才之事气恼,皆出言劝告,冯京不愿外吐心思,面皮一转,挥手说无事,又举杯要和众人共饮,只酒水喝在口中,再不似前番滋味。

    忽的,他心中却起了外调之意,和这种坑货搭档,政绩倒是小事,弄不好便有生命威胁,政治生命也是条命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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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九章 强请

    作践了冯京等人一把,陈英年心情好了不少,颇有几分怡然自得,心想,方才那临时起意的酒祭,实在是太机智了,他自己都忍不住佩服自己。

    端着空空酒杯,时不时地点头冲旁边问好的官员致意,脚步踩在暄软如云朵一般的地毯上,飘飘欲仙。

    一想到年不过五十,便要登上那万人瞩目的高度,将来的成就,便是这世上最精通命理的术士,也绝不敢断言。

    醉意微醺,陈英年心中却愈加畅快,晃悠悠行进几步,忽的仰头,吟哦出一句诗来,“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吟诗作对,本是风雅之事,但绝对要看场合,如今的官场,越是高层,越讲究含蓄,喜怒不形于色,才堪堪到了境界。

    这位倒好,稍稍有些得意,便忍耐不住。

    一句诗吟出,倒是引来不少诧异的眼神。

    陈英年却是不顾,迈步前行,正要推开浙东众官所在的包间,张杰快步赶了过来,前番此君猖狂,挨了薛向重重一记耳光,挂了几天消炎针,今日才拆了绷带,嘴角依旧浮肿,好在终究不那么惊世骇俗了。

    听见张杰喊声,陈英年转头笑道,“你小子到底是年轻,受了那么重的伤,转瞬就见大好了,你放心,这个仇我给你记下,去辽东后,咱们慢慢算。”

    对下面人,尤其是身边,陈英年称得上亲善,张杰又是他得用心腹,前次若是换个人重伤薛向,陈英年早就让那人万劫不复了,也就是薛向这位赫赫声名的衙内。陈英年自知定是啃之不动,这次罢手。

    张杰急道,“首长,是霍主任找你,让你赶紧过去,说是老首长严令。”

    “霍主任。哪个霍主任?”陈英年蓦然道,因为这莫名其妙的霍主任,一时没弄清楚老首长是谁。

    张杰道,“是霍明亮主任!”

    “是他?他不是管文字的么,有老邢在,他敢称主任?”陈英年莫名其妙道。

    “哎呀,首长,你问我我问谁去,来传话的人就这么说的。赶紧着吧,老首长急找,可不敢怠慢。”张杰催促道,先前,他正在医院做最后消肿治疗,电话直接打到了医院,显然,那边求之甚急。事关老首长,他如何敢怠慢。

    陈英年甩甩手道。“什么不敢怠慢,我就怠慢了,怎么了?既然来了,就别走了,老宋,老张他们都在。这帮人都是酒场大拿,我一个人还真顶不住,你得帮着顶顶。”

    张杰心急如焚,他不是陈英年,自然没这个淡定劲儿。电话那头可是说得很急,显然老首长是有急事,现在哪里是喝酒的时间。

    他正要再劝,身后传来一道声音,“英年同志,让我好找,成老有急事找您,赶紧随我去。”

    二人转头看去,正是眉目清朗的中青年帅哥霍明亮,奇怪的是,霍明亮身后跟着两位身高体壮的猛汉,一身西装不是穿在身上,几乎就是包裹在身。

    陈英年明显看出不对,瞪着霍明亮道,“你带人来干什么,知不知道这是哪里,敢跟我动这个,信不信回头我跟老邢歪上一嘴,立时叫你好看。”

    霍明亮道,“英年同志还不知道吧,邢志国同志已经离休了,现在恐怕已经到了晋西老家了。”

    “什么!这怎么可能!”陈英年嘴巴登时圆张,简直难以置信。

    老邢是谁,别人不清楚,陈英年不清楚么,二十年来,陈英年和老邢打交道的次数和老爷子打交道的次数还多,这老邢可谓是老爷子的左右手。

    如今,老邢竟然离休了,等于老爷子斩了自己一只手,老邢今天不过五十有三,离退休还有十万八千里,可以说,按老邢的年纪,可以一直干到老爷子辞世。

    其中的戏法,无论如何,陈英年也想不明白。

    霍明亮却无意多做解释,最后催促道,“英年同志,该走了,首长说了,若是一个钟头内,你不能出现在他面前,我们都要受军法。”

    “军法?都什么年代了,他还来这一套,真够可以的,我就不去了,怎么着吧?”陈明亮仰头怒视。

    “那我也就无话可说了,英年同志,老首长盛怒之际,此间众目睽睽,您若不要脸面,我也给您留不住!”

    霍明亮冷峻言罢,一挥手,身后的两名壮汉大步前行,便要来拿人。

    张杰急道,“首长,甭顶了,人家连人都带来了,显是早算计到这一步了,顶下去,吃亏丢面子的还是咱们,三思啊!”

    这句话,陈英年算是听进了心里,姓霍的摆明了打算要强来,硬顶也不是个办法,闹上一场,恐怕也改变不了结果,再看走廊里已经聚了不少人正在指点,陈英年一口气到底泄了,“行吧,就跟你走一趟,到老头子那儿,看我怎么拾掇你。”

    说罢,大步便走,故意撞到两大汉身前,狠狠推搡二人一掌,“起开,别挡着路!”

    半个小时后,陈英年出现在了计委大院附近的一座四合院内。

    平整的青石板路,宽阔的院子,中庭间隔有序遍植的绿树,以及青白石墙上已经爬了半墙的爬山虎,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昭示着这不过是座最普通的民居。

    一袭青麻老布松松垮垮地套在瘦硬的骨架上,雪白的银发似乎要照亮了脸颊处的深褐老人斑,即使弯着腰,身材也显得过分高大,这还是年老后,身子缩小的缘故,倘使在青壮,保准任谁见了,都得赞一声“好一条大汉”。

    树皮已经斑驳裂纹的梧桐树下,一盘剑兰生长得格外青郁,成老拿着把锡制的喷洒,对着剑兰转来转去,这里三滴,那处两滴,约莫浇了半个钟头,陈英年站在五米开外的日头下,也等了快半个钟头。

    石凳距离他不过两步之遥,处在茂密的竹阴下,光看那四处皆白的地上,覆着深深的黑影,竹之摇摇,石桌上的一本棋谱都被吹得翻动,当知彼处,必是凉意森森。(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章 观兰

    换作往常,陈英年早就一屁股坐在那儿,大声吆喝着上茶,上好茶了。

    可今次,入门便觉气氛不对,老头子从来就没这般清冷过他。

    这会儿,他都在院子里的日头下,站了半个钟头,却是动也不敢动,今天的老爷子实在大异往昔,简直嚷嚷有些难以适应。

    “英年,你来看看我这盆剑兰长势如何。”

    终于,老爷子直起腰身,说话了。

    陈英年一个箭步跨上前来,紧盯着那盆剑兰细细打量半晌,沉吟道,“不错不错,花径圆润,花色单纯,虽不挺拔,却圆润畅美,是盆好花。”

    他城府不深,腹中却有墨水,此刻虽是临时遣词,却句句说在了点子上,足见急才。

    老爷子不置可否,放下喷洒,说了句“跟我来”,便自西行,陈英年不知何苦,心思却吊了起来。

    老爷子直绕到后屋,从小门转出,又行十多米,来到一方土坡处,停步不行,指着黑石白土间的又一株剑兰道,“这朵花如何?”

    陈英年凝目望去,竟又是一株剑兰,只花瓣极小,颜色浓艳,只于花多论之,自是远差方才那朵,但此朵剑兰,根茎极旺,叶片肥厚,如剑插天,长得又高又壮,直直从周遭灌木丛中,硬生生探出头去,不似花卉,倒似小木。

    “这朵嘛,花色单薄,朵小蕊弱,单以花色论,实在无甚可观!但剑兰非比它花,赏之不止见花朵,更可观的便是叶片、形器,前后二者全面相较。倒是这朵隐在灌木丛中,生于土石之中的,更加煊赫,大观!”

    陈英年作了持中之论,且论点精到,客观实在。说完,双手背负身后,似在等老爷子夸赞。

    孰料老爷子盯着灌木丛中的剑兰半晌,叹息一声,转回屋去。

    跨回院来,老爷子步履陡然加速,疾步行到梧桐树下,忽的,弯下腰来。猛地抱起那养在精致陶瓷盆里的剑兰,狠狠往地上一掷,夸嚓一声闷响,那盆剑兰在地上跌了粉碎,秀丽的根茎也被断瓷划伤,眼见着便成了一摊杂碎。

    “老爷子,你这是!”

    陈英年惊呆了,紧赶两步。到得近前,呛声道。

    这盆剑兰。自他十年前跨进这间院子时,便已存在,这些年被老爷子悉心照顾,视若珍宝,甚至老爷子入住居庸谷,也少不得将之捎上。

    今次。老爷子竟然当着他的面,将这心爱之物,狠狠掷在地上,彻底毁弃,其中道理。他真是半点也摸不着门道。

    老爷子奋力摔了盆栽,有些力不从心,靠在梧桐树边,微微喘息片刻,平静道,“没什么,一盆终究不得成器的玩意儿,毁了也许还是好事!”

    陈英年讶道,“怎么就不得成器,多漂亮的一盆剑兰啊,虽然比外面杂草窠里,差了几分,终究是能入眼的玩意儿啊!”

    “能入眼,哪里能入眼?”

    老爷子猛地偏转头来,双目精光湛然,盯着他道,“是任职林业局时,虚报绿化带入得眼?还是在水利厅时,占人家曹增和通渠百里的功劳入得眼?是在省计生办时枉死三名产妇,拿钱平事入得眼?还是好大喜功,打造山阳新城,最终拖成了烂摊子,现在还打着我的名号,向中枢要政策入得眼?就这样的货色,还有可观之处,何处可观?哪点可观?”

    陈英年如闻惊雷,沐电雨,至此,他才知晓,老爷子左右带他去看两盆兰花,又先后让他点评,到底何为,这哪里是看兰花,分明是以花喻人,说他陈英年就是盆里的兰花,经不得风雨,娇嫩不堪大用。

    若是单单如此,陈英年早就叫起撞天屈,跟老爷子针尖对麦芒,恶狠狠对垒起来,就凭老头子这些年对他的亏欠,他才不怕老头子生气。

    可今次,老头子竟将他这些年所为之败笔,丑事,凭口道了出来,字字句句,如攒尖之利矛,锋锐点钢枪,朝着他的心窝子扎来了。

    霎时间,陈英年所有的怒气,在这一刻散去,只剩了满心的惶恐,和惴惴难安。

    他在老爷子处趾高气昂,原因有二,一则,自恃老爷子对己有愧,二则,一直以来,靠着老邢的遮掩,他在老爷子处营造的形象都极是良好,通过老邢之口,便也知晓,老爷子一直将他当家族千里驹看待。

    可事到如今,营造的形象彻底破碎,老爷子正在暴怒关头,失了最强力的屏障,面对老爷子的滔天怒火,无上虎威,他如何会不惊恐,简直就是两股战战,几欲先走。

    “说啊,怎么不说了,往常你不是挺崖岸高峻的么?呵呵,诳得我好苦!”

    呵斥罢,老爷子面现颓然,挥挥手,道,“你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你!”

    “老爷子,我,我……”陈英年完全慌了神,老爷子这副痛不欲生,心如死灰的模样,可真是将他吓到了。

    “别说了,走,赶紧走,继续做你的清秋大梦!”老爷子重重拍打着梧桐树身。

    对陈英年,他的确寄予厚望,并指望其能挑起家族大梁,一直以来,皆以为这肖己的沧海遗珠,是俊杰之士,也继承到了自己的五分天才。

    哪里知道,完全错了,纯是自己一厢情愿,这哪里是什么天才,分明就是张飞坐进了帅帐里,靠他运筹帷幄,掌控一方,这不是对人民的犯罪么?

    噗通一声,陈英年双膝重重跪在了青石板上,低了头颅,再不敢强辩,憋了半晌,憋出一句,“我,我错了,只要你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到了辽东,我一定好好干!干出个样子,绝不给您丢脸!”

    老爷子鸡皮密布的双眸,射出精光,冷冷盯着他,“你还想去辽东?”冷声道罢,忽的语调一松,“好吧,你执意要去,我就成全你!”

    “真的?老爷子你答应了!太好了!”

    绝境逢生,陈英年欢喜得站了起来!

    ………………

    开了一天会,姜朝天方回到家,便被姜家的老侍卫长老秦拦住了,“朝天同志,你回来的太是时候了,不知发生了何事,首长震怒,将最心爱的镇纸玉狮子都摔碎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一章 报到

    说话之间,老秦打开了一方宽大的手帕,里面散散落落装着的尽是青玉碎末。

    饶是姜朝天城府已炼到相当火候,也忍不住现出惊容来。

    这方玉狮子并不值多少钱,是普通的次品玉石所制,但寓意极深,正是当年情定之时,姜朝天亡母所赠,姜父视若珍宝。

    今次,这珍贵物件,竟被姜父盛怒摔碎,姜朝天立时意识到发生了了不得的事件。

    当下,顾不得和老秦细说,疾步朝姜父书房行去。

    推门而入,宽大的书房内,竟然飘荡着淡淡烟雾,姜父竟站在窗前抽烟,明亮的镜子反射出影影绰绰的影子,竟是那样的落寞,萧索。

    姜朝天本欲第一时间劝阻姜父熄灭从来不见上手的香烟,此刻,见得父亲这副情状,到嘴的话便收了,反手轻轻将门关上,漫步走到窗前,和姜父并排站了,伸手推开窗子,淡淡清风从湖面飘来,裹狭着满圃的樱花清香,扑面而来。

    “是陈英年的事吧?”姜朝天微笑道。

    姜父转过头来,微微诧异道,“你怎么知道的。”

    姜朝天道,“薛向这个人简直就邪性,凡是和他扯上关系的,我都会做最坏的打算,而往往事实证明,事情就是朝着最坏方向去的。”

    “这么说,今次一开始,你就认定陈英年的辽东任命,会泡汤?”姜父掐灭了烟头,似乎生出了几分兴趣。

    姜朝天摇摇头道,“我可没那么聪明,只是一种感觉,实在是薛向这人早就的奇迹实在太多了,其实。我打心里是认定这回他翻不动盘了,都算死的事,就差走最后一道程序,往委任状上,填名字了,如何还能出纰漏。可偏偏这人就有挽狂澜于既倒的本事,我绝不敢小看。父亲,成老那边到底是怎么回复的?”

    “朽木不可雕,粪土之墙不可杇,孺子不可教,原计划撤销,应承之事照旧!”

    “竟是这样!那父亲何须置气?成老诚实君子,一言九鼎,先前议定之事照旧便是。您这又是何苦?”

    “你呀想的就是简单,这步妙棋,不全在兑子上,隔山打牛才是真正的核心。”

    “我知道父亲的意思,其实牛已成势,即便这一拳打中,真的就能动摇人家根基么,树大根深。枝繁叶茂,不能断草除根。依附在大树下的花花草草,不可能自行散掉,今次就当做教训吧,我只是奇怪,薛向到底是用的什么方法,父亲。成老,可有透露么?”

    “家丑谁肯外扬?我猜必定出在陈英年这些年的旧账上,不然,成老也不会对上一句朽木不可雕!”

    “这么说是薛向搜集了陈英年这些年的劣迹,上呈了成老?不对。薛向不是莽撞之人,他当知晓有邢志国横亘,这趟烂招奏效的机会不大!”

    “邢志国离休了,现在恐怕已经正在他晋西老家的山上放羊呢!”

    “什么!”

    姜朝天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老邢可是成老身边几十年的老人,情分堪比父子,到底薛向用什么手段,把老邢都收拾了。

    一剑伏四海,谈笑鬼神惊,姜朝天只觉后脊梁骨上都有些发寒,薛老三是越发地深不可测了。

    窥见姜朝天面色不好,姜父陡然想起自家的千里驹需要鼓鼓劲了,当下,笑道,“你也别太伤心,仗是打出来的,不是算出来的,人到绝境,能激发出多少潜力,谁也说不准,异地处置,你未尝没这个本事,切勿妄自菲薄。在我眼里,你可比薛向强上万辈,就拿仙子阿你二人的成就而言,你便将薛向远远抛在了身后,直须奋勇向前就是!”

    姜朝天笑笑道,“我倒非是怕了他,有这种人做对手,未尝不是一种幸运,只是凭生感慨罢了,实事求是地讲,论机变,我远不如薛向,但薛向也有不如我的地方,便是此人太过锋芒毕露,怨结天下,这次,成老不管怎么思想,对薛家的观感只怕也算坏尽,且由着他纵横四海,仇敌九州,好官我自为之!”

    姜歌洋一拍扶栏,笑道,“好男儿志在千里,百折不挠,奋勇直竞,朝天,你做得很好,只要你有这个精气神,前途不可限量,做父亲的别的不敢保证,你能得到的支撑,绝不比薛向弱,好好干!”

    ……………………

    却说,薛老三针对陈英年的一番谋算,除了戚如生,并无对外人言说,便是冯京参会期间,邀请他来和一干辽东故旧,狠狠聚饮一回,他也不曾吐露半点口风。而冯京似乎也如承诺的那样,八风不动,安之若素,根本不与薛向重提此事。

    许子干,薛安远更是没少打电话,问薛向到底有何章程,摆明了是不信薛向会按兵不动,却都没薛向拿言语搪塞了回去。

    独独安在海来电最勤最急,简直一日三惊,非逼着薛向吐露计划,薛向只说顺势而回,急得安在海直拍桌子。

    又过三两日,全国农村经济工作会议圆满闭幕,冯京率辽东代表团搭机返回,薛向在机场相送,握着冯京手道,“该做的,我都做好了,冯叔,我薛家有所为,有所不为,当为则必为!”

    冯京未解其意,一路上冥思苦想,不得其解,浑浑噩噩回了省政府,屁股还未在办公室的椅子上坐稳,省府办公厅主任高长征敲门来报,“新到任的分管水利,交通的陈副省长昨天到任了,省长什么时候接见一下。”

    冯京莫名其妙,空选的分管水利,交通的副省长,他一直心有筹划,打算让现任水利厅黄厅长接任,老黄在水利方面,这几年建树极大,该当酬功,不曾想慢了一步,让别人占了先。

    冯京心知,必然是中枢调派,只得暗叫晦气,可人到了,他这个正印主官不可能不见,当下便让高长征请人过来。

    五分钟后,高长征再度敲响了冯京办公室大门,“省长,陈副省长来了!”

    “欢迎欢迎,陈……”

    一句话未说完,冯京瞪圆了眼睛,愣住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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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道之1976介绍:
风雷激荡的时代大潮,改革开放的春天号角,薛向这条小鱼儿偶然破开时空,一头扎进了历史这条大阴沟。且看他如何借助先知先觉,纵横捭阖,架构经营,一步步迈向神坛。另,不冲榜了,每天至少两章!官道之1976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官道之1976,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官道之1976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