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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银刀驸马     龙兴华夏txt下载     龙兴华夏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57章 刎颈之交

    第一百五十七章刎颈之交“我向皇帝陛下举荐您,是因为我相信:一个反对战争的人,不仅仅通过示葳和游荇的手段,通过迅速的战斗而结束战争,才是一个高明的反战者所能达到的应有境界。”

    听了林义哲的话,孤拔的身子僵在了那里,他定定地看着林义哲半晌,深陷的眼角竟然渗出了泪花。

    “林先生,你是我见过的最睿智的东方人。”孤拔的声音变得嘶哑起来,“而且,您是我见过的唯一一个真正理解我的人。”

    “呵呵,我的确了解您,我曾经就这场关系法兰西帝国命运的战争做过推演,由我来做您的对手。”林义哲道。

    “噢?您会怎么做?”孤拔惊奇的问道。

    “如果是我来做您的对手,我一定会竭尽全力将这场战争变成双方对峙的战斗,这样一来,您的以速战的方式来制止战争的战略就成了旷rì持久的战争泥潭。”林义哲笑着说道,“而这将是毁掉您——孤拔先生一生英名的开始。”

    “您说的对。这种情况,其实是我最担心发生的。”

    此时的孤拔,心中既惊且佩。

    他无法想象,这样一个年轻的东方人,对欧洲战场形势的了解竟然比法兰西帝国的那些久经沙场的元帅将军们还要深刻!

    更让他感到震惊的是,这个年轻人,好象会传说中的“读心术”一般,竟然能看透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林先生,虽然我参加了那次打着维多利亚女王和拿破仑皇帝双重旗号在中国进行的可耻战争。但是请你相信,这不是我愿意看到的。我一辈子都不愿意遇见像你这样的对手。您如果有朝一rì成为我的敌人,将是我无尽的恶梦。所以,我将竭力避免这种悲剧的发生。”孤拔真诚的说道,“我真心希望,我们能成为朋友。”

    “我们本来就是朋友,不是吗?”林义哲微微一笑,掀开锦绣袍服的衣襟,将挂在腰间的一柄短剑摘了下来,起身双手捧到了孤拔的面前。

    这是一把修长的双刃短剑,一尺长的剑刃,白sè的鲨鱼皮面上以金丝嵌着两个中国古典的篆书文字,吞口和剑柄都是黄金打造,刻有jīng美的卷草牡丹狮子纹图案,雕工jīng美,气势磅礴,短剑出鞘的时候,剑面上有一层莹莹然的乌sè光辉。这是一柄林义哲花费重金请巧匠用上好的缅铁打造的利刃,名为“金猊”。

    “我们中国有句古话:‘红粉赠佳人,宝刀赠英雄’。孤拔将军是我景仰的英雄,这把宝剑代表我对您最崇高的敬意,请您收下。”

    孤拔郑重地用双手接过了这柄短剑,挂在了自己的腰间。

    “林,我们是……最好的朋友!”象是不能自己一般,孤拔回身来到了一个保险柜前,打开柜门,取出了里面的一柄短刀,回身来到了林义哲的面前。

    “这是我在阿尔及利亚服役期间,一位王公赠送给我的。现在我把它赠送给您,林。”孤拔神情庄重的说道,“因为您也是我心目中的英雄。”

    林义哲双手接过了这柄做工jīng美的象牙柄镶宝石银鞘的带有浓郁阿剌伯风格的短刀,别在了腰间。二人相视一笑,各自张开双臂,热烈地拥抱了一下。

    这样的一幕,被孤拔的副官详细的记在了自己的rì记当中。成为了永久的历史见证。

    而这一天对未来世界历史的影响,此刻还没有人能够预料到。

    林义哲和孤拔还在办公室里就双方都感兴趣的话题继续交谈着,一辆四轮马车来到了孤拔的家里,从车上下来的几名留着长辫子的中国人将一个箱子送了进去,孤拔夫人打开箱子,看到里面jīng美华丽的丝绸衣服时,发出了惊喜的喊叫。

    洪钧《使西rì记》:“……是rì法主行阅舰大典,鲲宇与予俱获邀往观,港内法水师兵轮及各国水师获邀来参阅之船舰百余艘,皆铁甲蒸气兵轮,我之‘威远’、‘伏波’二船亦与焉,泰西诸国水师官弁首见皆天朝兵轮,皆放炮礼敬……查此阅舰式礼系英吉利国首创,元顺帝至正六年,时英吉利国国主爱德华三世在与法兰西国开战之前,于英吉利国朴茨茅斯港外之斯彼特海德湾大阅英吉利水师。自此rì起,英吉利国每逢对外国宣战前,或得胜还朝时,或有外国君主来访时,皆由其国主在斯彼特海德湾上大阅水师。后此礼遂成英吉利国重礼定仪。直至国朝乾隆三十八年,英主乔治三世首开阅舰式大典,自此之后,凡有英主登基、寿辰,抑或其他庆典时,英吉利国必在斯彼特海德湾校阅水师,除本国水师要派兵轮参加外,亦广邀西洋列国派船参阅,以示普天同庆之意。后泰西诸国纷纷仿效,此次法兰西国主登基,亦行此阅舰大典,参阅舰船计百余艘,为法兰西国最盛之礼。……想后年我皇太后万寿,亦是国之大庆,其时若能广邀英吉利、法兰西、义大利、俄罗斯等各国水师来朝,以为太后万寿贺,亦是我大清百年未有之盛典也……”

    “……钦宪遇刺索偿追凶一事,赔偿款价五十万两银一项,义人已然应允,且照会总署为致歉之言,辞极恳切,义国首相兰萨已引咎去职,然将凶手引渡回我国一事,义人坚不肯从。盖泰西诸国处决人犯,以斩决绞毙二项为大耻,多为枪决,以留全尸。鲲宇去电总署,告以各国情形不同。总署向义国言明,当从万国公法,事遂定。此为自鸦片之役以来,我大清首次得西国赔偿,闻士林对此多有贬摘之词,甚可怪也……”

    “看中、欧形势而言,欧洲多事,则中国稍安。有见识者以为,三十年之内,欧洲或将发生大战事。观泰西诸国,英国常为局外之观,惟俄国则有并吞之志,法国常怀复仇之心,普国则惟rì孜孜以秣马厉兵为事,俄、奥两国现甚有违言,调兵增戍。……时不可失,中国当抓紧时机,修明政事,引入西法,讲究戒备,如此方可保全……”

    “十八rì,申刻至英都伦敦,英女主派贵官来接,云奉英首相檄饬,中国钦差既到,须免查税等语,特来告知。乘马车历多处市镇,所至灯烛辉煌,光耀如昼。戌刻至寓所,行李车随后亦至。……英相格来斯顿来拜,云:‘中国派钦差前来英伦,实自今rì始。此后必能rì加和好。西洋政令无不优待使臣之理。’鲲宇答以‘两国交好,君民之福也。此后当永为友好和睦之邦。’英相特留贵官二人,翻译四人接待中国使臣,约定明rì于柏金汉宫见英女主,呈递国书。……夜观伦敦街市,灯如明星万点,车马滔滔,气成烟雾,市井之盛,宫室之美,至是殆无复加矣。接总署公文一角,并京报。”

    英国,伦敦,白金汉宫。

    白金汉宫位于伦敦威斯敏斯特城内,宫内有典礼厅、音乐厅、宴会厅、画廊等六百余间厅室,宫外有占地辽阔的御花园,花团锦簇,景sè秀美,是英国王室的王宫和居所。白金汉宫的主体建筑为5层,附属建筑包括皇家画廊、皇家马厩和花园。白金汉宫1703年由白金汉公爵所建而得名,1761年转卖给英国王室后,几经修缮,逐渐成为英国王宫。从1837年起,英国历代国王都居住在这里。维多利亚女王是居住在这里的第一位君主。女王的重要国事活动如召见首相和大臣、接待和宴请来访的外国国家元首或zhèng fǔ首脑、接受外国使节递交国书等都在该宫举行。王宫由身着礼服的皇家卫队守卫。每年夏天,英国王室都会在御花园内举行盛大的皇家招待会。除此之外,来英国做国事访问的外国国家元首和使臣也都在宫内下榻。

    而今天,白金汉宫迎来的客人,是一群身着蓝sè绣金龙礼服,梳着长辫子的东方人。

    对于白金汉宫,曾经在英国留学过一段时间的林义哲并不陌生。但今天让他感到吃惊的,是英国方面为了迎接他所摆的这些仪仗。

    华服佩剑的英国皇家骑兵卫队列队的排场,礼号声声,旗杆上飘扬着的红底金龙旗和宫内走廊上悬挂着的巨幅龙旗,都表明了对中国使团到来的重视程度。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所以对于今天觐见维多利亚女王,林义哲和洪钧可以说都是打起了十二分的jīng神。

    很快,在英国首相格莱斯顿的亲自引领下,林义哲和洪钧步入宫殿,二人先在大门外的铁栅栏前稍作停留。因为面对栅栏向右走过西北角,是观看北翼宫殿的最佳角度,也是英国女王的私人套房,即其“家”所在。女王的私人套房分两部分:一部分是rì常工作区,包括接见厅和办公室,这一房间最易从外边认出,因为只有那儿的窗户是圆拱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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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八章 维多利亚女王的心声

    维多利亚女王的“家”的另一部分包括私人餐厅、卧室、浴室和藏衣室。藏衣室又通过一座内部楼梯与三层楼上的一处储藏室相连,那层楼上还有许多盥洗室。宫内的家具摆设相当简单,女王和丈夫并不过分豪华。但摆设的家具全都包金,不但美观而且实用,并且带有著名红木家具商的印记。让人看出女王财力雄厚的痕迹,是其住处墙壁上悬挂的油画——林义哲认出它们全部是大师的名作。这些画作不仅拥有欧洲绘画大师的署名,而且是经常从英国皇室绝世唐门的名画中轮换悬挂的。

    在格莱斯顿的带领下,林义哲一行人来到了离此不远的同一层楼的西翼,进入到了一间十分豪华的套房中。这里便是维多利亚女王接待贵宾的地方——白sè客厅。

    白sè客厅用白、金两sè装饰而成,室内有jīng致的家具和豪华的地毯,陈设的大多是英国和法国的能工巧匠的艺术品。室内挂有水晶吊灯,入眼所见,一派金碧辉煌。

    不多时,维多利亚女王和王室成员在宫廷侍从的引领下,出现在了林义哲的面前。

    现年53岁的维多利亚女王虽已年纪不轻,但因为保养得法,容貌看上去有如40几岁的妇人,她的身材也略显肥胖,但一望之下,仍然能够想见她年轻时的风彩。

    林义哲虽然心里早有准备,但当他亲眼看到这位在历史上声名赫赫的女王出现在自己面前时,还是难以抑制内心的激动。

    维多利亚女王的名字,可以说是一个时代的象征。在维多利亚女王统治期间,不列颠民族空前团结,使英国成为一个强大的帝国,并不断壮大发展。这是女王给英国人留下的最好遗产,也是对她一生政绩最有力的评价。她统治的时期,特别是1851年以后,在英国历史上被称为“维多利亚时代”。她在位的六十余年正值英国zì yóu资本主义由方兴未艾到鼎盛、进而过渡到垄断资本主义的转变时期,英国极度强盛,经济、文化空前繁荣,科学、艺术都有很大的发展,君主立宪制得到充分成熟,维多利亚女王的名字成了英国和平与繁荣的象征。

    维多利亚女王xìng格鲜明,秉xìng真挚。她忠于职守,具有治国之才;她不仅把时光消磨在工作上,也消磨在为家务cāo劳上;她忠于自己的丈夫,对子女要求严格,成为一代楷模。在英国乃至世界历史上,极少有坐上帝位的女人,能像维多利亚女王一样,如此出sè地完成了女王的职责,同时又拥有如此平凡的作为女人的幸福。她的不懈努力,不仅使英国的文学,艺术、科学昌盛,经济繁荣,英国的生活方式(如英国贵族的下午茶)也从她在位的时候开始成为世界各国人民所追逐仿效的对象。“维多利亚时代”被许多英国人所怀念。在维多利亚时代,英国虽是君主立宪制度,维多利亚女王对大臣们的影响力依然很大。她在位期间,大英帝国极度扩张,达到空前的繁盛,

    林义哲和洪钧按照西方礼仪,向维多利亚女王行三鞠躬礼,然后诵读国书。国书诵读完毕,维多利亚女王微笑着说道:“尊敬的中国皇帝特使先生,您这次远道而来,是为了沟通大清帝国和不列颠帝国的友谊,今天是一个历史xìng的时刻,一个值得高兴和纪念的rì子,因为在今天,一座友谊有桥梁已经搭建起来,。”

    “仁慈睿智而又美丽的女王陛下,我身负我国尊敬的皇帝陛下的友谊使命,航海从遥远的东方前来,向陛下致以最诚挚的问候,祝陛下身体永远健康,幸福快乐!在这个特殊而美好的rì子里,能见到美丽的女王陛下,承蒙陛下的隆重接待,我感到万分的激动和快乐。我祝愿中国和英国两个国家之间的友谊,长久牢固,永远的传承下去。”没等翻译将女王的话译出,林义哲便用流利纯正的英国式英语回答道。

    听到林义哲用标准的英语作答,维多利亚女王显得异常惊讶。

    林义哲会说英语,她其实是知道的,但是她没有想到,眼前的这个年轻的中国特使,英语竟然说得如此地道,简直和英国人没什么区别。

    维多利亚女王随后对同治皇帝和两位皇太后致以礼节xìng的问候,林义哲也向女王致以颂词。很快,正式的觐见仪式便结束了。然后双方来到蓝sè客厅,开始了闲聊式的谈话。

    “我原来以为,中国大皇帝会派一位年龄很大的老人到英国来。”维多利亚女王微笑着对林义哲说道,“但我没有想到,大皇帝会派来的使团成员都很年轻,尤其是他的特使,您,林先生,竟然是一个年轻英俊的小伙子。”

    维多利亚女王略带幽默的话使得刚刚由正式觐见产生的严肃气氛变得轻松起来,听了女王的话,周围的英国王室重臣们都微笑了起来。林义哲和洪钧等人也相视而笑,不过多少有些尴尬。

    “我国大皇帝也是聪明睿智的年轻人,现在正在他的母亲——两位仁慈圣明的皇太后的教导帮助下处理政务。”林义哲含笑答道。

    “真是伟大的母亲。”维多利亚女王点了点头,“要让一个来到世上的什么都不知道的幼儿长大chéng rén,一个母亲需要渡过很多难关,尤其是象她们这样的母亲。”

    “您让我想起了您的祖父林则徐总督,林先生。”维多利亚女王看着林义哲说道,“我对您的祖父非常敬佩,一直想见见他,可惜没有机会,今天能够看到他的孙子,也足以了却心愿了。”

    林义哲当然知道,维多利亚女王刚刚说那番话是在调节气氛,他本人和洪钧在法国呆了那么多天,她是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和洪钧的年龄情况的。而从刚才的话看来,她对自己的家世应该是了如指掌,专门下过一番功夫的。

    “尊敬的女王陛下,我很想知道,您对我的祖父的看法。”林义哲微微一笑,问道。

    “我对林则徐先生的了解,仅限于他在广东期间的一些工作情况。”维多利亚女王答道,“他给我的印象是,开明,有智慧,有见识,jīng力旺盛,非常勇敢,发自内心的热爱中国这个古老的国家和它的百姓,而且对中国大皇帝无限忠诚,但他的xìng格有些冲动,加上对情况的不了解,处理一些问题时采取了不妥当的方法,结果导致了一些不好的事情发生,这对他本人和中国来说,都是一场灾难。”

    听到维多利亚女王对自己的祖父林则徐的评价,林义哲不由得在心里暗暗点头。

    “林先生,我无意为四十多年前的那些战争进行辩护,因为我在那些战争中也犯过错误。您可能不知道,当帕麦廷顿爵士在调集兵力和战船,为战争做着准备的时候,我还不知道东方都发生了些什么。我之所以选择了支持议会发动战争的决定,是我坚信,英国必须要给中国上一堂关于zì yóu贸易的课。这个古老的国家不可能永远的背对着整个世界,活在自我封闭的状态中,那样对中国本身来说,也意味着毁灭。zì yóu贸易带给了英国今天的繁荣,这个世界也因为zì yóu贸易而昌盛起来,我希望中国也能成为zì yóu贸易世界当中的一员。这才是我心里的真实想法。”

    “您说的非常正确,女王陛下。您之所以伟大,便在于您脑中的伟大想法。而您对zì yóu贸易的看法,也是我心里的想法。”林义哲含笑答道,“过去的战争曾经给我们两个国家都带来伤害,但毕竟已经成为了往事,我们要看到光明的未来。现在的中国,已经不是四十多年前的那个封闭的中国,她已经睁开了她的眼睛,她愿意和一切友好的国家通商,向它们购买货物,卖东西给它们;她正准备以全新的姿态,加入到这个世界当中。而英国,将是引领中国加入这个世界的最重要的伙伴之一。”

    林义哲用英语流利的将这番话说完,蓝sè大厅里先是一阵安静,接着便是掌声雷动。

    林义哲看到连维多利亚女王本人也含笑轻轻鼓掌,知道自己刚才的话取得了很好的效果,心里也是有些小小的得意和满足。

    他这一次来英国,就是想以他高超的演说才能加上穿越者的知识优势,给予英国乃至西方世界一个温和的、开放的新的中国印象。在来英国之前,他每到一处,都在极力地鼓吹中国正准备冲破传统的铁幕,投入到近代的世界文明中来。而到现在为止,他的这一“形象营销”已经可以说取得了很大成功。

    而接下来,他便准备适当的时候,利用自己的“未卜先知”,给维多利亚女王和英国zhèng fǔ下一个大大的套,为中国赢得发展的机会和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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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 英国人的赠礼

    洪钧《使西rì记》:“……是rì,与鲲宇至柏金汉宫入见。レwww.uu234.com♠思♥路♣客レ浪客英女主之前,其宗室贵胄如太子、太孙等先出行款接礼。入见女主,由英相格莱斯顿引导,钦宪及随员依次偕入。及至正殿,钦宪肃立仰观,见英女主维多利亚氏端坐于金漆高背大椅上,身御玄衣,头披白纱,左臂系白罗带,下悬金盒。女主左首为太子太孙妃、宗室爵妃及各等贵女,右首为太子、太孙人等。格莱斯顿趋前启奏:‘大清帝国使臣林义哲到。’女主折腰致礼以示迎迓。钦宪行三鞠躬礼,手执颂词诵读:‘上启英吉利大君主,使臣奉本国大皇帝钦命,航海至大英国,敬问大君主起居万福,名寿无疆。今rì使臣得觐玉容,更蒙礼接,实属三生有幸。更愿两国之交,永敦辑睦。’诵读完毕复行鞠躬礼,即将存有国书之金龙黄缎大御封捧交于英相,由英相其转呈女主。女主于座上接受,回致答辞:‘卿跋涉长途,远涉我国,朕甚喜卿之至。卿言中英辑睦,正合朕意。’译员传译完毕,女主起身,折腰相送。钦宪复鞠一躬,遂率领随员退离。女主仍站立在原处,目送钦宪一行趋出殿门,方返回内殿。”

    第二天,维多利亚女王再次召见中国使臣,这一次还是在蓝sè客厅里,没有头一天那么多人,除了几位侍从外,只有首相格莱斯顿作陪,中国方面则是正使林义哲和副使洪钧,以及翻译张德彝。这一次的谈话比起昨天,显得要随便和轻松许多。

    “您可能不知道,林先生,在英国,不光是我,还有许许多多的女人,都希望能一睹您——东方最伟大的服装设计师的风采,并向您当面致以真诚的谢意。”维多利亚女王笑着对林义哲说道,“您设计的衣服,已经成了英国上流社会的时尚装束了。”

    “您过奖了,陛下。”林义哲笑着回答,“您的婚纱礼服才是真正的经典之作,我的设计,是和您无法相比的。”

    林义哲的话并不是空穴来风,事实上,在后世的中国一样大行其道的白sè婚纱,始作俑者,便是赫赫有名的维多利亚女王。

    西方婚礼上新娘所穿的下摆拖地的白纱礼服原是天主教徒的典礼服。<ww。ienG。com>由于古代欧洲一些国家是政教合一的国体,人们结婚必须到教堂接受神父或牧师的祈祷与祝福,这样才能算正式的合法婚姻,所以,新娘穿上白sè的典礼服向神表示真诚与纯洁。西方19世纪以前,少女们出嫁时所穿的新娘礼服没有统一颜sè规格,1840年,维多利亚女王大婚时,穿上了一袭由漂亮的中国锦缎制作而成的白sè礼服,拖尾长达18英尺,并配上白sè头纱,从头到脚的纯白sè惊艳了全场。而在维多利亚女王大婚之前,英国皇室成员的结婚礼服均是头戴宝石皇冠、配上镶满珠宝银饰的晚礼服、外披一件毛皮大衣的传统装扮。她的这一惊人之举,在令人惊艳之后,便迅速成为一大时尚广泛流传,白sè婚纱成为内心的纯洁和孩童般的天真无邪的代表,后来逐渐演变为童贞的象征。白sè由此成为婚礼上广为人用的礼服颜sè。从那以后,西方婚礼上新娘身穿白sè结婚礼服才逐渐成了流传至后世的传统习俗。

    “可那是婚礼上才能穿的服装,不是每一天都有穿的机会。而你的设计,却是给了女人每一天最温馨的保护。”维多利亚女王笑道,“见到您后我才明白,也只有象您这样的专心细致对女人充满温柔的东方人,才能够设计出这样伟大的作品。”

    “谢谢女王陛下的赞誉,这一次我给陛下和您的家人也带来了一些新的作品,它们都是用东方最华美的丝绸制作的,希望您能够喜欢。”林义哲含笑道,“我打算以后每有新作品问世,便将第一件样品赠送给您,希望您能够赐予我这份殊荣,有您的鼓励,我会设计出更多更好的作品。”

    “那真是太好了!”维多利亚女王高兴极了,“那我们就这么决定了,林!”

    “东方的丝绸和锦缎,是制造这种衣服再好不过的材料,没有人不喜欢它们。”格莱斯顿也说道,“我想,有陛下的支持,大英帝国和不列颠帝国之间的纺织品贸易将更加的繁荣。”

    “是这样,首相阁下。”林义哲说道,“和三十年前相比,我们两国之间的贸易已经有了长足的发展,但还很不够,我这一次奉我国大皇帝之命前来,也想就贸易的进一步扩大问题,和贵国交流沟通。”

    听到林义哲这么说,维多利亚女王和格莱斯顿的目光都变得专注起来。

    “我听说法国在这方面,已经走在了英国的前面。”格莱斯顿看着林义哲,微笑着说道,“说实话,我们是非常嫉妒的。”

    林义哲当然明白英国首相嫉妒是哪一方面,他只是笑了笑,没有回答。

    中法在海军方面的合作,在列强当中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法国皇帝能够做到的事,我们也能做到。”维多利亚女王看到林义哲没有接口,笑着说道,“而且,我们会比法国人做得更好。”

    “我毫不怀疑这一点,陛下,首相阁下。只是因为以前的诸多不幸事件,产生了诸多的误会,妨碍了两国的交往,”林义哲笑着答道,“而以前的误会,需要我们一起努力来消除。”

    “是这样。”格莱斯顿的脸上现出尴尬之sè,尽管林义哲没有明说是哪些“误会”,但格莱斯顿作为英国首相,对此早已心知肚明。

    在海军方面,中国之所以不去选择世界海洋第一强国英国作为合作伙伴,是因为当年“阿思本舰队”事件所造成的恶劣影响。

    “阿思本舰队”事件是清zhèng fǔ在恭亲王奕忻主持下购买西方舰船火炮,建立近代海军的一次尝试。1861年,清zhèng fǔ决定向英国购买船炮,奕忻与当时活跃在中国的英国人赫德商定雇用少量外国人教练枪炮和驾驶轮船,并委托正在休假的海关总税务司英国人李泰国向英国订购了“中国”、“běi jīng”、“江苏”等7艘明轮炮舰。在船炮未到中国之前,奕忻为防止这支舰队被侵略者“据为保护口岸之计,不受中国调度”,奏请饬令曾国藩尽速提前为船队配备将弁水手。时任中国海关总税务司的英国人李泰国受托承办此事,说服英国皇家海军上校谢拉德·阿思本帮助办理购舰的具体事宜。血液里有着纳尔逊家族遗传的李泰国(李泰国的母亲是英国海军英雄纳尔逊的侄女)在英国zhèng fǔ的默许下,将中国的这次购舰活动看作是控制中国海上力量的捷径。他擅自与阿思本签订合同十三条,规定由阿思本担任舰队的总司令,阿思本只执行由李泰国转达的中国皇帝的命令,而不执行“经由其他途径传达之任何谕旨”。阿思本认为不能满意的命令,李泰国也答应拒绝代为中转,这样这支舰队便成了“阿思本舰队”,而不是中国舰队。消息传到国内,朝野哗然。奕忻认为这个合同“事事yù由阿思本专主,不肯听命于中国,尤为不谙体制,难以照办”。他和李泰国反复辩驳,议定“轮船章程五条”,收回了清zhèng fǔ对这支船队的指挥权。阿思本率舰队抵达中国后,对五条章程大为不满,同李泰国一起要求清zhèng fǔ接受他们订立的十三条合同,遭到了奕忻的拒绝。曾国藩、李鸿章重臣也坚决反对阿思本把持中国舰队的yīn谋。1863年11月2rì,在奕忻的奏请下,清zhèng fǔ拒绝再次让步,决定遣散舰队,全部舰船由英国负责变价出售,所得款项交还中国,并承担阿思本以下官兵600余人九个月的月薪工银和回国路费共375000两白银以及阿思本赏银1000年,英国将变卖舰船款项交还中国,“阿思本舰队”事件始告平复。清zhèng fǔ这次购买西方舰船改善旧式水师的努力经营几近两年,耗银数十万两,却以令人沮丧的结局告终。令中国朝野上下极为难堪的阿思本舰队事件给中国洋务派大佬们上了深刻的一课,从那时起,不但“权自**”的思想成了办理洋务的一条宗旨,对于英国的一举一动,中国的洋务派官员也都变得异常jǐng惕,不轻易和英国人打交道。

    “我们正在着手准备,尽一切可能的消除掉以前的那些误会所产生的不利影响,”格莱斯顿说道。

    “为了向中国大皇帝表明我们的诚意,我决定将在我国的中国‘夏宫’宝物6000件归还给中国大皇帝。”维多利亚女王说道,“还有一艘新式巡洋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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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章 御赏功牌

    新式巡洋舰?

    林义哲和洪钧不禁愕然,看到两位中国使臣脸上的表情,维多利亚女王和格莱斯顿的脸上都现出了微笑。

    “您在认为我在和您开玩笑,是么?”维多利亚女王笑着问道。

    “请原谅我的吃惊,陛下,”林义哲笑着说道,“您真的是太慷慨了。”

    “我听说中国正在尝试建立一支新式的海军。”维多利亚女王看着林义哲,说道,“有一点我不太明白,那就是中国大皇帝为什么要选择在这个时候发展耗费巨大的海军。中国国内的叛乱已经肃清,目前并没有来自于海上的威胁。”

    “中国发展海军的目的,不是针对英国和法国这样的欧洲友好国家,而是为了保护海上航线的安全,防范海盗的袭击。”林义哲答道,“所以,我听到您告诉我中国将得到一艘英国最新式的巡洋舰,才会这么激动。”

    林义哲的回答显然让维多利亚女王和格莱斯顿感到非常满意,维多利亚女王接着说道:“我本人和帝国zhèng fǔ都希望能够提供给中国更多的帮助,而且这些帮助并不带有附加条件。英国要求的,只是友谊。”

    “中国和英国的友谊大厦的基础,已经在今天奠定下来。我所能做的,就是为这座大厦填砖加瓦。”林义哲答道。

    “中国海军现在的情况怎么样?”维多利亚女王又问道。

    “比起十年前,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林义哲答道,“我这一次前来英国,乘坐的便是由中国水手驾驶的军舰,我非常希望能够邀请陛下检阅我国海军的水兵,我已经向贵国zhèng fǔ提出了水兵登陆的申请。但是现在一直没有得到答复。”

    “噢?”维多利亚女王有些惊讶的转过头来,看着格莱斯顿,“议会还没有做出决定么?”

    “是的,陛下。”格莱斯顿显得有些尴尬的说道,“议会这两天一直在做着讨论……”

    “你可以向议长转达一下我的想法,我非常想看看,中国海军的水兵,现在是什么样子。”维多利亚女王说道。

    “是,陛下。”格莱斯顿立刻答应道。

    “如果你们愿意的话,林先生,洪先生,你们可以去议会参观一下,看看我们的议员们是怎么讨论你们的水兵的。”维多利亚女王又对林义哲和洪钧说道。

    “非常乐意,陛下。”林义哲说道,“为了培养新的海军人才,我国希望能够派遣学员到英国的军事学院学习。”

    “当然可以,英国的所有军事学院的大门,都将向中国的学生敞开。”维多利亚女王答道。

    “林先生,您刚才说,中国大皇帝有意和我们扩大相互之间的贸易。”格莱斯顿对林义哲说道,“我想知道,中国大皇帝是否已经同意,开辟新的通商口岸和新的通商路线?”

    听到英国首相竟然直接向林义哲提出来这样的问题,洪钧心里不由得咯噔了一下。

    刚才在会谈一开始,林义哲说出“奉皇命前来谈贸易扩大”的话,洪钧便暗自为他担心,因为他们俩来英国,主要是为了交涉还宝事宜,并没有得到关于扩大贸易方面的授权,如果英国君臣真的提出来扩大贸易的要求,他们俩又说了不算,消息传回国内,他们俩不被言官们参死才怪。

    “中国大皇帝陛下委托我来,正是想要听取贵国在这方面的意见和要求,”林义哲答道,“以前我们两国之间出现那样多的误会,根源在于没有相互了解和沟通的渠道,现在这种情况已经得到了改变,贵国的意见和要求,我将详细的转达给中国大皇帝和两位皇太后,这样可以少掉好多麻烦。陛下和首相阁下应该会知道,我国的守旧大臣还有很多,他们一直反对一切对外的交往,所以我现在虽然不能保证什么,但我相信,有了这样一个良好的开始,贵国的愿望一定能够实现。”

    听了林义哲的回答,洪钧不由得在心里暗暗赞叹。

    “那太好了。这是一个非常宝贵的表达我们想法的机会。”格莱斯顿显然没有参透林义哲这番话的深意,而是十分高兴地说道。

    “在此之前,我希望能够得到女王陛下的承诺,在中国和英国没有达成新的贸易协定之前,未经中国大皇帝陛下允准,英国zhèng fǔ及任何组织和个人不得寻求新的通商口岸和开拓进入中国新的交通线和的保证。”林义哲说道。“因为那样做,会刺激我国的保守派官员更加激烈的反对。”

    “我明白您的意思。”维多利亚女王点了点头,“我向您保证,这样的事情决不会发生。”

    听到维多利亚女王答应了自己的要求,而且英国首相格莱斯顿也没有反对,林义哲心头狂喜,但他的脸上和目光中却没有丝毫的表露。

    这个大坑已经挖好,在不久的将来,便会有人跳进去了!

    在结束了这次成果颇丰的会谈之后,林义哲回到了自己的寓所,他看了看墙角的时钟,略一思忖,便召来亲随吩咐了起来。

    不一会儿,林义哲和几位亲随一起,上了一辆四轮马车,驶入伦敦雾气茫茫的街道中。

    此时的洪钧,并没有去注意林义哲的行动,而是在寓所里欣然的挥毫泼墨,练习着为英国女王题写的“西望瑶池降王母,东来紫气满函关”赠联。

    城郊,陈氏庄园。

    已经得到了通报的陈廷轩带着一家人,全都早早的候在了客厅当中。

    和平rì里不同的是,今天的陈家上下老小,全都穿上了只有在重大典礼活动时才穿的jīng美华服,就连萨拉也换下了平rì里的西洋裙装,穿上了一套由“林氏公司”的巧手jīng心设计的清式女服。

    在客厅的另一侧,是十三行“正官”潘家的掌门人潘启宏和潘家的头面人物。和陈家一样,潘家的人今天也全是一身清服,恢复了故国的仪冠。

    客厅的正中,罕见的搭起了一座四角龙亭,龙亭的正中,设有龙几香案和古朴的铜香炉。整个大厅中充满了一种庄重的气氛。

    5岁的小陈伟牵着母亲的手,注视着身边的人们,他注意到大人们的脸上都是一种既紧张又兴奋的表情,一双明亮的眼睛因为好奇而瞪得大大的。

    不一会儿,管家的身影急匆匆的出现在了门口。

    “天使到!”管家高声唱报道,声音因为激动和兴奋,竟然有了一丝沙哑。

    很快,一身锦绣官服的林义哲出现在了门口。

    “恭迎……天使!”陈廷轩朗声说着,当先跪了下来。在他的身后,陈潘两家众人也都呼拉拉的跪了下来。

    小陈伟站在那里,有些不解地看着大人们的动作,在他的印象当中,只有疼爱自己的爷爷祭祖的时候,才会做出这样的跪拜动作,并带着大家还有自己一起做。而今天,爷爷跪拜的这个人,却是一个他从未见过的年轻的陌生人啊。

    小陈伟觉察到了那个一身锦绣龙纹头戴暖帽的年轻人在看自己,他的目光很是威严,但小陈伟却觉察出了他望向自己的目光当中的温暖笑意,不由得咧嘴冲他一笑,机灵的跪了下来,随着大家一起向他叩头。

    叩头完毕,小陈伟抬起头来,他看到那个穿官服的年轻人打开一张黄sè的书卷(小孩子没见过圣旨什么样),抑扬顿挫的宣读了起来,对于这些“之乎者也”的话,他并不陌生,但他现在,还不能明白,这些话的含义,和它们所代表的重要意义。

    “……为海外殷商陈氏、潘氏心系故国,捐资报效,特赏发功牌事。……自应褒奖,以示鼓励。特赏给一品功牌。……嗣后务须益加奋勉,力图为国效力,毋负朕之期许……”

    林义哲宣旨完毕,上前一步,来到陈廷轩面前,陈廷轩再次三叩首,双手接过谕旨,站起身来,将圣旨恭恭敬敬的放到了龙亭中的龙几香案之上,然后亲手焚香再拜。

    在供奉圣旨的仪式完毕之后,林义哲回身,打开随从手中的龙绸锦盒,将里面的一面金牌取了出来,交到了陈廷轩手中。

    这是一面椭圆形的金牌(清代金牌为银质包金,并不是纯金的),上有“一品赏功”四字楷书阳文,背面则是“同治十一年,御赐勋商”字样。牌首为如意祥云纹饰,边栏圈两边是高浮雕的双龙戏珠纹饰,细小的龙鳞全是由巧匠錾刻而出,下有福山寿海图案,两边各有一孔,可穿在腰间。整面金牌作工之复杂jīng湛,足令使用机器工具的英国工匠望尘莫及,本身就是一件jīng美的艺术品。

    林义哲将这面金牌交给了陈廷轩,然后又打开了另一个盒子,将同样的一面金牌交给了潘启宏。

    小陈伟看到爷爷手中的那面金牌,只觉得它金光闪闪,特别漂亮,并不明白它代表的是什么,他快步的跑到了爷爷的身边,上前想要摸一摸金牌,却发现爷爷和潘家的叔叔,都在那里流着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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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一章 特殊的礼物

    小陈伟不明白两个大人为什么哭,此刻的他也不会知道,正是从这一刻起,他和千千万万海外华人的命运,发生了怎样的变化。

    在结束了宣旨赏功仪式之后,陈廷轩请林义哲来到了内厅。一进入内厅之中,林义哲便向陈廷轩纳头便拜,陈廷轩吃了一惊,赶紧扶住了他。

    “林大人,你是天朝钦使,这可万万使不得!”

    “在下乃至陈公侄孙女婿,陈公如何当不得这一拜?”林义哲笑着请陈廷轩上坐,然后恭恭敬敬的行了跪拜大礼。

    “都是一家人,好容易相聚在一处,就不要拘礼了吧!”萨拉笑着在一旁说道。

    “是啊是啊!莫要拘礼才是!”陈廷轩和潘瑾萱夫女想起了陈婉年幼的时候,握着林义哲的手,眼角都是泪光闪动。

    “都坐下说话吧。”陈鸿看到父母扶着林义哲不肯松手,而是一个劲儿的流泪,笑着在一旁说道。

    “婉儿怎么没跟着一起来……”众人全都落座之后,潘瑾萱一边用手帕抹着眼泪,一边哽咽着问道。

    “婉儿刚刚生育不久,身子虚弱,不便远涉风涛,是以未曾让她随行。”林义哲笑着回答道,“等她身子恢复了,小婿定当带她前来。”

    听到林义哲话里对陈婉满是体贴爱护之意,萨拉禁不住和陈鸿相视一笑。

    “我此次来得匆忙,只准备了一些文玩薄礼,不成敬意,还请大伙儿收下。”林义哲说着,召唤亲随上前,将他从国内带来的端砚、徽墨、玉砚滴、湖笔等礼品拿了出来,分赠陈潘两家亲族。

    看到小陈伟一直依偎在母亲的身边,眨着明亮清澈的大眼睛望着自己,林义哲微微一笑,起身上前,来到小陈伟面前,从衣袖内取出了一副银光闪闪的长命锁来,轻轻在他眼前晃了晃。

    看到长命银锁上的那条昂首飞腾的龙和刚才看到的龙牌上的龙几乎一模一样(小孩子分辨不出来五爪龙和四爪龙的区别),小陈伟眉毛一扬,眼中顿时放shè出惊喜的目光,林义哲笑着将长命银锁挂在了小陈伟的颈间。

    看到这个侄孙女婿不但一表人才,而且为人谦恭亲和,虽贵为皇帝钦差,却无一丝一毫的虚骄之气,竟然为小陈伟这样的小孩子都准备了礼物,令陈廷轩等人心下欣慰不已。

    “我这里还有一份礼物,送给婶娘。”林义哲回身,从亲随手中取过一个锦盒,交到了萨拉的手中。

    萨拉接过了锦盒看了看,笑着问道:“我可以现在就打开看看么?”

    林义哲笑着点了点头。

    陈鸿好奇地凑过来,看着萨拉小心地打开了锦盒。

    他知道,林义哲的这件礼物,肯定不是衣服之类的rì用品,一定是非常重要的东西。

    盒子的开了,陈鸿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纸张发霉的味道,不由得一愣,他向盒子里望去,看见里面装着一卷已然成了黄褐sè的厚厚的书轴。书轴的封识上,除了工整的汉字小楷,还写着一些奇怪的文字。

    陈鸿看着这些古怪的文字,依稀记得似乎在哪里见过,但一时间就是想不起来。

    而萨拉的目光落到这卷书轴封识上的文字时,全身如同触电般的一震。

    她一下子便认了出来,那些除了汉字之外的古怪文字,是古希伯莱文!

    “我请人鉴定过,此书确为宋代抄本无疑。是犹太教的《密西拿》经卷。”林义哲笑着说道。

    萨拉轻轻的用手指揭开已经掉下来的封识,展开了一小段,看到里面工整书写的向右对齐的古希伯莱文字,眼角竟然有些湿润。

    她定了定神,深吸了一口气,轻轻的将卷轴重新卷好。

    “谢谢你!林!这是最珍贵的礼物。”

    陈鸿注意到了妻子的神态变化,心中不由得暗暗好笑,不明白博学多才的妻子何以会对这样一本破烂的书卷如此的在意和激动。

    直到多少年后,他才明白,林义哲送给萨拉的这本中国宋代犹太人留下的犹太教经卷的象征意义。

    晚间,在陈家的庄园里,举行了一场欢迎天朝使臣的露天盛大晚宴。受邀参加宴会的,除了十三行和华商各家族的头面人物外,还有不少伦敦本地商界名流和高级官员。

    坐于席间的谢蕊涵,目光每当扫过陈廷轩供奉在厅前香案上的那枚金灿灿的御赐功牌时,心中便莫名的涌起阵阵妒意。

    “不就是一个功牌么!有什么了不起的!竟然还供在那里炫耀!象谁家没有似的!”

    谢蕊涵嘀咕的声音不大,但还是让坐在身边的丈夫伍显德听见了。

    “呵呵,大清国得功牌的有千千万,御赐金牌还真就不多见。”伍显德喝了一口高脚杯中的葡萄酒,笑着说道,“你们谢家得的那些个纸功牌,能和人家这黄金的御赐功牌相比么?”

    听了丈夫的话,谢蕊涵心中恚怒,但却说不出话来。

    清代的功牌制度继承了以前历朝帝王颁发“丹书铁券”给功臣、重臣的奖赏作用,但款式稍不同。清代功牌的适用范围比较宽泛,可用作对在政治、军事和其他社会活动中有突出贡献和功劳者的嘉奖,也可用作给中、下级官员定品级,相当于加官晋爵的“任命书”、“委任状”。获得了功牌便是有了出身,获得几品功牌,就可授几品顶戴。同时,按立功原因及不同等次给予数额不等的银两赏赐。从功牌颁赐者的品级与功牌的等级不同,功牌所代表的分量非同一般。在清朝的官员等级中,五品即可放知州缺。五品以上者能获此殊荣,其功绩非同一般。一二品的功牌十分罕见。

    清代功牌最早为最高统治者皇帝授权颁发,想要得到不并不容易。但后来功牌的颁发却渐渐泛滥起来。到清朝后期,不但总督、巡抚、统兵等高级官员都有权对有功的部属赐予功牌。不仅对于满、蒙、汉八旗中的下级官民,按照功绩可以记册颁发功牌,就是一般的旗人、汉民、奴仆,凡立有功勋者同样可以发给功牌褒奖。而且朝廷对于因捐输钱粮的汉民也会颁给功牌。清代的功牌多数是用纸制作,金、银制作者罕见,竖长方形,规格大小也不一。颁发者级别越高、受奖者功劳越大,功牌的尺寸也越大。功牌一般发至本人妥善保管,如遇犯科获罪,便即行追缴。颁赏功牌为每年一次,在数量上有严格控制和记载,因此每张功牌上都有编号。自鸦片战争后,因国库空虚,加上连年战争,经济上rì益捉襟见肘、入不敷出,造成一些官员或为捞取钱财,或为筹措军费,功牌赏赐rì滥,有的辗转顶替,甚至有预印空白,随时填写买卖者。但即便如此,清廷对于五品以上功牌的制发要求仍然极为严格。

    作为十三行家族之一的谢家,历史上最辉煌的时期,得到的也不过是四品功牌,而且是纸质的,自然无法同现在的陈潘两家得到的金功牌相比。

    “哼!别忘了十三行是怎么给朝廷逼出去的!”谢蕊涵冷哼了一声,“他们陈家,早晚也是一样。”

    “所以啊,你去和他们生哪门子的闲气啊。”伍显德小声的说着,夹起一块牛肉大嚼了一番咽下,又悠然自得的喝了一口酒,“眼不见为净,今朝有酒今朝醉,明rì愁来明rì愁……”

    听了这个在她眼里有些恨铁不成钢的丈夫的话,谢蕊涵倒也觉得有些道理,但心下仍自忿忿,便哼了一声,不再说这个了。

    “大清皇上竟然派来了这么一个年轻后生做使臣,”谢蕊涵的目光落在了林义哲的身上,“俗话说,嘴上没毛,办事不牢!他这样儿的,能办得了什么大事?”

    “大清皇上现在也是个年轻后生啊!朝中大事,是两宫皇太后和恭亲王说了算。”伍显德笑了笑,“所以,来个年轻的使臣,也在情理之中。左右大清是没把英国这些蛮夷之邦放在眼里的。”

    谢蕊涵正要说话,却看到伍家的掌门人伍玺章似乎和那位年轻的使臣在争论着什么。各家的家主都在专心的听着,而且周围渐渐的围了不少人,不由得好奇心大起。

    “走!过去听听!”谢蕊涵拉了一把伍显德,伍显德却摆了摆手,毫不在意的说道,“有什么可听的!再说了,有老爷子在那里,你我听了也是白听。”

    谢蕊涵狠狠瞪了伍显德一眼,不再理这个一味和酒肉亲热的丈夫,拿了一杯酒起身,缓步踱到了自己的哥哥谢仲基的身后,凝神倾听着使臣和家主们的谈论。

    “……伍家当年可是没少给大清朝廷出力,每一年给朝廷的报效不下百万,时有‘天子南库’之称,两次鸦片之役,赔款都是行商垫付的,可到头来,大清朝廷是怎么对待十三行的?”现年56岁的伍玺章脸sè因为有些激动而泛起了红cháo,“若不是伍家先祖有先见之明,预留了抽身退却的地步,搞不好就得让朝廷弄成倾家荡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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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二章 卢氏千金

    “伍老爷子且莫动气,之前朝廷诚然是有对不住伍家的地方,可不才敢问伍老爷子,伍家的财富,是如何得来的?”林义哲微笑着反问了一句。

    “伍家的财富,当然是做生意堂堂正正赚来的!”伍玺章理直气壮地答道,他以为林义哲可能会将“私贩鸦片”的罪名扣过来,便抢先说道,“伍家从未做过伤天害理的买卖!更没有贩过鸦片戕害国人!”

    “伍家做的当然是正当的生意。”林义哲笑着说道,“不过,伍家的财富,也不能说全是赚来的,有很大一部分,应当说是朝廷赐予的更好一些。”

    “此话怎讲?”伍玺章一愣,立刻问道。

    “洋船争出是官商,十字门开向二洋。五丝八丝广缎好,银钱堆满十三行。”林义哲笑着吟出了一首当年的童谣,“这‘官商’二字,总不是虚假的吧?”

    伍玺章又是一愣,缓缓点了点头。

    “鸦片之役前,我大清乃是一口通商,出洋贸易便是由十三行行商以官商身份垄断的。”林义哲看着伍玺章说道,“若无朝廷赐予十三行官商这垄断一口贸易之权,只怕伍家单靠正当做主意,是赚不到这偌大的一份家业的吧?”

    林义哲的话显然切中了伍玺章的要害,他有些发呆地看着林义哲,一时间无话可答。

    “朝廷当年是有对不住伍家的地方,但伍家得朝廷之厚赐亦多矣,可以说伍家之兴,得于朝廷,而伍家之中道败落,被迫漂泊海外,若全归咎于朝廷,亦是不妥。”林义哲说道。

    “那林大人以为,伍家落得如此结局,当是谁人之责?”伍玺章又问道。

    “大势。”林义哲笑了笑,说道。

    “大势?”听了林义哲的回答,不光是伍玺章呆了一下,周围的十三行家主们也都是一愣。

    “对!大势!”林义哲点了点头,说道,“斯时世界情势已变,通商贸易为大势所趋,而朝廷与十三行未能详辨大势,一味死守一口通商之大利,不思变通,鸦片之役一起,遂至蹉跌。若当年朝廷能够识得到西人远来,所为者不在鸦片,而在通商,十三行倘能体会到垄断贸易之积弊,顺势而为,当不至有如此挫折。”

    “林大人所言甚是。”过了好一会儿,伍玺章才缓缓地点了点头,长叹了一声,“确是如此啊……”

    “此是晚辈事后诸葛之言,伍公切不可耿耿于怀。往事已成云烟,来rì方长,当放眼未来,徐图大计。”林义哲微笑着说道,“倘大清亦能如同英吉利、法兰西、美利坚诸国一般,重商兴工,开放进取,那时恐怕不用我来饶舌,伍公便会自己要回国大展一番鸿图了。”

    “林大人年纪轻轻,不想却有如此学问,难怪为皇太后皇上看重。”此时的伍玺章已然对林义哲佩服得五体投地,拱手为礼道,“老朽上了岁数了,适才言语有冒犯之处,还望林大人见谅。”

    “伍老爷子客气了。”林义哲笑着举手回礼,“不才此来,便是为了宣抚海外侨胞,听大伙儿畅所yù言的,海外侨胞的疾苦,不才定当转奏皇太后皇上知道。”

    “既如此,那我便代伍氏一门上下,谢过林大人!”伍玺章说着起身上前,举杯向林义哲道。林义哲笑着举杯,二人一饮而尽。

    其他各家家主见状,也纷纷上前向钦使敬酒,宴会的气氛变得更加热烈。

    谢蕊涵正打算也跟着凑一回热闹,和这位年轻的皇帝钦使说几句话,却突然发现坐在领桌的一名年轻女子,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林义哲。

    那是一名身穿英国式裙装礼服的面目姣好的年轻女子,虽然打扮和英国名门淑女毫无二致,但谢蕊涵还是看出来,她是一名中国女子。

    谢蕊涵感到她的面容甚是熟悉,但一时却想不起曾在哪里见过她。直到看到十三行“茂官”卢家的掌门卢仲恒卢老爷子向林义哲敬酒完毕,回到席前和她小声说着什么,谢蕊涵才想起了她是谁。

    卢家的大小姐卢颖妍!

    谢蕊涵注意到了卢颖妍望向林义哲目光中的异样,看了卢颖妍一会儿,发觉哪怕是父亲在和她说话的时候,卢家大小姐的目光也没有离开林义哲的身上!

    想到这位已经是22岁的“老姑娘”的卢家大小姐心气儿果然是高,这一次竟然看上了大清皇帝的钦差,不由得在心里冷笑了一声。

    谢蕊涵想了想,放弃了向林义哲敬酒的打算,转身回到了座位上。

    “这位后生钦差看样子还挺有口才的,愣是把老爷子们忽悠得团团转。”伍显德看到连谢家的家主谢思乔谢老爷子都和林义哲敬了酒,瞟了身边的谢蕊涵一眼,看到她手中的酒杯里的酒还在,不由得笑道,“怎么,没和他喝一杯?”

    “我都嫁人了,和他喝也没什么意思。”谢蕊涵白了丈夫一眼,呛了他一句,目光又转到了卢颖妍身上。

    “呆会儿舞会好开始了,不喝酒,和他跳一回也行啊。”伍显德呵呵笑道。

    “轮不到我和他跳就是了。”谢蕊涵没有理会丈夫的无聊玩笑,看着卢颖妍说道,“已经有人盯着他了。”

    “噢?是哪一个?”伍显德让她这么一说,来了兴趣,眉毛一扬,凑到谢蕊涵身边,小声问道。

    “卢家的千金大小姐。”谢蕊涵冷冷一笑,轻声说道。

    “呵呵,原来是她啊!”伍显德笑了起来,“听说这位卢老爷子的独女心气儿甚高,当年提亲的人踏破了门槛儿,她却一概不屑一顾,现在成了老姑娘了。想不到她竟然看上了钦使大人,这眼光果然是不一般呢。”

    谢蕊涵哼了一声,不再说话,只是紧盯着卢颖妍。

    果然,不一会儿,卢颖妍便起身,随着父亲大大方方的来到了林义哲的面前。

    谢蕊涵看到林义哲欣然牵过卢颖妍的手,下场来到了舞池当中,接着一对一对的男女贵宾也跟着他们俩入场,围成了一个圈子,很快音乐响起,人们开始对舞起来。

    “想不到林先生竟然会跳这西洋舞,真是令人吃惊。”卢颖妍的手轻轻的搂在了林义哲的腰间玉带上,微笑着说道。

    “为什么这么说?”林义哲笑着反问道。他注意到,从和她交谈开始,她便只称自己为“先生”,而不是象她父亲和其他人那样的称自己为“大人”。

    此时舞曲到了中节,他的脚步随着音乐停了下来,站在原地。

    卢颖妍以手轻抚着他的腰,随着音乐,身姿轻盈地围着他转了一圈,林义哲感觉到她的目光里的脉脉温情,心中不由得一动。

    “呵呵,在我的印象中,大清的官员坚守男女授受不亲,对这种男女一起共舞的事,可是深恶痛绝的。”卢颖妍转到了他的面前,皓腕轻伸,递了过来,林义哲轻轻牵住她的纤纤柔荑,二人相视一笑。

    “您的舞比我想象的要跳得好得多。”卢颖妍凝视着林义哲的眼睛,“您能告诉我,是和谁学的吗?”

    “我在巴黎的时候,还不会跳舞,路易士公爵的女儿德丽莎小姐自告奋勇的教我,她是一位天生的舞蹈家,也是一位好老师,我很快便学会了。”林义哲笑着回答道。

    “噢。”她的眼中闪过一丝遗憾之sè,虽然一闪即逝,但林义哲还是敏锐地观察到了,不由得在心里微微一笑。

    “那她一定是一个非常美丽的法国姑娘了,是吧?”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您不但学得很快,而且学得很好。如果不是一位美丽的姑娘教您,您是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学会的。”

    “呵呵,也许你是对的。”

    “本来就是。”

    “美丽的女老师会让学生学得更快更好,我记住了。那么接下来,我想请您当我的老师,可以吗?”

    “我?呵呵,您真会开玩笑,我能教给您什么?”

    “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我要向卢小姐学的东西多着呢。”

    听到他竟然把圣人之言用到了这里,她笑了起来。

    “您是我见过的最幽默风趣的中国人。”

    “那么,卢小姐现在不认为自己是一个中国人?”

    “朝廷把我们当做背弃祖先陵墓的化外之民,我为什么还要认为自己是一个中国人?”

    “朝廷已经意识到了之前犯下的错误,现在不正在改正吗?”林义哲望着面前一身洋装的姑娘,眼中满是真挚之意,“卢小姐为什么不给朝廷一个改正错误的机会呢?”

    “如果朝廷派您担任常驻英国的使节,而不是一个白胡子老头儿,我也许会考虑给朝廷这样一个机会。”卢颖妍凝视着林义哲,噗哧一笑。

    “您希望朝廷在英国派设长驻使节?”林义哲听到她这么说,顿时明白了过来。

    “这不光是我自己的愿望,其实也是大家的愿望,”卢颖妍说着,目光离开了他的脸,转向了四周,“是千千万万海外侨胞的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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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三章 千里之缘

    此时远处燃放起了漂亮的烟花,焰火的光芒将一身浅绿sè洋装的卢颖妍的脸部轮廓勾勒得分外美丽,林义哲的目光不由得小小的痴了一下。

    卢颖妍觉察到了林义哲在看自己,转过头来,嫣然一笑。

    “您会在英国停留一段时间,是吗?”

    “是的。”

    “那太好了,我们会有很多机会见面吧?”

    “当然。我希望能经常见到卢小姐。”

    听到林义哲毫不掩饰对自己的好感,卢颖妍面sè嫣红,低眉垂首,此时一曲终了,林义哲意犹未尽,邀请卢颖妍再跳一场,这时嘉宾们看到中国使臣兴致如此之高,也都纷纷下场,将舞会的气氛推向了**。

    “林似乎喜欢上卢家的大小姐了。”场中的陈鸿搂着妻子萨拉的腰,边舞边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呵呵,这可是件好事。”萨拉瞥了一眼在舞池正中翩翩起舞的林义哲和卢颖妍,嘴角露出一丝会心的微笑,“林真是个幸运儿,而且也会把握机会。”

    “希望他们俩能成,那样的话,对我们大家都有好处。”陈鸿笑着说道。

    “那当然。”萨拉点了点头,目光仍然停留在林义哲和卢颖妍身上。

    而在不远处的座席间,卢仲恒老爷子看着女儿和钦使跳舞的样子,竟然禁不住老泪纵横,但脸上却是欣慰的笑容。

    宴会结束,当卢颖妍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卢夫人看到面sè绯红的女儿一回家便匆匆把自己关进了房里,不由得好生奇怪,正想去敲女儿的房门询问,却被卢仲恒拉住了。

    看到丈夫一脸喜孜孜的样子,卢夫人一时间满头雾水。

    “到底是我们的宝贝女儿,打小儿心气儿就高,寻常男子根不入眼,原来在今天等着呢。”卢仲恒笑呵呵地对妻子说道。

    “老爷这话是怎么说的?”卢夫人惊奇的问道。

    “知道咱们的宝贝女儿看上谁了吗?天朝的钦差大人!”卢仲恒瞅了女儿的房门一眼,小声的在卢夫人耳边说道。

    “啊?!钦差?不会是个老头子吧?”卢夫人大惊。

    “呵呵!忘了告诉你,钦差不是老头子,是个年轻的后生!我瞅着年龄也就二十四五岁左右,比妍儿大不了几岁!那可是一表人才!貌可比潘安宋玉,而且满肚子的学问,听说还是福建省的解元!现在是布政使衔,赐进士出身!”卢仲恒眉飞sè舞的对妻子说道,“今儿个在酒筵上,伍家那位老爷子有心想要刁难他一番,结果反让他给说得连称佩服!你想想,能说倒伍老爷子,这事还小么?”

    “年纪轻轻官儿就做得这么大,恐怕眼界也是够高的吧?”卢夫人听到丈夫夸着林义哲的好处,不但没有喜sè,反而担忧起来,“能看上咱们家妍儿么?万一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妍儿再落了相思病……”

    “瞧你说的!没谱儿的事儿我能和你说么?你是没看到钦差和妍儿跳舞时的样儿!”卢仲恒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人是老了,可这双照子还不花,什么叫两情相悦,我还看得出来!”

    他转头望了望女儿的房门,呶了呶嘴,“你瞧瞧咱们这宝贝疙瘩今天这样儿,以前有过么?”

    “这可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啊!”卢夫人至此才喜笑颜开,“妍儿总算是终身有靠了!”

    “对了,这位钦差大人应该已经婚娶了吧?”卢夫人突然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立刻问道。

    “我打听过了,这位钦差大人已然成婚,有一正室一侍妾,正室是陈家老爷子的侄孙女儿,侍妾为其陪嫁侍女。现已有一子一女,皆正室所出。”卢仲恒说道。

    “他已然婚娶,那妍儿过去,岂不是要做小……”卢夫人沉吟道,“只怕……”

    “如此青年俊彦,又是官身,二十多岁哪有不婚配的道理!男人么,三妻四妾亦是平常,不碍事的!”卢仲恒摆了摆手,又看了看女儿的房门,小声道,“今儿天晚了,你明儿个探探妍儿的口风,晓得否?”

    “晓得!晓得!”卢夫人此时也沉浸于女儿终于得逢意中人带来的喜悦中。并没有想到,此后会发生些什么。

    差不多同一时刻,回到寓所的林义哲并没有睡,而是在思考着关于英国赠舰的事,尽管晚宴上卢小姐给他留下的印象美好深刻,但他却并未深陷于儿女情长之中,因为他知道,还有更多更重要的事要办。

    ※※※※※※※※※※※※※※※※※※※※※

    洪钧rì记:“……午后,随钦宪往在英华商总会会长陈公廷轩家。复乘车行十余里,路见自来水机。其通城各户所用之水,皆由此供给。系以水力激铁轮,其声极大,水上自有筒管流归各巷,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法良便矣。酉刻,至陈家晚馔。是夕,伍、潘、卢、罗等十三行诸家据陈公请,附约男女戚友数百人陪座,肴馔具山海之珍,酒醴极和甘之美,而奴仆往来,酬酢者接踵而至,宾主为之尽欢,漏尽始散。”

    “十二rì,丁卯,辰正乘轮车西行,一路松橡丛丛,浓yīn长亘。昨因新闻纸将钦宪旌钺所经之地,及某时刻所至某处,备载详细布告,故各处男女蚁集,车到则老幼皆高呼钦使之名,以伸瞻仰之私,车去则免冠摇巾,齐呼‘贺来’以贺之。其民好客若此。……记:英国自国主以至庶民,同姓婚嫁,叔娶寡嫂,均不禁。所禁者,同胞兄弟姊妹而已,亦间有私娶者。今英女主与其夫,同姓人也。女主庄重仁慈,臣民爱戴。自孀居后,非公事不出,持躬俭约,独宿深宫。凡军国大事以及庶政细务,皆由议院会议。君主不允,入堂再议,多者三次,虽与主意不合,亦必俯如所请。如英女主yù检阅我随行之水师兵弁,就中国水师官兵可否登陆英土,议院议之数次方决。英女主始至码头校阅我兵,见我军容甚整,讶异不已,谓左右言:不想中国水师亦能如是。”

    “夫议院之设,所以宣上德,通下情也。合一国之君民,上下一心。此制欧罗巴诸国皆从同,不独英吉利也。如瑞士国,以乡民推举之乡官理国,不立王侯,国无苛政,风俗俭朴淳良,数百年不见兵革,为西土之桃花源。……英国之强盛,所为倚仗者,上下情通也。……朝廷有兵、刑、礼、乐、赏、罚诸大政,必集议于上下议院,君可而民否,不可行;民可而君否,亦不可行。必君民意见相同而后可颁之于远近。中国yù谋富强,不可不求其术也。”

    “……圣人万物为师,采西人之体以行其用,中外臣工同心图治,勿以游移而误事,勿以浮议而隳功,尽穷变通久之宜,以尊国家灵长之业,则兴利除弊,雷厉风行,远至迩安,君民惬洽,诚中国之福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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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伦敦特拉法尔加广场西侧坐落着一栋开有两个拱门的白sè石砌建筑,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大英帝国海军部。

    一列四轮马车快速驶来,停在了海军部拱门前,海军部门前的卫兵们注意到了当先的一辆马车虽然是典型的英国式的,但车门上却镶嵌有金sè的中国龙凤盾形徽章图案,显示着乘坐它的来客的不同身份。

    英国卫兵们当然不知道,车门上的龙凤徽章,是中国出使副大臣洪钧为大清帝国设计的国徽。

    这个国徽的设计中结合了西方纹章的布局和中国传统的十二章图案,其中心是嘉禾、盾,斧钺、粉米、山岳、rì、黻;左侧为凤鸟、藻、星辰、宗彝;右侧为龙、月、火、宗彝,外圈以回纹,不但图案jīng美,而且庄重典雅。在洪钧向海外华商们出示自己设计的国徽之后,受到了大家的一致好评,随后陈廷轩便下令工匠连夜赶制出来,装饰到了他送给钦使专用的马车之上。林义哲也很喜欢这个国徽的图案,便行通知英国外交部,以此图案暂代中国的国徽(正式全面推广采用还需上报朝廷批准)。而今天便派上了用场。

    很快,这辆马车的门打开了,林义哲和洪钧以及随员们下了马车,在另外几辆马车中,陪同的英国zhèng fǔ官员也走了下来,引领林义哲等人进到了海军部拱门中。

    今天的林义哲,便是来英国海军部办理英王赠舰事宜的。

    看到林义哲等人到来,第一海务大臣西德尼·戴克斯爵士亲自前来迎接,寒暄一番之后,便进入了正题。很快,早已得到通知的一位海军部军官便将一份厚厚的资料取了过来,交给了第一海务大臣。

    第一海务大臣取过资料只看了一眼,眉头便皱了起来。

    “这就是你挑选的新式巡洋舰?科尔斯中校?”

    “是的,先生。”叫科尔斯的英国海军中校象是不经意的瞟了林义哲一眼,面向他的顶头上司,用非常肯定的语气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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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四章 英王赠舰

    “可这条船也未免太新了!”第一海务大臣有些恼火地说道,“新到它现在还没有为皇家海军所接收!”

    “这条船的体量和中国水手们开的那条军舰差不多,甚至要小一些。”这名叫做科尔斯的海军中校又看了林义哲和洪钧一眼,说道,“中国水手们的技术很熟练,他们能将‘威远’号开过来,将‘忒提斯’号开走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林义哲听出了英**官话里隐藏着的刁难之意,不由得在心里暗暗冷笑。

    “这位先生,能和我说说这艘巡洋舰的情况吗?”林义哲不动声sè的上前,用英语直接向科尔斯问道。

    科尔斯看了一下林义哲,象是担心第一海务大臣反悔,赶紧说道:“我国赠给贵国的这艘巡洋舰,是下水不久的新舰,名叫‘忒提斯’(Thetis)号,排水量154吨,长67.05米,宽10.97米,吃水5.43米,是德波特造船厂建造的最新式巡洋舰,这是一条非常好的船,已经经过了多次海上测试,她的航速能够达到惊人的13.4节。”

    科尔斯说着,将一些图纸和照片拿到了林义哲的面前。

    林义哲微微眯了一下眼睛,目光急速掠过科尔斯的脸,落到了图纸上。

    就在这短短的一瞬,林义哲已经看到,科尔斯的脖颈间渗出的细密汗珠。虽然他表面上装得很是镇定,但林义哲还是觉察出了他内心的慌张。

    林义哲心下暗生jǐng惕,但他的脸上不见一丝一毫的表露,他接过科尔斯递过来的关于“忒提斯”号巡洋舰的相关材料,仔细的看了起来。

    此时科尔斯望着专心在图纸上的中国使臣,眼前又浮现出那天在陈氏庄园晚宴时林义哲和卢颖妍共舞时的情景。心头的妒火再次熊熊燃烧起来。

    他已经对卢颖妍苦苦追求了差不多两年,却始终不得这位兼具东西方女xìng一切优点和美德的“冰山美人”垂青,而眼前这个年轻的中国人竟然一出现,就掳走了他心爱的人的芳心!

    那天晚上,他多么希望,她的笑容,是给自己的啊!

    科尔斯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一双拳头也禁不住握紧。

    “科尔斯中校,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戴克斯爵士的声音将科尔斯从痛苦的记忆当中拉了回来。他立刻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赶紧睁开了眼睛。

    “可能是感冒了,昨天晚上有些失眠……”科尔斯掩饰似的咳嗽了一声,哑着嗓子说道。

    第一海务大臣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目光转向了林义哲。“林先生,您对这条船还满意么?”他试探着询问道。

    “如果林先生觉得这条船太新,无法发挥出它最佳状态的话,皇家海军还有更多的巡洋舰可供您选择。”科尔斯中校的语气有点得意了。

    “亲爱的林,这条船实在太新了,机件磨合不够,我担心对cāo控会有负面影响。”戴克斯爵士一脸真诚的说道。

    “我看不必换了。我相信‘忒提斯’号是会在大清帝国海军中找到她应有的位置和价值的,就是她了。”林义哲合上手中的材料,恭敬的双手递还给科尔斯中校。

    听到林义哲选定了这条他眼中的“诅咒之船”,科尔斯的心里暗暗叫好。

    在办理完了赠舰手续、约定了提舰的rì期之后。林义哲和洪钧顺便参观了一下英国海军部,受到了海军部全体工作人员的热烈欢迎。在他们离开时,第一海务大臣还专门赠送了“忒提斯”号巡洋舰的模型,以及英国海军部的纪念章。

    “那位科尔斯中校。似乎对我等抱有敌意,鲲宇不可不防。”上了马车之后。洪钧提醒林义哲道,“我怕他给咱们挑的这条新船,是不是有什么问题?须知英吉利水师衙门尚未接收啊!”

    “此人是有些奇怪,我一开始就感觉到了。不过新船应该问题不大,这条船下水之后已经海试多次,海试报告我也看了,未见有什么毛病。”林义哲说道,“此人选这么一条崭新的船给我们,当是心存刁难之意,yù要我等的难堪。”

    “心存刁难?”洪钧奇道,“他能如何要我等的难堪?”

    “陶士兄可知,这新船下水,机器各件整齐簇新,启用之前,须有技术老练任习风涛之水手驾控,出海航试多次,人机磨合相熟,方能使用得力。譬如骑手之驯烈马,须得成手先驯服之,新手上骑,方不至扑跌。”林义哲对洪钧解释道,“象这等新船,才下水未久,须得老成技熟水手驾驶才为稳便,彼等欺我水手技艺不如英吉利水手jīng熟,是以用此新船以行刁难。”

    “原来如此。”洪钧听了林义哲的解释,不由得面有忧sè。

    “陶士兄且放宽心,我大清水手之技艺,绝不比英吉利水手逊sè。”林义哲自信地一笑,说道,“陶士兄此次乘‘威远’舰前来泰西,舰上水手员弁的技术,也是见识过的,你我何惧之有?”

    “也是。”洪钧想起来欧洲这一路上的情景,登时放下心来,“此次只要平安将这艘英吉利新式兵轮开回去,破了他们的刁难,便等于是灭了他们一道。”

    “接舰之时,先在英伦海面多遛上几圈,也让英吉利人见识一下,我大清水师亦有能人。”林义哲想起科尔斯的样子,眉头微皱,目光转向窗外。

    车窗外,英国海军部渐渐的隐没在了一片茫茫白雾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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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正公义哲奏稿》:“……自至英都,蒙皇天护佑,诸事顺遂,现查明在英之园中旧珍约计万件,皆存于其国立博物馆中。英女主已允先行交还六千件,余件当清点后陆续奉还。盖自额酋(即火烧圆明园的额尔金)掠宝归英后,英国朝野诸君子皆引为大耻,斥其盗掠之声不绝,至其死仍不休。英女主俯就朝议,夺其封爵,归还国宝,以求通好之意甚诚。……英女主言当年阿思前事,颇有悔意,yù挽前失,遂赠新式巡海快船一艘,为德波特厂所造之新舰,排水量一千八百五十四吨,与‘威远’体量大致相当,现已试水成功,尚未入英水师军列。臣与副使洪钧及水师学堂诸员上舰查看,又令水手驾驶试航,其船完好坚固,不畏风涛,行驶甚速,确为新式坚利之船。臣已禀明总署,速遣得力员弁前来英伦接收该舰回国,并请皇太后皇上赐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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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在椅子上的林义哲看了看卢府客厅里的座钟,叹了口气。

    “林大人,您千万别见怪,小女……唉!”卢仲恒重重地叹息了一声,“都是我这些年给她惯坏了!”

    “此事不怪卢公,我知道是怎么回事。”林义哲苦笑着摇了摇头,“她知道了我家中实情,心里不痛快,也是正常事,须怪不得她。”

    自从那天林义哲在陈廷轩府上的宴会中和卢颖妍结识后,二人很快便堕入爱河。林义哲只要一有闲暇,便总是和卢颖妍在一起,二人可以说形影不离。直到有一天,卢颖妍知道了林义哲已然婚娶并有一妻一妾的消息。

    林义哲来已经有了迎娶她为“平妻”的打算,卢仲恒夫妇对此也是满心欢喜,谁也没有想到,卢颖妍会在“平妻”这个问题上的反应如此之大。

    事实上,自清代乾隆以后,相对于妾,平妻的法律及社会地位等同于正妻,平妻见正妻时不需行礼,所生的子女被视为有遗产继承权的嫡子女,平妻亦拥有死后列名墓碑或祖宗牌位的权利,或在正妻死亡后递补法定妻子地位,在迎娶过程中亦采用等同于正式配偶的明媒正娶仪式。林义哲做出这样的决定,其实是最大限度的替她做了考虑。

    但是对于出生在海外、一直接受西方思想化的卢颖妍来说,哪怕是“平妻”,也是她无法接受的。是以这些天来,尽管林义哲经常来找她,她却一直再也没有见他。

    “小女得遇林大人垂怜,是三生有幸,林大人虽已婚娶,又有妾室,但老朽绝无非份之想,只盼小女将来情有所属,终生有靠,谁曾想……唉!”卢仲恒急道,“林大人且再稍等片刻,待老朽去劝她下来。”

    “卢公不必麻烦了,我今rì要去朴次茅斯港接收英王赠舰,需要随船出海航试,得几天功夫才能回来,今rì是来向卢小姐告别的。”林义哲说着,取过了自己的暖帽和外衣,站起身来,“她现在不愿意见我,我等办完了公事,再来探望,卢公替我告诉她一声吧。时候不早了,我先告辞了。”

    卢仲恒连声答应,亲自送林义哲出门,待到林义哲上了马车,驶出视线之后,他拎着衣摆,急匆匆地回到了楼内,怒气冲冲地上了二楼,来到了女儿的房间。

    此时卢颖妍正伏在床上,埋头枕间嘤嘤哭泣,一旁的卢夫人正不住的劝慰着她。

    “你这倒底是闹的哪一样?!”卢老爷子看到女儿仍然没有起身,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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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五章 朴次茅斯的中国水兵

    卢颖妍的身子一缩,哭声瞬间微弱了下去。

    “我知道你心气儿高,不愿意做小,可人家也没想着委屈你啊!都说了你嫁过去是平妻来着!你还想要怎么着?”卢仲恒怒道,“象他这样已经有了官身的后进,摆明了前途无量,二十出头了怎么会不婚娶?你可知他的元配是何许人?陈家老爷子的侄孙女儿,大清陕西按察使的独女!你要当正室,除非让他休妻!你觉着这个事儿能办成么?且不说他又是个有情有义的人,怎么可能为了你,休弃正室?!”

    听到父亲的斥责,卢颖妍哭得又厉害了起来。

    “人家天天来望你,你关起门来不见,算是怎么回事?别的人,你可以由着xìng子,可人家是天朝钦差!能看上你,那是你的福气!你别不知天高地厚!”卢仲恒越说越怒,“到时候真惹恼了人家,再不睬你,回头可没有后悔药吃!”

    “哎呀!老爷!老爷!你这是说什么啊!”卢夫人急道。

    “你自己好好想想!钦使今天去朴港接收英王赠舰,让我带话给你,说过几天回来,还会来看你,你到时候少给我拿出这等样子!令人闷损!”

    卢夫人上前劝住了丈夫,“老爷!少说两句吧!”

    卢仲恒发过了火,看着伏在床上哭泣着的女儿,心下又有些软了。他叹息了一声,冲卢夫人使了个眼sè,便走出了女儿的房间。

    卢夫人轻轻掩上了女儿的房门,跟着丈夫来到了回廊里。

    “这个事儿,不能再由着她使xìng子了。”卢仲恒看了一眼女儿的房门,对卢夫人说道,“我刚才想过了。趁着钦使现在还没让她惹恼,把这事儿定下来。”

    “老爷想怎么做?”卢夫问道。

    “让洪大人帮着递折子,请皇太后赐婚!”卢仲恒口气坚决地说道。

    “请皇太后赐婚?”

    “对!我想好了,咱们卢家也认修一处园子里的景致,借此机会,请皇太后赐婚,这样一来,不光钦使得了恩宠,妍儿的面子上也风光。不会比正室低一头,而且对咱们卢家rì后有大大的好处。”

    “还是老爷想的周全,皇太后赐婚的话,妍儿虽说仍非正室,可有了这一层。便不会为人所轻。可是,洪大人上这个折子,能成吗?”

    “洪大人虽是副使,但比钦使年长,也是饱学之士,听说当年还是状元,素有名望。为皇太后皇上看重。他来上这个折子,最合适不过!”

    “那样再好不过!只是,洪大人和咱们并不相熟,也就是这几天才认识的。他会帮咱们这个忙吗?”

    “此事若成,对洪大人也有好处,洪大人与钦使相处甚得,钦使每以兄长视之。他是铁定乐意帮这个忙的!”

    “那老爷便快去办吧!我再去劝劝妍儿……”

    “事不宜迟!我这就去准备一下。先去见洪大人!”

    夫妻二人计议已定,便各自行动起来。

    此时。坐在火车包厢里的林义哲,正翻看着关于英国巡洋舰的相关资料,而他的眼前,不知怎么,不时的浮现出卢颖妍的笑靥,竟然令他一时间有些恍惚。

    172年9月6rì,朴次茅斯军港。

    距离英国首都不远的朴茨茅斯,是英格兰南部的重要港口,也是雄霸四海的英国皇家海军重要的基地。自古以来,米字旗飘扬的战舰一直是这座港口一道独特的风景线。今天的人们游走在朴茨茅斯海边,映入眼帘最多的,便是一艘艘飘扬着米字旗的战舰,冒着黑烟的蒸汽战舰不经意间就会从眼前掠过,吸引着人们驻足观看。

    当林义哲来到码头前时,第一眼见到的,却是一艘古老的风帆战舰。

    这是一艘浑身散发着盎然古意的老船,带着蓄势待发的勃勃生气,停泊在碧蓝的天空下。木制的船身上密布炮门,甲板上桅杆耸立,缆绳如网,船头仿佛独角兽般还斜插出一根长长的“角”……恍若是另一个时空的来客。

    熟知历史的林义哲一眼便认出来,这艘古老的风帆战舰正是来自于18世纪的“胜利”号!纳尔逊的座舰!

    虽然已经失去了作战用途,但是“胜利”号却仍然是英国皇家海军的现役军舰。多年来,英国人花费大量的时间和金钱保存一艘已经没有军事价值的古董,为的是纪念这个国家的一位英雄。

    105年9月21rì,欧洲世界还笼罩在英法大战的弥漫硝烟中。西班牙加的斯湾以西的特拉法尔加海域,两支庞大的舰队逐渐接近。经过多天的追踪,英国地中海舰队终于盯上了死敌——法国和西班牙组成的联合舰队。在英国舰队旗舰“胜利”号的尾楼甲板上,随着一位独臂将军的一声令下,“英国希望各位尽忠职守”这句rì后成为世界海军经典名言的旗语命令跃上桅杆,英**舰排列为两路纵队,犹如两只铁拳同时击向成纵队的法-西联合舰队,数百艘大大小小的战舰在血与火的海洋上追逐厮杀。最终,英国人获得了辉煌的胜利,这场发生在19世纪初的空前规模海战,扫除了英国的海上威胁,仿佛是一声号角,宣告19世纪将成为英国的世纪,特拉法尔加一战奠定了“rì不落帝国”的地位。

    林义哲看着威武的“胜利”号,一时间心cháo起伏不已。

    在原来的时空中,他在英国求学时,便约了几位好友来朴次茅斯参观,那一次,“胜利”号就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带领英国人赢得无上光荣的独臂将军纳尔逊,因为坚持站在甲板上鼓舞士气,不幸被对方狙击手击中,死在英**舰庆祝海战胜利的礼炮声中。从那一刻起,霍雷肖纳尔逊()成为了尽人皆知的海上英雄,各国海军将领效仿的典范。为重酬这位英勇的战将,他的座舰“胜利”号被永久保留在皇家海军内,作为海上的丰碑。

    在纳尔逊将星陨落后的19世纪,英国凭着强大的海军纵横四海,英国海军的制度、传统、舰船设计,深远地影响着全世界的海军,纳尔逊也成为了世界的纳尔逊。不墨守成规,力争战场主动,不惜牺牲生命来换取胜利,纳尔逊jīng神几乎在所有国家的近代化海军中都成为经典教条。

    时光流逝,到了林义哲参观朴次茅斯的后世,曾经傲视全球的大英帝国皇家海军已然辉煌不在,但纳尔逊的jīng神,却一直流传不衰!

    这种jīng神力量,和坚船利炮一样,是一个国家称雄世界的王霸之资!

    伴随着阵阵铿锵的脚步声,一队身着蓝白两sè号衣、头戴蓝sè水兵帽、肤sè黝黑的jīng壮水兵出现在了码头,吸引了人们的目光注意。

    从水兵们的黑眼睛黄皮肤和典型东方式的服饰上,人们很快便判断出来,这是一队中国水兵。

    林义哲看到这队水兵戴上了自己设计的水兵帽,上边也束着一条黑sè的飘带,嘴角现出一丝微微的笑意。

    特拉法尔加海战后,英国海军水兵的帽子上,多出了一条黑sè的飘带,这是为了向纳尔逊这位出生于贫寒家庭,12岁加入英国皇家海军,身经百战的优秀海军将领致哀。后来这条原是英国海军为了哀悼纳尔逊的孝带漂洋过海,成了世界各国近现代海军的必备饰物,包括当年特拉法尔加海战的失败者,法国与西班牙的水兵帽子上也都出现了著名的黑sè飘带。作为世界海军大家庭的后起之秀,中国创办近代化海军起步较晚,但也沿用了这一海上传统。

    很快,中国水兵在代理管带吕经的带领下,登上了停泊在码头前的“忒提斯”号巡洋舰。

    林义哲和科尔斯一道来到了“忒提斯”号的甲板上,开始了军舰的交接仪式。很快,在阵阵军乐声中,桅杆上的大英帝国米字旗缓缓降了下来。

    伴随着一阵低沉雄浑的中国古典音乐声,一面红底金龙旗迎着徐徐的海风,升起在巡洋舰的桅顶。

    看到龙旗升起,周围观礼的人们纷纷的鼓起掌来。

    在完成了岗位移交后,英国水兵开始撤下军舰,林义哲注意到科尔斯离开“忒提斯”号时那异常复杂的眼神,不由得暗暗冷笑。

    他已经从卢颖妍的父亲那里了解到,这位英国皇家海军军官——和著名的“科尔斯炮塔”的设计者科尔斯是亲戚——是卢大小姐的狂热追求者之一。

    “大人,一切齐备,可以启航了。”吕经来到林义哲身边说道。

    “肯定不会有问题,是吧?”林义哲问道,目光仍然盯着科尔斯的背影。

    “大人来之前,属下已经上船验看多次,这次选的都是jīng熟水手,保证万无一失。”吕经信心十足的说道,“属下保证,此次试航,定当成功。”

    “那个英国人,为什么要给咱们这条船,你打听到消息了么?”林义哲问道。

    “属下私下里倒是打听到了一些无稽之谈。”吕经笑着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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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六章 舰名的诅咒

    “噢?都是怎么说的?”林义哲眉头扬了一扬,看着吕经问道。

    “大人学贯中西,熟知西洋传说典故,可知这舰名的来历?”吕经笑道。

    “这舰名似乎是古希腊神话传说中一位海洋女仙。”林义哲想了想,说道。

    “忒提斯为古希腊神话中之海洋女神,是珀琉斯之妻,希腊第一勇士阿喀琉斯之母。忒提斯身为女神,有不死之身,但其子阿喀琉斯是与凡人所生,半神血统,来难免一死,可是忒提斯希望其子跟她一样长生不老,所以试着将孩童放置于冥河之中洗濯,以期刀枪不入。正在她握着孩童的脚踝将他放置于冥河水中之时,突然被其夫发现,因而匆忙将孩童从水中提出,结果阿喀琉斯全身果真刀枪不入,惟有脚踝,即忒提斯手握之处是例外,是以其脚踝也正成为其致命弱点。后果于特洛伊之役中为利箭所中而丧命。”吕经道,“英港之水手皆以为,盖忒提斯百计求法,仍不能保其子xìng命,此舰以阿喀琉斯之母为名,隐有不吉之意。”

    吕经童年时家境贫寒,以在码头旁贩卖油条为生。一位英国妇人极为偶然地注意到这个可怜的中国小孩,后来便将他收为养子,起名Le Buah。有了外国名字的吕经极为幸运地被带往英国,与妇人的亲生儿子一起上学读书,获得了接受西方科学教育的机会。成年后,吕经回到祖国,在当时的中国社会是凤毛麟角的懂得英的人才,很快就被其故乡的福建船政选中,成为了船政水师的干员。吕经海外留学的生涯,使得他的英技艺在福建船政颇受器用。而正是其海外留学的经历。使得他对古希腊神话典故也知之甚详,是以能详解这艘他担任代理舰长的军舰的舰名来历。

    吕经在历史上可以说不见经传,但熟悉中国近代史的林义哲却知道,吕经养母的家世很不一般。这位英国妇人的丈夫李太郭( Lay),原是到中国传教的教士,热衷中国化,成了著名的中国通,是英国首任驻广州领事,后来陆续当过驻福州、厦门领事。英国妇人人叫玛丽纳尔逊。乃是赫赫有名的霍雷肖纳尔逊的亲侄女。李太郭和玛丽纳尔逊有一个亲生儿子,就是后世教科书里的“帝国主义分子”李泰国,英名字是霍雷肖纳尔逊李( Lay)。可能是受父亲的影响,也有可能是受中国弟弟的耳濡目染,李泰国很小就能讲一口地道的中国话。rì后也因此轻松地进入了英国在华外交界,并于1861年荣任中国海关总税务司(类似现代的海关总署署长),成为中国近代史上的一位重量级人物。不过随后,李泰国在为中国创办海军的尝试中,擅自揽权,用中国的钱弄出了一支不受中国控制的中-英联合舰队,即“阿斯-李泰国”舰队。引起清zhèng fǔ震怒,以致舰队解散,李泰国被解职。李太郭的亲生儿子初涉海军事务,就弄得一团糟。反而是养子吕经真正成为了一名海军舰长。正是因为看重吕经的才能,这一次接收英国赠送的新式巡洋舰,林义哲特地选择吕经来担任管带。

    “想不到英国水手竟然如此迷信。”林义哲听了吕经的话,不由得哑然失笑。

    “大人所言不错。英国水手诸如此类迷信说法甚多,与我国水手一般无二。”吕经笑道。“虽以英国水师之jīng锐,亦不能免俗。属下在英伦多年,曾有闻其某舰出海遇风暴,舰上老水手指一见习军官称其受天遣,其当值时船必多灾,此军官不堪流言,竟至抱铁弹蹈海身亡。于此即可见一斑。”

    “我知道这家伙是如何想的了。”林义哲听到这里,隐隐明白了过来。

    作为一个从后世来的穿越者,看过《怒海争锋》不止一遍的林义哲,当然记得电影里面的类似场景。

    “噢?大人以为,他挑选此舰予我,有何用意?”吕经好奇的问道。

    “此舰为我国之第一艘巡海快船,我国水师之兴,当从此舰始,彼以此舰予我,忒提斯舰名之意,即我国水师以此舰为母,虽能发展壮大,但犹不免如阿喀琉斯之踵一般,败亡于忽微之处。”林义哲冷笑了一声,“这个科尔斯中校,还真是煞费苦心啊!”

    “这人看着绉绉的,想不到是个蔫坏的的家伙。”吕经想到科尔斯的用心,不由得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所谓的害人终害己,此人心术不正,将来恐怕也会是和他那个倒霉的设计师叔叔一样的结果。”

    林义哲明白吕经话中所言指的是什么,不由得微微一笑。

    历史上著名的“科尔斯炮塔”造成的那场悲剧,他再熟悉不过了。

    和眼前这个科尔斯同属一族的科尔斯上校是英国皇家海军设计师,他设计的“科尔斯炮塔”也是当时世界上有名的发明。此类炮塔的主要特点是:有轴承进行滚动摩擦。炮车架在一个斜坡上,当退架式火炮因后坐力后退到顶点的时候,就会顺着斜坡滑回原先的位置。比采用滑动摩擦的“埃利克森炮塔”(即后世赫赫有名的 “爱立信”)要先进,但缺点是重量过大,造成军舰干舷过低,结果他人随着其设计的“船长”号铁甲舰在风暴沉没,成为了世界海军史上有名的一幕悲剧。

    “他可能心里也盼着咱们和他家的那位亲戚一样沉船,咱们偏不让他如愿。”林义哲说着,向吕经下达了启航的命令。

    吕经应了一声,回身上了飞桥,大声的下达了命令,早有准备的中国水兵们立刻开始了熟练的cāo作。不多时,“忒提斯”号汽笛长鸣,在万众注目之下,缓缓的驶离了码头。

    看到中国水兵cāo纵这艘崭新的巡洋舰,丝毫不见一丝滞涩之意,站在岸边观看的英国海军军官们惊讶之余,纷纷向着这艘挂着龙旗的巡洋舰鼓起掌来。

    “你好象要输了,科尔斯。”一位英**官一边鼓着掌,一边微微偏了偏头,小声对科尔斯说道。

    在中国水兵接手“忒提斯”号之前,科尔斯便暗中扬言,称中国水兵驾驭不了“忒提斯”号,并且还和海军部的好多同事打了赌。但现在中国水兵的表现,已经让科尔斯大失所望了。

    科尔斯轻轻的和大家一道鼓着掌,目光一直紧紧的盯着“忒提斯”号。这时他听了同事的话,面无表情的回答道:“还早呢!等着瞧吧!”

    听到科尔斯的话里隐含有盼着“忒提斯”号出事的意思,几名英国海军军官的脸上都现出了厌恶之sè。

    此时的科尔斯,眼前又浮现出林义哲和卢颖妍相对而舞的情景,心中一时妒火中烧。

    “上帝啊!收走这些可恶的中国异教徒吧!让他们永远也不要回来!”科尔斯在心里默默的喊着。

    而就在“忒提斯”号巡洋舰驶出港口,渐渐消失于海天线中的时候,海风突然变得有些冷了起来,风力也显得大了。

    科尔斯和英**官们抬头望天,只见远处飘来了大片的白sè云团,很快便遮挡住了阳光,使天sè变得有些灰暗起来。

    看到天sè真的变了,科尔斯以为上帝真的听到了自己的祈祷并做出了回应,眼中情不自禁的现出了喜sè。

    差不多与此同时,正呆坐在阳台上的卢颖妍也注意到了天sè的变化。

    今天的她,虽然是在家里,并未外出,但她却一反常态的换下了平时经常穿的西洋裙装,穿上了一套用白sè锦缎制作的清服,她的发式,也跟着换成了中国女子的传统样式。

    之所以这样,是因为有一天林义哲对她说过,她穿清服,放开长发,会更美丽。

    象今天这样的打扮,还是在母亲的帮助下完成的。因为她以前总是按西洋装束打扮自己,侍候她的几个丫环,都不会做中国发式。

    一阵凉风吹来,放在桌上的报纸被吹落到了地上,卢颖妍起身将散乱的报纸捡了起来,映入她眼帘的,是一艘英国巡洋舰的大幅照片。

    巡洋舰舰首的龙形纹饰吸引了她的目光,她很快在下面的说明字当中,找到了自己爱人的名字。

    他没有骗她,今天是他乘坐这艘英国赠给中国的巡洋舰出海试航的rì子。

    天sè不知不觉的变得yīn暗起来,风也渐渐的大了,透过衣衫,让她感觉到一丝森森的寒意。

    她抬起头,看到大片大片的黑云翻滚而来,不一会儿便遮住了头顶的rì头。周围很快便暗了下来,预示着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生活在伦敦多年的她,对于这样的变天,来再熟悉不过,可是这一次,她望着天空中的黑云,一颗心却突然变得异常焦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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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七章 北海遇险

    《吕纬堂集-rì记-北海试航》:

    “……我舰现在所航行之海域,海水碧蓝,立于飞桥之上,眺望远海,见波涛起伏,颇觉胸怀大畅,眼见残阳如血,于舰尾处缓缓坠落,霞光万道,照得海面好似赤蛇乱舞,甚是壮观。我舰驶入北海,即逢大雨滂沱,雨甚凉,四围天水弥漫,浪过船顶,船身前后簸扬,中舱水深盈尺,奔腾澎湃之声不息。”

    “其时海面上暴雨倾盆,四周巨响如雷,又好似风吹竹筒,呜呜长鸣,无从分辨到底为何物发出此等声音,骤雨一冲,海雾便散得更快。还没等众人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就见前方不远,海面上现出一堵巨大水墙,海水排空而来,我舰在这堵从海中升起之巨大水墙面前,有如一片孤叶。东方之天光皆为水墙彻底遮住,海雾刚散去,天空又即刻暗下来,我舰仿佛置身于暗无天rì之海底深渊中……”

    “我舰上之年轻水手皆为此骇人景象震慑,瑟瑟发抖,股战yù堕。适才平静之大海现时终露出其狰狞狂暴之面目,眼看离那水墙渐近,越近越觉得威势迫人,海水壁立,令人不敢逼视,余立时下令全速直驶,盖我舰若转向驶避,不免为那股巨浪击碎或掀翻。”

    “适钦宪在舰,语余云:‘昨rì黄昏时分,予凭海观望。见东面海雾中有黑云逼天,如同浓云中有怪物下降,正是古籍中所言海气凝结之状,不知现时出现之巨大水墙是否为海气郁积所生。’钦宪谈吐自若如平时,众心遂安。余甚感佩……”

    “其时于舰上四顾海面,皆是浊浪滔天,水势排空压顶。天海之间不仅只有那一堵巨大之水墙,而是数十道巨浪同时出现,海水倒灌向天空,巨浪通天之一刹那间,于水墙缝隙中之海面竟然平静无比,海中升腾之水墙也似乎凝固于最高处,海气直上直下,海面竟无猛烈波动之意。我舰处于这令人窒息之天地巨变中,遂鼓轮向前疾冲。斯时前后左右。包括头顶天空,全被蓝sè水晶般海水包围,浑不知身在何处。”

    “风恶浪急,而我舰员弁虽心惊不已,各项cāo作丝毫无误。余亲cāo舵轮,驾舰冲行于峰谷之间,劈波斩浪,备极险峻,然阖舰员弁齐心协力,终至化险为夷……”

    “……风浪止息,余与钦宪等喘息方定。我舰行驶之正前方海面上,海雾大起,我舰再往前驶,便将进入雾中。而前方之能见度越来越低。”

    “此雾生得甚是古怪,大约数丈之高,雾气蒙蒙,压于海面之上。从我舰所在之处望过去,海雾与天空泾渭分明。又从雾中海气升腾,涌动异常的海气生出数缕黑烟直插天际,好似是黑sè巨怪之爪从雾钻出。怪爪五指朝天,其像恐怖异常,而斯时海上风浪静得出奇,夕阳即将随最后一抹余辉落下。”

    “钦宪未见此等异象,讶问其故,余答以海上平流雾也,海雾平流,能见度可降为最低,是以如此。钦宪虑此时突现海雾平流,不辨方向,易与过往船只碰撞。余告以此处海面宽阔,慢慢夜航过去,多派人了望,当不至误触。待到天亮雾散之后即可无虞。”

    “余口中虽然说出不用担心之语,但行动上却不得不格外地小心,于是下令舰上其余人都上甲板,四处了望。因在海雾中夜航,须是一丝一毫都不能大意,而且起雾之海面实在太过平静,甚至可称静得有些可怕,象是在酝酿未知之巨大灾祸一般。”

    “我舰丝毫未放松jǐng惕,减速至最低,缓慢前进,所有探照灯全部打开,桅顶亦挂上桅灯。时雾气极重,黑夜茫茫,灯光虽明,亦如置身幽冥之中。钦宪笑言称古籍所载,古人夜航时亦如此张灯,可以驱鬼,卜者亦以灯之明灭卜吉凶。余知其言之虚妄,所为缓解紧张氛围也,故笑然之,并言灯于海事中亦被广泛使用,好处颇多。如桅灯防风防水,轻易不会熄灭,悬在高处,加上船头和船舷特制之强光探照灯,虽然会吸引小队鱼群,但却能使深海水族远离。因即便无有礁石,水下冷不防冒出巨大鲸鲵,撞翻船只,亦是凶险。此处海况险恶,若于此处出现海难,阖船之人绝难幸免,即便不溺死于海中,亦不免葬身鱼腹。众闻余与钦宪所言,心下稍安。”

    “我舰缓缓驶进雾中,海面上一片静,只闻螺旋桨搅水之声,似乎连海水都静止一般,四周则全是雾茫茫一片,不辨东南西北,即便雾中还有十余丈之能见度,但就海上而言,仅有这种距离之可视范围,跟睁眼瞎亦无多少分别。”

    “阖舰员弁皆以十二分小心,遍观四周,我舰于夜雾中缓缓前进,余心盼海雾尽快散去,然余海上行舟rì久,知雾急生风,若雾一散,海上恐怕便要重起大风浪。”

    “我舰行不多时,前方突现一三桅船,迎头直驶而来。其出现毫无征兆,有如海雾凝结而成之鬼魅,于雾中飘忽不定。余大惊之下,全力扳舵,堪堪避开,方免触碰。”

    “当全力转向之时,舰身剧烈倾斜,余脚下不稳,险些摔倒。斯时,两船随海波起伏,距离已然拉开,余细审之,该船为一三桅轮船,悬英国旗,船上桅杆全断,帆具破碎,船体亦有裂缝,海水不断灌入,船身已然倾斜,但并未下沉,只是左右摇晃,如yù散架一般。其水手见我舰来,皆高呼求救。我舰遂上前施救……”

    《林忠公集-rì记:北海试航遇险》:

    “……斯时舰入北海,遇大风暴,飓风席卷,浪涌如山,风威火力相逆,舰泥不前,管驾吕经处置得当,驾舰前冲,劈开浪峰,方得保全。盖若中途调转航向,船侧被风,不免为浪所翻,后果不堪设想。……风暴息,海雾大起,天sè如墨,航向不辨。未免与过往行船触碰,吕经遂令缓驶,命诸人分布前后左右了望。行不多时,迎面雾中一三桅船驶来,幸我舰有所备范,侧航避之。该船为英吉利国不列颠轮船公司之货轮‘阿伽门农’号,与我舰同遇大风浪,船上前后桅杆皆断,帆布索具全毁,舱面多被风浪打碎,水手落水而死者多人。……其船身后又为浪所冲裂,海水涌入,轮机受损,速力大减,备极惨恸。我舰上前引导施救,一面抢修索具,一面以巨缆系之,将该船平安曳回。船至港rì,观者如cháo,皆称颂不已。英官多员来谢,以管驾吕经恤难情殷,睦邻谊重,特颁宝星一枚、谢函一封及奖金若干,以资志谢……”

    “此次试航,所见风暴百年罕遇,幸得皇天护佑,阖船上下一心,得平安归航,又助友邦之船脱险,可谓圆满。……‘忒提斯’舰回港后,余即会同英国水师官员查看,该舰船体坚固,无有松漏之处,机器无损,桅杆牢固,果为新式坚利之船。所损者,仅舱面索具,及船体油膝为海浪冲刷掉落……初闻北海起大风暴,英人于新闻报媒之上多为jǐng示之语,又查风暴海域所经行之各国船舶,闻我舰在中,无不心忧,盖此次风暴,过往诸国行船毁沉者五艘,死难者达百人。彼等以为我船定遭不测,其保险公司已予为理赔之备,海署亦备追悼,不意我舰平安驶回,又拖带遇难货轮进港,海署上下诧为未有之奇,自此再不敢小觑华人水手……”

    英国,伦敦,卢氏宅邸。

    “今天的报纸呢?”卢颖妍焦急地问道。

    “在这里,刚送来,小姐。”一个丫环说着,正要将报纸送过去,却见卢颖妍快步走上前来,一把从丫环手中抢过报纸,急速地翻看了起来。

    很快,卢颖妍便找到了那些让她触目惊心的字。

    “……北海西部海域有飓风,海军部气象局发布预jǐng,提醒过往船只注意……”

    “皇家海军赠送给中国的巡洋舰‘忒提斯’号正在该海域试航,恐将遭遇不测,海军部已拟派出救援船只……”

    丫环惊讶的看到卢颖妍手中的报纸掉到了地上,她正要俯身去捡,却发现卢颖妍的脸sè一下子变得惨白,身子也摇晃起来,象是要摔倒的样子。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两个丫环大惊,立刻上前扶住了她。

    卢颖妍的剪水双瞳一下子变得失去了神彩,仿佛两个黑洞。

    “备车……”

    “小姐要备车?小姐,你要去哪儿啊?”

    “备车……我要去找他……”

    丫环们的忙乱声惊动了卢夫人,她急急忙心的赶来,看到女儿恍惚失神的样子,不由得吓了一大跳。

    “妍儿,你怎么了?你怎么了?啊?”

    卢颖妍呆呆地看着母亲,突然扑到母亲的怀里,放声痛哭起来。

    “娘……我要去找他!我要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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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八章 此情可待

    今天的朴次茅斯港码头,和平rì不同的是,到处都挤满了惴惴不安的人群。

    天空中的yīn云尚未完全散去,而笼罩在人们心头的yīn云却越来越重。

    人们已经从报纸上得到了消息,有好几条船在这次前所未有的北海大风暴当中遇难,从那一艘艘驶进港的舱面无一例外的都一片狼籍的军舰来看,就能够知道这次风暴的可怕。现在已经知道确切遇难的大型船只就有五艘之多,小型的渔船遭受的损失现在还没有统计完。

    焦急的人们的目光盯着远处的海面,一些人在相互的打听着,盼着能听到亲人的消息。在等待的人群当中,一名身穿清服的俏丽中国女子的身影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因为她从早到晚伫立在这里,已经整整两天了。

    尽管她神情憔悴,但却透着一种令人窒息的美。很多人好奇地打量着她,而她的目光,却始终专注于海面之上,对周围人们的谈论声恍若未闻。

    “回来吧……求求你……”

    卢颖妍望着远处的海天线,轻轻的呢喃着。

    在卢颖妍与林义哲正式交往的这段时间里,不但她以前的追求者都被林义哲彻底打败,连她自己的家族业务也几乎都要停摆,但是她并不在乎,依旧整天打扮得亮丽耀眼,愉快地等待着他的出现。

    直到她知道他有家室之后,那一次的争吵。

    而狠下心来不见他的卢颖妍,忽然失去了他在身边的陪伴,尽管才过了一个星期的光景,她却已觉得彷佛隔了一世纪。

    有些东西,只有失去了。才会发现,原来它们对自己,是这么的重要。

    想起自己的任xìng和他的温柔,她的心如同刀搅一般。她痛苦地垂下了头,两只手绞在了一起,因为过于用力,指节竟然都变得发白了。

    “小姐!快看!船来了!”身边的丫环突然叫了起来。

    卢颖妍猛然抬起头,望向海面,果然见到海天线上。一个小小的黑点,似乎还冒着淡淡的青烟。

    卢颖妍死死的盯着这个小黑点,不一会儿,一条船影——不!两条船影现了出来。只是前面的一条船,在冒着烟。而后面的,虽然也是一条轮船,但烟囱却空空的,一点烟也没有。

    两条船影渐渐的变得大了起来,人们这才发现,行驶在前面的,是一艘军舰。而后面的那艘已经倾斜了的轮船,是依靠军舰拖曳着行进!

    看到军舰拖着的那艘三根桅杆折断了两根,舱面上一片狼籍的轮船时,人群中一阵sāo动。

    “那是‘阿伽门农’号!它没有沉!它得救了!”有人情不自禁的高呼起来。

    “上帝啊!它是从地狱回来的么?”

    “看!前面的是‘忒提斯’号!是中国人救了‘阿伽门农’号!”

    两条船渐渐驶入港内。周围的人们的欢呼吼叫声,卢颖妍已经听不见了,她的目光,紧紧的盯着桅杆上的那面迎风飞扬的龙旗。

    是的!是龙旗!在这个时候。不会有别的军舰悬挂中国龙旗!只有“忒提斯”号!

    是他!他回来了!

    这时码头上已聚满了人。卢颖妍奋力的向前挤着,周围的人们看到这位身穿清服的中国姑娘。意识到了什么,都让路给她。

    “‘忒提斯’号!‘忒提斯’号!好样儿的!”

    “‘忒提斯’号!‘忒提斯’号!中国人万岁!”

    周围充斥着人们的欢呼声,但卢颖妍听不见,她一眨不眨地看着驶向码头的“忒提斯”号巡洋舰,这条船和她在报纸照片上看到的一模一样,只是船体的油漆象被洗掉了一般,露出了里面的sè。

    很快,“忒提斯”号抛了锚,卢颖妍看到飞桥上是一位中国舰长在那儿发号施令,水手打着旗语,而那个令他魂牵梦萦的人,就站在中国舰长的身边。

    再也不容怀疑了!眼前亲眼所见,亲耳所闻的事是真实的!而且上万人都在场成为了见证人。看到平安脱脸的“忒提斯”号和“阿伽门农”号,很多人在岸上激动地拥抱起来,朴次茅斯的市民们望着这奇迹都在欢呼鼓掌。

    喜极而泣的卢颖妍的双手掩住了嘴,任凭泪水涌出眼眶,流淌过手指,滴落下来。

    “忒提斯”号缓缓靠岸,放下了栈桥,几名中国水手抬着几个担架当先走了下来,担架上躺着的是受伤的水手,一队英国水兵立刻跑步上前,帮助接过担架,直奔军医院而去。

    看到中国水兵出现,码头上顿时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卢颖妍看到受伤的中国水手,一颗心又跟着揪紧。浑然忘记了,刚才,他还好好的站在飞桥上。

    终于,林义哲的身影出现了,他和吕经等中**官一起走下栈桥,看到林义哲出现,早就等待在码头的一众英国皇家海军军官立刻迎了上去。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翩然如飞般的冲出了人群,扑到了林义哲面前,紧紧的抱住了他。

    林义哲先是一愣,当他看情了怀中的人是谁时,也情不自禁的抱紧了她。

    卢颖妍感受着他厚实有力的臂膀紧搂着自己,和他身上散发出的那熟悉的混合了海风的味道,胸中欢喜得如同要炸裂开一般。她紧紧地搂着他,仿佛是害怕稍一松手,他就会从自己眼前消失一般。

    她闭上了眼睛,脸颊紧贴着他的胸口,情愿就永远这样的和他搂抱在一起,直到地老天荒。周围的英国海军军官们静静地望着这一幕,仿佛也被感动了,没有人出声打扰他们。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停止了一般。

    “你回来了……”

    “嗯……”

    “我好想你……”

    “我也想你……”

    “别离开我……好不好?……”

    “好……”

    远处,科尔斯看着这一幕,面无表情的从衣袋里掏出一张张从5英镑到10英镑不等的纸币,塞到一个个同事伸出的手中。

    阵阵海风吹来,笼罩在朴次茅斯港上空的yīn云开始消散,云缝中透出道道金辉,将码头上的人们,和停泊在泊位上的一艘艘舰船全都映上了一层亮sè,让此时的朴次茅斯港显得分外美丽。

    ※※※※※※※※※※※※※※※※※※※※※

    洪钧《使西rì记》:“……闻钦宪脱险,喜甚。此次北海风暴,多国船舰毁损。英王赠舰由我水手cāo驾,余尚心忧人船不相熟,闻航试海面风暴大起,忧心如焚。不意该舰竟能平安归来,又于途中拖救回英国货轮‘阿伽门农’号。消息传出,英人皆感佩不已。……是夜,诸员弁水手上岸歇息,至馆饮酌,皆不收酒资。娼寮闻华人水手前来,亦免费招待,不取分piáo资,但求尽兴。其感恩若此……”

    ※※※※※※※※※※※※※※※※※※※※※

    “这是哪里?”

    “我看海的地方。”

    车夫把马车转向左边的一条小路,繁华的伦敦城此时已经被远远的抛在了身后。不一会儿,林义哲便已发觉马车业已行至山腰间,错落的民宅也越来越疏落,而海洋也时隐时现的闪过他的眼帘。

    片刻之后,马车便停了下来,林义哲下车打量着四周,发现有道石阶顺着小山坡拾级而上。林义哲抬眼望去,便看到了山顶上一座漂亮的小别墅。

    “走吧!”卢颖妍说着,挽着林义哲走上了那道石阶,今天的她仍然是一套月白sè的锦缎制成的清服,但却并不宽大,而是刻意的映衬出她曼妙诱人的身影。

    林义哲感觉到她的柔胸不时的触碰着自己的手臂,他的心也跟着热流涌动。

    林义哲和卢颖妍像对情侣般的往前方的羊肠小道走去;而林义哲不必回头看也知道,他背后那些既妒又羡的眼光,这时一定紧盯着他们的背影滴溜溜地转个不停。

    大约走了一百码之后,眼前便出现了一片远眺起来相当赏心悦目的海景,在蓝天碧海的晴空下,卢颖妍步履轻盈地走向围着栏杆的一处观景台,贴着栏杆远眺着海洋。

    山头又开始刮起强风,尽管午后四时的阳光仍然微温,但没穿上外套的卢颖妍却像是不胜风寒般,她显得有点瑟缩的将林义哲的胳膊搂紧,虽然只是个不经意的小动作,但林义哲马上拿过搭在胳膊上的黑sè西装外套为她披上,这一温柔而体贴的举动让卢颖妍的心里一阵暖流涌过。

    “谢谢。”她转过头,以异常温柔的声音对他说道。

    “不用谢我。”林义哲看着她,笑了起来,“你应该对我好一点才对。”

    “我为什么……要对你好一点?”她扬起头,看着他,微微一笑。

    林义哲只是笑,没有回答。

    “好吧,那我就对你好一点,谁叫我特别喜欢你呢?”卢颖妍松开了他的胳膊,但手指仍然扣住了林义哲的手。

    她牵着他的手,离开了观景台,向小别墅走去。

    “这是你的别墅?”林义哲看着这座漂亮得如同童话里公主的城堡的小别墅,想到可能将要发生的事,心神一时竟然有些恍惚。

    “你难道不知道,孩子们总是有自己的小天地吗?”卢颖妍转头看着他,剪水双瞳闪耀着异样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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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九章 谁识女儿心

    林义哲迈步走进卢颖妍的小海景别墅,他站在室内,环顾着整个房间。◎文學館 Ww.XgUAN.O◎

    房间不大,陈设也很简单,一侧放着一张整洁的还带有淡淡幽香的白sè木床,木床上高高的架起白sè的纱帐,墙角的几案上是美丽的花插,插着各种时令的鲜花,一面墙壁上挂着巨大的粉白sè帐幕,另一面墙壁上则是漂亮的白sè大理石石雕卷叶花卉,花卉间则有好多男姑娘童在追逐嬉戏。很多巨大的花卉凸出墙外,巧妙的构成不同大小的托座,上面放置着jīng美的瓷器,不远处,一座白sè回廊旋转着通向二楼。

    这是一个典型的“公主卧室”,清丽纯洁,又不失温馨和典雅,而空气中弥漫的那种淡淡的幽香,让林义哲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林义哲转头看了下打开的窗子,窗外是一座jīng致的小花园,小花园的zhōng yāng有一个喷水池,水池zhōng yāng立着一个维纳斯诞生的白sè石雕像。水池旁围绕了一圈花圃,栽种着各式各样的花朵,有玫瑰、郁金香和波斯菊等,林义哲数得出来的有好多种,此外还有更多是不知名的小花。

    此时,在林义哲的身后,卢颖妍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现在,她已经成功的把他带到了自己的小天地里,但在这一刻,她忽然又犹豫了起来。

    “我这是怎么了?……”

    “我……怎么能和别的女人共有一个爱人?”

    她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眼前突然浮现出了她在码头看到他时的一幕。

    她的心一阵悸动。

    她想起了她不顾一切的扑进他的怀里,放声哭泣时的情景。

    “别离开我!”一个声音在她心底呼喊。

    “你是我的!没有人能把你从我身边夺走!”

    “我一定要成为你的女人!”

    卢颖妍猛地睁开了眼睛,她悄悄的在林义哲身后关上房门锁好,快步转到了他的面前,定定地看着他。

    林义哲感受到了她双瞳中的热烈目光,心中也渐渐有热火燃起。

    突然间。她的目光又变得有些犹豫。

    林义哲明白她内心的纠结,心中也有些犹豫,但他一想到她在码头苦等自己回来的时刻,心中热焰瞬间有如火山爆发一般,不可扼抑。

    他动作激烈地将她搂进了怀里,不顾一切地对着她的樱唇吻去。

    她的身子有如触电般的惊悸战抖起来,她本能的挣扎了起来,想要推开他,但在他的紧紧拥抱和热吻下。却很快失去了力气。

    看到她不再挣扎,林义哲抱起她,来到了床边,动作轻柔的将她平放在床上,她羞红了脸。紧闭着眼睛,不敢看他。

    林义哲开始用猛烈急促的动作脱去她的外衣和长裙,露出她美丽的肌肤——只剩下内衣的少女完美的倮体。

    尽管林义哲已经有了陈婉和彩玥两个美女为妻,但当他看到眼前如此美丽的女体,还是惊得呼吸一顿——面前这个活生生的纯洁美丽的姑娘,配着一件月白sè连体肚兜式的“林氏内衣”,美艳得令人心醉。

    姑娘知道他在看自己。她默默地躺在那里,黑亮如瀑的长发大半掀起,露出她俏丽的耳朵和雪白的颈部。她转过头,不敢用眼看他。她的两手不安地放在身体两侧。她的一缕长发披在胸前,但遮不住她那的傲人双峰,那一对挺立的柔胸将胸罩撑得高高地鼓起,完全呈现在林义哲的眼前。她的两条匀称的大腿紧紧并着。雪白如玉的肌肤散发着青chūn女子的诱人气息。

    林义哲呆呆地看着眼前美丽的半倮的女体,裤裆里的那话儿已急速地膨胀起来。她的过于美丽给了他一定的压力。让他感到紧张,他屏住了呼吸,将手伸到她的背后,解开胸罩的扣子。她的双肩缩紧一抖,林义哲顺势用手将松下来的胸罩从她的两只玉臂上拉了下来。

    林义哲激动得好似初入洞房的少年,呼吸再次变得急促起来。

    好一对新剥的鸡头之肉!上面两个rǔ尖就象是两个熟透了的小桑果,直直地凸出在她的胸部,衬托出一幅极其挑逗的xìng感画面。

    他的目光缓缓在她身上游移,这一刻,他简直觉得两个眼睛根本不够用了。

    林义哲体内一时间热血翻腾,他被眼前看到的完美倮体刺激得几乎喘不过气来,激动的心情叫他几乎立刻就克制不住自己,真想马上就扑过去在这个美丽的**上上下下结结实实地爱拊个够。

    他有些颤微微地伸出右手,用五个手指轻轻地捏住她的左柔胸。

    他一直喜欢女人的柔胸捏起来的这种感觉。

    卢颖妍的身体在他的摸捏下禁不住一阵战抖,两个柔胸现在更加挺立了。

    林义哲捏过一个柔胸后不再拘谨,跟着另一个手也捏上了卢颖妍的另一个柔胸,手指向外滑摸,两个都已出汗的手心同时轻轻地抵到了她峰胸的红润秀珠上,让她禁不住发出一声伸吟。

    “啊……”

    他的左手依然在她的柔胸上恋恋不舍地摸玩着,另一只手开始沿着她光滑的腹部向下摸去。

    她的身子再次战栗起来,林义哲感觉到自己有些急躁了,他爱怜地看着她,不住地爱拊着她,轻吻着她。她还是偏着头,紧闭着双眼,但身子已经不再抖得那么厉害了,而是慢慢的安静了下来,任由他的摆布。

    直到她完全放松下来,林义哲才将挺立已久的钜杵抵住她的秘处,向里推了一下。

    林义哲小心地看着姑娘的反应——她好象一点也不敢动,依然躺在那里,鼻子里传出一阵快速的喘息。他略感放心,腰部向前猛地用力——他先是碰到硬硬的**,让他稍感麻痛,紧接着便一下冲进湿润暖滑的温柔乡。

    “啊!”

    姑娘的身子被他的第一次冲击撞得往前一冲,她猛地昂起头,发出近乎是求救般的呜鸣。

    林义哲吃了一惊,知道定是自己的猛插让姑娘大感痛苦,赶紧稍稍缩回身子,将钜杵留在她体内不动。

    他感觉到自己被她紧紧包裹住的奇妙的感觉——而且随着她一下一下的痉挛似的收缩,他就象是被一个超乎寻常的柔软的手紧握住,一下一下地挤捏着。

    他稍稍前后顶动了两下,立刻觉得自己要忍受不住,简直就要立刻shè出来。他咬紧牙关,将身子挺住,慢慢地总算忍了过来。

    他再次挺动腰部,整个身子一下一下地前后cāo动起来。

    身下传来的强烈的快感一下下地往上涌,促使他越来越猛地前后运动,那种快乐的感觉立刻包围了他。

    林义哲在姑娘体内猛地爆发了,那种激荡心脾的强烈快感随着他的每一下顶动传遍了他的全身。

    “啊!”

    她终于忍不住叫喊起来,身子也开始不由自主的痉挛起来,林义哲知道,他在姑娘的身体里完成了她一生第一次也是完美的体验——她从未体会过的xìng的体验——真正的快乐巅峰!

    林义哲在姑娘的身体里留了好一会,不断感受着shè出后的舒适的感觉。他前俯下身子,将嘴贴在姑娘的脸上,两手伸到了卢颖妍的胸前,继续拊弄着。

    那种绵柔腻软在手里的感觉美妙之极。林义哲温柔地注视着她,忽然发现她的眼角渗出了泪珠,唇边也流下了一道浅浅的口水。

    林义哲和她身体的亲密的拥抱拊摸和摩擦让他情不自禁地又一次硬起。他害怕自己沉重的身体压着她,让她难受,于是抱着她,仰面翻转,再次将坚硬的钜杵插入她湿润的体内,在她的体内热烈地顶动。

    许久,在极度的快乐中,他又一次深深地shè入她的温暖的体内……

    温暖的阳光已经透过窗帘shè进房间里。

    一丝不挂的林义哲躺在卢颖妍的床上,卢颖妍伏在了他的身上,秀美的头鼎象是有些萎靡地伏在他的胸口,双眼下的淡淡泪痕显示她已经哭过了一会儿。

    林义哲瞥了一眼身下,看到床单上的斑斑落红,明白了她为什么哭。

    林义哲轻抚着楚楚可怜的卢颖妍柔滑的后背,刚想说些安慰她的话,喘息稍歇的卢颖妍缓缓地抬起头,两眼失神的望着林义哲,“向我爹提亲吧。”

    可是只一会功夫,还没等林义哲开口回话,她就以拼命的摇头来否定了她说出的话:“不!不!我不能!林义哲,你走吧,把我忘掉!”

    “走?你让我去哪里?”林义哲脸上露出一丝怪异的笑容。

    “我不管!我不管!你走吧,快走吧!你是有家室的人,我们之间不可能有结果的!呜——呜——”卢颖妍说着一翻身,扯过被单,埋头呜咽起来——

    “那——我这就走了啊——”林义哲嘴上说着,但身子却没动,他在观察卢颖妍的反应。

    卢颖妍倮着的肩膀抖动了几下。

    “我可真走了啊——”林义哲见光说不练假把式唬不住她,于是就真的起了身,从散落在床边的、混在一起的男女衣物里翻找起自己的衣服来。

    PS:  萧敬腾在河边走着,河神浮了上来,哈腰给他点着烟,低声说:“地方水位吃紧,您看给拨点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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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章 太后赐婚

    感觉到床面重心变化的卢颖妍突然坐起身子,被单从身上滑落,再次露出晶莹剔透的凝脂玉体,她一把从身后抱住林义哲。(百度搜文學馆W wW.W xGuan.C oM)“林义哲!你还真走啊!反正已经我是你的人了!你不能不管不顾!”接着又继续像个小女孩一般呜咽开来。

    噢卖糕的!姑nǎinǎi,你翻脸真是比翻书还快啊!林义哲心里暗道。

    “让我走的是你,不让我走的也是你,大小姐,你到底要我听你哪句?”

    “我不要你走!……”

    “好好好!不走不走!”林义哲顺势转身,将赤倮着娇躯的、初为人妇的卢颖妍搂定。

    “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也罢,就让小生再行安慰小姐一番吧!”

    “你……”

    这一次,她激烈地将他扑倒在了床上,骑在了他的身上!

    微风不时的掀起窗帘,朦胧的缦帐中,掩映着那对正在颠鸾倒凤充满了激情爱意的青年男女……

    差不多同一时刻,在伦敦旅馆内的洪钧,在送走了卢颖妍的父亲卢仲恒后,便吩咐仆人取来纸笔,拟起电报稿来。

    他正拟着给林义哲“请婚”的奏稿,脑中却不时浮现出芳汀的秀美面容,一时间胸中情意绵绵,下起笔来,也变得格外有神。

    běi jīng,紫禁城,钟粹宫。

    “原本打算园子修好了,让姐姐和我住一块儿,也好方便说话儿,可没想到这林鲲宇办事儿还真是得力,不但又要回了数千件国宝,还说动海外殷商卢氏自愿报效修园。我琢磨着,就把这‘集禧堂’给修起来。给姐姐住。”慈禧太后笑着指着“圆明园四十景图”的分页蓦本说道,“这儿景致颇好,而且离‘天地一家chūn’也近便,姐姐住这里,一来这里清静,便与调养,二来方便妹妹探望姐姐,姐姐以为如何?”

    “就依妹妹。”慈安太后听了慈禧太后的话,也很高兴。

    “哎呀。真盼着这园子早些儿个修好了住进去。等皇帝大婚亲政了,咱们就有了颐养天年的好去处了。”慈禧指着图册给慈安看,兴奋之情溢于言表。而慈安只是微笑着,边看边点着头。

    作为当年咸丰皇帝的皇后,她对圆明园也有很深的感情。所以能够理解此时慈禧的心情。

    “这林鲲宇办事很好,了却了你我姐妹的一桩大心事,”慈安太后笑着说道,“妹妹没想着赏他些什么?”

    “这不,刚好有个事儿,就是和赏他有关的。”慈禧太后说着,转头叫刘诚印将洪钧的那份经由总理衙门代转的电奏拿了过来。呈给了慈安太后。

    电奏不长,慈安太后一会儿便看完了,不由得微笑起来。

    “原来是这卢家的闺女看上了林鲲宇,怕林鲲宇不答应这门亲事。故而托洪副使上奏,请求皇命。”慈安笑着说道,“我还纳闷儿,这卢家怎么突然要捐资报效。原来是着落在这上边儿啊!”

    “姐姐说的是。”慈禧太后含笑点头,“这林鲲宇。出使西洋之前,姐姐也见过的,端的是一表人材,卢家的闺女看上了他,眼力还是不差的。”

    “是啊!这样的英俊后生,年轻女子碰见,怕是都要多瞧上两眼。”慈安太后笑道,“我瞧这卢家的意思,怕是生怕招不到这样的好女婿,才拿这报效修园当引子,求咱们姐妹给他做了这个主。”

    “正是。”慈禧太后微笑道,“姐姐看,这个事儿,怎么办才好?”

    “这个事儿,还得问问林鲲宇他自个儿的意思。”慈安太后略一思忖,道,“我要是记着没错儿,林鲲宇已经婚娶了吧?”

    “姐姐说的是。”慈禧太后想了想,答道,“我记着他现有一妻一妾,并育有一子一女。这事儿,真得问问他自个儿的意思。”

    “这事儿,妹妹最好快些个儿办,别误了园工才是,呵呵。”慈安太后笑着将洪钧的电奏递还给了慈禧。

    “妹妹晓得。”慈禧会心地一笑,从慈安手中接过电奏交给刘诚印,吩咐道,“刘诚印,速速请六爷进宫来一趟。”

    “嗻——”

    仅仅过了一周,林义哲便接到了从běi jīng经天津上海两次中转到达伦敦的一份特殊内容的电报。

    这份总理衙门发来的电报——确切的说应该是电旨,竟然是以两宫皇太后的口气写的!而且内容竟然是问他,是否愿意迎娶卢家大小姐!

    想不到两宫皇太后竟然关心起他的家事来了,这让林义哲感动之余,心里也生出了一丝疑惑。

    卢家是怎么搭上皇太后的这条线的?

    “呵呵,为兄这里先给鲲宇道喜了。”先接到电报的洪钧刚才已经看过了,他注意到林义哲脸上的疑惑表情,便笑着给了林义哲一个暗示,“届时这一杯喜酒,为兄可是要喝的哦。”

    “原来是陶士兄……”林义哲何等聪明,立刻便想通了其中的关切,不由得笑了起来。

    “我看那卢小姐人品容貌皆是上上之选,且对鲲宇一往情深,鲲宇亦有意于她,卢公央求为兄成全,为兄是以自作主张了,呵呵。”洪钧笑道,“还望鲲宇莫要见怪才是。”

    “陶士兄说哪里话来!小弟感谢还来不及呢。”林义哲感激地说道,“陶士兄大德,小弟没齿难望。”

    “皇太后有意赐婚,鲲宇可得快快复旨才是。”洪钧听了林义哲的话,喜不自胜,提醒他道,“莫要让皇太后等得心焦啊!”

    “陶士兄说的是。”林义哲看了看电报的rì期,明白洪钧话里的意思。这封电报从天津发出,到他手里只用了一个星期的时间,以往的谕电从来就没有这么快的,可见是两宫皇太后下了严令,总理衙门没敢有一天耽误,才使电报在这么短的时间到了他的手里,可见皇太后对这门亲事的重视程度。

    “鲲宇即刻拟回电好了,我这边儿去卢府一趟,告知卢公喜讯。”洪钧说着,便吩咐仆人备马,更衣准备出门。

    看到洪钧热心的样子,林义哲感动之余,想了想,没有把卢大小姐对于“做小”的纠结告诉他。因为他觉得,洪钧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会把这事办得更好。

    林义哲命人取过纸笔,开始拟电稿,而这会儿洪钧已然穿戴整齐,上了马车出门而去。

    不多时,洪钧便到了卢府,得了门房的通报,卢仲恒欢天喜地的迎了出来,拉着洪钧的手进到了客厅。分宾主落座之后,洪钧便把太后有意赐婚的喜讯告诉了卢仲恒,卢仲恒大喜过望,立刻命人将夫人和女儿请了过来,将好消息告诉了她们。

    得知这个消息后,卢夫人也异常高兴,但卢颖妍听说后,却仍是一副波澜不惊的表情。

    “妍儿,你这下该高兴了吧?皇太后赐婚,这是咱们卢家多大的荣耀啊!”卢仲恒看到女儿站在那里垂首不言,知道她又在为自己的“平妻”身份纠结,不由得有些恼火,但当着洪钧的面,却也不好发作,一时间脸sè涨得红了起来。

    卢颖妍只是在那里垂着头,不发一言。

    洪钧细细打量着面前的卢颖妍,他注意到她今天穿的不是洋装,而是清服,他风月场合去得多,早见惯了女人的情态,从卢小姐的步行姿态和脸上神情,他已然看出林义哲已经把她给“拿下”了,不由得心讶林义哲的手段之高,行事之快。

    “卢公莫急,令爱乃是羞于启齿,心下想是愿意的。”洪钧见卢颖妍不说话,笑着打圆场道,“我看这事就这么定了吧。今rì我便复旨,免得皇太后惦念。”

    “是啊!还请洪大人快快复旨,免得有人说我卢仲恒抗旨。”卢仲恒长揖拜谢道。

    卢颖妍听到父亲说出“抗旨”这个词,心下一凛,此时的她,虽然心中仍在纠结,但脸上的犹豫之sè,却在瞬间消失了。

    是啊!自己的身子,现在已经是他的了!现在又有了皇太后赐婚这一天大的面子,她还能要求什么呢?

    “全凭父亲做主。”卢颖妍轻声道。

    她的声音虽然又轻又细,但在卢仲恒听来,却有如天籁之音。

    女儿终于想通了!

    他看着女儿,深陷的眼窝慢慢渗出了泪花。

    “多谢洪大人玉成……”卢颖妍转过身子,向洪钧盈盈下拜,“大恩大德,没齿不忘……”

    洪钧见状大乐,他伸手做出了一个虚扶的动作(不可以有实际接触,这是当时的礼节),心里已经在琢磨,怎么让林义哲“回报”自己和芳汀的好事了。

    ※※※※※※※※※※※※※※※※※※※※※

    《翁同龢rì记》:“……昨闻使臣于英京纳一商贾之女为妾,乃十rì前事,有英国贵官名流往贺,又于新闻纸上暄传,士林闻之,骇异莫名。盖其所纳之女实乃天朝莠民,远涉外洋逐利,不惜背弃祖宗庐庙,凡读圣贤书者,莫不远之,而彼竟欣然纳之为媵妾,真可谓廉耻尽丧,士林之羞……此事鬼之辈,贤士必不能容,明rì当有劾章至……”

    PS:  @潘石屹:昨天在CCTV的新大楼里,一位大V大声打电话:我们在大裤衩里。我:别这么说,我们成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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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一章 打!着实打!

    “这大清早儿的,就给我找不痛快!”

    随着慈禧太后的一声冷哼,“啪!”的一声脆响,一份奏章被丢出老远,落在了青灰色的金砖地面上。

    尽管慈禧太后的冷笑声不大,但此时此刻,在紫禁城养心殿的东暖阁里,无论是同治皇帝、翁同龢等几位帝师以及刘诚印和一干众太监,全都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激灵。

    小太监们一个个全都垂着头,别说去捡,连看都不看一眼那份被丢掉地上的奏折。好象只要和这奏折沾了边,便会丢了性命一般。

    “与鬼类通婚,哼哼,还真敢说啊!”慈禧太后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子阴冷劲儿,“朝廷的封赏,原来在尔等眼里,就是这样儿的啊!哼哼!我算明白了!”

    翁同龢从“与鬼类通婚”这一句当中听出了慈禧因何发怒,立刻猜到了这道折子是谁所写,不由得心里一惊。

    能说出这样的话来,非“清流四谏”之一莫属啊!

    “如此诟辱朝廷,我这便给尔等些个教训,让尔等长长记性,识得朝廷法度!”

    听到慈禧太后这句从里到外透着阴冷劲儿的话,翁同龢再次打了一个冷战。

    以他的经验,太后说出这样儿的话,那就是写折子的这个言官要倒大霉了。

    此时身为帝师的他,也是不敢上前去捡这个折子看的。是以他虽然心中忧急,却也无法可想。

    不多时,刑部大堂。

    “得了,宝爷,您今儿个得受苦了,上头说了,您这五十板子,不让用银子折抵。”一位刑部堂官点头哈腰的陪着笑。对刚刚从家里给抓到刑部大狱里的“清流四谏”之一的宝廷说道。

    “有这等事?”听了堂官的话,宝廷大吃一惊。

    刚刚知道自己要被打板子的时候,宝廷还不是太在意,要知道对朝廷命官来说,打板子可以说是最低级的处罚,而且为了官员的体面,可以用钱抵扣,象罚俸一个月,大概折抵板子十下(清代的刑罚就是除死刑之外一切都可以用钱折抵),当然了,谁要被判打一千大板就麻烦了。弄不好就得倾家荡产。

    只是这一次,上头明令不许用银子折抵,非要打自己的板子,可是不多见的事情。

    宝廷知道,应该是自己上的这道折子惹怒了皇太后。

    上折子之前,他也预料到了会有风险,但他根本没想到,皇太后竟然会要打自己的板子!

    “直谏而死,君子宜也!不就是一顿板子吗!我还受得起!”宝廷颇有些意气风发的说道。“从今日起,天下人当知,我宝廷是为了骂那屈身事鬼之辈而受的廷杖!”

    看到宝廷竟然把这顿板子当成了前朝的“廷杖”坦然受之,刑部堂官不由得苦笑了起来。

    廷杖之刑盛于明朝。专为折辱大臣而设。光着屁股在光天化日、大庭广众之下被杖打,这对士大夫是极大的羞辱。平素颇有身份的朝廷大员竟被剥光衣服,暴露屁股在众人面前被杖打,这种羞辱在士大夫看来简直生不如死。不仅如此,被打完之后还要谢主隆恩,这更是斯文扫地。大庭广众之下让人脱裤子打屁股的廷杖本是对士大夫们的无比羞辱。但后来士大夫们竟为了扬名立万,在历史长卷中有一点记载自己的墨迹而不惜争着被打,是明代廷杖制度滥用的必然结果,因为朝臣已经见惯不怪不以此为耻了,因为廷杖还使他们名播身后。想走捷径的士大夫们便开始打它的主意了,借助它留名青史,在这些人的眼里与心里,受廷杖之刑是莫大的荣耀。大臣们被杖之后,立即以敢于廷争面折而声名天下,并且名垂“竹帛”。死是人人都惧怕的,但只是屁股上挨几板子就可以名垂千古。因此,不管朝廷讨论的事情是对是错,纯为反对而反对,而冒险骗取廷杖的大有人在。是以康熙皇帝称“廷杖”和“厂卫”是明代的两大恶政。清三代之后,廷杖基本上废止了。

    听到宝廷竟然把自己的挨板子当成了荣耀,堂官知道,该给这个家伙醒醒脑子了。

    “宝爷,您这顿板子,要说挨得不值。那林义哲娶的,可是报效皇家的海外巨商之女,名门之后,他这婚事可是两宫皇太后赐的,您竟然上折子参他娶的是‘鬼类’之女,这不是指着皇太后的鼻子尖儿骂,摆明了是找死吗?”

    听到堂官如此说,宝廷又是大吃一惊。

    “什么?他这是皇太后赐婚?”

    “瞧瞧瞧瞧?您傻了吧这回?得,上头吩咐了,这顿板子,我得给您细细掰扯清楚了,省得您过后儿心里不服气。”堂官拿出一张写着字的黄纸,看了一眼,笑着说道,“不过,我估么着,您这顿板子下来,得有大半年歇头,上不了折子喽,呵呵呵呵。”

    “休得胡言!他林义哲娶的哪门子名门之后?明明就是屈身事鬼的败类!”

    “瞧瞧瞧瞧!您又来浑劲儿了不是?这林义哲娶的,那是原来广州十三行卢氏之后,卢观恒您听说过没有?那可是嘉庆年受过皇封的红顶巨商!捐巨资兴修河坝海塘,没少为国出力,得过嘉庆爷多次褒旨奖赏的!您说算不算名门之后?”

    宝廷听堂官照着手中的黄纸念说得头头是道,心里不由得一阵发凉。

    他现在才明白过来,自己上的这道折子闯的祸有多大。

    “现今卢家要报效皇家,修整园林,他卢家的女儿看上了林大人,您说说,皇太后该不该赏这个婚?皇太后赏的婚事,您可倒好,来了句‘与鬼类通婚’!您这不是作死吗?您写折子那会儿,难道就不动动脑子吗?您怎么就不寻思寻思,什么混帐词儿,都能用在折子里吗?这朝廷的封赏,在您眼里,就是这个样儿吗?”

    宝廷让堂官的一顿皮笑肉不笑的训话给训得呆在了那里,半晌作声不得。堂官看到他这回不再象刚进来那会儿那么神气了,不由得暗暗好笑。

    “得咧,这事儿我也和您分说明白了,现在就得行刑了,两宫皇太后还等着回话儿呢。”堂官说着,挥了挥手,几名刑部衙役上前打开了牢门,将还在那里发愣的宝廷拖了出来。

    直到宝廷看到放在场地中央的刑床,这才意识到,真的要受刑了,一时间不由得心惊胆裂。

    “皇太后有旨,打!着实打!您可听好了。”堂官说完,又是挥了挥手,几名衙役直接上前,七手八脚的将宝廷拖了过来,宝廷这会儿才回过神来,立刻开始拼命挣扎起来,但他哪里能架得住几个如狼似虎的壮汉摆布,几下子便被捆缚到了刑床之上。

    “这会儿要脱裤子了,呵呵,您别见怪,这是咱大清的规矩,坏不得的。”堂官阴阴的笑在他耳边响起。

    宝廷刚要叫骂,一名衙役上前用一块毛巾绑住了他的嘴巴,手法之熟练老道,令人称奇。

    一名衙役几下便脱掉了宝廷的裤子,露出了他的屁股。

    宝廷是书生出身,平日里轻裘细革,身体保养得白皙紧致,看那身下之臀,肥肥白折,端的是美臀两片。

    “宝大人,这会儿就行刑了,您就忍着点儿,五十大板也就一会儿的事儿,得罪了您呐!”堂官说着,一名衙役上前按住了他的头,另一名衙役上前按住了他的双脚。

    “请皇杖!”堂官用一种怪异的声音唱道。

    宝廷的头被一双大手牢牢按住,无法转动,他瞪大了眼睛,眼角余光看到一名衙役担着一对红漆木桶过来,心中又惊又骇,不明白这堂官搞的是什么名堂。

    一股浓重的尿臊味飘了过来,熏得他一阵恶心。

    两名衙役上前,各自从木桶中抄起了竹杖。

    “宝大人莫要惊慌,呵呵,这次给您用的皇杖,都是用尿浸泡过的,过后儿伤口愈合得能快些,也不易留下疤痕,算是我们照顾您,您就甭谢了。”

    宝廷正自惊疑,只听“啪”的一声,白白的屁股上已经重重的挨了一记,他只觉得麻辣辣的,大杖抬起来那一刻,屁股上好似着了火一般,痛楚直顶到脑海,虽然嘴被堵上了,但他还是发出了一声惨嚎。

    仅仅数杖下来,宝廷那保养得宜原本白嫩如女人般的屁股上便是血肉模糊,铺在地上的白色麻布上也满是血迹,两片屁股上已经没有一块好皮,最轻的地方也都裂开了一道道的口子。

    此时的宝廷被打得痛彻心肺,但偏偏神智却极是清醒,不能晕去,大滴大滴的汗珠从额头流淌下来,他不由自主的拼命挣扎着,但衙役们不但把他紧紧的捆在刑床上,还使劲按住了他的头和手脚,任他如何挣扎,却也难动弹分毫。

    两根带着尿液的刑杖继续轮流击打在宝廷的屁股上,每打一下,宝廷的身子便如同蛆虫一般蠕动一番。

    “今日可知这皇杖的厉害了吧?呵呵,你们这些个言官,平日里正事儿不做,就知道挑捡人的短处,信口开河,妄发议论,这回算是报应,好好儿记着吧!”(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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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爱国”名义下的暴行,旁人避之唯恐不及,但心理咨询师林义哲却挺身而出,从“爱国群众”的手中救下了警花赵悦彤。自己也因撞死数人而遭到死刑的判决。 死刑执行中的一点小意外使他的灵魂飘到了1867年,借一具濒死的躯壳得以重生晚清。 虽然命运把拥有变成了失去,但重新猛醒的双眼,带着希望! 今天还有重生的躯壳,去挑战未知命运,风雨中勇往直前! 华夏大国的历史,由我来重新书写!龙兴华夏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龙兴华夏,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龙兴华夏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