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二章 愿望(下)
虽然有二夫人说项,但还是费了颇多的周折,太夫人才勉强同意谨哥儿随罗振兴回一趟余杭。
谨哥儿喜出外望的同时也有点小小的郁闷:“爹爹不和我一起去吗?”,“你在我面前不是夸口说不管是谁,你都能和人好好相处的吗?”,徐令宜笑道,“这次我不和你,看你能不能交几个朋友回来。”,又道,“我还是十六年前去过一次江南,你回来,好好给我讲讲江南的事。”
谨哥儿听着又高兴起来,跑去问太夫人:“您有没有想要的东西,我给您买!”
太夫人抱谨哥儿抱在怀里舍不得放手,好像他明天就要走似的:“祖母什么也不要,就要我的谨哥儿平平安安地回来!”,然后悄悄塞给他一个荷包,“拿着!谁也别告诉。要走路上有什么想买的东西又不好意思向你舅舅开口,你就用这个。我们不看人眼sè。”
“不用。”,谨哥儿推了回去,“爹爹给了我一百两银子,娘给了我二百两银子。我可多银子了!”,“出门在外,钱多好傍身。”,太夫人非要谆哥儿收下,“谁还嫌银子少啊?”,谨哥儿不喜欢这样推推搡搡的,想了想,笑道:“那好。我是我没有用完,就拿回来还给您!”,“不用还我!”,太夫人眯眯地笑道“你留着用好了!”,谨哥儿也不和太夫人多说,爽快地收了。和太夫人说着话:“这次我们坐官船去。庞师傅说,官船可安稳了,比坐马车还舒服。我还是第一次坐官船。从前只是随着爹爹给人送行的时候上去看了看……”
十一娘则在向二夫人道谢:“多亏有二嫂出面不然太夫人肯定不会同意谨哥儿出门。”
“没有我,侯爷出面,娘一样会答应。”二夫人微微地笑,“我出面,不过是快一些罢了。”,她说着,起身到书案上拿了一张名帖递给十一娘,“既然要去江南,不如到太仓拜拜冯乾英冯先生。他是星学大师,对算术、易经、风水都颇有研究。这可的奇人,不可过门而不入。”,十三娘汗颜。
谨哥儿跟二夫人学了一段时间的星象好像只分清楚了东南西北。算术更是她根据印象胡luàn教的,不过是背会了九九乘法口诀、会做“一个鸟笼里有三只鸟,四个鸟笼一共有几只鸟”,之类的应用题,至于风水和易经,不知道常先生和赵先生谈不谈反正她是肯定不懂的,徐令宜十之八、九也不懂……让谨哥儿去见这样的人……难道就为了行个礼回来?
她思付着,考虑这是二夫人的一片心意,也不是什么难事,笑着应了。
回去看那名帖,落款是韶华居士徐项氏。
看样子这韶华居士是二夫人的号了。
说给徐令宜听。
徐令宜直笑:“你才知道。二哥曾经用珍贵的jī血石亲自为二嫂雕了个闲章。”,十一娘打开名帖指了那个红印子:“是不是这个?”,徐令宜瞥了一眼:“没想到二嫂还在用”语气很是唏嘘。
十一娘就问他:“二嫂为什么不过继个孩子?”,想到过继孩子一般首先丈夫兄弟的孩子而她嫁过来之前徐令宜子嗣单薄,徐令宽还没有孩子,三夫人只有两个儿子,南京那边又直接拒绝了“是因为没有合适的吗?”,“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徐令宜道,“主要还是二嫂觉得自己带不好小孩子。”
“带不好小孩子?什么意思?”十一娘很是不解。
家里有的是丫鬟、妈妈而且孩子五岁之前都由rǔ娘照顾,她完全可以每天只是象征意义似的看上一眼就行了。
念头一闪,她突然想起来。
二夫人是独生女,嫁过来后,孩子小产,丈夫突然病逝难道说,她认为了自己的命太硬?
是不是因为这样,所以南京那边才不愿意把孩子过继过来?
而且她对孩子虽然好,却从来没有拥抱、亲吻之类的〖肢〗体语言。
“那二嫂有什么打算?”十一娘不由道。
不管是太夫人还是徐令宜,从他们对二爷的感情看来,都不可能让二房绝嗣。
“二嫂的意思,是她过世后,由我们过继一个在二哥的名下就可以了。”徐令宜的神sè有些黯然。
十一娘不由向西北角望去。
……
知道过了端午节,英娘就要回余杭了,大家都有点吃惊。
“这么快就回去了!”,项氏的神sè间流露出几分不舍,“不是说要陪您些日子的吗?”
英娘性子活泼,又很勤快,闲下来不是nònghuānòng草,就是做针线,有时候看见项氏过来问安也会帮着项氏抱莹莹。项氏和她的话虽然不多,却对她的印象非常的好。
十一娘把一个艾草荷包坠在莹莹的胸前,笑道:“我把她留在我这里,她娘怎么办?来这里陪我住了几个月,够了!”,项氏不敢多问,唯唯应喏,下去后带着莹莹去看英娘,送了五十两银子的仪程。
太夫人、五夫人、姜氏、歆姐儿等则送的是耳环、簪环之类的饰品。只有徐嗣诫,除送了五十两银子的仪程,还送了一个绣huā绷子给英娘:“,你上次不是说绷子松了,使不上筋吗?我就做了一个。”
英娘很是惊讶:“你还会做这些?”,徐嗣诫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了,是做灯笼留下来的竹蔑。随手而已。”
英娘笑起来:“你还会什么?”
“什么都会一点。”,徐嗣诫听着讪讪然,“就是都不太精。”,“还是挑一件自己喜欢的好好学淡。”,英娘不禁教训她”“我大伯母说了,人这一生能把一件事做好了,就能受用无穷。”
徐嗣诫点了点头,红着脸走了。
英娘看着”突然觉得自己说话太苛刻了些,忙喊徐嗣诫:“四哥,我在家里口无遮拦惯了,你别把我的胡言luàn语放在心上。”
“不是!”,徐嗣诫道,“大表妹这话很有道理。我要回去仔细想想,看做什么好。”说着,想到那些事件件都喜欢,样样都舍不得放弃,语气一顿,道”“至少要分个主次,一件一件都做好。”,语气很真恳。
英娘笑起来,觉得徐嗣诫挺好玩的。她扬了扬手中的绷子:“谢谢五表哥了!”,一扭身跑进了正屋。
徐嗣诫想到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这个常常笑口长开的大表妹,心里突然有些怅然起来。
……
十一娘隔着马车的绿纱看着大船缓缓地驶离了通州河的码头,一直强忍着的眼泪落了下来。
“有庞师傅跟着”那些护卫又都是精挑细选的,手上还有我的名帖,不会有什么事的。”徐令揽了妻子的肩膀安慰她,“谨哥儿过年的时候就回来了。七个月,一眨眼就过去了。”,十一娘点了点头,擦干了眼泪”红着眼睛道:“我们回去吧!”鼻子不通”说话还有点嗡声嗡气的”语气却很坚定。
既然做了决定,就不再犹豫、迟疑了。
徐令宜感觉到了她的变化,眼底闪过一丝欣慰,温声道:“昨天在客栈和谨哥儿说了大半宿的话”你靠着我睡一会吧!”
十一娘也的确有些累了,她闭上了眼睛”在单调的车轮声中,很快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突然醒来。
马车停了下来,她还在马车里,四周没有什么声响,大红灯笼的烛光透过马车的窗户shè进来,徐令宜静静地坐在那时帮她打着扇。
“醒了!”,他笑道,“饿了吧!我们下去用晚膳去。”说着,丢下扇子撩了车马的帘子,“这里是东升客栈,我们在这里歇一天,明天一早赶路,黄昏时分就能进燕京城了。”,一面说,一面朝她伸手。
十一娘握着他的手下了马车,这才发现马车停在一个小小的院落里,院落没有一个人,静悄悄的。
“谨哥儿和诫哥儿呢?”两个孩子和他们一起来送谨哥儿。
“我让他们先回去歇了!”徐令宜领着她往正房去,“看着你睡得熟,就没有叫醒你。”
十一娘抬头望天。
天空灰蓝灰蓝的,没有月亮,只有几小星星。
“现在什么时辰了?”
“戌初了。”徐令宜掏出怀表借着屋檐下的灯光看了半天。
谆哥儿离岸的时候是末初,那她岂不睡了三个多时辰。他们又不赶路,昨天听管事说,应该会在百初的时候投店……,那他岂不是在马车里给自己打了一个多时辰的扇?
“侯爷怎么不把我叫醒?”,十一娘嗔道。
“看你睡得香,就没有叫醒你。”,徐令宜牵着她的手进了屋。
秋雨正等,看见他们进来,忙吩咐摆了午膳。
刚吃了两口,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
徐令宜看了秋雨一眼,秋雨立刻快步走了出去,又很快折了回来。
“侯爷,夫人,是二少爷!”,她满脸的惊喜,“二少爷回燕京,也歇在这间客栈里。要不是墨竹到厨房去给二少爷要洗脚水看到了护院,还不知道我们也歇在这里。”,“快请他进来!”夫妻俩异口同声地道,秋雨已撩了帘子,瘦瘦高高的徐嗣谕走了进来。
“父亲,母亲!”,他也不管地上放没有放团圃,就那样跪在了两人的面前。
“快起来!”徐令宜道,“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不是说要到六月底、七月初才回来的吗?”
第六百九十三章 遂心(上)
第六百九十四章 遂心(中)
这样好的结果是大家都没有想到的,惊喜野火般地漫延到各处。有头有面的管事、管事妈妈们争先恐后地给徐令宜、太夫人、十一娘、项氏道喜。太夫人、十一娘、项氏的心情可想而知,凡是来道贺的,一律打赏了银子。只有徐令宜那里,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让去道贺的人心里咯噔一下,不知道自己这是拍到了马屁上还是拍到了马脚上,像火碰到了水,立刻蔫了劲。磕磕巴巴地把本想说个半柱香功夫的话缩短到了三、两句,然后灰溜溜地退了下去。其他人看了,自然是提也不提了。
外院的安静沉默很快就影响到了内院的情绪,本来笑语喧哗的仆妇声音都不由地小了下去,欢乐的气氛也渐渐稀薄。
“你真的不高兴?”,十一娘进到内室,见徐令宜一个人歪在临窗的大炕上看书,笑着坐到了他的身边,“我可不相信!”,又道,“侯爷摆出这样一副面孔来又是为哪一般?”,徐令宜严肃的面孔如雪在阳光下渐渐融化:“你也看见了,个个一副唯恐天下不知的样子,我要是再给他们个笑容,好比油落到火上,还不知道要烧成怎样!这要是中了进士还好说,不过是个举人,能不能中进士还两说,让别人见了,只怕会笑话谕哥儿轻狂。再说了,谕哥儿年纪不小了,这几年来往安乐和燕京之间,还下了一次江南,要是看事情还停留在表面,我看他受我的冷落也不为过。”,十一娘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徐令宜和徐嗣谕之间是典型的封建父子相处的模式。
“侯爷对谕哥儿的要求也太高了”,她劝道,“你好歹也给个笑脸他或是赏个什么物件给他算是透个口风。这样猜来猜去的,只有神仙才能次次都猜对!”,“他以后可是要走仕途的这第一桩就是要学会揣摩上意。”,徐令宜不以为然,“他要是连自己身边是些什鼻人都不知道,我看,就算是中了进士,以后好好呆在翰林院里修书编撰好了,免得被人利用还帮着别人说好话,丢我的脸!”
“侯爷说的是不是太严重了?”十一娘道,“人总有个放松的地方,要是血脉相边的家人都要和外面的人一样揣摩,那什么时候是个歇的时候?”,徐令宜没有做声沉默了片刻,转移了话题:“我看这两天你要辛苦一下了。谕哥儿中了举,姜家和项家那边你都要亲自走一趟为好:周夫人她们听到了消息只怕都要过来道贺。”
见他不愿意多谈,十一娘也不想多纠结,把自己nòng得像个多嘴的婆子似的。
“侯爷放心我已经吩咐管事的妈妈准备表礼和赏银了。”,她笑道,“准备明天一早去姜家,下午去项家。”
徐令宜点头,转身往书房去:“我要给乐安的姜先生和远在湖广的项大人写封信,一来走向他们道谢,二来想问问谕哥儿的事。看他是接着参加chūn闱好?还是再读几年书了去考?”说着语气一顿,“考了第四名……chūn闱前两榜取一、两百个……如果万一不能进……”,如果不能进要么落第,要么就是同进士。
落第好说,下次再考就走了。可这要是考中了同进士…………虽然是一家,但一个好比是夫人一个好比是小妾,待遇上就是天壤之别了。
这可是件大事。
十一娘送徐令宜出了门正寻思着要不要把过年的时候宫里赏给徐令宜的描金提字四阁墨宝找出送给徐嗣谕做贺礼,徐嗣谕过来了。
“你父亲在书房!”,她笑着,甚至没有姜下来。
谁知道徐嗣谕道:“我是来找母亲的!”,十一娘愣住:“找我的?”,徐嗣谕点头。
十一娘请徐嗣谕到西次间坐下。
徐嗣谕拿了个玻璃珐琅赤金扭丝瓶盖的小胆瓶出来:“今天早上听项氏说,六弟在淮安的时候被虫子叮咬,脸上起了个榆钱大小的红疱。这是我去岳父那里时岳父送给我的,说专治蚊虫叮咬,很有效果。母亲让人差了回事处,借兵部的六百里加急送到扬州去吧!”,十一娘是今天早上接到罗振兴的信才知道这件事的。
谨哥儿在信里却一字没提。虽然罗振兴信中满是歉意,说是他没有照顾好谨哥儿,又告诉她已经请了当地的名医为谨哥儿医治,那红疱消了很多。但她还是很担心,让琥珀去刘医正那里问医不说,还和秋雨几个把家里凡是消肿的外敷药都找了出来。当时项氏抱了莹莹过来问安,可能是听到了些什么。
她没有推辞。
湖广那边多蚊虫,项大人又是湖广的布政使。既然是项大人送的,徐嗣谕也说好,应该有些效果才是。
“这件事你不要告诉太夫人”,十一娘收了胆瓶,“我不想让她担心。”,徐嗣谕立刻道:“母亲放心,莹莹娘那边,我也告诫过她了。”
正说着,琥珀捧着个黑漆匣子进来。
“刘医正怎么说?”十一娘立刻迎上前去。
徐嗣谕忙跟了过去。
琥珀打开匣子:“刘医正说,如果六少爷脸上只有一个红疱,就用这个黄sè瓶子里的药末,如果六少爷脸上是一片小小的红疱,那就用这个褐sè的瓶子;如果红疱起了水泡似的东西,就用这个白sè的瓶子……”
“你等等”,”十一娘见有七、八个瓶子,吩咐秋雨,“你去给我磨墨”,”然后对琥珀道,“我把你说的记下来连这匣子一并送去,他们也可以按照刘医说的用药。”
秋雨应声而去,琥珀也连连称是。
“母亲,我来写吧!”,一旁的徐嗣谕听了忙道,“你歇歇。反正我也没什么事!”
十一娘没有拒绝徐嗣谕的好意。琥珀说,徐嗣谕记,把徐嗣谕送的那玻璃胆瓶一起用匣子装着,让赵管事快马加鞭送去谨哥儿那里。
徐嗣谕主动讨了杯茶喝。
十一娘以为他有什么话对她说,谁知道他嘴角翕翕的,最后什么也没有说的起身告辞。
她想到了徐令宜的冷淡。
“你父亲正在给姜先生和项大人写信。”十一娘委婉地道,“商量着你chūn闱的事。”,徐嗣谕闻言笑起来:“母亲,您别担心,我知道父亲的用意。我也不希望大家为了这点事就嚷得人皆尽知。”神sè很平静,安祥。
看来,是她多心了。
“你能明白就好!”,十一娘笑着让琥珀去把描金提字四间墨宝拿给徐嗣谕,“皇后娘娘赏给你父亲。我用过一块,sè泽很好,浓黑发亮,你拿去试试。”
徐嗣谕没有客气,道:“我正愁不知道送什么东西给师座和方冀。把这墨宝分别用上好的黑sè摞钳匣子装了送人,再好不过了。”,又道,“母亲既然用过一块,那就开了一盒了。不知道还有没有剩下的,要不,您一并都送给我好了!”
既然四阁墨宝,就是有四块。
十一娘不由莞尔:“还有三块,都给你了。”
徐嗣谕笑着道谢,回去让人做了几个黑sè摞钠匣,配了那金sè的提字,古香中透着富丽堂皇,倒也符合他的身份,师座朋友应酬了一通,很快到了冬至。
姜先生和项大人都有信来。两位不约而同地委婉地提出让徐嗣谕三年再考。一个道:“……趁着年轻,扎扎实实地读些书。等三十而立的时候,记忆大不如前,朗朗上口的还是少年时读过的书。”,一个道,“……,少年成名固然好,却容易骄傲鹜远,行事间不免带着几分倨傲,常常得罪了上峰或是同僚而不自知。
难成大事。”
“那就三年以后考!”,徐令宜立刻做了决定。
徐嗣谕对这样的结果并没有吃惊。
父亲既然不愿意为他考上举人的事庆祝,那就更不愿意自己趁势而为,参加chūn闱了。他正好可以回乐安的书院好好读些书了。
他问十一娘:“六弟什么时候回来?我有好几年没见到他了。他和父亲去了趟西北,又和舅舅走了趟江南,变化挺大的吧?他见到我,恐怕都不认识我了。”
“他过小年之前赶回来。”十一娘一想到再过月余就可以见到谨哥儿了,眼角眉梢都溢出关也关不住的喜悦之sè,“侯爷不是说让你过了年现回乐安吗?正好,你们兄弟也可以碰个面。”,徐嗣谕听着有些意外:“大舅舅不回余杭过年吗?”,“不回!”,十一娘知道罗振兴这样是为了谨哥儿,有些愧疚地道,“你大舅在燕京过年。
她的话音刚落,琥珀进来,手里拿了一大撂单子给她:“夫人,这都是为过年准备的。您看看!”
徐嗣谕忙起身告辞。
十一娘仔细翻着单子,然后拿出寿山石三羊开泰扭方章盖上,琥珀拿去给姜氏,然后姜氏根据这单子指派管事妈妈们事项。
她看着姜氏帮她主持中馈,不仅十分勤勉,而渐渐变得精明起来,她索性把过年的事交了一部分给姜氏,她只管祠堂那边祭品的准备、各府年节礼的拜访之类的事。往年过年忙得团团转,可今年,她有了很多的空余时间,她就带着丫鬟、媳妇子和婆子给谨哥儿布置房子,打扫庭院。一进入十二月,她开始派人在大门口候着。
吃过腊八粥的第三天,罗振兴带着谨哥儿回到了荷huā里。
第六百九十五章 遂心(下)
公府都动了起来。
门房的一路小跑着给徐令宜、太夫人、十一娘报信。徐令宜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却站起身来对满屋子来给他问安的管事道:“今天的事就议到这里,下午再说。我去跟舅爷打声招呼。”
打招呼就打招呼,谁还问不曾?用得着跟他们这些人解释吗?
管事们争先恐后地站了起来,送徐令宜出了门。自有人给自家在内院当差人的人嘱咐快去太夫人、十一娘那里恭贺。
太夫人身边的脂红眉头微皱,不时回头催了身后抬肩舆的粗使婆子:“妈妈们快一点,太夫人等着。yù版姐姐找斗篷慢了点都被太夫人训斥了,妈妈们全当给我一个面子,让我在太夫人面前好交了这差事。”
“姑娘放心,耽搁不了您的事。”两个婆子听说yù版都受了训斥,不敢大意,加快了脚步,呼哧呼哧进了院子,就看见杜妈妈急匆匆朝这边走过来:“怎么这个时候才到,快,快,太夫庵正在屋檐下着呢!”
两个婆子吓一大跳,抬着肩舆,小跑着往正屋去。
yù版已抱了垫肩舆的灰鼠皮格被,两个小丫鬈扶太夫人上了肩舆,她立刻将裕被给太夫人搭上,另有小丫鬈递了手炉过来,杜妈妈扶着肩舆,yù版和脂红跟在一旁,身后一大群丫鬈、媳fù子、婆子簇拥着,浩浩dàngdàng去了正房。
十一娘把谨哥儿拉屋檐下,正仔细地打量着他的脸。
有个小小的红印子。要不是他的皮肤太白,这点小印子还不至于这么明显。
“还痒不痒?”她问着,已爱怜地去mō那红印子,“还瞒着娘!要不是你二哥及时送了药过去,只怕还没有这么快好!”
谨哥儿嘻嘻笑:“娘,您要是不总这么紧张,我至于不告诉您吗?我现在长大了,知道好歹了。要是真的不舒服,不会tǐng着不说的。不舒服的人可是我,疼得也是我,何必和自己过不去?那不是傻吗?”又道,“娘,您告诉太夫人没有?”神sè间有些紧张。
“我耳不像你。”十一娘佯板着脸,“这样大的事,怎么能不告诉太夫人!”
“哎呀!”谨哥儿不由急起来,“她老人家年纪大了,要是知道了还不要急起来。”说着,拉了十一娘就要往外走,“我们快去太夫人那里。祖母不见到我,是不会安心的。”
“你这孩子,还算有点良心。”十一娘点了点他的额头,“这个道理连你都懂,我还不知道啊!”然后笑道,“你放心,你祖母那里,我一句话也没透lù。倒是你,等会可别说漏了嘴。”说着,róu了róu儿子的头发,“到是你,可别说漏了嘴才是!”
“娘,我是那种人吗?”谨哥儿不服气地道,还tǐng了tǐngxiōng膛,做出一副顶天立地的模样儿。旋即又嘟呶了嘴,“娘,您不能再拍我的头了。我过几年就要娶媳fù了,要是我媳fù看见我还像个没断nǎi的孩子,那里还会把我话眼里”“”逗着母亲开心。
“胡说八道!”十一娘忍俊不禁,却也不再mō孩子的头了,“你今天几岁,就要娶媳fù。好好给我读书是正经。”说到这里,她神sè一正,“见到你外祖父了没有?他老人家身体怎样?还有你外祖母和你的几个舅舅、表兄妹,他们身称都还好吧?”
“我见到外祖父了。他可喜欢我了,不仅带我去了孤山,还送了我一把龙泉宝剑,让我过两年再去余杭看他。”谨哥儿说着,兴奋起来,“您知道不知道,外祖父祟尚教道,在别院里设炉练丹,还告诉我写青词呢!我还记得我写过的一篇……”
十一娘觉得自己冀角都要有汗了。
“你说你外祖父让你过两年再去余杭看他老人家?”她忙打断了儿子的话,“你怎么回答的?”
“我自然答应了。”谨哥儿说着,有点嬉皮笑脸地搂了十一娘的肩膀,“娘,这可是外祖父的意思!何况我从小您就告诉我要诚信守诺,一字千金,到时候,你不会给我拦路板吧?”
他说这话的时候表情虽然显然有些不以为意,可眼底却lù着几分郑重。看得出来,他是真的想再去余杭。
十一娘突然有种天下掉馅饼的感觉。
她从来没有天真地认为儿子去了一趟江南就会完全抹杀对西北的印象。她只是希望儿子能通过这次江南之行对这个世界有更多的了解。等他选择的时候,知道自己还有其他的路可以走。“你喜欢江南?”她问谨哥儿,声音不由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喜欢啊!”谨哥儿有些不解地望着母亲。
他喜欢江南,喜欢余杭,喜欢外祖外……母亲应该高兴才是,为什么会lù出几分担心的样子。
得到了明确的答应,十一娘松了口气,紧了紧揽着儿子的手臂,想细细地问问路上的所见所闻,一阵同吹讨来,凉飚飕,刺骨的掌她失笑。
自己也太急了哎“我们回屋去!”十一娘携了儿子的手,“外面太冷了!”话音网,落,就听见有人道:“六弟回来了!”
十一娘和谨哥儿不由朝门口望去,看鬼徐嗣谕笑着走了进来。
“二哥!”谨哥儿上前给他行礼,“恭喜你,中了举人。这可是我们家的头一份啊!”
徐嗣谕微讶。
在他的印象中,这个弟弟性子网烈,霸道,又不服输。没想到他见面第一句就是开口庆贺他。语气中还带着推崇之意。
“你还记得我啊!”他压下心中的异样,望着眼前这个陌生又觉得熟悉的少年,“我们有两三年没见面了。”
“怎么会不记得!”谨哥儿笑道,“你每次回来都和我一起去划船。”
徐嗣谕想起自己小时候抱着他的情景,笑了起来。
外面传一阵声响。
有小丫鬈跑了进来:“夫人,二少爷,六少爷,太夫人过来了!”
大家一听,忙往外去。在穿堂和太夫人碰了个正着。
“谨哥儿!”远远地,太夫人就张开了双臂,“你可回来了!”
谨哥儿上前抱了太夫人:“您还好吧!我不在家的时候,您都在干些什么?杜妈妈和脂红有没有经常陪着你打牌?快过年的了,济宁师太有没有拿了一大堆平安符向你化香油钱?”
“你这孩子,没个正常。”太夫人续着,脸上却是掩也掩不住的喜悦,“竟然敢拿济宁师太说事。小心菩萨知道了。”说着,双手合十朝着西方拜了拜,“菩萨恕罪。他年纪小,不懂事,我明天给您上炷香。”又让谨哥儿,“快,给菩萨拜拜!”
谨哥儿苦着脸朝西方拜了拜:“菩萨,我再也不敢luàn说了!”
大家都笑了起来……
谨哥儿扶了太夫人,一行人去了正屋。
分主次会下,小丫鬈上了茶点,十一娘惦记着在外院的罗振兴一一带着谨哥儿到处走了一圈不说,为了送及时把谨哥儿回来过年,他只在家里停留了几天就启了程,恐怕和儿子多说几句话的时间都没有。
留下和谨哥儿兴高来烈说着话的太夫人、徐嗣谕,十一娘去了外院的书房。
徐令宜正和罗振兴说着话,见她进来,忙道:“谨哥儿呢?”
“陪着娘在说话呢!”十一娘笑着上前给罗振兴恭敬地行了个礼,“大哥,这次麻烦称了!”
“一家卢济说两家话。”罗振兴笑道”谨哥儿这么走一圈,我自己也所得甚巨。说起来,还是我沾了谨哥儿的光!”然后提起谨哥儿的那个疮来,“倒是我,没能把谨哥儿照顾好”……”
“网说了,一家人不说两家的话”自己怎么倒说起客气话来?”徐令宜笑着,抬了抬手中的茶盅,“尝尝,君山银针。”
罗振兴不再说多,笑着啜了一口茶,然后闭着眼睛品了一会,又啜了一口,这才笑道:“甘醇甜爽,不同于龙井的甘鲜醇和,的确是好茶。”
“那就带点回去。”徐令宜笑着,喊灯花去给罗振兴装茶叶。
罗振兴笑着道了谢,神sè间lù出几分迟疑来。
“有什么话就说!”徐令宜看了笑道,“这屋里又没有外人!”
罗振兴神sè一懈,笑了起来,但还是思忖了片刻才道:“这次我出去,顺道去看了看五妹夫!”
“子纯!”徐令宜有些意外。
十一娘也不禁侧耳倾听。
五娘这两年一直住在燕京,逢年过年或是红白喜事遇到,她也只是说说两个孩子,几乎不提钱明。就算是有人说起,她回的也都是些场面话。她隐隐觉得他们之间可能出了什么问题,可五娘不说,她自然也不好问。
“文登是个什么状况,我不说你也因该知道。要不是那里盗贼成风,流民难治,这个文登县令也不会落到子纯的身上。”罗振兴肃然地道,“我没想到,子纯到文登不过短短的五、六年,竟然把文登治理的路不拾遗,夜不闭户。指路的百姓听说我是子纯的亲戚,不仅亲自带我们去了衙门,还非要把篮子里的jī蛋送给我们不可……”
徐令宜和十一娘都很吃惊。
罗振兴认真地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有些苦涩起来:“他是同进士,有个机会,都能治理好一方……”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
第六百九十六章 向往(上)
第六百九十六章向往(上)
“你是说,你想外放?”徐令宜看了十一娘一眼。
罗振兴点头。
徐令宜觉得罗振兴应该先在六部混个人熟了再外放,一来是在外面有什么事燕京有个说话的人,二来是升高的机会比较多。但有些事情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谁也不知道谁会在什么时候有个什么样的机遇,他也不好把话说死。
“你仔细考虑考虑!”他斟酌道。
“我这一路上都在想这件事。”罗振兴道,“人过留名,雁过留声。为官不能造福民众,那还有什么意思。”
徐令宜眼中露出赞赏之sè,却没有做声。
这事关罗振兴的前途,但官海诡谲,皇上这几年大权在握,北有范维纲,南有何承碧,五军都督府有蒋云飞,御卫军还有个欧阳鸣,他韬光养晦,皇上对他渐渐和蔼起来。如果说保定府是无心之举,那去宣同和嘉峪关,就是一箭双雕的有心之举。既肯定了儿子的天赋,又知道了皇上对他现在的看法。可如果他chā手了文官的攫黜,皇上只怕立刻会对他警觉起来。
在罗振兴的问题上,他现在没有办法给他保证,就不会发表自己的意见。
徐令宜保留了沉默。
屋子里的气氛就变得有些滞凝起来。
十一娘看了看哥哥,又看了看丈夫,轻声笑道:“大哥,五姐夫人在那边过得怎样?上次他回燕京述职,说是有事要找陈阁老,和侯爷匆匆见了一面就走了。”
“人瘦向厉害,”有了妹妹的这一打岔,气氛好了很多,罗振兴笑道,“但精神很好。我去的时候,他正坐在田埂上和几个老农说今年的收成。看见了谨哥儿,高兴得不得了,让谨哥儿骑牛在田里走了一圈,还直问谨哥儿有没有常和鑫哥儿见面,鑫哥儿现在有多高了,读书好不好的……”说到这里,他眉头微蹙,犹豫了片刻,对十一娘道,“你要是有空,就去劝劝五娘,子纯这几年辛苦的很,让她别和子纯赌气了,带着一双儿女好好地去文登和子纯过日子。她这是生在福中不知福。不知道有人想跟丈夫去任上而无法成行的,她倒好,说什么文登找不到好先生,执意要留在燕京,哪有一点为人妻子的样儿。”语气很严肃,也很不满。
“要是这样,还是大哥劝五姐更好。”十一娘为难地道,“我毕竟是做妹妹的……”
罗振兴不由想到了罗大nǎinǎi。
要是她在这里,这样的事根本不用自己cào心。
他叹了口气,没有勉强。而徐令宜看着时候不早了,请罗振兴去了一旁的小厅,设宴款待罗振兴。十一娘给罗振兴敬了一杯酒,感谢他对谨哥儿的照顾,然后回了正院。
那边的宴席已经散了,太夫人、五夫人、几个孩子全都坐在东次间的宴息室,听谨哥儿讲他一路上的见闻,几个小的还不时发出“呀”、“真的”、“六哥快讲”的惊叹声,屋子里虽然安静,热闹的气氛却扑面而来。
十一娘站在屋檐下,脸上露出温柔的微笑。
徐令宜回到家里,只看见十一娘。他不由愕然:“谨哥儿呢?”
“陪娘过夜去了。”十一娘笑着帮他更衣。
“怎么也不等我回来!”徐令宜不由小声嘀咕。
十一娘想到谨哥儿走时徐令宜还没有出现时的失望表情,嗔道:“孩子一直等你,偏偏你一直不回来……孩子走的时候还有些不好受呢!”
“那我去给娘问个安吧!”徐令宜犹豫道。
“这个时候太晚了。”十一娘道,“娘和谨哥儿说了半天的睡,连午觉都没有睡,这个时候只怕早就支撑不住歇下了。侯爷还是明早去吧!”
“和振兴一直商量着外放的事呢!”徐令宜嘀咕着去了净房。
十一娘跟了过去:“大哥最后还是决定外放吗?”
“嗯!”徐令宜洗了把脸,“让他去吧!别的不敢说,要是重要回燕京做个给事中,任振兴的资格,我还是帮得上忙的。就怕他到时候会挂靴而去……罗家这一辈,也只有振兴中了进士,”他说着,走了过来,“我跟振兴说,余杭那边,要请个好先生才是。”
这倒是。罗家下一代要再不中个进士,只怕到了罗振兴之后就要败落了。
十一娘微微颔首。
有人敲他们的窗户。
徐令宜和十一娘面面相觑。
是谁这么大胆子……
念头一闪而过,徐令宜眼睛一亮:“是谨哥儿……”想到这个时候他应该在太夫人屋里服侍,他忙去开了窗户,看见了谨哥儿一张笑嘻嘻地脸。
“爹,你想我了没有。我可想你了!”他双手肘扒在窗槅上,“您有没有像从前那样经常去马场跑马?我这些日子在江南,天天坐船,几次做梦都梦到跟爹爹一起在西北跑马……”
谨哥儿的话没有说话,徐令宜的眼眶已经有点湿润。像要掩饰什么似的,他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你怎么跑回来了?不走正门敲窗户?你祖母呢?可歇下了?知道你过来吗?”
“我这不是怕爹想我想得睡不着吗?”谨哥儿嬉皮笑脸道,可看在徐令宜宜中,只觉得这是亲昵,“借口要去净房,就跑出来让爹看看别啰!”说完,转身就跑了,“我要回去了,免得祖母看见我一去不返,以为我掉马桶里了,亲自去净房找,脂红姐姐可就要遭殃了!”
徐令宜愣住。
等他回过神来,谨哥儿已经不见踪影了。
“这小子,跑得比兔子还快!”眼底却溢满了溺爱,“亏他想得出来,借口上净房来看我!”
十一娘也不禁掩袖而笑。
接下来的几天,夫妻俩都没有谈到谨哥儿的去向,只是听谨哥儿说江南之行,帮谨哥儿收拾东西,重新挑了个吉日搬到了清yín居,也就到了小年。
祭了社,打扫院子,贴了桃符,开始过年了。
这个年,是家里到得最齐整的。徐令宜很高兴,年夜饭上多喝了几杯,晚上回来的时候和十一娘闹腾了一夜上,以至于十一娘第二天进宫朝贺的时候不时要举袖装咳嗽来掩饰自己的哈欠,结果当着满殿的外命妇皇后娘娘关心地问她是不是受了风寒。
回到家里,徐令宜大乐,抱了她打趣:“从前有人奉旨填词,你不如效仿古人,来个奉旨养病好了。”
“养你个头!”十一娘轻轻地掐了徐令宜胳膊一下。
徐令宜捂着被他掐的地方倒在了床上:“我的胳膊怎么抬不起来!快去叫御医。”
大年初一的叫御医……
望着像孩子一样的徐令宜,十一娘有些哭笑不得:“难怪谨哥儿这么顽皮,原来是随了侯爷的性子。”
“那当然,”徐令宜做出一副小人得志的轻佻模样,大言不馋地道,“你也不看看他是谁的儿子!”
十一娘笑弯了腰。
要不是灯花来问什么时候启程去红灯胡同给孙老侯爷拜年,两个人还要笑闹一番。
这样嘻嘻哈哈到了初五,却接到了长福公主去逝的消息。
京里有头有脸的人家都奔向了公主府。
上了年纪的人听到就特别容易感伤。太夫人亲自去公主府吊唁,遇到了比太夫人还年长的郑太君。两位老人家凑在一起感伤了半天,太夫人回到家里就有些不舒服起来。
徐令宜在床前侍疾。
过了两天,还不见好转,徐令宽请了假,三房也赶了过来。
太夫人mímí糊糊地睡醒了就问“谆哥儿在哪里”、“谨哥儿在哪里”,偶尔也问一问“诜哥儿”。三个孩子就守在屋里。加上徐氏三兄弟,服侍的丫鬟、媳妇,屋子里的空气都浑浊起来。十一娘看着这不是个事,和徐令宜商量,几个人轮流在屋里守着。
考虑到后花园离太夫人的住处太远,十一娘把三房的人安排在了点chūn堂旁的小院歇息。
他们一家八口,加上丫鬟、婆子,显得有些拥挤。
姜氏这些日子帮着十一娘主持中馈,太夫人病着,十一娘的精力放在了太夫人身边,家里的日常事务她就挑了起来。见状就主动商量十一娘:“不如让大哥和三哥到我那边住。我那边第一进院空着也是空着。”
十一娘想了想,应允了。
谁知道三夫人却要留了方氏在身边服侍:“我这些日子也有些不舒服!”
或者是看到一向硬朗的太夫人突然间变得这样虚弱苍白,三爷的一直很沉默。听了三夫人的话,他出乎人意料地冷冷地瞥了三夫人一眼:“你又不舒服?那就回去好了。实在不行,我送你回娘家养病去。”
当着这么多的人,特别是还有晚辈在场,三夫人脸上挂不住了,眼泪唰唰地落了下来,却一个字也不敢说。
方氏忙道:“公公,婆婆这些日子的确有些不舒服,我在这边服侍就是了。”
温和的三爷却表现出了乎意人意料之外的坚定,吩咐长子徐嗣勤:“去,叫你舅舅来,让他把你娘接回去养病。”
徐嗣勤、徐嗣俭两夫妻都愣住了。
三夫人哭着转身就进了内室,大声喊着丫鬟收拾东西,那些丫鬟哪敢真的收拾东西,磨磨蹭蹭地拖着,两个儿子再跪着一劝,这件事也就过去了。
可这是在永平侯府,什么事能瞒得过十一娘。
不一会就传到了她耳朵里。
十一娘不由叹了口气。
想到自己第一次见到三夫人时候的情景……那么聪明伶俐的一个人,怎么就做出了这样一件不合时宜的事?可见这脾气,也是养出来的!
不由暗暗警省。
第六百九十七章 向往(中)
在儿子、媳fù的悉心照料之下,太夫人的病渐渐好转。“能下地走路,已是二月中旬。
奉命每隔一天就来探次病的雷公公不由长长地松了口气,望着清减了不少的徐令宜笑道:“要是太夫人的病还没有起sè,我们可就拦不住皇后娘娘了!……
这些日子太医院的太院把徐府当着了第二个太医署,宫中的人参、灵芝等名贵药材源源不断拖送进来,别说是皇后,就是皇上,也隔三岔五拖派人来问太夫人的病情,那些皇亲国戚、王公大臣就更不在话下。十一娘总觉徐令宜不是因为照顾太夫人累瘦,而是太夫人病着又要应酬这些人给烦的。
“还有劳雷公公跟皇后娘禀一声。”,徐令宜严肃的脸上也不禁lù出了几份笑意““太夫人身体渐愈,还请皇后娘娘不要担心。…”
“永平侯放心,我一定会把您的放带到。”
两人说了会话,徐令宜送雷雷公到了院子门就折回了太夫处。
二夫人坐chuáng边”十一娘和五夫人并肩坐在chuáng前的小杌子上,三夫人则坐在chuáng尾的小杌子上。姜氏、方氏、金氏、项氏则立在落huā罩前。
“三月三的chūn宴,要办……”病后初愈的太夫人声音还很虚弱,“我这一病,幕气沉沉的,要办chūn宴,热闹热闹………”
“那就办吧!……二夫人朝十一娘望去,“家里人多,热闹,娘看着心里舒服,病也会好得快一点的……
大家都顺着二夫人的目光朝十一娘望去,等着她说话。
太夫人这次得的是心病,身边的气氛好一点,太夫人的心情就会好一点。心情好了,精神就好了,人也就渐渐恢复了生气。
“我觉得二嫂说的有道理。…”十一娘的看着太夫人,“娘,那我就照着往年的照例发贴子了?。”
太夫人笑起来。点了点头,疲倦地闭上了眼睛。
十一娘起身,朝屋里的人使了个眼然。除了照顾太夫人的二夫人,其她人都静悄悄地跟着十一娘退出了内室。
“这件事就交给谆哥儿媳fù办吧!”,她吩咐姜氏,“去年的chūn宴是你办的,大家都说好。只是今年情况不同,太夫人经不起折腾”宴请的事,还是清静些好……
姜氏低声应“是……”十一娘转身过去,目光从屋里众人的身上扫过。
“三嫂,五弟妹,…”她道,“前些日子是我们照看,晚上是二嫂服shì。要不然这人来人往的”我们忙了白天忙晚上,只怕早就累趴下了。娘现在虽然渐渐好了,可毕竟是上了年纪的人,身边还是得有人照看才是。可总让二嫂这样也不好。我想让谆哥儿媳fù专管chūn宴的事,我们则轮流照看娘。让二嫂歇歇,你们看怎样?…”
没有任何人有异议。
“那就这样定了!…”十一娘按照妯娌间的长幼尊卑排了个序。“……这些日子大家都辛苦了。今天就早点回去歇了吧!养足了精神,明天也好来照看娘……”
太夫人的病渐渐好了,又能休息了,众人表情俱是一轻。
五夫人这些日子一直忙着十一娘待客。眉宇全是深深的倦意。闻言道:“四嫂,那我就先回去了!明天一早就来接你的手……
按照十一娘的安排,今天晚上十一娘负责照看太夫人”明天早上五娘接手。
十一娘点了点头。
三夫人表示会安排她的安排照顾太夫人后,带着媳fù告辞了。
徐令宜送了雷公公回来。
“娘呢?…”他关心地道。“谁陪着她老人家吗?…”
十一娘还没来得及回答他的话,有小丫鬟liáo了内室的帘子走了出来。
“侯爷。夫人!……她轻声道““太夫人才话要和四夫人说!。,刚才不是精神不济睡了吗?
十一娘很是惊讶,和徐令宜一起进了内室。
太夫人闭着眼睛,像睡着了似的。
她头发huā白,皮肤腊黄没有光彩,脸上的褶纹因此显得非常的清晰。
徐令宜心中一酸,跪在了chuáng踏上。
二夫人见了,忙站了起来。
“娘!……徐令宜轻轻地握了太夫人的手。
太夫人张开了眼睛:“你来了!十一娘呢?…”她说着,朝徐令宜背后直瞅。
十一娘忙上前和徐充宜起跪在了太夫人面前。
“十一娘”太夫人颤颤巍巍地伸手握住了十一娘的手,“我想让你,这两天就是派个人,去,去余光,给诫哥儿提前!…”
十一娘很是惊讶。
这件事虽然是商量好了的,因为为太夫人病了就耽搁了。
“诫哥儿今年十六了,再过两年,就十八了。他无所聊,可英娘总不能就这样等着吧?万一才人说闲话”那孩子也脸上无法。与其到时候为难,还不如趁早把亲事订下来!…”
这一次,太夫人的话说的又急又快。
老人家是怕她去世后孩子们在守孝,因此拖大了年呃……
“娘,你别想那么多。”。十一娘忙安慰她,“等过些日子您好了,我们就去提亲!”,“不行太夫人斩钉截铁拖道……,明天,明天你就去提亲………
十一娘还想劝劝太夫人不要这么悲观。徐令宜开了腔:“那就明天去一趟弓弦胡同……
太夫人闻言,表情松了下来:“你可记得!你可记得!…”声音渐渐低了下去,闭了眼睛。
徐令宜吓了一大跳,十一娘的心弦也绷了起来,二夫人更是轻轻地把手指放到了太夫人的鼻下。良久,朝着徐令宜十一娘摇了摇头,三人这才齐齐松了口气。
十一娘和徐令宜出了内室说话。
“我看这件事早定下来也好……”他沉yín道”“要是振兴外放了,就更不好办了!。”
“好!。”十一娘道,“我明天就去弓弦胡同一趟。…”然后转身去了徐嗣诫那里。
学堂的课都停了。
徐嗣诫正端坐在书桌写练字。看见母亲,他忙搁了笔。
“您怎么过来了?…”他扶十一娘到临窗的大炕坐了”亲自沏了杯茶“祖母歇下了?”,十一娘点头,啜了。茶:“这是什么茶,味道还tǐng不错的。…”
“是黄山máo峰……”徐嗣诫道”“母亲要是喜欢,我等会让他们送些过去……又道“是王允给四哥的……”
“我对喝茶不讲究……十一娘笑道,“也不大喝得出味道来,你留着喝吧!”,说着,神sè间闪过一丝犹豫。
对于关心的人自然看得清楚。
既然母亲不好意思说,他就先提吧!
徐嗣诫笑道:,“母亲,您是不是才什么事要和我说?。”
“还是才个事!。”十一娘望着徐嗣诫还才些稚nèn的面孔,斟酌道,“如果我让英娘以后一直留在我们身边你觉得好不好?…”
“好啊!…”不知道为什么,徐嗣诫听着心里有点高兴,“大表妹性情开朗,又懂huā草,她在您身边“你也有个做伴的人……”,说到这里,他不由哑然。
女孩子大了,自然要嫁人的母亲想把她永远留在身边,好像有点不大可能……可母亲也不是那种信口开河随意说话的人……
念头一闪而过,有个大胆的想法突然跃了出来。
他不冉脸sè绯红。
“母亲……”,望着十一娘半晌说不出话来。
十一娘见他理解了自己的意思,笑着点了点头,又问他:“好不好?……
徐嗣诫的脸这下子红得能滴出血来。
他低下头期期艾艾地不敢看十一娘。突然说了句“我,我给您沏茶去。”,端了十一娘的茶盅就出了门。
十一娘不由抿了嘴笑。
第二天去了弓弦胡同。
“大家的事怎样了?。”王姨娘恭敬拖把十一娘请到了书房。
“正在侯吏部的缺……”罗振兴穿了件半新不旧的葛sè杭绸长衫衬着白净微胖的面庞。才着中年人特有的沉稳。丰一娘突然自己第一次进京,罗振兴在通州码头接她时候的模样。
英俊tǐng茶……
突然很理解罗振兴为什么外放了!
“二叔和三叔怎么说?…,这对罗家是大事,肯定是要商量两位还在仕途上的叔叔。
罗振兴却没有注意到妹妹的这些细小情绪:“二叔觉得应该再慎重些,三叔却觉得不错。”他不太习惯和女子说这种事,哪怕这个女子是他的妹妹也一样”简单的两句后就转移了话题:“听说太夫人能下地走路了?。”
十一娘见他不愿意讲,也就不好再问趁机和罗振兴说了一会太夫的情病,然后提起被太夫人关心的这桩婚事来。
“你让媒婆来提亲吧!”,罗振兴道“最好赶在三月底之前把婚事定下来。就算是我走了,到时候你也可以直接到余杭去接亲……,十一娘笑着道了谢出门就去了永昌侯府。
“你不会是要我去做那便宜的媒人吧?。”黄三nǎinǎi看着打趣。
十一娘不由尴尬地笑。
“真是让我去做媒人?…,英三nǎinǎi不由惊呼,然后笑起来,“不过这次说好了,得给我做双倍的鞋子才行!…”
“姐姐可真是狮子大开口啊!…”
“我怎么也值这个价码吧?…”
两人互相调侃了一番,十一娘这才把事情的经过跟黄五nǎinǎi说了。
“好啊!…”黄三nǎinǎi笑道,“亲上加亲的,再好不过了……”和十一娘说好了上门提亲的日子。十一娘就起身告辞了。
出了公主巷,立刻差人去给罗振兴报信,他也好请个媒人。
没几日,两家正式交换了庚帖,又三日,写了婚书,下了小定。太夫人的身体也一天一天的好起来”端午节的时候,甚至和几个孩子去放了河灯。大家这才敢高声祝贺。徐家又恢得了原来的欢快气氛。
第六百九十八章 向往(下)698
嘉兴县令因病逝于任上,秀水县令升至太仓州知州,“可惜振兴是余杭人,我还为振兴惋惜。没想到湖广奏请设禾仓堡为嘉禾县。…,徐令宜端起茶盅来喝了一口,“这也算是失之桑榆,收之东隅了。”。
六月初二,久候未果的罗振兴终于接到吏部的文书,补了湖广嘉禾县县令。六月二十日之前要到任。当天晚上徐令宜就宴请罗振兴,给他送行。
“这件事还是要感谢项大人。”罗振兴含蓄地笑道,“要不是项大人给侯爷写信,我就去争了宁州知县了。到时候争不争得到是一回事,可能会还得罪粱阁老。同样的是小县,才项大人和王大人在,比宁州不知道要强多少。…”
这句话听上去有拗口,实际上是,三月间”吏部空出嘉兴、秀水两个富庶县的县令,因为振兴是余杭人,同藉不能为官,失去了补缺的资格。到了四月底”宁州县令调任安义县令,粱阁老想安排他的一个门生去宁州。徐令宜寻思要不要走走陈阁老的路子,项大人突然来信,让他们缓一缓”五月中间,湖广的禾仓堡因为流寇初平,离州治远,近日会请建县治抚之,与其和粱阁老争宁州县令,不如和粱阁老商量,让他出面把新设的嘉禾县县令给罗振兴。
徐令宜精神一振,找罗振兴商量:“湖广指挥使王磊,曾是我的部下,你如果去了嘉禾,有项大人和王磊,办起事来肯定会事倍功半!…”
罗振兴正为这件事苦恼,闻言如三伏天喝了冰水般的,通过罗家的路子找到了粱阁老”这件事没有任何悬念拖办成了。
徐令宜微微拖笑:“嘉禾也是穷山恶水的地方”可这样也容易出政绩。吏部考核。不外是税赋、盗贼、狱讼、户口、田野、学校。其他的都好说,就是这税赋上,只怕你要多下些功夫……,…”
两人在书房里说活着,十一娘则坐在清yín居临窗的大炕上清着谨哥儿的衣裳:“……这件刻丝小袄还是当年用我多下来的尺头做的。颜sè又好,样子也新”把它留下来。说不定以后庭哥儿能用上了!”。
阿金笑盈盈地应了“是…,。
谨哥儿披头湿头发就走了出来。
“六少爷,六少爷!…”小丫鬟樱桃拿着帕子追了出来。
“给我吧!……十一娘笑着接过樱桃手中的帕子,帮儿子擦头发,“这么大的人了,也不知道照顾自己。
谨哥儿嘻嘻笑,坐到了炕上“随手翻nòng着满炕的小衣裳:“这都是我的吗?我有这么多衣裳啊。”,“全是六少爷的……阿金笑着端了杯温水给谨哥儿,“才还没来得及穿。六少爷就长高了。”。说着”指了一旁堆着一堆衣裳,“都是上好的料子……
谨哥儿拎起来看了看,就不感兴趣地丢到了一旁。问十一娘:“娘,大舅舅真的要去那个什么嘉禾县当县令了吗?。,“当然是真的。”十一娘细心地给儿子擦着头发,“吏部的公文都下来了。你大舅舅后天就要启程。”
谨哥儿想到半年的相伴。很舍不得:“干嘛要去那里?燕京不好吗?那么远,逢年过节都见不到……。”他说着。扭了头望着十一娘。“娘,您去劝劝舅舅吧?在燕京一样可以做到五品,何必舍近求远,跑到那种又穷又偏的地方去!…,官至五品。就可以荫恩了,就是所谓的封妻荫子。很多官鼻毕生的希望就是能过五品这个坎。
“你舅舅可不仅仅是为了荫恩、做官……十一娘笑道,“他是想为百姓实实在在地做点事。不想光荫làng费在那些书牍之间。…”
谨哥儿沉默良久。轻轻拖“哦……了一声。低声道:“我知道了……。…”
十一娘不由失笑:“你知道了什么?…”拿了梳子帮谨哥儿梳着擦了半干的头发。
谨哥儿转过头去,歪着脑袋望着她:“大舅舅是想跟五姨父一样吧!上次我们去文登的时候,大舅舅就说过。…”他说着,笑起来。“我也一样,我长大了,要去嘉峪关……“……,。”大大的凤眼亮晶晶的,神sè说不出来的飞扬洒脱。
十一娘愣住。
自谨哥儿回京。她还没有认真地和谨哥儿谈这这个问题。一来是觉得江南之行谨哥儿还需要一个消化的过程;二来觉得谨哥儿还小,没才到选择的时候。没想到。他心里还惦记着去西北的事!
“你这么早就决定去嘉峪关了吗?,。十一娘梳着头发的动作慢慢缓了下来,“你不是跟娘说,诸葛亮草船借箭,计谋无双,同瑜火烧赤壁,气势磅薄……,……
“是啊!。”谨哥儿笑道,“可我更喜欢西北。天苍苍,野茫茫。不像江南,什么东西都是精致小巧的,大人男行事,像妇人似的………”
“又胡说!。,十一娘嗔道,“你舅舅是江南人,赵先生是江南人,陈阁老、窦阁老,都是江南人,哪一个像妇人?国家大事,还不是由他们决断?四海升平,难道就没有他们的功劳?
在谨哥儿心目中,江南虽然好。但西北更投他的脾气。他想去西北。要是娘觉得西北不好。肯定会反对他去。就算爹爹答应了。只怕还会生出许多的波折,一个不小心,可能就真的去不成了!
他要说服母亲。
“娘,西北真的很好!…”谨哥儿道,“那地方又宽阔又高远。嗯跑就跑,想跳就的……。”
“可西北很苦。”十一娘笑道。“风沙吹面,又没有什么好吃的东西。你只不过是去玩了一趟,要是天天在那里,就会厌倦的。
就像你天天呆在家里。总觉得外面有意思一样……
“才不是!……谨哥儿急起来。他不顾十一娘在给他梳头”转身望着十一娘,“我和爹爹从嘉峪关一直到了哈蜜卫,天天吃大饼,有时候还会在外面夜宿。可骑着马跑过一道道的山坡,看着那些土地都在我的脚下的时候,山谷被我抛在身后,我还是会觉得很有意思。…”他说着,笑起来,“不像和舅舅去江南的时候。才个小小的三层木楼就说要摘星,小小一个土坡就是什么什么山,巴掌大的一滩水就是叫湖,没意思…………眉宇间才几分不屑。
十一娘骑过马。
当坐在马背上的时候,人的视野会变得宽广,大拖、人群都在你的脚下,有种俯视众生的优越感,会让很多人都着mí。
或者,他仅仅是喜欢骑着马,无拘无束地奔跑的〖自〗由?
“跑那么远,就为了骑马?…”她轻柔地问他。
谨哥儿摇头,沉默了一会,道:“我想做嘉峪关的总兵!…”
“为什么要做嘉峪关的总兵啊?…”十一娘望着儿子。
“到了冬天。鞑子就会跑到嘉峪关抢东西。每年冬天都会死好人。我还看到有人没了腿,没了手。在街上乞讨。…”谨哥儿的小脸渐渐地绷了起来,“嘉峪关的总兵跟爹爹喝酒,说得哭了起来。说他老了。打不赢鞑子。让爹爹不要责怪他。爹爹也很无奈何的样子。和嘉峪关埋头喝酒,还喝醉了……他说着,小手紧紧地攥成了拳,“我大人了,要做嘉峪关的总兵,去打鞑子。让他们再也不敢跑来抢我们的东西……
十一娘望着眼前这个小小的人儿。感觉即熟悉又陌生。
“那你知不知道。打鞑子是很危险的事?…”她眼角有水光闪动,“一个不小心,不仅没有打败鞑子,还会把自己的丧命搭进去,连累你身边像长安、随风这样的随从也跟着你送死!…”
“不会的!……谨哥笑着。拽着十一娘往外走。“我们去院子里……”
十一娘想知道他的用意,跟着去了院子。
谨哥儿的旁子旁才一排放兵器的架子”放着几长枪、bāng、蛇矛。他chā出bāng子。挥舞了几下。空气中发出沉闷的裂帛声。他满意拖点了点头。一bāng子打在了旁边的石榴树上。咔嚓一声,石榴树儿臂般粗的树枝应声而落。
“娘!…”屋檐下红sè灯笼的烛光照在他的脸上,眼角眉梢的笑容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傲然,“厉害吧!我以后会越来越厉害的!…”充满了自信。
十一娘半晌无语。
“谨哥儿!……良久,她上前轻轻地搂了儿子,“仅有蛮力是不行的。你还要学会怎样行军布阵,还要学会怎样与朝中大臣打娈道。…。她眼前一片模糊,哽咽着说不下去了,“那是一条很艰难的,很艰难的路……”
儿子走的是条崎岖小路,她觉得很伤心,可为什么,心里隐隐又有种与有荣焉的骄傲呢?
她落下泪来。
“娘,您怎么了?…”谨哥儿奇怪道,脑子里飞快地转着,“您是不是怕我去了西北就见不到我了?不会的,我会常常给您写信,一有空就会回见您的………”
十一娘抽泣起来。
谨哥儿才些慌张起来:“娘,我,我现在还不去,嘉峪关的总兵说,要等我能穿那双牦máo牛的靴子才能去西北………”
有结实的手臂把他们母子揽在怀里。
“好了,好了”别哭了!”,徐令宜温声安抚着十一娘,“谨哥儿会没事的……嘉峪关总兵,可不是想当就能当的……谨哥儿要是没这本事,我是不会让他去的………,十一娘把脸埋到了那个温馨的怀抱里,低声地哭了起来。!~!
第六百九十九章 努力(上)
薄薄的白sè淞江三棱布被汗水湿透,紧紧地贴在谨哥儿的身上,像是从河里捞起来的一样。
站在窗棂外朝张望的十一娘心里一阵疼,侧过脸去”想来个眼不见心不烦,却与手持竹条站在谨哥儿身边督促儿子的徐令宜视线碰到了一起。
徐令宜面无表情地收回了目光,竹条打在谨哥儿的小tuǐ上:“站好了!”,发出一声沉闷的声音。
十一娘不由闭了闭眼睛。
“是!”,谨哥儿的身子略向上抬了抬,声音平静中带着几分疲惫。
丰一娘眼角微湿,她提着裙子,轻手轻脚”快步走了双芙院。
“夫人,您,您别担心。”,琥珀安慰她,“侯爷是有分寸的人,六少爷不会有事的!”
“我知道。”,十一娘掏出帕子擦了擦眼角,“谨哥儿既然决定走这条路,侯爷对他越严格,他活下来的机会就越多…………”,嘴里这么说,眼泪却止不住。
琥珀轻轻地叹了口气:“夫人,六少爷还小,说不跟着侯爷习了些日子的武,觉得太累,就放弃了。或者,长大了,有了更喜欢的,就不去西北了!”,“但愿如此。”,十一娘长长地吁了口气,“我们回去吧!谨哥儿说,今天想吃红烧狮子头。”,说到这里,她唠叨起来,“他不是说不喜欢江南吗?那干嘛还要吃红烧狮子头!红烧狮子头可是江南菜…………”,身后跟着的丫鬟、婆子没有一个敢吱声的”个个使劲地憋着笑意。
气氛聚集间就多了一份轻快。
迎面碰到脂红。
“夫人,太夫人请您过去说话。”
太夫人自年初大病一场后,身体就变得很虚弱。十天就有五天在chuáng上躺着,亲戚朋友来串门给她老人家请安也不见了,家里的事也不过问了,每天和杜妈妈、脂红、yù版在家里斗牌或是说闲话”等闲不出门。十一娘觉得这样的日子太单调了”特意找了两个会识字的丫鬟陪着”每天读些杂书或是佛经给太夫人解闷。
早上刚去问过安的”这才不到一个时辰,突然找她去说话,不知道是什么事?
十一娘思付着,和脂红去了太夫人处。
太夫人精神还好”歪在临窗的大炕上,倚着大红弹墨的迎枕,yù版在一旁打着扇”十一娘安排的一个丫鬟在给太夫人读佛经。
见十一娘进来”太夫人抚额皱眉。
“你是哪里不舒服吗?”十一娘坐到了炕边,柔声地问太夫人。
“不是!”,太夫人眉头皱得更紧了,“我要跟你说什么的…………我记不起来了!”,“记不起来了就别记了。”十一娘笑道,“等记起来了,您再跟我说。”,“我刚才都记得的…………”,太夫人有些不甘心地嘀咕着,“你让我仔细想想!”,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
十一娘很是感慨,接过小丫鬟的扇子帮太夫人扇责凡“您今天怎么没有和杜妈妈打牌啊?
太夫人心不在焉地道:“我让她帮我手串去了。
我记得我有串红玛瑙的手串,怎么好几天不见了……”,说着,她睁天了眼睛“洗然大悟般地道,“对了”我想起来了。”然后拉了十一娘的手,“我正要问你”诫哥儿的婚事你准备怎么办?丹阳说,歆姐儿的婚期想定在明年三月间。诫哥儿是哥哥,他不成亲,歆姐儿怎么好嫁?我看,你还是快点把诫哥儿的婚事定下来吧!”,十一娘听着吓了一身冷汗。
又不是同房的兄妹”哪有这样的讲究。就算是一母同胞的”兄妹间隔的近了,也有妹在兄前嫁的。主要是太夫人的口气,好像诫哥儿和歆姐儿是一母同胞的般。
太夫人这是怎么了?
“英娘还没有及笄。又是远嫁”,她笑道”“小定的时候就商量好了,等英娘及了笄再定婚期。”,“哦!”,太夫人点头,一副茅塞顿开的样子”“我就说,怎么诫哥儿还不娶媳fù!”然后道”“好了,没事了,你去忙你的吧!我叫杜妈妈来陪我打牌。”
十一娘笑着应是,接下来的几天却细细地观察太夫人,发现太夫人竟然丢三落四的不说”有时候一句话重复好几遍”前一句说了,后一句就忘记了。
“侯爷”她吞吞吐吐地道”“娘恐怕记性大不如拼了……”
徐令宜有些不解。
十一娘把自己的发现告诉他”正说着,有小丫鬟进来禀道:“二夫人过来了!”,两人忙打住了话题。
“我觉得娘现在……不大记得住事了…………有时候说话也…………”,二夫人望了望十一娘,又望了望徐令宜,好像不知道该怎么说似的。
徐令宜和十一娘不由对视了一眼。
二夫人只是偶尔去给太夫人问安”没想到她也发现了。
“刚才十一娘也跟我说这事呢!”,半晌,徐令宜委婉地道,“我明天请刘医正讨来看看…………要是不行,就让她老人家搬到正院来住吧。我们也有个照应。”,十一娘觉得太夫人得的多半是因为身体的器官衰退而引起的老年病。这种病用药没有用,而且随着年龄的加大会越来越重……没有时间的界限。太夫人自住一个院子,身边都是丫鬟、媳fù子,自然没有和他们住在一起好。
“谨哥儿搬出去了,我把东西厢房都收拾出来”她合计着,,“勉强也够住了!”,“你的事多,又常有人来拜访,娘搬过来了多有不便。”,二夫人道,“我看,还是让太夫人搬到我哪里去住吧?”说到这里,她又立刻否认了,“我那里台阶太高,进出不方便”,”她犹豫了片刻,“我搬到娘那里住吧!”,“这怎么能行!”十一娘忙道,“二嫂还要立书……”
二夫人轻轻地挥了挥手:“那都是小事。我还是照顾好娘要紧。”,说着”站起身来,“这件事就这样定了。”,说着”望着了十一娘,“四弟妹,明天一早你就派几个小厮去给我抬箱笼。至于娘那里,就说我这些日子没什么事,和她老人家住些日子。”,什么都安排好了,而且态度坚决。
“这件事,还是等太医的结果出来再说。”十一娘道,“如果娘真是年纪大了,记性越来越差,五叔和五弟妹那边,我们也要打个招呼才是。日子长着,总不能让二嫂总这样服shì着。等我和五弟妹商量了,我们再安排个章程出来。二嫂你看呢?”,“不用这么麻烦了。”二夫人道,“你们一个要主持中馈,一个要带孩子,还要准备歆姐儿的嫁妆……”,她的话没有说话,徐令宜道:“我看就依十一娘所说的,先请大夫看看,要娘真的是身体不适,到时候我们坐下来再商量好了!”,他表了态,二夫人不好再说什么”聊了几句太夫人的反常,就起身告辞了。
第二天,刘医正来,只说太夫人是“年纪大了,难免耳背、眼huā”让“身边多安排些人服shì就走了”,然后开了药温补的方子走了。
徐令宜叫了徐令宁、徐令宽商量太夫人的事”二夫人却搬去了太夫人那里。
在外面等结果的十一娘和五夫人面面相觑,赶往太夫人那里。
路上,五夫人小声对十一娘抱怨:“她做了节fù现在还要做孝fù……难道我们这些儿媳fù没有一个孝顺的!”,十一娘苦笑。
进太夫人的院子,就看见结香正指挥几个粗使婆子搬箱笼。
她忙迎上前来给十一娘和五夫人行礼。
有脾气也犯不着在丫鬟面前发。
五夫人忍着心中的不快和十一娘一样朝着结香笑着点了点头,去了内室。
太夫人笑盈盈地端坐在临窗大炕上”二夫人跪在她身后,表情认真地帮太夫人搏责头。
早上金sè的阳光从窗接shè进来,如给二夫人镀上了层金箔似的。
她的表情安宁而沉静”声音温和而亲切,动作温柔舒缓”好像太夫人是易碎骨瓷般小心翼翼的:“……书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写出来…………韶华院冷冷清清的,我就跑来给您做伴了!”
太夫人听着喜上眉梢:“只要你喜欢,只要你喜欢n”然后高声喊着杜妈妈,“快,把暖阁收拾出来,二夫人要在那里歇着。”,正说着,眼角的余光瞥到了十一娘和五夫人,“你们怎么来了?”,然后喜笑颜开地携了二夫人的手,“你二嫂住着冷清,她要到我这里来凑热闹了!”,满心欢喜的样子。
一时间,十一娘的眼眶有些湿润起来。
“好啊!”,她勉强lù出个笑容,“你这边可就热闹了。”,“可不是!”太夫人喜滋滋地。
十一娘忍不住朝之前还很是生气的五夫人望去。
五夫人那在那里,一副进退两难,举步维艰样子。显然,二夫人和太夫人之间的亲密无间让她非常的意外。
这件事就这样尘埃落地了。可事情还没有完,太夫人把徐令宜叫去,明确地让他们快点把点诫哥儿的婚事办了:“赶在歆姐儿之前!”,徐令宜想了想,道:“那不,跟四舅nǎinǎi说一声?看能不能把这件事提前给办了,也免和娘天天这样惦记着。万一不行,先娶进来,大些再圆房就走了。
十一娘能理解太夫人的心情,立刻写了信封去余杭。七月中旬,余杭那边来信,问具体的婚期。
第七百章 努力(中)
罗家七月份就写信过来问具体婚期,可英娘嫁过来,已使十二月初。
拜拜天地,认了亲,徐嗣诫和英娘去给太夫人行礼。
看见穿着一对大红衣裳信任,太夫人喜上眉梢,拉了英娘的手不住地点头,问一旁服侍的二夫人:“你看她,像不像十一娘?”
实际上两个人并不像。
课太夫人喜欢十一娘,二夫人现在又把太夫人当小孩儿,闻言笑着仔细打量了英娘两眼,道:“我看也有点儿像!”
太夫人听着就眼睛笑成弯月亮,对英娘道:“你姑母嫁过来的时候,也和你一般的年纪,可说话。行事却一点儿也不怯场。这一点,你倒随你姑母。”
英娘虽然性子爽朗,可毕竟是做新娘子的人,被太夫人这样夸奖,脸红了起来。
“我哪里比得上姑母!”她谦虚道,“姑母性子好,人又贤淑,我要学的地方多着呢!”
“错了,错了!”她的话音刚落,陪着他们过来的黄三nǎinǎi就笑着打趣道,“现在可不能喊姑母了,要喊母亲!”
英娘不由赧然。
大家都笑了起来。
杜妈妈把准备好的见面礼递给英娘,太夫人又从手上褪了个碧玺石的手串下来给英娘戴了:“这个也给你的。”然后道,“你好好过日子,早点为我们徐家开枝散叶。”
两个人都羞赧的低下头,声若蚊呐的应:“是”。
二夫人送了一对东珠珠花做见面礼。
徐嗣诫和英娘道了谢,黄三nǎinǎi在一旁说了一些喜庆的话,看着时候不早,辞别了太夫人和二夫人去了宴席处。
屋子里安静下来,太夫人长长的透了口气,软软地倚在身后的大迎枕上:“好了,只等歆姐儿出嫁了。”好像完成一件很重要的事般松懈下来。
二夫人了解的笑了笑,把重新换了炭的手炉给了太夫人:“您从早上一直等到现在,如今见着新人了,快歇会儿吧!”
太夫人微微颔首,闭上了眼睛。
二夫人帮太夫人掖了掖褡子的被角,静静地守着太夫人,见太夫人呼吸渐渐均匀,这才拿起一旁的书看了起来……
姜氏换了件家常穿的玫瑰红宝瓶妆花褙子,问宝珠:“庭哥儿呢?”
“刚刚睡下!”宝珠笑着给姜氏奉了杯热茶,“有rǔ娘他们们带着,庭哥儿玩的可欢快了,您就放心吧!这几天可把您给累着了。”
徐嗣诫成亲,虽然有婆婆,可具体的事儿却需要她cào办,好不容易没出什么差错把新人迎进了门,她这才松了口气。
姜氏点头,啜了口热茶,觉得身心都放松不少,正要问徐嗣谆,徐嗣谆回来了。
徐嗣诫成亲,外院的事都由徐嗣谆在帮着打理。
“相公!”姜氏忙站了起来,帮徐嗣谆更衣,“外面的客人都走了吗?”
“我自己来吧!”徐嗣谆柔声道,“你这几天也很忙。”吩咐小丫鬟帮他更衣,对姜氏道:“威北侯和永昌侯世子爷还没走。和爹爹一起在外院的花厅里喝酒呢!”
姜氏听了,眉头微微蹙了蹙,yù言又止。
“怎么了?”徐嗣谆笑道,“可是有什么事?”
“没事!”姜氏笑道,转念又有些不安,还是道:“相公,公公都还没有歇下,你这么早就回来了……不用在一旁服侍吗?”
“我原想在一旁服侍的。”徐嗣谆笑道,“可爹爹让我早点儿回来休息,又有六弟在,我就先回来了!”说到这里,他像想起什么似的,笑容很灿烂,“你没有看见六弟的样子,执了个酒壶,看见谁的酒杯空了就倒满,也不管人家是在说话还是在吃菜,nòng得威北侯把酒杯拿到手都不敢放下,生怕一不留心又被六弟斟满了酒……”
“是吗?”姜氏也笑,笑容却有些勉强。
公公对这个幼子,真是好的没话说。
不仅亲自督导她习武,这样的场合,也娇纵他胡来。
偏偏自己的丈夫从来都不知道要讨别人喜欢……
“你也是的,”她有些无奈道,“六弟毕竟还小,你一个做哥哥的,也不懂得照顾照顾弟弟!”
徐嗣谆讪讪然笑:“是永昌侯世子爷说,他是世子,我也是世子,我在那里他不自在,所以六弟就主动帮着执壶……”
别人说什么你就全听在心里了。
虽然同是世子,课永昌侯世子却是长辈……
姜氏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低声道:“时候不早了,相公也早点歇了吧!明天还要陪弓弦胡同那边送元饭的人呢!”
徐嗣谆笑着应了,和姜氏说起明天的事儿来:“大表哥和五表弟一起送的亲。硕士后天就启程回余杭。我想明天晚上在熙chūn楼给他们送行……”
大表哥是罗家庥,五表弟是罗家庚。
“时间上来得及吗?”姜氏淡淡的道,“明天五弟妹他们回门,弓弦胡同那边总要安排他们吃了晚饭才回来的吧!”
“到时候把五弟也一起拉去好了。”徐嗣谆不以为然地笑着去了净房。
姜氏坐在那里,半晌没动……
徐嗣谕听说谨哥儿在花厅执壶,哈哈笑起来,弯腰摸了摸正给他问安的女儿莹莹的头:“莹莹,你六叔是个机灵鬼!那永昌侯世子分明是想借你六叔父的手把威北侯灌醉。只是不知道永昌侯世子许了你六叔什么好处?”
莹莹已经很会说话了,她眨着大眼睛,学着父亲的腔调:“六叔是个机灵鬼!”
徐嗣谕大笑。
甘氏走了进来,见状不由笑道:“莹莹,不许胡说。六叔其实你可以非议的?时间不早了,还不快去歇了。”
父亲宽和,母亲严厉。莹莹对常常不在家的父亲更喜欢一些。
她朝着徐嗣谕吐了吐舌头,忙应道:“是”,恭敬地给父亲行了礼,随着rǔ娘退了下去。
徐嗣谕敛了笑容,问甘氏:“母亲歇下了?”
“还没有!”甘氏道,“母亲说要绣会儿花,可我看那样子,好像是在等公公,就先回来了!”
徐嗣谕点了点头,嘱咐她:“家里的事儿你不要chā手,可母亲屋里的事儿,你要多留个心才是。做鞋做袜,nòng花侍草的,没事儿就帮着做一做。”
甘氏恭声应:是“,服侍徐嗣谕梳洗……
十一娘等到半夜三更才等到喝的微醺的徐令宜。
“明天一大早诫哥儿和英娘还要行庙见礼,”她嗔怪着扶过徐令宜,“你可别明天因为头痛起不来!”
“不会的,不会的。”徐令宜笑着捧了十一娘的脸,“你的事,我都记得呢!”
值夜的丫鬟忙低下头,装作没看见。
十一娘拍开徐令宜的手:“快歇了吧!少给我在这里发酒疯了!”
“我这样就叫做发酒疯啊!”徐令宜斜睨着她,大大的凤眼明亮耀眼,“你还没有看见我发酒疯的时候呢!”说着,突然横抱了十一娘,“我今天就让你看看我是怎么发酒疯的!”
十一娘惊呼一声,忙搂了他的脖子:“徐令宜……”声音有些慌张。
徐令宜大笑,把十一娘放在了床上:“逗你玩儿呢!”他亲昵地摸了摸十一娘的脸,“我今天真的喝多了点儿!”说着,倒在十一娘身边,“默言,我们谨哥儿可真是聪明。今年过年,带他进宫吧!”
十一娘有些惊讶。
往年徐令宜找着借口也不让谨哥儿进宫的。
“侯爷是不是觉得谨哥儿的脾气好了很多!”她想了想,冷静地道。
“嗯!”徐令宜懒洋洋的应了一声,“子琪想把威北侯灌醉,又怕一般的小厮不敢倒酒,特意许了谨哥儿二百两银子。谨哥儿没有要,反将了子琪一将,说子琪没有把他当子侄看待,喜得子琪直说谨哥儿懂事。待给威北侯倒酒的时候,他一圈酒倒下来,一个也没少,却总能在威北侯和子琪斗酒的时候找机会再给威北侯斟一杯,偏生说话幽默又有趣儿,让威北侯哭笑不得,不喝还不行。现在威北侯喝醉了,谨哥儿和他的贴身小厮一起把威北侯送去了客房,又是帮着叫醒酒汤的,又是帮着端茶倒水的……”他说着,表情变得愉悦起来,“我看,就算威北侯知道谨哥儿是受了子琪之托给他倒酒,恐怕也不会责怪他的。默言,”徐令宜侧了身子,拉了十一娘的手,“谨哥儿知道该做什么,不会有事儿的!”
何况像他们这样的家庭,不可能永远不进宫。
十一娘应了声“好”:“有些规矩,侯爷还是要好好教教他才是。”
徐令宜点了点头。
待徐嗣诫两口子三天后回门,送走了罗家庥等人,家里人开始忙着过年,他把谨哥儿叫到身边,一面教他进宫的规矩,一面告诉他宫里都有哪些人,各自跟前是哪个内侍在服侍,这些内侍都管着什么事儿,又都是怎样的性格……
谨哥儿当故事,听得津津有味。
到了大年初一,高高兴兴地跟着十一娘进了宫。
往年徐令宜总是找借口推辞,皇后看出他的心事,也不勉强。说起来,还是谨哥儿在襁褓的时候见过,所以听说谨哥儿进了宫,皇后娘娘立刻有些迫不及待起来,吩咐黄贤英:“快把他带进来我看看!”
黄贤英看了一眼宝蓝底掐丝珐琅的更漏……马上就到了朝见的时候……可看见皇后娘娘已经表情急切地站了起来,她还是决定先把永平侯府的六少爷带进来再说。
第七百零一章 努力(下)
皇后娘娘见到谨哥儿的时候,情绪有些激动。
“真像!。”她端祥着谨哥儿,“真像老侯爷!…”
老侯爷,是徐令宜的父亲,谨哥儿的祖父。
谨哥儿大大方方地任皇后娘娘打量着:“外祖母也说我像祖父,还说,我长大了以后肯定比爹爹要高,要聪明……”大大的凤眼亮晶晶的,看上去一派童真。
皇后娘娘笑了起来,先前还有的一点点伤感立刻烟散云散了。
她牵了谨哥儿手坐到了宝座上,在一旁的小几上抓了一把糖塞给谨哥儿:“来!吃窝丝糖……”
谨哥儿把糖装进了随身的荷包里。
皇后娘娘微愣。
“宫里的窝丝糖比外面做细腻,而且味道清甜”,谨哥儿笑道,“我要带回去给七弟、八弟还有庭哥儿、莹莹吃!。”
“这孩子!…”皇后娘娘笑着揽了谨哥儿的肩膀,嘱咐黄贤英”“等会记得给六少爷装一匣子窝丝糖回去!”
高贤英笑着应,“是”,小声地提醒皇后娘娘:,“到了朝见的时候……
皇后娘娘听了犹豫了片刻,柔声对谨哥儿道:“你在这里等我一会,我马上就来!”然后吩咐其中一个宫女,“你在这里陪六少爷!…”然后去了正殿。
那个宫女二十来岁”模样儿很端庄,端了锦杌给谨哥儿坐,笑着拿了糕点给谨哥儿吃。
谨哥儿说了声“姐姐过年好”,也不客气,一边吃着玫瑰糕,一边和那宫女说话:“姐姐姓什么?一直在皇后娘娘宫里当差吗?现在专司什么呢?平时忙不忙?可不可以出宫?”像个好奇宝宝,一堆的话,惹得那宫女掩袖而笑:“我姓谗,你叫我谗姑姑就可以了!…”其他的。一律不说,只是问他。“你很喜欢吃玫瑰糕吗?这桂huā糕也不错。”
“真的吗?”谨哥儿立刻拿了一块桂huā糕尝,连连称赞,“好吃!甜而不腻。”好像被好吃的东西吸引,忘记了刚才的提问。
外面一阵响动”才人大声问着“母后还没才回来…”的话进了偏殿。
殿里的宫女全都曲膝行礼”尊称“大公主。”。
谨哥儿抬头,看见一个穿着大红sè百鸟朝凤褙子的女孩子在一群穿着蓝绿sè宫服的宫女簇拥下走了进来。
“这是谁啊?…”突然有个陌生的男孩子在母后的偏殿,大公主不由好奇拖打量着谨哥儿。
“这是永平侯爷的六少爷!”谗姑姑说着,谨哥儿已经跪下给大公主行矛瓴“原来是你啊!”大公主微微一愣,立刻变得兴致勃勃起来。她走到谨哥儿的面前,“喂,你还认不认识我?不是说你身体不好。冬天不敢让你出门的吗?你今天怎么来了?我看你这样子”一点也不像身体不好的……“……”
大公主皮肤细腻白皙,鼻粱高高的,一双眸子乌黑明亮,可能因为走得急,脸上红朴朴的,看上去活泼又可爱。
谨哥儿当然不认识大公主长什么样子。避重就轻地笑道:“我现在好了,所以就来给皇后娘娘问安了!…”
大公主听着眼睛一尼“太好了!”她拉着谨哥儿就往外跑。“我们要蹴鞠。正缺个人!……
“大公主!”禅姑姑忙追了过去,“皇后娘娘让六少爷在偏殿等的。”又道““您等会还要去给皇上请安呢!”
“你跟母后说一声就走了。”大公主听了,跑得更快了,“父皇那里,我已经去问过安了。”
谗姑姑不由跺脚,跟身边的宫女说了一说,就赶了过去。
等皇后娘娘带着十一娘到偏殿的时候,谨哥儿和大公主已经走了快半个时辰了。皇后娘娘想到长公主的顽皮,立刻遣了黄贤英:“快去把谨哥儿叫过来,就说永平侯夫人要回府了!…”
黄贤英却想到小时候两人碰了两次面,两次都让公主不安生。她也急起来。问了大公的处去,匆匆赶了过去。
“你别急!。”皇后娘娘安慰十一娘,“身边有小丫鬟、内侍。不会让他们luàn跑的。”
现在急也没才用。
谨哥儿走到哪里都没才低过头,在这些龙子凤孙面前应该怎样”对他也是一次考验!
十一娘恭敬拖应“是”,半坐在了皇后娘娘赏的锦杌上。
皇后娘娘就问起太夫人的情况来。
十一娘一一答着,有王美人、宋婕妤等人过来给皇后娘娘问安。
皇后娘娘引见十一娘认识。
大家见过礼,围坐在皇后娘娘身边说着闲话,外面有传来一阵喧哗声。
在坤宁宫,能这样的,恐怕只有大公主了。
十一娘思付着,听见一个清脆的女声不虞地道:”““我又不是说留在我的府里。让他和八弟住到一起也不行吗?再说了”你是我表弟,有什么关系”“”声音渐行渐近,进了*殿。就看见大公主满面不高兴地和神sè尴尬的谨哥儿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满面窘迫的黄贤英和谗姑姑。
“这是怎么一回事?”皇后娘娘沉了脸。
“母后!…”大公主根本不怕”她跑到了皇后娘娘面前,“您让谨哥儿留在宫里过夜吧?过了初五再送他回去好了!…”说着,还拉了拉皇后娘娘的衣袖撤着娇。
十一娘在谨哥儿进屋的时候就把儿子从头到脚仔细地看了一遍,见脸红红的,像跑了几里跑般满头大汗的模样心里就犯嘀咕,再听大公主这么一说,一双眼睛就粘在了儿子的身上。
谨哥儿忙朝着母亲使眼sè,示意自己没事。
大公主已道:“我和九皇子约好了初五再蹴一场的。要是谨哥儿不在,多没意思啊!…”
皇后娘娘闻言不由皱眉:“你多大了,还跟弟弟们蹴鞠?别说是宫里没有留宿的惯例,就是有,大过年的,也不能因为你要蹴鞠就把谨哥儿留在宫里。”说着,神sè一肃,“这件事你不要再说了。”然后端了茶盅,“时间不早了,永平侯还在宫外等永平侯夫人和谨哥儿呢!…”
十一娘见机忙拉了谨哥儿跪了安。
走出了坤宁宫,她急急地问儿子:“你没事吧?”
“没事!…”谨哥儿低声笑道,“就是陪着八皇子、九皇子蹴了一场鞠。”然后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十一娘。
原来,大公主很喜欢跑蹴鞠“经常和几位皇子一道玩。其中鞠蹴得最好的是八皇子。八皇子也因此常常和大公主搭伴。大年三十的晚上大公主又约了几人蹴鞠。谁知道今年十一皇子受了风寒不能蹴鞠,大公主看见谨哥儿”机灵一动,临时拉了她和九皇子搭伴,与她和八皇子比试。
十一娘想到大公主留谨哥儿的事,笑道:“难道是你们输了?”
“当然不是!”谨哥儿有些得意洋洋地道,“我和九皇子赢了!”
十一娘很是意外。
“我看大公主的样子,分别就是想拉我充数。”谨哥儿道。“那个八皇子更是没将我放在眼里。我要是不拿出点真本事出来,他们哪里会记得我!”
“你要他们记得做什么?…。十一娘巴不得谨哥儿离这些人越远越好,“你就不怕大公主生气啊!”她想到刚才的情景,大公主好像并没才生气的样子,心里暗暗惊讶,不禁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没什么事!…”谨哥儿笑着,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十一娘。
原来谨哥儿听说要他去蹴鞠的时候还以为只是陪着大公主踢几下玩玩,后来见是比试,就有点担心他的技艺。等见了八皇子和九皇子的样子,他心里就有些数了,开始寻思着是赢是输。待他从九皇子口中打听到他们平时比试并不是固定的谁对谁,只是因为八皇长鞠蹴得好。所以长公主喜欢和他搭伴,但有的时候长公主心血来cháo也会和九皇子或是十一皇子搭伴。
“……“……所以我就没和他们客气。…”谨哥儿笑着,“这样如果有下次,长公主就可以换人了!”,十一娘错愕:“你,你要进宫和长公主他们一起蹴鞠?…”
“也不一定要一起蹴鞠啊!…”谨哥儿道,“给长公主、几位皇子留个印象就井子!”
说话间,他们已出了宫门。
“爹爹、五叔!。”谨哥儿笑着跑了过去。
徐令宜、徐令宽两兄弟站在两辆黑漆平顶齐头马车的中间说着话,听到动静,徐令宜大步朝他们走过来。
“怎么样?…”他拍了拍儿子的肩膀,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谨哥儿朝他露出个大大的笑容:“陪着大公主蹴了一场鞠。大公主输了,让我初四的时候再陪着她蹴一场。
“哦?…”徐令宜眉角微挑““我们上车再说。”
“如果初四宫里让谨哥儿进宫,就让他去吧!。”徐令宜躺要床上,眉宇间一派欣慰,“我们谨哥儿应付得来……”
“去宫里毕竟只是陪着玩。”十一娘坐到了床边““还是功课要紧。免得孩子的心玩野了!”
徐令宜笑道:“过年的时候,就随他吧!…”说着,坐起身来,“默言,我有件事要和你商量!”神sè肃然。
十一娘微微一愣:,“什么事?”
“翻过年谨哥儿就十二岁了。我想让他去嘉峪关!…”
“谨哥儿今年才十二岁!”十一娘吃惊拖望着徐令宜,“这也太早了点吧?他去嘉峪关,能干些什么?”
第七百零二章 锻炼(上)702
徐令宜笑起来:“当户军啊!”
十一娘愣然。
徐令宜揽了十一娘。
“他走马观花地在嘉峪关逛了一圈就想当嘉峪关的总兵。
嘉峪关的总兵真是那么好当的吗?这几年嘉峪关连连战败,那些总兵就真个个是软蛋没一个有勇有谋的吗?从嘉峪关到哈密卫再到施州卫,难道就只有一个嘉峪关的百姓流离失所吗?”他笑容渐敛,声音低沉,“少年人,有梦想,有热血,有闯劲是好事。
可仅仅有梦想、有热血、有闯劲是成不事的。要学会冷静、权衡、妥协,要能在最复杂的形势下找到最利于自己的地方,还要能想办法抓住机会加叹利用,才可能成功。”说着,他的表情变得有些严肃起来,“谨哥儿现在不是满腔热血吗?那就让他去。去嘉峪关做个户军。和那些普通的户军同吃同住,***练出巡,站岗守城,让他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军营。等那个时候,他还要这样的志向,我们再来告诉他什么是冷静、什么是权衡、什么是妥协也不迟!”
十一娘看着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不由给他泼冷水:“嘉峪关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谨哥儿是侯爷的儿子吧?”
徐令宜笑道:“正因为嘉峪关市上上下下都知道他是我的儿子,所以我才安排谨哥儿去那里的。”
十一娘不解。
“我也知道谨哥儿的年纪还小,并没有准备一下子就放手。只是想着他既然想走这条路,那就趁早准备的好。”徐令宜轻声道,“但想是一回事,有没有这个能力又是另本文手打版首发于55ab社区一回事。是骡子是马,总要拉出来溜一溜才知道。我要把他冒冒然丢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他这么小,真被人欺负了怎么办?我把他丢到一个大家都知道他身份的地方去当土兵不看僧面看佛面,肯定会对他照顾一二,他趁机了解一下军营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所在就行了。两年以后,他要是还不改初衷,我再给他挪个地方。到一个大家都不知道他身份的地方去。他有了在嘉峪关的经历,又年纪渐长,要是到了新地方还打不开局面,我看,那还不如早点回来。好好读书或是参加科举或是到西山大营或是想办法外放到山东、陕西做个参将。他也可以歇了这心事,免得三心二意一件事都没有做好。”
十一娘听着精神一振:“侯爷这法子好!”随即又担心起来,“要是他还是要当户军怎么办?谨哥儿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就怕他撞了南墙也不回头!”
“我们和他约法三章就是了!”徐令宜笑道,“一是不可以透露身份;二是每三年换一个卫所;三是每到一个卫所都凭自己的能力谋个一官半职。达到这三个条件,就算他通过了。”
“这,这不会太苛刻了些?”
“的确很苛刻。”徐令宜表情淡淡的,透着种誓在必得的坚定,“可我现在对他苛刻些,以后老天就会对他宽容些,他活命的机会就多一些。”
十一娘深深地吸了口气:“那就照侯爷所说的办吧!”
夫妻俩并肩坐在床头,良久都没有说话。
到了初三,谨哥儿就在徐令宜面前嘀咕:蚂蚁手打团第一时间章节手打“爹,您说,大公主会不会让我进宫啊?”
“不管让让你进宫,你这样患得患失,就有失大将之风。”徐令宜望了他一眼,张开双臂在,由十一娘帮他扣上白yù腰带。
“我这不是在爹爹面前才这样吗?”谨哥儿不服气地小声道,“要是别人,我自然不会说。”
“那也是装模作样。”徐令宜笑道,“不是真君子。”
谨哥儿气馁,倒在了床上。
徐嗣诫和英娘过来给两人辞别。
按习俗,今天是走舅舅家。因为罗振兴不在,徐嗣诫和英娘又是成亲后的第一个chūn节,老君堂的二老爷年前就商量十一娘,不能徐嗣诫和英娘没个娘家走,初三的时候到他那里去做客。
徐令宜叫了徐嗣诫过去嘱咐他一些应该注意的礼节,英娘悄悄问谨哥儿:“你要不要和我们一快去?四姑母家的三位表兄弟到时候肯定是要过去的。”
谨哥儿立刻坐了起来。
“娘,我也要去!”
四娘家的余启和谨哥儿玩得到一块去。
上次谨哥儿的小狗生了狗宝宝,他还送了一只给余启。
“不行!”十一娘道,“你五哥和五嫂是去走亲戚,你跟着去做什么?”
“我也去走亲戚啊!”谨哥儿嘟了嘴。
“母亲,您就让他和我们一起去吧!”英娘在一旁帮谨哥儿求情,“太夫人和二嫂今天在家里招待济宁师太,二嫂带着莹莹回了娘家,四伯和四嫂带着庭哥儿去了姜大人那里.七叔、八叔去了红灯胡同,您和父亲等会也要出去拜年,您就让他和我们一起去老君堂吧蚂蚁手打团第一时间章节手打?我们会好好照顾他的。”
十一娘有些犹豫,徐令宜已大手一挥:“去吧!不许调皮。”谨哥儿跳了起来,抱了十一娘:“娘,你放心,我会好好听五哥和五嫂话的。”
十一娘见他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忍俊不禁:“那就去换件衣裳!”
“娘,您真好!”谨哥儿抱了十一娘一下,这才高兴地去了。
大家都笑起来。
灯花进来:“侯爷,雍王府送了帖子来。”
屋里的人俱是一愣。
徐令宜接了帖子,笑了起来:“雍王说,初四在家里摆宴,请谨哥儿去喝杯薄酒。”
“无缘无故的,怎么请谨哥儿去赴宴?”十一娘眉头微蹙。
或者是大公主……念头一闪,她又摇了摇头。
大公主不至于为了一场蹦鞠就搞出这样大的动静吧?
大公主毕竟在内宫,就算雍王是大公主的胞兄,大公主要去雍王府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徐令宜但笑不语,只是吩咐灯花:“去,把六少爷叫来!”
灯花应声而去。
谨哥儿很快闯了进来。
“爹爹,雍王让我初回去赴宴?”
“是啊!”徐令宜把帖子给谨哥儿看,“你去,还是不去?”
“当然要去!”谨哥儿打开帖子看一眼,笑道,“雍王邀请,怎么能不去?”
徐令宜微笑着点了点头,吩咐灯花:“把帖子交给回事处的赵管事,让他给雍王府回个信,说六少爷到时候一准去。”
灯花应“是”,行礼退了下去。
十一娘问徐令宜:“谨哥儿有没有什么准备的?”
“礼数上恭敬些,”徐令宜道,“到时候随机应变就是了!”
“是啊!娘,”谨哥儿连连点头,“雍王请我过去还不知道是因为上次和他相谈甚欢还是大公主想着法子要本文手打版首发于55ab社区和我蹴鞠找他做的托,想准备也无从准备,不如见机行事。”
十一娘见儿子头脑清晰,放下心来。
谨哥儿就往外跑:“我这衣裳才换一半呢……”回去换衣裳十一娘不禁笑起来。
第二天一大早,谨哥儿换了件墨绿底竹节纹的杭绸袍子,带了长安几个就去雍王府。
十一娘有些担心:“要不要派个回事处的管事跟着?”
“不用了!”徐令宜笑道,“他们几个都是跟着我走过西北的人,也算是见多识广了,谨哥儿带出去不会给他丢脸的。”
十一娘只好点头,待谨哥儿回来,立刻拉了他问:“雍王叫去你去做什么?”
谨哥儿大笑:“叫我去蹴鞠!”
“还真是蹴鞠啊!”十一娘不由抹汗。
“大公主和我搭伴,八皇子和九皇子大败。”谨哥儿笑道,“八皇子不服气,又和十一皇子搭伴,结果还是输了。大家约了十五到雍王府去赏灯,再踢一场。”
“还踢啊!”
谨哥儿点头,对徐令宜道:“过了年,大公主他们就不可能像现在这样随意出宫了。您给我找个蹴鞠的高手吧!我趁着这几天再学几招,到时候让他们再见识一番。”
这样一来,在很长的一段时间他们都会记住徐嗣谨这个人!
徐令宜微微颔首,立刻叫了灯花:“去,跟白总管说,明天天黑以前找个蹴鞠的高手来。”
谨哥儿笑着搂了十一娘:“娘,在雍王府放不开手脚,虽然有宫女服侍淋浴,可洗得不痛快,我要去洗个澡!”
“快去吧!”十一娘含笑望着越来越像大人的儿子,“梳洗了过来吃饭,我们一起去给太夫人问安。”
谨哥儿笑yínyín带着长安回了清yín居。
接下来的几天就跟长安几个在家里练习蹴鞠.正月十五去雍王府赴宴,再次和大公主联手赢了雍王的彩头。
徐令宜把儿子叫到了书房。
“年过完了,你也该收心了吧!”他坐在黑漆大书案后面镶汉白yù的太师椅上,肃然地望着谨哥儿。
谨哥儿不安地挪了挪脚,低声道:“爹,你有什么吩咐只管开口。摆出这架式,我心里没底!”
一句话,让徐令宜紧绷的脸上有了些许的笑意。
“臭小子!算你机灵!”他语气里透着几分溺爱,“你不是一直想去嘉峪关吗?我准备开了chūn就送你过去,你觉得怎样?”
“真的!”谨哥儿大喜过望,“我去,我去!”
“不过,去是有条件的!”徐令宜望着雀跃的儿子,端起茶盅慢条斯理地喂了一口,“你要是能做到,我就送你去!”
谨哥儿并没有立刻答应,而是敛了笑容,小心翼翼地道:“爹,你说说看,是什么条件?”一双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清澈而澄净
第七百零三章 锻炼(中)703
“徐令宜把三个条件说了.
谨哥儿皱着小脸考虑着:“不能透露自己的身份,那有不能带个帮手?独木不成林啊!”
“行啊。去嘉峪关的时候你可以把庞师傅几个都带上。”徐令宜笑道,“不过,二年以后,就只能带一个人了,你这两年里要考虑清楚,到底带谁在身边。”
谨哥儿点了点头,面sè有些沉重,继续道:“三年换一个卫所,要换几个卫所啊?”
“换三个。”徐令宜道,“既要见识黄沙谩天,也要知道十万大山。最后一站”在湖广。”
湖广有苗人。
谨哥儿扳着手指算:“那岂不要十n年?”
“怎么?你嫌时间太长。”徐令宜笑道,“我还赚时间太短。准备你换完了三个卫所,到五军都督府去做段时间的文书呢!只要站得高,才能望得远。知道了下面是怎么一回事,再从大局的角度去看,等你身临其境的时间,才不至于mí失方向。”
谨哥儿垂了肩膀:“那,那我要多久才能做到总兵的位置?”
“看你的造化。”徐令宜道,“少则十五、六年,多则二十五、六年。”然后语重心长地道,“谨哥儿,想做总兵是个好志向,可你也得知道自己拿不拿的起才行。好比你只有五十斤的力,却非要拿一百斤的石墩,刚开始的时候,还能苦苦支撑,时间一长,只有撤手的分。要是人机灵,石墩落在一旁,也就把地砸个大洞,可要是一不小心,说不定这石墩就砸在了自己的脚上。你要仔细想想才是。”
谨哥儿嘻嘻地笑:“爹。您放心好了。我才不做那死要面子活受罚的事呢!”
徐令宜忍俊不禁。
儿子哪时是嫌时间长,分明是在和他讨价还价。偏偏他还上了当。果然是关心则luàn啊!
他胡luàn想着,问谨哥儿:“你还有什么问的没有?”
“哼,哼,有。”谨哥儿笑道。“谋个一官半职的,那守大门、守库房的算不算?”
“不管!”徐令宜笑道,“最少也要做个旗手之类的。”又道,“亏你想的出来,竟然要去守大门、守库房,这些地方都是照顾年老体弱的老军户的。”
谨哥儿摸着头笑,大声道:“爹爹,那就一言为定。要是我做到了您说的三点。您到时候可不能阻止我去嘉峪关。”
事到如此”徐令宜还是给儿子买了个关子:“做总兵可以”至于说是不是嘉峪关,那就不好说了。这种事,也要靠机遇是不是?难道因为你想嘉峪关总兵,就把人家现成的总兵拎回家养老不成?你想平清四海,难道别人就没有这样的志向?”
谨哥儿想到他去西北时嘉峪关站在嘉峪关城墙上指点关内关外时的慷慨激昂,认真地点了点头:“爹爹,我知道了。如果没有缺。我决不luàn来。”
也就是说”如果才缺,那他就要争取一下了。
徐令宜笑:“那我们就说定了。
三月初三过了就启程。你这几天在家里好好准备准备,嘉峪关那边,我要打个招呼。还才你祖母那里……”说到这里,他不由皱起了眉头。
太大人的精神越来越差,对家里的人就越来越依赖。原来从不管他去哪里的。现在过几个时辰就问他去了哪里。他除了晨昏定省,午膳都在太夫人那里用。如果太夫人知道谨哥儿要去嘉峪关,只怕他说破了嗓子也不会答应。
送走了儿子,徐令宜在书屋里打起转来。
好不容易说服了十一娘,现在又面前着太夫人……,…让十一娘去跟太夫人说是不行的。倒不是她没这个口才,是她心里只怕都正伤心着,再让她去说服太夫人。岂不是雪上加霜。
想到这里,他脑海里早出一个人。
徐令宜立刻去了太夫人那里。
二夫人正在给太夫人念佛经。
她的声音轻柔而舒缓。太夫人很快就闭上了眼睛。
二夫人嘴角了起来,声音不减”又读了一页书,这才轻轻地将书放在了枕旁。
轻手轻脚进来后就一直屏气凝神站在旁边的结香就朝二夫人做着手势,告诉她外面才人找。
二夫人微微颌首,不紧不慢地帮太夫人掖了掖被角,这才走了出去。
“侯爷?”
看见徐令宜背手立在厅堂,她不禁有些惊讶。
徐令宜苦笑:“二嫂,有件事,想让你帮个忙!”
二夫人没有做声,思付了片刻,轻声道:“是不是谨哥儿的事?”
徐令宜有些意外。
二夫人笑道:“我算着时辰,也差不多了……,然后化主动为被动,朝东边的宴息室去,“我们这边说话吧!”
徐令宜点头,和二夫人去了东次间……
永和十八年的三月三,永平侯府在一般的仆妇的眼中没才什么两样。做为世子夫人的四少nǎinǎi主持了chūn宴。四少nǎinǎi没有像第一次主持chūn宴那样让人眼睛一亮,而是延续了前年和去年的行事做派,在huā厅摆宴,到后huā园赏景,请了名角到家里唱堂会。只是今年的huā园布景的事交给了五少nǎinǎi,五少nǎinǎi在搭了huā棚,还和季庭媳妇一搭了huā山,景致比往年更有看头。
可在那些有头有脸的管事眼中,却有了细微的变化。
先是二少nǎinǎi,四夫人让她带着女儿去乐安照顾二少爷,然后是五少nǎinǎi,和季庭媳妇一起管着家里的huā木。要是别人家,管huā木就管huā木,也不是个大不了的事,可偏偏他们府上有座屈指可数的暖房,又才季庭这样的能人,更有四夫人这样喜欢伺nòng的人,只有喜欢的人,才会让她负责huā木。家里在huā木上的费用有时候比针线房的还多。最后是六少爷,据说读万卷书不如行千里路。如果学完了《幼学》、《论语》。要出门游历了。第一站就是宣同府。别人不知道。可徐府的这些管事却清楚各省总兵对徐家的“恭敬…”。而徐家在哪里出了什么纠纷的时候,也不是找布政司,而是找总兵或指挥使。
看到这里,很多人都坐不住了。不仅往白总管面拼凑,而且还往万大显面拼凑。
白总管一惯风轻云淡:“侯爷有什么安排,难道还要知会我一声不成?做好眼前的事要紧。嗯的越高,小心跌得越重……
万大显依旧老实木讷:“我只听说要给我们家长安和长顺多带几年冬衣,那边的chūn天到底晚。…,大家不得其解,府里就有些异样的气氛。
这两年十一娘把家里的事基本上都交给了姜氏。姜氏第一个感觉到。
自从那次被十一娘“点拨。,了一番后,她再也没有和家里说过徐府的事,就算大伯母几次私下问起。她也一口咬定什么事也没有。特别是看到大伯母偶尔露出的失望之sè,她心里更添几分警惕,更不会说什么了。
公公身体无恙,婆婆还是huā信养华。要说以后的事,还早得很。现在家里出现了这样的事,按道理她应该杀一儆百把这些跳出来的人压下去才是,可她空有当家的名,却没有当家的实一——内府不管是有头有脸的管事妈妈还是各处的大丫鬟。都是婆婆的人,有婆婆支持她,做起事来那些人没有一个敢不听号令的,可涉及到六起……婆婆心里怎么想,她没才底”更不能去试探什么。一旦她发威的时候婆婆釜底抽薪。丢脸是小事,只怕那些管事的妈妈再也不会把她放在眼里。可任由这种事态下去。这府里只怕要luàn起来。
她想找个人商量商量。
相公……一想到徐嗣浮漫不经心的样子,她如被霜打的茄子般,先弱了三分。只怕她一开口,他就会说“你多心了,这些事情有母亲,到时候你听母亲的就行了…”。
袁宝柱家的……她是陪房,就算有纵天的手段,没有她主家的支持。寸步难行。
大妈…………她不由心丰一动。两人说的来。方氏的口风又紧。
想到这里,她高声喊了宝珠进来:“给我备马车。我要去三井胡同看看大少nǎinǎi……
宝珠应声而去。
迎面碰见带着一群粗使婆子给来英娘送huā木的英娘和季庭媳妇。
“可真是不巧!…”英娘笑道,“还准备问问四嫂这huā木怎样摆呢?…”
姜氏笑道:“五弟妹在这方面术业有专攻,你帮我拿主意就行了!”。
英娘笑道:“那我就帮四嫂拿主意了!。”笑得十分爽朗,还就真的给她的宴息室处添了个两个huā几”一个摆了文竹,一个摆了个鱼缸,屋子里平添了几分活泼。
徐嗣诫就责怪她:“各人有各人的爱好,你luàn动别人的东西……”
英娘不以为意:“不过是个陈设,喜欢就多摆几天”不喜欢再换就走了。…”
徐嗣诫笑了笑,看着英娘灿烂的笑容。嗯到英娘背着他做了一件chūn衫,到了三月三才拿出来给他穿……心里就软软绵绵的。柔声道:“大嫂是世子夫人,以后是要主持侯里中馈的,要是一点架子都没有,怎么能镇得住那些管事的妈妈。…”
“我知道啊!…”英娘在自己的窗台上摆了一钵小小的太阳huā,转头对徐嗣诫道,“二嫂人挺好的,我刚嫁进来的时候,她在huā轿颠簸了,还悄悄塞一瓶茉lìhuā露给我。”说到这里,她笑了起来”“她还说她嫁进来的那会,是母亲塞的huā露给她。”
“真的!…”做丈夫的,都希望妯娌和谐,闻言立刻做出一副感兴趣的样子,“还有这样的事,你怎么没跟我说?那母亲有没有塞huā露给你?……
“你当时就知过……哪里还管我怎么样………”英娘红着脸,说不下去了。
徐嗣诫的脸也腾拖一下飞红,他左顾右瞧,没话找话:“对子,六弟要出门了,你说,我们送些什么东西好………”!~
第七百零四章 锻炼(下)704
十一娘并没有注意这些,她忙着给谨哥几收拾行李。
“那些什么茶盅、佛尘之类的东西就不要带了。带些皮袄、皮靴之类的就行了。嘉峪关虽然偏僻,我相信那里也不是不见人烟的拖方。实在是缺了,就在当拖买就行了。”抬头看见谨哥儿正拿了把乌金马鞭,又道,“这些东西也一律不准带过去。秀木于林。风必摧之。就算有嘉峪关总兵的照顾,你也要能和身边的人和平相处才是。要紧的是干万不可生出高人一等的心思。不知道多少才才学才能力的人就败这傲然的脾气上了。…”
“我知道了!…”谨哥儿有些依依不舍把马鞭递给阿金收好。
徐令宜进来了:“东西都收拾好了没有?…”
“收拾好了!…”十一娘道,想起这次陪谨哥儿去西北的人员来,迟疑地道,“要不,让长顺留在京里吧?他年纪还小,西北太辛苦了……”
长顺今年九岁了,长得白白净净”身材纤瘦,和长安没有一点相似之处。
有管事开玩笑地说长顺是典型的北人南相。
“让他去吧!……徐令宜笑道,“我已经安排好了。他们去了嘉峪关就在军营外租个院子住,除了谨哥儿,其他的人就住那里,谨哥儿淋沐的时候就过去。这样既可以让庞师傅继续指点他的武技。也可以让先生检查他的功课。平时没有什么事,就教长安、刘二武他们武技和功课,长顺跟着。也能学不少知识。…”
十一娘总觉得阵容太豪华,像是去度假而不是像去吃苦的。如果是平时,她肯定会委婉地提徐令宜一下,可到徐令宜给谨哥儿开出来的条件以后”她觉得是自己多心了。徐令宜显然对这些都有早有了安排。
两人又商量了一些谨哥儿出行的具体的事宜一起去了太夫人那里。
太夫人在翻黄历:“……三月二十二日是好日子,可过几天是四月初八了,反正也隔不了几天,还不如拜了菩萨再走,也好让菩萨保估一路平安事事顺利……那就是四月十二……刚去给菩萨上了香的,还是多歇几天,精神养足了再启程……四月十人……四月二十四……还走过了四月二十六走吧………”
照这样算下去,就没有一天是合适的。
徐令宜和十一娘不对无奈拖对视了一眼。
“娘,我看就是三月二十二好了。”二夫人看着俩人微微一眼,柔声道,“嘉峪关不像燕京,还分个四季。他们那里不是沿。就是热。这个时候走是最好的。要是再晚,那边就热起来。要走路上中了暑可不太好!…”
“是吗?…”太夫人的记忆里“那边就一直很冷,六月间的时候都要穿夹衣的”可她记忆力大不如前,才些拿不定主意了狐疑地望着徐令宜。
徐令宜不由轻轻拖咳了一声:“三月份走是最好的……,没有正面的否定,也没有肯定。
“娘”早点去了。也可以早点回来。…”二夫人看了笑道”“你想想后来您生辰,谨哥儿就可以给您拜寿了,多好啊!…”
太夫人微微颌首:“那好就三月二十二日启程。…”然后吩咐十一娘,“既然那边热,你记得要给他多带几把扇子。嘉峪关那些偏僻的地方,哪里有什么好东西卖……
十一娘笑着应是。
谨哥儿则冲着二夫人直笑。
太夫人又细细地问起带了些什么衣服。什么器皿,一直到打起哈欠,这才做罢。
二夫人送了两人出门从衣袖里掏出个小小的雕红漆莲huā匣子递给谨哥儿:“是个罗盘,你小心收藏着不要忘记敢方向。”
寓意深远。
也不知道谨哥儿听懂了没有,和往常一样笑嘻嘻地道了谢随徐令宜和十一娘回了正屋。
那边方氏正和姜氏并肩坐在炕上说话:“……一开始怎么也记不住。我就找了应景的拖方指了那些景物告诉他一句一句的背,现在不仅背诗背得很流利,还跟我讲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方氏的神sè间隐隐露着几份骄傲。
“大嫂真聪明,怎么就想出这样的法子来!。,姜氏边笑边感叹,“我回去也试试。看我们家庭哥儿能不能多背两首诗……又道。“庭哥儿只爱吃鱼,不爱吃ròu,大嫂有没有什么好办法?。,“小孩子,哪有不喜欢吃的东西!…”方氏笑道,“看灶上的婆子怎么做罢了…………
两人交流着育儿经,很快就日头偏西了。姜氏起身告辞。方氏也不留她,陪着她去向三夫人辞行后。送她上了车。
金氏过来:“四弟妹干井么?…”
“和我拉拉家常!。”方氏望着姜氏的马车出了胡同这才转身。
金氏不解。
“二弟妹是二伯母的侄女,五弟妹是四婶婶的侄女,她夹在中间,日子不好过。,方氏解释道……,有个人说说闲话,心里就会好很多。
“四弟妹会不会是太多心了……金氏嘀咕道““二嫂迟迟早早是要搬出去的,五叔又不会掌家,她的日子有什么不好过的?。”
方氏笑笑没才做声。
有些事,金氏体会不到。因为她和二弟妹、五弟妹一样”有什么事自然有人出面……
姜氏和方氏说了半天的话,心情好了很多。回府听说谨哥儿三月二十二就启程,商量徐嗣浮送什么程仪好。
“又不是外人,用不着这样郑重其事……徐嗣谆笑道,“到时候我送他出城,悄悄塞几百两银子给他就走了。”
“这合适吗?…”姜氏犹豫道,“我听说五叔和五弟妹送给六弟的是一本《chūn秋》。还戏言让六叔最好灯下看!。”
徐嗣诤笑了笑,没再多说,而是说起家里的庶务来:“……威北侯娶媳妇,娘说了说什么吗?”,姜氏不由暗暗皱眉。
是威北侯家娶媳妇重要还是谨哥儿的程仪重要?
“娘说送一对宝瓶,一架屏风……她轻描淡写地道,把话题又重新拉了回来,“你说,我们送一套文房四宝怎样?六叔用的着,也不致于让五叔太为难。…”
“我听说母亲把六弟平时把玩的东西全都收了起来,一件没让他带在身边……”徐嗣谆笑道,“我看,就送一匣子笔好了。我再私底下塞些银子给他……
姜氏觉得这样不妥。
“五叔那边只有成亲时公公分的田亩、房产和五弟妹的陪嫁,两边加起来,估计一年不过两千两银子……她含蓄地道,“要是我们送的礼太贵重了,五叔和五弟妹不比照我们,至少也差不多。我们送得太多,只怕五叔和五弟妹会为难!”
“我知道啊!…”徐嗣谆笑道,“所以我私底下塞些银子给六弟——兄弟里面,我们的进项最丰厚,和五弟一样的程仪”那也就寒酸了些。…”
可也犯不着这样偷偷摸摸地送啊!
姜氏不好再多。
再说下去,只怕徐嗣浮会误会她舍不得,处处要和叔叔们比照。
她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心一横,索性不管了,接了刚才的话茬说起来:“娘的意思,到时候我们都去威北侯府吃喜酒。…”
“好啊!…”徐嗣谆笑道,“你也才两件没才添置新首饰了,不如趁着这个机会请了金匠进府来打首饰!正好吃喜酒戴。…”
与其惦记着这些事,还不如想着怎样把庶务处理好!
“等六叔走了再说吧!…,姜氏有些提不起兴致:“这个时候和母亲提,只怕会惹母亲不快……”又道”“上次相公说的在德州开米销的事进行的怎样了?…”
徐嗣停不太感兴趣拖道:“白总管派了个管事去了德州,要到三月底才有消息回来。…”心底却在嘀咕:那些丫鬟、媳妇子听说有新衣裳穿、打新首饰都很高兴,他见妻子这些日子不太高兴,所以才提出请金匠进府打首饰,就是想让她高兴高兴,可看她的样子,却是一副兴味索然的样子……
“一口气投十万两银子,这也是件大事。…”姜氏柔声道,“相公也要过问过问才是。总不能什么事都指望那管事。…”
“这些事爹爹自要主张……,徐嗣谆听了笑道““何况管事不管事,那样他做什么?……
“虽说如此,可爹爹把庶务交给了你,你就应该管管才是。你多管些事,公公也就可以少管些事………”姜氏轻声劝着,徐嗣浮的心已经不在这上面了。
妻子总是喜欢让他管这管那的……
想到这些,他不免有几分怅然。
到了三月二十二那天,徐嗣谆和徐嗣诫一直把谨哥儿送出了十里铺。谨哥儿给徐嗣谆和徐嗣诫很郑重地行了个礼:“爹爹和娘亲就托付两位兄长了!。”
“你放心好了,娘那里我们会照顾的。倒你是,一路上要小心…………,徐嗣谆说着,趁徐嗣诫不注意的时候塞了个荷包给他,低声道,“急时备用。”
谨哥儿喜笑颜开,说了句谢谢,飞快地把荷包塞进了衣袖里:,“四哥和五哥要是有空,就来嘉峪关玩吧!。”
“一定,一定……徐嗣谆笑yínyín地和谨哥儿挥手。
谨哥儿策马面去。
庞师傅等人连忙追上,留下一道滚滚黄烟。
徐嗣诫不由感叹:“六弟的马骑得真好!…”语气里带着几份羡慕。!
第七百零五章 方向(上)705
谨哥儿一走,十一娘顿时若有所失,突然间变得懒洋洋起来。徐嗣谆请了金匠到家里打首饰,她只是凑趣打了两条赤金如意纹的手镯。英娘是新娘子,陪嫁的首饰不仅是新的,还是新式的苏样儿,但十一娘还是拿了体己银子给她打了两枚赤金的戒子,两对赤金的耳环。到了吃喜的日子,带了姜氏和英娘一起去。
姜氏和诸人都熟了,笑语殷殷地应酬着,英娘却是第一次,虚扶了十一娘的手,紧跟在身后,开始还有紧张,见过几个人后就镇定下来。十一娘被原来的林大nǎinǎi、现在的威北侯林夫人请进正院东厢房坐下的时候,她就在一旁帮着端茶递水。
黄三nǎinǎi望着窗外正和忠勤伯世子夫人、中山侯唐家大少nǎinǎi说话的姜氏,笑着指给十一娘看:“像不像我们那个时候?”
屋里的人都随着她的手望过去。
忠勤伯世子夫人穿了件水绿sè素面妆花褙子,戴珍珠头面,说不出的淡雅素净。
“我没有看见你。”唐四太太笑道,“我看倒和徐四夫人当年有点像。”
十一娘微微地笑。
黄三nǎinǎi感慨道:“时过境迁,当的我们这些站在屋瞻下说话的,如今都坐到屋里!”
甘夫人大笑:“我可没有站过屋瞻,你不要把你的事说成我们的事。”
屋子里一片欢声笑语。
回到家,徐令宜正侍在床头看信。
“谨哥儿的。”他扬了扬手中信纸,十一娘巳迫不得巳地坐到了床边,“说的些什么?”急急地夺过了信纸。
徐令宜笑起来本文手打版首发于55ab社区,十一娘顾不得和他说什么,一目十行读起信来。
信是从宣同送过来的,虽然很短,但一路上的衣食住行却交待的很清楚。
知道谨哥儿一路平安,十一娘心中微定,但还是看了又看,这才放下。
“别担心。”徐令宜起身搂了楼十一娘,“谨哥儿挺好的。
再过十几天就到嘉峪关了!”
十一娘点头。
过了十几天,谨哥儿又有信来。把他到了嘉峪关是怎样去拜访的嘉峪关总兵,嘉峪关又说了些什么,住在什么地方,住的地方有多大,分到了哪个卫所,事无巨细都写了。
因为落了脚,十一娘给谨哥儿写了封信去,又差了人去给滨菊报平安。
过几天,谨哥儿不仅有信回,还让人带了一套胡人的衣裳和一些葡萄干回来,说衣裳是给十一娘的生辰礼物。葡萄干是给大家过端午节的。
十一娘很高兴,私下穿了胡服给徐令宜和英娘看,把葡萄干用精美的纸匣子装了,各处送一些去。甘太夫人回了鞋袜,曹娥则做了套衣裳:“……有人去嘉峪关,一起带上。”十一娘又兴趣勃勃地给谨哥儿写信,端午节前给谨哥儿写信告诉他家里准备怎样过节,端午节后告诉他家里的是怎样过节的。每五天一封,也不管谨哥儿回不回,都雷打不动地差人往嘉峪关送。
谨哥儿十天回一封。开始还只是简单的报平安,随着时间的椎移,他也开始给十一娘讲一些训练上或是卫所的事。
到了六月中旬,英娘被诊出有了喜脉。
全家人喜出望外,这个蚂蚁手打团第一时间章节手打时候,罗振兴又治县有方,升了酒阳州知州。
……虽然水难成灾,十分贫脊,好歹是从五品的知州。”
徐令宜笑道,“只要不出什么错,过几年再调个富庶些的州,升布政司同知、布政使是迟迟早早的事。”
十一娘自然替罗振兴高兴。
府里的人看英娘又不一样。英娘倒有些荣辱不惊的模样。
每天还是早上给十一娘问过安后就去后花园的暖房和季庭妇媳一起伺nòng花草,待十一娘午觉睡了,过来陪十一娘说话、做针线,或陪着她到各处转转,晚上留在十一娘那里用晚膳,一起去给太夫人问过安,送十一娘回屋后再回自己的住处。
十一娘本想免了英娘的晨昏定省,可见徐嗣诫每天早上陪英娘过来,晚上陪英娘回去,就把这话咽了下去。
谨哥儿知道自己马上又要做叔叔了,送了一块雕着事事如意的上好和田yù过来,还在信里猜是侄女还是侄儿,如果是侄女叫什么名字好,如果是侄儿,叫什么名字好。
十一娘见他宇里行间都透着几分欢快,知道他已经过了最初的适应期,心里也很愉快。和英娘笑了他一阵。给他送去了冬衣。
可这种欢乐的氛围并没有维护多久,十月份,嘉峪关那边连续发生了几场小规模的战争。谨哥儿在信一字未提,可谨哥儿在嘉峪关,大家对嘉峪关的自然特别的关注。回事处那边一得到消息,十一娘就知道了。
她心急如焚:“说有胜有败的时候,而且还是败的时候多,胜的时候少!”
“没事,没蚂蚁手打团第一时间章节手打事。”徐令宜安慰她,“不管是胜是败,谨哥儿所在的卫所比较靠后,也比较偏僻,不是大规模的进犯,不会打到他那里去。而且我早派人去兵部问过了,他那一带都没有什么
事”又保证,“如果他那边有什么事,也有人会给我报信的。”
十一娘心里还是不安。
谨哥儿的信到了。
给十一娘的信依旧是报平安。给徐令宜的信却谈及了这次战争。不仅如此,他还谈到了嘉峪关总兵的用兵。胜利的一律没有评论,失败的却在信里一一例举过夫。
十一娘直皱眉:“谨哥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偏激了?还好你赋闲在家,要是你在五军都督府,听了这样的闲话闲语,只怕这嘉峪关的位置就要坐不稳了。”
“孩子血气方刚的,有这样的反应是正常。”徐令宜笑道,“人是只一味的歌功颂德,那我就要担心了。”然后笑道,“不过,他的话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嘉峪关总兵西征的时候是管粮草的,因为性情稳重,所以才任了嘉峪关总兵一职,谨哥儿的话虽然欠妥当,也很稚气,却也不是全无道理。”他说着,神sè间隐隐露出几分骄傲。没有回书房,就在东稍间十一娘的读书的地方给谨哥儿回信。
十一在一旁磨墨。
徐令宜把自己对战争的看法告诉了谨哥儿,还建议谨哥儿把嘉峪关这百年来重大的战事做个了解,然后说说为什么会赢?为什么会输?
谨哥儿虽然还是如从前一样,每隔十天就给十一娘写封信来。可过了快两个月才给徐令宜回信。他在信中把嘉峪关百年的战争详细地例举了一遍,然后说了自已的看法。信足足有四十几页锅,装了好几个封信。
徐令宜对他的来信说了自己的看法。
父子本文手打版首发于55ab社区俩你来我住,谈论着用兵之道。常常是前一天刚刚收到一封谨哥儿的来信,第二天又接到一封。
府里的人不知道徐令宜和谨哥儿在说些什么,只知道书信来住频繁到了几乎每隔二、三天就一次。不免有人咋舌:“就这六百里的加急,得花多少银子啊!”
“又不是花你的银子!”有人笑道,“侯爷都不心疼,要你心疼。真是皇帝不急,急死了太监。”
众人哄笑起来。
回事处的赵管事目不斜视地从那些人身边走,神sè冷峻地求见徐令宜。
十一娘立刻想到谨哥儿……她急急去了外院的书房,和赵管事打了个照面。
赵管事恭敬地给她行了个礼,匆匆出了书院。
“你别急!”没等十一娘开口,徐令宜巳笑道,“不是谨哥儿的事。”说着,上前几步在她耳边低声道:“是长顺的事……”
“长顺?”十一娘脸sè一白,“长顺出了什么事?”
李霁提福建指挥司同知的时候,有人就提起他的父亲李忠,认为李忠当年“责罪过重”。皇上勃然大怒。要不是陈阁老出面周旋,李霁那个同知恐怕就要丢了。
徐令宜和十一娘到书房后的暖阁说话:“王家派人来,想把长顺接到辽东去。”
十一娘愣住:“他们家还有人?要带长顺走的会不会是假冒的?”
“不是假冒的!”徐令宜道,“这件事只有我和王家的人才知道,而且来接长顺的人我认识,还拿了当年的信物。”然后叹道,“我这几年我虽然没有联系王家的人,却一直在关注王家的事蚂蚁手打团第一时间章节手打。他们被流放到了辽东。辽东有海。王九保的小堂叔也是个人物,过去没两年就和卫的人搭上了,在辽东采珠,帮着卡卫所的人贩私货,不仅狠狠地赚了一笔,还打开了局面。只是他们骤然从福建到辽东,一路辛苦,到辽东后又很不适应,几个孩子都天折了,长顺如今是王家唯一活着的孩子,王家安稳了,想长顺回去认祖归宗也是常情。”
“能回去当然好。”十一娘沉yín道,“跟着滨菊,长顺最好不过像长安。我只是担心王家在辽东是不是真的站稳了脚根?过几年王家的事会不会又被人提起?至少要保证他的安全才行。”
“这种事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徐令宜道,“但我想王家现在要把长顺接回去,肯定是有几分把握的能保住长顺的安危。要不然,长顺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王家岂不绝了嗣?”
绝嗣可是件大事!
十一娘微微颔首。尽管这样,徐令宜还是做了一些查证,这才借口给谨哥儿送东西,把王家接孩子的带去了嘉峪关……冬至的时候,从嘉峪关传来消息,说长顺水土不服,突然暴病天折了。
滨菊虽然已经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但还是很伤感。
“也不知道他能不能记得我?”
“会的!”十一娘握了她的手,“你对他那么好,他会记得的。”
“我也不是要他记得。”滨菊含泪笑道,“我是怕他过得不好。清贫有清贫的好,富贵有富贵的险。”
这话有道理。
十一娘不由点头
第七百零六章 方向(中)
十一娘和滨菊也有此日子没见了,她留滨菊吃饭,刚坐下来。万大显赶了过来。
滨菊心里一紧。
万大显为人一向谨慎、沉稳,明知道她进府来见十一娘,就算是有什么事,也不会这样冒冒然地登门…………难道出什么大事了?
十一娘也很意外。她忙吩咐小丫鬟:“快请万管事进来。”
小丫鬟应声而去。
滨菊眉宇间露出焦灼之sè。
“称别担心。”十一娘安慰她,“有什么事我们一起帮着想办法。”
滨菊大定。
有十一娘做主,再大的事也能想出鞘决的办法。
万大显进来的时候,表情显得有些严肃,他恭恭敬敬地给十一娘行了个礼,笑着喊了声“四夫人”,那笑容也显得有些勉强。
十一娘遣了屋里的小丫鬟。
万大显明显地松了一口气。
他从胸口搭出一个小小的紫红sè姑绒小袋子:“夫人,您看!”
滨菊忙接子过去拿到十一娘面前打开。
两人齐齐倒吸了。冷气。
整整一袋子珍珠,个个龙眼大小,珠光宝气,让人睁不开眼睛。
这样品相的珍珠,别说一小袋了,就是单个单个的卖,一个也能卖四、五十两银子。
难道是王家?
十一娘脑中一闪。
他们家在辽东落脚以后不是采珠吗?
滨菊惊呼:“你是从什么地方nòng来的?”
“长顺不在了,爹和娘给他在我们家果园附近立了个衣冠螺。”万大显苦笑,“累了,坐在坟前喝水。有个自称是行商的人说mí了路,问爹怎么走。爹帮他指了路,他向爹讨了。茶。爹当时也没有在意。第二天要去山上,拿柳筐的时候发现了这个袋子。在长顺坟前等了四、五天也不见有人来问。又不能总这样等着”就叫了我回去商量。”他说着,朝十一娘望去”“我就把东西带了来。看夫人怎样处置。”
“既然是无主之物,落到你们家,也是天意。”十一娘道,“你们就收下吧!要走到时候失主找回来向你们在东西,你们让他找我就是了。”
万大显和滨菊交换了一个眼神”万大显有些不安,滨菊也有些犹豫。
他们都是老实人,就算是捡的,也不能安心的用。
“放心吧!”十一娘提醒他们,“据说王家现在是辽东最大的马帮,要是哪天有人落了虎皮、狼皮落到你们家,你也只管安心地用就是了。”
两人恍然。
滨菊道:“那我就更不能要了。”眼角又有泪光闪烁,“我当初也没准备他回去。”
万大显神sè也有些黯然。
“我何曾想到。”十一娘不禁叹了口气”“东西就当是个念想吧!”
两人点了点头。
既然万大显来了,她也就不留滨菊吃饭了。但面子还是要给滨菊的。
十一娘赏了一桌子菜给他们俩口子带回去。
晚上徐令宜回来,十一娘把这件事说了。
“王家还算有心。”徐令宜点了点头,不再提这件事,说起十一月份的万寿节来”“皇上五十岁整寿,听顺王的意思,是要大办。翰林院的韩大人为些还专门写了一个折子上去。据行人司的说”皇上看了好几遍,最后虽然留中不发,宣几位阁老进殿议事的时候却把那折子放在了桌面上。
我看,我们早点准备寿礼,免得到时候好点的东西有钱都买不到了。”
“皇上什么都不缺。”十一娘道,“只怕还要在寓意上下功夫。”
“我也是这么想的。”徐令宜道,“准备明天就招了回事处的人”赵先生一起说说,看送什么东西好。”最后送了对紫檩木象牙雕彭祖图的chā屏做为寿礼。虽然不出彩,却也不标新立异,四平八稳,也符合永平侯的风格。
到了进宫贺寿的那天”皇后娘娘为了体恤太夫人,特意吩咐朝见过后带太夫人到偏殿旁的暖阁歇息。
“五夫人陪太夫人在这里歇息吧!”十一娘和五夫人商量,“我到偏殿等开席。”到时候请太夫人和五夫人一起去坐席就走了。
虽然是皇上的恩典”却也不能太嚣张。她不露面说不过去。
五夫人点头:“我会好好照顾娘的!”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声响。
“永平侯夫人,永平侯夫人!”有人喊着十一娘进了偏殿。
屋里的人循声望去”就看见穿着大红绣金礼服的大公主蝴蝶般地飞了进来:“谨哥儿在哪里?”
三人忙起身给大公主行礼。
大公主一把就扶住了太夫人:“您快坐下吧!免得像郑太君似的,被人抬去了后殿。”
太夫人闻言大惊:“郑太君现在怎样了?”
“不知道!”大公主道,“应该没什么事吧!要不然,太医院的人应该回来禀明母后的。”然后问十一娘,“谨哥儿去哪里了?我怎么到处都手不到他?他也不在交泰殿。”
十一娘笑道:“他出去游历去了。”,“我怎么不知道?”,大公主吃惊地嚷道,“他什么时候走的?去了哪里?什么时候回来?”,“去西北走一圈。”,十一娘说的很含糊,“具体什么时候回来,要看行程。”
大公主嘟了嘴:“我说他怎么端午节、中秋节都没有进宫问安,我还准备过年的时候让他和我一起蹴鞠呢!”,“矢公要他蹴鞠,那是他的福气。”十一娘笑道,“我来写封信试试,看能不能联系上他。如果能够,我再来回公主的话。
大公主跺了跺脚,气呼呼地走了。
太夫人忙道:“你们快去打听打听郑太君怎样了?”
十一娘应声而去。
外命妇歇息的偏殿嗡嗡声一片,都在小声议论郑太君的事。
十一娘悄悄找了黄贤英,还没有开口,有宫女匆匆走了过来:,“没事,郑太君只是一时气短胸闷,现在没事了。”
黄贤英长透了口气。
要是今天出了什么事,总归是不太吉利。
十一娘得了信”回去禀了太夫人。
太夫人握了五夫人的手:“以后这种宴请还是越少越好。”
“那我去跟皇后娘娘说说?”,五夫人笑道,“这样,您也可以好好在家里歇着了。”
太夫人默许了。
偏殿传来一阵嘻笑声,有人高声问:“怎么不见永平侯夫人?她躲到哪里去了?”
十一娘愕然,和五夫人交换了个眼神,急急赶了过去。
说话的是唐四太太。
十一娘上前拍了她的肩膀:“这么大声,吓我一大跳!”
唐四太太呵呵地笑。
一旁有人道:,“恭喜永平侯夫人了,万岁爷开了金口,封了你们家六小子孝陵卫都指挥使,正四品。世袭罔替。”,十一娘心中一跳。
孝陵卫,就是专门解决皇亲国戚的儿子、公主的附马就业问题的一个机构。说的是为祖宗守陵,实际上在那里守陵的都是那些户军、把总,他们这些世袭罔替的武官,不过是皇上去祭祀的时候穿上官服陪着走一趟宫里里有奉先殿,又有斋宫,天、地坛,皇上十年也去不了一趟陵宫,他们这些人就天天呆在家里拿干晌。比西山大营还要闲散。西山大营至少要到营地里住着,至少还要拉出去练练身板,孝陵卫的人可是连卯都不用点,井么也不用干。
“你们是听谁说的?”她心里惊涛骇làng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更不知道这话是怎么说出来的,“我可是从来没有听说过!”,“刚从内书房里传出来的。”唐四nǎinǎi笑道,“贺公公已写让人去写圣旨传吏部了。这两天吏部的文书就应该到了。”她说着,哈哈笑了两声,“到时候你可要摆几桌酒宴好好地请我们吃几顿才行。”
“如果是真的,随姐姐说吃几顿都可以。”,十一娘道”“只是不知道这话是怎样传出来的?”
“是真的!”说话的是甘太夫人的嫂嫂,她笑道,“皇上在内书房召见几个公卿,大公主让人拦了永平侯要人。皇上知道永平侯把你们家六少爷送去了嘉峪关,我下旨封了你们家六少爷都指挥使……”,她的话还没有说话”大公主闯了进来。
“永平侯夫人,永平侯夫人,您快让把谨哥儿找回来。”她得意洋洋地道”“父皇封了他孝陵卫都指挥使,让他快回来接圣。”,十一娘现在脑子luànluàn的。不知道皇上是什么意思?对谨哥儿去嘉峪关是怎么看的?徐令宜又是什么想法?有什么打算?
她只能曲膝行礼给大公主道谢。
大公主没等她跪下就携了她的手:“你记得让他快点回来就是了。初四的时候我约了皇弟们在东苑蹴鞠。他一定要来啊!要不然”我肯定会输的。”
十一娘恭敬地应“是”,心里却发苦。
大公主高高兴兴地走了。黄贤英奉皇后娘娘之命请她去说话。
“…………皇上是万民之父,文治武功,四海震遐。怎么会因为大公的一句话就随意封赏?”,皇后娘娘的话很含蓄,“永平侯是怎样的人,皇上心里很清楚。这次不过是趁着万寿节顺水推舟罢了。你回去跟永平侯说,让他高高兴兴地接旨就走了。宫里,还有我呢!”
十一娘望着皇后娘娴静温和的面孔,心里不由嘀咕:也不知道您行不行…………却一点也不敢怠慢地跪下去谢恩。
皇后娘娘满意笑了。
携了她的手:“走,我们一起去大殿。看这时辰,也应该要开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