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七章 方向(下)
第七百零七章方向(下)
“侯爷,”十一娘有些担心地望着徐令宜,“皇上这是什么意思?就这样封了谨哥儿一个世袭罔替的官职不说,还是专门封给皇亲国戚的孝陵卫……”
“我们难道不是皇亲国戚?”徐令宜显然心情很好,先和十一娘开了一句玩笑话,然后低声道,“没事,现在不像从前,皇上放眼四海,我已不在让他忌惮的人了。”说完,高笑了一声,“我看,皇上只怕是‘沛公舞剑,志在项羽’!”
志在项羽,也就是说,别有打算!可不管是什么打算,用谨哥儿做yòu铒,让人隐隐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事!
“侯爷看出什么来了?”十一娘沉yín道,“妾身可是什么也看不出来!”
“你看不出是正常的。”徐令宜打趣着她,“要是你都能看出来,那皇上还怎么摆布那些朝臣。”
“哦?”十一娘扬了扬眉,索性和徐令宜耍花枪,“我听侯爷这口气,怎么像是在夸自己啊——皇上连那些朝臣都摆布了,却偏偏让我们侯爷给看出来了!啧啧啧,我们侯爷可真是厉害!”
徐令宜忍俊不禁,亲昵地搂了搂十一娘,这才道:“平时看你那么聪明的人,怎么今天不好使了?你动动脑筋,仔细想想!这件事怎么会这样蹊跷?”
蹊跷?
十一娘脑子灵光一闪,脸sè已是一沉:“难道,皇上想要谨哥儿尚公主?”
皇上的随意,皇后娘娘的镇定……还在公主的年纪。只有这样才能解释的通!
“猜对了一半。”徐令宜笑道,“公主一般都不好嫁,何况大公主都及笄了。再不商议附马的事,就迟了。可要说是想让大公主尚谨哥儿,只怕未必!”
涉及儿子的未来的幸福,十一娘顾不得和徐令宜说笑,忙催徐令宜:“侯爷说清楚点!”
“如果是想让谨哥儿尚公主,第一件事就是要找个和我们家是通家之好的人来悄悄递个音才是,要不然,我们家谨哥儿要是已经订了亲,岂不是闹了个大笑话。事先一点音讯都没有,那皇上对大公主的婚事就别有打算了。”徐令宜徐徐道,“凭由大公主随意进出内外宫,因为能陪大公主玩,大公主一个嗔怪就对一直被他防范的永平侯幼子另眼相看不说,还赐了个孝陵卫世袭罔替的都指挥使……你说,这是多大的恩典啊……”
“妾身明白了!”没等徐令宜的话说完,十一娘表情已隐隐透着几分激动,“别人一看,大公主竟然这样得圣宠,这样是真的做了大公主的附马,岂不是富贵无边!皇上这是在为大公主的婚事造势呢!何况这好处又是给了我们府上,正是一箭双雕的事!”
“不错,不错!”徐令宜佯装宽慰的模样儿,“总算聪明了一回!”
“侯爷!”十一娘失笑,“您就不能正经些!”然后敛了笑容,“那,谨哥儿怎么办?要让人带信他回来吗?还送不送谨哥儿去边关的卫所?”
“谨哥儿要接旨,回是肯定要回来的。”徐令宜正sè道,“至于说送不送谨哥儿去卫所,”他思忖着,“一旦开始给大公主说亲了,也就没谨哥儿什么事了。何况孝陵卫又不用点卯,又不用当差。我们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好了!”说到最后,语气已透着几分斩钉截铁的味道,“这件事,我来想办法,你就别担心了。”
十一娘微微点头:“我是怕他得了这样的官职,整天无所事事,好好的一个孩子给玩荒废了!”
“我知道!”徐令宜握了十一娘的手,“你放心,授之于鱼,不若授之于渔。我心里有数。”
十一娘放下心来,和徐令宜去了太夫人那里。
太夫人正绘声绘sè地讲给二夫人、姜氏等人讲着当时的情景:“……你们没有看见他们的眼神,个个恨不得这都指挥使是落在他们家里。”
大家都笑了起来。
英娘道:“祖母,那我们岂不要开了流水席大肆庆贺一番?”
“要庆贺,要庆贺!”太夫人连连点头,“我们谨哥儿,是个有福气的。我也不用为他担心了。”话说到最后,有了些许的嘘唏。
“娘才有福气的。”二夫人柔声安慰着太夫人,“三伯、五叔、勤哥儿、俭哥儿、谆哥儿都恩了荫,现在又多了个谨哥儿。如花似锦,还有好日子在后头等着您呢!”
太夫人很受用,不住地点头。
徐嗣谆看了在一旁凑热闹:“祖母,我这去写信告诉二哥,还有三井胡同那边,也差个人去报个信。这可是件大喜事!”
“不用这么急!”徐令宜的声音在屋里响起,只顾着议论这件事的人这才发现他和十一娘,纷纷站起来见礼,徐令宜点了点头,和十一娘坐在了太夫人身边的太师椅上。“还是等圣旨下来了再说。世袭罔替,还要经过内阁商议。虽然不会驳了皇上的话,但有些过场是要走的。”
“稳沉点也好!”太夫人嘴里这样说,却嘱咐十一娘,“你快去给谨哥儿订做一件四品都指挥使的官服,接了圣旨,是要进宫谢恩的。”
十一娘笑着应“是”。
太夫人的话题又回到了谨哥儿被诰封的事来:“万圣节上皇上的口谕,我们就是想瞒只怕也瞒不住。说起来,我们谨哥儿今年才十二岁!十二岁的都指挥使,整个大周,只怕是头一份。”老人家的神sè间透着几分得意,显然很喜欢说这件事,“到时候我们要大摆宴不说,还要把燕京三大戏班都请来唱戏……”说到这里,“哦”了一声,对十一娘道,“你记得了,赏人的银锞子铸五千两。只要来的,全都有赏。从我的体己银子里拿出来……”
“不用这么多!”十一娘吓一大跳,这就有点超出正常的范围了,“也不能用了您的体己银子。我们来出就是了。”
“你们是你们的,我是我的。”太夫人不悦,“这是我的打赏……”
太夫人在那里说着话,五夫人神sè有些恍惚。
十二岁的都指挥使虽然少,可这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像她女婿,周岁的时候就袭了职。一样是正四品,谁又敢说没人和她女婿一样呢?
她没有查觉到,她的表情中已带了几分羡慕。
徐家人压抑着心中的喜悦等着圣旨,十一娘还要倾着耳朵听外面的消息。
没几日,中山侯家、镇南侯家都开始托了人委婉地向皇后娘娘问起大公主的婚事来。就连一向镇定自容、低调内敛的定国公府都坐不住了,国公夫人亲自拜访十一娘,隐晦的求十一娘做中间人。
事关重大,她和徐令宜商量:“我要不要进宫?”
“去,怎么不去。”徐令宜笑道,“你不去,岂不把郑家得罪了?何况这种事我们又不能做主,行与不行,还不是皇上和皇后娘娘一句话,我也就只能带句话而已。”
十一娘笑着递了牌子进宫。
皇后娘娘正歪在暖阁的罗汉床上和黄贤英说着话,见她来了,让宫女搬了锦杌放在床边,道:“你来的正好!十天以后传旨,谨哥儿赶不赶得回来?”
十一娘算了算日子:“应该能赶回来!”
“那就再过十五天传旨吧!”皇后娘娘笑道,“时间长些,谨哥儿也可以从容些。”又道,“他要是回来,你就让他进宫一趟。快过年了,我这里另有赏赐给他。”
十一娘忙代谨哥儿道了谢。
皇后娘娘就笑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正在给大公主挑个合适的人,你也听听,看哪家合适。”然后示意黄贤英继续说。
十一娘没有机会说明来意,就静下心来仔细地听黄贤英讲。
有尚大公主之意的约有二十几家,都是公卿之家的次子或是幼子。有几家的孩子,还真的很出挑。
皇后娘娘也很满意的样子。待黄贤英说话,她问十一娘:“你说,是在湖广给大公主置办一万亩良田的嫁妆好?还是在山东好?”
开口就是一万亩……真是大手笔!
“各有各的好处。”十一娘笑道,“湖广是鱼米之乡,山东物产丰厚。臣妾看着都好!”
皇后娘娘考虑了一会,道:“那就湖广好了!人不能没有粮食。”
那口气,就像现代的人说“人不能没有钱”一样。
不过,也的确是一样的。
古代又没有银行,又没有保险公司,有田防老,心里才踏实。
黄贤英忙提笑记下。
皇后娘娘这才问起十一娘的来意。
十一娘委婉地说了。
皇后娘娘让黄贤英记下,和十一娘说着大公主的嫁妆,看着时间不早了,还赏了一顿饭,这才让她出宫。
回到家里,车一停下来琥珀就嚷起来:“夫人,夫人,六少爷回来了。”
闭目养神的十一娘一惊,忙撩了帘子看。
永平侯府的大门内正停着几辆黑漆齐头平顶的马车,谨哥儿的随从长安正指挥着几个小厮搬箱笼。
“长安!”琥珀坐到了车辕上。
长安小跑了过来,匆匆行了礼,没等她们开口,已道:“六少爷现在和侯爷在书房。”
十一娘下了车,去了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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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8章 嬉闹(上)
娘”!正和徐令宜说话的谨哥儿丢下父亲,张开双臂,上前几步紧紧地把十一娘搂住,“您想我了没有?”然后像小时候一样,把头枕在了十一娘的肩膀上,全然不顾他比母亲还要高半个头。
“想啊!”十一娘吻了吻儿子的面颊,“来,让娘看看你是胖了还是瘦了!”轻轻地推开了他,认认真真地从上到下把他打量。
十二岁的谆哥儿身材匀称、挺拔,皮肤白暂、细腻,目光明亮、清澈,笑容灿烂,如秋日的阳光,干净、爽朗。
十一娘笑弯了眉眼。
‘…娘,”谨哥儿感觉到母亲的喜悦,笑得更加灿烂了,“我好生生的,这下您该放心了吧!”
十一娘点头,轻轻拧他的面颊:“我听说嘉峪关的太阳很烈的,你怎么一点也没有黑?不会是偷懒,没去卫所吧?”
“那怎么可能啊!”谨哥儿大喊冤枉,”我就是照不黑,有什么办法?”还挺委屈的。
十一娘哈哈地笑。
谨哥儿重新搂了母亲:“娘,我想你做的红烧狮子头,还想家里的绿豆糕。”
十一娘心都软了:“知道你这两天要回来了,天天让家里准备着呢!”
徐令宜在一旁直皱眉:“这么大了,像什么样子,还不快站直了说话!”
谨哥儿朝十一娘做了个鬼脸,站直了身子。
十一娘舍不得儿子,拉了谨哥儿的手:“有什么话等会再说吧!让他先去梳洗梳洗,再去娘那里问个安。”
徐令宜点了点头。
母子肩并着肩出了书房,低声说起来话来。
“娘,皇上真的封了我一个孝陵卫都指挥使?”到底是小孩子,开口就问起这件事来。
“千里迢迢地把你叫回来,这还能有假?”十一娘笑道,”我刚刚从宫里回来,皇后娘娘还问你什么时候回来?让你回来了就进宫一趟,她别有赏赐给你。还有大公主那边说过年的时候让你进宫陪她蹴鞠。”
谨哥儿啧啧不已:“大公主好大的面子。”然后道,“娘,我这都指挥使竟然是因为蹴鞠得来的。您说,会不会有人叫我蹴鞠都指挥使啊?要是这样,可就麻烦了。”非常担忧的样子。
十一娘忍俊不禁,逗着儿子:“还真有这个可能!””娘!”他瞪着十一娘,大大的凤眼亮晶晶的,“您,您怎么可以这样?还笑我!”
“好了,好了,不笑,不笑。”十一娘揽了儿子的肩膀。
谨哥儿不依。
“是我不对。
“十一娘陪不是,”以后再也不说这样的话了。好不好?”
谨哥儿yīn转多云。
走在他们身后的徐令宜一开始还耐着性子听他们说话,见谨哥儿板了脸,神sè就有些不悦,待十一娘给谨哥儿道歉谨哥儿才高兴起来,他的脸sè就更不好看了。
“有人这样跟母亲说话的吗?”他沉声喝斥道,“把你宠得没大没小了!””是!”谨哥儿忙低头,“是我不对。以后再不这样了。”乖巧地搀了十一娘,不敢说话了。
十一娘看着又好笑又好气。
三个人沉默着走了快一盅茶的功夫,谨哥儿忍不住,又小声地和十一娘嘀咕起来:“娘,我给您带回来的胡服您穿得吗?那是回回的衣裳。嘉峪关那边还有蒙人的衣裳,还有维维的衣裳……都不一样。我刚去的时候,不认识,就买了铺子里最漂亮的一件。我这次回来,就给您带了好几件胡服,还有很漂亮的头沙”。
“还带了漂亮的头沙啊!”十一娘小声道,”听说他们的帽子很漂亮,你有没有想到买几顶帽子回来?”
“娘,你可真行!”谨哥儿道,”我瞧着他们最漂亮的就是帽子。买了好多回来……
“…”
两人一路小声说着话,徐令宜在他们身后直摇头,露出无奈又带着几分溺爱的表情。
太夫人留谨哥儿说话的空档,阖府上下都知道谨哥儿回来的消息,不仅五夫人、诜哥儿、诚哥儿、徐嗣谆俩口子带着庭哥儿、徐嗣诫和英娘去了太夫人那里,就是府里有头有脸的管事妈妈也都去给谨哥儿磕头,太夫人高兴的合不扰嘴,一个劲地让二夫人打赏。二夫人不想泼了太夫人的兴致,让结香和yù版把准备好装赏银的箩筐抬到屋檐下出来。银sè的锞子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如滴进油锅里的水,让大家的情绪骤然高涨了不少。
磕头声,道谢恩,称赏声,此起彼伏,比大年三十还要热闹。
太夫人呵呵地笑,吩咐徐令宜:“我们晚上放烟火。”
徐令宜倍感头痛,正想着找个法子回了太夫人,二夫人已笑道:“娘,谨哥儿才回来,
圣旨还没有接。这个时候就放了烟火,到了正日子里头,岂不显得冷冷清清的。”“也是。”太夫人对二夫人的话一向从善如流,笑道,“我们到了那一天再放。”
到了那一天,谨哥儿一早接了圣旨,由徐令宜陪着进宫谢恩,去了皇后娘娘。皇后娘娘
赏了一对和田yù的yù如意。大公主早就派人探了谨哥儿的消息,皇后娘娘的话刚问完,她
就到了。徐令宜向大公主道谢:“……全是托了您的吉言。要不然,谨哥儿也不会有这样
大的造化。”
相比徐令宜的恭敬和郑重,谨哥儿的恭维则显得活泼亲切多了:“多谢大公主的知遇
之恩,以后有什么事,大公主只管开口。赴汤蹈火,万死不辞。”说着,还拍了拍胸膛,把
偏殿里的人都逗得笑了起来。大公主更是笑弯了腰:”我要你赴汤蹈火干什么?”说着,她
笑容微凝,道,“你初一会进宫朝贺吧?”
“从前我什么都不是的时候都偷偷跟着我爹和我娘混了进来,我现在好歹也是正四品
的都指挥使好不好?”谨哥儿嘟道,“名正言顺的,怎么会不进宫来朝贺?”
大公主又笑了起来:“你少在那里得意,正四品怎样?正四品也不是人人都能宫朝贺
的。”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在那里东扯西拉,皇后娘娘和徐令宜眉头都微微蹙了起来,一个
想着女儿马上要出嫁了,以后只怕难得有这样快活的时候,舒展着眉头,露出个淡淡的笑
容。一个想着这是在宫里,儿子看上去虽然带着几分痞气,可看大公主的样子,好像还很喜
欢似的,忍下来没有做声。
待回到家里,戏台已经搭好了,三大戏班的人已在厢房装扮,又有粱阁老、寰阁老等人
差了大管家送了贺礼,顺王、威北侯、王励等人亲到徐府恭贺。
外院摆了五桌,徐令宜带着谨哥儿一桌桌的敬桌、道谢,徐嗣谆则在一旁指挥小厮、丫
鬟们上茶倒酒。内院则有林夫人、黄三nǎinǎi、甘夫人等人,摆了十二桌,十一娘和五夫人、
三夫人陪客,姜氏则去了点chūn堂,督促婆子们把过年时用的灯笼全都拿出来挂上,待吃了酒
席,大家笑盈盈地坐在点chūn堂里听戏。
锣鼓铿锵,灯火璀璨,笙哥聒耳,锦绣盈目,一派盛世繁华。
太夫人满心欢喜,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忘记了似的,看着眼前的热闹,又很快把这念头
都抛到了脑后,由二夫人陪坐在铺着大红五蝠bāng寿坐垫的罗汉床上,一旁边的黄夫人说着
话,就那样歪在床上睡着了。第二天醒来问二夫人:“烟火放了没有?”
二夫人笑道:“没得您的吩咐,所以没放。”
“我没有吩咐吗?”太夫人很是困惑。
第三天,嫁到南京的歆姐儿送了贺礼过来。第四天,收到了贞姐儿的贺礼。等收到徐
嗣谕从乐安送来的贺礼时,已吃了腊八粥,准备过年事宜。
徐令宜要和各地的大掌柜碰面,十一娘要送年节礼,有些可以托了姜氏去,像永昌侯、
威北侯、梁阁老那里,却需要她亲自去。还有甘太夫人、曹娥那里,则是要趁着这机会去看
看。徐嗣谆和姜氏一个在外院一个在内院忙着年货、府里过年的打赏、过年的新衣掌,扫
尘、贴桃符等琐事,铣哥儿和诚哥儿被徐令宽和五夫人带在身边去见长辈,就是徐嗣诫,也
被徐嗣谆拉去写帖子。只有快临盆的英娘和谨哥儿没什么事,又都喜欢往十一娘的院子里
跑,两人很快就凑到了一起。一个练了拳,写了大字就在院子里练习蹴鞠,一个坐在屋檐下
的美人倚上做着针绣不时抬头喝声彩。
谨哥儿不满意了:“你就不能看仔细了再喝彩——明明是一脚踢空了,你却在那里喊声“好”,如果你不是我表姐,我肯定以为你是在给我喝倒彩!”
英娘讪讪然地笑,忙放下针线道:“我这就仔细看着。”
谨哥儿脸sè微霁。
长安跑了进来:“六少爷,六少爷,有人找您!”
“谁找我啊!”谨哥儿不以为意,把鞠踢到了半空中,然后身姿轻盈地扭身接了,显然
兴致正浓。
长安不由大急:“是个小太监。”
谨哥儿“咦”了一声,把鞠丢给了一旁的随风,出了内院。
第二天,说在家里闷得慌,要出去走走。
徐家的男孩子搬到外院基本上就开了门禁,何况谨哥儿一个人曾在嘉峪关待了好几个月。徐令宜和十一娘当然都不会阻止,只吩咐快过年了,人多,让他出门多带几个护卫,注
意些别被人扒了荷包,也不要惹事生非。
谨哥儿一一应了,带着长安和随风,由徐府的几个护卫护着,出了门
第七百零九章 嬉闹(中)
连着几天,谨哥儿都往外跑。英娘闲着无事,又没了伴,倍感无卿,瞅了个功夫问谨哥儿:“快过年了,街上到处都是置办年货的,肩擦着肩,人挨着人,有什么好玩的?你不是说这几天要好好练练蹴鞠的吗?怎么又不练了?是不是初四不进宫了?”
“谁说初四不进宫?”谨哥儿道,“我这两天有事,你就别管了。”
“什么事?比进宫还重要。”英娘听了,眼睛瞪得大大的,十分好奇的模样。
“你别管了。”谨哥儿笑嘻嘻地跑了。
自从有宫里的人来找他以后,他就变得不一样了!
英娘思忖着,有些好奇。
宫里的人找他干什么?有什么事不找公公,要找谨哥儿的?而且看这样子,还瞒着婆婆。
她怎么也猜不着,把这件事告诉徐嗣诫:“……就是要向谨哥儿借银子使,谨哥儿也不用天天往外跑啊!”
“你别luàn猜了。”徐嗣诫笑道,“他这么大的人了,做事自有分寸!你要实在担心,我去问问马房的,看看他这几天都干了些什么?”
英娘直点头:“但愿只是出去玩玩。”
徐嗣诫笑起来:“我看,你是闲着没事了!”
“你才闲着没事了呢!”英娘嗔道,问起他外院的事来,“……有那么多的帖子要写吗?不是有回事处的吗?”
“我告诉你,你可别对外说!”徐嗣诫笑道,“有些帖子是父亲交待了让四哥写的,那两天事又多又急,四哥把我叫去,是仿着他的笔迹帮他写几份帖子。交给别人,怕说漏嘴。两天就写完了。是我看着四哥那么忙,我们又闲着,就又帮他办了些琐事。”
英娘从前也跟着罗大nǎinǎi学过管家,罗大nǎinǎi有时候忙不过来,还找她帮着写帖子。
“这种事,的确不好找别人。”她笑道,“要是让那些管事临了四伯的笔迹,就怕就到时候狐假虎威,阳奉yīn违,做出什么不可收拾的事来。家里这么忙,我怀着身孕还好说,你要是也袖手旁观就不好了。”
“我也这么想!”夫妻俩说了几句闲话,话题就转移到了没出世的孩子身上,“你说,叫‘庆’字怎么样?庆,喜也。或者,叫‘庄’字。临之以庄,则敬!”
全是男孩子的名字。
“说不定是女儿呢?”英娘嘟了嘴。
“女儿更好。”徐嗣诫笑,“母亲就喜欢女儿。”又道,“如果是女儿,那就叫‘芸’。阳华而芸,芳菜也。”
“那我叫什么好?”英娘抿了嘴笑。
英娘和妹妹都是“草”字头。
徐嗣诫之前还真没有注意到。
他不由摸头:“还真不好办?总不能撇开了莹莹别外取名字吧?”
英娘不理她,转身去了外间,吩咐小丫鬟帖窗花,留下徐嗣诫一个人在那里伤脑筋。
第二天,徐嗣诫特别差了贴身的小厮来回英娘:“六少爷这几天都在茶馆里喝茶、听戏。”
说闷,要出去玩,出去了,又只在茶馆里喝茶。
英娘有些不相信:“难道就没有去别的什么地方?”
“没有!”小厮道,“马房的人说,哪里也没有去!”
英娘才不相信,晚上去给十一娘问安,她见谨哥儿一个箭步就走到了他们的前面,立刻追了出去,喊住他问:“你捣什么鬼?竟然连马房的也串通了。你今天要是不给我说实话,我就告诉母亲去!”
“真的没什么?”谨哥儿嬉皮笑脸,“你把我五哥看好就行了,天天盯着我干什么啊?小心我五哥背着你收个丫鬟在身边。”
没有否字他串通了马房的人。
“你五哥才不是那样的人。”英娘虽然脸sè绯红,却不放过谨哥儿,“你少在那里声东击西。”
“没想到五嫂连声东击西都知道。”谨哥儿和她胡说八道,“难怪五哥到今天屋里也没有一个人。”
英娘刚嫁进来的时候也觉得奇怪。悄悄问琥珀,琥珀掩了嘴笑:“夫人问过五少爷了,五少爷说用不着。”
当时她脸涨得通红。
后来怀孕了身孕,想给徐嗣诫身边安排个人,也被徐嗣诫给拒绝了,还很不好意思地告诉她:“我们俩个好好过日子就是了!”
英娘心里更是念着十一娘的好,觉得十一娘给她挑了个好丈夫。
“你这都是跟谁学的!”英娘又好气,又好笑,轻轻拧了谨哥儿的耳朵,“怎么变得这么痞?什么话都敢说!”
“哎呀!”谨哥儿就是不搭她的话,捂着耳朵大叫,“五哥,快来救命啊,五嫂她打我。”想转移视线。
徐嗣诫正和徐嗣谆说着外院的事,步子自然很慢,而姜氏跟在徐嗣谆的身后,徐嗣谆再慢,也不会越过他。三人还没有出厅堂。听到谨哥儿的呼叫,三个人都吓了一大跳,特别是徐嗣诫,他知道英娘和谨哥儿一向没大没小的,英娘性子又爽朗……不会是玩笑开过了吧!
念头闪过,他三步并做两步撩帘而出,正好看见英娘拧着谨哥儿的耳朵。
“你们这是干什么呢?”徐嗣诫上前就劝英娘,“你可是做嫂嫂的!他年纪还小,有什么不对,你好好跟他说就是了,这样拧着他的耳朵算什么一回事啊!”
英娘望着比她还高的谨哥儿,有哭笑不得:“你少宠着他了!他就是被你们给宠坏的!”一面说,一面还是放了手。
谨哥儿立刻跳到了一旁,捂了耳朵,不仅佯作出一副龇牙咧嘴很疼的模样,还做出一模胆小的模样躲在徐嗣诫的身后:“五哥,你可要好好管管五嫂。我耳朵被她拧得好疼啊!”
英娘听了,又去拧他的耳朵。
徐嗣诫忙去拦英娘。
谨哥儿趁机往外跑:“难怪孔圣人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跟着出来的姜氏正好看到了这一幕。
她眼睛一黯。
毕竟是表姐弟,谨哥儿待英娘比待她和项氏都要亲昵得多!
姜氏不由朝英娘望去。
英娘扶着腰,忍不住大笑。
并不十分漂亮的面孔如阳光般灿烂,让人看了也感着明快起来。
徐嗣诫笑着揽了英娘的肩膀:“你怀着身孕,小心点。”语气非常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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谨哥儿越是这样,英娘就越觉得谨哥儿肯定有很重要的事瞒着家里,几次要想再问问谨哥儿,谨哥儿看见她的身影就躲。英娘不由暗暗担心起来。她好几次借口要花样子去了清yín居,却什么也没有发现。又让贴身的丫鬟悄悄去浆洗房打听,回来说谨哥儿的衣裳、鞋袜都即没有破损也没有比平常脏,没有任何异样。
这样过了几天,徐嗣谆夫妻带着莹莹从乐安回来过年。
徐嗣谆进门就问谨哥儿:“怎么没有看见人?不是说授了都指挥使,他应该在家吧?”
徐令宜和十一娘都不在。徐嗣谆和徐嗣诫都迎了出来。
“说是家里闷,这几天净往外跑!”徐嗣谆笑着,问徐嗣谕,“二哥回来,怎么也不差人报个信,家里也好派人去接!”
“临时决定回来的!”徐嗣谕有些不自在,问徐令宜和十一娘来,知道都出去给别人送年节礼了,他又问起徐嗣诫的功课来:“……院试没考好,准备明年再考!”
他一口气过了县试和府试,却没能过最后一道院试。
“也别急!”徐嗣谕安慰徐嗣诫,“好事多磨。一次就过的人也不多。”
两人说着话,徐嗣谆见站在一旁的项氏脸sè黄黄的,十分憔悴,莹莹也趴在rǔ娘的肩头睡着了,笑着打断了两人:“二哥一路车马劳顿,二嫂和莹莹也疲惫不堪了。不如先回去梳洗一番,待给祖母问了安,我们兄弟再好好说说话也不迟。”
“看我,只顾着说话了!”徐嗣谕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徐嗣谆叫了青帷小油车来,送他们回了屋,又差人跟姜氏说:“二嫂他们回来了,你等会过去看看!”
姜氏笑着应了,算着徐嗣谕那边应该收拾好了,往徐嗣谕那里去。路上碰到了英娘,两人说说笑笑进了门。
妯娌见面,自有一番阔契,给太夫人问安,又有一番热闹。
大家这才知道,项氏怀孕了!
“说想在府里侍产,”徐嗣谕脸sè微红,“所以就从乐安赶了回来的!”
“回来好,回来好!”太夫人不住地点头,“家里什么都有。乐安毕竟是小地方。”然后吩咐二夫人,“你去跟十一娘说,让她安排几个有经验的在柔讷身边服侍。”
乐安是姜氏的娘家。
姜氏听着垂下了眼睑。
徐嗣诫等人都有些不自在。
太夫人已自顾自地和徐嗣谆说起来话来:“你爹爹和你母亲怎么还没有回来?快派个人去催催?我们等着他们吃饭!”
这才刚吃过午饭。
大家不由抬头望了望窗外。
项娘发现有个谨哥儿身边的一个小厮在树下和一个小丫鬟说着话。一边说,还一边朝着正屋张望,显得有些焦灼。
英娘心中一动。
见其他人并没有注意到,她找了个机会,轻手轻脚地出了门。那小厮已经不见了,她招了那小丫鬟问:“刚才六少爷的小厮和你说什么呢?”
“回五少nǎinǎi的话,六少爷的小厮问四夫人在不在太夫人这里。”
英娘想了想,急步追了出去,正好看见那小厮的背影。
她松了一口气,让身边的丫鬟叫了那小厮过来:“是不是六少爷出了什么事?”
那小厮一听,立刻哭了起来:“六少爷和人打架,我,我是回来报信的。”
第七百一十章 嬉闹(下)710
英娘吓了一大吓,忙把小厮拉到一旁:“你别哭。到底出了什么事?”
小厮抽泣道:“我们一早就去了仙居茶馆。等说书的先生上了场,六少爷留了我们几个在雅间,带着长安和黄小máo出去了逛去了。过了晌午才回来。
长安去隔壁的chūn熙楼点了几个菜送过来。正吃得好好的,有个蓄了山羊胡子的人带着十几个彪形大汉就闯了进来,指着六少爷说了句“就是他”那些人围上来就打…………”,他喃喃地说着,心虚地看了英娘一眼,“,我怕六少爷吃亏,就跑了回来…………想找四夫人……”,“你们是不是做了夸心事?”,英娘一听就明白。
“没,没有。”小厮回避了他的目光,“我们就是在那里听书,喝茶……”,就在那里听说、喝茶,别人会打上门来?他们出去,也带了四、五个护院,永平侯府即是勋贵又是外戚,不管皇亲国戚还是朝中重臣都要礼让三分。这小厮竟然跑回来找婆婆求援。要么对方不是普通人,谨哥儿实在是没有道理,就是闹开了也不怕。要么对方不是燕京人,根本不知道谨哥儿是什么人……
想到这里,她心中一跳。
“你给我说实话。”英娘不知道这个什么仙居茶馆离荷huā里到底有多远,不管是哪种情况,如果谨哥儿他们真的双手不难四拳,那就越早赶过去越好,就算没有道理,也不有让人把谨哥儿伤着了。她不由急起来,“要是六少爷哪里磕着碰着了,你知情不报,就算是侯爷不追究,太夫人追究起来”你不死也要脱层皮。快仔细跟我说了!”
打架那有不磕着碰着的。
那小厮本就怕谨哥儿被人伤着,事后被责罚”现在听英娘这么一说,更是瑟瑟发抖,哪里还敢隐瞒一句:“听那山羊胡子到口气,他们是从淮安来的,主家还是什么都指挥佥事。我不也不知道六少爷哪里得罪了他们”那些人个个气得脸sè铁青,说就算是陈阁老的儿子,先打了再说,皇上那里,自然有人出面理论。六少爷虽然武艺超群,几个护卫也身手了得,可他们人多,我怕到时候吃亏……”,淮安是漕运总督府衙门所在”那里当差的多是世袭的指挥同知、佥事。口气又这么大,显然非等闲之辈。
英娘急起来:“你们报了各号没有?”
“六少爷听那山羊胡子这么说,不让报名号。”小厮又哭起来,“还说,打赢还好说,如果打输了,岂不能脸上无光。”,英娘直跳脚:“仙居茶楼离这有多远?”,“不完。”,小厮道,“不过两盏茶的功夫。”
“你等着”我去搬人。”英娘说着,匆匆进了院子。
两夫人身边两个未留头的小丫鬟在葡萄架下的石桌子上玩丢沙包,笑嘻嘻,十分欢快。看见英娘,都和她打招呼:“五少nǎinǎi哪里去了?太夫人让人洗了梨子送进去。要是晚了,吃不到了!”声音清脆,笑容纯净”英娘看着心中一轻,心神微宁。
这件事不能让太夫人和二夫人知道了~太夫人年纪大了,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要是因此受了惊吓有个三长两短的,到时候谨哥儿就成了千古的罪人。二夫人待人严厉”行事沉稳,最不喜欢那些张扬浮夸之人,谨哥儿的事只会让她不喜”说不定还会觉得是婆婆孝子无方。
可出了这样的事,一般的人只怕摆不平。
她立刻想到了徐嗣谆。
但这念头刚,起,她就摇了摇头。
徐嗣谆虽然是永平府的世子,可他性格宽宏,处事温和,待事公允。就算是谨哥儿有理,他出面,看见打了人,恐怕也是好言相劝谨哥儿得饶人处且饶人,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说不定对方闹腾起来,他还会拿了银子出面安抚。如果谨哥儿没道理…………那就更麻烦了。给汤药费不说,多半还会亲自陪礼道歉。
如果谨哥儿打赢了还好说,那就是宽宏大量;如果打输了,只会被人笑着脓包,传出去了,让谨哥儿以后怎么做人?
去找白总管?
那就等于是告诉了公公。
英娘想到徐令宜冷峻的表情,凛冽的目鬼……心里一寒。
不行,不能告诉白总管!
公公要是知道谨哥儿在外惹了事,肯定会雷霆大怒的,yù斥是小事,如果动用家法…………婆婆还不要伤心yù绝。如若这样,那还不如请徐嗣谆出面!
这可怎么办啊?
英娘团团转。
拖一刻,谨哥儿的处境就艰难一刻。
想到这里,她眼泪都要落下来。
或者是情绪太激动了,肚子里的孩子踢了她一腿。
英娘一怔。嗯到了怀有身孕的项氏,接着想到了刚刚回府的徐嗣谕!
她眼睛一亮。
刚才怎么就没有想到徐嗣谕!
这么多年,他往返燕京和乐安之间,肯定经历过不少的事。又是举人,也算得上是有身份的人,而且说话行事很稳妥,就算不能化解纠纷,应该也能暂时把人给稳住。她再想办法给婆婆送信…………
只是现在大家都围在太夫人身边说话,她又是做弟媳的,难以很快地找到机会和他私下说这件事!
火石电光中,英娘突然有了主意。
她立刻招了一旁的小丫鬟:“你去跟二少爷说,有人自称是他的同窗,在府门立等,要见他!”,因是英娘说的,小丫鬟也不疑她,笑yínyín地跑了进去。
不一会,徐嗣谕走了出来。
“二哥,是我找您!”,英娘快步迎了上去。
徐嗣谕渐通世态,闻言目光微沉:“出了什么事?”,英娘简明扼要地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我想来想,只能来求二伯了!”又道,“那小厮还等着门外!”
徐嗣谕立刻道:“你先回责,不管是在谁面前都不要做声。这件事我来处置。”,他冷静、理智的声音立刻获得了英娘的信赖。她松了口气,问:“母亲那里,也不做声吗?”,“也不做声!”,徐嗣谕道,“你不是说那人自淮安来吗?如果情况不妥,我没有办法解决,我会想办法去找四姨父或是雍王爷。你就不要担心了。”
此时英娘才放下心来:“棍bāng无眼,二伯小心点!”
徐嗣谕点了点头,快步出了院子。
英娘深深地吸了口气,稳了稳情绪,这才笑着进了厅堂。
黄昏时分十一娘回了府。
大家聚在太夫人那时给徐嗣谕洗尘。正主子却不见了。不仅如果,每天按时回府的谨哥儿也没有回来。
英娘心急如焚,却不敢有流露半分,不敢说徐嗣谕,只提谨哥儿:“昨天跟我说,要去相国寺旁边的一个什么胡同吃羊头ròu,难道今天真的去了?”
太夫人听着立刻释怀,笑眯眯地对十一娘说:“是羊肠儿胡同。那里的羊头ròu,是最好吃的。”,二夫人看了项氏一眼,笑道:“那就别等谕哥儿了既然是同窗,说不定是从乐安来的。千里迢迢的,谕哥儿怎么也要做个东。”,她的话音刚落,有小丫鬟跑进来:“二少爷说,有同窗从乐安来,人生地不熟,他安顿好了同窗立刻就回。请太夫人、二夫人、四夫人和几位少爷、少nǎinǎi不要等了。”
“那我们就不等了。”太夫人笑着吩咐二夫人,“让她们摆膳吧!”
二夫人笑着应是,大家簇拥着太夫人去了东次间。
英娘形同嚼蜡般地吃了晚膳,强打起精神送十一娘回府。
“你是不是不舒服?”十一娘拉了她的手,“要是不舒服,就在家里歇着。这几天就不要晨昏定省了。太夫人那里,我去说。”,“我还好。”相处了一段时间,英娘知道婆婆是个细心的人,不敢说自己不舒服,又不敢装病,含含糊糊地道,“要是明天还不舒服,再跟您说也不迟。”,十一娘见她不说,就没有追问,只是反复叮嘱英娘什么事就来商量她。
英娘应是,在后huā园的园门口和十一娘分了手。
徐嗣诫就携了她的手,正sè地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二哥出门以后你就一直神sè恍惚的,还瞒着母亲不说!”
英娘觉得徐嗣诫是她丈夫,可不是别人,根本就没准备瞒着他。悄声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他。
徐嗣诫神sè大变:“这可怎么得了?要是今天晚上他们不回来,只握是瞒不过去了?”,然后道,“你当时怎么不跟我也说一声,多一个人就多一份胆量,我去帮二哥跑个腿,报个信也好啊!”又捏了拳手,“这是哪家的主,这么嚣张。就算是谨哥儿做得不对,他年纪小,就不能让着点。”
“当时那种情况,我怎么跟你说啊!”,英娘嗔道,“这件事,你可不能告诉四伯。”,“我知道事情的轻重。”徐嗣诫说着,回快了脚步,“我送你回去一我这就去趟清呤居,要是晚了,你就不要等我回来了!”
英娘忙推她:“有丫鬟、婆子陪着我,你要去就早去。有什么消息,记得能跟我说一声,免得我担心。”
徐嗣诫想了想:“那你小心点。一有消息我就让人告诉你。
“快去吧!”,英娘点了点头。
徐嗣诫小跑着出了垂huā门。!~!
第七百一十一章 闯祸(上)
英娘一直躺在床上等。直到子初时分,才有婆子进来递话,六少爷和二少爷都回来晚了。可巧就在门口碰上了。二少爷和五少爷都歇在六少爷那里了。六少爷说,今太晚了。明天一早就再进院给太夫人、四夫人问安……
她长长地吁了口气,赏了那婆子一把铜钱,心里惦记着谨哥儿打架的事,偏偏这时候内院已经落了锁,她mímí糊糊拖睡了一会,睡来的时间天还黑着。叫了值夜的丫鬟石燕进来:“什么时辰了?…”
石燕跟着英娘从余杭嫁过来的贴身丫鬟。她披着小袄跑到厅堂去看自鸣钟:“寅正过三刻。时候还早,您再歇会吧!。,内院卯初三刻开锁。
英娘坐起身来:“你叫小丫鬟打了水进来!我去清yín居看看。…”
石燕掩了嘴笑:“五少nǎinǎi别担心,五少爷既然说歇在六少爷那里了,肯定是歇在那里了。何况还有二少爷做伴……
俩人亲厚,平常也开些玩笑。可这次英娘没才笑。石燕忙敛容止笑。恭敬地曲膝,吩咐丫鬟服侍梳洗。
英娘赶早去了清呤居。
清yín居的人刚起来,小丫鬟们还睡眼惺忪。红玟已经嫁了人。主事的大丫鬟阿金脸上虽然带着笑,眼睛里却没有笑意。
“五少nǎinǎi……她不待英娘开口,就把英娘迎到了无人的厅堂,“这可怎么办?。,她声音微带着颤抖,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六少爷的嘴角破了。额头上也青了一块,等会去给夫人和太夫人问安。可怎么圆啊?…”
英娘却急急地问:“其他地方伤着没有?…”
“肩膀上青了一块,…”阿金摇头“再没有其他伤着的地方。”,英娘长透一口气,这才问起善后的事:“二少爷怎么说?…”
“二少爷把六少爷送回来就出去了,到现在也没见踪影。…,阿金低声道,“倒是五少爷,一直用井水给六少爷敷嘴角。…”语气中对徐嗣谕隐隐有几分不满。
英娘一愣。
屋子里突然想起谨哥儿清越中带着几份欢快的声音:“五嫂你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英娘抬头望去,看见谨哥儿穿了件青莲sè的锦袍从内室撩帘而出。
他面如白yù。嘴角上一块微有些肿的青紫就显得特别醒目。
英娘看着立刻心疼起来。伸手想摸一摸。又怕nòng疼了他”伸出去的手停在了半空,小心翼翼地问他:“疼不疼?。,“不疼!…”谨哥儿笑,可一笑又牵动了嘴角的伤,笑容没来得及展开就苦了脸表情因此有些滑稽,“当时没注意,事后没感觉了……”
“在我面前还逞强?…”英娘不由嗔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你倒好,竟然和人打起来架来。我看你怎么善后?”说着,转身问阿金,“有没才蔷薇粉?和了胡粉调一调,也不知道能不能掩得住?。”又道“我那里倒才盒蔷薇粉”,然后高声喊了石燕,“……快去拿来!……
石燕应声而去。
“我又不是女子!。”谨哥儿不愿意,高声道,“在脸上敷粉算是什么一回事?再说了,隔得那么近,太夫人就是眼神不好使闻着那香粉味恐怕就要起疑。还不如想个别的什么法子?……
“那你说”怎么办?……英娘瞪大了眼睛。“说你摔了一跌?你六岁开始蹲马步,就是把谁摔了也摔不了别人!…”说看到这里,她忙道,“对了。昨天的事怎样了?长安、随风他们才没有事?这件事还才谁知道?听说对方是淮安来的嚷着就是见了皇上也不怕,摸清楚了是什么底细没才?……
“放心吧!那帮小子仗着自己有拳脚还以根本没把顺天府和五城兵马司的人放在眼里,等发现情况不对的时候去喊救兵我们早就溜了……谨哥儿说着”眉宇中有了几分得意之sè,“长安和随风他们只是受了点小伤,擦点跌打药就行了……至于那帮不长眼的小子,不给我躺上一年半载的,休想下得了集!…”又道,“也不看看是什么地界就敢来横的。强龙还怕地头蛇。
活该他们倒霉。”很不屑的样子。“我带出去的几个护院,可是我们府里数一数二的高手,要是他们都能打趴下,我看,我们永平府侯趁早把这赦赐的匾额拿下来藏好了,免得丢人现眼的。…”
“胡说八道些什么呢?…,英娘吓了一大跳,“你怎么这么莽撞?打赢了就行了。何必非要把人打成那样?得饶人处且饶人。我听小厮说。可是你先惹得别人……,…,“什么是我先惹得他,是他先惹得我好不好!…”她的话还没有说话,谨哥儿就像踩了尾巴的猫似的跳了起来,“我从定国公府出来惊吓了他们的马车,我向他们陪了不是他们还追到了茶楼来。我看他们气焰嚣张,先打残了他们两个人,然后说到chūn熙楼摆两桌酒给他们陪个不是。交个朋友,这笔帐就算了了。谁知道他们竟然不领情,又叫了一帮人来……称还要我怎么样?我觉得我做得已经仁至义尽。难道让我站在那里给他们打不成?
英娘一下子就抓到了他话里的漏洞:“你不是说出去逛逛的吗?怎么就去了定国公府?又怎么会惊了他们的马车?就算是这样,你陪了不是。定国公府的门子又不是不认得你,你们起了冲突,定国公府怎么就没才一个主事的人出来劝架的?还让他们追到茶楼去了?”
谨哥儿被她问得有些讪讪然”正要说话,一个低重的声音突然响起来:“他当着穿着小厮的衣裳,突然从定国公府的夹道里窜了出来,差点把那几个护卫从马上摔下来。”
“二哥!”谨哥儿脸sè一红。
英娘忙循声望去。
徐嗣谕还穿着昨天的鸦青sè锦袍,眉宇间带着几分倦意,显得有些疲惫。
“他穿着小厮的衣裳,门子哪里想得到是谨哥儿。”他一边说,一边走了过来,“漕运总督陈伯之在淮安一言九鼎他的独子陈吉一向目下无尘,这次又是奉皇命进京,谨哥儿陪了不是就跑,一点诚意也没有,陈吉怎么会善摆干休?你出手就把他两个人打残了开口就在chūn熙楼摆酒,当时就把他们给镇住了。问你是哪个府上的,你却说你的定国公府的亲戚——定国公府的正经亲戚会从夹道里出来?定国公府的亲戚那些门能不认识?别人只当你是在调戏他们,自然怒不可遏了!”
“二哥”,谨哥儿干笑了两声,“我这不是看见对方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怕报了我们府里的名头让他们摸清了底细万一闹翻了让他们占了先机吗?早知道因为这个又打起来了,我当时就应该报四姨父的名头了!”
到底是怕公公知道了他在外面打架?还是怕别人摸清楚了他的底细?英娘很怀疑。
徐嗣谕却不置可否,沉yín道:“几个受了伤的护卫我都叮嘱好了————他们这些日子天天跟着你,又快过年了。我让待卫处放了他们的假。等过了年”他们的伤也就好的差不多了。至于你的伤……”他大才深意地望了谨哥儿一眼,“昨天晚上,我想办法找了一对卖唱的父女已经带进府来。安置在东群房那边的跨院里”让管青帮忙看着………
“二哥!”谨哥儿立刻明白过来,他喜上眉梢,挽了徐嗣谕的胳膊“我就说,凭二哥的本事,怎么会没有后手?果然想了个这样好的主意!到时候母亲或者是太夫人问起来。我就说是看着那对卖唱的父女被人欺负,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他笑的眼睛都弯了起来,“二哥。你huā了不少心思吧?等会我请你到听鹏馆吃饭。”又地英娘说,“五哥也一起去。五嫂喜欢吃什么我让人送过来!”
徐嗣谕看着。眼底闪过一丝无人察觉的溺爱之sè。
英娘已经听得目瞪口呆哪里顾得上谨哥儿,直问徐嗣谕:“这这行吗?”
徐嗣谕没有做声,沉凝了片刻,突然问谨哥儿:“你去定国公府做什么?有宽宽敞敞的大门不走,为什么换了小厮的衣裳从他们府里的夹道窜了出来?”
谨哥儿被问得语塞了片刻。
“哎呀,穿小厮的衣裳免得被扒手盯上嘛!二哥有些日子没在燕京过年了吧?你都不知道,东、西大街有多挤?我怀疑,全燕京的人都踊到东、西大街去了……”
他东扯西拉的。
徐嗣谕就一直沉默地望着他。
英娘却灵光一闪。
上次她跟着婆婆去威北侯家吃喜酒,好像谁说着,定国公府的一位公子想尚大公主,还请婆婆帮着出面说项……
“谨哥儿”,她惊呼到,“你该不会是受大公主所托,去相看定国公府的那位公子吧?”
谨哥儿一下子呆在了那里。
徐嗣谕听着。脸sè微沉:“五弟妹,你说说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英娘看着,心中一凛。有些不安地道:“那天我和谨哥儿在母亲院子里说……………”
“算了!既然五嫂猜到了,还是我来说吧!”他搭拉着脑袋,像被霜打了的似的,才气无力地打断了英娘的话,“大公主的婚事,人选挺多,可皇上和皇后娘娘却一直拿不定主意,一会传出皇上有意让欧阳鸣的幼子尚大公主,一会传出皇后娘娘看中了太子妃的堂弟。这两个大公主都见过,说一个满脸横ròu,一个呆头呆脑的,要是嫁给这样的人,还不如守寡的好。让我帮她把那些入了选的人都打听打听,她要自己从中挑一个。”
第七百一十二章 闯祸(中)712
一向沉稳的徐嗣谕听了几乎要跳脚。
“这也是你能管的事,太胡闹了!”他脸sè微白,“你都跟大公主说了些什么?当时还有哪里人在场?有没有递什么纸条之类的?那么多入选的,要是你的事被有心人传了出去,到时候入选的未必把这件事放在心上,那些落选的迁怒之下说不定把这帐算在你的头上。万一大公主和驸马过得好,是应该的;如果过不好,说不定连公主也要责怪你。你这是典型的吃了亏不讨好!”
“二哥也想的太复杂了。”谨哥儿不以为然地坐到了一旁的太师椅上,“什么事,都有好有坏的时候,只看你怎么处置了——二哥的话固然有一定的道理,可说不定还有人在琢磨着我和大公主之间的关系呢?”说到这里,他突然兴致勃勃地问徐嗣谕,“二哥,你说,大公主都敢寻思着自己挑驸马了,以后驸马尚了大公主,岂不要看她的眼sè行事?”
徐嗣谕看他一点危机也没有,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你见过几个人,就帮大公主挑驸马?要是万一你走了眼,大公主怎么?你听二哥一句劝,你为了大公主,打也挨了,伤也受了,我看不如就趁着这机会回了大公的差事。这样一来,你也算是为大公主尽心尽力了……”
他的话还没有说话,谨哥儿已嚷道:“什么叫打也挨了伤也受了?是陈吉那小子挨了打好不好?”然后道,“二哥,我也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我既然答应了大公主,就这样半路撂挑子,那成什么人了?你都不知道那些侍选的都是些什么东西?”他说着,脸上露出几分怒容,“有一个,看上去人模人样的,可跟先生读了十年的书,竟然连大字都认不得几个。你说,要是真让这样的人尚了大公主,那大公主还真不如守寡呢?”
徐嗣谕听了一大跳:“不可能吧!驸马待选是要经过礼部的……”
“别提礼部了!”谨哥儿忿然地打断了徐嗣谕的话,“那小子就是礼部一个郎中的侄儿。也不知道他做了些什么手脚,竟然把名字递到了皇后娘娘面前。大公主好歹和我们也是表兄妹,我们怎么能让她受这样的委屈!我正寻思着找个机会找找这郎中的晦气,简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ròu嘛!”
一个礼问的郎中,能把侄名的名字一直递到皇后娘娘面前,这其中有什么猫腻,让人想想都觉得不简单。徐嗣谕更不愿意谆哥儿chā手这件事了。
“既然是这件,我们不如找雍王爷吧?他是大公主的胞兄,又位高权重。有他过问,肯定比你们这样折腾强上百倍千倍。”他斟酌道,“你们这样,那待选的人在燕京还好说,如果是在山东、陕西,你怎么相看得过来?如果误了长公主的事可就不好了!”
谨哥儿听着露出思考的表情。
徐嗣诫来了。
“英娘,你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他看见妻子,忙扶她到一旁的太师椅坐下,小声道,“我不是跟你说了,一有消息就让人给你带话过去,你这样跑来跑去的,要是动了胎气可就麻烦了。”然后和徐嗣谕打招呼,“二哥也在这里?”对谨哥儿道,“我昨天想了一夜。这件事闹得这么大——你们在闹市打架,难保没有把你认出来。又惊动了顺天府和五城兵马司的人,瞒是瞒不住了。你不如晚些去给母亲和祖母问安,我这就去找三哥想想办法,走走顺天府和五城兵马司的路子,让他们帮着做证,就说是那些人来势凶凶的,才会起了冲突……”
这也不失是个办法!
徐嗣谕听着不由微微点头,看徐嗣诫的目光也与从前有些不同:“我回来的有些急,顺天府和五城兵马司那里还没来得及去。如果找三弟出面,不知道他拿不拿得下?要不,跟五叔说说?五叔在禁卫军是老资格了,五城兵马司那边多是五叔从前的同僚,五叔应该和他们很熟。顺天府和五城兵马司的人也常打交道,五城兵马司肯定有人和顺天府的人熟。”
徐嗣诫听着先是一愣,然后露出晦涩不明的表情来。
徐嗣谕和英娘不知道这其中的故事。两人见了,一个以为徐嗣诫是因为主意没有全盘采纳而不自在,一个以为徐嗣诫是怕在五叔那里搭不上话又不好明说而不自在……正想开口相劝,谁知道徐嗣诫眼中闪过一丝毅sè,很快就做了决定:“那好,我这就去找五叔去!”
“还是我去吧!”谨哥儿道,“正好可以跟五叔说说。到时候父亲知道了,也有个帮着说话的人。”
这件事不是打赢了就能完事的。陈吉既然是漕运总督的儿子,他们家在朝廷也有自己的人。被他打成那样了,肯定咽不下这口气。就算查不到他的身份,可闹腾起来,以父亲的精明,肯定会发现的。与其那个时候去面对父亲的怒火,还不如未雨绸缪。何况五哥和五叔一向不太和拍,与其让五哥为了自己的事为难,还不如他亲自去一趟,既表达了诚意,也解了五哥的围。
“这主意好!”英娘怕徐嗣诫继续坚持,把徐嗣谕找了一对买唱父女的事告诉了徐嗣诫,“先安了祖母和母亲的心再说。”
徐嗣诫有点奇怪妻子的答非所问,谨哥儿已经很果断地站了起来:“我看这件事就这样定下来好了?”他说着,目光落在了徐嗣谕的身上,好像在询问他这样行不行?
时不待人。
先要把眼前的这一关过了。
徐嗣谕立刻点头:“那我就先回屋换衣服。你也梳洗一番,先去给母亲和祖母问安,之后再去找五叔也不迟。”
谨哥儿点头,大家各回了各屋。
尽管徐嗣谕为他想了个挺不错的计策,谨哥儿还是留了个心眼。他等到辰初过三刻,十一娘给太夫人问安的时辰匆匆跑去了太夫人那里。
“昨天睡得晚,结果今天起迟了。”他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还请祖母和母亲怒罪。”
徐令宜和徐嗣谆已经去了外院,十一娘、五夫人等人都被他嘴角的伤吓了一大跳,哪里还去追究其他。
“这是谁干的?”太夫人立刻携了谨哥儿的手,“那些护卫呢?难道都是吃干饭的?”脸绷得紧紧的,眼里没有一丝笑意,声音虽然不高,却很严肃,不再是平常慈眉善目的老太太,而是周身都散发出一种久居上位者的威严,不仅谨哥儿意外,就是十一娘、徐嗣谕等人也觉得非常意外。
“没事,没事!”谨哥儿忙安慰太夫人,“是我大意被人打了一下,那些护卫也没想到。”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太夫人沉声道,“打人的人呢?捆起来了没有?”
前一句还问是怎么一回事,后一句就问打人的人捆了起来没有,还没有听事情的经过,心里分明已经有一杆秤了。
徐嗣谕松了一口气。
只要让太夫人相信了他们说的是事实,太夫人就会自动地把打人的人想成陈吉。就算是父亲知道了,因为太夫人的缘故,他处置起谨哥儿也要想一想。
“六弟昨天做了件好事!”徐嗣谕突然开口,屋里的人都望向了他。
“我昨天准备去chūn熙楼给同窗洗尘。走到半路,看见有人在那里打架……”他纭声绘sè地讲了一个故事。
大家都没有怀疑。
一来是因为讲故事的人是一向沉稳的徐嗣谕。二来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就算是燕京,也有那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人***。
徐嗣谕的故事还没有讲完,太夫人已搂住了谨哥儿,心疼得不得了:“我的乖乖,可把你委屈了。竟然有这样不讲道理的人。你好心劝和,还挨了打。”然后吩咐杜妈妈,“传我的话下去,帮六少爷打人的,每人赏五两银子。告诉他们,跟着主家出去,就应该为主家分忧。以后就要这样。”又道,“那对卖唱的父女,你去问问是哪里人?要是他们愿意,我们出些银子给他们做缠盘,让他们返乡,也不枉和我们谨哥儿有一面之缘。”最后道,“再去跟白总管说一声,让他请个太医来看谨哥儿看看。”
杜妈妈笑着应是。
十一娘望着儿子的目光温暖和煦:“有没有伤着其他的地方?”
“没有,没有!”谨哥儿一直悬着的心落了下来。还是二哥厉害啊,从来不扯谎的人,说起谎来真是要人的命啊,“凭我,要不是一时没注意,谁能打得着!”说着,还像从前那样挺了挺胸。
大家都笑了起来。
太夫人把谨哥儿留在了身边:“等太医来了,我让脂红给你熬药。”然后对十一娘等人道,“快过年了,你们都去忙你们的去!晚上我们再给谕哥儿补洗尘宴。”
徐嗣谕今天还有很多善后的事要做,立刻笑着应“是”,借口今天同窗要走,先告退了。随后其他人也散了,只有诜哥儿和诚哥儿,睁大了眼睛望着谨哥儿,好像他脑袋上突然长了个角似的。
“六哥,我们来比比拳脚功夫吧!”诜哥儿把谨哥儿拉到了一旁,“我看看我到底能打几个人!”
谨哥儿正愁找不到借口去找徐令宽,立刻拉着诜哥儿去了院子
第七百一十三章 闯祸(下)713
事情很快就传到了徐令宜的耳朵里。他暗暗奇怪。
儿子虽然年纪小,练的是内外兼修,寻常三、五个人难近他的身,怎么就让街头的混混给打了?何况那些在街上混的,最有眼sè,看着他衣饰不凡,又有护卫随邑,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动了手?或者是谨哥儿气焰嚣张,借着这事先挑的头?
他沉默片刻,问灯花:“那对卖唱的父女什么时候进的府?”
灯花恭敬地道:“六少爷和二少爷碰了头之后,二少爷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就领了那对卖唱的父女!”
“二少爷?”徐令宜微微一愣。
“是啊!”灯花道,“听说是六少爷求二少爷给那对父女安置个地方,二少爷也没有什么好地方,就带了回来了!”徐令宜沉默了片刻,吩附灯花:“那对卖唱的父女在哪里?领来我看看!”
灯花去群房叫了卖唱的父女过来。
那父亲不过三十来岁的年纪,五官清秀,虽然面sè饥黄,骨瘦嶙峋,眉宇间却透着几份傲气。大冬天的,穿了件秋天的夹袍,背了个琵琶,身姿笔直地站在那里,不像卖唱的,倒像个读书人。女儿十二、三岁的样子,紧紧地跟在父亲的身后,低着头,身乎瑟瑟着发抖,很害怕的样子。
“抬起头来说话!”徐令宜的声音不高不低,隐隐有雷霆之音,女儿慌慌张张地抬起了头。
`
父女的五官有七、八分相似。那女儿脸sè很苍白,一双秋水般清澈的睁子,可怜兮兮地望着徐令宜,楚楚可怜,的确有几分姿sè。
“叫什么名字?”徐令宜淡淡地道。
“沦落如此,辱祖宗之名,不敢称姓道名。”那父亲看似不卑不亢的声音却发颤,透露了他的害怕。
徐令宜道:“听你这口气,还是个读书人!”
做父亲的没有做声,低下了头,显得很羞愧的样子。
徐令宜又问:“听说你们是江南人,怎么就流落到了燕京?又怎么和人打起来了?”
“投亲不遇,没了盘缠,只好卖唱为计。”那父亲说着,脸sè涨得通红,“那帮人非要小女唱小曲,小女不会就要小女陪酒。我怎么也算是读过书的人,让女儿抛头露面已是不得已怎么能让小女再去陪酒?”说着,眼里露出忿愤之sè,做女儿更是泪眼婆娑,“就起了争执……”
“太夫人赏了些银子给你们做盘缠。”徐令宜没再多问,“你随灯花去领了带着女儿回乡吧!”
父亲满脸惊讶。
“爹爹,那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回家了?”女儿激动地问父亲,父亲好像被这巨大的喜悦给冲垮了似的,半晌才回过神来冲着女儿点了点头:“我们可以回去了!”然后朝着徐令宜揖了揖.说了句“大恩不言谢”。
从始到终,都保持着一种外厉内茬的尊严,随着灯花退了下去。
徐令宜叫了白总管进来:“去查查,和谨哥儿打架的都是些什么人?”
白总管应声而去。
下午来给徐令宜回信。
“是漕运总督陈伯之的儿子陈吉。”白总管斟酌着道,“他疏通会通河有功,皇上特荫恩他儿子指挥佥事,陈吉奉旨进京谢恩。”
徐令宜点了点头,神sè很平静:“顺天府的人怎么说?”
“去的时候已经打完了。”白总管道,“他们什么也没有看见!”又道.“五城兵马司的人说他们比顺天府的人到得还晚。”
徐令宜大笑,挥了挥手:“知道了!”
白总管没有像往常那样立刻退下去,而是面带犹豫,有些踌躇,“你还有什么事?”徐令宜笑道。
白总管迟疑了一会,低声地道:“侯爷,您看,要不要跟顺天府的打个招呼…“.六少爷脾气虽然有些鲁莽,可任谁见了这样的事只怕也要义愤填膺……毕竟是做了件好事……”
徐令宜没有表态,而是突然道:“过了年,山西的大掌柜就六十三了。他今年又提起荣养的事。我看,你和谆哥儿商量商量,定几个人选我过过目。明年开chūn就把山西大掌柜的人定下来。
白天总管知道徐令宜是示意他不要再管,忙恭声应“是”:“我这就和四少爷去商量。”
徐令宜没有做声。
待白总管走后,背手站在窗前旁看了半天的雪,这才回了“谨哥呢?”他坐下就问儿子。
十一娘接过小丫鬟奉的热茶放在了徐令宜的手边:“说是还有人找那对卖唱父女的麻烦,要亲自把人送出城!”她坐到了徐令宜的身边,“我怎么总觉得不对劲!以谨哥儿的脾气,救了人,多半就是丢下银子让小厮他们去善后。这次却因为那对卖唱的父女没地方住进回了府里。”她摇了摇头,“我怎么想也觉得不是他的行事做派。还有谕哥儿。一向稳重,回来的第一天.明明知道太夫人会设宴给他洗尘宴,他却为了同窗彻夜未归……”说着,她有些担心地望着徐令宜,“侯爷,您说,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蹊跷?”
“大过年的,孩子们都回来了,难得一家团聚,你就别瞎琢磨了。”徐令宜笑道,“快去换件衣裳,我们去娘那里吃饭。”
难道是自己太敏感了?
念头一闪而过。
十一娘去换了衣裳,和徐令宜去了太夫人那里。
除了徐嗣谕和谨哥儿,大家都到齐了。
“这两个孩子,让他早点回来的,怎么这个时候还没有回来啊!”太夫人咳嗽道。
“祖母,六弟是怕对方不肯善罢干休。”谁也没说话,一向不太做声的徐嗣诫突然笑道,“做事要有始有终,六弟这也是好事做到底。至于二哥,眼看着过年了,还从那么远的地方找来,肯定是有事相求。二哥总不能丢下不管吧!”
大家的目光都落在了徐嗣诫的身上。
太夫人只点头:“是你说的这个理!”
英娘就看见徐令宜目光犀利地着了徐嗣诫一眼。
她心砰砰luàn跳,公公不会是看出什么来了吧?
“祖母,”她忙凑到了太夫人面前,“您上次说有绣个眼镜袋的,我做了一个绿sè的缠枝花,一个大红的折枚花,您是喜欢绿sè的还是喜欢红sè的?”
“都喜欢,都喜欢。”太夫人笑道,“不过,你母亲给我做了个宝蓝sè遍地金的,可漂亮了。”说着,就让丫鬟去拿了来,得意洋洋地递给英娘,“你看,好看吧!”
英娘正要夸两句,徐嗣谕和谨哥儿一前一后的走了进来。太夫人立刻把眼镜袋的事丢在了脑后,忙抬了两人过去,携了谨哥儿的手:“人送走了吧?有没有冻着?”又问徐嗣谕,“你的事办完了吧!”
两人异口同声,一个答“人送走了”,一个答“事办完了”。徐令宜站了起来:“那就吃饭吧!”然后上前搀了太夫人。大家族拥着两人往东次间去。
徐嗣谆拉了徐嗣诫,低低地问他:“出了什么事?你干嘛为二哥和六弟打掩护。”
“等会跟你说!”徐嗣诫飞快地答着。
徐嗣谆不再多问,待吃过饭,众人往西次间喝茶,徐嗣谆和徐嗣诫不约而同地落在了最后。
“我现在不能告诉四哥。”徐嗣诫悄声道,“等问过二哥和六弟,要是他们同意了,我再告诉你!”
徐嗣诫从不背后非议别人,待人真诚守信。徐嗣谆很欣赏徐嗣诫的这一点。
“好!”他没有再问,大家谈论着今年怎么过年的时候,他却一直注意着徐嗣谕和谨哥儿。
茶过半盅,徐嗣谕起身去了净房,不一会,谨哥儿也跟着出来了。“怎么样?”徐嗣谕在耳房旁的拐角等谨哥儿,“五叔怎么说?”
“五叔把我笑了一顿。”
谨哥儿有些不好意思,“说根本不用这么麻烦。要是顺天府的人查不到则罢,要是查到了,又没有伤及无辜,两家他们一家也惹不起,只好装聋作哑,根本不需要我们去找什么人,不仅打草惊蛇,而且还弱了气势。让我们别管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出了事再说!”
徐嗣谕不由挠头:“这也太消极了!现在我们在暗他们在明,我们占尽了优势,不能就这样让他们摸到门前来。”
“我也这么想!”谨哥儿低声商量徐嗣谕,“二哥,你说,我明天递牌子进宫怎么样?”然后道,“我这几天一直在帮大公主相看,也该进宫和大公主说说相看的结果了。”“不错,不错。”徐嗣谕笑道,“你就说,因为被陈吉打了,明面上留下伤。你虽然找了个理由把这件事给圆了,可以后只怕不能像现在这样随意出门了。大公主肯定会问你到底怎到头一回事的,你只管把实情告诉大公主就是。”又道,“最好是把礼部侍郎侄儿的事告诉雍王。雍王chā手,比你这样小打小闹可强多了。”
谨哥儿颔首。
见谨哥儿不再坚持帮大公主,徐嗣谕松了口气。
谨哥儿问徐嗣谕:“……那对卖唱的父女,不会露了馅吧?”
“不会!”见谨哥儿同意了,徐嗣谕了口气.“他们遭遇本来就是真的。不过救人的人从方冀变成了你而已。你就放心吧!”
见事情解决了,谨哥儿眉宇间露出欢快之sè。
“二哥,你先回去吧!一下子少了两个人,免得被他们看出端倪!”
“好,你也早点进屋,外面太冷了。”
谨哥儿点头,在外面站了半盅茶的功夫,这才进了屋
第七百一十四章 借力(上)714
徐令宜正和太夫人说着什么,看见谨哥儿进来,笑道:“正说你呢!”
谨哥儿一愣,心砰砰luàn跳起来:“说我?我说我什么呢?”
“年前到处都是置办年货、返乡过的人,到了年后,又到处是上京述职的。到处都是人。人一多,就容易生事。”徐令宜笑道,“我看你这些日子不如好好待在家里,一来是陪陪我和你母亲,二来把庞师傅教给你的那套什么拳好好练练,说是最适合近身打斗了。”
父亲的态度和蔼可亲,笑容温和宽厚,可不知道为什么,谨哥儿的心跳得更快了。
“是吗?”他笑着徐令宜,在心里不停地告诫自己笑的要自然,父亲不可能这么快就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徐令宜就笑了笑,转身和太夫人起进宫朝见的事:“皇后娘娘这两天就会下懿旨免了您的朝见,大年初一你也可以好好歇歇了。”
太夫人笑眯眯地点头。
过了两天,宫里果然传了懿旨,不仅免了太夫人的大年初一的朝见,还让谨哥儿进宫一趟。
徐令宜把永平侯府几个身手最好的都派给了谨哥儿:“快去快回!遇到什么人,只当没看见就行了!”
又是一句若有所指的话。
谨哥儿不敢多说,唯唯应喏。
徐令宜大笑:“今天可真是老实!”然后没等谨哥儿回应,笑着起身出了门。
谨哥儿不由抹了抹汗,想着等会要进宫,忙收敛了心绪,认真思忖着等回进宫后该怎样说话的事来。
徐令宜歪在书房的醉翁椅上等谨哥儿回来。
谨哥儿一回来就去见了徐令宜:“……是大公主要见我。商量初四蹴鞠的事。”
“没有说其他的吗?”徐令宜笑yínyín地望着他。
“没有。”谨哥儿忙道,“大公主想赢了比赛。”
徐令宜不以为意地“哦”了一声,说了句“快去给你母亲和祖母问个安,她们都担心着你呢!”
就这样完了!
谨哥儿准备了好多的话,偏偏徐令宜一句也不问,好比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他有点闷闷不乐出了书房,在垂花门前遇到了徐嗣谕。
徐嗣谕笑着和他打招呼:“六弟回来了?进宫还好吧?”一副偶遇的样子。
谨哥儿精神一振,笑道:“挺好的!二哥这是去了哪里?”一面说,两人一面并肩往回去。
“怎样了?”嗣谕低声道,“大公主同意让雍王帮着选驸马的事没有?”
他最关心这个。
“同意了。”谨哥儿悄声道,“不仅如此,大公主听了那个郎中侄儿的事,气得不行,还决定把这件事告诉太子殿下。还说,与此让雍王帮忙,还不如让太子殿下帮忙。”
“什么?”徐嗣谕急起来,“这可不行!雍王chā手,那是关心胞妹,可要是太子殿下chā手,皇上多心起来,就有拉拢朝臣的嫌疑。”说着,眉头紧紧地锁了起来,呐呐道,“都怪我,没有早点嘱咐你,现在找谁去给太子殿下递个音呢!”
“二哥不用着急。”谨哥儿见了嘻嘻笑起来,“大公主看似横冲直撞的,动起脑筋来也是十分厉害的——她才没准备直接跟太子殿下说,她要去跟太子妃说!”
徐嗣谕不由长吁了口气。
谨哥儿笑道:“大公主还说了,如果陈家就这样咽下这口气就算了。要是陈家真的要告御状,到时候她会求皇后娘娘出面的。”
徐嗣谕此时才放下心来。
皇后娘娘溺爱娘家的侄儿,就算是没有道理,你们又能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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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天,徐府开始打赏过年的红包,贴大红的窗花,年味越来越浓。
有位自称是“漕运总督”陈伯之同科的好友、翰林院学士古言的拜访徐令宜。
徐令宜当时正和几位大掌柜说话,闻言头也没抬:“我和陈伯之不熟悉。问他什么事,留下名帖就是。”
白总管犹豫了一下,还是恭敬地应“是”,到待客的花厅回来。
其中有一个大掌柜就委婉地:“我们在德州的米仓,做的是漕运的生活。这位漕运总督我也有幸见过见面,倒是个十分豪爽的人。”
徐令宜的话地回来十分直爽:“不知道有多少人说自己是某某的某某人,我们徐家的生意这么多,我要是人人都见上一面,就什么事也不用干了!”说着,笑呵呵地望了几位掌柜一眼,“如果陈伯之真有什么事,他不会自己来会我?可见这个叫古言的不过是借着陈伯之打秋风的。我生平最不喜欢这种人,不见也罢!”
这话不知怎样,很快就传了出去。
吉言气得在家里躺了好几天。
谨哥儿、徐嗣谕等人听了目瞪口呆,特别是徐嗣谕。在他的印象里,父亲很顾大面,就算古言是个打秋风的人,也不可能就这样直接打脸的……难怪父亲已经知道了谨哥儿和陈吉的矛盾……如果是这样,父亲这样行事,又不免让人觉得有些护犊的味道……好像也不是父亲的行事作派!
他在心里磨琢着,徐嗣勤、徐嗣俭拜访。
徐嗣谕很吃惊,把两人迎到了书房。
徐嗣俭走到书房门口看见他年幼时新手植下的银杏树,停足观看了一会才进了屋。
徐嗣勤和徐嗣谕已经说上了话。
“我听俭哥儿说,五城兵马司的人都在传,说谨哥儿把漕运总督陈伯之的儿子打瘫在了床。”他神sè有些着急,“怎么会传出这样的话来?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那漕运总督是可是皇上的宠臣。前些日子还恩荫了他的独子为都指挥佥事!”
“是啊!”刚踏进书房门的徐嗣俭没等徐嗣谆开口,沉声道,“这件事传得有鼻子有眼的。我觉得要跟四叔提一提才好。”
有些话是谁也不能说的。
徐嗣谕在心时苦笑,却惊讶地道:“前两天六弟和一个外地来的登徒子打了一架,救下了一对卖唱的父女,难道那个登徒子就是陈伯之的儿子?”
“啊!还有这样的事!”徐嗣俭一听来了劲,高声叫了丫鬟,“快去把六少爷请来,说我们有事找他。”
徐嗣勤看着直摇头:“你这高兴起来就越俎代庖的máo病什么时候能好啊?”
“这不是在二哥家吗?”徐嗣俭笑道,“我在外面可是守规矩很。”
大家说笑了一会,谨哥儿来了,又问起当时的情况,徐嗣谕绘声绘sè地讲了一遍。看着时候不早,去给太夫人和十一娘、五夫人问了安,兄弟几个在谨哥儿那里用了午膳,徐嗣勤和徐嗣俭打道回府,谨哥儿和徐嗣谕说了快一个时辰的话才回自己的屋。
没几天,关于漕运总督的儿子、新封都指挥佥事在大街上调戏卖唱的,被路见不平的永平侯六公子、新封的孝陵卫都指挥使给打了的事开始传得沸扬扬起来,就是余怡清也惊动了,跑来问是怎么一回来?
“只是这么一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也不知道!”徐令宜在小书房见了余怡清,“陈家也没有什么人来和我说什么。我看,多半是传闻。就算真有此事,我们做长辈的,怎么好意思chā手小辈的事!”然后笑道,“你这几年专司江南的河道,辛苦了。难得我们聚聚,我让十一娘整桌酒席,我们边喝酒边聊聊天,这些捕风捉影的事,就别管它了。”
余怡清想着自他到工部侍郎后,和徐令宜的确很少聚在一起喝酒聊天了。笑着应了,喝得酩酊大醉,回去的时候是小厮架到马车上的。
他前脚刚走,后脚方冀过来了。
“我听说都察院的有人写折子弹劾侯爷,说侯爷教子无方,幼子徐嗣谨在燕京横行霸道,连皇上新封的都指挥佥事都敢打,胆大包天,气焰嚣张,请皇上惩戒侯爷和徐嗣谨。”
徐嗣谕脸sè微变。
他知道,这已经不是他能摆平的事了。
徐嗣谕带着方翼去见了徐令宜。
“……事情不辩不明。”给方翼道过谢,徐令宜笑道,“辩一辩,总是有好处的。”
听口气,是要和对方到皇上面前说叨说叨了!
方翼放下心来,和徐令宜说了些闲话这才告辞。
没几天,弹劾徐令宜和谨哥儿的奏折越来越多,徐令宜却一点反应都没有。方翼不由暗暗着急,问徐嗣谕:“知道侯爷到底有什么打算吗?”
徐嗣谕摇头:“我几次想和父亲说说,都被父亲的话打断了。”他也有些苦恼,“也不知道父亲是怎样安排的。”
既然如此,那就不好问了。
方翼只得回府,静观事态的变化。
有人说皇上听了震怒,要夺了徐令宜的铁券;也有人说,皇上说快过年了,有什么事,等年后再说;还有人说,皇上要处置徐令宜和儿子,结果军中将领纷纷上书为徐令宜求情,皇上很为难,决定不再追究这件事……
话终于传到了十一娘的耳朵里。
“谨哥儿真的把人给打了?”她狐疑地问徐令宜,“或者是有人想陷侯爷于不义?”
“陈伯之好歹是朝廷三品大员,又是皇上的宠臣,要是我们谨哥儿真把人打了,还不要跑到我们家要讨个说法啊!”徐令宜笑道,“至于说陷我于不义?现在还没有什么证据,要仔细地调查才知道。”
十一娘担心起来:“要不要我进宫去探探皇后娘娘的口气?”
“不用了!”徐令宜笑道,“这个时候进宫,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我们好好地过我们的年就是了。这件事,我自有安排。你不用cào心。”又笑着捧了她的脸,大拇指抚着她的眼角,“你昨天不是说女人cào心容易老吗?你看,你脸角都有细纹了!”
“真的!”十一娘立刻找了把靶镜走到外面的屋檐下看。
阳光下,什么都看不来了!
她知道又被徐令宜调侃了。
不由笑起来。
刚才的郁闷一扫而空
第七百一十五章 借力(中)
“这朝廷内外,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我们呢!”徐令宜拉了十一娘的手,“我们切不可听到一点风吹草动就慌起来。这一慌,就容易出错。一出错,就容易被人抓住把柄。一抓住把柄,不是我们做的也成了我们做的。”他说着,笑起来,“我们以静制动,任它东南西北风,自可屹立不动。”
十一娘嫁进永平侯府这么多年了,一桩事接着一桩事,每桩都看似很小,最后都酿成了不大不小的风波,关于谨哥儿的事,她理所当然地把它住政治的高度去靠。再听徐令宜这么一说,她的着重点就放在了庙堂之事上。
“任它东南西北风,”她不由笑着调侃徐令宜,“侯爷真的什么也不动吗?”眼睛一闪一闪地望着,显得很活泼。徐令宜大笑:“反正,别人看着我什么也没有干就是了!”这才是徐令宜!
十一抿了嘴笑。
徐令宜就交待她:“你这几天把谨哥儿看好了,别让他出去。这话既然出自谨哥儿的身上,我怕有人打他的主意。”
十一娘点头,借口去看望甘太夫人,把谨哥儿带在了身边。谨哥儿一开始还好,娘亲和她的那些姊妹们说话的时候他静悄悄地立在一旁就行了,可每个人都笑盈盈地拉着他的手问娘亲他订了亲没有,而且大部分的人看他的眼神都像饿了的人看着一盘点心似的,就让他无论如何也忍不下去了。
“我要在家里蹴鞠。”当十一娘要带他去十二姨那里的时候,他再也忍不住了,“大公主说了的,要是我们输,我就得围着西苑跑一圈。我可不想跑!”
“十二姨还是去年过年的时候见到过你。”十一娘劝他,“每次见面前问起你。你封孝陵卫指挥使的时候,你十二姨父还特意送了贺礼来,我们正好趁着这机会给你十二姨道声谢。你不去怎么能行呢?”
“反正初三的时候能碰到,干嘛年前还要去啊?”谨哥儿不以为然地道,“到时候我再给十二姨道谢也不迟啊!”徐令宜的冷冷的目光瞅了过来,谨哥儿心中一凛,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最后变成了呐呐低语,“去就去,可给十二姨问过安后我们就回来,您别总是跟人家拉家常,而且一说起来就没完没了收的……”
“有你这样跟娘亲说话的吗?”徐令宜沉了脸,“亲戚间的走动都不耐烦起来,那你说说看,你耐烦干什么?”
谨哥儿觉得父亲的不对,又觉得和父亲解释也解释不清,说不定还提醒他父亲,张罗着给他说门亲事……“是我不对!”他给十一娘赔礼,语气里却透着几分委屈,“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
“好了,好了。”十一娘笑着上前揽了儿子的肩膀,对徐令宜道,“他不是不想陪我走亲戚,他是怕别人见到他就问他订了亲没有!”给谨哥儿解围。
谨哥儿脸腾地一下绯红。
徐令宜则是惊讶地挑了挑眉,然后笑道:“我们谨哥儿也长大了!”
谨哥儿脸更红了,期期艾艾说了句“我去看看给十二姨的东西准备好了没有”,就一溜烟地跑了。
徐令宜和十一娘哈哈大笑。
门帘子突然一撩,谨哥儿探出头来:“爹,娘,我不要媳妇。我要当嘉峪关的总兵!”说着,门帘一晃,谨哥儿又跑了。十一娘笑不可支。
徐令宜也道:“这混小子,娶媳妇就不能当嘉峪关总兵了?”还没有等十一娘和谨哥儿从十二娘那里回来,这件事就传遍了。
太夫人听了呵呵直笑:“我们家谨哥儿不小了,是说亲的时候了。”然后在那里和二夫人琢磨着,“………性子一定要好……模样儿也不能太差,要不然,我们家谨哥儿太委屈了……娶妻娶德,妆奁什么的都好说,但身家一定要清白……最好大个一、两岁,这样知道心疼人……”太夫人越说越兴奋,恨不得这就给谨哥儿找个如意的,忙喊了杜妈妈,“十一娘一回来你就让她到我这里来,我要和她好好商量商量这件事。”
二夫人在一旁直笑:“快过年了,她的事也多。还是等过了初十再说吧!到时候各家都有灯会,正好可以先瞧瞧模样。”“要等到过了初十啊!”太夫人很失望,“还有二十几天呢!”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二夫人笑道,“要是找了个有脾气的,可后悔都来不及了。女儿随母亲。母亲贤德,这做女儿的怎么也差不到哪里去!这不还有二十几天吗?我们把那些有贤名、又有适龄女儿的夫人都看一遍。到时候重点的看,也不至于眼花缭luàn!”
“你这主意好!”太夫人听着,立刻来了精神,兴致勃勃地喊脂红磨墨,对二夫人道,“我们合计合计!”
谨哥儿的婚事哪有这么简单?
二夫人不过是陪着太夫人开开心罢了。
她笑着应是,执笔端坐在炕桌旁,顺着太夫人的语气和太夫人说着各家的根底……
弹劾徐令宜的奏折皇上一律留中不发,都察院的人也看出门路来。有人觉得这不过是五十步笑十步,根本不值得到庙堂上去说的,此时很是不屑,旁观都觉得无趣;有人觉得永平侯府对御史的弹劾不屑一顾的,此时觉得更不能轻易放过,奏折的措词越来越激烈;有人觉得要论飞扬跋扈,漕运总督比永平侯
有过之而不及,陈伯之完全是想借通河疏通之功、用永平侯做垫脚石树立他刚烈行事作派,从威慑属下,固执他在漕运说一不二的地位,索性也上奏折,弹劾起陈伯之来;有人察颜观sè,揣摩上意,开始装聋作哑;更有原来就是搅水的人,心中七上八下没有了主张。
不管是怎样一种情况,永和二十年在一片爆竹声中如期而至。
方翼收回望着窗外皑皑白雪的目光,端起装着女儿红的甜白瓷海棠酒盅轻轻地啜了一口,浓香醇厚的味道让他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文明,我不得不说,你们家老爷子这一手真是高
明。”
文明是姜先生给徐嗣谕取的字。
徐嗣谕却没有方翼这么乐观:“只怕事情会集结在二月中旬——要是我没有算错的话,陈伯之人来燕京述职!”
方翼哈哈大笑起来:“所以我说,你们家老爷子——与其这个时候和都察院的làng费口舌,还不如等陈伯之来燕京之后再喊冤!”
徐嗣谕听着忍俊不禁:“瞧你这语气好像与都察院一点关系也没有似的?”
方翼但笑不语。
徐嗣谕心中一动:“你要换地方了?”
方翼点了点头然后笑道:“猜猜我去哪里?”
徐嗣谕想了想笑道:“湖广!”
方翼不由拍手:“文明算无遗漏!”
“你少和我打马虎眼!”徐嗣谕笑道“去哪里?”
“武昌府同知。”
“恭喜恭喜”徐嗣谕端了酒杯,“一步踏入从六品。”
“到底不是主宰一方的主官。”方翼虽然高兴地,却没有志得意满,“想要再住上升,没有在州县任父母官的经历只怕有些难。关键的时候,你可要助我一臂之力!”把徐嗣谕当在朋友没有和他客气。
“那是自然。”徐嗣谕也希望方翼走仕途通畅,“我这就给岳父写信。”
“不是时候。”方翼笑道“等那边有了空缺再说。”
“也好!”既然方翼有自己的打算,他配合就行了。徐嗣谕笑道,“到时候你知会我一声就是。”
方翼点了点头,低声说了一个名字:““…刚愎自用,是颗好棋子。”然后又说了一个名字,“疾恶如仇,也可以用一用。”
徐嗣谕拱手:“多谢方兄。”
“不谢,不谢!”方翼举了举杯,一饮而尽,谈诗论词,天sè渐暗,这才打道回府。
徐嗣谕濑了口,立刻去了徐令宜那里。
徐令宜和十一娘刚从顺王那里回来,徐令宜面sè如常,喝了点酒的十一娘却面如桃李。
父子俩到东梢间说话。
徐嗣谕转达了方翼的话,徐令宜只是点了点头,说了声“知道了”,神sè显得很平淡。徐嗣谕不免有些失望,行礼准备退下,走到门口,听见父亲喊他:“文明,你知道照顾弟弟,很
好!”
父亲喊他的字……
徐嗣谕愣住,觉得眼角一酸,视线骤然间变得有些模糊起来。他忙低下了头:“我是哥哥,应该的。”行了揖礼,匆匆而去。
徐令宜坐在大书案后半晌无语。
回到内室,小儿子已经从宫里回来了,正依在妻子的身边说着悄悄话:“”…几次都住那边踢,还好我机灵,没有硬接着,让鞠砸到那家伙的头上。不过八皇子就倒霉了,大公主眼睛瞪得大大的,狠不得一口把他给吃了。那家伙脾气还不错,被砸了也没有生气,人更是长得英俊,我看大公主脸红红地躲在我身后,说话也突然变得细声细气起来。肯定是看上了人家!”
十一娘搂了儿子:“你还知道这些?”
“我又不傻!”谨哥儿嘟呶着,看见父亲走了进来,忙站了起来,“爹爹,您什么时候进来的,也不出个声,吓我们一大跳!”
徐令宜微微点了点头:“见到皇后娘娘了没有?”
“见到了!”谨哥儿挨着十一娘坐下来,见父亲的目光落在他的肩头,忙挪了挪身子,和十一娘拉开了一个拳头的距离,“还赏了我四个状元及第的金元宝。让我初六再进宫一趟。”
无债一身轻啊….
第七百一十六章 借力(下)
徐令宜和十一娘都有点意外。
“知道让你进宫干什么吗?…”十一娘关切地问儿子。
“说是要去西苑嬉冰。…”谨哥儿笑道,“还说让我十二的进宫赏灯……
走得这样近,是好还是坏呢?
十一娘朝徐令宜望去。
徐令宜已叮嘱谨哥儿:“不要忘了礼数……算是委婉地表示了赞同。
小孩子哪有不喜欢玩的,何况皇家行事威严、气派,非寻常可比。谨哥儿当时听着就心动了,只是想着父亲这些日子拘着他,怕父亲不高兴,见父亲很爽快地答应了,他满脸喜悦:“爹爹放心,不该说的话我是一句也不会说的……
谨哥儿年纪虽小,但待人处事分寸把握的不错。在这一点上,徐令宜是认可的。
他微微颌首。
谨哥儿又精神了几份,和母亲说着话:“……西苑很大的。嬉冰的湖比我们家还要大,站在湖边一眼望去,到处晶莹剔透,琉璃世界般。很漂亮的……”又道,“大公主说”今年宫里的灯会在钦安殿前的御huā园举办。内务府已奉命做了一千盏huā灯……,……
那次去保定,徐令宜一路给十一娘画了风景画,受父亲的影响,谨哥去哪里,也喜欢跟母亲说说所见所闻。
十一娘微笑着听着,第二天和阿金给谨哥儿准备了嬉冰穿皮衣皮袄,初六一大早高高兴兴地送谨哥儿出了门。
谨哥儿回来就把十一娘拉到了一旁:“娘,原来那天被大公主的鞠砸中头顶的人是长宁卫指挥佥的儿子王贤。…,“你们怎么知道的?”,十一娘一直很关注大公的婚事,希望她能找个品行敦厚的人”“他又怎么会去了御huā园的……
“他原在禁卫军当差,奉了欧阳统领之命在钦安殿旁等贺公公,。”谨哥儿笑道,“今天我们去嬉冰。又看见他了他今天在西苑大门口当值……
十一娘想了想,迟疑道:“你们不会指了他给你们拉冰车吧?。”
皇子公主们在西苑嬉冰的时候,太监为了偷懒,常常会指了在西苑当差的禁卫军帮着拉冰车。
“娘,你可真行。这都被您给猜中了!。”谨哥儿笑嘻嘻地抱了母亲的胳膊,“八皇子指了王贤。不过,我责着大公主的脸sè不太好的样子,就把王贤支去给我们挥旗子……比试溜冰的时候需要一个人在旁边挥旗子示意起跑的时间,“谁知道大公主玩了一会就不玩了。我们整个下午都在重华宫的偏殿烤蚕豆吃……”很无聊的样子。
十一娘忍俊不禁。
没两天,有两个孝陵卫的来找谨哥儿玩。
“一个叫谢颜,一个叫卫逊……琥珀悄声地道,“谢大人是永安公主的孙子。今年十八岁”卫大人是江都郡主的儿子,今年十六岁;和六少爷一起封的指挥使,听那口气,初六的时候也去了宫里嬉冰。”。又笑道”“两位大人待人都很客气,长得也斯斯文文的,还带了八sè礼盒做表礼……”
没想到谨哥儿都有朋友上门了!
十一娘在心里感慨了一番,吩咐琥珀:,“他难得有朋友上来,不可失了礼数。你多往他那边跑一跑。要吃什么,喝什么,让厨房的只等做,银子从我这里出……”
琥珀笑着应“是。”。退了下去”不一会来禀:“夫人,你可晚了点!……
十一娘不解。
琥珀掩袖而笑:“我去的时候。看见回事处的一个管事在那里吩咐六少爷身边的几个小厮,还说“让厨房里好行招待,银子从侯爷那里出。”。
十一娘也笑起来。
晚上谨哥儿过来给问安。
“娘,卫逊约我明天去西郊赏梅!”,他眼巴巴地望着十一娘,“我都没敢答应别人!…”
“少在这里给我装可怜!。”十一娘笑着拧了拧儿子的鼻子,“等你爹爹回来,我跟你爹爹说一声。
“什么事要跟我说一声!…。说曹cào,曹cào就到。徐令宜抖着斗篷上的雪走了进来。
“爹爹!…”谨哥儿像小狗似地围着徐令宜说叨。“我有朋友约我出去玩,……实际上我也不想出去。可人家第一次相约,拒绝了总觉得不好……,不拒绝,又怕您生气……犹豫了半天,只好委婉地说看看家里有没才什么事……爹爹,谢颜和卫逊两个人都挺不错的,和我也和的来……”
徐令宜看着又好笑,又好气,到底还是心疼这个儿子:“去可以,带上护卫,而且不许丢下护卫自己luàn跑。要是你做不到,以后就休想再出门了!”,“一定,一定……”谨哥儿忙保护,又嘀咕道,“我什么时候丢下护卫自己luàn跑了?……
“护卫在茶楼里喝茶,你跑去逛街……”徐令宜大才深意地看了镂哥儿一眼,“这算不算是丢下护卫自己luàn跑呢?”,谨哥儿目瞪口呆。
徐令宜已道:“时候不早了“既然约了明天,就早点歇了,明天也好早出门。冬天白天短……
谨哥儿哪里还敢多说一句话,忙行礼退了下去,第二天乖乖坐了黑漆平顶齐头的马车,由三十几个护口里一层外一层的围着去了碰头地方。谢颜和卫逊比他带的人还多。谨哥儿松了口气,一行人浩浩dàngdàng拖去了西山。
回到家里,说过两天要去西山跑马。
十一娘很是意外:“大过年的。滴水成冰,跑什么马啊!等开了chūn,天气暖和去,我们去西山踏青,岂不更好?…”
“是朋友相约……谨哥儿笑道,“已经答应了,不去不好!”
“朋友?…”十一娘有些惊讶,“什么朋友?叫什么名字?怎么认识的?都多大?家里是做什么的?”
谨哥儿直笑:“今天去城西赏梅时认识的,都比我大四、五岁,都在西山大营当差,有的是佥事,有的是同知。大家说得投缘,就约了明天一起去跑马。”
十一娘一听就有点不想儿子去。
西山大营是皇上的亲卫。佥事、同知比一般的都指挥司的佥事、同知都要高一品。又只比谨哥儿大四、五岁,只怕都不是普通勋贵人家的子弟。
谨哥儿忙上前揽了十一娘的肩膀:“娘,我从燕京骑马一路到嘉峪关,又从嘉峪关骑到燕京,还不是好好的。何况是和朋友在一起跑马。图的就是个热闹,争强好胜的,不免让人觉得厌烦。您就放心好了,我就是去给大家凑个兴。…”又道,“爹爹怕您担心。说我去可以。得您同意。娘,您就让我去吧!不然我言无信的。传出去了谁还和我做朋友啊!。”
十一娘是不想让谨哥儿和西山大营的要走得太近。
“既然是新认识的朋友,你就多个心。”她道,“值得交的我们就交,不值得交的我们大面上过得去就行了。…”又道,“谢颜和卫逊也去吗?”,“不去!…”谨哥儿笑道,“他们不会骑马。不过,卫逊约了我和谢颜十一到他家赏雪……
赏雪总比骑马强。
十一娘笑着点头。打趣儿子:“你应酬还挺多的啊!…”
“那当然……谨哥儿挺了挺胸册。“九皇子还约我去安惠王家做客。我觉得他总是yīn沉沉的,没答应……,安惠王是皇上的第四个儿子。
“你见着安惠王了?。,十一娘从来没见过,“什么时候见到的?。”
“初一随父亲去给皇上朝贺的时候。”。谨哥儿道,“他长得和太子殿下很像。不过。没有太子殿下精神,看上去比太子殿下还要大两、三岁的样子……。,母亲子俩说着话”有小厮跑进来,“六少爷,六少爷,有个小公公找您……
“小公公?…”谨哥儿愕然,“这个时候?…”
小厮点头:“他说他是雍王府的,奉了九皇子来给六少爷送信……”
“娘,我去看看!…”谨哥儿说着,跟着小厮匆匆去了外院,大约过了两柱香的功夫。折了回来。
“九皇子找你干什么?”,没等儿子开口。十一娘已问。
谨哥儿撇了撇嘴:“他让我跟皇后娘娘说说。请他和十一皇子到家里来玩!…”
“你怎么说?…”十一娘急急地道。
她担心谨哥儿鲁莽地答应了——徐令宜的身份太敏感了,邀请两今年幼的皇子到家里玩,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在那里琢磨。
“我跟那小太监说,谁不知道我爹爹是有名的循规蹈矩,不合规矩的事他是绝对不会做的。他要是知道我请皇子到家里来玩,还把我给把个半死啊!…”谨哥儿道,“我明天去西山跑马,后天去卫逊家赏雪。要是他们能偷偷溜出来,就跟我一起去,要是不行,我也没办法。…。
好一句“不合规矩的事是绝对不做的…”,十一娘笑盈盈地抱了儿子,把他好好地表扬了一番,这才道:“你这样说”九皇子和十一皇子不会生气吧?我看你去宫里看huā灯的时候,不如当着他们的面好好解释解释……
“嗯!…”谨哥儿笑着点头,让十一娘给他准备两个和田yù的玩件,“他们两个都喜欢和田yù,到时候送给他们,他们的气也就消了。…。
十一娘在库里给谨哥儿找合适的和田yù玩件,谨哥儿却在外面痛痛快快拖玩了两天。在宫里赏了huā灯,又有那天一起跑马认识的朋友在东大街临街的酒楼订了几个雅间“约了谨哥儿十五去观赏灯,到了十七,chūn节的最后一天,遂平公主的附马在包了chūn熙楼的二楼,下了帖子请谨哥儿去玩。谨哥儿今天去这样。明天去那家,自己当然也要回请,跟徐令宜商量,借了十一娘金鱼胡同的宅子,请了燕京四大名角唱堂会。nòng了个什么“鹏莺宴,。有人听了想了更好的点子,嚷也过两天也去他的别院做客……你来我往的,到了二月中旬还没有消停不说,而且越演越烈,甚至有人用金箔涂在rǔ猪的身上做“黄金宴”一席huā费万金,奢侈的让人咋舌。
第七百一十七章 锋芒(上)717
十一娘觉得不能再这样放任谨哥儿,是该和他好好谈谈了……声sè犬马,很多成年人都没有办法抵御,更何况一个十三岁的孩子?
她去了清yín居。
院子里静悄悄的,阿金正在东厢房指挥几个新进的小丫鬟做着针线活,听说十一娘来了,她丢下几个小丫鬟就快步出了屋。“谨哥儿还没有回来吗?”十一娘望着一点点暗下去天sè,眉宇间浮现出些许的担忧。
“还没有!”阿金恭敬地答着,把十一娘迎到了内室。
上了茶点,十一娘遣了身边的人,留了阿金说话。
“这些日子谨哥儿通常什么时候回来?”
“每天丑时才归。”阿金犹豫了片刻,但还是决定据实以告,“有几次快天亮才回来。洗了把脸,又去了秀木院。”“喝酒了吗?”
“就这几天回来身上都是酒气……”阿金的回答很委婉。
十一娘却想到另一桩事,她神sè微凝:“那他身上有脂粉气吗?”阿金轻轻点了点头。
十一娘放在炕桌上的手紧紧地擦成了拳,脸冷峻的些让人害铂,半晌才道:“我在这里等谨哥儿。你们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吧!”
阿全蠕蠕着退了下去。
光线一点点的褪去,屋子里终于漆黑一片。
粗使的婆子提着装有蜡烛的篮子笑嘻嘻地走了进来,阿金低声说了什么,外面一片寂静,只听见取灯笼的声音,挂灯笼的声音……一团团大红sè的光晕很快就透过窗根照了进来。
黑的桌椅,红的光线,凝重而沉闷。
十一娘待在大迎枕上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突然醒来。
屋子里没有点灯,寂静无声,身上却搭了件皮褡子。
她动了动。
屋子里响起徐令宜颇有些无可奈何的声音:“醒了!”
十一娘坐了起来:“什么时辰了?”
“快子时了!”徐令宜低声说着,喊了小丫鬟点灯。
“不用了!”十一娘靠在了大迎枕上,“我想这样静静地坐一会!”
“那也要吃饭吧?”徐令宜窸窸窣窣地握了她的手,“吃了饭,我们一起待谨哥儿!”
十一娘甩开了徐令宜的手:“侯爷应该早就知道谨哥儿在外面花天酒地的事了吧?”她冷冷地望着他,“谨哥儿今年才多大一点,就学会了喝酒……”其他的事,虽然没有证据,十一娘想了想,还是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一下去,心里却觉得很不乐观,“这样下去,这孩子还能有个好啊?”
“那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只要是涉及到谨哥儿,十一娘就会急起来,徐令宜也能理解,笑着劝十一娘,“谨哥儿不是那种不知道轻重的孩子,等他回来,我们好好问问就是了。”说着,话锋一转,“不过,他也不小了,总不能一辈子把他拘在家里,出去见识见识也没什么。”
在十一娘眼里,儿子还是个小学毕业生,在徐令宜眼里,儿子过两年就要成亲了,这样的认知,是谁也没有办法说服谁的。十一娘抿了抿嘴:“我决定了,等谨哥儿二十岁以后再成亲。”徐令宜错愣。
十一娘巳道:“你不是说,习内家功夫,要有一定的功底了成亲才好吗?何况你还给谨哥儿设了三道关口。他不通过你这三道关口就不能回来。成亲早了,媳妇又不能跟着他去,岂不是害了别人。”她说着,也想好了等会怎么劝谨哥儿,脸上就有一丝笑意,“我看,这件事就这样定了。等他十八岁的时候我们再给他说亲。下定、问期、准备婚事,怎么也得个一、两年。到时候谨哥儿也回来了。
正好阖府团圆!”
二十岁以后成亲,也太晚了点。
可徐令宜更知道,十一娘正在气头上,他这个时候表示反对,是很不明智的举动。但他一诺千斤,答应了事就得做到,只好去含糊其辞地道:“这件事以后再说。现在吃饭要紧!等我想个法子让谨哥儿回了嘉峪关,我们再坐下来好好商量商量也不迟!”
他的话让十一娘又想起一桩心事来。
初一去朝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曾问她:“是西山大营好?还是禁卫军好?”
皇后娘娘肯定不会无的放矢,那最有可能是想把谨哥儿安置到这两处去。如果成了,谨哥儿就得留在京中。
她希望儿子留在身边,但更希望儿子能通过徐令宜的考验,有自己照顾自己的能力以后再留在燕京。
“平时听亲戚们说起,说这两处都是极好的地方。”就算皇后娘娘有这意思,没有直接告诉十一娘,十一娘也就只能顺着皇后娘娘的话说,“不过,臣妾在内院,外面的事知道的不多,还要请教侯爷才行!”
皇后娘娘对她的回答很满意,轻轻领道,转身和常宁公主说起话来。
现在听徐令宜说会想办法让谨哥儿出京,十一娘心情稍微好过了些:“我不想吃饭。侯爷也先回屋歇了吧!我在这里等谨哥儿就行了!你在这里,我们母子也不好说话。”
“等谨哥儿和吃饭有什么相冲突的?”徐令宜笑道,“别像孩子似的,自己和自己赌气!”
两人各持己见,最后各退一步,十一娘喝了小半碗粥,徐令宜回了外书院歇息。
到了丑初,门外终于有了动静。
十一娘一骨碌坐了起来,趴在窗棂上,借着屋檐下大红的灯光,看见谨哥儿东倒西歪地由长安扶着地走了进来。
她忙正襟危坐,等谨哥儿进来。
谁知道等了半天,也不见谨哥儿进来。
她好奇地朝窗外望。
可能是阿金交待过,院子里并没有多的人。长安不知道去哪里了,谨哥儿一个人坐在正屋的台阶上,抱着头,阿金儿带着个小丫鬟蹲在他身边说着什么,一边说还一边抬脸朝内室看上一眼。
十一娘想了想,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阿金正转身吩咐小丫鬟:“……快,想办法拧条冷帕子来给六少爷打湿个脸。这要是让夫人看见了.只怕更生气了!”小丫鬟应声要去,抬头看见十一娘,“啊”地一声呆在了那阿金立刻意识到了,忙推谨哥儿:“六少爷,六少爷,夫人来了……”
谨哥儿抬头,目光mí离:“娘,我娘在哪里的?”
十一娘气不打一处来,上前就拽住了谨哥儿的胳膊:“你多大,学着人家喝酒……”
话没有说话,谨哥儿一把抱住了她:“娘,娘……”像小孩子似的,“我头疼,我头疼!”
十一娘心中一软,旋即闻到他满身的酒味,心又硬了起来:“你这个样子,成什么体统!”一面说一面推开谨哥儿。
喝得太多,谨哥儿脚步虚浮,哪里还经得起她这一推。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
十一娘看着不忍,去拉他:“快起来,地上凉,小心受了风寒!”她这里才发现,谨哥儿只穿了件棉袍,身上的皮袄不知道脱哪里了,手上就加了把力,“快起来!”
谨哥儿却坐在那里不起来。
“娘,我,我想回嘉峪关。”他抬望着母亲,目光直直的,“我不喜欢这样……整天只知道花天酒地,任意招摇……làng费光yīn……一点意思也没有……我想回嘉峪关……我和爹爹打的赌还没有完成呢……白马饰金羁,连翻西北驰。借问谁家子……”一句话没说话,突然弯腰吐了起来。
十一娘一愣住。
阿金忙蹲了下去:“六少爷!”顾不得呕吐之物散发的臭气,忙掏了帕子给他擦嘴。
“谨哥儿!”十一娘也蹲了下去,轻轻地抚着他的背。
谨哥儿又吐了起来。
长安端着个大汤碗走了进来。
“醒酒汤来了!”一句话没说话,急急走了过来,把大汤碗往不知所措的小丫鬟手里一塞,道“夫人,你别着急,六少爷吐出来就好了。”又道,“今天都怪谢大人,把西山大营的那个林同知请了去,他说从前在侯爷磨下任过职,非要和六少爷喝,六少爷不喝,他就说六少爷看不起他,六少爷没有办法,只好喝了。”他说话的时间,谨哥儿已经吐完了,快快地靠在一门隔扁上.闭着眼睛,神sè很痛苦。
“夫人,我力气大,我来扶六少爷回屋。”长安说着,蹲在那里,等十一娘发话。
十一娘明白过来,点了点头,让到了一边。
长安一把扛起谨哥儿,把他放到了床上。对阿金道:“快去拿个铜盆来,看这样子,只怕等会还要吐。”又道。“再倒杯清水来给六少爷漱漱口,这样六少爷也舒服一点。再喊几个小丫鬟来,帮六少爷换身衣裳,再点支百花香,驱驱味道……”想得十分周到。
阿金连声应“好”,转身正要出去,徐令宜走了进来。
“怎么?喝多了?”一面说,一面坐到了床边。
长安忙退到了一边。
“何止是喝多了!”十一娘望着捂着胸口听儿子叹了口气,“是喝醉了!”
“没事,没事!”徐令宜笑道,“男儿哪个不醉上几场的。你去歇了吧,这时有我就行了!”说着,看见谨哥儿挣扎着要起身,徐令宜立刻帮他伏在了床边,谨哥儿又吐了一些出来。
“快去歇了。”徐令宜吩咐十一娘,“小心凉着了!”
十一娘哪里歇得下去。
清yín居各厢房的灯依次亮了起来,
第七百一十八章 锋芒(中)718
虽然宿醉,但到了去秀木院习武的寅正三刻,谨哥儿闭着眼睛,一边呻yín,一边坐了起来。
“阿金。阿金…”他抱着头,“给我倒盆冷水来…我要去秀木院。”
“你这个样子,站都站不稳“还去秀木院?”回答他的不是声音甜美中带着几分恭顺的阿金,而是母亲清冷中带着几份怒意的声音。
谨哥儿一个激灵。立刻睁开了眼睛。
虽然头痛的要命,但他还是勉强露出了笑容:“娘,您,您怎么在这里?”
“你每天半夜三更才回来,我怎么也要来看看吧!”十一娘表情淡淡的,看不出喜怒,却让谨哥儿心里还忐忑:“娘,今天有点特持……,…林同知要到天津任副总兵了,所以大家喝的高兴了些……对了,您还不认识林同知吧?他叫林俊,是西山大营的。说年纪的时候曾在爹爹麾下效力,我这才和他多喝了几杯的。平时我不是这样的……”
“好了,好了!”站在床头的徐令宜给儿子解围,“这事等会再说。我让人跟庞师傅带了个信,你再多睡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再去秀木院,快躺下歇一会吧!”
“爹,您,您也在这里!”谨哥儿这才发现徐令宜,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自己没干什么啊!怎么父亲和母亲都来了。
他望了望十一娘,又望了望徐令宜,满脸的困惑。
“六少爷,您喝醉了,侯爷和夫人不知道有多担心呢!”阿金忙道,“夫人从昨天下午一直在等您。您吐了。还是夫人帮着给您换的衣裳,灌的醒酒汤。和侯爷一起守在您的床前,到现在也没有合眼……
“爹”娘!”谨哥儿震惊地望十一娘和徐令宜,跟缓地头,“我。我……”很是羞愧的样子。
“先睡一觉。”徐令宜的声音如和风细雨,“有什么事,我们等会再说。”然后拉了十一娘,“他现在没什么事了,你也不用担心了。我们去歇了吧!”他的手劲才点大,一副非要拉她走的架势。神态间却毫不显露。而是语气一顿。迟疑道,“习武好比逆水行舟,一天也断不得。要不然,我也不会让你歇一个时辰后去秀木院了!”
看谨哥儿这样子,让他再要去秀木院虽然不适合,但因为醉宿就耽搁功课,那就更严重当他觉得放弃是这简单的时候,以后再遇到需要克服的困难时会不会因此而选择放弃呢?所以当徐令宜提出来让谨哥儿休息一个时辰之后再去秀木院。十一娘是赞同的。她顺势站了起来。
谨哥儿满脸通红。
他已经搬到了外院,就是大人了,还让父母为他这样的cào心,甚至是彻夜不眠地守着宿醉的他…
“爹爹。我。我再了不会这样了!”谨哥儿无地自容”掀了被子就要起身,“我这就去秀木院。”身子却一个趔趄。差点跌倒。
“这可不是逞强的时候。”徐令宜及时拖扶了他一把,表情微微有些不悦,“该认错的时候就认错,该改正的时候就改正,这才是男子汉的胸襟。”
谨哥儿更觉羞惭:“我知道了,爹爹!”身子却挺了挺。
徐令宜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和十共娘出了谨哥儿的屋子。
外面还黑漆漆的。到了这个世界后,十一娘还是第一次这样熬夜”走出来就觉得有些眩晕,徐令宜忙扶了她:“要不要紧?”然后沉yín道”“今天就歇在外书房的暖阁吧!”
那里离谨哥儿住的地方近。
十一娘点头,和徐令宜去了暖阁。
她把谨哥儿的醉话讲给他听:“……既然他也觉得不好”不如让他早点回去嘉峪关吧!”
“等过了四月初八的佛生辰再去吧!”暖阁好久没有睡人了。被子全是樟木的味道,徐令宜帮十一娘掖了掖被子,“到时候和他一起去庙里给菩萨上炷香,让菩萨保佑他一路顺风。”
“过了四月初八再去……”十一娘沉yín道,“会不会太晚了。您和谨哥儿可是约好了在嘉峪关待两年的,这样掐指算算,他能在嘉峪关待一年就不错了。”
“原本也没准备他在嘉峪关长待。”徐令宜不以为然拖笑道。“一年就一年吧!要紧的是他能不能顺利地在其他卫所待三年。”
看着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十一娘没再多问,“嗯”了一声,想着等会怎么劝谨哥儿不要再喝酒了,渐渐坠入梦乡。
……。”,起床后,十一娘先去看了谨哥儿。他去了秀木院还没回来,十一娘折回暖阁和徐令宜一起用了早膳,然后一起去给太夫人问安。
“谨哥儿怎么没跟着你们一起来?”太夫人的目光落在了两人的身后。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
“谨哥儿每天早上还要练拳”,二夫人笑道:“哪才这么快的!”
“是啊,我倒忘了!”,太夫人眯着眼睛笑,十分快活的样子。
谨哥儿过来了。
他脸sè有些苍白,精神也不满饱,太夫人现在眼神不好,觉着他话答得中气十足,笑眯眯地拍着他的手,倒是二夫人,看了谨哥儿好几眼。
从太夫子那时出来,徐令宜问谨哥儿:“好些了没有?…”
“好好了!”,谨哥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你不要小瞧这宿醉,有时候几天才能复原!…”徐令宜态度温和,“回去睡会吧!养养精神。”。
谨哥儿笑着应“是…”。
徐令宜和他说起自己小时候的事:“……比你还小两岁。是你周伯父从家时偷出来的酒”我和你周伯父还有顺王,三个人躲到我们家暖房喝酒,结果把你祖父养的一株君子兰给打碎了………”
正说着,有小厮拿着大红洒金请柬跑了过来。
“侯爷,夫人,六少爷”,他恭敬地递给谨哥儿,“是西山大营林同知的帖子……
谨哥儿看了帖子,对徐令宜和十一娘解释道:“他在西苑运河上设了huā舫,请我今天晚上过去饮酒……然后对了小厮道,“你把帖子给长安,让长安去跟送帖子的人回个信。就说我宿醉没醒,等我醒了才能决定去不去……”说完,并不立刻把贴子递给小厮,而是望着徐令宜和十一娘,好像在问他们这样处置行不行。
徐令宜微微颌道,十一娘也露出欣慰的表情。
谨哥儿这才把帖子交给小厮”小厮应喏着快步去了清yín居。
徐令宜提醒谨哥儿:“等到他们酒酣耳熟的时候,派长安送份大礼过去,也算是全了林俊的礼数。…”
谨哥儿忙恭声应“是…”。
灯huā匆匆走了过来:“侯爷,宫里内侍过来,说是传皇上的。谕……”
徐令宜去了外院。
中午回来吃饭的时候对十一娘道:“皇上我明天巳初时分值进宫一趟。”。
“知道是什么事吗?……
“没问……徐令宜道,“巳初时分,都快要下早朝了。多半是私底下有话问我,问那传旨的内侍,他们也不可能知道。…”然后道。,“你帮我把朝服拿出来!…”
十一娘应喏,亲自熨了朝服,第二天提前两个时辰送徐令宜出门。
皇上的内书房徐令宜已经进过很多次,乾清宫里服侍的大小太监也都认识他,笑yínyín地和他说着话“等皇上下朝。
不一会,有开道的太监跑进来,徐令宜刚刚站到门口,皇上的仪驾已经过来。
“英华已经过来了!…”皇上略带亲昵地称呼徐令宜的字,吩咐贺公公,“给两位爱卿都设个座……,徐令宜这才发现簇拥着皇上身边还站着个躬身低头、穿着大红朝服、孔雀补子的官员。
他中等个子,满脸风霜。像个六十岁的老汉,可一双眼睛却十分犀利,一看就不是普通的人。
是个他不认识的……
徐令宜明镜似的,朝着他微笑着点了点头。
那人也笑着点了点头,神态非常的和善。
徐令宜暗一笑,潇脱地转身进了内室书。
那人盯着他的背影,露出思考的表情。然后急步跟着进了内室书。
两人恭敬地向皇上道谢。坐到了一旁的太师椅上。
皇上则脱了鞋,很随意地坐到了临窗的大炕上,吩咐小太监给两人上碧螺chūn:“chūn天到了,喝点绿茶可以清热。…”然后指了徐令宜身边的人对徐令宜道,“这是漕运总督陈伯之,你还是第一次见吧?从前他在淳安县任知县,那淳安水患,陈阁老推荐了他,后来又帮朕修会通河,是朕的大功臣………”
陈伯之神sè惶恐地站了起来,跪在拖上连声“不敢…”。
徐令宜也站了起来:“恭喜皇上谋得良臣……又道”“陈大人的声名我早已听说,只是一直无缘相见。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果然是位做实事的人……
“不敢当永平侯夸奖。”。陈伯之忙道,“微臣不过是尽了做臣子的本分而已……。”
他的话还没有说话,皇上突然chā了进来:“你既然知道,为何还纵容幼子打伤了陈大人的独子?…”说着,脸sèyīn沉地指了炕桌上的奏折,“拿给永平侯看看……”
天子一怒,谁不胆战心惊。
徐令宜和陈伯之都低下了头。
小太监战战兢兢地把一摞奏折捧到了徐令宜的面前。
徐令宜告了一声罪,颇有些惶恐不安地站在那里仔细地读起奏折来。!~!
第七百一十九章 锋芒(下)719
屋子里静悄悄,偶尔听见皇上喝茶时瓷器清脆的碰撞声。还有徐令宜翻奏子时沙沙声。
陈伯之垂着眼观鼻,鼻观心地站在那里,模样十分的恭顺,心里却想着今天发生的事。
他奉旨进京述职。说完漕运上的事,皇上留了他到内书房说话。这本是无上的荣耀,他自然唯唯喏喏。可没想到却在书房门口遇到了在此等候的永平侯,更没有想到的是皇上态势亲昵拖喊了永平侯的字……他当时里心里就打起鼓来。
早就听说永平侯早些年飞扬跋扈,为皇上不喜,就是皇太子,也多才疏远。多亏永平侯机敏,知道审时度势,这几年战战兢兢不敢越雷池一步,甚至连大朝会都以病为由辞了,这才没有酿成大错。后又有范纲维、蒋云飞、承碧承、李雾这样的名将出世,永平侯的光环一点点的消磨了时光中,这才让皇上对他的怨气也就渐渐消了。
本来两人一个是堂官,一个是外臣,一北一南,没有什么交接。没想到,儿子进京一趟,就被永平侯幼子徐嗣谨打了脸。不仅如此,徐嗣谨手段暴虐,跟去了三十几个人,重伤二十几个,最少也要养个一、两年。他当时听了十分震惊,儿子更是被吓傻了眼,回到燕京的寓所就病了,到今天还常常被恶梦惊醒……
他想着皇太子,砸了一方砚台后,决定忍这一口气,请了在翰林院的好友古言当说客,只要徐家愿意陪个不是,他能下台,这件事就完了。没想到,永平侯装聋作哑,根本不接招。而徐嗣谨呢”一战成名,燕京世家子弟争着和他交往”过年期间人来客往,络绎不绝。
一将功成万骨枯。
徐嗣谨拿谁去垫脚是他自己的事,可万万不该用把他的儿子扯进去……。这次要不议出个子丑寅卯来,以后他儿子还有什么脸面在燕京这一亩三分地上走动!
古言写信向他抱怨的时候,他这才可如果想辩出个是非来,没有皇上的支持是成万不能的。
想到这些”他不由飞快地睃了皇上一眼。
皇上面沉如水,看不出端倪。
他心里一沉。
先是亲昵地喊了永平侯的字,然后让永平侯看了御使们的奏折……,……,前者还好说,永平侯是皇上的妻弟,在潜邸时两人就亲厚,或者是习惯使然,可看御使的奏折,岂不是在告诉永平侯哪些人在弹劾他……
念头一闪而过,他只觉得额头好像有汗冒了出来。
难道皇上的意思,是让他们和好?
陈伯之的脑袋飞快地转了起来。
如果皇上真才这样的意思,那以那种形式和好,就是个大问题了。
汤药费之类的都可以免了……但永平侯必要亲自到门探病。还有徐嗣谨,要给儿子道歉……之后他甚至可以带上厚礼上门给永平侯道谢……但交往就不必了,谁知道会触动皇上的哪根弦。
有些事,可以慢慢事……比如看看皇太子对这个舅舅到底是什么看法……。
陈伯之思付间,徐令宜的奏折已看得差不多了。
皇上突然开了。:“你有什么话说?……
“臣惶恐……徐令宜立刻跪了下去。“奏折上所奏之事,臣也听闻过。当时吓了一大跳,喊了徐嗣谨来问。谨哥儿说当时在茶楼里听说。看到才人欺负卖唱的父女,和人起了冲突,并不知道是哪些人。臣听了立刻着人去查了。说陈大人的儿子虽然卧病在床,却没才像奏折上所说的那样被打得四肢残废口臣本想派个管事走趟淮安”可想到祖宗律令,外臣不得结交近臣,就打消了这主意。只派了人去打听。看陈大人在燕京的寓所有没有护卫被打伤之类的事,左、右邻居都不知道有这件事。之后陈大人家里也没才谁上门理论,。,他说着。声音低了下去,“臣这十几年来闲赋在家,不时有这样那样的风声传出来,每次都是皇上为臣做主,臣这次也没有放在心上………。声音有些悲怆。
好一番颠倒黑白。
陈伯之在心里沿笑,望朝皇上望去。
皇上竟然面露不忍之然。
他暗叫不好。
“皇上,…。陈伯之声音柔和,语气恭顺,“这件事原是臣不对。臣想着永平侯征苗疆、平西北,才社稷之功,孩子之间发生了这样的小事,所以微臣就没有惊动永平侯”“…”说起徐令宜让皇上忌讳的事“提醒皇上徐令宜的不寻常之处酬——他此刻看着像只猫,实际上是因为有皇上的打压,如果皇上不再打压了,可能又会变成了一只虎。
皇上听了这样的话,就是想帮他,只怕心思也要淡几分。
只是他的话没有说话,徐令宜已急急地道:……这样说来,徐嗣谨真的把你们这孩子打了?,要不要紧?奏折上说落下了残疾………”他说着,脸sè已经变得极难看,“是不是真的?。”
陈伯之的脸sè也变得很难看。
官员,代表着朝廷的颜面,朝廷用人。除了讲求才学,还要求相貌堂堂。如果说儿子落下了残疾,那儿子以后就再难为官,甚至是瞪刚封的指挥使佥事,也有可能被有心人利用,最后被收回。可要是说儿子没事,岂不是说那些奏折都是假的,而且还承认了儿子调戏卖唱的父女……
他用眼角的余光飞快拖瞥了皇上一眼。
皇上正一副侧耳倾听的样子。
陈伯之不敢有片刻的迟疑,道:“犬子倒没有落下残疾………”
“那就好!那就好!。,徐令宜再一次打断了他的话,“如果要是落下了残疾,令郎的前程可就毁了,我们家谨哥儿万死也难辞其咎!”非常庆幸的样子。
皇上也点头:“孩子没事就好!…”
陈伯之能做到漕运总督,也不是个简单的人。
知道再不能提孩子的事了。哪怕儿子如今还躲在床上,再说下去,只会让人觉得他的儿子不堪大用。唯在才徐嗣谨手段狠毒上下功夫。
“我只才这一个儿子,对他抱予厚望。这几年修会通河,一直把他带在身边。风里来雨去的,也算见经历过风霜的人……皇上之所以封了儿子四品的指挥使佥事,因为陈伯之疏通会通河有功,他含蓄地提起这件事,希望皇上能记得他的功劳,等会对徐嗣谨所作所为生出谨厌恶之心,“只怕身边的护卫,三十几个人,其中二十几个恐怕以后都不能自理了………”
皇上错愕,朝徐令宜望去。
徐令宜好像也非常惊讶。
“还有这样的事!…”他旋即朝皇上望去,神sè显得很困惑,“我把孩子叫来问这件事的时候,就让管事去查了。管事说,他当时带了四个随身的小厮,六个护院。因为走过年,家里的事多,六个护院里只有一个身手不错,其他的都马马虎虎。至于随身锋卜厮”都十六、七岁的样子。因我给谨哥儿请了个拳脚师傅,他们平时在一旁服侍着,也跟着学了几招……三个十个护卫……,。言下之意,是指陈伯之夸大其词。
几个回合下来,陈伯之已深刻体会到了徐令宜见缝chā针的本事,他早就防着他这一问了。闻言镇定地道:“臣也觉得奇异。这三十几个人一路护送犬子到燕京。从来没才出过什么持………”语指徐家竟然有这样的高手在,在徐令宜嘴里还只是身手马马虎虎,可见徐家这十几年看上去老老实实的,实际上包藏祸心。
“皇上,…”徐令宜听了朝着皇上行了个礼,“以臣愚见,是不是要找顺天府尹的人或是五城兵马司的人问问?臣当时间谨哥儿的时候,谨哥儿和几个小厮身上一点伤也没有,而且还说调戏那卖唱女的公子只带着三、四个护卫。臣想着也有道理,要不然,臣也不会信了他的话。
现在陈大人说令郎没事,身边的三十几年护卫,有二十几个都打成了重伤……会不会是nòng错了?我们说的根本不是一件事!。,陈伯之心里翻江倒海似的,嘴巴抿得紧紧的,生怕一激动,在皇上面前说出什么不得体的话来。以至于徐令宜一句话说完”场面突然沿了沿,他才道:“就算是我nòng错了,都察院应该不会nòng错吧?都察院nòng错了,那可是欺君之罪……语气硬邦邦。
皇上看着气得发抖的陈伯之,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人人都说徐令宜才些木讷,那是因为他现在很少说话。从前吴皇后在的时候,他曾把吴皇后说的哑口无言……。”,想到这些,他又想到在潜邸的时候……有段时间,他根本不敢出门,外面的事,仗着岳父cào持,传音递讯的事,就全交给了只有八、九岁的徐令宜身上。好像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的话越来越少了……不过,他好像也渐渐习惯了徐令宜的沉默,否则,他也不会悄徐令宜被这些御史没完没了拖攻击,想从源头上把这件事给解决了。
现在看来,他好像有点nòng巧成拙了!
“陈伯之,既然两家的孩子都没有什么事,我看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皇上皱着眉,显得很苦恼地道,“过些日子我要下旨修白塔河了,免得又被那些御史东拉西拉的。陈伯之应以大局为重。”。说着,望着徐令宜皱了皱眉,“英华赔一千两银子的汤药费给陈伯之!…”!~!
第七百二十章 远飞(上)
陈伯之年前上书,开泰州白塔河通长江,筑高邮湖堤,作为漕船躲避狂风恶làng的停船处。以兼任户部尚书的粱阁老、礼部尚书窦阁老为首的一批朝臣纷纷反对,觉得这些年朝廷用于河道huā费巨大,国库已是强弩之末,不堪重负,如果会通河已经成,白塔河可缓两年再开。皇上留中不发,陈伯之次进京面圣,就是希望能得到皇上的支持。乍听皇上说出这样的放在来,陈伯之又惊又喜。
“皇上”他跪在了地上,“臣定当好好开凿白塔河,尽早筑成高邮河堤。”
“所以朕让你别在这些小事上磨矶”皇上抚了抚额头,一副非常为难的样子,“明天我会召见几位阁老,讨论白塔河之事,你到时候也列席。回去以后好好写个章程,到时候粱阁老或是窦阁老问起,你要答得上来才是。”
“皇上放心,臣当尽心尽力准备。”,陈伯之激动地给皇上磕了个头。
宴上点了点头,端起茶盅来喝了一口。
陈伯之知道,皇上的话已经说完了,再开口就是让他们退下的时候了。可儿子的事却…………再提,未免给人心胸狭窄之感,不提,难道就这样算了不成?
一时间,他有些犹豫起来。
谁知道一旁的徐令宜跪了下去。
“皇上,臣回去后就把银子送到陈大人的寓所。”他说着,迟疑道,“只是还有一事,恳请皇上恩准!”,徐令宜并不是个喜欢挑事的人。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按道理他是面子也挣了,里子也有了……
皇上有些意外,道:“有什么话就说。吞吞吐吐的,可不像你的性子!”,“谨哥儿出生的时候”正值徐嗣谆搬到外院”,”徐令宜含蓄地道”“谨哥儿可以说从小就是在太夫人膝下长大的。
几个孙子里,最喜欢他。也养成了他疾恶如仇、行事鲁莽的性子。承蒙皇上厚爱,封了他一个都指挥使。我想让谨哥儿去广东。让他吃点苦头,收敛收敛性子,趁机跟着广东总兵许礼许大人学些弓马骑shè的真本领,不负皇上的厚爱。请皇上恩准!”,说着,伏在了地上。
皇上很惊讶,随后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这个徐令宜,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啊!
徐家和陈家结怨,他偏向徐家,只让赔了一千两银子完事。陈伯之心中肯定不快。徐令宜先是承诺立刻把银子送到陈家去,然后又提出把儿子丢到广东那种穷山恶水之地去收敛性子,在外人眼里”徐家又是陪银子,又是儿子被贬,陈家在此事上占尽了上风。别说是陈伯之了,就是他,也要感谢徐令宜心胸开阔,教子严厉。可知道的人却不免暗暗好笑。那许礼是什么人?是徐令宜西征时的把总,是徐令宜的老部属。这些年广东也受倭寇惊扰,有了何承碧镇守福建”清剿广东倭寇,朝廷就更有把握。一旦派兵广东,有许礼照顾,徐嗣谨的军功飞也飞不掉。有了军功,西山大营的都指挥使、南京总兵,不过是时间的事。
想到这里,他朝陈伯之望去。
陈伯之满脸惊讶”显然被徐令宜的这个举动打得有点昏头集每。
皇上不由在心里嘿嘿地笑。
徐令宜啊徐令宜,别人不知道你的用意,你却别想逃出我的股掌之间。
想借着我的手给儿子博个前程,我就偏不让你如意。不仅不让你如意,还要让你知道”我早就洞若观火,把你的那点小心思看得一清二楚!
你想去广东,我就让你去南京……不行,南京宝华天宝,总兵又比其他总兵高半衔”如果去南京,就没有惩戒之意了。刚才已经偏向了徐令宜一次,虽然借着白塔河的事转移了陈伯之的视线,可要是此刻再把谨哥儿丢到南京,岂不伤了陈伯之的心。
那就……四川好了。四川也很偏僻“……不行,四川总兵丁治的父亲就是死在徐令宜的手时,如果他待机报复,谨哥儿有个三长两短的,后悔也来不人……得找个私交和徐令宜还不错的……那步贵州总兵龚东宁好了。徐令宜曾对他有救命之恩,这几年贵州也算安稳,偶有内luàn,兵到即止,虽然没有大的军功,可也不是没有机会。而且,贵州比广东还要偏远…………
想到这里,皇上越发的得意,笑yínyín地望着徐令宜:“既然要磨练孩子的秉性,我看,去广东不如去贵州。那里也不错!”,徐令宜满脸错愕。
皇上心里更觉得舒畅,端起茶盅:“这件事就这样定了。陈伯之,你明天巳正时分进宫。英华,你回去后安排安排,吏部这两天就会有公文了。”,谁也驳皇上的话。
两人恭敬地行礼,退了下去。
皇上望徐令宜的背影,怎么看,怎么觉得那背影显得有些佝偻,……
出了乾清宫,陈伯之才松了一口气。嗯到徐令宜主动把儿子送到了边关,他觉得自己应该也有所表示才是…………转头想和徐令宜打个招呼,谁知道徐令宜一声不吭,大步流星地朝隆宗门去。
看样子,徐令宜的让步只是做给皇上看的。
陈伯之冷冷地一笑,转身朝正对着隆宗门的景运门去。
……
回到家里,徐令宜叫了白总管:“到司房领一千两银子的银票,让回事处的随便派个人送去陈伯之在燕京的寓所。”
鼻总管知道徐令宜是为了和陈家的矛盾进的宫,忙打量他的神sè,见他虽然神sè冷峻,目光却很平和,放下心来,笑着应了声“是”转身去了司房。
徐令宜一个人站在书房里,嘴角这才高高地翘了起来。
他去了正房。
十一娘和英娘坐在临窗的大炕上做着针线,冬日暖暖的阳光洒进来,给两人平添了几份温馨气氛。
“秋菊、秋菊、简师傅……”,都做了小孩子的衣裳送进来我还清了一些谨哥儿小时候穿的。足够了。你这些日子就不老窝在屋里做针线,到处走动走动。”
“我不好意思嘛!”,英娘脸sè微红。
她是二月中旬的预产期到现在还没有动静。
“那好,我陪你去院子里走走。”,十一娘放下了手中的针线”“多走动,生产也顺一些。”,英娘赧然地应了一声“是”,抬头却看见了徐令宜。
“父亲!”,她忙下了炕。
十一娘忙转身:“侯爷回来了!”,徐令宜点了点头:“英娘也在这里啊!”,英娘知道徐令宜今年进宫了。忙道:“我正要走呢!”然后和丫鬟们退了下去。
“皇上为什么事让你进宫?”,十一娘给徐令宜沏了杯茶。
徐令宜却一把抱住了十一娘:“皇上让谨哥儿去贵州!”,笑容这才掩饰不住地从他的脸上迸发出来“有粪东宁和我走过命的交情,谨哥儿交给他,我再放心不过了。”然后感叹道,“皇上对我们家,到底还念着几分旧情!”
十一娘听得不明不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徐令宜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低声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十一娘。
十一娘不由一阵后怕:“要是皇上万一让谨哥儿去四川可怎么办?侯爷这一着还是太冒险了!”,“去四川?”徐令宜低低地笑了两声,“不去四川则罢,如果谨哥儿去四川那就只有赶在谨哥儿去之前让丁治挪个地方了!”,语气虽然淡淡的,却透着股子胸有成竹的自信。
十一娘知道徐令宜不是信口开河的人,有点想不通他会用什么法子。
“那些总兵,都是吃了军需吃军饷的,哪上身上是干干净净的。要不然,他们也不会年年拿着大笔银子孝敬兵部和五军都督府的人了?人走茶凉。就算那些总兵、指挥使曾在我麾下效力,时过境迁,我不过挂了个太子少师的虚衔再好的交情也要淡下去。他们之所以还给我几分面子,不外是我朝廷他们在外,如若受了堂官弹劾,我能帮他们说几句话罢了。我要想收拾丁治,只要拣几件事透露给都察院的人,他就要吃不了兜着走四川天高皇帝远,总兵可是个féi差不知道多少人盯着那位置呢!”说着,他“叭”,地亲了一下十一娘的面颊,“好了,这件事总算是雨过天晴了。如果谨哥儿真是那个材料,在贵州安安顿顿地呆上几年到时候再调到山东或是湖广去……这几年山东和湖广内盗狡猾,嘉禾就是因此而设的县。到时候如果能赶上了剿匪,立个军功那就什么都好了说了。要是不是这个材料,在里只几年也算给皇上一个交待了。你不想他和西山大营的人走得近,我们就去南京好了,离燕京近,物产又丰富,想什么时候回来,几天就到了。”他很高兴的样子,拍了一下她的屁股,“好了,快去给谨哥儿收捡笼箱吧?我看这几天吏部的公文就应该到了!”,十一娘拧了他一下:“luàn打什么呢?”,徐令宜哈哈大笑。
……
徐嗣谨要去贵州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燕京。
他的访客不断,个个义愤填膺的。
卫逊更是捋了袖子:“什么玩意,竟然敢在皇上面前yīn我们。我就不相信,我们这么多人,就治不住他一个淮安乡下来的屎壳郎!”,约了西山大营的几个要去找陈吉算帐。
在西山大营任同知的王盛拉住了他:“现在不是算帐的时候一他要走出了什么事,那个陈伯之多半都会赖到谨哥儿身上,那更麻烦。”说着,他yīnyīn地笑了几声,“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们等着瞧,除非他这辈子再不走燕京这一亩三分地,只要他敢一脚踏进来,我敢让他爬回去!”
第七百二十一章 远飞(中)721
徐嗣谨生怕泣几位闹起来把他去贵州的事给搅黄了:“是王威说的这个理。这个时候一动不如一静。”他说着,搔了搔头,“现在最麻烦的是家父……,昨天把我狠狠地训了两个时辰,我站的腿都直了,到现在还打颤着。”,大家都哈哈大笑起来。
王盛家也是外戚,不过他祖上是太祖王皇后的兄弟,虽然依旧世袭着都指挥使,可恩泽渐竭,平时也没有少受这些权臣的气。
刨艮关心地问徐嗣谨:“走到都指挥使还走到卫所去?”
“多半会到卫所去。”徐嗣谨颇有些无奈地道,“家父说了,要收收我的性子。”,“没事!”,王盛安慰他,“你先去。到时候让伯母在伯父面前多哭几回,伯父必定心软,迟则一年,多则两年,你就可以回京了。到时候西山大营、禁卫军,还不随你挑?”
徐嗣谨一副没有信心的样子:“但愿如王大哥所言!”,“去贵州未必就不好!”一直沉默的谢颜突然道,“我听人说,下面小小的一个巡检司的巡检一年都可以落个三、四千两银子。依我看,这个时候与其想着怎么回来,还不如想办法谋个差事,只怕比待在燕京还强些。”
他们虽然或是都指挥使,或是都指挥使同知,却只是享受这个待遇,并没有什么实权。仅靠俸禄过日子,还不够到chūn熙楼喝顿酒。
王盛听着精神一亮:“谢兄弟的话有道理。”然后对徐嗣谨道,“我觉得谢兄弟这个主意不错。以你的资历…………”话音一落,又觉得不妥,忙道,“主要是你的年纪太小……你你的年纪,就算到西山大营或是禁卫军,也只能从旗手做起”但以了外面就不一样了。怎么着你也是从京城去的,都指挥司咱就不去”不给你龚东宁添麻烦,可这正、副千户总得给一个干干吧?要不然,实在是说不过去啊!”说着,笑眯眯地拍了拍谢颜的肩膀,“谢兄弟”看不出来,你还有这样的谋略!”
谢颜谦虚道:“王大哥过奖了,我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给谨哥儿出出主意罢了!”,“我看这主意行!”王盛沉yín道,“我认识兵司武选司的一个司务,到时候请他喝顿酒,送点银子给他,让他想办法给你nòng个千户的任职书。不看僧面看佛面,我就不相信,龚东宁还专程为这件事和武选司对质不成?”,武选司负责士官选拔任命、升迁调配、世袭替换、论功行赏。司务,只不过是负责具体政务的官员,徐嗣谨如果想谋个正、副千户,不找兵部尚书,也要找个侍郎才行。听王盛这口气,分明是想私下cào做,用银子买一个。
可这毕竟见不得光。贵州总兵龚东宁是征西的大将”资格老,脾气暴躁,要是万一他不买这个面子顶起真来……念头闪过,他心中一动:“龚东宁曾经随伯父征西,伯父应该和他很熟才是?谨哥儿,你要去贵州了,伯父应该给你交过底才是?这个龚东宁和你们交情如何?”,他的话音一落”大家的目光都落在了徐嗣谨身上。
徐嗣谨不由暗暗叫好。
这个谢颜,平时看上嘻嘻哈哈的没个正经,没想考虑问题却能一语中矢。
父亲虽然没有交待过他什么,可回家后却差人送了一封信去给龚东宁,还问他”有没有信心通过考验,可见是有把握指使龚东宁的。
皇上在内书房说的话已经传了出去,有人说皇上不想让他去广东就是不想让他到父亲的老部下许礼手下当兵,如果是这样,家里和龚东宁的关系还是别点明的好。
想到这里”徐嗣谨轻轻地摇了摇头:“父亲回来后一直忙这忙那的,还没有和我说什么。我与不知道龚东宁和我们家的关系怎样?”
那就更不能让走司务这条路了……
“听说谨哥儿要去贵州,我就差人打听了一下龚东宁的为人。”谢颜委婉地道,“他这个人,脾气非常的暴躁,曾经一言不合,打死过身边的参将,要不然,他也不会窝在贵州十几年都没有挪个地方了。但你要是他的人,他又非常的护短,听不得别人说句不是……这样的人,还是别惹为好。我打听到,兵部路尚书和窦阁老是同科”,”说着,他目光望向徐嗣谨,“万一路尚书那里搭不上话,可以找窦阁老试试。事关你的前程,我想伯父肯定会出面的!”,王盛听着脸sè微僵,目光中流露出几份森然来。
谢颜没有注意,一旁的卫逊却看了个清楚明白,他不由心中一凛。
“爹爹正要气头上”,”徐嗣谨讪讪然地笑了笑,“只有过些日子再到机会到他老人家面前探探口风了!”
“好了,好了,说这些做什么?”卫逊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他们的话,“我看,当务之急是收拾行李一要多带银票;二要多带几个能干的丫鬟,贵州那地方,全是蛮夷,你要不多带几个能干的丫鬟,别说吃食了,就是想穿件整齐点的衣裳估计都有点难。”
“没你说的这么夸张吧!”谢颜道,“我看了地方志,那里虽然多是蛮夷,可那里有金矿,因为靠近四川,还产药林……”,“真的!真的!”卫逊〖兴〗奋地打断了他的话,对王盛道,“要不,我们合着伙和谨哥儿做生意?那些行商的走到哪里都要向卫所的孝敬,哪个不是捞饱了。”,他说着,凑到王盛身边坐了,“你觉得我这个主意怎样?”,“那啊!”,王盛激动的满脸通红,对徐嗣谨道,“谨哥儿,我看你不如多在贵州呆两年。要是能找到金矿,那就发了!”,“找金矿不太现实了!”谢颜笑道,“就算我们发现了,还有龚东宁呢!他在贵州经营数十载,上上下下都是他的人,我们想绕过他,只怕有些难!”,卫逊恨不得踢谢颜一脚。
他说这话”就是想转移一个下王盛的视线,结果这个谢颜自己又跳进去了。
“金矿我们不能做”难道药材生意也不能做?”卫逊瞪了谢颜一眼,“我就不信了,那龚东宁还只手遮天,吃独食了不成?”,谢颜还想说什么,徐嗣谨已叹道:,“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要紧是想办法nòng个官职才行?要不然,就是有金山银山堆在眼前,也轮不到我啊!”,“你想nòng个什么官职啊?”,随个一个温和中带着几分笑意的声音,徐嗣谆走了进来。
“世子爷!”,“四哥!”,几个人忙起身给他行礼。
“你们都是六弟的好友,不用这样多礼。跟着六弟喊我四哥即可。”徐嗣谆笑着还了礼,大家把他让到首位坐了,他笑道,“我刚才走到门。”听以六弟说要nòng个官职,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谢颜和卫逊都看着徐嗣谨,等着他开口,王盛却抢在徐嗣谨之前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武选司的那帮人眼睛都长在头顶上,可惜我们年纪小,有什么事找他们,他们只会哼哼哈哈地要长辈们出面。”,说着,长叹了口气”眼角的余光却朝徐嗣谆瞥去。
“这样啊!”,徐嗣谆露出思索的表情,过了一会,笑道,“武选司的那些人的确不太好缠!”然后问他们,“今天天气不错,不如把午膳摆到流芳坞,那里正是huā红柳绿的时候”你们觉得怎样?”,流芳坞两边植着银边柳树,种了几株贴梗海滨。
“听四哥的!”,谢颜几个都笑yínyín地应着,只有王盛,眼底露出几份失望之sè来。
吃了晚膳,一群人才散。
徐嗣谨去给太夫人问安。
院子里灯火通明”徐令宜、徐令宽、十一娘、五夫人、二夫人,还有徐嗣谆一帮小字辈,等全都站在院子里,太夫人内室黑漆漆的,没有点灯。
徐嗣谨大吃一惊:“这是怎么了?”,“谨哥儿你来的正好!”,二夫人精神一振”“你祖母听说你要去贵州,责怪你父亲没有尽力,谁也不见!我们怎么劝也不行,只嚷着要我们把皇后娘娘找来。还说,要是我们不去,她老人家先去顺天府告你父亲不孝,然后她再亲自去宫里递牌子!你快去劝劝你祖母。”,告父亲不孝?
徐嗣谨强忍着才没有笑出来,目光自有主张地朝徐令宜望去。
父亲虽然和往常一样淡定从容地站在那里,可眼底却有窘迫之sè。
他上前去叩门:“祖母,我是谨哥儿,你快开门。你要不是开门,爹爹要去官府告我不孝了!”,除徐令宜,满院子的人都捂着嘴低下了头,五夫人直接就跑了出去,诜哥儿则朝着徐嗣谨竖起了大拇指。
内室点起灯来,门吱呀一声开了,脂红忐忑不安地走了出来:,“太夫人说,让六少爷进去!”
徐嗣谨快步走了进来。
“我进去看看!”诜哥儿一溜烟地跑了进去。
“我也要进去!”诚哥儿看着眼珠一转,也跟着跑了进去。
“七叔和八叔都去了”,庭哥儿nǎi声nǎi气地道,“我也要去!”,姜氏忙抱了儿子:“叔叔们有事,你有这里陪着祖父和祖母!”,庭哥儿依依不舍地收回了目光。
还好是chūn天,院子里暖和。
十一娘低声吩咐小丫鬟端了锦杌过来给怀了身孕的项氏、英娘坐,两人推辞了半天,还是徐令宜皱了眉,两人这才坐下来。
莹莹和庭哥儿毕竟年纪小,等了一会就在那里挪着身子,徐嗣诫带他们到了院子外面,摘了竹叶吹曲子给两人听,带着他们玩。
这样等了大约半柱香的功夫,太夫人的门才再次敝开。
脂红给众人曲膝行礼:“太夫人说,让大家屋里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