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被盯上了
吴英雄说得轻巧,实则这一担子菜,花了他天大的功夫。其实他早就出院了,中间回了次老家,半个月前,就回了京城,一边操持就业,有空便在薛向家变转悠,帮着看宅护院。
尤其是,他熟悉了薛向的活动规律后,每到晚饭前后,便早早在小院左近高点观望,若发现烟囱有炊烟冒起,吴英雄便知道自己的表演时间到了。
的确,他是有意攀附薛向,却也知晓人情世故,明白再好的交情,若是无度挥霍,也会单薄,更何况他和薛向本就说不上交情,是他吴某人冒死一拼,才结下点善缘,实在挥霍不起。
是以,他一直不肯直接来寻薛向,希望得着机会,提留些得用的东西上班。
这个年轻领导,吴英雄是看出来了,是个好人家出身,弄不好就是贵胄,他吴某人有什么能送得出手的。
好在这个人脑子活泛,知道剑走偏锋,便将主意打在了薛向的生活后勤上。
连续观望了几日,薛向皆未归家就餐,吴英雄既是铁了心,便也未想过退缩,继续等待。
直到今次,瞧见小院高耸的烟囱,冒出了炊烟,吴英雄如获至宝,奔驰着下了楼。
立时吩咐早就号下的王麻子夫妇准备上菜,这不,薛向的灶火方点起来,水还未煮沸,吴英雄便挑着食盒来了。
王麻子祖上是不是真出过御厨,薛向不知道,但在薛向看来,王麻子的鲁菜的确做出了特色。
刀工精细,技法全面,调味平和。火候严谨,鲜香脆嫩,深得鲁菜精髓。
见薛向吃得香甜,吴英雄心中熨帖,赔笑道,“首长若是吃得好。回头我再送。”
薛向也不矫情,每日晚间吃饭,也的确是个问题,他一身懒肉,若非弟妹在,轻易不肯下厨,吴英雄愿意张罗这个事,那是再好也没有。
当下,薛向掏出一塌钱。约莫上百张,拍到八仙桌上,吴英雄见状,慌忙摆手,薛向挥挥手,阻住他的废话,道,“吃饭给钱。天经地义,老吴啊。按说,你我也算是熟人了,什么话,都讲到明处的好,我呢,的确在政府部门上班。其实,也就是个小干部,能帮你的不多。当然了,咱们既然有这个缘分,那就是朋友。是朋友就得互相帮助,这些钱你拿去,就当我的伙食费。”
“可这也太多了,太多了……”吴英雄连连摆手,有些语无伦次,他实是不想要这些钱,好像一旦收了,他和薛向的情分就薄了一般。
薛向摆手道,“你先听我把话说完,你现在的情况,我也有些了解,继续做倒爷,虽然勉强算个正经营生,可终究不是个长久之计。左右你供应我晚餐,咱们就接个长久合作,这一千元钱就算我的伙食费。这王麻子的手艺我看不错,你拿着一千块到他小店入股,一来扩大经营,挣些营生;二来,肥水不流外人田,我这笔伙食费也有了好去处,你说可好。”
薛向知晓吴英雄的心思,见大树而附之,实乃人之常情,无甚可指摘处。
此人人品一般,心性超人,却是可造之材,既然有份善缘,薛向不吝帮扶一把。
刷的一下,吴英雄的眼圈立时红了,正要说些感激涕零的话,薛向道,“废话不说了,你若愿意,就把钱揣上,不愿意,以后也别给我送饭食了。”
“愿意愿意,谢谢领导,我一定不辜负领导的期望。”
吴英雄梗咽说罢,拿起钱,揣进兜里,冲薛向深深鞠一躬,“谢谢领导,您休息,我回头再来。”
说着,麻利地收拾了碗筷,擦了桌子,便待告辞,没走几步,忽然转过身,道,“有件事儿,要跟领导说说,这几日,您家门口,有两个人隔三差五的来晃悠,一个是暮春波这老赌棍,一个是长发年轻人,暮春波肯定是贼心不死,还惦记着这房子,那年轻人,我跟踪过,进了银河建材公司,不知道是干什么的。总之,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领导,您留点神!”
薛向点点头,心道,“暮春波也就罢了,那地赖捏着房契,生活无着,不想着折腾着房子,那真出鬼了。至于长发年轻人,薛向也想不通怎么最近这么招人惦记,好在都是小事,知道有这么回事儿也就罢了。”
当下,谢过吴英雄,取出钥匙串,拆了一把大门钥匙丢给他,招呼他得空过来,帮着料理下家务。
吴英雄如捧圣旨般接了,欢天喜地地去了。
薛向拨出个电话,泡了壶大红袍,拎着朝院子走去。
其时,夕阳已经下山,晚霞褪尽,西天的白光里就剩了一抹残红,晚风乍起,竹林沙沙,落花飞舞,暑意顿消。
薛向提了茶壶,在会客的花园围拢的石凳中坐了,入鼻的满是花香,沐浴微风,让人顿生飘然之意。
每往此间坐上一回,薛老三心中就忍不住赞叹一句原主任的奇思妙想,又如此玲珑心思的女子,当是一妙人,惜乎,人已作古,天妒红颜。
薛老三端起茶水,往地上浇了浇,聊作凭吊。
咿呀一声,大门被推开了,一身中山装的戚如生步了进来,四处打量一番,笑道,“这真是你住的地方,其实,光在外面闻闻味道,我就基本猜到里面是什么模样了,你呀,这好风雅的脾气,怕是改不掉喽。”说话之间,跨进花园来,在薛向对面的石凳上坐了。
薛向拎起紫砂壶,往他面前的紫砂杯中注满清澈的茶汤,笑道,“这又不是抽烟,喝酒,伤身体的嗜好,作何要改,难道要人人都像你老戚这般,如机器一般精准地过日子,那样的人生,才是无趣啊!”
戚如生面色一苦,知晓斗嘴皮子,是不可能胜过这个口若悬河的少主,赶紧转上正题道,“小首长诶,又出什么事儿了,我那边正忙着呢,你有什么事儿,赶紧讲,我好安排下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章 情报
薛向道,“忙什么?你说这个我倒是想起来了,老爷子自打出访北方邻国后,有三四个月没着家了,到底在忙活些什么?”
“老毛子怕是撑不住了,有可能天崩地柝,前者之覆,后车之鉴。老头子们在着手内部整顿,打铁还要自身硬啊,关键时候,还是人民子弟兵靠得住。”
戚如生说着,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薛向面皮有些抽紧,戚如生笑道,“怎么?吓住了?其实在我看来,这是好事,老毛子虽说和咱们系出同源,但早已变质,实乃国防大害,更兼国力强盛,块头硕大,狼子野心,史泪斑斑可寻,他倒了,散了,对华夏民族而言,才是好事。”
这年月,因为苏联电影和音乐的强大攻势,在年轻人心间,还是有很强的苏联情节,多数人听见苏联要倒掉,只怕都会心存哀伤,同属性阵营又少掉一个,且还是当仁不让的带头大哥。
然而,这次,戚如生却是想得差了,薛老三哪里会因为骤闻苏联有倒掉的迹象而哀伤。
而是想到了前世所看的网络小说中,经常有男主角发表预测苏联解体的雄文,而受到高层嘉许,而青云直上。
现在看来,根本就是儿戏。
试想,站在最顶端的那些人对形势,情报的掌握,哪里是底层人物所能想象的。
苏联轰然而塌,在外人看来,是一夕之间之事,可在高层却是早早便有据可查,掌握到了先机了。
时下,距离苏联倒下,尚有时日。似乎此刻有些言之过早。
实则,苏联内部,几大派的矛盾,以及各加盟成员国之间的矛盾,早就走向了不可调和。
只不过是苏联这个强大的名字,再散发着最后的余威。从表面上维持着同一的整体,走向分裂已是不可避免。
薛向不愿意和戚如生在这件注定插手不上的事情上废话太多,当下便转上正题道,“浙东陈英年,你可熟悉。”
不错,薛向召唤戚如生前来,还是为了冯京之事。这是近期,最大之事,必须妥帖处理。稍有不慎,便会晾成大祸。
戚如生惊得站起身来,左右望了望,舒一口气,坐下道,“小首长,三思而行啊,老首长可是敲打过我。说帮助你行事可以,但绝不敢越界。今次,越界太远了吧。”
要说,薛向极少动用戚如生,一旦要戚如生打听谁,那便预示着要对此人动手。当初慑服蒋天生公子时,便是戚如生这边动了大力气。
再一次。便是收拾邱跃进。这次最为险恶,也是险棋一步,但薛向别无选择,邱跃进身份特殊,薛向又想要他彻底完蛋。只得动用禁招。
除此外,薛向基本没动用过戚如生参与到自己的官场争锋中来。
因为他心中很清楚,界限在哪里,一旦触碰,便易招惹众怒。
今次,薛向再度询问戚如生,下意识地,戚如生便以为薛向又要对陈英年下手了。
陈英年可不是邱跃进可比,邱跃进虽然家世无敌,可到底在整个官员阶层的地位不彰,说透了,也就是个正处级。
陈英年却是浙东副书记,地位显赫,是进入了后备序列的大领导。
薛向要动用他戚某人这边的力量,无异是犯了天大的忌讳,一旦事漏,便是薛安远也得牵连进来,动辄便是万劫不复的下场,戚如生如何能不震惊。
薛向摆摆手,道,“你想左了,我可没这么丧心病狂,事情是这样的……”
当下,薛向便把姜歌洋谋划辽东掌舵人之事说了,陈英年正是取冯京而代之人。
戚如生眉头猛地收紧,惊道,“怎会有此等事,我可是丁点风声也不曾听闻,既是安政局所言,想来无虚,哎,老首长总有戎机傍身,空有政局之名,却于大政方针所能插手者极少,这等风声竟还要从安政局处传来,真是大大短板,一步慢,步步慢,这下如何是好。”
身为薛安远腹心,他早就和薛家密不可分,薛家荣他荣,薛家衰他败。而能被薛安远选为腹心,托付军机之人,自是聪明灵透之辈,一眼便觉出了其中的险恶。对方这步棋看似只是奔着辽东掌舵人位子去的,实则一举两得,用心险恶。
一旦对方所谋得逞,薛系可不就是丢掉一个关键位子这般简单,弄不好就得军心涣散,中道崩摧,这是绝对不允许发生的。
下意识地,戚如生真想建议薛向采取极端措施。
薛向摆手道,“现在说这些都完了,你我还是各就各位吧,你还是负责老一套,帮我收集情报,那位陈副书记的情况,我都需要。”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薛向深明其理。按道理说,陈英年官位已高,薛向不可能不知其名,而这种级别官员的履历,稍稍查询一二,便能得知。
然,薛向要的可不是那种一眼可辨的流水履历,他需要是这位陈副书记最完备的消息,哪怕是吃穿用度,早年求学,出仕的点滴,汇聚一出,薛向便能清晰的认识这个人。
是的,薛向没想着因为陈某某拦了冯京的路,他就要拿陈某某如何,单从个人感情好恶上,薛老三还真动过这个念头,但作为一个逐渐走向成熟的青年政治家来说,他却得刻意摒弃这种狭隘的政治观,和庸俗的以个人感情行事之为。
倘使,陈某某真是帅才,适合辽东的发展,薛系所谋在后,辽东掌舵人的果子被人摘去,那也是咎由自取。
薛向会千方百计,帮助冯京另谋高就,至少不会比辽东掌舵人的位子更差,这便是他挽救派系威严的办法。
反之,若是陈某某也只是以权谋行天下的寻常政客,辽东这个已经锻造出初级模样的重工基地,说不得还真就让不得了。
如何抉择,都需要看稍后戚如生的情报反馈,此为重中之重。
戚如生军人作风,既接任务,自然再无二话,便即告辞。(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一章 四个电话
薛向也不相送,兀自端坐花间饮茶,西天的弯月,已到了树梢,夜色渐渐浓重下来,天气也骤然凉了下来,夜风扯得花摇草舞,若换旁人,独居此处,虽风景优胜,也必定心摇神驰,胆战心惊,毕竟,当此月夜,清幽古宅,荒庭野院,岂非正是聊斋中,女鬼狐仙最爱出没的所在么?
薛老三却是惊也不惊,若真有鬼魅,他巴不得捉上一两只,研究研究。
惜乎此刻,他却没闲心想那美丽的鬼仙狐仙,而是没滋没味喝着茶水,搅动着脑汁。
他知晓今天于他而言,是个不眠之夜,所谓不眠,非是他睡不着,而是必定有人吵得他睡不着,不用掰手指,他便知晓必然能接到至少四个电话。
随后一个的两个钟头内,薛向的预言被证实了。
首先来电的是安在海,薛向之所以算到这位会来电话,而是清楚,安家现在看着是安在海在掌舵,可实际上还是老爷子当家,安在海还处在扶上马送一程的阶段。
辽东之变事大,安在海必不敢瞒安老爷子,便是想瞒,也须不过,有老王在,安老爷子的耳目只会比安在海更灵通。
既然知晓薛系有事,安老爷子如何会不过问,过问的结局,还用讲么?
安在海打来电话就是一通埋怨,在他的评价里,薛向简直就不是东西,专门坑他安某人掉坑,很明显,安在海上报了老爷子他和薛向的沟通结果,挨了老爷子的晴天霹雳。
老爷子何等见识,自不会与安在海等同,当能看出此杀招之险恶。必定替薛系担忧,自不会如安在海一般,以为薛系安抚好麾下,便能安然而渡。
安在海显然挨骂不轻,在电话里抱怨个没完,直到薛向担保会亲自到老爷子面前承认错误。替他安大书记挽回颜面,安在海这才转上正题。
所谓正题,无非是传达老爷子的意思,一言蔽之,薛系尽管施为,安系必定全力以赴。
安老爷子对薛向,那是一如既往地够意思。
安在海电话挂了未久,陈道林便来电话了。
其实,高层的消息。只要准许扩散了,速度必然惊人,连薛向都知道了,陈道林这个当事人便是稍晚,必亦得知。
陈道林在电话中讲得很坦诚,他直言告诉薛向,这次是派系内的自作主张,并未咨询过他的意见。如果有必要,他可以拒绝这次的调任。
他讲得很贴心。所谓有必要,无非是因为冯京还存在着上去的可能,若是他不让位,岂非拦了冯京的路。
陈道林这是要薛向自决,从这个角度上讲,陈书记算是讲义气到家了。
话说回来。陈道林也没办法不讲这个义气。先不提,辽东发展势头极好,他和冯京合作愉快,长久经营下去,辽东局面未必不如津门。反之,调配津门,理顺人际关系,弄清情况,进入角色,都得花去大量时间,还真不如在辽东踏实干下去,来得实在。
单说感情因素,他就得说这个话,因为他当初调任辽东,薛系可是出过大力的,后期冯京全方位配合他,也是因为薛系。
现如今,弄出成绩了,他陈某人总不好拍屁股高升,留下冯京坐地受闲气。
陈道林讲义气,薛向自也不会不地道,此事与陈道林无关,他自不会因这个阻陈道林前程。
在电话里,薛向言语客气、诚恳,直言无碍,让陈道林按部就班,并预祝他在津门的履新顺利。
结束了和陈道林的电话,冯京的电话立时就进来了。
“老三,事情我清楚了,有心算无心,措手不及,非战之罪,你用不着多想,更不用替我折腾,我在这个位子上干得挺好,挺有成就感,用不着帮我挪窝,辽东这块根基地,我得替你守住喽!”
冯京一番表态,险些让薛向热泪都滚下来。
薛向只说了一句“冯叔,你等我消息就好了”,便挂了电话。
及至后来,许子干,薛安远接来了电话,态度很明确,还是将居中调度职权交给了薛向,由他全盘策划,务必打好这场自卫反击战。
挂了电话,薛向将身体在那张宽大得能堆满整间房的大床上摊了,双手交叠,翘着二郎腿,推窗放入月光、清风,心中却是发愁不已。
“这帮老头子,当甩手掌柜上瘾了吧,说得好听,鼎力支持,到后来还不是诸事不问。眼前的事儿还小么,要是我是政局,说不得还能纵横捭阖一番,可老子就是个副司长,和那帮大人物对话都难,这个死棋,该怎样解开嘛。”
薛老三咬牙切齿之余,又怨恨起自己来,心道,若不是自己一直以来都算无遗策,混得太成功了,又哪里会有今日的麻烦,能者多劳, 可是劳死我了,看来以后是要尽力藏拙了。
正腹诽间,门外起了动静儿,赶出门去,却是不见来人,门内却是多了个文件袋,薛向猜到是戚如生的手笔,这家伙还是一如既往的麻利。
转回房间,将台灯扭到最大,淡黄的光晕将方寸之地,照得纤毫毕现,文件很厚实,足足有三十多页,分作三份,一份是陈英年的家庭情况,一份是陈英年的详实履历,一份是陈英年近三年在浙东履任副书记的座位。
材料详实,资料极细,简直够得上一本传记了,短时间内,能弄到如此详实的东西,显然,戚如生的那个精干情报单位,不是白建的。
既是官员,最惹人注目的自然是其履历,薛向当先拿起了履历那一本,细细阅览起来。
他记忆力惊人,看公文向来一目十行,极是流畅,可今次,却小心翼翼,一本十多页的履历,看了足足十多分钟。
看完履历,薛向没急着向另外两份材料下手,而是闭目深思,时而揉揉燕窝,陷入了长考。
陈英年,一九三七年生,金陵人士,抗战时期,金陵城破之初,虽母南迁,僻难浙东,十八岁高中毕业,转入当地小学做民办教员,这一做就是十二年,做教员期间,除了完成了入党,再无其他足以备述的地方。(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二章 奇迹
三十岁那年,陈英年竟时来运转,转入了浙东省革委会机要科做文员,短短十多年时光,此君便从无品无级的科员,飞鸟化凤做到了一省副书记,这等神奇地升官速度,便是薛老三也得瞠乎其后。
尤其是在那十年,此人进步神速,华丽地完成了从无品无级科员到副厅的神跨越。且细细查阅此君几乎没再风口浪尖的革委会工作,而是始终在技术性部门,民政,财政、林业、水利等单位,这位混了个十足十。
而那十年一过,此君年不过四十,官已至副厅,再逢着中枢大力推荐干部年轻化,乘云华龙正当其实,走上如今的高位也算是顺理成章。
一会儿的功夫,窗台上的烟灰缸里,便积蓄了七八只烟头,薛老三忽然从这份平常却又不平凡的履历中,读出了十足的滋味。
按说,陈英年的履历没什么问题,平平常常,未有什么了不得的工业。早期的经历更是与庸人无异,能在一个小学干八年的人,且并未干出什么大的业绩,简直就是默默无闻,除了表扬其高尚的情操外,实在是不能将精英的名号冠至于彼。
可就是这样的人,在最那十年,不靠砸抢起家,不靠造f上位,却能一步一个脚印,像是印准了脚步一般,隔两年就是一转,不曾超前,更不曾落后,步步踩在点上,那十年,浙东风起云涌,城头大旗变换,可不管谁在上面唱主角,这位陈英年同志都能按部就班,步步高升,这该是何等神奇的事件。
身在官场。薛向太知道一朝天子一朝臣不是句俗语,而是有着实实在在的威力,和最深刻的行为心理解读。
试想,哪位上官上台,最先位置的,不是理顺人事关系。编制班子人马,而往往前任大用的,现任不说摈弃,也绝对会稍做冷处理。
从这个角度出发,倘使陈英年遭遇一点点冷遇,他的仕途之路,绝不可能如此通顺。
可偏偏陈英年的仕途通顺到快要无法用奇迹来形容了,薛向不说拿自己这饱受波折的宦途去对比,便是时剑飞。江朝天之流,比之这位陈英年同志,也得瞠乎其后吧。
须知,时剑飞,姜朝天,那都是履历打造完备的,起跳就是正科,反观陈英年是大龄乡村教师转任。无职无品,不到二十年。竟然已经调到了副省,且是最显赫的副省,坐满了五年,如今已然要完成到最显赫正省的华丽跨越。
换句话说,也就是说此人从无职无品的乡村教师,跨到副省。不过用了区区十五年。
这是何等奇迹,便观党史,的确有比此人更为炫目的履历,但无一不是有着显著根由的,或因战功。或因派系,或因时局,但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至少,他薛老三烂熟于胸的。
可此人的经历,传出去必然是玄幻,可薛向却对此人毫无印象,足以证明这水到渠成的一切,都是在暗无声息中完成,换句话说,这背后有只强大的推手,在此君三十岁那年,骤然法力,创造了这一奇迹。
此人背后到底是谁呢,带着深深地怀疑,薛向翻开了陈英年的家庭资料。
很普通的家庭,陈母抱着襁褓中的陈英年落户浙东某水乡小镇,靠着不错的绣工,稳定住了生活。
陈家在金陵时,有些底蕴,虽逢战乱,陈母也带出了资材,落户小镇后,便勉强开了家裁缝铺,请不起工人,便靠着缝缝补补,艰难地地抚养着陈英年。
解放后,陈家因为孤儿寡母,虽是开过铺面,却因没有雇佣工人,被划分为小手工业者,算作半无产阶级,后来干脆归为无产阶级。
那个年代,有个好成分是至关重要的,很快,陈家就随着土改,分得了土地,虽无力耕种,却有组织帮扶,日子也能维持下去,后来的陈家,就像那个年代所有农户一般,三反五反,经历着各种社,平凡的过着寻常农户的生活,无有值得赘述之处。
直到一九六七年,已到而立之年的陈英年才得到了人生中的天大际遇,进入了省革委机要科室做了科员。途径是经过浙东省的一次公招,而这也是浙东省历史上的唯一一次公招。
做了十多年寻常教师的普通人,能在这百年难得一遇的公招中抓住际遇,干掉那么多才智卓绝之辈,脱颖而出。
薛向轻轻哂笑,事已至此,他已经有了眉目。
烦愁已解,薛老三倒头便睡,不过数息功夫,便已睡得深沉。
次日七点准时醒来,神采奕奕,精气十足,草草洗刷罢,薛向便直奔了改委大院,赶到食堂三号小包,马天宇已然在彼处等他了。
一张黄色的长条木纹桌上,三只灰色的蒸笼摞起,腾腾冒着热气,笼里的小笼包,白嫩如婴孩拳头,蒸笼边上,是四个盘子,一个摞了七八块驴肉火烧,一个摆了葱油烧饼,一个装了满满并排的油条,紧挨着座位的最前方摆的是一只硕大的工用搪瓷缸,盛了满满的豆浆,豆香四溢。
和薛向此前得用的许多秘书一般,在掌握了薛向的就餐规律后,每日早早到来,替薛向备好早餐,便成了马天宇的必修功课。
薛向早已习惯,也就不矫情推辞,大马金刀地落座,双手发动,左右翻飞,如长鲸吸水一般,大快朵颐。
曾经不止一人说,观薛向吃饭,能治厌食症,在马天宇看来,观薛向吃饭,是一种视觉享受,能看出千军竞发,万马奔腾的壮观来。
秋风扫荡落叶一般,短短几分钟,桌上便已盘净缸干,薛向搁筷,一抹嘴,笑着道,“老苏的手艺又有长进,这包子贼啦香,面也劲道了不少。”
马天宇笑了笑,并不接话,一如往昔地稳重。
在张无忌升迁之事上,张无忌给薛向使了反间计,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计,薛向只用了一计将计就计,便让张无忌大败亏输,倒现在都没回过神来,以前张某人是宏观司的常客,现在此君遇着宏观司,基本就是绕到行,如避蛇蝎。(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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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码到现在,也才整出四章,强忍着没敢看月票排名,因为一看就会黏上,不断刷屏,影响码字。
原以为,以领导们的战斗力,现在肯定稳在第六了。
打开一看,心里冰凉,动都不曾动弹,我的神啊,你们还是我那个有求必应的神么?
领导们,我承认前期我态度不够端正,现在我已经改邪归正,这几日的稳定,领导们肯定看在眼里,我会坚持的。
别这样对待我啊,我真会哭晕在厕所的。
四张连发吧,不定时了,你们看舒服了,记得救我啊!
在我心里,你们一直都是无所不能的神,从没让我失望过,一次也没有。
我相信这次也一样!
万谢!(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三章 绰号
的确,张处长是该顾忌下了,他的所作所为,虽然隐蔽,薛向也未曾大肆宣扬,可谁都知道张处长对副司长是志在必得,旁人皆以为他是得定了,哪里知晓最终鸡飞蛋打,成就了彦波涛。演了如此大乌龙,已然是改委笑柄,张处长自然无颜再到改委来。
而失败后,张无忌曾去电薛向,询问缘由,薛向并未揭穿马天宇,而是道破了他曾在谢辉煌办公室门前,听见张无忌和谢辉煌的密议。
是以,张无忌也没怀疑道马天宇方面出了疏漏,马天宇便是再聪明,亦不知道薛向早识破了他这个无间,由是,依旧服侍在薛向身侧。
而薛向留下马天宇,自有留下的道理,一则还是老套路“用其能不用其奸”,这是个能吏,办事果决,能力出众,有他在身侧,薛向能轻松不少。二则,一个已经识破的间,留在身边,到关键时刻,未尝没有重要的作用,前方计赚张无忌和赵康狗咬狗,并最终破灭赵康,马天宇也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却说,薛向吃晚饭,却不急着转回办公室,此是小包,知晓他的喜好后,此地基本成了他的专用,也不虞有人相扰,反倒这个钟点儿,若去办公室便是收发文件的高峰期,忙乱非常,薛向自然更愿意在此间歇歇腿,消消食,左右无事,便又问起了马天宇,这几日司里,有何变动。
薛向事忙,又无意办公室政治,对司里的大事小情,八卦新闻,自不关心,但不关心不代表不需要掌握。很多事都是以小见大,狂风起青萍之末,却不是说说就完了的。
他无有精力盯着,此事自然转为马天宇代劳。
马天宇说道,“没什么异常,都是司里的公务。再就是一些小道消息。”
薛向感兴趣的就是小道消息,因为在这个地方,就没有小道消息,空穴来风,必然有因,这便是部委机关。
马天宇罕见地露出了犹豫,支吾半晌不肯言语,薛向面色一变,猜到必与自己有关。更为关心,直言但说无妨。
马天宇也就不再矫情,说道,“都是从督察处传出来的,有人胡乱给您取外号,简直乱七八糟,不成体统……”
在薛向的再三逼问下,马天宇咬下说了几个。薛向立时气得满面通红,气血乱涌。实在是这些外号太有特色。恶毒一点的,便是“玉面毒郎君”,“两面三刀客”,恶心死人不偿命的有“天下第一剑”,“至诚至信君”……
薛老三听得险些没一口老血喷出八丈远,他自到了宏观司。都是老老实实做人,勤勤恳恳做事,从没想要争什么,夺什么,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他不惹人家,人家来惹他,而他薛某人也不过是被迫自卫反击,行事处处按官场规章走,怎么到了,就落这样个名声,真是我本将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厕所啊!
薛向的尴尬,马天宇看在眼里,赶忙宽慰道,“首长不必理会那些不负责任的谣言,都是小人胡编乱造,不足为凭。”
薛向哪里听得进去这种宽慰,忽道,“你说这些外号都是从督察处出来的?”
马天宇点点头,薛向脑海里忽然浮现起那日督察处处长慕雪妃避自己如避蛇蝎的情景,嘴角泛冷,暗暗道,“看来慕大处长还真是闲在啊!”
念头转了转,便按下此事,薛向又道,“谢司长和彦司长最近都忙些什么呢,老不见他们了。”
自打薛向举荐了彦波涛,破了谢辉煌的局后,谢辉煌便极少来办公室坐班了,不知道整日里在哪处跑。
至于彦波涛,虽然正位了副司长,但职权未变,仍旧管着综合处,且自打兼任了副司长后,这位反倒极少来宏观司了,却是盯着办公厅更紧了。这大概也是一种另类的“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的新阐释。
却说,薛向引彦波涛入局,并非是为了看彦波涛和谢辉煌整日里争雄,不过是自保,破掉谢辉煌对自己的全力围剿,至于彦波涛和谢辉煌是否会斗起来,却不是他关心的,也不是他希望的。
毕竟,一旦这两位闹起来,宏观司的大担子又得压在他身上。
马天宇道,“谢司长最近往二号办跑得比较勤,至于彦司长,快到年终了,办公厅要做年中审结,彦司长怕是被那边的杂务绊住了。”
薛向点点头,随即站起身朝门外行去,马天宇侧开身,跟行几步,忽道,“对了,首长,听说改委要成立个临时机构,专门调控宏观投资的,既然跟宏观调控挂钩,咱们司恐怕要抽调不少的人手。”
薛向怔了怔,嗯了一声,继续迈步前行,马天宇的这句话,他却是听进了心里。
回到办公室,屁股还没坐稳,忙碌便开始了,公文如流水价地呈送过来,改委说着是清议机构,但随着改开推进,计委和经委的摩擦越来越多,渐渐地改委便集中了越来越重的权柄,全国多少大型投资,巨资项目的上马,都需要到改委过一遍,如此这般,薛向想得轻松也难。
集中精力干了两个小时,批了厚厚几摞文件,终于稍得空闲,薛向拨了督察处的电话,召唤了慕雪妃,自己则起身朝茶盒行去。
一杯茶方泡好,慕雪妃便快步到来,这位慕处长简直就是改委的时尚女王,薛向都不见她有重样的衣服,每日装扮不扎人眼,似乎这位就绝不出门。
今天,慕雪妃穿了件包臀黄衫,颇为宽松,走动之际,并不见圆臀扭动,只有波纹荡起,性感中带着俏皮,甚是适合她这精致干练的外形。
薛向并未在她慕雪妃身上多做停留,微笑说道,“慕处长,你最近挺闲啊,都不见你来我这里汇报工作,不电话找你,你就不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慕雪妃心中腹诽,“就你这种恐惧大魔王,我躲着走都来不及,没事儿来寻你干嘛,少自作多情。”嘴上却道,“处里公务繁忙,最近司里要督察的案子太多,我基本都在外面跑,有事就公文通报您了,我误事了么?”(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四掌 冯京来
薛向猜到督察处编排他这个顶头上司,必有慕雪妃的事,弄不好这家伙还是主力,此番叫她过来,本是想敲打一番,哪里知道一上来,这位慕处长便小嘴吧嗒,丝毫没有惭愧的觉悟。
薛向心中暗恼,嘴上却温和道,“倒是没误事,只是慕处长,我怎么听说督察处最近很闲在了,都有人开始编排我了。”
慕雪妃的神经一下紧张起来,心中叫道,“他怎么知道了,那帮漏勺。”脑子转得飞快,想着说辞。
薛向忽然暴呵一声,道,“玉面毒郎君,两面三刀客,天下第一剑,至诚至信君,我听说这四个绰号,都是出自你手,好大的能耐啊!”
“不,不,我就取了个天下第一剑,是谁胡……啊!”
慕雪妃花容失色,紧紧捂住了嘴巴,晶亮的眸子似乎要从眼眶里掉下来,心中铺天盖地地哀嚎,“中计了!”
的确,薛向故意在心摇神驰之际,厉喝一声,之后的那句话说的又快又急,根本不容慕雪妃细细思忖。果然,情急之下,慕雪妃急着辩解,脑子里根本没别过来,只道承认一个,便罪责越小,哪里知晓中了薛向的奸计。
“好哇,慕雪妃同志!”
薛向重重一拍桌子,正待开训,哪里知道慕雪妃压根儿不给她机会,掉头就跑,好似是躲避蟒蛇饿虎,三蹦两跳,便没了踪影。
薛向怒极反笑,都让自己诈出来了,跑得了和尚,还跑得了庙?正要迈步去督察处抓慕雪妃,桌上的电话响了,是陈道林打来的。言说冯京来京城参加全国农村经济工作会议,让薛向去碰个头。
冯京来京,原本得冯京自己同志薛向,现在倒好却是陈道林传来了消息。其中一意味,薛向不言自明。
陈道林当是希望他薛向能开解冯京一二,生怕冯京生了心结。不得不说这位陈书记在人情一路上,做的极是到位。
按说昨夜冯京在电话里表了态,诚恳至极,且薛向自有盘算,兼之此刻公务繁忙,用不着跑这趟,可既然冯京到场了,不碰上个面,的确说不过去。
挂了陈道林的电话。薛向径直给彦波涛去了电话,请半天假,以他近日和彦波涛结下的交情,半天假算多大个事,焉有不准之礼。
请好假后,薛向便直奔首都机场,到机场后,恰巧赶上冯京乘坐的航班到站。一下接了个正着。
与此同时,到机场迎接冯京的还有辽东驻京办的工作人员。时下,各地驻京办还未成蜂拥之势,但省级驻京办基本已经齐备了。
驻京办来的阵容颇为庞大,一正两副三位主任到齐了,总共备了五辆车,颇具财大气粗之相。不过话说回来,哪个年月,驻京办这个各地门脸,就少有不阔绰的。
见到薛向,冯京很是意外。心中涌起一股感动,和薛向拉了拉手,又和驻京办的人握了手,要求对方留下一辆宽敞些的车,其余人等都回到工作岗位上,并言明,稍后他会亲自去驻京办看望大家,辽东驻京办的人马这才告退。
薛向知晓今天下午算是卖给冯京了,便也打发了同来的司机老蒋,坐上了驻京办留下的桑唐纳。
原来的司机,也被冯京打发走了,负责架势的是冯京带来的人,不知道是不是秘书,薛向之所以不敢确定身份,乃是因为冯京的秘书小高,他认识,此人却不是,看其在冯京面前的随意自得,显然不是新招揽的,看面相,还有些眼熟。
瞧见薛向在司机面上停了好几眼,冯京笑道,“看什么,不认识啦,这是波涛,仔细算起来,你们也有好些年不见了吧,难怪都不认识了。”
霎时,薛向脑海里闪现出一幅画面,那时许多年前,他带着小家伙下辽东时,初到时任省委组织部部长的冯京的办公室时,见到的那位器宇轩昂,长身玉立青年人陈波涛。
当时,陈波涛是冯京秘书,刚及而立,一身秘书打扮,更兼身材瘦削,官威不显,分明就是个干练青年秘书形象。
可眼前的司机,将军肚戳得老远,面宽额阔,头发也只堪堪盖住头皮,兼之薛向和陈波涛不过见过数面,再发生如此巨大变化,一时间,想要认出来,着实困难呢。
陈波涛边发动机车,边笑着道,“首长,您这话我可不同意,这些年不见,我怎么一眼就认出了薛司长呢,只能说贵人多忘事,这些年过去了,我还在辽东打滚,薛司长早就乘云华龙了,认不出我来,很正常嘛。”
陈波涛是冯京内亲兼腹心,以冯京和薛向如今的关系,再加上旧识这层关系,陈波涛在薛向面前并不如和拘谨,更何况,他此番话虽是埋怨,却有奉承的意思,极是得体。
薛向连连致歉,道,“这可不是我贵人多忘事,实在是你波涛兄造型大变,一看就知道这些年在地方上没少祸祸百姓,跟在冯省长身边,有他严肃纪律,保管生不出这副将军肚。对了,还不知道波涛兄现在何处高就呢?”
陈波涛道,“在你薛司面前,谁敢谈高就,原来,我在农业厅,现在调回老领导身边了,在政府办公厅打杂。”
薛向稍稍盘算了下,便猜到陈波涛如今至少也该是辽东省政府办公厅副主任了,毕竟,冯京的腹心,七八年过去了,怎么可能没一番造化。
冯京道,“波涛原先在农业厅人事处担任处长,得道林书记错爱,新近方转任办公厅副主任的。”
陈道林调离已成定局,因为中间处了差头,总觉得对不住老搭档,领走,便想着补偿,想来想去,也就想到了陈波涛这位冯京的腹心了,便使动神通,促成了这桩近乎不可能完成的调任。
农业厅人事处处长是正处级,调任省政府办公厅副主任成了副厅,看着只跨了半级,内里的升迁却大了去了,几不可以道里计。(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五章 抢道
须知农业厅人事处,只是个偏冷的衙门,调到地方,转个县长,就算高升了,而县长距离省府办公厅副主任,还有县委书记,副市长,常委副市长,常务副市长,乃至副书记能这些转任。
通常而言,市委副书记调任省府办公厅副主任都算进了半步,因为省府办公厅副主任放下去,至少是个市长(行署专员),稍微有底气的,甚至能一步转正担任市委书记(地委书记)。
是以,人事处处长到办公厅副主任,看着是半级,中间实则横跨了无数转,若是陈波涛按照正常的官场步调,要跨越这一步,至少需要五年,这还是运气极好的情况。
可如今,陈道林袖袍一挥,好风凭借力,便送陈波涛上了青云。
“道林书记一向爱惜人才,波涛兄正当其时。”
薛向遮应一句,便不再谈官事,而是指着窗外的风景、建筑,同冯京畅谈着京城的发展。
两人都是学者型干部,腹内有丘壑,冯京主掌辽东发展有日,对一城一地之发展,早有大格局,一路上,多是冯京大谈辽东和京城的形式比较,和发展方向侧重,布展着他的治地理念,薛向时而应和,提出自己的见解和问题,时而沉思,一路行车,便不觉枯燥,好似开了一场高质量的城市搏鳖论坛。
没觉过了多长时间,此行的目的地——京城饭店便遥遥在望了。
能以首都之名命之的饭店,哪里有简单的,这京城饭店,自建国以来,便执京城酒店之牛耳,接待了不知多少政要、外宾。正是一处煌煌赫赫所在。
虽然门口设有停车位,那是留给特殊客户的,桑塔纳挂着京城市旅游局的拍照,此人难享优待,还未近前,便有身着红色燕尾马甲的服务生。对着前面地弯道,做了个左转的手势,陈波涛正打着方向盘,忽地猛地一踩刹车,车轮剧烈地摩擦着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叫,强大的惯性带着冯京猛地向前撞去,眼见便要撞在前排座椅靠背上,凭空多了一只大手在他肩头轻轻一按。冯京便定住了身子,望着前方靠背上的金属箍片怔怔出神,方才一下,若是撞上去了,后果不堪设想。
“怎么回事,开个车都开不好,毛毛躁躁的。”冯京怒道。
若是在此刻受了伤,那可真得要让许多人弹冠相庆。笑掉大牙,政治人物的健康。安危,实在是太重要了。
不待陈波涛解释,薛向冲窗外怒了努嘴,道,“不怪波涛,有人抢道呢。”
冯京这才朝窗外看去。一辆鲜红的波罗乃兹硕大的机头几乎就挨着了桑塔纳,仔细一瞧,却又没碰上,不过隔着一支烟的距离。
就在这时,对面的司机摇下了车窗。是个眉目精悍的年轻人,冲着这边吼道,“找死啊,后车镜看到老子来了,还不知道让道?”
陈波涛简直要气炸了,方才,他可是好好地按照服务生的手势正要转上通向停车区的单行道,这两红色波罗乃兹横冲直撞而来,若不是他手快心稳,当然还有他不知道的薛向悄悄在车里发挥的定位作用,两辆车早就激烈得碰到一处了。
方才,他担心冯京的安危,扭头来看,待瞧见冯京无恙,正待回头找那波罗乃兹的车主理论,哪里知晓人家先骂开了。
陈波涛要气疯了,一拍方向盘,熄了火,便要下车,却听冯京道,“左右没有大碍,让人家先走,不用争一时长短。”语气很重。
此间到底不比他处,波罗乃兹气势汹汹,整部车出了驾驶舱位置,后座被挡帘布遮得死死地,一看便知是官场,这个紧要关头,冯京不愿多生事端。
陈波涛不理那人,发动机车,挂上了倒档,那波罗乃兹轰鸣一声,喷出两道黑烟,箭矢一般窜了个没影。
“小张,又不赶时间,慢些开车,注意遵守交规,京城不比浙东,须得时时注意。”
波罗乃兹发动后没多久,后排座上的年轻人便对那眉目彪悍的青年俗提了建议,或者说是婉转地批评。
“知道了,下不为例!”
出乎意料,彪悍青年没有了先前喝骂陈波涛时的凶厉,低眉臊眼地应了。
“朝天,你先别忙着批评。小张跟我多年,不是个莽撞性子,方才那一下,必有缘故!”
发话的是年轻人身侧的中年人,鹰鼻狭目,此类面相最是尖刻、凌厉。
彪悍青年感激地望了望中年人,说道,“刚才那辆车虽然挂着京城旅游局的车,可我事先摸过底,是辽东驻京办的车,也和咱们一般从机场过来,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车里面坐的应该是那位冯京同志。”
中年人高兴地直拍巴掌,转视年轻人道,“怎么样,我说小张不凡吧,假以时日,必是栋梁之才。”
年轻人笑着点点头,却不接茬儿,心中却是腹诽,“不过是一车之选,这也要争?这真是马上要走马上任,掌舵一省大领导应有的气象么,父亲今次的这步棋怕是走错了。”
听下车后,薛向和冯京,陈波涛,朝左边的三号地下电梯行去,在他们之前十几秒,波罗乃兹的乘客刚从右边的一号电梯上去。
安顿好冯京的住宿后,薛向抬手看看表,已到饭点儿,既然到了京城饭店这吃饭的地方,自然用不着再去别地寻摸吃的。
三人要了个大包,非是三人靡费,而是此间根本无有小包,便是这间,还是最素性的,步入期间,庄重华丽地让颇经世面的陈波涛都忍不住再三赞叹出口。
服务员将菜单递给薛向,薛向转给冯京,冯京摆摆手,“虽是你接风,就由我来做这个东道吧,这里消费不便宜,你接我不算公差,我出的却是公差。”
薛向笑笑,也不矫情,随口报了四道菜名,便住了口。
冯京笑道,“花式挺杂啊,用得着这么繁复么,看来你小子不愧好吃之名。”(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六章 谭家菜
原来,薛向所点的四道菜,分属川菜,淮扬菜,明珠菜,粤菜,且都是此间招牌名菜。
京城饭店自清末就存在了,解放后改为国营,政务院一号多次瞩目,助推其打造成共和国第一酒店。
既是酒店,吃住就是硬标准。住宿的条件,纯靠装修,而吃的条件,就靠大厨了,有着政府做后盾,领导大笔一挥,什么样的厨师请不来。
一时间,京城饭店,名厨荟萃,全国著名菜系的扛鼎者,几乎皆被选入期间,经过漫长岁月的沉淀,就剩了川菜,淮扬菜,明珠菜,粤菜,再加上共和国第一官家私房菜谭家菜,构成了京城饭店的五大菜系。
此刻,薛向点了四道分属四大菜系的招牌菜,也算是兼容并蓄,一餐百味了。
“四个菜,是不是少点,多点几道,吃饱吃好。”
冯京知道薛向的饭量,四十道菜怕是才刚刚够他打底。
薛向道,“冯叔,您这就有所不知了,这里哪里是填肚子的地方,要填肚子,我早就带你去全聚德,东来顺了,那里才是大口喝酒,大块吃肉的地方。这里嘛,讲究地是尝滋味,尝到了五味调和的精髓,那便是成功。说到五味调和,险些忘了。”说着,扭头问侍应生道,“彭师傅今天当不当值,当值的话,麻烦帮忙安排三份鱼翅捞饭。”
侍应生道,“对不起,先生,彭师傅是在当值,但谭家菜需要提前预定,都排满了。”
如果说先前提到的四大菜系是京城饭店的主打菜系。那谭家菜就是京城饭店的金字招牌。
这谭家菜是清末翰林谭宗浚的家川菜,时年,谭宗浚为清廷翰林,最喜美食烹饪,重金四处礼聘名厨,于家烹龙炮凤。调和绝味,谭家菜渐渐传出名气。随后,谭宗浚故去,谭家加家道中落,渐渐难以为继,有慕名谭家菜者要兴办宴请,便出金在谭家代办,时日一久,倒帮谭家多了份出息。随着名头日大,谭家菜便正式开始接办私宴。
因精雕细琢,实有绝艺,渐渐享誉食林,从晚清到民国,公子王孙,军阀政客,无不以食谭家菜为荣。解放后。谭家菜公私合营,便被收纳进了京城饭店。薛向所说的那位彭师傅正是昔年在谭家负责红案的家厨。
绘画书法有流派传。厨道虽也闻,但因敝帚自珍,往往传不过几年,便断了根脚。
是以,神州百艺皆闻流派传承之渊源,独独烹饪。绝难传过三五十年,至于声名显赫的名厨,无不是二世而斩,谭家菜能历经清末,民国。共和国,而不断绝,可谓是餐饮界唯一一支传下来的官衙私菜,意义重大。
自打谭家菜被收录进京城饭店,靠着这显赫传承,就成了京城饭店笑傲同属的金字招牌,制胜法宝。
谭家菜基本成了国家级宴请的招牌,寻常人虽至京城饭店,也绝难享用此等美味,并且,往往官方宴请,也得提前一月预定。
由是,薛向点名谭家菜,侍应生才会委婉拒绝。
陈波涛道,“排满了,挤挤,我们多出钱还不行,不就是一道菜么?”他不知晓谭家菜根脚,只当了寻常大厨伙夫。
侍应生又礼貌地回了一声,捧着菜单,施施然去了。
陈波涛正要发生,冯京以目视之,笑道,“谭家菜堪称烹饪界活化石,都是国宴才上的,波涛,你要吃这道菜,可得加把劲儿,不干到我现在的位子,怕是希望不大呀!”
陈波涛讪讪,道,“首长,您这分明是拿我寻开心嘛,我哪有那个本事,罢了,看来这辈子是没这个口头福了。”
“我看未必,我家和彭师傅有几分交情,我去打个电话,稍后。”薛向招呼一句,径自朝房间西北角的电话行去,片刻即返。
陈波涛望着他道,“怎么样,可能通融。”听出谭家菜的不一般了,他倒是起了渴念,接道,“旁艺也近大道,古人不欺我,不曾想这菜烧到巅峰,也有傲王侯,慢公卿的底气。”
“彭师傅同意了,也是赶巧,恰巧有三份鱼翅捞饭的料,本是彭师傅留给旧友,现在割爱让给我们了。”薛向漫不经心道。
冯京却吃了一惊,“那这个人情可欠大了!”
冯京自不会似陈波涛一般,对谭家菜一无所知,他深知谭家菜长于干货发制,精于高汤老火烹饪海八珍,每道菜皆做工繁复,需要储备时间极长,所以,需要提前预定。
原想,薛向贸然开口,对方定然不得应允,毕竟,能预订谭家菜的,根本就不可能是寻常人物,或者说基本都是接待机构,谁会同意让菜。
不曾想,薛向一个电话过去,便搞定了,还是彭师傅亲自让出与自己旧友备制的佳肴,这个面子,却是给得大了,通常有大艺业之人必有凛然傲骨,非权势可以压服。
薛向道,“彭师傅和我伯父是老交情,卖我这个面子,原是寻常……”
左右是吃饭闲叙,薛向又说起段往事来。原来解放京城时,薛安远已经调任东北野战军,这也是后来薛安远怎么驻防京城的由头。
当时,京城虽是和平解放,但新旧政权交接之日,也难免四处煌煌,城狐社鼠破洞而出,四处劫掠,谭家菜鼎鼎大名,为四九城冠族所宗,早就被这些城狐社鼠认定其中必藏着金窝银窝,当时,好几伙人就撞了进去。
亏得薛安远带兵巡查,恰好赶到那处,撞了个正着,救下了谭家,这段姻缘就此结下。
这桩小事,薛安远是忘了,但谭家没忘,但因着薛安远官越做越大,谭家破落,双方差距极大,即便谭家念恩,也无以为报。
及至近年,彭师傅等三位谭家菜的传人名声大显,谭家菜威名远扬,彭师傅等谭家菜传人没少托人给薛家传话,要做一餐谭家全宴,来感谢薛安远。
如今的薛安远何等身份,哪里会应承这个,一笑置之了,每每都是托薛向捎去礼品,以作回赠。(未完待续。。)
我还想爆发,给我打兴奋剂,再求月票!
好猛,你们真的好猛,破纪录了,除去双倍月票,写了快三年,从来没有单天月票破四百票的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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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导们一出手,都市分类的月票就有意思了,官场了一下,二十名到二十五名,被都市类扎堆了,大家都挨得好近,前面的超级大神们也开始狂躁了,这都是领导们招惹的啊,大神们发了狂,光靠我是挺不住的。
诸位领导们千万别管杀不管埋啊!
继续冲一冲吧,前面就是超级大神们的那啥呢,一连串的大神啊,领导们难道没有兴奋的**。
爆吧,赐给我月票,一路爆过去吧,我也努力码字,多多爆发!
今夜我不睡了,抓紧码啊,关键时刻,松不得链子。
还是那句老话,互相砥砺,领导们既然把我撑起来了,就别让小弟甩下去,我怕疼的!
团团一鞠,拜谢诸位领导。(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七章 再撞
一来二去,双方的情分就这般结了下来。而薛向虽是老饕,钟情的要么是老莫这种具有怀旧情结的西餐厅,要么是街头陋巷的民间小吃,都是些大油大荤,小时长食之物。
而这谭家菜虽然不凡,却多以鲍鱼燕窝海参能富贵菜为主,太过精致软糯,份量又少,不是薛向所钟,兼之人的胃口其实还是幼时养成,薛向对着大名鼎鼎的谭家菜,没什么渴望,是以,并不愿意来京城饭店尝鲜。
今次,薛向为给冯京接风,恰巧又安顿在了京城饭店,便给彭师傅去了电话。彭师傅念着薛家人情,便是再难,又哪里会不应允。
几人正说着谭家菜的渊源,很快,先点的四道菜,便上了过来,雕龙画凤,式样精美,不像是入口之物,倒像是专为玩赏之用。
原本,接风饮宴,少不得酒水,但冯京、薛向各有筹谋,便免了酒水,谈笑之间,便尝起了美味。
薛向尝了两筷,便停了,滋味虽美,却不能大快朵颐,吃得不甚爽利,他也就懒得下箸,喝茶的时候多,倒是冯京,陈波涛吃得颇是畅快。
又一刻钟,便又三名服务生推门进屋了,随后跟着的是个白褂白帽的厨师装老年人,身材颇为丰硕。
见得那老年厨师,薛向赶忙站起身来,远远冲他老人伸出手去,笑着喊,“彭师傅好!”
对有能耐,重教化的老一辈人。薛向是从内心深处尊敬。
彭师傅笑着和薛向握了握手,又在薛向的介绍下,和冯京打了个招呼。便低头交代薛向说,他给薛安远备了些零食,都是补身体的佳品,老年人食之,尤为有效,放在服务台了,叮嘱薛向离开之际。千万带上,交代罢,便自告辞。
“干净利落。渊渟岳峙,颇有宗师气象,难得难得。”冯京望着彭师傅的背影,赞叹道。
薛向道。“别忙着夸赞了。等了一晚上,就为这一盅鱼翅捞饭,赶紧尝尝吧。”
冯、陈二人这才将实现放到面前紫砂盅上,寻常碗口大小,光洁大气,细细瞅去,还有铭文,字美词华。有大家气象,看着极像古物。陈波涛啧啧称奇,冯京和薛向却心中了然,这小小紫砂盅必属古器,谭家菜向来讲究美食美器,不仅菜的用料考究,食用器皿的使用也是优中选优。
揭开盅盖,晶莹剔透的鱼翅羹中,一个碗状的米饭团静静躺着,饱满晶亮的饭粒,入眼便知充满了嚼劲,三人正待开动,砰的一声,大门被撞开了,一个眉眼彪悍的年轻人疾风一般掠进门来,正是先前那位抢道的波罗乃兹上的彪悍司机。
“是你!”
“是你!”
彪悍青年冷冷盯着陈波涛,惊诧至极。陈波涛豁然起身,恨恨瞪着彪悍青年,怒气勃发。正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又是你们,连我们首长订下的鱼翅饭也敢夺抢,简直大胆!赶紧交出来,放你们继续吃饭,否则别怪我招呼没提前打到!”
彪悍青年冷声威胁道,说着话,一手握拳不住在另一只大手中拍打,分明有几分跃跃欲试。
“我们绝不会怪你招呼没打到,有什么能耐都使出来吧,别留力气,看看最后谁后悔!”
陈波涛心中的愤怒远在彪悍青年之上,方才抢道那一下,可真险些吓得他魂飞魄散,倘使冯京有丁点损伤,那他真是百死莫赎,更不提同坐的还有位超级衙内。就这么一车贵胄,对面的混账竟然也敢抢道,这会儿,自己等人好好吃着饭,这家伙过来就一脚将门洞开,这简直打完了左脸打右脸,无法无天了都。
惜乎他是官员身份,冯京又是稳重性子,有他在场,暴烈反击是别想了,他只寄望彪悍青年手上有嘴皮子那般的本事。
彪悍青年伸手扬了扬,遥遥指着陈波涛道,“你给老子等着,别他妈以为能人模狗样坐在这里吃饭,就不知道自己一天拉几泡屎!”说着,便朝包房一角的电话行去,显是要打电话叫人。
陈波涛三人安坐不动,静等着他动作,此人跋扈嚣张,别说薛向,便是冯京也被激起了火气,巴不得此人把事情闹起来,好堂堂正正,狠狠抽一巴掌回去。
孰料,彪悍青年还未行到电话机边,又有服务员引着位相貌堂堂,身材高挑的中年人进来,正是先前安坐在波罗乃兹后排座的中年人。
“张杰,你弄什么,怎的跑这儿来了!”
中年人厉声喝道。
张杰转过头来,大声道,“首长,这京城饭店不地道,咱们订下的鱼翅捞饭,竟然上到这桌来!您说气人不气人?我让这帮家伙让出来,他们还敢冷嘲热讽,我正打算叫人给他们些教训,不然这帮人还真以为您是好惹的!”
原来,这三份鱼翅泡饭却是中年人早早托人订下的,可薛向相请,彭师傅便强将三碗鱼翅泡饭,改送了薛向,彭师傅是京城饭店的总掌厨,权力极大,他的话,谁敢不听。无奈,酒店方面只好亲自派出重量级人物赶到中年人所在的包厢委婉说明情况,当然了,便是再蠢,店方也绝不会说,东西改送别人了,而是说食材在法制的过程中出了问题,需要重新准备,并且主动提出了免单。
京城饭店可是央企,地位堂堂,中年男人等虽然恼火,可事已至此,总不能搬了石头砸天,便也就点头应承了。
哪成想吃饭途中,中年人嫌上的酒水不好,便命张杰去车厢后拿取,张杰出得门来,恰巧遇见薛向这边呈上鱼翅捞饭,服务生从他身边走过,鲜香扑鼻。
这谭家菜,张杰也是头一回享用,当时上的紫砂盅,盖了盖子,张杰也不知是鱼翅捞饭,心中只记得鲜香惊人,也未放在心上,疾步去后车厢拿了两瓶陈酿,回转之际,恰巧遇见先前送菜的侍应生归厨,心念一动,便上前问询,打算照例要上一份,肯定能博自家老板高兴。(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八章 好得很
哪曾想,张杰这一打听,便气炸了肺。店方说好了因为材料储备原因,做不出鱼翅捞饭,现在倒好,隔壁倒是先上了,这不是摆明了青白眼看人。
也不想自家老板什么身份,便是青白眼看人,自家老板也从来得的都是青眼,谁敢白眼视之,今次却是出了鬼了。
张杰大怒,也不忙着去找店家算账,毕竟,店家跑不了,当务之急,是将美食夺回来,自家老板没吃到嘴,谁敢先尝。
他在地反横行惯了,谁都得让他三分,即便是这赫赫有名的京城饭店,张某人也不怎么看在眼里,疾步奔来,奋起一脚便将薛向三人所在的包厢踹开。
后边的事,便一如先前演化。而又因为张杰就去不回,中年人等得焦躁,便自出门找寻,经人指引,才一路找到此处。
此刻,待听张杰言明究竟,他心中正是怒火直冒,冷声道,“冯省长,君子不夺人所好,你这样做,是不是太不地道了。”
他雄强惯了,在浙东便是一声之尊也得让他三分,更何况,此刻正走青云之巅的上风口,得意不群,正是肆意飞扬之际,自然更不会让人。
“英年同志,你好啊,左右不过是一碗饭,你要,我送给你。”冯京微笑说道。
冯京并未见过陈英年,既然知道了此君有可能要到辽东履职,又怎会不多加关心,特意找出了此君照片观摩许久。此刻,再见虽不能一眼辨出,但被其叫破自己身份。稍稍联想,自然而然认出这中年人来。
不错,此君正是此次歌洋同志和宋部长联手运作,要去摘辽东这颗快要成熟大桃子的陈英年同志。
真是冤家路窄,两人在此处碰上了,还未一碗鱼翅捞饭,起了龃龉。
冯京格局自不可能这么窄小。认出陈英年之初,他还想讲官场礼数,哪里知道陈英年竟是这般跋扈、小器。毫无高官气度。
试想,换做任何官员,在得知了对面坐着的是将来的搭档,即便心中存了到任后争雄之心。只是面子上得全乎得过。
眼前这人可好。为了一碗鱼翅捞饭,便要雷霆大作,简直有些颠覆冯京的认知。
薛向却是稳坐如山,心中毫不惊讶,因为他太熟悉眼前这位陈同志的一切了,换句话说,可能比这位陈同志自己都熟悉,他能说出这位陈同志在十年间每次会上的表现。想必这位陈同志自己都想不起来。
正因为熟悉,薛向对这位陈同志做出现在的这种反应。并不觉有任何吃惊,因为在他看来,这位陈同志充其量也就只有干个县委书记的格局,对他要求高官气度,实在是有些难为人。
果然,见冯京如此轻易就吐口相让,陈英年有些犯楞,他有些想不明白,冯京缘何如此绵软,念头一转,便归结到自己的人格魅力,和天生气场上来,心中更是揣测,冯京定是知道将来要和自己搭班子,且位在己下,心中惶恐,如何敢与自己相争。
想透此点,陈英年也不耐烦继续和冯京纠缠,毕竟为一碗鱼翅捞饭闹出偌大波折,传出去惹人耻笑事小,惹老头子雷霆大怒,那就不值得了,这两日老头子没少敲打,派人亲传了几次口信,要自己这段日子尤其要小心,看来还是低调些好,收拾辽东那么土顽,不急于一时。
当下,陈英年冷哼一声,冲张杰使了使眼色,后者会意,冷冷瞪了陈波涛一眼,脸上放出得意的笑容,移步朝餐桌行去,麻利地收捡了冯京,陈波涛面前的紫砂盅,便又要来捡薛向面前的那碗,哪成想方伸出手去,一双朱红的木筷落在手背上。
“啊”的一声,张杰好似被毒蛇咬了一口,闪电一般将手收了回来,抚着伤痛处,急搓不已,那一下,竟让他痛及心扉。
“你好胆,作死么!”张杰怒声喝道。
啪的一声脆响,薛老三抬手就是一巴掌,抽得张杰倒飞了出去,半空里更是飘下一蓬血来。
有些年头,薛向没对人下此狠手了,今天这一巴掌抽得却是痛快。
眼前这小跳蚤,实在是戳中太多次薛向的糟点了。别忘了,今天可是他薛向给冯京接风,在陈英年履新之事上,薛家本就亏欠着冯京。
今次,薛向给冯京接风,本就含着亲近的意思。
现在倒好,半道上,被这孙子抢道,现在又来抢菜,真他娘的强上瘾了,把自己当了李闯王,惜乎薛老三不是崇祯,而是大魔王。
近年来,悟透了苏老爷子湖边传道,薛老三行事越发率性了,这里是京城饭店怎么了,眼前这人有个好主子怎么了,猖狂到了他薛某人头上,不给他个教训能行,至于谁又要发表各种评价,薛老三懒得管了。
听蚂蚱叫,还不种庄稼啦,这些年,他薛老三在田里纵横惯了,也不见庄稼少长了。
今天,冯京的这口恶气,薛老三替他出定了。
冯京要讲高官风度,他薛老三不需要,冯京要顾忌将来和陈某某如何相处,他薛老三很想弄得陈某某将来无法自处。
抽飞了张杰,薛老三瞧也不瞧眼珠子都快瞪出眶的陈某某,拿起精致托盘边上清咸丰官窑款的素梅描金瓷勺,咬了一勺鱼翅捞饭放进嘴来,顺手拿了被张杰收到近前的两只紫砂盅,按在光滑的木桌上,顺手朝冯京,陈波涛处轻轻一推,紫砂盅猛地朝两处滑去,准而又准地在两人座位正前方定住不动了。
“冯叔,波涛,这鱼翅捞饭就得趁热吃,冷了可就走味儿了,浪费这样的食物,那可就是罪过喽。”
薛老三这个大心脏,好似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含笑劝着冯京,陈波涛就餐。
“冯京,好,好,你好,好得很,咱们走着瞧!”
陈英年怒喝一声,便疾步朝房间的电话机位置行去,抓起电话,拨出个号码,“老方,我在京城饭店让人打了,一同的还有朝天同志!”(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九章 姜市长请客
啪的一声,挂了电话,陈英年大步行到中庭站定,昂首挺胸,伸手一指冯京,扬声喝道,“你就等着到政协养老吧!”
他有这个自信,绝对的自信,这些年来,什么人在他陈某人面前撑过了三板斧,现在的浙东,他陈某人的威名能未尝比刘书记差了,区区冯京,将来的胯下之臣,竟敢唆使手下人对自己的心腹爱将下黑手,此仇不报,他陈某人这些年打下的威名,岂不要一夜丧尽。冯京是中委如何,盘踞辽东多年如何,靠着薛家又如何,招惹上了他陈某人就一个下场,那就是玩完!
听得这般言辞疾厉的威胁,冯京保养极佳的白嫩双颊,轻轻一扯,向两边高高拽起,他笑了,不是阴笑,不是假笑,而是那种好似看了滑稽戏,从心底发出的笑容。
要说,在薛向挥掌之后,冯京心中怨气虽消,担心却起,因为今次事故闹得不好,传扬出去,就是一场不小的政z风波。
甚至他和陈英年的注定有一个要离开辽东,单看陈某人今时的势头,冯京自觉输面居多,毕竟,陈英年是几方合力运作的,他冯京不能和新书记搞好关系,挪位不是很正常么?
但这一切的前提,那就是这位陈某某是个与官位相匹配的积年政客,能够抓住眼前的乱局,转化为优势乃至胜势。
可此刻,再细看这位陈某某的表现,冯京简直要绝倒。眼前的这位真的像是官做到一省副书记的么,这是怎样的神经大条和口无遮拦啊。
即便是大脑充血,也绝没一个成熟的政客。会去点名道姓,众目睽睽地宣扬,要将自己的副手,赶去政协养老。
遭遇此等玩笑一般的对手,冯某人若还心存畏惧,那真该回家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英年同志,消消火气。气大伤身,我看这碗鱼翅捞饭,你是没兴趣吃了。冷了总归不好,免得人家说暴殄天物,那我就代劳了。”
说罢,冯京学了薛向。专心致志地对着面前的鱼翅捞饭开动起来。还不忘催促陈波涛一句。
此刻,冯京的担心基本尽去。说来,冯京真不曾埋怨过薛系不曾为他接任陈道林之位出力,通过陈道林那边,前后的因果,他已经弄清楚了,是几方势力通力合作要运作陈某某,打了薛系个措手不及。头前的保密工作也做得极好,薛系措不及防。实非战之罪。
若是就为这个,他冯京便和薛系离心离德,那才是中了人家的奸计。是以,他连夜给薛向去了电话,直陈心迹。
至于他的担心的,完全是陈英年到来后,辽东的政局向何处走。光凭对方这次使的手段,冯京用脚趾头便能想到陈英年到位后,辽东稳定的政治局面,平和的政治生活将彻底打破。而辽东是他心血所在,这些年来辛勤耕耘,已经结出累累硕果,若是因为陈英年的到来,让这些硕果遭损,那便是冯京最大的遗憾。
可此刻见了陈英年的整体形象,他一颗心完全放回了肚里,这种人来辽东,就是来上一打,又能如何。
担心一去,他心绪大开,至于陈英年叫人来如何如何,想他冯某人堂堂中委,还真有人敢对他撂爪子不成。
他心中还真巴不得陈英年叫来的人中有二杆子,对他冯某人身上来上两下,如此一来,那就有大戏看了,届时,陈某人还能不能去辽东,都得两说。
眼见着风波将起,咚咚两声,大门被敲响了,姜朝天静静站在门边,含笑朗声道,“薛司长,久违了,不打搅吧?”
多日不见,眼前的姜朝天,几乎快让薛向认不出来了。样貌无有大变,一样地清瘦,只是气度和往昔截然不同,后梳的头发,得体的西装,浓得几乎要溢出来的威严,这哪里还是曾经的小小官僚,分明就是权倾一方,掌握百万生民的赫赫诸侯。
“我说打搅,你就不进来啦?”薛老三没有站起身,便是回这句话,也未忘了往嘴里塞着鱼翅饭。
其实,早在抢道刹那,光凭感知,他就知晓姜朝天坐在车里,只不过姜某人如今一帆风顺,青云直上,薛老三顾影自怜,懒得凑上前去看人得意,遂未喝破。
不曾想,姜朝天作陪之人,正是这位陈某某,转念一想,这位陈某某此次赴任辽东,这位姜市长的父亲可是出力最大,他们两人搅在一处,自也正常。
“多日不见,薛司长还是一如既往地风趣……”
姜朝天并不接薛向的茬儿,笑呵呵走了进来,上前便拉着陈英年,指着薛向道,“英年同志,这位便是薛向,我的老朋友,党内了不得的俊杰,您以后可要和薛向同志多多亲近。”姜朝天始终温煦地寒暄,似乎看不见地上躺着不动的张杰。
姜朝天话音落定,薛向正好吃完最后一口鱼翅捞饭,抹抹嘴道,“都说官升脾气涨,姜市长这是官升还骂人,在你面前,我哪里当得起俊杰,几日不见,你这骂人的功力,可是见涨啊!”
姜朝天正要笑着接茬儿,却听薛向道,“姜市长,这位英年同志,我可亲近不起,你留着好生亲近,对了,你没事儿吧,没事儿,就把人带走吧,我们还吃饭呢,对了,我知道你这个人好客,多日不见,不请我吃上一顿,心里一准难受,这顿饭我就记你老兄身上了,谁让你升官了呢,你不会舍不得这顿饭吧……”
姜朝天狠狠捏了捏拳头,掐得指甲都快陷进皮肉里,方才忍住没骂人,这些年,他自问养气的功夫已经修炼到家了,不说泰山崩于前,能遍布改色,至少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可一遇到薛向,三言两语,总得被这货挑的火冒三丈。
其实,知晓了是冯京的车后,他何尝没猜到薛向多半在此,可他亦没生出来寻薛向叙旧的意思,实在是他每次见薛向,都落不下好果子,尤其是在吃饭的地方,一准儿破财,从少年时在老莫混迹开始,一直如此,未曾变更,不成想,今次又应验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章 留在辽东
谁能有薛老三这货脸皮厚,见面就要人请客,还把话说得几近死乞白赖,他姜某人如何能拉下面皮说不请,他如何有薛老三皮厚,唯有老老实实接了。
拉着陈英年逃也似地出了薛向所在的包房,姜朝天终于晦气地呸了一声,的确,他有充足晦气的理由,他可知道薛老三方才那顿饭不便宜,尤其是那鱼翅捞饭,少说也得废掉他姜某人一个月的工资,虽然他不差钱,可架不住这事儿出得窝囊。
“他就是薛向?二杆子劲儿倒是名不虚传。”
薛向在高层的名头不小,陈英年自也听过薛向的事迹,隐隐还有些羡慕,也正是知道薛向不是个善茬儿,靠耍衙内威风,最终也是没有结果,陈英年这才就坡下驴,随同姜朝天撤了出来。至于张杰,早有酒店方面送去医救治。
“我看你才是二杆子!”姜朝天腹诽。
这会儿功夫,他已然弄清了双方争锋的缘故,即便是对方抢了菜,可就为一碗鱼翅捞饭,你陈某人就要大闹特闹,这件事传到当道诸公耳朵里,谁还敢立主你陈某人主政一方。
当然,姜朝天也知道陈英年平素行事当不至如此孟浪,不过是人在得意当口,恰巧又撞上的是未来搭档,兴之所起,非要压人一头。可若是真有城府的大人物,谁会惦记着斗气,这就好比大领导不想着理政,却想着昨天谁骂了我今天要骂回去一般可笑。
心中虽如是想。嘴上却道,“薛向不是个好相与的,这件事我看就到此为止。闹大了,对您的伤害可比那位冯省长大,谁叫您现在正是关键时期呢。”
陈英年细细一想,确实是这么回事儿,老爷子可是没少敲打,眼下跟姓冯的争一时长短,那是杀敌八百。自损一千,忒不划算。
念头到此,他又惶急道。“坏了,朝天,不该跟姓冯的起龃龉的,只怕现在是我们不想将事闹大。姓冯的也未必肯息事宁人。这可是冲我下刀子的好时候,我不信他会这么好心。咦,朝天,你怎么这样看我,眼睛眯着了?”
姜朝天真想给陈某某跪了,这都是什么奇葩思维,自己脑子不够用,以为别人的脑子也不够用?也不想想。冯京会这么无聊,跑到外头大肆声张。他和陈英年为了一碗鱼翅捞饭,闹了个天翻地覆?便是自杀,也没人愿意裸着跳楼的啊!
心中对老爹力推此人的怨念,已经上升到了顶端,嘴上却还得敷衍道,“冯京不傻,今天的事儿是他不占理,他万万不会四处宣扬,放心好了,倒是那个薛向,你得小心,这是屡出奇谋的人,只要他想干的事,还没有没干成的,今天他既然敢来见冯京,心中必有主张,弄不好就是要对您上任之事,做最后阻击。”
刷的一下,陈英年变了脸色。
因为个人经历的原因,导致陈英年对衙内身份的家伙极为敏感,先前在包房时,他根本就没将冯京放在眼里,嚣张跋扈几要碾压,可待江朝天喝破薛向的身份,陈英年才骤然收敛。
薛家门第极高,薛向名头极响,在这等级数的衙内面前,陈英年没发飙的底气,遂偃旗息鼓。
此刻听闻薛向要替冯京出手,他心中顿生惴惴,因为根据他自身经历,知晓很多事,官员办不成,但衙内能办成。既然薛向将主意打在了自家身上,怎不叫他心惊肉跳。
姜朝天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当下安慰他几句,又叮嘱他今晚最好去成老老宅走上一遭, 这才分头告辞。
姜朝天和陈英年先后离开了京城饭店,薛向和冯京也结束了不怎么成功的晚餐,要了茶水,在雅室内喝着功夫茶,陈波涛知晓这两位有大事要谈,极有眼色地喊困,先回房间休息去了。
青艳的茶水顺着古朴的紫砂壶口倾斜而下,灌进浅浅杯来,聚成海洋,深邃缥缈。
薛向端起茶杯饮了一口,余光瞧见冯京正含笑看着自己,似在等着评价,当下,搁杯笑道,“冯叔,您别等了,我喝茶就是喝滋味,您要让我说出什么缥缈的赞词来,那确实难了,实话说,这茶叶不怎么样,比我的大红袍差了不知多少,勉强能入口吧。”
“哈哈……”
冯京畅快大笑,“也只有老三你这至诚之人才能说出此至诚之话啊,旁人多半不懂装懂了。不瞒你说,我这功夫茶也就是学学样子,可每每使出,都是满堂喝彩,弄得我都有些飘飘然了,哈哈,今天才听到大实话,大实话难得,来,就为这难得的大实话,咱们干一杯。”
薛向举杯和冯京碰了碰,喝干一杯茶水,道,“冯叔,时间不早了,说正经的吧,您是怎么个章程,是打算继续留在辽东,还是想转到中枢部委来,财部常务副最近正悬空,您若是有意……”
话未说完,却被冯京打断,“我就留在辽东,大丈夫存身处事,不当只为名利计,这句话,我是新近才开悟啊,辽东有我未竞之事业,现在叫我离开,哪里舍得。老三,你放心,我虽有名利之念,但还不会利欲熏心,你不用为我之事劳心费神了,那位陈书记到底是个什么成色,我约莫已经摸清楚了,此辈赴辽,我何惧之有。”
薛向心中另有盘算,他提财部常务副,并非是说今次冯京指望不上辽东一号的身份,而是存在未定之数,毕竟,此位赤手可热,即便陈某某不上,冯京也未必能在众多竞争者中脱颖而出,反倒是财部常务副职,位高权重,论份量不逊色一省之尊,转堪两年,进可转正,退可为一省之尊,实也算是妙位。
不过,既然冯京心志坚毅,且打定了主意要在辽东大展拳脚,完备工业,薛向也就不打算废话了,笑着应承下来,心中对陈某某那基本打好的盘算,却是隐去不对冯京陈述。(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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