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六章 缘分(中)
“徐令宜忙咳了一声,十一娘也反应过来。(www.TTZW365。COM阅读网)
两个好整以暇坐起身来。
徐令宜问儿子:“谁打架了?”
谨哥儿歪着小脑袋,望了望镇定自若的父亲,又望了望气定神闲的母亲:“,爹和嗯……”眼里全是困huò。
徐令宜朝着儿子招手。
谨哥儿跑过去。
徐令宜一把抱了儿子。笑着问他:“爹和娘什么时候打架了?嗯?”
“刚才!”谨哥儿瞪大了眼睛。
“你知道什么是打架吗?”徐令宜问儿子。
谨哥儿点头:“随风打架!他和长安打架!”,随风什么时候和长安打架了?又怎么可能和长安打架?
十一娘听得一头雾水。
徐令宜却在那里问儿子:“他们怎么打架?”,谨哥儿就做了一个“按”,的动作:“就这样打架!”
“那刚才爹爹和娘这样了吗?”
谨哥儿想了半天,摇了摇头。
“那你怎么说爹爹和娘在打架?”
谨哥儿满脸的茫然,求助似地望向了母亲。
这个家伙,连儿子也要糊弄!
十一娘腹诽着,忙把谨哥儿抱了过去:“谨哥儿是来找娘讲故事的吗?”她柔声问儿子。
谨哥儿闻言连连点头:“,娘,讲故事!”
“好!”十一娘抱着儿子下了chuáng,“我们去讲故事去!”
谨哥儿开心地笑了起来。
贴在榻扇听动静的丫鬟、婆子哗啦啦全散开了。等十一娘出来的时候,已恭恭敬敬地垂手站在了一旁。
十一娘到亥时才重新回内室。
“怎么这么晚?”徐令宜一个人倚在chuáng上看书,“谨哥儿吵闹了?”
“没有!”十一娘瞪了徐令宜一眼,“一直问我什么是打架?”
徐令宜很淡定地“哦”,了一声,漫不经心地道:“我不是怕你面子上过不去吗?”然后把目光重新落在了手中的书卷上,一副认真看书的模样。
十一娘为之气结。
还好只是互相调侃了一下,要是真的“,打架”,……脸就丢大了!
想到这里,她不由小声嘀咕了几声“真是的”、“也不知道是谁不肯放手”之类的话。
那个只当没有听见,和十一娘说粱夫人提到了那门亲事:“既然是觉得自家的姑娘长相出众不愿意轻易许人,又特意借着粱家添了孙子的机会到燕京来,只怕有所图,不是做父亲的心思重”就是那姑娘的心思重。我的意思,不看也罢!”,十一娘也是这么想的。要不然,她也不会出言戏谑徐令宜不成反而被打趣了!
“妾身知道了!”她应着,放了罗帐。
徐令宜点了点头,正sè地问她:“对了,你怎么跟谨哥儿说“打架,的!”
十一娘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有些意外。
徐令宜嘴角慢慢泛起一个笑意:“要不,我们来试一试怎样?”
事情的发展果然如徐令宜预料的那样。
自为徐嗣谕中秀才的事在宴客后,有不少人家委婉地表示想和徐家结亲。从前还有徐嗣谕没有功名做借口,现在挡箭牌没了,十一娘颇有些为难起来。
真正的高门嫡女一个没见到,她一个也不认识,偏偏别人对他们家却是知根知底。因为是养在闺中的千金小姐,打听起来非常的不容易,这让她心里有些没底。
考虑到徐嗣谕以后会自立门户,她想给徐嗣谕娶个能独挡一面的妻子。
正在这时”方夫人带着儿子到了燕京。
按照礼节,她先去拜访了三夫人。
太夫人知道了微微点头,sī底下和杜妈妈道:“看样子,我们家这位要被人拽在手心里了。”
杜妈妈正坐在小杌子上给太夫人剪脚指甲,笑道:“只要日子过得好”谁被谁拽在手心时都是一样。”
太夫人哂然一笑:“也是。他们现在搬到三井胡同去了,我眼不见,心不愁。只要这家里的事最后是个明白人撑着就行了!”
杜妈妈笑而不答,服shì太夫人歇了。
第二天一大早,三夫人陪着方夫人来给太夫人请安。
方夫人个子不高,五官端正,目光温和,看上去是个很平凡的fù人。让十一娘不由在心里小声嘀咕:这要是在其他场合见到,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出来方夫人是这个样子。看样子,方氏不是像父亲就是像祖母。而方氏的弟弟只有十岁,进退间虽然礼数周到,眼中不时流lù出来的好奇却为他平添的几分稚气,显得很可爱。
太夫人看着很喜欢,拉着问几岁了,启门g了没有,平时都做什么……又让人请了徐嗣谕等人来见客。
方夫人见了徐嗣谕大为赞赏的样子,夸奖了好几句,听口气,方冀当着家里的人说了徐嗣谕不少的好话。而比长方少爷一岁的徐嗣谆和小方少爷两岁的徐嗣诫和方少爷则一见如故,很快就玩到了一起。至于年幼的谨哥儿和诜哥儿,被抱出来给方夫人行了个礼就抱回了自己的屋。
太夫人客气地留方夫人午膳。方夫人没有推辞。但午膳过后,她借口不打扰太夫人午休,起身告辞了。
十一娘送方氏母子和三夫人等人到垂huā门口。
刚要折回去的时候,有小厮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
看见十一娘,他作揖行礼:“四夫人,小的是去韶华院给二夫人送帖子的!”,十一娘一愣。
二夫人深居简出,不知是什么人给二夫人下帖子。
她留心观察了一下,发现来拜访二夫人的竟然是高太太。
“你们这又是怎么了?”,高太太见到二夫人就笑道,“前些日子柔谨出嫁的时候都好好的,怎么过府一趟,你嫂嫂又在家里暗自垂泪呢?”
二夫人听着眉头微蹙。
她最反感项太太当着娘家的人说项家的闲话。
可没等她开口反驳,高太太就长长地叹了口气:“你们啊,让我说什么好?一个呢,刀子嘴,豆腐心。该管的从不推辞,就是那不该管的,也一并揽在手里稳稳当当地办妥了,偏偏这嘴上不承认。一个呢,从小被宠坏了,说起话来没遮没挡的,连个弯也不会拐一下。照理说,我一个外人,不该掺和到你们的事里去。从前,我也只是在一旁看着,背后说说你嫂嫂。可你们这次,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先发制人!
二夫人脑海里闪过这样的四个字,却不动声sè端起茶盅喝了。茶。
高太太觉得项家的这位姑奶奶也不是个好说话的。她并不在意,神sè一暗,继续道:“我不说别的,就说徐家二少爷和我们家柔讷的婚事吧!要不是你们闹腾,又何至于到今天这样的局面?徐家二少爷好说,毕竟是男子,可以慢慢的挑。却把我们家柔讷给耽搁了!”
二夫人秀眉微挑。
当初是嫂嫂觉得受了轻怠,怪她自作主张管了家里的事,不管三七二十一只知道一味的拒绝。现在柔讷的婚事不顺,反而归结到了她的身上!
说着,她脑子飞快地转了起来。
她平时和高太太没有什么来往。像他们这样的关系,常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她开口就提徐嗣谕和柔讷的婚事”难的……
想到这些”她脸sè微变。
徐家又不是菜园子门,想说亲就说亲,不想说亲就大闹一场。
别说徐嗣谕如今中了秀才”秦氏又不在了,以后的路越走越宽,就是徐嗣谕今天依旧是白身,秦氏还活着,她也不可能再去做这些羞辱徐家的事了!
“高太太从前对我嫂嫂的事过问的少,毕竟不了解情况。”,二夫人语辞犀利地道,“当初是嫂嫂觉得我提了这门亲事受了羞辱,无论如何不同意。为这件事,我们家太夫人心里不好受不说,就是四弟妹,到如今只怕还怪我行事不妥当。怎么说着说着,我听高太太这意思,竟然有些责怪的意思?要是让我嫂嫂知道了,只怕连高太太也要嗔怪,觉得高太太没有把她放在眼里,竟然要自己的女儿嫁了这样的一户人家……”
高太太听着这话越说越深,想着自己是来调和的,又不是来吵架了,立刻笑道:“姑奶奶这话说的有道理。不过,姑奶奶可能孀居太久,做什么事都一个人,忘记了和你嫂嫂商量……”说了说当年项太太为什么不同意。“要不然,以两家的交情,这婚早就结了,还等到今天?”又笑道,“说起来,这两个孩子还真有些缘分!要不然,怎么一个急着嫁的时候另一个就中了秀才呢!”
心中的猜测得到了证实,二夫人冷冷一笑,懒得和高太太多说,心不在焉地坐在那里听着。
高太太并不放弃,继续在那里长吁短叹地道:“你嫂子那个性子,你最清楚不过。项大人这些年在任上,她为了照顾项大人,跟着东奔西跑,受了不少的苦。好不容易把几个孩子拉扯大了,先是有亦嘉的事,后有柔讷的事,硬生生把她弄得滞头滞脑的,连说话在别人面前都没有底气。你是不知道,前些日子家里宴请,她被我表嫂说讽刺了几句。要是平常,你嫂嫂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气。可这次”却是一言不发,带着柔讷和亦嘉就打道回府了,回到家里就大哭了一场。
“当时柔讷也在场。出了这样的事,事后她却一直安慰你大嫂。
“都说柔讷沉得重气,人稳重。可再稳重,她也只是个十七、八岁的姑娘家,我就不相信她心里没有一点点难过的地方!要不然,那天二少爷宴请,她为什么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出门。还是怕别人笑话!”
二夫人和自己的嫂嫂不和,却真心的心疼这几个侄儿侄女。
闻言不由沉默下来。
第五百八十七章 缘分(下)587
这走高太太,二夫人闭目躺在书房的醉翁椅上,手里**玉臂环细细地磨挲着,好像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指尖那凹凸不平的云玟间。(牛文小说~网看小说)
结香用红漆海棠huā托盘托了用白甜瓷盛着的秋梨膏走是来,看到二夫人的样子,神色间露出几分迟疑来。
二夫人遇到难以定夺之事的时候就会躺在醉翁椅上磨挲二爷遗留下来,用来镇纸的这枚前朝白玉臂环。
说起来,她已经有些年头没有看见二夫人这个样子了!
结香犹豫着要不要打扰二夫人,二夫人已睁开了眼睛:“是结香啊!”
既然二夫人已经查觉到她进来了,再退出去已是多余的了。
结香笑着应了声“是”端着秋梨膏走了过去。
二夫人吃了几口就放下了,轻声笑道:“今天的味道有点特别!好像加了山楂在里面。”
“您吃出来了!”结香笑起来,“我只放了一点点这是跟着四夫人学的。六少爷这些日子不好好吃饭,四夫人就想了这法子。又怕多了燥胃,每只梨子只放三颗山楂。我瞧着您这些日子味口不好,就学着四夫人的样子做了些。”
二夫人笑了笑,把只吃了小半碗的秋梨膏放在了托盘里。
“不好吃?”结香寻思着要不要还像从前一样放冰糖好了。
“挺好吃的!”二夫人笑道”“只是我现在不想吃。
你拿去吃了吧!”
结香应了一声,低头收捡碗勺。见二夫人又闭上眼睛躺在了醉翁椅里”想了想,道:“夫人,是不是高太太来,说了些什么?”
二夫人睁开眼睛,看见结香满脸的担忧,心里一暖。
她想到高夫人临走前的话。
“我也知道”当初你大嫂失约,做得太过份了。可如今你大嫂也有些后悔了。要不然,我也不会冒冒然地来见你了。大人的事是大人的事”连累到了孩子就不好了!过两天就是重阳节了”你大嫂想在家里设宴款待太夫人和四夫人,借着这个机会给太夫人和四夫人陪个不是。”
指了旁边的小杌子道:“我们坐下来说说话。”
结香的心就悬了起来。
二夫人可不是那种喜欢有事没事都和身边人说话的人。
“高太太来,是想让我出面帮着重提柔讷和谕哥儿的婚丰……,二夫人望着绿色底蓝色方格子的尘承,表情显得有些怅然。
当年的事,结香是一清二楚的。
“好啊!”闻言她不由雀跃”项家大公子和二小姐的婚事渐渐成了二夫人的一块心病,“这样一来”也可以弥补一下您当年的遗憾了!”她憧憬道,“二小姐的性子温和,针蓄女红极为出然,嫁过来肯定会讨婆婆欢心的。”
二夫人没有做声,脸上却露出几分苦涩来。
结香一愣,不由认真思考。半晌才斟酌地道:“您是怕四夫人不答应吗?”
二夫人轻轻摇头,叹道:“依我的本意,是不想再管这件事。可想到柔讷,心里觉是觉得有些不安。可当年我大嫂失信于人,我怎么好再在四夫人面前提这件事!”
意思就是还想在四夫人面前提一提!
不然怎么会这样患得患失”一副难以决定的样子?
结香帮二夫人出主意:“要不,跟太夫人说说?太夫人当初不也很想结成这亲事吗?而且太夫人对你……”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遇到了二夫人的反对:“太夫人毕竟是做祖母的,怎么能越过侯爷和四夫人私自决定谕哥儿的婚事?就算是四夫人碍于孝道应了这门亲事,也是与礼不合,让太夫人为难罢了!何况自从四夫人身体渐渐好转之后,太夫人就再也没有插手内院的事务,一是四夫人有主持中馈的能力,二也是要让家里的事名正言顺起来。要知道,我们现在都是做长辈的了。上粱不正下粱歪。这件事万万做不得!”
结香不由急起来:“那,那二小姐的婚事”就这样算了不成?”总觉得有些可惜。
二夫人沉默半晌。
“我再仔细想一想…………”声音颇有些无奈。
可第二天给太夫人问安回来的路上,她不知不觉地走到了十一娘的院门口。
小丫鬟见了忙向里通禀”十一娘也迎了出来:“二嫂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坐坐!快请进来!”
小小的谨哥儿像尾巴似地跟在母亲的身后,探出脑袋来好奇地望着二夫人。
二夫人不由会心一笑,心情轻快了不少。
她伸出手妻想摸摸谨哥儿的脑袋。谨哥儿却一闪,躲到了母亲的身后。
“二嫂屋里坐吧!”十一娘歉意地道,“他有些顽皮。”
不知道为什么,谨哥儿好像有点怕二夫人似的,见到他总有点拘谨。
“小孩子,都是这样的!”二夫人淡淡地笑了笑,和十一娘进了屋。
两个人喝着茶”二夫人说起王九保被处决的事,很是嘘唏感叹。
在一旁服侍的竺香神色有妇道人家,说什么不好”要说这些事?
好在十一娘从前也常和人讨论国家大事,没觉得异样。只是在心里暗暗猜测二夫人的来意。可直到二夫人告辞,她也没能听出来。
晚上和徐令宜说起:“您说,二嫂怎么想到和我说这些?我看二嫂的样子,不像知道孩子的事啊!”说着,看了徐令宜一眼。
徐令宜拧了她的鼻子一下:“有你跟着**心就够了,我怎么会把二嫂拉下水!”
“原来我是那劳碌命,二嫂就是那富贵人!”十一娘和徐令宜调侃。
“谁让你嫁给我了!”徐令宜笑着把十一娘搂在了怀里,“只有跟着我一起劳碌了!”
十一娘伏在他怀里直芜徐令宜道:“二嫂志向高远,可惜身为女人身,二哥又去世了,偏居一隅,难免有些寂。她要是找你说话,你不管喜欢不喜欢,听着就是了。”
“我知道!”十一娘窝在徐令宜的怀里”“就是觉得有点奇怪。”
徐令宜就说起徐嗣谕来:只………县学怎比得上谨习书院。等给贞姐儿那边送了满月礼,就让谕哥儿回乐安去。
争取参加明年的乡试。你趁着这些日子把他的婚事定下来。成了家,他也可以安安心心地读书,我们也可以一心一意准备谆哥儿的婚事!”
“说亲的人挺多”想挑家满意的却有些难…………”十一娘和徐令宜窃窃私语,把二夫人的来访暂时抛到了一旁。……
二夫人回到韶华院不免有些后悔,想找个机会再去趟十一娘那里,谁知道项太太的请帖先到了。
太夫人看了一眼就把大红洒金的请帖给了十一娘:“你看着办吧!我年纪大了,容我偷个懒好了!”然后笑呵呵地望着正用画粉在内室如镜的青砖上画画的谨哥儿和笨手笨脚跟在谨哥儿身后的诜哥儿道,“我呀,就在家里这两个宝贝疙瘩。你们也可以放开手脚去玩去!”
十一娘原想着太夫人待二夫人不同一般的婆媳”项家请客,太夫人多半会去,这才把请帖拿过来给太夫人过目。闻言不免有些意外,道:“那天侯爷约了窦阁老和粱阁老、王大人等人到西山去登高,要妾身帮着准备吃食。只怕也不得闲。要不,让五弟妹陪着二嫂一起去吧?”
太夫人点头。
待五夫人来问安的时倭,就说了一声。
五夫人面有难色:“我答应了爹爹带着孩子回去一趟!”
太夫人和孙老侯爷差不多的年纪,能理解孙老侯觉得日子不多,想在有生之年多见见女儿、女婿和外孙、外孙女的心情,因此待五夫人在这方面特别的宽容。
“去吧”去吧!”太夫人笑道,“浙江指挥使是老侯爷原来的随从,这次肯定又送了肥美的螃蟹。回来的时候记得带两篓我们尝尝鲜。”
五夫人高高兴兴地应了,问十一娘:“四嫂要什么?我爹还有个部下在金华任参将,每年都送上好的金华酒来。我也给四嫂带几坛回来吧?自己吃,送人,都好啊!”
“那我就不客气了!”十一娘笑着,心里却犯起愁来,难道真让二夫人一个去赴宴不成?
她只好吩咐竺香准备衣饰,到了重阳那天”早早地起来打点了徐令宜的东西,然后把谨哥儿抱去了太夫子那里:“我用了午膳就回来!”
“没事”没事!”太夫人笑道,“难道得出去一趟,喝点酒,赏赏菊。用了晚膳回来也不要紧。我们谨哥儿跟着祖母,一样玩得兴高采烈,是不是,谨哥儿?”
谨哥儿这些日子迷上了在太夫人内室的地上画画,十一娘有时候要说他两句”让他要画就到自己屋里去画。太夫人却不以为然”专派了个丫鬟拿了帕子在一旁擦画粉,以保证谨哥儿随时都有画的地方。还商量着要把抱厦的地也换了这种青砖,好让谨哥儿画画。谨哥儿越发来劲,听到祖母问他,立刻点头:“我跟祖母玩!”巴不得十一娘快点走。
十一娘哭笑不得”和二夫人去了项家。
一下马车,她就看见了满脸笑容站在垂huā门前的项太太和高太太。
“可把你给盼来了!”她热情地上前携了十一娘的手,然后伸了脖子朝她身后望去”“太夫人呢?”见后面只有一辆马车,随车的婆子正扶二夫人下车,微微一愣,道,“怎么,太夫人没有一同来吗?”
“娘年纪大子,今天的天气又热。”十一娘笑道,“被侯爷拦在了家里。”
“今天天气是太热了些!”高太太笑着,请十一娘和二夫人进屋。姑嫂俩都并没有因为太夫人的缺席而不快。
十一娘暗暗奇怪。
第五百八十八章 于归(上)588
十一娘在项家如坐针毡,用过午膳就借口担心谨哥儿一个人在家起身告辞。(www.TTZW365。COM阅读网)
项太太没有多留,和高太太亲自送她到了门口。高太太还要扶十一娘上马车:“我们也没有多的亲戚,你要是有空,不如过来坐坐”看她的目光如母亲看女儿般的慈祥又和蔼,举手投足间也尽是长辈的关爱,让人并不觉得突兀。
十一娘强忍着才没有露出惊讶之色。她笑着扶了宋妈妈伸出来的胳膊:“高太太这样客气,倒让我不好意思再来了”
高太太很自然地笑着收了手。
十一娘看着心生佩服。眼角忍不住瞟向了身后的二夫人。
她眉头微蹙,神色间有几分尴尬。
十一娘暗叹一声,上了马车。
如果是自己遇到这样的事,也会觉得不自在吧?
所以一回到荷花里,十一娘立刻上了青帷小油车,吩咐赶车的婆子:“去太夫人那里”可走到太夫人门口的时候,她又改变了主意:“去侯爷那里”
婆子一愣,忙恭声应“是”,送十一娘去了外书房。
徐令宜正和管事们商量着明年的事。
他这几年虽然赋闲在家,也不大管理庶务,可他余威还有,又会用人,收入比三爷管家的时候翻了一番。他准备今年过年的时候把几位大掌柜的都请到家里来吃顿饭,也算是尊重他们这些年为他辛苦奔波。
听说十一娘来了,徐令宜很是意外,吩咐小厮:“请夫人到小书房去坐了,然后泡壶大红袍,让厨房做几样点心送过去”
几个管事都低下头,做出一副没听见的样子。
徐令宜继续和几位管事议事。
可明显的已有些心不在焉了。
能在徐令宜面前有个位子的人,没有一个是头脑简单的。
没等白总管朝身边的人使眼色,已有人道:“侯爷,我看这件事还要仔细再想想才是。要不,等小的们下去再议议?等有个万全的章程了,再请侯爷定夺。”
徐令宜觉得事小抹节的事太多了,这样议下去没完没了。反正他也不十分懂,不如等懂这些事的管事们商议好了他看看完事。
轻轻地“嗯”了一声,他快步去了小书院,留下了一屋子面面相觑的管事。
十一娘端端正正地坐在临窗的太师椅上,优雅地端着青花白底的茶盅小小地啜了一口。可徐令宜一想到她违背平常行事做派来找他,就觉得她此刻定是心急如焚。
没等妻子开口,他就遣了屋里服侍的。
这倒让十一娘省了不少的事。
她问徐令宜:“侯爷,您当初说项家老爷好,是看中了他以后可以入阁拜相呢?还是看中了他为人高洁,是个好官呢?”
徐令宜有些奇怪。
但十一娘正色的时候从不说没有目的的话。他坦然地道:“要说入阁拜相,这要有点机缘。要说品质高洁,只怕难迈过正三品这个坎。项老太爷在世的时候得罪的人多,可能是吃了项老太爷的苦头,项老爷在这方面特别下功夫,上至阁老,下至小吏,和他交好的不少。人抬人高。这人要成事,必须得有人抬举。所以我说,要是他机缘够,只怕会入阁。”
十一娘也没有啰嗦,直视着徐令宜的眼睛:“项家想重提谕哥儿和项家二小姐的婚事”
徐令宜难掩惊讶之色,立刻道:“那二嫂怎么说?”
十一娘据实以告:“二嫂什么话也没有说。”
徐令宜没有做声,沉思起来。
十一娘也在想这件事。
项太太说这件事的时候,二夫人在身边一句话也没有说话。以二夫人的性格,要是不同意,只怕早就大声阻止了。既然没有做声,心里恐怕也有几分愿意。
虽然当初她反对和项家结亲,也可并不是觉得项家,而是因为徐令宜行事对她少了一份尊敬。可后来的发展到今天的宴请,都让她觉得项太太行事太过随心所欲,有些不顾及他人的感受,心里有了些许的抵触。
徐令谕以后的路只会越走越宽,也许找不到一个条件如项家二小姐这样好的妻子,可找个家世清白、人品出众的女子安安稳稳地和他过日子并不是什么难事。何必要把事情弄得这样复杂。
但太夫人对二夫人一向疼爱有加。徐嗣谕如果能娶了项家的二小姐,对徐、项两家来说,也算是亲上加亲了。如果太夫人不愿意还好,就怕太夫人心里就算是有些责怪项太太失礼也乐得两家结亲。
她索性先来见徐令宜。
她想给自己找个不反对两家结亲的理由。其次她也想听听徐令宜对这件事的看法。相比徐令宜,她如坐在井里的一只青蛙,根本不知道我外面的世界。
“如果不是中间隔着项太太当初的失信,我觉得能和项家结亲也是件挺好的事”十一娘道,“我想听听侯爷的意思?”
言下之意并不看好。
徐令宜听着想了想,沉吟道:“我上次听你说,窦阁老的侄女在说亲,窦夫人可曾在你面前提过我们家的谕哥儿?”
十一娘一愣,道:“没有”
“你可仔细想过是为什么没有?”
“谕哥儿虽然是秀才,可离进士还差着远呢何况越往后越难考。”十一娘道,“像窦阁老那样的人家,未必会放在眼里。”
“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徐令宜道,“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因为我们是外戚。那些目光远一些如窦阁老这样的人,不想掺合到以后储君之事中去,自然对我们敬而远之。而那些只图眼前利益的,自然一心一意想和我们家结亲。我们能选择的范围就变得很小。所以当初项大人一口答应了谕哥儿的婚事,我心里是十分高兴的,也是很感激的。徐令宜的亲家和徐令宜寡嫂娘家的兄弟毕竟有着本质的区别”
徐令宜的赞同的。
十一娘心里还有些别扭。
徐令宜看了思考了半晌,轻轻叹了口气,握了她的手道:“要是你实在不喜欢。娘那里,由我去说好了”
他这样说,十一娘反而不好坚持。
她轻轻地抽回了手:“侯爷容我再想一想吧”转身往内院去。
路上遇到徐嗣谆。
“母亲怎么会在这里?”他满脸的惊喜。
十一娘朝着他笑了笑,见他行走的方向,亲切地问他:“是要去见你父亲吗?”
徐嗣谆点头:“父亲让我这个时候过来。说要和管事们商量春节宴请大掌柜们的事,让我也在一旁听着,跟着学学怎样管理家里的庶务。”
“那你好好用心听才是。”十一娘笑着说了几句鼓励的话,“家里的收入大部分都来自于这些庶务。”
徐嗣谆认真地点头:“父亲也这样说。母亲放心,我会好好跟着白管总学的。”
十一娘笑着“嗯”了一声,和徐嗣谕作别。
抬头却看见了徐嗣谕屋顶的飞檐。
她去了徐嗣谕那里。
“如果我们为你定下二伯母的侄女为妻,你觉得怎样?”
十一娘态度真诚地问他。
徐嗣谕的“腾”地一下涨得通红,嘴角翕翕,半晌也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自己这是在为难他。
十一娘站起身来:“你继续温习功课吧?我先走了”
徐嗣谕应了一声,送十一娘出门,却就在她一只腿踏出院门的时候,身后却传来徐嗣谕带着几份羞赧的声音:“二伯母,待我一向很好……而且二伯母的学问很好……”
这与二夫人待他好不好有什么关系?与二夫人的学问好不好有什么关系?
十一娘在心里腹诽着,脑子里却一片冰雪明白的很好。
徐嗣谕已表达了自己的意愿。
回到家里,她梳洗了一番去见太夫人。
谨哥儿和诜哥儿肩并着肩向在太夫人的炕上睡着午觉,太夫人和二夫人则坐在一旁的太师椅上说话。看见十一娘进来,二夫人有些不自在地朝着十一娘点了点头:“过来了”
“风尘仆仆的,回去梳洗了一番。”十一娘解释着她的晚到。
二夫人就起身告辞了。
太夫人问十一娘:“出了什么事?我看怡真的神色好像不安似的。是不是项太太又说了什么话?我问她,她什么也不说”
十一娘就没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对太夫人说了。
太夫人并没有怒意,反而是有些担心地望着她:“你的意思呢?”
十一娘要是还看不出来太夫人的真正意图,也算是白活了两世。
“我听娘的”
这一次,她的声音听上去比较坚定。
太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轻声道:“那你就和老四商量商量。”
徐令宜紧紧地抱了她:“以后诫哥儿和谨哥儿的婚事,你喜欢谁我们就去谁家提前亲好了?”
庶长子和嫡次子的婚事都不是十一娘定的,他心里有些内疚。
十一娘并不是一个揪着不放的人。
之前她战战兢兢,是觉得自己肩上的责任重大。
日子是靠人过出来的。
抛开个人的喜好,既然当事人都觉得这门亲事不错,她也就没什么好担心了。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承担责任嘛她见说的徐令宜严肃,不由抿了嘴笑,促狭道:“那好,我要娶顺王的女儿做儿媳妇。”
徐令宜考虑了不到十息的功夫,道:“娶顺王的女儿吗?行啊”
十一娘知道他是个说到做到的,顺王在皇室地位超脱,哪能说娶就娶的。
她不免有些目瞪口呆。
徐令宜却在她耳边低笑:“只要你不嫌弃他的女儿都是庶出就行”
十一娘半晌没出声。!~!
第五百八十九章 于归(中)589
既然做了决定,十一娘准备和太夫人商量请谁去提亲,不过。(牛文小说~网看小说)在这之前,她先去见了二夫人。
“……,高太太的话说的含蓄,项太太又一直没个明确的说法,我怕是误会,所以想请二嫂帮我去讨个准信。要是我们家谕哥儿真有这样的福气和令侄女订下婚约,正是求之不得的事!”
她怕项太太易反易覆,需要一个人做保证。
二夫人脸色涨得通红,想到之前项太太的失信,想到昨天席间高太太对十一娘不动声色的巴结奉承,表情显得有些狼狈。
十一娘这是要自己做担保吧!
她颇有些惭愧地站起身来:“我这就回娘家一趟!”
“那就有劳二嫂子!”十一娘也笑着站了起来,“过些日子谕哥儿就要回乐安了。他年纪不小了,如果能早些把婚事定下来,他身边也有个知热知冷的人,我和侯爷也不用为他操心了。”
二夫人点了点头,送十一娘出了韶华院。
十一娘去了太夫人那里:“…………我请二嫂回去讨句准信。到时候请黄三奶奶帮着去提亲。您看怎样?”
“你做主就行了!”太夫人并没有多问。
那边项太太送走了二夫人,立刻去了高太太那里。
“……,我那小姑,开口就是教训。还说什么让我别像上一次那样,不然我们家老爷的一点名声就算是断送在我手里了。您听听她说的是什么话?我和老爷成亲二十几年,里里外外哪样不是我?”显得有些义愤填膺。
就好像水火不能相容,高太太对项太太涉及二夫人的事就先生出三分不满的情绪早已见怪不怪。三言两语间她就抓住了重点。
“这样说徐家同意这门亲事了?”
项太太点头:“让我们家姑奶奶来讨个音。”
高太太听着思考了半晌突然站了起来:“走,我们去见你大哥去。让他想办法请翰林院的金翰林的夫人帮着去徐家提亲我要是没记错,当初徐家四夫人成亲那会罗家请的就是金翰林做的保山。她娘家和金翰林的关系肯定非同一般。”
这样一来,大家岂不都知道这门亲事是他们家主动提出来的?
项太太只觉得脑子“嗡”地一声,压根没有听清楚高太太后面的话。
“提,提,亲?”她目瞪口呆地望着高太太,“我,我们家去提亲?”
高太太不由瞪了项太太一眼:“人家既然不计前嫌你也应该拿出些姿态才是。要不然,就算是和徐家结了亲,只怕心里也有芥蒂。你总不能把柔讷嫁过去就完事,不管她的日子好过不好过吧?”
项太太听着咬了咬牙:“好,我这就去请金翰林的夫人去徐家提亲。金翰林和我们家老爷私交很好,也不用大哥出面“……
她做出这样丢脸的事,难道还让娘家的大哥也跟着一起低声下气不成!
高太太闻言满意地“嗯”了一声低声嘱咐她:“话说的委婉些,态度诚恳些,不可为了一时之气误了柔讷的终身…,只项太太连连点头,急急赶回家去,准备了十二色礼盒第二天去了金翰林家。
金家本和罗家相熟,这门亲事又是两家议好子的,虽然有些奇怪项家的主动,但想到项家和徐家原就是姻亲,也没有在意,满口答应说好了第二天一起去徐家提亲。
项太太松了口气。
回到家却迎来了满脸激动的贴身妈妈:“夫人,徐家请永昌侯府的三奶奶来提亲了。”
项太太愣在那里。
高太太知道了却叹了口气,有些担心起自己的姑子来。怕她行事落了下乘被人看笑话请媒人、交换庚贴、下小定都在一旁协助。
十一娘不知道高太太的心思。只觉得和项家的婚事进展的出乎人意料之外的顺利,不管是聘礼聘金还是放小定点心茶叶项家都没有提出任何的额外要求,就是最担心的婚期之事,项家也是满口答应一徐令宜怕徐嗣谕分心,想明年秋闱后再成亲,但考虑到项柔讷明年就十九岁了,怕项家不答应,请黄三奶奶去商量,结果项家只说了一句“理应如此”把徐嗣谕的婚期定在了十月初二。项大人更是派幕僚带离一封信给徐令宜,委婉地表示了上次项太太失约的歉意。
正好沧州有消息过来,贞姐儿生了个六斤重的大胖小子。
太夫人喜得合不拢嘴,喂了一颗山楂给正和诜哥儿玩翻牌的谨哥儿嘴里:“到时候又多了一个人给我们谨哥儿过生辰。”然后又喂了一颗给诜哥儿,对十一娘道:“既然要成亲,新房要提前准备准备才是。我看,老三空出来的院子挺好的。宽敝,又靠近东角门,进出方便。翻修翻修就行了。”
十一娘正想和太夫人商量这件事。
成了家,自然不能住在外院。内院只有元娘的故居和三爷的院子空着。无娘的在故居一如元娘在世时摆着她惯用的物件,安置了小丫*打扫。十一娘准备徐嗣谆大些了再交给他处置。至于三爷原来住的院子,三爷虽然搬出去,可毕竟没有把话说清楚,做为妯娌,她不好动用三爷的院子。所以想把贞姐儿原来住的丽景轩给徐嗣谕做新房。没想到太夫人中意三爷原先的院子。
不过,这样也好。趁着这机会和三房把关系理顺,以后大家各在各院,各过各的,少了很多矛盾,说不定关系会比现在好很多。
“妾身也觉得好!”十一娘道,“也不知道三嫂还有没有什么东西放在那里。只怕要提前打声招呼就好!”
以三夫人的为人,她既然搬到了三井胡同长住,又怎么会落下东西在这边。
太夫人明白她的意思”笑道:“明天她过来问安的时候”我问问她好了!”
正说着,有小厮跑进来:“恭喜太夫人,贺喜太夫人”大少奶奶刚刚生了位少爷。”
“哎呀!”太夫人忙吩咐杜妈妈,“打赏,打赏!”又伸手让十一娘扶了,“我们去看看!”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十一娘也替方氏高兴。
一大群人喜气洋洋地去了三井胡同。
孩子刚出生几个时辰,皮肤红红的,闭着眼睛,眉眼都没有长开。
谨哥儿和诜哥儿争先恐后地挤到床边去看”一个去摸孩子的头,一个就去戳孩子的脸,十一娘和五夫人忙各自抱了各自的孩子。
三夫人抱起孙子给太夫人看,神色间颇为得意:“孩子生下来有六斤八两。”
太夫人笑盈盈地点头,把孩子抱在怀里端详了半天,对半向在床上的方氏道:“这孩子长得像勤哥儿!”
方氏腼腆地笑。
太夫人就问:“你娘家那边,可派人去报信了?”
按习俗”娘家的人只能在洗三的时候才能来看孩子。
方氏忙道:“已差人去禀了!”
太夫人就和三夫人说起孩子的洗三礼来。
三夫人喜滋滋地在那里说着要请哪些人。
太夫人不动声色地把话题转到了徐嗣谕的婚事上:“明年夏天才开始粉房子,也不急,你随便哪天有空过去看看,把该收拾的东西都收拾收拾吧!”
屋子里顿时安静下来,大家的目光都落在了三夫人的身上。
三夫人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不安地挪了挪脚,低低地应了声“是”。
……
回到家里,已是华灯初上。
徐令宜问她:“孩子长得怎样?像勤哥儿还是像他媳妇?”
“孩子还太小,看不出来像谁!”十一娘笑着由丫鬟们服侍更衣,“不过,长得很壮实……娘觉得长得像勤哥儿!”
两人正说说笑笑的”文姨娘过来。
看见徐令宜在屋里,她有些意外。
“奴婢听说二少爷过两天启程去沧州,做了几件小衣服”想让二少爷帮着带过去。”
“你让丫鬟交给宋妈妈就行了。”十一娘道,“到时候宋妈妈会跟着二少爷一起去沧州。”
文姨娘笑着应是”退了下去。
十一娘却暗暗奇书徐嗣谕带着徐嗣谆代表徐家去沧州送满月礼,她早就跟文姨娘说了,而且还让文姨娘有什么东西想带过去就交给宋妈妈好了。文姨娘怎么为这件事又专程来问一次。
她不由望了一眼徐令宅或者,文姨娘有什么话不好当着徐令宜说?
第二天文姨娘和舁莲房来给她问安的时候,她留了文姨娘说话。
“夫人”文姨娘脸色飞红,显得很不自然,“过两天是我待寝的日子,我想请侯爷到我那里去坐坐!”
十一娘大吃一惊。
她没有想到自己会遇到这样的事……觉得很尴尬…………点头说了句“我会跟侯爷说的”就端了茶。
文姨娘望着十一娘有些不自在的神色,欲言又止,低头曲膝行礼,退了下去。
给太夫人问安回来,十一娘据实以告。
徐令宜有些奇怪,想了想,道:“那我过去看看吧!”直接去了文姨娘那里。
不一会,文姨娘那边的丫鬟过来道:“夫人,侯爷说,让您早点”歇了,不用等门了!”
十一娘应了一声,心里乱糟糟的,去了谨哥儿的暖阁。
谨哥儿正躺在那里听阿金讲故事。
看见母亲进来,一跃而起:“娘,讲故事,讲故事!”
十一娘笑着抱了孩子,翻开徐令宜给谨哥儿画的画册,一个字一个字的读着,心慢慢沉静下来。
第五百九十章 于归(下)590
“十一娘摸了摸儿了顺滑的头发,轻轻地放下了手中的画册,帮他掖了掖被角,朝着阿金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她好好地照顾谨哥儿,这才轻手轻脚地出了暖阁。(牛文小说~网看小说)
外面刮起了北风,呼拉拉,打得窗户啪啪地响。
十一娘上了床。
被子里暖烘烘的。
她望着帐顶的香囊,突然想起自己刚嫁进来那会……好像越走越远了……
翻了个身,听到外面有轻盈的脚步声。
“怎么还没有睡?”带着一身寒意的徐令宜坐在了床边,“冬要养。今天变了天,早点睡才好!”
十一娘抬头,仔细地打量眼前这个人。
目光还是那么明亮,声音还是那么低醇,只是再也没有了初见时眉宇间端凝,而是让她熟悉的温和。
好像大家都有变化。
“怎么了?”徐令宜笑着问她。
“没事!”十一娘抿了嘴笑,坐起身来,“文姨娘找你什么事?”
徐令宜起身去更衣:“文家出了点事,她找我商量该怎么办?”语气显得有点轻描淡写的。
他不是早就不管文家的事了吗?怎么又留在文姨娘那里和她商量?
十一娘不由追问:“文家出了什么事?”
毕竟涉及到当年皇上在潜邸的事。
“我曾帮过文家一点小忙,文家为了答谢我,送了笔钱过来。”徐令宜想了想,斟酌着把当初的事告诉了十一娘,“我没有要,但文家执意不肯收回,就这样放在了文氏的手里。文家前几年想通过杨氏做内务府的生意,银子用了不少,但效果不大。后来杨家出事又拿了不少银子出来打点。文家的生意不是哪一个人的生意。这几年文家的三爷当家,生意不顺不说,还丢了江南织制的生意,气势大不如前。
家里的长辈颇有异议,甚至有人提议让文氏的胞兄来打理家族生意。文三爷情急之下做起了海上贸易。赚了些钱,勉强挽回了局面。结果王家出事后,原来跟着王九保的一些人又做起了海上生意,文家的连着被抢了两次,陪了不少银子,元气大伤。文氏的胞兄就派人来见文氏,说想趁着这机会得到家中长辈们的支持主持家中事务。这样一来,大家的日子都好过些。”
十一娘想到前些日子文家曾派人来给文氏送了些绸缎文姨娘还拿了几匹贡品送给她,原来文家还有这层意思在里面。
“当年文氏的胞兄就是因为行事太过谨慎,文氏的父亲去世后,家里的长辈选了文三爷管理生意。现在文氏的胞兄趁着文三爷势弱,要重新夺回管理家族生意的权利,文氏拿不定主意,就找我说这事。”徐令宜道,“我想那钱原本就是文家的,既然文氏想把它还给文家助她胞兄一臂之力,那就还给文家好了。也算是对当年之事的一个交待吧!”
这样一来,两家的关系岂不是更疏远?
十一娘很是意外,不禁道:“那文姨娘怎么说?”
“说了些感激的话。”徐令宜道“然后商定了一今日子,让文家的人来拿钱!”,有了这笔钱,文姨娘的胞兄肯定会赢得族中长老的支持。
难怪要私底下和徐令安说。
文姨娘这样等于是插手并影响到了文家内部的事务!
可到了文家来人的那天,文姨娘的举动却出乎了十一娘和徐令宜的意料之外。
徐令宜让十一娘去问文姨娘要不要见见自己的胞兄。文姨娘却轻轻地摇了摇头:“于公,文爷是侯爷的坐上客,我是内院的女眷;于私,文爷是我的胞兄,我是侯爷的妾室。不管于公还是于私”奴婢都没有资格去见文爷。既然如此不见也罢。”她语气里带着几分讥讽。
的确。于公,男女授受不亲内院的女眷不能去见男客;于私,妾室的兄弟姊妹不算是亲戚。于公于私她的确都没有资格去见文家的来人。
这算不算是对当年家文家送她进京的一种抗议呢?
只是抗议来的有点晚“……,这种变化好像是从秦姨娘死以后……那个时候,她知道手里那笔巨款的来由……
十一娘保持了沉默。
文家却好像误会了文姨娘的举动。派了能说会道的妈妈求见十一娘,想见文姨娘一眼。
十一娘并没有拦者,可文姨娘却给了来者闭门羹。
冬红看着不由担心:“姨娘”侯爷把我们的铺子也收了,您又不见文呢……我们这样只进不出,很快会坐吃山空的!”
文姨娘“呸”了她一声:“胡说什么?烂船也有三斤钉。我怎么也不会少了你的吃穿,更不会少了你的嫁妆!”
冬红脸一下子通红。
秋红帮她说了一门事,过子年她就要出嫁了。
小丫鬟夏红就在一旁捂了嘴笑。
秋红佯怒地打了她一巴掌:“还不去帮姨娘把线分出来!只知道傻头傻脑地杵在这里!”
夏红笑着躲开,脆生生地说了句“姨娘我去绣花了”,就一溜烟地跑了。
文姨娘直笑。
冬红就讨好地道:“姨娘的这枇杷绣得可真好!”,文姨娘望着手里绣了快半年的帕子,不由皱了皱眉:“我看夫人很轻松的样子,怎么到了我手里,就这么难呢?”然后嘀咕道,“现在大小姐也嫁了,生意也没了,银子也还给了文家,我再也没有了牵挂,又是清清白白的一个人了,可以过些绣花养鸟的悠闲日子了……”说着,她的目光不由落在了床角挂着的香囊上。
那里面藏着当年她北上时母亲给她的三万两银票。
这些年她吃穿都在徐府,利滚利,应该有三万三千两银子吧?
过几天得想个法子把利钱兑出来。不然时间长了,钱庄当成死帐处置了可就麻烦了。到时候要到官府的写保书”岂不就暴露了?以徐令宜的性格,到时候肯定会怀疑她偷偷留了三万两银子。
她可不想让母亲关心被人这样的曲解!
想到这里,她不禁有些头痛起来。
思来想去文姨娘派夏红打听徐嗣勤什么时候给儿子做满月礼:“……,到时候全家都会去三井胡同吃喜酒。到时候只说银子没了要去鬼……”
文姨娘在心里盘算着。
十一娘却有些吃惊望着战战兢兢地立在她面前的管事妈妈。
“这样说来,从下咋I月开始,我们就不用再往大觉寺送香油钱了?”
管事妈妈有些惶恐地点头,用眼角偷偷打量十一娘的神色:“,说镜空师傅,不杨姨娘正式拜在了大觉寺主持门下做了关门弟子,以后就是大觉寺的人了。用不着我们家供养了!”
杨氏,果然在不管在什么情况下都能顽强地生存下去!
十一娘点了点头,让竺香拿了对牌给那婆子,去司房把杨氏的香油钱勾了。又把这件事告诉了徐令宜。
徐令宜只是点了点头,说起三井胡同那边的满月礼来:“到时候人多口杂,不比在家里,你别让谨哥儿离开你的眼睛。万事小心一点总不为错。”
这还是谨哥儿第一次出门喝喜酒。
“侯爷放心”十一娘笑道”“妾身会好好照顾谨哥儿的。”
到了去三井胡同吃喜酒的那一天,十一娘一直没有忘谨哥儿离开自己的视线,反而是徐嗣谆和徐嗣诫,两人形影不离,一会儿跑到前面去看前面吃席的人,一会跑到内院在打牌的花厅乱窜。
还发身边的妈妈、婆子都一直跟着,让十一娘放心了不少。
到了下率德音班的人来唱堂会。
徐嗣谆拉了徐嗣诫去看戏:“……等会我们去后台。那里还有大刀,长枪!”
徐嗣诫很钦佩地望着徐嗣谆:“四哥怎么知道后台有大刀,有长枪!”
徐嗣谆很细心地跟徐嗣诫解释:“上次我跟着父亲到窦阁老家吃喜酒,韩建告诉我的。他说,他们家唱堂会的时候他就常常跑到后台去玩。还可以耍大刀!”
“韩建是谁吗?”徐嗣诫好奇地道。
“他父亲是工部的一个侍郎。”两人一边说,一边往唱堂会正院去,“和窦净玩得很好。王允也认识他。”说到这里他“哦”,了一声,道,“王允你还记得吗?”
徐嗣诫点头:“王励王大人的儿子。”
“五弟的记性好好啊!”,徐碉谆笑道,“难道先生教吹笛子,我还只停留表面,五弟已径会吹曲子了!”
徐嗣诫不好意思地低了头。
戈阳腔那独有的铿锵声越来越大地传到耳朵里。
两人个小家伙〖兴〗奋起来,在东厢房前的美人倚拥了一个位置津津有味地听起戏来。
方氏把十一娘带到自己的暖阁:“四婶婶,您先将就着歇一歇。”
三井胡同的宅子太小在正院前搭了个台子唱堂会,锣鼓一开始整屋都听得见。谨哥儿习惯了睡午觉,听到很烦躁,午觉没睡好,下午有点吵。方氏就给十一娘找了个相对安静的地方。
十一娘把儿子放在炕上。
谨哥儿却立刻睁了眼睛。
“娘!”伸了手要十一娘抱。
十一娘现在抱他已经很吃力了。
她想了想,索性脱鞋上炕,半搂了谨哥儿。
谨哥儿在母亲的怀里,又沉沉地睡着了。
方氏看着就松了口气。
“客人这么多,你才刚满月,快去歇会吧!”十一娘轻声道。
方氏笑道:“没事,孩子有乳娘帮着带,我也没什么要紧的事!”
两人正说着,外面传来喧哗声。
方氏忙起身去看,很快带了徐嗣谆的贴身小厮王树进来。
“夫人”,”王树脸色煞白,人像筛糠似的的,“四少爷和五少爷都不见了!”!~!
第五百九十一章 满月(上)591
十一娘也不禁脸芭大变,立刻吩咐方氏:……你快去问问各道门上当差的、我们带来的护院,看有没有见谆哥儿和诫哥儿出门,有没有谁搬大件的东西出去。www.TTZW365。COM阅读网)”又问王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王树则哆哆嗦嗦地道:“四少爷和五少爷在东厢房的美人倚上站着看戏,小的就一直站在台阶下看着两位少爷。有府里的姐姐递吃的过来,我就扭头道了声谢,回过头来就没看见四少爷和五少爷了。我赶紧去找,走了个遍都没有看见两位少爷。”
这里毕竟是三爷的府第,有些地方王树未必熟悉。而且徐嗣诫身边还跟着南勇媳fù。
她立刻道:“你找的时候可曾碰见五少爷身边的人?”
“没有!”王树精神一振,“我在东厢房台阶旁,五少爷身边的人在两位少爷身后。”
这样嘈杂的环境,十一娘在两人身边都安排了服shì的人。徐嗣谆身边的人没看见徐嗣谆,徐嗣诫身边的人却没有动静,而且两边的人还没有碰头……
十一娘心中略定,一面下炕跋鞋,一面吩咐红纹好生照看谨哥儿,然后叫了竺香了秋雨:“竺香带着玉梅几个到外面找一找,秋雨跟我到后院去找。”又吩咐王树,“把那个给你递吃的丫鬟找来,我有话问。”最后道,“我们在正房旁的夹道碰面。”
大家应声而去。
可能都去看戏了,后罩房没有人,前院的锣鼓声、笑声、喝彩声不时传过来”让院落更显几分静谧。
十一娘很快转了一圈,匆匆去了事先说好碰面的夹道。
那边早站了三个惴惴不安的三个人~一个王树,一个三十来岁的fù人,一个十一、二岁的小丫鬟。
看见十一娘”三个人都有些慌张地迎了上来。那个三十来岁的fù和小丫鬟更是惴惴不安地跪在了地上:“四夫人,是三夫人的吩咐,让奴婢给看戏的爷们送些茶点。”说着,指了那小丫鬟,“东厢房那边安排的是她。”
正说着,方氏带着个小丫鬟气喘吁吁地走了过来:“四婶婶,我仔细问过了,没人看见四叔和五叔出门。也没有谁搬东西出去。”然后望着那fù人和小丫鬟奇道,“你们怎么在这里?”说完突然明白过来,忙对十一娘道”“四婶婶,这两个都是我的陪房,从小在我身服持……”
也就是说,这是突发事件了。
十一娘思付着,带了王树:“走”我们去外面看看!”
方氏不敢慢怠,忙和那fù人跟在身后。
人高的戏台座南朝北搭在正屋前,戏台围了一层大红粗布,台上正在唱《观灯》。小夫妻俩人你一句,我一句,喜气洋洋的。
身份重要的女着在东厢房,男宾在西厢房”一些街坊邻居就在院子里看戏”大人笑,小孩窜,十分热闹。
十一娘站在正屋和东厢房路口张望,竺香正好从东厢房出来,两个碰了个正着。
“怎样?”她急急地问。
“五少爷身边的人说,南妈妈跟在五少爷的身边。”竺香道,“我让他们去找南妈妈了,还没有回音。”
十一娘不由低头沉思。
一群衣饰华丽、年轻貌美的女人站在那里,已有人朝他们张望。
方氏不敢吭声,竺香想了想,喊了声“夫人”正想提醒十一娘,十一娘已指了戏台下的红围帐道:“那个地方你们可找过了?”
那里是戏子们换行头、休息的地方。
竺香和王树都反应过来,两人齐声说了句“我去看看”匆匆liáo了围布钻了进去。
十一娘也跟着钻了进去。
迎面一阵刺鼻的粉香。定睛一看,里面有十来个人。其中一个相貌妖绕、穿着青衣服饰的人正平八稳地坐在棚子里唯一一张太师椅上,有两化、八岁的小男孩在一旁端茶倒水池服shì着,还有两、三今年长的男子,沉默地坐在一旁的小杌子上收拾东西演服、头饰,其他的人都围在一起哄笑,还有人声音高声朝着坐在太师椅上的人道:“……七师兄,你快来看!像不像当年名满燕京的柳惠芳……”却看见珠环翠绕,肃然生威的十一娘。
那人的声音嘁然而止。
围在一起的人立刻感觉到了异样,纷纷转过身来,圈子也就散了。
十一娘看见了神sè窘迫地站在那里徐嗣谆和南勇媳fù,还有满脸〖兴〗奋的徐嗣诫。
她的脸沉了下去。
竺香和王树却没有查觉。
失而复得的惊喜让两人一个喊着“四少爷”一个喊着“五少爷”热泪盈眶地扑了过去。
前先围着徐嗣谆和徐嗣诫的人都lù出几分不安,神sè惶恐地退到了一旁。
屋子里的气氛立刻紧张起来。
坐在太师椅上的更是起身朝着十一娘作揖:“夫人,您是?”
十一娘看也没看他一眼。
“夫人!”南勇媳fù脸sè有些青白,嘴角翕翕地望着十一娘,满脸的惭愧。
徐嗣诫却朝十一娘跑过去。
“母亲,母亲!他眼睛亮晶晶地望着十一娘,挥着长长的水袖,“好不好看粉蓝sè云锦,衬着徐嗣诫粉nèn的清丽的小脸,如四月初绽的白玉、兰。
有什么东西在十一娘心里划过,让她突然觉得xiōng口很疼,眼前有些糊涂。
“母亲,母亲!”耳边传来徐嗣谆和徐嗣诫惊慌的呼声,有人扶着她,“夫人,您这是怎么了?”
十一娘深深地吸了口气,片刻后才缓了过来。
看着眼前担心、,俚恐的脸,她笑着安慰徐嗣谆和徐嗣诫:“母亲没事,这里太闷了!”
“哦!”她看见徐嗣谆和徐嗣诫都长长地吐了口气笑容重新爬上两人的眼角眉梢。
“母亲,我搀您出去!”两个争先恐后,把扶着十一娘的竺香和南勇媳fù拥到了一旁。
十一娘笑盈盈地mō了mō两个孩子的头,徐嗣诫像想起什么似的忙把身上的戏服脱下来塞给了一旁的人,又小跑到了十一娘的身边,笑眯眯地扶着十一娘出了棚子。
那天的天气有些yīn沉,可不知道为什么,从戏台子里出来,十一娘却觉得光线那里明亮刺眼。
她一手牵着徐嗣谆,一手牵着徐嗣诫。
“怎么跑到那里去了?吓得我们一身汗冷,到处乱找。”十一娘声音轻柔,不带一丝的怒意,“以后再也不可以这样了。知道了吗?”又对徐嗣谆道“如果要去哪里,记得跟身边的人交待一声。”
徐嗣谆羞愧地向十一娘解释:“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带着弟弟跑到后台去!”
徐嗣诫仰了小脸看着十一娘道:“不是哥哥,是我要去的!”
十一娘笑着揽了两人的肩膀进了暖阁。
谨哥儿还有睡觉。
方氏见雨过天睛,起身告辞。
十一娘就遣了身边服shì的,问徐嗣谆:“刚才那些人为什么围着你们哄笑?”
徐嗣谆脸sè一红:“有个人说五弟长得像个叫什么柳惠芳。五弟就问谁是柳惠芳。那人说是原来燕京鼎鼎有名的戏子,一曲《滚楼》艳惊四座。说着,还唱了几句。五弟一听,立刻就跟着学了两句。”说着,他满脸惊奇地望着十一娘,“唱得一模一样!”然后道“那人听了怪叫起来教了五弟两句,五弟一学就会。那些人听着都啧啧称奇地围了过来。南妈妈要拉了五弟走,五弟却想那个再教他几句……”说着,低下头去“都是我不好,没有帮着南妈妈把五弟拉走“……
徐嗣诫lù出怯意来小声道:“母亲,我,我一学就会比那个人唱得还好,“……”
十一娘笑着把徐嗣诫招到身边,搂了他问徐嗣谆:“五弟喜欢唱,又唱得好。你为什么要把五弟拉走?”
徐嗣谆睁大了眼睛,半晌才喃喃地道:“那些人笑得十分……十呢………………好像不知道该怎样形容好。
“是不是笑得让人十分不舒服?”十一娘问他。
“嗯!”徐嗣谆忙点着头,“还有,那些人说话怪怪的!好像,好像在看我们的热闹一样!”语气带着点忿然。
在徐令宁这样的人家唱堂会,那些跑江湖的戏子就算不认识两人,看着徐嗣谆穿着件刻丝袍子,徐嗣诫穿着件蜀锦袍子就应该知道两人即富且贵,把徐嗣诫比喻成戏子不说,还拿两人嬉笑,可见这些人的为人、品性了。
“那你们别再去那些地方了,知道了吗?”十一娘道,“那地方很复杂,不是正人君子的去处。”
“知道了!”徐嗣谆大声地道。
十一娘点了点头,皱着眉头问徐嗣诫:“你很喜欢唱小曲吗?”
徐嗣诫感觉到十一娘有些不悦,忙道:“我不喜欢!”说完,又有一丝后悔。
十一娘看在眼里,硬了心肠,把他抱在怀里赞了声“乖”轻声道:“唱曲谁都会,可弹琴、制笛却不是谁都会的!你看你四哥,那么聪明,学吹笛子就没有你学的快,学的好!”
徐嗣谆不住地点头。
徐嗣诫高兴起来,有不好意思地把脸埋在了十一娘的怀里。
母子三人都笑起来。
谨哥儿被惊醒,睡眼惺忪地坐在了起来,看见徐嗣诫在母亲的怀里,立刻扑了过去:“娘,娘!”
十一娘只好放开徐嗣诫抱了谨哥儿。
谨哥儿高兴起来,紧紧地搂着母亲的脖子,大声地喊着“哥哥”一副“我喊了你,你别和我抢母亲”的样子。
徐嗣谆“扑哧”地笑。
徐嗣诫却有些不好意思mō了mō头。
十一娘就笑着拍了拍儿子的小屁股。
谨哥儿把母亲搂得更紧了。
十一娘和徐嗣谆、徐嗣诫都大笑起来。
屋子里的气氛变得欢快起来。
有小丫鬟进来禀道:“夫人,德音班的班主周德惠来了。!。
第五百九十二章 满月(中)592
已惹些麻烦呢?..
还有一个原因十一娘没有告诉徐嗣谆。www.TTZW365。COM阅读网)
她要是亲自处置这个人,势必会惊动太夫人、徐令宜、徐令宽,甚至是五夫人,让徐嗣诫再一次成为众人关注的中心。
往事,对徐嗣诫是一种伤害。
但纸包不住火。
她想等徐嗣诫再大一些,找一个适当的机会,由她亲自来告诉他一个关于他身世的““故事,”,而不是待他听到那些不堪入耳的版本后伤心不已地到处找人求证.....徐嗣诫虽然不是她生的”却在她身边长大。
她不允许自己的孩子这样的狼狈。这也是她当初为什么会对服侍徐嗣诫的丫鬟、婆子都精挑细选,甚至超过了之后为谨哥儿挑选丫鬟、婆子的慎重。也是她为什么走到哪里都把他带在身边的原因。只有在她的身边,那些人才不会乱说,减少徐嗣诫听到那些流言蜚语的机会。
所以她最后提到徐令宜和徐令宽,实际上是在告诫周德惠,如果不遵守诺言把那个人赶出燕京,徐家是决不会罢休的。
徐嗣谆哪里知道十一娘心里的这些弯弯曲曲,他两眼发亮地望着十一娘:““母亲,您好厉害。连他们的班规都知道?,”
十一娘不由汗颜。
忙道:““我这也是听别人说的。不像你”能跟着你父亲到处走动,印证这些事是不是正确的。,”然后笑道,““事事洞察皆学问,人情练达亦文章。
所以你要好好地跟着你父亲学习那些庶务,遇到那些狡猾的人,就骗不了你了。以后弟弟们遇到危险,称也可以好好地保护他们了”不让别人欺负他们了!,”
““我知道!,”徐嗣谆大声道”““我会好好读书,也会好好跟着父亲学习管理庶务的。到时候不让别人欺负弟弟们。,,十一娘笑盈盈地望着他点头。
徐嗣谆也绽开一个羞赧的笑容。
十一娘就趁机道:““你是哥哥,要是以后再遇到刚才那种情景,只管拉了诫哥儿出来。知道了吗?,,谁知道徐嗣谆听了表情一滞,满脸通红地低下了头。
十一娘有些意外,想了想,柔声道:““不要紧,我们谆哥儿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景”不免有些紧张。以后就知道了!,,徐嗣谆却摇了摇头,性生生地望了十一娘一眼,低声道:““我,我害怕!,”
十一娘一愣。
徐嗣谆已道:““.....他们那么多人.....南妈妈要去报信....我害怕......拽着南妈妈的手臂...“..,”
十一娘““扑哧,”笑起来。
徐嗣谆愕然地抬头。
十一娘的眼睛亮晶晶的,还带着几分狡黠:““你害怕他们”有没有想过,他们也害怕你!,”
““他们也怕我?,”徐嗣谆吃惊地望着十一娘,““他们人多,怎么会害怕我?,”
““这世上,可不只是人多就行的!,”十一娘慢悠悠地道,““你想想”他们人虽然多,可你的身份比他们高,到周班主那里说一声”就能让他们被班规处置,甚至是被赶出燕京。他们明明知道”为什么他们还会围着你们哄笑呢?,”
徐嗣谆显得很困惑。
十一娘鼓励他:““你想想当时的情景!,”
““我们去后台.....,”徐嗣谆回忆道,““他们看到我们都垂手立到了一旁.....听见我问有没有大刀,都围了过来......还有人给我们端茶水过来,有人告诉我怎么舞大刀...只有那个坐在太师椅上的人没有动.....
那个人就主动给我们唱戏。还问我们爱听不爱听,要是爱听,以后可4点了他去唱堂会,如果想学,他还可以告诉我们唱.....他脸上扑了很多的粉,却不像雨花她们,是香香的,反而味道很怪,很难闻.....我拉了五弟要走,他却拦了我,非常要教我唱戏不可。南妈妈进来了,要带我走,那人一直求.....,”他说着,怯生生地望着十一娘,““我就听他唱了两句.....五弟听着好听,跟着他学起来.....,,十一娘不听也能猜出之后发生了什么事。
就像很多初出社会的人一样,心里明明不愿意,却不好拒绝.结果被人得寸进尺.....
她轻声问他:““你看,你们刚进去的时候,他们主动问你要什么,还端茶水给你们喝。和我们家那些小厮一样。那他们什么时候开始笑你们呢?,”
徐嗣谆没有立刻回答,脸上慢慢露出恍然的表情:““是南妈妈说他们,我紧紧拽了南妈妈的胳膊,五弟唱戏给他们听的时候.....””
十一娘就若有所指地道:““你看,你不怕他们的时候,他们都看你的脸色行事。等你露出害怕的表情时,他们不仅不怕你了,还笑话你!所以说,这不是人多人少的事,是谁的胆子更大的事!,”
徐嗣谆低下头,拳头紧紧地握成了攥。
第五百九十三章 满月(下)593
有些事,点到就行了。说多了,只会让人反感,有时候甚至有理也变成了没理。祥林嫂就是个典型的例子。
十一娘望着徐嗣谆表情凝重的小脸,笑道:“好了,我让秋雨她们打水你们洗把脸那地方,乌烟瘴气的,等会还要到祖母面前问安,可别冲撞了祖母。”,然后叫了秋雨进来,“让大少奶奶虚惊了一场,你们就别再麻烦大少奶奶了,让小丫鬟打水进来就走了。你们服侍四少爷、五少爷梳洗一番。”,让她带了徐嗣谆和徐嗣诫去了旁边的耳房。又叫了竺香进来:“去跟太夫人禀一声,就说今天鱼龙混珠的,我怕吓着谨哥儿,等会就不出去听戏了。”
竺香应声而去。
十一娘笑容微敛,露出沉思的表情。
早些年,徐嗣诫虽然漂亮,但毕竟年纪小,养在内院,来来往往都是亲朋好友,徐家其他孩子也多是相貌出众,大家还不觉得。这些年眉目渐渐长开了,他眉目间渐渐有了份别与徐家孩子俊朗的妍丽。如果不提,也只是觉得这孩子太过精致。现在既然有人道破,难保不会忆起从前的旧事,把他和当年艳名远播的戏子柳惠芳联想到一块。与其引起别人的注意惹来些麻烦,还不如找个借口待在暖阁,待戏散了场再说。
十一娘一向对谨哥儿的事很上心,太夫人听了并没有疑心,而两个孩子被十一娘拉着他们生活的一些趣事,自然讲得津津有味,更是没有查觉到她的用心。只有谨哥儿”睡好了”听到外面人声鼎沸,笑语喧阒,锣鼓震天”哪里还坐得住,嚷着要出去看热闹。
一向最喜欢粘着十一娘的徐嗣诫闻言露出跃跃欲试的表情来。他抿着嘴,忍了又忍,最后垂下了头。
十一娘看在眼里,暗暗叹了口气,吩咐竺香去把五夫人家的诜哥儿带过来:“……有个做陪的,也免得谨哥儿闹腾。”
五夫人对三夫人请了这么多的邻里街坊心本就不满”怕有粗鄙之人吓着了诜哥儿,竺香的到来正好让她有个台阶下,不仅让乳娘把诌,哥儿送到了暖阁,还把歆姐儿也一并送了过去。
方氏在厢房里陪着太夫人和自己的母亲,想着满屋的男孩子,只有歆姐儿一个小姑娘,又想到她平素和金氏玩得来”忙请了金氏过去做陪。
大人说话小孩子听。金氏正是无聊的时候,闻言喜滋滋地去了。
三夫人看着不由毛结。
方夫人自来燕京后,和她已经打了几次擂台,每次她都败北。这次她特意把金氏安排在太夫人身边,就是想让亲家方夫人看看太夫人是怎样宠金氏的”谁知道太夫人还没有说上两句话,就被方氏支走了不说,还是满心欢喜被支走的。她不由生出“扶不起的阿斗”,之意来。
歆姐儿自从和谨哥儿为了一对黄鹏鸟结了怨之后,每次看见谨哥儿都扭了头走。偏偏谨哥儿对这件事早就没有了印象,跑到她面前喊,“姐姐”。歆姐儿气鼓鼓的,见十一娘在跟前,又不能不理他,心不甘情不愿地喊了声“六弟”然后笑盈盈地跑到了徐嗣谕的面前:“四哥,我们玩丢沙包。”还得意地看谨哥儿一眼。
谨哥儿正被她的弟弟诜哥儿追着:“六哥,六哥”我们骑马马!”
和歆姐儿不同,诜哥儿最喜欢和谨哥儿玩。不仅是因为两人年纪相仿,而且是在谨哥儿屋里,十一娘不像五夫人,对他有很多的限制,很多在自己屋里不准做的事,在谨哥儿这里都可以尽情地去做。让他有种随心所欲的感觉。
他一进屋就挣扎着从乳娘的怀里溜了下来,拉了谨哥儿的衣襟,讨好地喊着“六哥”:“我们骑马马!”模样儿很是谄媚。
歆姐儿看着就跺了跺脚,尖声喊着“诜哥儿”,:“里乱来。”
父亲最喜欢姐姐,姐姐因此脾气最大。诜哥儿对歆姐儿隔三岔五的愤怒早就视而不见。继续缠着谨哥儿:“好不好?六哥。好不好?”,谨哥儿也很喜欢和诜哥儿玩。
在他的印象里,徐嗣谕今天在,明天走,印象不深,交集也不深,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徐嗣谆虽然好,却胆子很小。
这也不让他干,那也不让他干,比身边的妈妈管的还宽。徐嗣诫和他住在一起,他要干什么,总是很耐心地陪着他,还做小鸡小鸟送给他。可总不如诜哥儿两人在一起玩什么的时候总是兴致勃勃,让人觉得尽兴。
他立刻蹬蹬地爬到了长案上的太师椅上,笨拙地去抽ua觚里的鸡毛掸子。
阿金看了忙上前帮忙。
谨哥儿就把鸡毛掸子给了诜哥儿。诜哥儿夹在腿间做骑马的样子,在屋里“驾驾驾”,地跳着,还喊谨哥和:“,六哥也来玩!”,谨哥儿就跑到炕上拿了佛尘,两个人在屋里嬉笑打闹着。
歆姐儿脸绷得紧紧的。徐嗣谆忙道:……二妹妹,我们来丢沙包吧!”
金氏也哄着歆姐儿:“好啊,好啊!我们好久都没有在一起玩了!”,歆姐儿的脸色这才好了些。
孩子们现在你看我不顺眼,我看你不顺眼,长大了,却都是美好的回忆。
十一娘看在眼里,笑着把炕让出来给歆姐儿丢沙包。
两个小的却一个拿着鸡毛掸子一个拿着佛尘打了起来。
屋里闹腾的比过葬还热闹。
丰一娘却松了口气。
回到家里,她问徐令宜:“外面的人都是怎么传诫哥儿的?”,徐令宜一愣,道:,“你听到什么风声了?”,十一娘把今天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徐令宜:“……有一就有二,我们不能护着他一辈子。要早做打算才是!”
徐令宜沉吟道:“你的意思是?”
“明天开春诫哥儿就要搬到外院去了。”十一娘道”“我想给他安排个偏僻些的院子”再让白总管给诫哥儿挑几个机灵的小厮,有什么话,传到他那里去也不容易。等过两年,他懂事些了,再把他的身世告诉他。别的也不多说,只说他生母是侯爷的外室,后来生母去世,侯爷就把他抱了回来……”,徐令宜想了想:“行,就照你的意思办!”,……
过了几天是冬至,十一娘趁着帮太夫人贴九九消寒图的时候把这件事说了:“……清清静静的,也好读书。“”
徐家的男孩子到了十岁就会搬到外院去另院而居。至于怎样安排,十一娘是母亲,自然是听她的。太夫人也没有仔细地想。一面笑着喂了一小块柿饼给谨哥儿吃,一面道:“你安排就行了!”
“那我就开始准备给诫哥儿搬家的事了!”十一娘说着,给太夫人递了支沾了朱红色颜料的笔,给九九消寒图上的梅ua图点ua瓣一待九九八十一枚ua瓣点完,冬天就过完了。
谨哥儿站起来:“祖母,祖母,我帮您点上。”
“好,好,好。”太夫人溺爱地把笔递给了谨哥儿,“我们谨哥儿帮祖母点上。”说完”想起什么似的“噫”,了一声,道,“上次听戏,方夫人说她这几天就要启程回湖州了,准备仪程的银子你让竺香到玉版那里拿吧!”,安府里的旧例,方夫人这样的亲戚”仪程是二十两银子。太夫人让从玉版那里拿,那就是走太夫人自己的帐,分明是想给添一些。
十一娘想到方夫人在太夫人面前落落大方的模样”知道太夫人是对方夫人有了好感。笑着应了,待方夫人走的时候请了桌宴席”除了送上太夫人的仪程,还送上了她自己的仪程。
方夫人笑着道谢回了湖州。年前给三夫人送春节的时候,专程给太夫人送了两支五十年的人参,给十一娘送了几两上好的血燕。
照着太夫人和十一娘送的东西加了一成。
十一娘说给徐令宜听。
徐令宜道:“所以我说这样的人家沾不得你不送东西,他觉得你失礼:你送东西,他要和你算得一清二楚的还要再加一点,特别没有意思。”
十一娘听了直笑,道:“我听说都察院的左都察使对方探ua别眼相看,想请方探ua到都察院任职?可真有此事!要是这样一来,他们家又要出个御史了!”,徐令宜奇道:“你听谁说姐”
十一娘笑道:“只井侯爷眼观四路,不许妾身耳听八方啊!”,徐令宜失笑。
有小丫鬟进来:“夫人,高青和南京那边的年节礼到了!”,东西由外院的管事们入库,如果有随车的妈妈,会进来问安,送上些小礼物。
十一娘丢下徐令宜去了ua厅。
南京那边照例是些时兴的饰品,太夫人如今已经不见客了,十一娘赏了银子、席面打下去吃酒、歇息。七娘送的是些药材。除了给十一娘问安,还带了两封信过来。
“一封是给夫人的,一封给五夫人的。”那婆子难掩喜色,“我们家太太九月份的时候就诊出喜脉,如今平安顺利,想着夫人和五夫人一直为我们太太担心,得提前给两位夫人送个信才是。五夫人又到了快生产的日子,太太做了些小衣裳送过来。所以才把这送年节礼的时间往后推了推,几桩事一起办了。还望夫人不要见怪!”,说着,曲膝福了福。
“真的!”,十一娘听了也不禁为七娘高兴,迫不及待地拆了封,一目三行地瞥了一眼,忙笑着喊了秋雨,“陪这位妈妈去五夫人那里。”
那婆子喜盈盈地去了。
十一娘望着那婆子的背影,突然想以了被七娘收养的嗣子……!~
第五百九十四章 教训(上)
五夫人接了信,立刻来找十一娘:,i怎么样,我这主意好吧!”十分得意的样子,“那次我陪她去看大夫的时候,大夫也说了,让她别着急。我看,她没孩子就是急得。”然后道,“四嫂,我看,你不如清两件谨哥儿小时候穿的衣裳,我再找两件诜哥儿小时候穿的衣裳,让那婆子一并带到高青好了。保估她这次能一举得男。”说完,还双手合十念了声“阿弥陀佛”。
十一娘看着不由笑起来。
五夫人就悄她去找衣裳。
“九月份就诊出喜脉,产期应该在夏天。”十一娘笑着,挑了两件大一点的白sè淞江三棱布的衣裳:“谨哥儿是冬天出世的,这衣裳带过去只怕到时候小了些。”
“哎呀!”五夫人笑道,“图个好兆头罢了。穿不穿随她了!”说着,看见箱子里有件大红的刻丝百子嬉游的小袄,不由弯腰拎了看:“这件衣裳真漂亮,我怎么没什么印象…………”话没说完,脸sè一变,一手叉了腰,“四嫂,我好像要生了!”
“不是说月的吗?”十一娘先是心头一惊,但很快镇定下来,先扶她坐到了旁边的垫了大红织锦坐垫的太师椅上,然后吩咐秋雨、芳溪叫的叫稳婆,喊的喊肩舆,又叫了宋妈妈在家看着谨哥儿,十一娘陪着去了五夫人那里。
等到掌灯时分,五夫人很顺利地生了次子。
五夫人一面吃着酒酿卧蛋,一面嗔道:“跟七娘说,都是为了她,我这才早产的。”
十一娘抱着白白胖胖的孩子直笑:“你放心,我这就写信给她。”
正说着,得了信的太夫人过来了。
看到眼睛还没有睁开的小孙子,老人家高兴得不得了:“瞧这模样,和谨哥儿长得可真像!”
十一娘有些哭笑不得。
太夫人时时把谨哥儿挂在嘴上,偶尔就会出现这样说漏嘴的时候。
她忙道:“是啊,和我们谨哥儿出生的时候一样”长得壮实。”然后高声问石妈妈:“怎么?五爷还没有回来吗?”
石妈妈是个通透之人,立刻笑道:“已经派人去宫门外等了。我再派人催去。”又问五夫人,“您看,红灯胡同那边是现在就去报信好呢?还是明天一大早去报信呢?”
孙老侯爷的遗憾就是没有儿子。诜哥儿出生那会”不顾俗礼,洗三的时候过府来看外孙。这次五夫人又生了个儿子,孙老侯爷的喜悦可想而知。
“这就派人去报给我爹知道。”五夫人想起来脸上就溢满了笑容。
十一娘就建议:“要不,顺便也给三井胡同送个信?”然后和五夫人说起孩子的洗三礼来,“……你看怎么办好。到时候我也好把菜式定下来”
现在是冬天,又到了快过年的时候,很多铺子早就关了门,有些东西有钱也买不到。可五夫人一向心疼孩子”又是要面子的人,只要是她这个房头办事,总要争个喝彩。闻言沉吟道:“我想到时候席面上用道芥菜或是菠菜”不知道能不能买得到?”
北方的冬天新鲜蔬菜难得,何况是春天收获的菠菜。
“我回去就跟管事们说”十一娘道,“看能不能到丰台的温棚寻一些。要是不行,你看用水萝卜或是小黄瓜怎样?我们家备了不少用做过年。”
用水萝卜或是小黄瓜也很体面了。五夫人没有太过纠喜,笑道:,“行啊!四嫂帮着拿主意就行了。上次诜哥儿的周岁礼,大家都说好!”
大家说说笑笑的,把这件事给揭了过去。待徐令宽回来”抱着孩子笑得合不拢嘴,忙了大半夜,给孩子取名叫“诚”。
“信也,君子也!”
太夫人连声说“好”。
十一娘则忙着买菠菜。
好在白总管是个十分能干,当天下午就送了一筐进来。
十一娘算了算”还有多的。让宋妈妈用牛皮纸包了两份,一份送到弓弦胡同,一份送到算太夫人那里。
晚上宋妈妈回来,带了甘太夫人给谨哥儿做的衣裳和吃食,又低声对十一娘道:“余杭的大舅奶奶来信了。让大舅爷开春就把五少爷送回余杭去。这样王姨娘也可以一心一意地照硕大舅爷了。王姨娘出来接菜的时候,眼睛红红的”一看就是哭过了的。”
十一娘暗暗吃惊。
今年开春,罗振兴的姨娘生了个儿子,罗家“家”字辈里排行第五。因是庶子,没有宴请,只有四娘、五娘、十一娘几个做姑妈的去看了看,送了份见面礼。
“谁告诉你的?”她不禁道,“我大哥怎么说?”
夫妻分离,身边这个又是日夜相处、嘘寒问暖、生了儿子的人,十一娘有些担心,怕罗振兴夫妻之间因此生隙。
宋妈妈道:“杭妈妈跟我说的。听杭妈妈的口气,大舅爷也答应了。”
她不由透了口气。道:“你记下吧!到时候别忘了提醒我一声,我也好给余杭带些东西回去。”
十一娘呆坐了一会才起身去了ua厅,让竺香把几位管事的妈妈叫来,安排诚哥儿的洗三礼。
因到了年关,各家都忙,吃过席面就散了。满月礼又在初八,正是各府请春客、串门的时候,五夫人就商量十一娘:“……百日礼无论如何都要好好办一办!总不能让他弱了他姐姐、哥哥。”
十一娘能理解五夫人想把一碗水端平的心情,笑道:“好啊!那时候正是三月旬,草长莺飞的好时节,我们也可以趁机热闹一番。”
五夫人就想起七娘来:“可惜她不能来。”说完,“哎呀”一声,道,“我好糊涂。十月份谕哥儿娶媳fù,到时候下了帖子请七娘来喝喜酒……”
十一娘泼她的冷水:“那时候孩子还小,七姐怎么舍得孩子长途跋涉。”
“也是!”五夫人不免有些沮丧。
宋妈妈笑着进来。给五夫人问了安,请十一娘示下:“五少爷工房里的东西怎么办?那边不过是个三间的院落。”
十一娘想了想,道:“你先让五少爷自己去看看。
要想带走的,先收拾起来,放东西的地方”待我和侯爷商量了再说。
五夫人有些兴味索然,趁着她一句话说完起身告辞:“你既然有事忙,我就不打扰了。过几天再来和你商量诚哥儿的百日礼。”
十一娘知道她有心结,也不留她”笑着说好,送她出了门,然后去了徐嗣诫的工房。
里面的东西收拾的整整齐齐,空气带着几分清冷的味道,好像有些日子没人用了似的。
她这些日子忙着请客、做客。见昨天元宵节徐嗣诫还给谨哥儿和诜哥儿各做了个兔子灯,不由目1ù困uo。
闻讯丢下正收拾的笼箱赶过来的南勇媳fù忙道:“给六少爷和五少爷的兔子灯一早就做了。这些日子过年,赵先生又回了老家,五少爷除了偶尔吹吹笛子”大多数时候都和四少爷在一起。”
过年的时候,十一娘鼓励徐嗣谆请春客。
徐嗣谆开始有些不知所措,但很快就兴致勃勃起来:“好啊,好啊,韩建也在家里请春客。还给我下了帖子,不过我怕爹爹不高兴,所以没去……”说着,声音渐渐小起来,想到十一娘告诉他要胆子大点,他表情有些不安起来,“我是看着爹爹从来不大肆宴请。”说完”怕十一娘责怪,又道,“就是六弟的满月礼,也不像二妹妹和七弟那样喧阒……”
解释徐令宜的行为太复杂,而且也不是时候。
“那我们去问问侯爷吧!”十一娘柔声道”“要是侯爷答应了,我们就下帖子请春客。要是不答应,我们就算了。”
徐嗣谆还有些犹豫:“要是爹爹生气……”
“我们不试一试,怎么知道你爹爹不答应呢!”十一娘给他打气,“我陪你一起去。就站在书房外面等你。”
徐嗣谆听着眼睛一亮,和十一娘去了徐令宜那里。
徐令宜听着儿子磕磕巴巴地请求”心里有些欣慰。
他能给儿子一个身份和地位,但能不能保住这个身份和地位,只能靠徐嗣谆自己。
见儿子像开了窍似的”突然开始知道朋友的重要性,徐令宜不仅很爽快地答应了”还派了赵管事协理他请客的事。
徐嗣谆简直是受宠若惊,他混混沌沌地出了门,看见十一娘才有了〖真〗实的感觉。快步跑到十一娘面前:“爹爹答应了,爹爹答应了!还让赵管事帮我请客。”
因为〖兴〗奋,他的脸胀得通红。
“你看,开口并不是那么难吧!”十一娘笑盈盈地望着徐嗣谆。
徐嗣谆用力地点头。
“好了!我们开始准备请春客了。”十一娘做出一副精神百倍的样子,“,你先拟出请客的单子,然后下帖子,让平时跟你出门的小厮打听客人都喜欢吃些什么东西,我来帮你准备酒菜。”
徐嗣谆连连点头,叽叽喳喳地道:“我知道,我知道。王允不吃甜食,窦净喜欢吃鱼,韩建喝茶要放呢……”他仰着的脸容光焕,仿佛集赶走冬日的寒冷。
实际上,徐嗣谆是个非常的细心的孩子!
十一娘笑着抬头,却看见站在窗后含笑望着他们的徐令宜。
她当时朝着徐令宜挑了挑眉,做了个“你看,都是你的错”表情,揽了徐嗣谆的肩膀离开了外书房。
后来的春宴办得很成功。
徐嗣谆为此跑到十一娘这里事无巨细地讲给她听,到亥时还不愿意走。惹得听不到故事的谨哥儿不住地瞪他。
想到这里,十一娘不由面1ù微笑:“让他们两兄弟玩吧!过两天赵先芒就要回来了,可没有这样的轻松了。”
第五百九十五章 教训(中)595
南勇媳妇恭敬地应……是”陪着十一娘去看了徐嗣诫快收拾好的箱笼。
十一娘望着摆放的整整齐齐的箱笼,又望了轻手轻脚继续收拾东西的丫鬟,不由沉默下来。
徐嗣诫屋里的丫鬟大的大,小的小。
双玉和喜儿都是她当年赏的,一个比徐嗣诫大八岁,一个大五岁。
三年前,双玉家里为她订了一门亲事,只等看到了年纪就放出去,早没有争强好胜的心,谁也不愿意得罪,养成了阿弥陀佛的心性。徐嗣诫身边的事多是喜儿帮着打点。十一娘考虑到徐嗣诫搬到外院去后,南勇妈妈就不能再在身边服侍了,在小丫鬟里挑了两个极机灵的。一个叫青玉、一个叫墨玉的,都不过八、九岁的年纪。
本想着在内院有她镇着,自然不打紧。到了外院有喜儿看着,她也放心。可自从生了三井胡同的事之后,她心里隐隐总有些不安。
想到这里,她问南勇媳妇:“我要是没记错,你们家妞儿好像和诫哥儿一样大!”
南勇媳妇一晋,道:“夫人记性真好,今年正好十岁。”
十一娘和她去了徐嗣诫的内室。
“你也知道府里的规矩。为了不让哥儿们长于妇人之手,到了十岁就要到外院去,原来近身服侍的乳娘、管事妈妈一律不准带出去,吃穿用度都由贴身的大丫鬟打理。”
这也是为了防止乳娘或是管事的妈妈仗着从小服侍的情份为了私利挑唆主子做出些不德之事。
南勇媳妇神色微黯。
徐嗣诫是她一手带大的,情况却是最尴尬,明里暗里,她不知道帮他挡了多少蜚短流长的,如今她再也不能跟在身边照顾,也不知道以后会怎样!想想都替他担心。
“……你这几年在诫哥儿身边当差,妞儿平时常过来玩”有时候顺带着帮你给诫哥儿做些杂事。是个十分能干的。如果你舍得,不如让妞儿到诫哥儿身边当差吧!”
妞儿十岁了”她正想帮妞儿求个差事,最好能在徐嗣诫身边,徐嗣诫如果有什么事,她也可以及时知道。十一娘主动提及,好比是瞌睡遇到了枕头。南勇媳妇大喜过望。她立刻跪下去给十一娘磕了三个头:“多谢夫人抬举。我一定交待妞儿好好服侍五少爷。”
十一娘亲自上前携了她的手:“你从小把五少爷带大”他刚来的时候是个什么样子,现在是个什么样子,你的功不可没。妞儿是你亲骨肉。我有什么不放心的。”又道,“你没事的时候就进府看看妞儿,也顺便瞧瞧五少爷,来看看我。至于月例,按府里的规矩,进府第一年”只管吃穿,一年以后就可以拿四等小丫鬟的月例,做的好了,再慢慢的升。”
南勇媳妇明白她的意思,忙道:“夫人放心,我一定会常去瞧瞧五少爷,也会常常进府给您冉安的。”
十一娘点头,回去和徐令宜商量搬家的日子:“不如就这个月底搬。二月二龙抬头”赵先姿也回来了,他正好可以请赵先生和谆哥儿去自己屋里坐一坐。”又道,“我还想给诫哥儿在正屋后面加个两间的退步给他做工房。您看可行?”
徐嗣谕住的地方比徐嗣诫的多了一今后罩房,比照着给徐嗣诫盖个退步也不算出格。
徐令宜无所谓。这些事十一娘说行就行了。
“那我让白总管赶在月底把退步盖起来。”
十一娘点头,白总管那边派了管事日夜赶工盖退步,自己则忙着给徐嗣诫找小厮。
到了月底,退步虽然还散着刺鼻的白奎味道”徐嗣诫还是在拜了祖宗、别了太夫人之后搬了进去。
十一娘开始忙三月三的女儿节。
太夫人对诚哥儿的诞生非常的高兴,私底下不止一次地对杜妈妈说:“待十一娘再给我添个孙子,谆哥顺顺利利地娶了姜家九小姐,我也就满足了,可以闭眼去见老侯爷和徐家的列祖列宗了。”所以对这次三月三”太夫人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把三大戏班都请来,连唱三天戏。什么粱阁老的夫人、窦阁老的夫人,都下张帖子。还有甘家的太夫人……”太夫人笑道,“可怜那样温柔敦厚的一个人,让她也出来散散心,免得一个人在家里伤心难过,连个安慰的人也没有。她要是有顾忌,你就跟她说,我请她来和你二嫂说说话。”话到最后,笑容已敛,语气有了几份怅然。
老人家说出这番话是有原因的。
忠勤伯家又闹出些事来。
开年,有人告他们家一院两卖。偏偏买院子的人一方是窦阁老的亲侄,一方是范维纲本家的一个叔叔。那院子地段又好,事情穿了帮,两家都不愿意让,拿了契书到顺天府尹打官司。兰亭来找十一娘,徐令宜写了封信给范维纲,范维纲的叔叔撤了诉讼。窦阁老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听到了这桩公案,勒令侄儿另觅他居。结果甘家却还不上当初两家买院子的三万两银子。甘家想把这院子作价另卖,事情己经传出去了,别人不想卷入其间,一时找不到买主。甘夫人就带着几今年幼的儿子、女儿跪在甘太夫人那里哭,求甘太夫人看在孩子们的份上拿出款子来救救急一甘家要是拿不出银子还别人,几个孩子的亲事都要受影响。
甘太夫人一时心软,给了甘太夫人两间铺子的契约。等甘太夫人的兄长知道赶过去,忠勤伯已经把铺子卖了。
窦、范都是皇上的肱骨之臣,怕有人拿此做章,自然是闭口不谈。甘家对外说是管事办错了事,又爽爽快快地把钱拿了出来,事情自然很快就平息下去。可徐家是当事人,徐令宜特意打听了甘家的情况,有些话兰亭也没有瞒她,十一娘知道甘家因为这些日子海上不太平,把先头嫌的些银子都亏了下去不说还把本金给搭了进去,甘家如今已是副空架子了。
见到甘太夫人的时候十一娘就和她说体己的话:“有了一次就有两次,我看,你要么想办法把家里的事管起来,要么狠下心来再不管他们这些事,让甘家卖田卖地去。到时候你再拿出体己的银子过日子他们看你的眼色不说,还会感激你。你这样,就有金山银山,也经不起他们这样的算计。”
算太夫人满脸震惊:“让甘家卖田卖地?那,那怎么能行?”
“欲立先破。褪去了浮华,大人是受不了,可孩子们脚踏实地过日子,说不定是件好事。”十一娘知道她是因为怕甘家倒了没个依靠这才拿出银子来的,“你仔细想想我的话。”然后转移了话题,笑道,“你有些日子没看见谨哥儿了吧?他跑到流芳坞划船去了?我让顾妈妈把他抱来你看看。”
谨哥儿活泼可爱,嘴又甜,对于没有孩子的甘太夫人,听到名字心都软了。
她脸上立刻浮出愉悦的笑容:“让他玩,让他玩。”说着站起身来“我们去看他去!”
徐嗣谕不在家,今天带孩子的是徐嗣俭。
虽然身边跟了婆子、丫鬟,但十一娘还是有些不放心。和算太夫人去了流芳坞。
谨哥儿眼神好,远远地就看见了她们,在船上挥着手喊“娘,小“太夫人”。
划船的婆子忙将船划冶上岸,谨哥儿一头就扎进了十一娘的怀里,撤了会娇去拉了甘太夫人的手:“您怎么到我们家来了?我带您划船玩吧!”把大家都逗得笑起来。
十一娘却眼睛一转,不动声色地问徐嗣俭:“怎么没看见谆哥儿和诫哥儿?”
金氏忙道:“四叔和五叔说划船没意思,去了祖母那里。”
太夫人在ua厅里听戏。
十一娘在太夫人建议把三大戏班都请来的时候就留了个心眼,特意把德音班放在了最后一天唱戏。经过了前两天的激动,第三天的时候她把徐嗣诫支开也不会有人奇怪了。
但有些事要防微杜渐。她用和平常一样淡然的声音吩咐竺香:“你去看看免得两位少爷跟前没个服侍的人。”
竺香应声而责。
十一娘和甘太夫人婆在流芳坞旁的水榭看孩子们划船。
因为十一娘的一席话,甘太夫人的神色有些恍然。
金氏银铃般的笑声,孩子们天真无邪的嬉戏让甘太夫人慢慢地回过神来……,她犹豫道:“我听说,程国公乔家年前已经把山东、山西那边的铺子都盘了。前些日子把祖上传下来的两个田庄也卖了。他们家的儿子原和五城兵马司指挥使在说亲,开了春却没影了……”
在甘家生活了几十年,从来没有想到过要离开,突然有人劝她放弃,明明知道这种选择最有利于自己,却难下决心……十一娘能理解她的心情。
“这件事我听唐四太太说了。”十一娘道,“听唐四太太的。气,乔家欠了不少的银子。不仅有他们家,还有别人家的。山侯怕乔家到时候还不上,还让唐四太太找过两次乔夫人。”
“唐四太太是个精明人,她把这话说给你听,定是受山侯所托来探你们家口气的。”甘太夫人听着神色一紧,“那侯爷怎么说?”
“侯爷早就知道了。”十一娘道,“程国公还为这件事找过侯爷。侯爷说,两家是故交。如果只是一时不济,徐家帮一帮也是应当。只是这次程国公府要卖祖产兑银子使,徐家就不便插手了。免得有落井下石之嫌。把程国公不软不硬地挡了回去。”
甘太夫人长长地松了口气:“那你们家那位,没有哭闹?”
“有没有哭闹我就不知道了。”十一娘笑道,“反正没有什么动静传到我这里来。”
甘太夫人还欲再问,竺香走了过来。
第五百九十六章 教训(下)596
夫人”竺香笑着给十一娘福了福……,四少爷和五少爷正陪着太夫人听戏。葛巾和喜儿都在一旁服侍着。”
只要不和那些戏子接触就行。
矫枉过正反而引起怀疑。
十一娘嘱咐:“今天人多,我也顾及不到他们。跟葛巾和喜儿说一声,让她们好生服侍,别碰到哪里或是撞到哪里了。”
竺香笑着应喏,又去了花厅。
甘太夫人失笑:“孩子大了,总是要放手的。你也太小心了些。”
“这个道理我也懂!”,十一娘笑道,“只是诫哥儿刚刚搬出去,我还有些不习惯。等过些日子,想必就能慢慢丢手了。”
“也是!”甘太夫人笑道,“毕竟在你身边这么多年。别说是个活蹦乱跳的小家伙,就是个猫啊狗的,突然不在身边,也会舍不得。”
“是啊!”
两人说说笑笑,看着太阳渐渐弱下来,坐在亭子里有了寒意。十一娘忙喊了徐嗣俭,让他把孩子们带上岸。
谨哥儿第一个跳下船,脸蛋儿红仆仆的:“娘,还要划船,还要划船!”
诜哥儿紧跟在他身后,学着谨哥儿的样子跑到十一娘面前,跟着谨哥儿嚷道:“娘,还要划J船,还要划船!”他牵着谨哥儿的衣襟,学谨哥儿说话,像个小尾巴似的,说不出来的天真可爱。
众人哄堂大笑。
站在船头正等着徐嗣俭把她抱下来的歆姐儿直跳脚:“诜哥儿,我要告诉娘!你就等着被娘打屁股吧!”
诜哥儿根本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他转身望着歆姐儿,嘟着嘴,表情显得很无辜。
大家又是一阵笑。
徐嗣俭就打趣歆姐儿:“,哎哟,我们来了个虎大姐!”,歆姐儿气得够呛,推开徐嗣俭提着裙子自己跳下了船。
金氏忙上前几步拉了歆姐儿的手,轻声地责备徐嗣俭:“你总是这样毗——好好的都要被你逗哭了!”
徐嗣俭讪讪然地笑。
金氏就搂了歆姐儿:“我们不理你三哥。等会三嫂陪你换衣裳去。打扮得漂漂亮亮去给诸位夫人问安。”,歆姐儿集头”脸色好了很多。
甘太夫人看着就笑着牵了谨哥儿的手:“走,我们去吃饭去。”
谨哥儿站在那里不动:“,我要去划船,我要去划船。”,扁着嘴,扭着身子撤着娇。
甘太夫人心都软了,眼底闪过一丝犹豫”望着了十一娘:“,要不,再划一会?反正还早。让丫鬟们给谨哥儿加件衣裳好了!”,做了决定,最好不要出尔反尔。特别是不能因为孩子撤娇或是哭闹改变主意。小孩子最会察颜观色,多几次,会给他一种错误,认为自己不愿意的事,只要通过撤娇或是哭闹就能得偿所愿。一旦遇到他不喜欢的事,他就会撤娇或是哭闹”不达目的不罢休。
十一娘蹲下身来,轻声地哄儿子:“我们先去吃饭,明天再来划船。好不好?”
平时很受商量的谨哥儿一反常态,依偎在甘太夫人身边,紧紧地拽了甘太夫人的手,固执地摇头:“我要划船!”
诜哥儿见了,也跟着他的样子依偎在了甘太夫人身边:“我要划船!”
在场的人看着有趣,都笑了起来。
十一娘现谨哥儿的表情显得更坚定了。
这孩子,也太会来事了!
“谨哥儿!”,她沉了脸,拖长了声音警告他,“你听娘的话,明天就继续划船。你要是不听娘的话,明天别想划船了。娘一向说到做到。你仔细想想,听不听娘的话。”
谨哥儿就露出几分犹豫来。
甘太夫人觉得十一娘对孩子太严厉了,嘴角微翕,想劝几句”看见十一娘朝着她摇头”把以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其他人不是晚辈就是不懂事的孩子,更不能开口什么了。
谨哥儿把周围的人打量了一圈,小脑袋搭拉了下去:“我听娘的话!”
十一娘松了口气,奖励似地亲了亲谨哥儿的小脸:“乖。明天我们还来划船!”
谨哥儿点了点头,心里还是有些不高兴。
甘太夫人忙为他解围。
“好了,好了,我们去吃饭去。”牵着谨哥儿往外走,“谨哥儿,我做的青团好不好吃?”她轻声地哄着谨哥儿,“还有海棠馅的、桂花馅的、玫瑰馅的。我每样做一些”明天带给你尝尝,好不好?”,谨哥儿没有做声,神色有些怏怏地。
诜哥儿跑到了甘太夫人身边”忙去牵甘太夫人的另一只手:“,森也要,我也要。”
大家看着都笑起来。
气氛轻快了很多。
谨哥儿也忘记了刚才的不愉快,眉目间舒展了不少”高声道:“我要去您们家荡秋千,我不吃青团。”
每次十一娘带了谨哥儿去看甘太夫人,甘太夫人总有很多话和十一娘说,又怕谨哥儿无聊,特意让人在后罩房前架了座秋千,一面陪着谨哥和荡秋千,一面和十一娘说话。
她闻言立刻笑道:“好了,你什么时候去我那,我什么时候再陪着你荡秋千谨哥儿高兴起来,仰了头望着甘太夫人:“我还要吃五彩鱼。”
“好,好,好。”甘太夫人低头笑望着他,“我亲自下厨,给谨哥儿做五彩鱼。不仅做五彩鱼,还做花生酥。”表情、语气都很溺爱。
谨哥儿满意了,高高兴兴地随着太夫人往外走:“不许阿彩在旁边伺候。她上次把我调羹掉到了地上。”,阿彩是甘太人身边的一个小丫鬟。
“不让她服侍。”甘太夫人立刻道,“我喂谨哥儿!”
谨哥儿咯咯笑起来。
诜哥儿道:“我也要吃,我也要吃!”
“好啊!”甘太夫人笑道,“到时候诜哥儿和谨哥儿一起去我那里做客。”
诜哥儿笑起来。
甘太夫人一手牵着一个,慢慢出了流芳坞。
十一娘和徐嗣俭走在后面,听着眉头微蹙。而徐嗣俭觉得有趣,笑着戏谑谨哥儿:“我也跟着去,行不行?”
“好啊!”谨哥儿立刻道,“三哥去了帮我们推秋千。”
“我就只能推秋千啊!”,徐嗣俭大笑,“我也想吃五彩鱼、花生酥。”
谨哥儿霸气地道:“你推了秋千就给你吃。不然不给你吃!”
“我们谨哥儿好厉害啊!”徐嗣俭哈哈笑着,和谨哥儿有一句没有一句的说着。一行人去了太夫人那里。
“祖母,祖母!”谨哥儿立刻跑到太夫人身边。
太夫人立刻搂了谨哥儿:“我的心肝。划船好不好玩!”
“好玩!”谨哥儿点头,眼睛亮晶晶的,显得很〖兴〗奋,“明天还要划船。”
太夫人自然是满口答应。
旁边的黄夫人就笑道:“不过两、三个月没见,谨哥儿好像又长高了似的。”
“可不是。”唐夫人也笑道”“照这样子下去,只怕要是化尺的高个子。”
“老侯爷当年就有七尺高。”郑太君看着谨哥儿目光灵活,笑容灿烂,也很喜欢,“我看,谨哥儿随了老侯爷的个子。”
“这凤眼也随了老侯爷。”,黄夫人点头。
太夫人的表情可以用欢喜来形容。抱了谨哥儿不放手:“吃东西也随老侯爷。”腾出手来比划了一下,“这么大块的粉蒸五花肉,一个人能吃好几块。从小就会睡觉。到了点,拍几下,立刻就睡着了。半夜也不撤尿,一夜天亮。
火气好着呢!我养了这么多,从来没有见过比谨哥儿更好带的孩子了……”,把谨哥儿夸了又夸,又请了甘太夫人身边坐。
“可不是!”甘太夫人也加入了夸奖谨哥儿的行列,“十一娘把他抱到我那里的时候,正好半岁。那么小的一个人,也不怎地,手劲那么大。我给了个玉牌做见面礼,他抓在手里就不放了……”
几位老夫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笑呵呵听得津津有味,十一娘netbsp;她目光一转”落在了坐在最前面,正聚精会神地看戏的徐嗣谆和徐嗣诫身上。
“两位少爷没有乱跑吧!”十一娘低声问葛巾。
葛巾忙道:“夫人放心。四少爷和五少爷一直坐在这里听戏,哪里也没有去。”
十一娘微微点头,不时地观察徐嗣诫。
诚哥儿百日礼、太夫人的生辰,他都只是静静地坐在台下看戏,待过了端午节,开始歇暑,各家的宴请都停了”又有南勇媳妇不时来给她问安”告诉她些徐嗣诫的事。
她见徐嗣诫到了外院依旧和在内院一样读书写字,跟着赵先生学音律,心暂时落了下来”把心思都放在给徐嗣谕修缮新房。
重新换了青瓦,漆了落地柱,描了尘承,粉了墙。
徐令宜笑道:“你还准备他住一辈子不成!”
“马马虎虎的:未免太没有诚意了!”十一娘笑道,和徐令宜商量起给徐嗣谕置办私产的事来,“到时候也好回项家的话。”,孩子成亲,有能力的人家通常都会给新人置些私房,女方的陪嫁也因为男方私产的多少有所增减。比如说,如果男方有五间瓦房,那女方最少要置办四十八抬的嫁妆才能装得满。项家特意请了黄三奶奶来探十一娘的口气。
徐令宜沉吟道:“我看这样好了,给他们在外面买个三进的院子,再买两个田庄。一万两银子。至于项家的陪嫁,就随他们好了。”
并没有指望项家。
十一娘也不是那种盯着别人妆奁不放的人。
“会不会少了些。”她迟疑道,“贞姐儿嫁的时候”您后来又补了银子的!”
“他们不能和贞姐儿比。”,徐令宜道,“贞姐儿是女儿家,体己银子全靠娘家的陪嫁。他们是男孩子。好汊不争爹娘财。嗯办法自己赚去。”又道,“以后谆哥儿、诫哥儿也比照谕哥儿。”
没有提谨哥儿。!~!
第五百九十七章 宠爱(上)597
这样算来,每个孩子要置一笔将近一万两银子的私产,再加上婚礼的费用,徐嗣诫还好说,徐嗣谕是长子,四房第一个婚娶的孩子,怎么也要花费个四、五千两,徐嗣谆是世子,只怕费用还要翻倍,三个孩子,最少要五万两,还有之前的贞姐儿,之后的谨哥儿……看样子这家伙还真有点身价!
十一娘在心里腹诽着,让竺香把徐嗣谕新房需要的物件一一例出来交给了白总管,白总管派管事采买,到了六月旬,新房收拾停当。嗯着新礼还早,天气又热,大家做事都有点焉焉的,她也有一搭没一搭地和管事的妈妈们商量徐嗣谕的婚袼谨哥儿自从三月三迷上了划船,隔三岔五就要吵着去一次。天气渐渐热了以后,就只能早晚去,进入六月,就是早晚去也很热,谨哥儿常常热得满头大汗,雪白的皮肤通红,却还是很固执地要去划船。十一娘心一动,让徐令宜告诉谨哥儿游泳。
徐令宜欣然应允。
十一娘就只留了几今年长的婆子在流芳坞当差,帮着做些打扫之类的事,自己在一旁服侍爷俩的茶水瓜果。
水吹过碧漪湖,带来丝丝的凉爽,她就坐在亭子里看书或是做几针针线。
不过三、四天,谨哥儿就学会了泅水,趁着徐令宜丢手让他自己游的时候朝树木横波的凌穹山庄那边游去。
徐令宜吓了一大跳,追了半盅茶的功夫才把人揪住。
上了岸对十一娘摇头:“不行,谨哥儿胆子太大了,得提前给他找两个小厮在身边服侍才行。”
十一娘忙用大帕子把谨哥儿裹了,笑道:“年纪大了的在内院不合适,枞已小了只怕看不住。”
“这件事我心里有数。”徐令宜不以为然,没两天找了两个十二、三岁的小厮跟在谨哥儿身边。
十一娘见那两孩子皮肤黑黑的,身子圆滚壮得像小牛犊似的,眼睛却很纯净不由暗暗点头。
带孩子进来的白总管知道十一娘对谨哥儿看得很紧,事事都亲力亲为地教导,怕她嫌弃两个孩子粗野,忙解释道:“侯爷说了,只让陪着玩,到了读书年纪,再换懂礼仪,识字的跟在身边。这两个虽然说是在田庄上长大的,手脚却十分灵活性情也憨厚。从曾祖父那辈时起就在徐家当差,父母也都是老实本份的人,一定会好好陪着六少爷的。”
或者是物极必反。十一娘自己很早的时候就上培优班,童年的记忆全是四季如春的教室、和颜悦色的老师。到了谨哥儿这里,却希望他能无忧无虑地享受生活。虽然盯他盯得紧,却多用在培养良好的生活习惯上了。
“让白总管费心了。”十一娘笑着接纳了两个孩子,“等谨哥儿启蒙了,只怕还要麻烦白总管再帮着找两个小厮。”
白总管松了口气。
虽说是侯爷吩咐的,可夫人不答应,这件事十之**是要有反复的。
他笑着应“是”说了些客气的话,起身告辞。
十一娘就招了两个孩子过来问话。
两个孩子一个叫黄大毛,一个叫刘二武,天真带着几分孩子气的机敏,不像一些进府当差的小厮,虽然年纪小却带着许些大人才有的沉稳。
她暗暗点头,把谨哥儿叫进来介绍他们认识,三个人很快就玩到了一起,把诜哥儿撇到了一旁。
顾妈妈怕黄大毛和刘二武不懂规矩,寸步不离地守在一旁。
谨哥儿越玩得高兴。
泅水、划小船、采莲蓬、爬树、打陀螺、挖虫子、玩泥巴…………不是勾破了衣裳就是满身是泥。偏偏十一娘除了每次仔细地给谨哥儿洗手什么也不说。把顾妈妈急得满头是汗。看到诜哥儿跟在后面玩得高兴,忙把诜哥儿的乳娘叫来:“我们少爷是夫人准的,七少爷那边只怕还要禀了五夫人才行。不然这一身泥一身汗的,回去也不好交差了。”诜哥儿的乳娘苦笑。
徐令宜告诉谨哥儿泅水诜哥儿回去后也嚷着要学。可徐令宜一个人不能带两个孩子,而徐令宽沉不住气,教了两次就不干了。五夫人没有办法,又不能让其他人进内院,只好把孩子送到红灯胡同,孙老侯爷亲自坐镇,定南侯世子亲自告诉诜哥儿泅水。诜哥儿在那边玩得乐不思蜀。五夫人想儿子,带着诚哥儿去那边住了半个月,刚带着讫,哥儿回府。
两个孩子常在一起玩,两位乳娘自然接触的多,又都是签的荐契,走得自然比一般人要亲近。诜哥儿的乳娘和顾妈妈说体己话:“……那次七少爷跟着六少爷喊了四夫人一声“娘”五夫人心里就有些不高兴了。后来因为学泅水的事,五夫人还责怪了五爷几句。知道侯爷专程给六少爷找了两个小厮陪着玩,也动了念头,想给七少爷找两个。这一来,也免得七少爷天天跟在六少爷屁股后面。为这事,专程让石妈妈回了一趟红灯胡同。只是这样的人难找。滑稽些的,怕进府和小丫鬟搭在一起坏了规矩,老实些的,又怕没那本事讨七少爷欢心。老候爷也正为难着。你让我去说,岂不是往那火上浇油吗?”
顾妈妈听得目瞪口呆,指了正和谨哥儿趴在树下给鸟找虫子的诜,哥儿:“,你回去以后怎么交待啊!”
“五夫人知道七少爷这些日子又和六少爷搅在一起了。只是不知道玩得这样疯。”诜哥儿的乳娘无奈地道,“只要七少爷去给五夫人问安前收拾干净了,五夫人如今的心思都放在八少爷身上,一时不会察觉。”又道,“只盼老侯爷快点给七少爷找两个小厮来,也免得我每天提心吊胆的飞”
正说着,徐嗣谆和徐嗣诫有说有笑地走了进来。
两位乳娘忙上前行礼。
徐嗣谆点了点头,笑着蹲到了谨哥儿的身边:“又在给你的鸟挖虫子?”
谨哥儿抬头,脸上横一道、竖一道黑印子。
“四哥”他咧了嘴笑,瞥了徐嗣诫一眼”喊了声“五哥”然后站起身来”手里提了条肉肉的地龙,伸出脏兮兮的手去拉了徐嗣谆。
诜哥儿的乳娘惊呼一声,忙朝顾妈妈望去,示意她拦着谨哥儿。
顾妈妈却朝着她轻轻地摇了摇头。
她就看见徐嗣谆不以为意地牵了谨哥儿。
谨哥儿则拉着徐嗣谆往铺了青石砖的屋檐下跑。
“你看,你看!”他满脸〖兴〗奋地把地龙放在了青石砖上,然后跑到黄小毛身边拿了半边剪刀,把那地龙从间斩断。
地龙翻滚着,在青石砖上缩成了一团。
徐嗣谆和徐嗣诫不约而同地“啊”了一声”脸色都有些白。
“刘二武说,地龙不怕死。等会就活了。还能变成两条。”谨哥儿得意洋洋地望着两位兄长,“我要把地龙都弄成很多条,养在笼子里,就不用每天抓虫子喂鸟了。”
“是吗?”徐嗣谆不忍看地上的地龙,侧过脸去,“谨哥儿真聪明!”
徐嗣诫却感到很困惑,问刘二武:“是真的吗?”
刘二武点头:“我怎么敢骗少爷。是我们村里的狗蛋说的。我还专门试了一次。真的都能活。这才说给六少爷听了。夫人专门嘱咐我们了的。要是六少爷问我们什么话,不会就要说不会,会就说会。要是不会的事乱说,哄了六少爷,夫人知道了,要把我们两个人一起赶出府的。”
正说着,秋雨撩帘而出。
“四少爷、五少爷”她笑盈盈地曲膝行礼,“夫人知道您们过来,请您们进屋喝冰镇绿豆汤。”
两人忙整了整衣襟。
谨哥儿则提着两截虫子就冲了进去。
徐嗣谆失笑,朝着秋雨拱了拱手,笑着说了声“有劳姐姐”这才和徐嗣诫一前一后地进了厅堂。
十一娘坐在厅堂的罗汉床上,有小丫鬟立在一旁帮她打扇。
谨哥儿已经依偎在了她的怀里,拎了两截虫子和她说着话:“…………就可以有很多,很多。”
十一娘拿过小丫鬟的扇子帮谨哥儿扇风,不仅没有露出厌恶或是恼怒的神色”还笑吟吟地他说着话:“不能养在笼子里吧?你看谁把地龙养在笼子里?应该是养在花盆里吧?它不是长土里吗?”
徐嗣谆看着有点吃惊。
谨哥儿歪着脑袋,看了看母亲,又看了看自己手里扭曲着身子的肉虫子,蹬蹬蹬地跑了出去:“我去问二武!”
十一娘望着儿子的背影,眼底的笑容充满了宽容。
她笑着招呼徐嗣谆和徐嗣诫:“你们来了!”奇道”“怎么这个时候来了?是不是有什么事?”
他们通常是晚膳后进内院给父母和太夫人问安。
徐嗣谆和徐嗣诫坐在了一旁的太师椅上,笑道:“前些日子韩建请我们到他们家新盖的院子里去垂钓,我看见碧漪湖里的荷花开得正艳,就想请他们到我们家里来赏荷……”
他的话没说完,十一娘已明白。
到碧漪湖赏荷,自然得在后花园。而后花园又在内院,到时候丫鬟、婆子等人需要回避。十一娘是徐府的主妇,这件事必须得到她的同意。
十一娘望着落落大方地坐在她对面的徐嗣谆,很是欣慰。立刻道:“好啊!你看什么时候宴请?需要些什么?都让葛巾写了单子过来,我会让妈妈们安排好的!”
徐嗣谆就知道,母亲一定会无条件的支持他。
他脸上露出愉悦的笑容,站起来给十一娘行礼:“母亲,烦您操劳了!”
有点小大人的模样。
十一娘莞尔一笑:“和母亲不用这样客气!”又问他,“是赵先生告诉的吧?”
徐嗣谆摸了摸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
神色间又有了从前的腼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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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八章 宠爱(中)598
徐嗣谆宴客的前一天早上,下起雨来。
半夜,雨停了。第二天早上起来,被雨水冲刷后的树叶比平常更加新绿,空气也比平常显得清新。待到太阳升起来,荷花“噼辟”绽蕊,满院飘香,让人闻着精神一振。
“这日子选得好”太夫人望了一眼窗外,笑着扭头问十一娘,“谆哥儿请的客人都到了吗?”
“都到了”十一娘子接过小丫鬟手里的茶盅奉给了太夫人,“有王励大人的儿子王允王公,窦阁老的儿子窦单窦公子……”她细细地说给太夫人听,“安排在垂纶水榭,那边凉快,赏荷、垂钓两相宜。谆哥儿邀了诫哥儿一起招待客人。我让厨房里准备了八碟十二碗的宴席。除了鸡鸭鱼肉外,还让人快马加鞭从南京去来了新鲜的‘水八仙’,用冰镇了直接端上去,图个清新可口。”
太夫人听着沉默了片刻,道:“谆哥儿邀一诫哥儿一起待客?”语气里带着几分不赞同的味道。
十一娘忙道:“两人从小就好,谆哥儿又一味地恳求,我想着兄弟俩在一起,互相也有个照应。就同意了。”
太夫人淡淡地笑了笑,搂了乖乖坐在身边听大人们说话的谨哥儿:“四哥在今天后花园宴客,你想不想去?”
谨哥儿摇头:“我要种虫子”
“种虫子”太夫人狐疑地望了十一娘一眼。
十一娘忙把地虫的事告诉太夫人。
太夫人一向觉得孩子就应该粗糙些养,这样长大的孩子皮实不说,还泼辣,遇事不至于经不起风浪。徐令宜兄弟小时候也是这样长大的。
老人家笑着颌,神色间显得轻快了不少。在诫哥儿的脸上亲了一口,道:“我们谨哥儿真是聪明。还知道种虫子”
谨哥儿抿了嘴笑。
太夫人就轻声嘱咐十一娘:“记得让人用水晶碟子盛了那‘水八鲜’上去,晶莹剔透,才有意味。”又道,“这盛东西的器皿,也是有讲究的。”
十一娘觉得太夫人的话若有所指。在脑子里把刚才的谈话飞快地过了一遍,不禁暗暗猜测:难道是指诫哥儿不成?是觉得他跟着谆哥儿出去应酬不太妥当还是怕谆哥儿没经过这种事礼仪不整失了谆哥儿的颜面呢?
可这话又不好明着问,她笑着应“是”,先照着太夫人的原话吩咐了下去。待辞了太夫人出来,立刻派了竺香去垂纶水榭打探:“……看看那边有缺不缺什么?服侍的人周到不周到?五少爷在干什么?”
竺香立刻去了垂纶水榭。
十一娘抱着谨哥儿回了屋,先纠正了他“种虫子”的说法,然后吩咐秋雨几个找几人上不用的或是有缺口丢弃不用的盆子交给了黄小毛,让黄小毛和刘二武陪着谨哥儿去花园里挖土,找地龙。
谨哥儿快活地和两个小厮跑了。
竺香笑着来回话:“葛巾带着四少爷屋里碧螺、雨花几个在水榭服侍。大家玩得挺高兴的时候。王少爷还画了一画,李少爷配了五诗绝句。我去的时候,五少爷正拿着宣纸展示给众人看呢”
十一娘道:“那五少爷看上去怎样?”
竺香回忆道:“挺好的啊还高高兴兴地和旁边的窦少爷说着话呢”
十一娘想了想,道:“你派个小丫鬟三隔岔五地过去看看五少爷,他是第一次出面应酬客人。虽然有四少爷跟着,我还是有些不放心。”
竺香笑着应喏,转身指派了个机灵的小丫鬟。
有小丫鬟笑着进来禀道:“夫人,高青朱家派了管事来给侯爷送喜柬,朱太太特意贴身的妈妈随车过来,想进来太夫人、您和五夫人问个安。”
十一娘脸上泛起喜悦的笑容,算算日子,七娘也该生了,“请那些妈妈进来吧?”
小丫鬟恭敬地应“是”,带了七娘贴身妈妈进来。
那妈妈衣饰整洁,显得已被带去梳洗过来。
“恭喜夫人,恭喜夫人,”她跪在十一娘面前,满脸通红,眉宇间还闪动着无法掩饰的激动,“我们太太托了您和五夫人的福,生了个大胖小子。”
生了个儿子,七娘总算是在朱家站稳了脚。
十一娘为七娘高兴。打赏了那妈妈,仔细地问了七娘的情况。知道生产虽然有些波折,但大人小孩都平安,她带着那位妈妈先去了太夫人那里,然后去了五夫人那里。
五夫人一听,立刻咯咯咯地笑起来。赏了那妈妈银子,让人带下去歇息。然后忍不住又笑起来:“可惜不好问那妈妈具体的情况。我猜朱安平和他娘的表情一定很精彩。特别是他娘,我看她这次怎么收场”说完,高声荷香帮她准备笔墨,“我要写封信让那妈妈带过去,好好问问那边的情况。”一副跃跃欲试的激动模样。
十一娘和五夫人相处的这几年多多少少摸清了她的一些脾气,加上她也很要知道,不禁莞尔,两人商量着写了封信去高青。
回到屋里,谨哥儿已经回来了,正满头大汗地在屋檐下培土,把地龙塞进盆子的土里,忙得不亦悦乎。
看见十一娘,他抬头喊了声“娘”,继续低头忙活,玩得不亦悦乎。
十一娘笑着进了屋。
不一会,她听到谨哥儿声音宏亮的喊着“爹”,知道是徐令宜回来了,吩咐丫鬟摆午膳,迎了出去。
徐令宜跪在谨哥儿的身边,正表情温柔地望着谨哥儿,认真地听着谨哥儿用清脆的说着他如何“养虫子”。黄小毛和刘二武远远地垂手贴墙立着。
望着靠在一起的父子俩,十一娘不由停下了脚步,嘴角自有主张地翘了起来,眉眼流淌着春水般的暖温柔和。
徐令宜很就明白儿子要干什么,他哈哈大笑起来。眼底流露出几份大人看无知小孩的趣味。
谨哥儿紧紧地握着手的小铲子,睁大了眼睛瞪着徐令宜,好像对他这样笑很不满意似的。
徐令宜更觉得有趣,去抱谨哥儿。
谨哥儿却后步几步避开了他的搂抱,垮着脸望着徐令宜。
十一娘暗叫不好。
有时候大人觉得好笑的事,在孩子眼里却是最重要的事。
她快步上前,想给两人解围。
徐令宜觉得小孩子做出大人的样子也是很有趣的事,可看见儿子脸上的表情,他立刻意识到自己的态度伤了谨哥儿,他忙收敛了笑容,道:“你就这样养在盆子里可不行。要是虫子爬走了怎么办?”
十一娘松了口气,停下了脚步。
谨哥儿不是个气性大的孩子,马上被徐令宜的话吸引,想了想,跑进屋去。
徐令宜这才现十一娘,笑着站了起来,柔声问她:“热不热?”
“妾身一直在屋里,不热。”十一娘福了福,“侯爷进屋歇着吧妾身给侯爷打水洗把脸”
正说着,谨哥儿从屋里跑了出来。
他手里拿了个高脚果碟盖在了养地龙的盆子上,然后拍了拍小手,颇有志得意满地望着徐令宜:“这样它就不会跑了”
徐令宜忍俊不禁:“虽然不会跑了,可也会被憋死”
谨哥儿望了望盆子,又望了望徐令宜,最后把目光落在了十一娘的身上。
十一娘子也不知道地龙会不会憋死,但想到有这可能,又是徐令宜说出来的,轻轻朝谨哥儿点了点头。
谨哥儿沮丧地嘟了嘴。
徐令宜立马上前抱了儿子:“好了,我们让你母亲找块细葛布蒙在上面就成了”
谨哥儿眼睛一眼,扭头望着十一娘:“娘,您快给我找块细葛布,不然我的地龙就都跑了”
十一娘溺爱地用帕子帮儿子擦了擦了额头的汗,跟在徐令宜的身后往厅堂去,笑道:“好啊我这就帮你找块细葛布。”
谨哥儿一面挣扎要下去,一面黄小毛和刘二武:“你们在旁边看着,别让我的地龙跑出去了”
徐令宜就停下了脚步。
两人小厮有些畏惧地望了徐令宜一眼,忙齐声应“是”。
谨哥儿停止了挣扎,徐令宜这才抱着谨哥儿进了屋。
十一娘叫了丫鬟进来服侍爹俩洗漱、更衣,找了块细葛布,和梳洗干净了的谨哥儿去了屋檐下。
黄小毛和刘二武一直守在那里。
谨哥儿和两个人七手八脚地把细葛布蒙在了花盆上,这才满意地回去吃午膳。
吃午膳,又跑去看他的地龙:“小毛,二武,你们数数,看地龙跑了没有”
两个小的就真的要把盆子里的土倒出来去扒地龙。
十一娘忙阻止:“你看季庭媳妇种花,种子丢到土里,只洒些水,然后过些日子它自己就了芽。你这样翻来覆去的,地龙怎么长得好”
谨哥儿点头,虽然放弃了把把土倒出来数地龙的意图,却嘱咐黄小毛和刘二武:“你们记得每天早上起来给地龙浇水。”
儿子真是太可爱了
十一娘笑着在儿子的面颊上重重地亲了一口,拉着谨哥儿去睡午觉。
下午,十一娘给谨哥儿讲故事。
讲完一个故事谨哥儿就跑出去看看他养在屋檐下的地龙,还问守在一旁的黄小毛和刘二武:“它长出来了没有?”
黄小毛和刘二武直摇头。黄小毛更是道:“哪有这么快啊至少得个四、五天吧”
谨哥儿有些失望,安静地坐在十一娘怀里听故事。
竺香走了进来,她朝着十一娘使了个眼色:“夫人,五少爷刚才回了自己的院子”
第五百九十九章 宠爱(下)
十一娘闻言大惊:,“出了什么事?”,几个来做客的孩子里,最大的十四岁,最小的不过十岁,都出身名门望族”是家族精心培育的后辈,不仅受到良好的教育,而且跟出仕的父辈寓居燕京,耳濡目染,比一般的孩子更有见识,就是徐令宜提起,也会赞扬一声。三人行,必有我师。这也是十一娘鼓励徐嗣谆多和他们交往的原因之一,希望徐嗣谆能从他们的身上学到做人做事的长处。以他们的修养,来家里做客,纵有什么不快之处,按道理也不会闹腾才是。何况徐嗣谆一向维护徐嗣诫,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徐嗣谆不可能坐视不理!
想到这里,她不由神sè一凛。
“一开始”还好好的。”竺香道,“大家有说有笑。卓公子还借了四少爷的琴弹奏了一曲。五少爷听着,就拿出笛子来和那位卓公子合奏了后半曲……”
没等她说话,十一娘已脸sè微沉,道:“是卓少爷邀请的五少爷合奏的,还是五少爷自己和卓公子合奏的?”
“是五爷子自己拿了笛子出来和卓公子合奏的。”,竺香说着,已脸sè微变。然后若有所思地道:“可后来,王少爷即兴做了幅画。窦公子见了,说有画无诗,如有好茶无泉水,不免让人遗憾,就主动请缨做了诗。谁知道收笔的时候却滴了点墨在宣纸上。”
十一娘的神sè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窦公子一声惊呼,满脸羞惭地抱拳作揖赔着不是。几位公子虽然觉得遗憾,却也都笑着打趣窦公子大意失荆州。卓公子更走出主意,说那滴墨落在荷叶下,不如画两尾金鱼,反而能起到画龙点晴的作用。王公子听了上前打量,窦公子却说既然祸是他闯的,自然由他收拾残局。然后拿了张名帖出来,请五少爷帮着差个人送多宝阁去,让多宝阁的师傅立刻裱了送过来。王少爷听了有些不好意思。说拙画一幅,怎好劳动多宝阁的师傅帮着装裱。窦公子说,你怎么也要给个将功赎罪的机会我才是。四少爷见”就笑叫了王树,让王树拿去。窦公子听了面1ù难sè,问王树知道多宝阁怎么走不?五少爷就主动接了画,说:还是自己跑一趟的好。免得王树耽搁了时间。”
“所以,大家就由着五少爷去送画了?”十一娘沉吟道。
“四少爷要拦”五少爷却说,他反正闲着无事。多宝阁一向自诩清贵,让王树去,的确有些不合适。不如他差个管事拿去。”竺香道,“也不管四少爷怎么说,五少爷转身就走。把画给了白总管,却没有回垂纶水榭,而是一个人回了院子。我问喜儿,喜儿说,五少爷回到屋里就关了门”说天气热,有点累,要歇会。有人来,就拦一拦。还吩咐,那画裱好了,立刻跟他说一声,他也好及时送到垂纶水榭去。如果迟了”让别人误会徐家的人不会办事就不好了!”
十一娘听着半晌才道:“,这件事你也别嚷嚷,我们看看再说。”
竺香恭声应是”晚膳过后来禀她:“画拿回来了。五少爷立马就送去了垂纶水榭。窦少爷向五少爷道谢,还说,没想到五少爷办事这样妥贴,以后再有这样的琐事,还要多多请教五少爷,望五少爷不要推辞才是。”
十一娘锁了眉头:“五少爷怎么说?”
“五少爷只是笑。”竺香看着神sè微黯,“帮着传晚膳,传茶水,送客……”
正说着”有小丫鬟来禀:“,四少爷和五少爷过来了!”
十一娘朝竺香使了个眼sè,示意她不要再说”起身去跋了鞋。
徐令宜抱着谨哥儿坐在西次间临窗的大炕告诉谨哥儿画小鸡,见了徐嗣谆和徐嗣诫进来,谨哥儿拿着笔就从徐令宜怀里跳了起来,高声喊着“四哥”、“五哥”,一副要下炕的样子。徐令宜就按了谨哥儿的肩膀,“把这一笔画完”,然后抬头淡淡地望了垂手立在自己面前的两个儿子:“客人都走了?”
谨哥儿委委屈屈地重新坐在了徐令宜怀里,低了头继续刚才的勾勒。
徐嗣谆忙道:“都已经走了。窦净还邀了我们过几天去他家里做客。”
徐令宜目1ù赞同地“嗯”,了一声,道:“天气炎热,读书也静不下心来。趁着这机会和朋友多走动走动也好……”
“爹爹,我画完了!”,他的话没说完,谨哥儿又能站了起来。他的动作敏捷快,徐令宜又没有注意,要不是徐令宜反应快,立刻扬了下颌,谨哥儿的头就顶到徐令宜的下巴上。
他笑着拍了拍儿子的屁股,朝炕桌望去。
原本应该三笔长一笔短地画出小鸡的脚,谨哥儿却偷懒,用笔在上面按了个墨坨。
徐令宜不由失笑:“这是小鸡的脚吗?”
“是啊!”谨哥儿眼神认真地望着他,用胖胖的手指了那坨墨,“小鸡踩到泥塘里了,就是这个样子。要是爹爹不相信,可以问小毛。我们家的ua锦踩到泥塘里,也是这样的!”
ua锦是谨哥儿养的一只锦瓿“望着儿子认真到无辜的表情,徐令宵忍不住大笑起来。
声音洋溢着不能错识的欢快。
徐嗣谆和徐嗣诫不由张大眼睛望着徐令宜。
徐令宜这才惊觉自己失态。
他慢慢敛了笑容。
谨哥儿已拉了他的衣袖:“爹爹,爹爹,我画完了,我可以下炕了吗?”扭着小身子,满脸期待地望着他。
徐令宜的心都软了,哪里会拒绝他。mo了mo他的头:“你要干什么?”
“我要去看我的虫子,看它们长大了没有?”,徐令宜笑着把他抱放在地上:“让阿金带你去。天黑了,别一个人到处乱跑,像上次一样把膝盖磕着了。”
谨哥儿敷衍似的“嗯”了一声,立刻跑得不见了人影。
徐嗣谆却忍不住抬头朝窗外望去。
满天彩霞,灿如披帛铺在天空,把屋子都映红了。
这算晚吗?
念头一闪而过,他看见十一娘笑着从内室走了出来。
“谨哥儿又跑到什么地方去了?”语气带着几分溺爱。
“去看他养的虫子了!”,徐令宜笑着。
“侯爷真是的。”十一娘眉头轻轻地蹙了蹙,说话的语气带着几分jia嗔的味道,“马上要去给太夫人问安了,玩得一身泥一身土的,又要清洗半天,去迟了。”
徐令宜没有做声,算是默认了十一娘的责怪。
当着孩子们的面,十一娘不自然不能多说。她吩咐竺香去把谨哥儿找回来,然后笑着问徐嗣谆和徐嗣诫:“怎样?今天的宴请还热闹吧?”
“tǐng热闹的!”平时最喜欢和她叽叽喳喳的徐嗣谆此时却语辞简练,显得有些兴味索然,“大家玩得都tǐng高兴。”
十一娘就朝徐嗣诫望去。
徐嗣诫忙道:“窦公子的学问很好,待人也很和气……”声音比平时略高,好像在掩饰什么般。
十一娘心里明镜似的,想到徐令宜还坐一旁,没有再问,笑着吩咐两人:“,等谨哥儿洗了手我们就去给太夫人问安。”然后转身出门,亲自把谨哥儿拉了回来,收拾一番,去了太夫人那里。
太夫人也很关心这次宴请,笑盈盈地拉了徐嗣谆问。
徐嗣谆细细地讲给太夫人听,徐嗣诫则沉默地坐在一旁。
第二天早上,徐嗣谆和徐嗣诫去给十一娘问安,十一娘留了徐嗣诫说话:“,昨天怎么突然回了自己的院子?”
她的开门见山让徐嗣诫满脸通红,一向对十一娘有问必答又让他垂了头:“窦公子他们都很聪明……也很厉害……说的事都是我从来没有听说过的。说的那些人也是我不认识的……出了错,拿了名帖去多宝阁,人家立刻派了技艺最高的师傅帮着捡漏补遗,修补的一点也看不出来……”,”声音越说越小”语气里透着几分不自然。
十一娘不由长叹了口气。
她知道嫡庶有别,可没有想到,在孩子的世界里也是这样的泾渭分明。
现实很残酷。有些事,是她想的太简单了。
十一娘陷入了沉思。
徐嗣诫有点伤心。
四哥说他的朋友都很好相处,在他看来,却是不然。
大家看到他,都很客气地点着头,不像对待四哥,见了面在肩膀上打一下”用俚语打趣着四哥,看似粗野,却处处透着几分亲昵。他很羡慕,也想和他们像四哥这样亲近。他们说话的时候”他就尽量地应和,看到卓公子弹琴,他想到大家都夸他的笛子吹的好,还拿出笛子和卓公子合奏……可他越是讨好他们,他们看他的目光却越来越冷漠,他越是想表现自己的长处,他们待他越冷淡,甚至他一开口说话,他们就都停下来,看着他一个人说话,他的声音在静悄悄的水榭显得那样的突兀,让他觉得很尴尬……后来,窦公子甚至还把他当小厮似呼来喝去……
他已经尽心诗好他们了,为什么他们还不喜欢他呢?
看见母亲一言不地坐在那里,徐嗣诫立刻把心里的不快压了下去。
“母亲。”他轻手轻脚地上前,“我会好好用功。
跟着赵先生学画画、学做诗,以后再跟着四哥出去,别人就不会笑我了!”
十一娘望着他郑重其事的神sè,心里一酸。
有些事,不是学画画、学做诗就能解决的。
别人的尊敬和接纳,也不是靠讨好和附合就能实现的。
不过,他如果能和徐嗣谕一样,靠自己的品行和能力为自己争取一席之地,也不是件坏事!
她笑着伸出手来:“这可是我们诫哥儿说的,我们击掌为誓。”
徐嗣诫笑起来,和十一娘三击掌:“母亲放心,我以后一定会用功的。”
第六百零一章 过正(中)601
徐嗣谕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收藏~牛*文*小说网http://www.uu234.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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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这才有空理睬他。
“去给您母亲问过安了?”太夫人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孙子”满意地笑着颌,“比去年走的时候结实了不少。看样子,竹那丫鬟还算尽心。”,“五姨母来拜访母亲,我行了个礼就过来了。”,徐嗣谕笑道,“竹当年是您亲自挑的,说起来也是您的恩典。”
太夫人听了呵呵地笑,扭了头对坐在一旁的二夫人道:“这孩子,也知道哄人了!”
二夫人笑盈盈地望着徐嗣谕,并不做声,却有种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的亲昵。
谨哥儿看着就跳了出来。
“,二哥。”他拉了徐耐谕的衣袖,“你回来没有给我带东西!”,非常理直气壮的质问徐嗣谕。
太夫人和二夫人忍俊不禁,徐嗣谕也失笑:“带了,带了。东西放在箱笼里,昨天没来得及清理。等会我给你送过去,好不好?”,谨哥儿眯了眼睛笑,露出一副“这还差不多”的满意神态,又惹得屋里的人三个人大笑起来。
二夫人就对徐嗣谕道:“你母亲为了你的婚事从端午过后一直忙到现在,你要好好地跟她道声谢才是。”,徐嗣谕脸色微红,有些羞涩地应了一声“是”。
谨哥儿睁大了眼睛望着徐嗣谕,好像对他的表现很困惑似的。
有小丫鬟进来禀道:“太夫人,四夫人带着钱太太和钱公子过来了!”
太夫人笑着说了声“快请进来”谨哥儿已一溜烟地跑到了太夫人的面前,抱着太夫人的胳膊,把小脑袋靠在了胳膊上。
“不怕,不怕!”太夫人看了就去抱谨哥儿。
谨哥儿已不是小时候,太夫人早就抱不动了。他立刻蹬了鞋,动作麻利地顺势上了炕。
太夫人马上把他搂在怀里:“我们谨哥儿又没有做错什么事……万事有祖母呢!”,一面说,一面轻轻地拍着谨哥儿的背。
谨哥儿不住地点头,身子却朝着太夫人怀里缩了缩,表情也并没有因此而放松。
徐嗣谕不由暗暗称奇。
母亲是个很温和的人,和那些小丫鬟们说话都是细声细声的。怎么六弟一副十分害怕的模样?
思忖间,十一娘带着五钱和鑫哥儿走了进来。
鑫哥儿比歆姐儿小一个多月,长得像钱明,秀秀气气的。大家说话的时候他安静地坐在那里,一双眼睛却骨碌碌直转,脸上不时露出跃跃欲试的表情,一看就是个十分顽皮,坐不住的孩子。
把屋子打量一遍后,他的目光落在了炕几上一个婴儿拳头大小用翡翠和水玉做的荷叶滚珠的小物件上。
碧绿色的荷叶,白色的滚珠。从鑫哥儿坐的位置看上去,那荷叶油绿圆润,滚珠晶莹剔透地滚珠散落在荷叶上,栩栩如生,仿若刚从荷塘上采下来似的。
他看了一眼母亲。
五娘正笑着和太夫人说着话:“……,总算是不负圣恩,没出什么大错。可到底偏僻、贫脊了些,鑫哥儿又到了启蒙的年纪,钠姐儿年纪还小,如果能换个地方那就再好不过了……”并没有注意到他。
他朝姨母望去。
姨娘笑容温和地端坐在太师椅上,那个比他小三岁、却长得和他一般高的表弟乖巧地立在一旁,正认真地听着母亲和太夫人说话。
他又朝那个被母亲称为“,二夫人”的妇人望去。
她和太夫人隔着炕桌坐着。
鑫哥儿无聊地坐那里。
母亲还在说话:“……老爷说,他ua了大力气,好不容易把旧河渠修缮一新,眼看着明年的收成要翻一番,想再留一任……”
鑫哥儿眼珠一转,目光再次落在了二夫人身后放荷叶滚珠玉器的炕几上。
他轻手轻脚地溜下了太师椅,一会儿摸摸太师椅上雕着的小鸟眼睛,一会儿摸摸炕边ua几上养着的兰草叶子,走到了二夫人的身边,伸手就把那荷叶滚珠捞在了手里。
入手微沉,有沁凉之意。
他左瞧右看,又使劲地掰着那荷叶上的露珠。
屋子里突然想起谨哥儿宏亮、又有点气极败坏的声音:“那是我的!你不许动!”,n
大家正说着热闹,被他突如其来的插言扩靳,目光不由自娄地落在了鑫哥儿身上。
鑫哥儿正拿着用牙咬着荷叶滚珠的荷叶。
太夫人和二夫人满脸的惊讶。
十一娘感觉很尴尬,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鑫哥儿从小就特别的好动,有几次跟着五娘做客,不是打碎了东西就是不分场合的在宴席可跑动,工娘因此二大带儿子出门。这次是因为女儿钿姐儿的乳娘突然病了”灼桃要照看钠姐儿,她要把徐嗣谆的贺礼送过来,也有让鑫哥儿和谨哥儿多走动的意思,这才把儿子带在“鑫哥儿!”五娘大喝一声,神色有些狼狈,“还不快放下……”
她的话音还没有落,就看见身边有小小的影子跑过。
“我的,我的。”谨哥儿冲上去就拽住了鑫哥儿的手腕,另一手掰着鑫哥儿紧握着荷叶滚珠的手指。
“我就是看看!”鑫哥儿推着谨哥儿,“我又没拿走。”
“这是我的!”谨哥儿被推得一个趄趔,张口就咬在了鑫哥儿的手腕处。
鑫哥儿吃痛,大喝一声松了手,劈头盖脸的朝谨哥儿打去。
谨哥儿立刻猫了腰,鑫哥儿的拳头落在了他的背上,他顺势冲到鑫哥儿的怀里,用力一顶,把鑫哥儿项到了炕边。胸前是使了吃奶力气的谨哥儿,背后面是炕。鑫哥儿被顶得两眼泛白,声音凄厉地喊了一声“娘”,然后“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
大家俱是一愣。
离他们最近的二夫人很快反应过来,她立刻站了起来,把谨哥儿拉到了自己的身后,问鑫哥儿:“你还好吧?”
被儿子的那声“娘”喊得撕心裂肺的五娘也反应过来,她小跑过去把鑫哥儿抱在了怀里:“我的儿,你哪里不舒服?”一面问,一面捋了鑫哥儿的衣袖看被谨哥儿咬的地方。
鑫哥儿伏在母亲怀里,抽抽泣泣地哭斥:“他咬我,他咬我!”
被二夫人拉在身后的谨哥儿听了气呼呼地反驳:“是你先拿我的东西。”
赶过来的十一娘瞪了儿子一眼,一面吩咐徐嗣谕“快去喊个大夫”,一面弯腰打量着鑫哥儿的胳膊:“五姐,伤得怎样?”
五娘顾不得回答,颤颤巍巍地捋了儿子的衣袖,细皮嫩肉的胳膊上红肿成了一片,还有几颗牙印。
还好没有破皮!
十一娘不由松了口气,叫竺香去拿清獠油:“——先消消肿再说!”
五娘点了点头。
被十一娘瞪了一眼的谨哥儿先是躲在了二夫人的身后,然后看到大家都围着鑫哥儿,十一娘也没有再管束他,就掂量脚好奇地朝鑫哥儿望去,见鑫哥儿的胳膊肿了起来”他不免有些心虚,高声地道:“他抢我的东西!”
一直沉默地坐在炕上的太夫人闻言立刻把谨哥儿拉到了自己的身边,刚朝孙子使了个“别出声”眼神,屋里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谨哥儿的身上。特别是十一娘,沉着脸,表情凛然,谨哥儿瑟缩了一下”紧紧地握住了太夫人的手。
太夫人立刻沉了脸,训斥谨哥儿:“鑫哥儿抢你的东西是他的不对,可你把鑫哥儿咬了,却是你的不对。还不快给你鑫表哥陪个不是。”
五娘脸色一红,急急地道:“这件事我们鑫哥儿也有不对的……”
鑫哥儿听母亲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息事宁人的味道,立刻放声大哭起来:“我没抢他的东西,我就是想看看毗”
不管怎样,谨哥儿咬了人。
十一娘吩咐儿子:“还不快给你鑫表哥道歉!”
谨哥儿一言不,抿了嘴站在那里,眼角却有水光冷却。倔强而又脆弱,让太夫人心都罗嗦起来。
“好了,好了,小孩子打架,哪里能分个青红皂白的!”太会人呵呵地笑,问鑫哥儿,“你是不是很喜欢那个荷叶滚珠?”
小孩子最会察颜观色。
鑫哥儿闻言停止了哭声,看了一眼谨哥儿”还挂着眼珠的脸让有了一份得意之色。
他点着头,大声地说了句“喜欢”。
谨哥儿紧紧地握着那荷叶滚珠”脸上露出警惕之色来。
“杜妈妈。”太夫人就高喊了一声,“去,把多宝阁阁子里那盆荷ua里雕了滚珠的荷叶让人给掰下来送了五哥儿。”
“这怎么敢当!”五娘一听忙拦了杜妈妈,“您这样,可羞煞我了!”
“小孩子家,不过图个好玩。”太夫人不以为意地道,“他们高兴就行!”然后朝着杜妈妈使了个眼色。杜妈妈笑着绕过五夫人去搬了玉石盆景。
十一娘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犹豫过。
一件事是一件事。谨哥儿咬人不对,该向陪礼的就陪礼,该道歉就道歉,可不能因为鑫哥儿哭间了,就让谨哥儿妥协。这对谨哥儿不公平。
可如果任由太夫人替谨哥儿给鑫哥儿陪礼,做为媳妇,她睛睁睁地看着婆婆拿自己的东西去哄她娘家的外甥,这让她情何以堪!
踌躇间,屋里突然响起谨哥儿委委屈屈的声音:“祖母,不掰你的东西,我把荷叶滚珠给鑫表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