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六章 纠纷(上)576
十一娘有些惊讶,沉思了片刻。(牛文小说~网看小说)
看样子,多半是歆姐儿看见谨哥儿有对黄鹏,也吵着要。徐令宽为了安抚女儿”就买了一对一模一样的送给歆姐儿。歆姐儿却以为是徐令宽从谨哥儿手里要去的……
她颇有些头痛起来。
大家住在一个屋里,抬头不见低头见,这件事迟迟早早会穿帮的。
徐令宽也是,买什么不好,非要买一对和谨哥儿一模一样的黄鹏。
十一娘吩咐红纹和阿金:“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你们别到处乱嚷嚷!”
两人忙恭声应喏。
十一娘怕谨哥儿揪着不放。回到屋里,一面喂他绿豆水喝,一面道:“你看你的一二三四五六,长得都差不多。这黄鹏鸟,也一样,有很多都长得差不多……”
“娘不对!”谨哥儿立刻道,“一一和六六长得不一样……”怎样不一样,他又说不出来。要拉了十一娘去看。
十一娘只好道:“可在娘的眼里,一一、六六长得都一样啊!你肯定没有仔细看过二姐姐的黄鹞,说不定,它们也有一些地方和你的黄鹏不一样呢!”
谨哥儿并不十分理解母亲的话,可母亲在安慰他,这却让他十分的高兴,乖乖地喝着绿豆水。喝完绿豆水不,十一娘让谨哥儿拿两块甜瓜给她吃。
谨哥儿忙从炕几的青花瓷高脚碟里两块甜瓜给她。
十一娘表扬谨哥儿:“可真聪明!”
谨哥儿嘻嘻地笑。
哈巴狗的名字是十一娘取的,目的就是为了告诉谨哥儿认识数字。目前看来效果不错。谨哥儿六以内的数字都能很熟练的运用。
她告诉谨哥儿认“七”。
摘七朵小小的茉lì花,吃七颗雪津丹,讲七个故事,摆七个小茶盅……母子俩玩得不亦乐乎。
徐嗣诫下学回来。
十一娘忙让小丫鬟打了井水给他擦脸,上了冰镇的绿豆水。
有管事的妈妈进来回禀:“照您的吩咐,把划船用的划子、桨、遮阳幔子都搬下来备着了。”
徐嗣诫眼睛一亮,待管事妈妈一走,立刻问:“母亲,是谁要划船?”语气里隐隐含着几分羡慕。
十一娘觉得水边不安排,在这方面对几个孩子都管得比较严厉。徐嗣诫几个还是三月三的时候划了船的。她不由笑起来:“明天在垂纶水榭设家宴给你二哥洗尘。到时候我们划船去。”
“真的!”徐嗣诫高兴的跳起来,又问”“我们都去吗?”
十一娘笑着点头。
“那我去跟四哥说一声。”徐嗣诫立刻道”“这两天先生要四哥背,四哥每天很晚才睡。明天我们去划船,四哥肯定很高兴!”
“嗯!”十一娘笑望着她,“让你四哥明天早点过来,我们一起吃早饭!”
徐嗣诫兴高采烈地去了徐嗣谆那里。
谨哥儿钻到了母亲的怀里:“娘,我也去,我也去!”生怕漏了他似的。
天气热”谨哥儿有些日子没出去玩了。
十一娘抱着儿子亲了一口:“大家都去!”
谨哥儿高兴起来。
第二天一睁开眼睛就去拍十一娘的门:“娘,娘,我们去划船。”
“他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徐令宜有些目瞪口呆,打开怀表!看,才卯初。
十一娘催着他快穿衣裳:“听说有玩的,自然醒得早。”然后把床铺草草地收拾了一下,去开了门。
谨哥儿拉着母亲就往走:“去划船,去划船。”
“还没有吃早饭呢。”十一娘笑着抱了儿子”“哥哥们也还没有来。等大家都到齐了,我们吃了早饭,再去划船。”
“那哥哥们快点来。”谨哥儿很着急,扭着身子要去找徐嗣诫。
十一娘笑着把谨哥儿交给了跟过来却不敢靠近的顾妈妈:“让他去吵诫哥儿去!”
顾妈妈笑着把谨哥儿抱走了。
十一娘忙叫了秋雨进来给她梳头。
小丫鬟进来禀道:“四少爷过来了!”
十一娘笑着望了正由丫鬟服侍穿衣的徐令宜一眼:“看见没有?听说有玩的”一个比一个有兴趣!”然后吩咐小丫鬟,“请四少爷到西次间坐了。”戴了对赤金玉簪花耳坠就去了西次间。
徐嗣谆身姿如松地站在那里,眉宇间隐隐透着几分〖兴〗奋。
“肚子饿不饿?”十一娘笑着问他,“等你二哥来了我们就传膳。”
“不饿!”徐嗣谆上前给十一娘行了礼”徐嗣诫牵了谨哥儿的手走了进来。
“四哥!”徐嗣诫看着徐嗣谆十分高兴,他大声地和徐嗣谆打着招呼。
徐嗣谆跑了过去:“五弟!”
好像很多年没见似的。
十一娘笑起来。
谨哥儿就丢了徐嗣诫的手跑到了十一娘的身边。
“娘,哥哥都来了!”他拽着母亲的裙子。
“还有二哥!”十一娘笑着弯腰帮谨哥儿整了整衣襟。
谨哥儿歪着头,表情很困惑,显然已经不记得徐嗣谕了。
“你小的时候,他曾带你划船。”十一娘向儿子解释。
谨哥儿还是不明白。他只想早点去划船。抱了母亲的腿:“吃饭吃饭!”
十一娘就吩咐秋雨:“二少爷来了就传膳!”带着孩子们去给徐令宜问安。
徐令宜把最小的谨哥儿抱到炕上。
徐嗣谕来了。
他望着长得比炕还高的谨哥儿不由瞪大了眼睛:“六弟,都长这么大了?”
“他就是傻长个子。”十一娘笑道,指了徐嗣谕告诉谨哥儿,“快喊二哥!”
“二哥!”谨哥儿声音清脆响亮。
徐嗣谕笑着喊了声“六弟”。
“好了!”徐令宜看着人都到齐了,起身道,“去吃早饭吧!吃了早饭,也好早点去给祖母请安。”又对徐嗣谕道,“今天你祖母在垂纶水榭给你洗尘,你就陪着你祖母好好说说话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徐嗣谕躬身应喏,落后徐令宜一步去了西次间。
大家静悄悄地吃着早饭。
谨哥儿吃几口饭就抬起头来,睁着双大大的凤眼打量着徐嗣谕。
徐嗣谕觉得有趣,朝他眨了眨眼睛。
谨哥儿一愣”勺子里的小肉丸子“啪”地一下掉进了粥碗里,米汤四溅,有几滴挂在了谨哥儿的脸上。
十一娘忙上前帮谨哥儿擦脸。
谨哥儿好像有点不明白为什么肉丸子会突然掉到粥碗里似的,他一会儿望望勺子,一会儿望望面前的白粥,腮帮子鼓得高高的。
徐嗣谕低下了头。
肩膀一耸一耸的。
好一会,他才慢慢地抬起头来,端起碗来默默地吃着粥。
清晨的垂纶水榭树木葱笼,碧波如洗,清风带着湖水的凉爽迎面扑来,让人的心如被泉水洗涤了般的清新起来。
太夫人扶着水榭的栏杆眺望着传来阵阵欢声笑语的碧漪湖,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来。
“娘!”二夫人从水榭里走出来,目光不由落在正带着孩子们划船的十一娘身上,“这边风大”,十一娘因为投入而显得十分活泼的身影让她眼里不禁有了些许的笑意,“我们进屋去吧!”
太大人没有理会”指子湖中心,笑道:“你眼神好使”帮我看看。那是不是谆哥儿?”
二夫人顺着太夫人的目光望过去。就看见一向胆小的谆哥儿竟然站在船头摇橹。他一会和旁边的徐嗣诫说话,一会和站在身后的船娘说话,一副十分快活的样子。
“是谆哥儿!”她有些惊讶,“看样子,还挺高兴的!”说着,她想到太夫人对徐嗣谆一向紧张”语气微顿,迟疑道:“要不要找个借。让他到水榭来?”
徐嗣勤和徐嗣俭、金氏坐了一艘船,十一娘、徐嗣谕和谨哥儿、歆姐儿坐了一艘船,徐嗣谆和徐嗣诫坐了一艘船,正在那里赛船。
“不用了!”太夫人笑道,“难道他们玩得高兴,旁边又有熟水性的婆子跟着,不会出什么事的!”说着,扶了二夫人肩膀进了水榭。
方氏穿了件水绿色的杭绸褙子,腹部高高凸起,正和同样怀孕的五夫人说着话。
看见太夫人进来,她忙扶着腰站了起来。
“别起来,别起来!”太夫人笑吟吟地坐到黑漆镶云母的罗汉床上,“原是让你们来散散心的,要是还这样拘谨,那还不如就待在家里呢!”
方氏眼底闪过一丝感激,恭声应“是”,重新坐了下来。
太夫人就问起她怀孕后的吃穿用度来。
水榭外传来夹杂着嘻嘻笑声的喧哗,还有婆子略带谄媚的声音:“四夫人,您可小心点!”
太夫人就呵呵笑起来:“划船的人回来了!”
二夫人笑道:“太阳升起来了,湖面上热气氲氲的,再不回来,只怕会烤得冒烟了!”
她的话音刚落,喧哗声渐行渐近,十一娘带着孩子走了进来。
“祖母,祖母!”歆姐儿朝太夫人跑过去,“您看!”她摊开手掌,里面有几片浮萍,“我刚才在湖里采的。”
“哎哟!”太夫人抱了歆姐儿,“真漂亮!”
歆姐儿露出几份得意来。
徐嗣勤却坐到了方氏的身边,低声问她:“你还好吧?”
方氏脸一红,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又怕他没有听到,忙点了点头。
那边的徐嗣俭却低声说着金氏:“让你跟着四婶婶,你非要跟着我。这下好了,让二哥帮着带谨哥儿和歆姐儿。祖母和二伯母看了,多不好啊!”金氏怯生生地道:“我,我害怕嘛!”
“都是至亲骨肉,何况四婶婶为人最是和善。你有什么好怕的!”徐嗣俭粗声道。
是婆婆说六叔娇贵的很,最好离他远点。
免得有个什么事,到时候被太夫人责妩能不打交道就不打交道的!金氏在心时嘀咕,却不敢说给徐嗣俭听。
徐嗣谕却一直抱着谨哥儿,见他嘟着嘴不说话,低声问他:“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问完想到谨哥儿说话晚,怕他不会说,问道,“头昏不昏?”!~!
第五百七十五章 误会(下)574
“婶婶!”徐嗣谕拱手给五夫人行礼。(牛文小说~网看小说)
五夫人望着眼前面容有些消瘦,却如玉树临风般俊秀的侄儿,不由在心里暗暗赞了一声,用一种崭新的目光打量着徐嗣谕。
“一眨眼谕哥儿都长成大人了。”她笑道,“还以为你今年不参加院试了,没想到这么热的天赶了回来!”
徐嗣谕恭敬地道:“姜先生说我耽搁了很多功课,多留了我些日子。所以才回来晚了。”
五夫人微微笑,打趣道:“难怪我看你胸有成竹的样子!”
徐嗣谕笑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结果。”态度谦虚又不失自信。
五夫人神色间露出几分赞赏,扭头对太夫人道:“谕哥儿可越来越会说话了。可见这孩子大了,是应该放出去见见世面才是!”
“站着说话不腰疼。”太夫人嗔道,“这几年谕哥儿来回奔波,不知道有多辛苦。”然后对徐嗣谕道,“别理你五婶婶,快去歇了吧!人都瘦了一圈!”语气里带着些许的怜惜。
徐嗣谕拱手,正要应喏告退,二夫人过来了。
“还以为你今年不参加院试了,没想到这个时候赶了回来,”她神色虽然淡淡的,但关切之情还是溢于言表,“可是出了什么事?”
徐嗣谕脸上闪过一丝感激,忙将事情的经过又说了一遍:“……准备晚点再去给二伯母请安的!”
“明天早上再去吧!”二夫人道,“正好我也有些话要问你!”
早上,凉快些。
徐嗣谕低下头,恭敬地应了声“是”。
太夫人看了笑道:“好了,好了,快去歇了吧!”吩咐十一娘,“你也别问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让这孩子好好歇歇!”
十一娘笑着应喏,让宋妈妈送了徐嗣谕出了内院,和太夫人商量:“明天中午把孩子们都叫到您这里来吃顿饭吧?也算是给谕哥儿洗尘!”
“行啊!”太夫人笑道,“把勤哥儿和俭哥儿俩口子也叫上。大家热闹热闹!”
“那不如去垂纶水榭。”五夫人笑道,“那边也凉快些!孩子们还可以垂钓,划船。我们也可以斗斗牌。”
太夫人听了直笑:“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跟了小五这几年,别的没学会,这吃喝玩乐的本事,我看,你们几妯娌中间,你是第一位。”
“娘……”五夫人拉着太夫人的衣袖撒着娇。
太夫人呵呵直笑,对十一娘:“那就这样说了,在重纶水榭设家宴吧!”
十一娘笑着点头,陪太夫人说会话,先起身告退,去安排明天的安宴。
谁知道刚走出太夫人的院子,有人在她身后喊她:“四弟妹!”
这府里除了二夫人,还有谁会称她“弟妹”。
十一娘转身,看见二夫人急急穿过院子朝她走过来。
她笑着喊了声“二嫂”。
二夫人浅浅地笑了笑,道:“我有件事想请四弟妹帮忙……”她说着,望了望了望正院的位置,“我那里太远了,还是到你那里说话吧!”
十一娘有些惊讶。想到二夫人性情有些倨傲,并不是个随便开口让人“帮忙”的人,笑着和二夫人到正院的花厅坐了,让丫鬟们上了冰镇的桑茶饮,遣了身边服侍的,这才道:“二嫂找我有什么事?”
二夫人端起茶盅来喝了一口,轻声道:“我娘家侄儿亦嘉的事,想必四弟妹也听说了吧?”
十一娘很意外,不知道她为什么提起这件事,含蓄地道:“道听途说了些!”
二夫人听着就微微叹了口气,道:“我想请四弟妹帮我们亦嘉说门亲事!”
十一娘望着二夫人,难掩自己的惊诧。
二夫人已道:“我知道,这件事不是那么好办!”她神色微黯,“我嫂嫂为了亦嘉的婚事,也***碎了心。我看你给贞姐儿、十二娘找的人家都十分妥当,想请你帮亦嘉说门亲事。”
十一娘面有难色。
项太太这几年为儿子***碎了心也没找到一个合适的,显然要求很高,也很挑剔,这样的人不好给她当家作主……
她想到上次二夫人为徐嗣谕做媒的事。
也不知道这是二夫人自己的主意?还是项太太的主意?如果是后者还好说。亲戚间有合适的帮着说一声,也是常理。可如果是前者……
二夫人见她有些犹豫,误会她是为了亦嘉克妻的名声。道:“如果有合适的人家,四弟妹也不必瞒着对方,我就不相信,这世上人人都相信这等怪力乱神之事!”话到最后,已有些铿锵。
十一娘苦笑。
态度这样的强势,就算有合适的,只怕也有些困难。
她提醒二夫人:“我只怕找不到让项太太满意的,反让她失望!”
二夫人是聪明人,闻音知雅。沉默了片刻,道:“你也知道,亦嘉曾和韩翰林家的二女儿订下婚约。他们家二小姐去世后,亦嘉又说了门亲事,刚下了小定,那女子就暴病身亡了。”她的声音沉重,“亦嘉克妻的名声就传了出去。嫂嫂气得休养了大半年才缓过气来。知道赤嘉的婚事不好找了,就寻思着先把柔讷和柔谦的婚事定下来再说。好不容易找了家满意的,那家人来相看,却瞧中了性情活泼的柔谦。”
给姐姐说亲,看中的却是妹妹……
十一娘不由坐直了身子,神色也变得有些凝重起来。
“我嫂嫂自然不会同意。”二夫人道,“柔谦也内疚不己。还好柔讷是个明理的孩子,说,是那家人不知道轻重,怎么能怪妹妹。柔谦这才好受了些。”说着,脸上就有了一丝笑意。
十一娘轻轻颌首。
项家二小姐能这样想,的确难能可贵。
“只是这样一来,在我嫂嫂心里留下了根刺。”二夫人道,“她先把柔谦的亲事定了下来。等回过头来再给柔讷说亲的时候,柔讷已经十六岁了!又有亦嘉的婚事夹在其中,我嫂嫂左支右绌,这两年愁得头发都白了。
“柔谨也担心妹妹的婚事。上次她出嫁我回去喝喜酒,特意让贴身的妈妈来找我,把这件事对我说了。想让我帮柔讷找门好亲事。我这才知道这其中的事。
“我回来后仔细想了想。柔讷是女子,女子嫁人如第二次投胎。我嫂嫂肯定会精挑细选。亦嘉是男子,又有这样的传言,只要女方家世清白,品行出众,其他的,我嫂嫂多半不会挑剔。”说到这里,二夫人颇有些无奈,“我这些年深居简出,哪里知道各家孩子的情况?娘的年纪也大了,我实在不忍心她老人家为这件事劳累。想来想去,就想请四弟妹帮着出面。如果能帮亦嘉说门亲事,也算是为我嫂嫂解了难,这样一来,我嫂嫂也就可以一心一意为柔讷的事忙碌了。至于说不说得成,那也看两家的缘分了。”话到最后,颇有些嘘唏起来。
二夫人是个面冷心热的人吧?
要不然,她也不会一声不吭地帮方氏解围了!
有了二夫人最后一句话,十一娘笑着应了:“……可不敢保证一定能让二嫂满意!”
十一娘答应了的事,都会尽力去做。成与不成,有时候要看天意!
二夫人笑着端起茶盅朝她抬了抬:“我在这里先谢谢四弟妹了!”
十一娘笑着端起茶盅来喝了一口,算是接受了她的谢意。
放下茶盅,她问了问项亦嘉的情况,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声响。
两人不约而同朝门口望去。
就看见湘妃竹帘被撞开又“哐当”打在门框上,一个小小的身影闯了进来。
“娘,娘,”谨哥儿扑到了十一娘的怀里,“我的黄鹂!我的黄鹂!”
可能是一路跑来,他满头是汗,小脸儿通红,又急又气。
十一娘示意身边的丫鬟拧条帕子过来给谨哥儿擦脸,然后柔声道:“你二伯母在这里,你怎么也不喊一声?”
谨哥儿嘟着嘴,委委屈屈地喊了一声“二伯母”。
二夫人见十一娘有家务事要处置。笑着朝谨哥儿点了点头,正要起身告辞,十一娘已望着气喘吁吁跟进来的红纹和阿金沉声道:“怎么一回事?”
红纹和阿金交换了一个眼神,轻声道:“刚才在花园里遇到了二小姐,二小姐身边的丫鬟提了个鸟笼,里面装着两只黄鹂……”说着,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眼神也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十一娘的神色,“和六少爷的一模一样……”
十一娘一愣。
谨哥儿在一旁又跳又蹦:“我的,我的……祖母给我的……”
十一娘明白过来。
“傻孩子!”她笑着帮谨哥儿擦着脸上的汗,“你去看看你的鸟在不在不就知道了?”
十一娘的话音刚落,谨哥儿推开她的手,转身就朝外跑去。
红纹和阿金草草给十一娘行礼,匆匆跟了过去。
二夫人笑着告辞。
十一娘送她到门口。
转身看见谨哥儿沿着抄手游廊跑了过来。
“娘,娘,”他满脸的兴奋,“我的黄鹂,我的黄鹂!”
跟过来的红纹也忙补充道:“六少爷的黄鹂还挂在后罩房的屋檐下挂呢!”
十一娘摸了摸谨哥儿的头,教训红纹和阿金:“谨哥儿的鸟由随风帮着照看,怎么会随随便便把它送人呢?谨哥儿年纪还小,不懂事,有时候你们就要帮他多考虑考虑。还好谨哥儿是跑到我这里来说事,要是跑到太夫人那里去说,你们想想,让五夫人知道了,该多尴尬啊!你们以后遇事,要多想想才是!”
红纹忙低头应“是”:“以后再也不敢了!”
年纪小些的阿金却忍不住低声嘀咕道:“是二小姐,说那对黄鹂是五爷向夫人讨来的……还说,既然给她了,就是她的了,六少爷不许要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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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三章误会(中)
歆姐儿闻言,立刻喜笑颜开,大声地叫着“爹爹”。(牛文小说~网看小说)
徐令宽晒笑,掏了帕子给歆姐儿擦眼泪:“以后可不能为这点小事就哭了?”
歆姐儿直点头。
五夫人却急起来:“五爷,您也不问问清楚——她是要娘送给谨哥儿的那对黄鹂呢”
徐令宽微怔。
小孩子最会察颜观色。
歆姐儿立刻搂了父亲的脖子:“爹爹,爹爹……”
徐令宽就低声劝女儿:“那可不行那黄鹂既然是祖母给谨哥儿的,就是长者所赐。长者赐的东西,怎么能随随便便就转送给其他人呢?要不,我给你弄一对和谨哥儿一模一样的哈巴狗?再让荷香给你的狗狗也做花衣裳……”
谨哥儿十分喜欢那些狗。看着针线铺上的人给丫鬟们做春裳,也嚷着要给那些狗做衣裳。针线铺子的巴结谨哥儿,立刻做了几件大红大绿、颜色十分鲜艳的衣裳送给谨哥儿。歆姐儿看了也要给自己的猫做衣裳……结果他们家的猫猫、狗狗都穿衣裳,把来家里做客的黄夫人、周夫人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特别是周夫人,回去说给福成公主听,福成公主特意差了公主府针线上的人来看,给太子妃留在娘家的两只猫也做了两件衣裳,还特意抱到宫里去给皇后娘娘、太子妃和诸位太妃们看。那些太妃日子清寂,身边多养着猫狗,见到这样稀奇的事,自然竞相模仿。一时间,燕京最时兴的事就是抱着穿了衣裳的猫狗在街上走。
“不要”歆姐儿嘟着嘴儿直摇头,“我不喜欢谨哥儿的狗狗。它们咬我的裙子,还追我。我就要黄鹂。会唱歌”
徐令宽听她说的有趣,笑起来:“谨哥儿的狗狗还敢追你?胆子也太大了些?”
“就是,就是。”歆姐儿忙道,“我不让我的白白、绿绿跟他的一二三四五六玩”
“一二三四五六?”徐令宽不解地望着女儿。
“谨哥儿的狗狗啊”歆姐儿一副“你好笨”的眼神望着徐令宽,“有的叫一一,有的叫二二……他根本就不会取名字”
“是啊”徐令宽很是赞同,“谨哥儿的确不怎么会取名字。不如我们家的白白、绿绿好听”
歆姐儿抿了嘴笑,遗传自五夫人的梨涡在面颊若隐若现。
徐令宽不知道多喜欢,在女儿的面颊上就亲了一口。
五夫人看着心里着急。她怕徐令宽心疼女儿,不问青红皂白就答应了孩子的要求,助长了孩子的气焰,以后只怕会肆无忌惮地随便要人家的东西,时间一长,多半会养成跋扈、娇纵的性子。孩子小,大人多会宽容对待,只会觉得有趣,相视一笑也就过去了。孩子大了,要求也高了,只会觉得这孩子少了些修养,没有大家气度。父母再想管,已是积习,怎么可能改得过来?不知道有多少贵胄之家就是这样败落下来的
何况歆姐儿是姑娘家,以后是要嫁入高门为媳的。
簪缨之家,哪个不是几代人住在一个屋檐下。到时候祖母婆婆,婶婶妯娌,小姑侄女……哪一个女人不是一台戏?由着性子来,只怕没几天就把人得罪完了那日子怎么过得下去?
这个时候宠她,就是害她。
“五爷”她忙道,“谨哥儿得了那黄鹂就如珍似宝般……我们歆姐儿本就不占道理,你可别因为孩子的事闹得两家不愉快”
谨哥儿得得艰难,徐令宽是知道的。别说是娘,就是他自己,想到四哥在外面为了家族的生存和荣耀孤军奋战的时候,他却躲在四哥的羽翼下,在母亲身边过着富足快活的日子……后来又沾四哥的光,不管是兵部的那些老油条般的官吏还是各都督府下的将领,见到他就先礼让三分,让他一路走来,从没有过什么波折,特别是诫哥儿的事……四哥的恩情,他一辈子也还不完。对于能让四哥高兴起来的谨哥儿,无形中就有了几分爱惜,几分忍让。
听到妻子的话,徐令宽立刻劝女儿:“君子不夺人所好。你要是喜欢鸟,我们养八哥好了八哥的声音也很好听。还有鹦鹉,它还会说话。岂不比谨哥儿的黄鹂好?”
歆姐儿哪里知道父亲的心思,只觉得父亲和母亲一样,遇到谨哥儿的事就会退让。
她立刻委屈的大哭起来:“我就要黄鹂,我就要黄鹂……”
“说了不行就不行”五夫人知道徐令宽最喜欢这个长女,比对长子诜哥儿还要溺爱,喝道,“你是姐姐,怎么能要弟弟的东西。”立刻叫了石妈妈进来,“把二小姐抱回自己屋里去。再这样胡闹,就关到柴房去,不让出来。”
每次歆姐儿做错了什么事,五夫人就会威胁歆姐儿,要把她关到柴房去。实际上歆姐儿长这么大,柴房到底是个什么模样从来没见过。可越是这样,她越觉得那里是个很恐怖的所在……她脸色发白,紧紧地箍了徐令宽的脖子:“我不去,我不去……爹爹,救命啊救命啊”
声音又尖又利,身子瑟瑟发抖。
徐令宽不由皱起了眉头,说五夫人:“你怎么能这样吓孩子她还小,你慢慢跟她说就是了”然后又拍着女儿的背,“歆姐儿不怕,有爹爹在,不会让你母亲把你关到柴房里去的”
爹爹常常不在家,家里的事都由娘亲说了算。
徐令宽的宽慰并没有让歆姐儿安心,歆姐儿反而把父亲的脖子搂得更紧了:“我不去柴房,我就要黄鹂……”
这养儿不教是父之过,养女不教是娘的错。她教训女儿,徐令宽这个做爹的或是回避,或是在一旁看着,怎么能说这样的话。难道他以后教训诜哥儿的时候,她也能随便就插嘴不成?
想到这里,五夫人的火气也上来了。
“五爷”她眉宇间有了几分恼怒之色,“您看看她这脾气……再顺着她,以后可怎么得了……”
歆姐儿知道,家里的人虽然都怕父亲,可要是母亲板了脸和父亲说话,父亲什么都听母亲的。
她立刻尖声厉叫起来……好像这样,父亲就听不到母亲在说什么了,她的要求也就很快能实现了。
五夫人气得鬓角青筋都冒了出来。
徐令宽看了看把他当救命仙草的女儿,又看了看神色不虞的妻子……让女儿伤心固然非他所愿,可让妻子不快,也不是他的初衷。想到这些,他立刻拍板:“好,爹爹给你弄黄鹂鸟去”一面说,一面摸了摸女儿的柔顺的乌发。
歆姐儿抬头,又惊又喜:“爹爹……”有点不敢相信的样子。
徐令宽看见女儿这个样子,心里一松,笑道:“那你可不能再哭了”
歆姐儿连连点头。
五夫人已忍不住眉头紧锁:“五爷……”
徐令宽却朝着她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再多说。
五夫人欲言又止。
歆姐儿心花怒放。
徐令宽把歆姐儿交给了立在一旁的石妈妈。
“快去洗脸,把头梳一梳,”他笑着刮了一下女儿的小鼻子,“这个样子,像个小丫鬟似的,哪有一点我们徐家二小姐的样子”
歆姐儿羞涩地笑,乖乖地跟着石妈妈回了自己屋里。
徐令宽就揽了妻子的肩膀朝内室去。
“天气这么热,你又怀着身孕,可要保重身体才是。”他柔声道,“歆姐儿不懂事,你别和她斗着来。她不是要黄鹂吗?我们到时候给她买一对回来就是了。何必非要拘泥在这件事上不松口呢?”又劝她,“好了,好了,别生气了。你昨天晚上不是说腿有点抽筋吗?今天好了没有?要不,我帮你揉揉?”
丈夫已经这样低声下气了,五夫人心里再不高兴也不好意思继续冷着个脸。
她舒展了眉头,低声道:“都是妾身不好……脾气太急了……”
徐令宽并不想责备妻子,闻言忙道:“是这天气容易让人烦燥。”然后饰粉太平地道,“好了,好了,我们不说这些了。你快到炕上坐了。你看看,额头上全是汗……”
五夫人顺从地坐到了炕上,心里却想着歆姐儿。
这样可不行
就是公主,也不可能想什么就是什么……得想个什么法子把她这脾气改一改才行
没两天,徐令宽真的就买了两只和谨哥儿一模一样的黄鹂来。
歆姐儿看了不知道有多欢喜。亲自给鸟喂食,早上带出去溜,晚上挂在自己屋里东次间的书房里。
五夫人见女儿这样高兴,把到了嘴边的规劝又咽了下去。
等过些日子,女儿玩厌了再说吧
到时候她肯定比此刻兴头上能听得进去。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
有小丫鬟跑进来:“夫人,二少爷从乐安回来了”
五夫人点了点头,让荷香服侍她穿鞋,对身边的石妈妈道:“看样子,谕哥儿要参加今年的院试了。这要是过了,就是徐家第二个秀才了”
石妈妈忙上前搀了她:“二少爷聪明伶俐,定能中秀才。”又道,“要是二少爷有了个好前程,我们诜哥儿以后也能大树底下好乘凉”
“说这话还早了点”五夫人不以为意,“靠他,我看不如靠诜哥儿的舅舅”
定南侯世子也是个十分忠厚可靠的人
石妈妈忙笑道:“多一个人,多一条路嘛”
五夫人笑了笑,没再说话,去了太夫人那里。
※
OO~V!~!
第五百七十四章误会(下)
第五百七十四章误会(下)
“婶婶”徐嗣谕拱手给五夫人行礼。(牛文小说~网看小说)
五夫人望着眼前面容有些消瘦,却如玉树临风般俊秀的侄儿,不由在心里暗暗赞了一声,用一种崭新的目光打量着徐嗣谕。
“一眨眼谕哥儿都长成大人了。”她笑道,“还以为你今年不参加院试了,没想到这么热的天赶了回来”
徐嗣谕恭敬地道:“姜先生说我耽搁了很多功课,多留了我些日子。所以才回来晚了。”
五夫人微微笑,打趣道:“难怪我看你胸有成竹的样子”
徐嗣谕笑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结果。”态度谦虚又不失自信。
五夫人神色间露出几分赞赏,扭头对太夫人道:“谕哥儿可越来越会说话了。可见这孩子大了,是应该放出去见见世面才是”
“站着说话不腰疼。”太夫人嗔道,“这几年谕哥儿来回奔波,不知道有多辛苦。”然后对徐嗣谕道,“别理你五婶婶,快去歇了吧人都瘦了一圈”语气里带着些许的怜惜。
徐嗣谕拱手,正要应喏告退,二夫人过来了。
“还以为你今年不参加院试了,没想到这个时候赶了回来,”她神色虽然淡淡的,但关切之情还是溢于言表,“可是出了什么事?”
徐嗣谕脸上闪过一丝感激,忙将事情的经过又说了一遍:“……准备晚点再去给二伯母请安的”
“明天早上再去吧”二夫人道,“正好我也有些话要问你”
早上,凉快些。
徐嗣谕低下头,恭敬地应了声“是”。
太夫人看了笑道:“好了,好了,快去歇了吧”吩咐十一娘,“你也别问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让这孩子好好歇歇”
十一娘笑着应喏,让宋妈妈送了徐嗣谕出了内院,和太夫人商量:“明天中午把孩子们都叫到您这里来吃顿饭吧?也算是给谕哥儿洗尘”
“行啊”太夫人笑道,“把勤哥儿和俭哥儿俩口子也叫上。大家热闹热闹”
“那不如去垂纶水榭。”五夫人笑道,“那边也凉快些孩子们还可以垂钓,划船。我们也可以斗斗牌。”
太夫人听了直笑:“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跟了小五这几年,别的没学会,这吃喝玩乐的本事,我看,你们几妯娌中间,你是第一位。”
“娘……”五夫人拉着太夫人的衣袖撒着娇。
太夫人呵呵直笑,对十一娘:“那就这样说了,在重纶水榭设家宴吧”
十一娘笑着点头,陪太夫人说会话,先起身告退,去安排明天的安宴。
谁知道刚走出太夫人的院子,有人在她身后喊她:“四弟妹”
这府里除了二夫人,还有谁会称她“弟妹”。
十一娘转身,看见二夫人急急穿过院子朝她走过来。
她笑着喊了声“二嫂”。
二夫人浅浅地笑了笑,道:“我有件事想请四弟妹帮忙……”她说着,望了望了望正院的位置,“我那里太远了,还是到你那里说话吧”
十一娘有些惊讶。想到二夫人性情有些倨傲,并不是个随便开口让人“帮忙”的人,笑着和二夫人到正院的花厅坐了,让丫鬟们上了冰镇的桑茶饮,遣了身边服侍的,这才道:“二嫂找我有什么事?”
二夫人端起茶盅来喝了一口,轻声道:“我娘家侄儿亦嘉的事,想必四弟妹也听说了吧?”
十一娘很意外,不知道她为什么提起这件事,含蓄地道:“道听途说了些”
二夫人听着就微微叹了口气,道:“我想请四弟妹帮我们亦嘉说门亲事”
十一娘望着二夫人,难掩自己的惊诧。
二夫人已道:“我知道,这件事不是那么好办”她神色微黯,“我嫂嫂为了亦嘉的婚事,也操碎了心。我看你给贞姐儿、十二娘找的人家都十分妥当,想请你帮亦嘉说门亲事。”
十一娘面有难色。
项太太这几年为儿子操碎了心也没找到一个合适的,显然要求很高,也很挑剔,这样的人不好给她当家作主……
她想到上次二夫人为徐嗣谕做媒的事。
也不知道这是二夫人自己的主意?还是项太太的主意?如果是后者还好说。亲戚间有合适的帮着说一声,也是常理。可如果是前者……
二夫人见她有些犹豫,误会她是为了亦嘉克妻的名声。道:“如果有合适的人家,四弟妹也不必瞒着对方,我就不相信,这世上人人都相信这等怪力乱神之事”话到最后,已有些铿锵。
十一娘苦笑。
态度这样的强势,就算有合适的,只怕也有些困难。
她提醒二夫人:“我只怕找不到让项太太满意的,反让她失望”
二夫人是聪明人,闻音知雅。沉默了片刻,道:“你也知道,亦嘉曾和韩翰林家的二女儿订下婚约。他们家二小姐去世后,亦嘉又说了门亲事,刚下了小定,那女子就暴病身亡了。”她的声音沉重,“亦嘉克妻的名声就传了出去。嫂嫂气得休养了大半年才缓过气来。知道赤嘉的婚事不好找了,就寻思着先把柔讷和柔谦的婚事定下来再说。好不容易找了家满意的,那家人来相看,却瞧中了性情活泼的柔谦。”
给姐姐说亲,看中的却是妹妹……
十一娘不由坐直了身子,神色也变得有些凝重起来。
“我嫂嫂自然不会同意。”二夫人道,“柔谦也内疚不己。还好柔讷是个明理的孩子,说,是那家人不知道轻重,怎么能怪妹妹。柔谦这才好受了些。”说着,脸上就有了一丝笑意。
十一娘轻轻颌首。
项家二小姐能这样想,的确难能可贵。
“只是这样一来,在我嫂嫂心里留下了根刺。”二夫人道,“她先把柔谦的亲事定了下来。等回过头来再给柔讷说亲的时候,柔讷已经十六岁了又有亦嘉的婚事夹在其中,我嫂嫂左支右绌,这两年愁得头发都白了。
“柔谨也担心妹妹的婚事。上次她出嫁我回去喝喜酒,特意让贴身的妈妈来找我,把这件事对我说了。想让我帮柔讷找门好亲事。我这才知道这其中的事。
“我回来后仔细想了想。柔讷是女子,女子嫁人如第二次投胎。我嫂嫂肯定会精挑细选。亦嘉是男子,又有这样的传言,只要女方家世清白,品行出众,其他的,我嫂嫂多半不会挑剔。”说到这里,二夫人颇有些无奈,“我这些年深居简出,哪里知道各家孩子的情况?娘的年纪也大了,我实在不忍心她老人家为这件事劳累。想来想去,就想请四弟妹帮着出面。如果能帮亦嘉说门亲事,也算是为我嫂嫂解了难,这样一来,我嫂嫂也就可以一心一意为柔讷的事忙碌了。至于说不说得成,那也看两家的缘分了。”话到最后,颇有些嘘唏起来。
二夫人是个面冷心热的人吧?
要不然,她也不会一声不吭地帮方氏解围了
有了二夫人最后一句话,十一娘笑着应了:“……可不敢保证一定能让二嫂满意”
十一娘答应了的事,都会尽力去做。成与不成,有时候要看天意
二夫人笑着端起茶盅朝她抬了抬:“我在这里先谢谢四弟妹了”
十一娘笑着端起茶盅来喝了一口,算是接受了她的谢意。
放下茶盅,她问了问项亦嘉的情况,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声响。
两人不约而同朝门口望去。
就看见湘妃竹帘被撞开又“哐当”打在门框上,一个小小的身影闯了进来。
“娘,娘,”谨哥儿扑到了十一娘的怀里,“我的黄鹂我的黄鹂”
可能是一路跑来,他满头是汗,小脸儿通红,又急又气。
十一娘示意身边的丫鬟拧条帕子过来给谨哥儿擦脸,然后柔声道:“你二伯母在这里,你怎么也不喊一声?”
谨哥儿嘟着嘴,委委屈屈地喊了一声“二伯母”。
二夫人见十一娘有家务事要处置。笑着朝谨哥儿点了点头,正要起身告辞,十一娘已望着气喘吁吁跟进来的红纹和阿金沉声道:“怎么一回事?”
红纹和阿金交换了一个眼神,轻声道:“刚才在花园里遇到了二小姐,二小姐身边的丫鬟提了个鸟笼,里面装着两只黄鹂……”说着,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眼神也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十一娘的神色,“和六少爷的一模一样……”
十一娘一愣。
谨哥儿在一旁又跳又蹦:“我的,我的……祖母给我的……”
十一娘明白过来。
“傻孩子”她笑着帮谨哥儿擦着脸上的汗,“你去看看你的鸟在不在不就知道了?”
十一娘的话音刚落,谨哥儿推开她的手,转身就朝外跑去。
红纹和阿金草草给十一娘行礼,匆匆跟了过去。
二夫人笑着告辞。
十一娘送她到门口。
转身看见谨哥儿沿着抄手游廊跑了过来。
“娘,娘,”他满脸的兴奋,“我的黄鹂,我的黄鹂”
跟过来的红纹也忙补充道:“六少爷的黄鹂还挂在后罩房的屋檐下挂呢”
十一娘摸了摸谨哥儿的头,教训红纹和阿金:“谨哥儿的鸟由随风帮着照看,怎么会随随便便把它送人呢?谨哥儿年纪还小,不懂事,有时候你们就要帮他多考虑考虑。还好谨哥儿是跑到我这里来说事,要是跑到太夫人那里去说,你们想想,让五夫人知道了,该多尴尬啊你们以后遇事,要多想想才是”
红纹忙低头应“是”:“以后再也不敢了”
年纪小些的阿金却忍不住低声嘀咕道:“是二小姐,说那对黄鹂是五爷向夫人讨来的……还说,既然给她了,就是她的了,六少爷不许要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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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六章纠纷(上)
第五百七十六章纠纷(上)
十一娘有些惊讶,沉思了片刻。(牛文小说~网看小说)
看样子,多半是歆姐儿看见谨哥儿有对黄鹂,也吵着要。徐令宽为了安抚女儿,就买了一对一模一样的送给歆姐儿。歆姐儿却以为是徐令宽从谨哥儿手里要去的……
她颇有些头痛起来。
大家住在一个屋里,抬头不见低头见,这件事迟迟早早会穿帮的。
徐令宽也是,买什么不好,非要买一对和谨哥儿一模一样的黄鹂。
十一娘吩咐红纹和阿金:“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你们别到处乱嚷嚷”
两人忙恭声应喏。
十一娘怕谨哥儿揪着不放。回到屋里,一面喂他绿豆水喝,一面道:“你看你的一二三四五六,长得都差不多。这黄鹂鸟,也一样,有很多都长得差不多……”
“娘不对”谨哥儿立刻道,“一一和六六长得不一样……”怎样不一样,他又说不出来。要拉了十一娘去看。
十一娘只好道:“可在娘的眼里,一一、六六长得都一样啊你肯定没有仔细看过二姐姐的黄鹂,说不定,它们也有一些地方和你的黄鹂不一样呢”
谨哥儿并不十分理解母亲的话,可母亲在安慰他,这却让他十分的高兴,乖乖地喝着绿豆水。喝完绿豆水不,十一娘让谨哥儿拿两块甜瓜给她吃。
谨哥儿忙从炕几的青花瓷高脚碟里两块甜瓜给她。
十一娘表扬谨哥儿:“可真聪明”
谨哥儿嘻嘻地笑。
哈巴狗的名字是十一娘取的,目的就是为了告诉谨哥儿认识数字。目前看来效果不错。谨哥儿六以内的数字都能很熟练的运用。
她告诉谨哥儿认“七”。
摘七朵小小的***,吃七颗雪津丹,讲七个故事,摆七个小茶盅……母子俩玩得不亦乐乎。
徐嗣诫下学回来。
十一娘忙让小丫鬟打了井水给他擦脸,上了冰镇的绿豆水。
有管事的妈妈进来回禀:“照您的吩咐,把划船用的划子、桨、遮阳幔子都搬下来备着了。”
徐嗣诫眼睛一亮,待管事妈妈一走,立刻问:“母亲,是谁要划船?”语气里隐隐含着几分羡慕。
十一娘觉得水边不安排,在这方面对几个孩子都管得比较严厉。徐嗣诫几个还是三月三的时候划了船的。她不由笑起来:“明天在垂纶水榭设家宴给你二哥洗尘。到时候我们划船去。”
“真的”徐嗣诫高兴的跳起来,又问,“我们都去吗?”
十一娘笑着点头。
“那我去跟四哥说一声。”徐嗣诫立刻道,“这两天先生要四哥背《论语》,四哥每天很晚才睡。明天我们去划船,四哥肯定很高兴”
“嗯”十一娘笑望着她,“让你四哥明天早点过来,我们一起吃早饭”
徐嗣诫兴高采烈地去了徐嗣谆那里。
谨哥儿钻到了母亲的怀里:“娘,我也去,我也去”生怕漏了他似的。
天气热,谨哥儿有些日子没出去玩了。
十一娘抱着儿子亲了一口:“大家都去”
谨哥儿高兴起来。
第二天一睁开眼睛就去拍十一娘的门:“娘,娘,我们去划船。”
“他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徐令宜有些目瞪口呆,打开怀表一看,才卯初。
十一娘催着他快穿衣裳:“听说有玩的,自然醒得早。”然后把床铺草草地收拾了一下,去开了门。
谨哥儿拉着母亲就往走:“去划船,去划船。”
“还没有吃早饭呢。”十一娘笑着抱了儿子,“哥哥们也还没有来。等大家都到齐了,我们吃了早饭,再去划船。”
“那哥哥们快点来。”谨哥儿很着急,扭着身子要去找徐嗣诫。
十一娘笑着把谨哥儿交给了跟过来却不敢靠近的顾妈妈:“让他去吵诫哥儿去”
顾妈妈笑着把谨哥儿抱走了。
十一娘忙叫了秋雨进来给她梳头。
小丫鬟进来禀道:“四少爷过来了”
十一娘笑着望了正由丫鬟服侍穿衣的徐令宜一眼:“看见没有?听说有玩的,一个比一个有兴趣”然后吩咐小丫鬟,“请四少爷到西次间坐了。”戴了对赤金玉簪花耳坠就去了西次间。
徐嗣谆身姿如松地站在那里,眉宇间隐隐透着几分兴奋。
“肚子饿不饿?”十一娘笑着问他,“等你二哥来了我们就传膳。”
“不饿”徐嗣谆上前给十一娘行了礼,徐嗣诫牵了谨哥儿的手走了进来。
“四哥”徐嗣诫看着徐嗣谆十分高兴,他大声地和徐嗣谆打着招呼。
徐嗣谆跑了过去:“五弟”
好像很多年没见似的。
十一娘笑起来。
谨哥儿就丢了徐嗣诫的手跑到了十一娘的身边。
“娘,哥哥都来了”他拽着母亲的裙子。
“还有二哥”十一娘笑着弯腰帮谨哥儿整了整衣襟。
谨哥儿歪着头,表情很困惑,显然已经不记得徐嗣谕了。
“你小的时候,他曾带你划船。”十一娘向儿子解释。
谨哥儿还是不明白。他只想早点去划船。抱了母亲的腿:“吃饭,吃饭”
十一娘就吩咐秋雨:“二少爷来了就传膳”带着孩子们去给徐令宜问安。
徐令宜把最小的谨哥儿抱到炕上。
徐嗣谕来了。
他望着长得比炕还高的谨哥儿不由瞪大了眼睛:“六弟,都长这么大了?”
“他就是傻长个子。”十一娘笑道,指了徐嗣谕告诉谨哥儿,“快喊二哥”
“二哥”谨哥儿声音清脆响亮。
徐嗣谕笑着喊了声“六弟”。
“好了”徐令宜看着人都到齐了,起身道,“去吃早饭吧吃了早饭,也好早点去给祖母请安。”又对徐嗣谕道,“今天你祖母在垂纶水榭给你洗尘,你就陪着你祖母好好说说话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徐嗣谕躬身应喏,落后徐令宜一步去了西次间。
大家静悄悄地吃着早饭。
谨哥儿吃几口饭就抬起头来,睁着双大大的凤眼打量着徐嗣谕。
徐嗣谕觉得有趣,朝他眨了眨眼睛。
谨哥儿一愣,勺子里的小肉丸子“啪”地一下掉进了粥碗里,米汤四溅,有几滴挂在了谨哥儿的脸上。
十一娘忙上前帮谨哥儿擦脸。
谨哥儿好像有点不明白为什么肉丸子会突然掉到粥碗里似的,他一会儿望望勺子,一会儿望望面前的白粥,腮帮子鼓得高高的。
徐嗣谕低下了头。
肩膀一耸一耸的。
好一会,他才慢慢地抬起头来,端起碗来默默地吃着粥。
清晨的垂纶水榭树木葱笼,碧波如洗,清风带着湖水的凉爽迎面扑来,让人的心如被泉水洗涤了般的清新起来。
太夫人扶着水榭的栏杆眺望着传来阵阵欢声笑语的碧漪湖,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来。
“娘”二夫人从水榭里走出来,目光不由落在正带着孩子们划船的十一娘身上,“这边风大,”十一娘因为投入而显得十分活泼的身影让她眼里不禁有了些许的笑意,“我们进屋去吧”
太夫人没有理会,指了湖中心,笑道:“你眼神好使,帮我看看。那是不是谆哥儿?”
二夫人顺着太夫人的目光望过去。就看见一向胆小的谆哥儿竟然站在船头摇橹。他一会和旁边的徐嗣诫说话,一会和站在身后的船娘说话,一副十分快活的样子。
“是谆哥儿”她有些惊讶,“看样子,还挺高兴的”说着,她想到太夫人对徐嗣谆一向紧张,语气微顿,迟疑道:“要不要找个借口让他到水榭来?”
徐嗣勤和徐嗣俭、金氏坐了一艘船,十一娘、徐嗣谕和谨哥儿、歆姐儿坐了一艘船,徐嗣谆和徐嗣诫坐了一艘船,正在那里赛船。
“不用了”太夫人笑道,“难道他们玩得高兴,旁边又有熟水性的婆子跟着,不会出什么事的”说着,扶了二夫人肩膀进了水榭。
方氏穿了件水绿色的杭绸褙子,腹部高高凸起,正和同样怀孕的五夫人说着话。
看见太夫人进来,她忙扶着腰站了起来。
“别起来,别起来”太夫人笑吟吟地坐到黑漆镶云母的罗汉床上,“原是让你们来散散心的,要是还这样拘谨,那还不如就待在家里呢”
方氏眼底闪过一丝感激,恭声应“是”,重新坐了下来。
太夫人就问起她怀孕后的吃穿用度来。
水榭外传来夹杂着嘻嘻笑声的喧哗,还有婆子略带谄媚的声音:“四夫人,您可小心点”
太夫人就呵呵笑起来:“划船的人回来了”
二夫人笑道:“太阳升起来了,湖面上热气氲氲的,再不回来,只怕会烤得冒烟了”
她的话音刚落,喧哗声渐行渐近,十一娘带着孩子走了进来。
“祖母,祖母”歆姐儿朝太夫人跑过去,“您看”她摊开手掌,里面有几片浮萍,“我刚才在湖里采的。”
“哎哟”太夫人抱了歆姐儿,“真漂亮”
歆姐儿露出几份得意来。
徐嗣勤却坐到了方氏的身边,低声问她:“你还好吧?”
方氏脸一红,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又怕他没有听到,忙点了点头。
那边的徐嗣俭却低声说着金氏:“让你跟着四婶婶,你非要跟着我。这下好了,让二哥帮着带谨哥儿和歆姐儿。祖母和二伯母看了,多不好啊”
金氏怯生生地道:“我,我害怕嘛”
“都是至亲骨肉,何况四婶婶为人最是和善。你有什么好怕的”徐嗣俭粗声道。
是婆婆说六叔娇贵的很,最好离他远点。免得有个什么事,到时候被太夫人责怪。能不打交道就不打交道的
金氏在心时嘀咕,却不敢说给徐嗣俭听。
徐嗣谕却一直抱着谨哥儿,见他嘟着嘴不说话,低声问他:“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问完想到谨哥儿说话晚,怕他不会说,问道,“头昏不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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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七章纠纷(中)
谨哥儿摇头,望着在太夫人怀里扭来扭去的歆姐儿不满地道:“是我的!”
徐嗣谕一愣,随后大笑起来。(牛文小说~网看小说)声音一出,惊觉不妥,忙憋了口气,半晌才能开口说话。
“那我们把它夺回来,好不好?”他声音压得很低,目光闪闪发亮,lù出几分狡黠。
谨哥儿听了精神一震:“好啊,好啊!”小脸隐隐发光。
徐嗣谕想了想,小声嘱咐谨哥儿:“等会歆姐儿跑到我这里来,你就跑过去。知道了吗?”
谨哥儿连连点头。
徐调谕就把谨哥儿放在了地上,上前几步走到了扇门四开的的万字穿梅窗棂前张望了几眼,“噫”了一声,回头对坐在太夫人身边的徐嗣俭笑道:“这样的季节,竟然还有荷huā“……想必也有莲蓬,我们不如撑船过去看看!”
徐嗣俭刚才顾忌着哥哥和金氏,一直循规蹈矩地在那里撑着船,心里却暗叫可惜好不容易有这样的机会出来玩,却不能尽兴。此时听徐嗣谕一说,哪里还坐得住,几个箭步就到了徐嗣谕的身边:“哪里有荷huā?哪里有荷huā?”
划船的时候,金氏紧紧地捏着徐嗣俭的衣襟不放,徐嗣谕想着她常住三井胡同,尖想着十一娘的船上不是fù孺就是不谙世事的孩童,主动和金氏换了船。心里却一直绷得紧紧的,怕遇个什么意外,他们在那里竞船、泼水的时候,他不仅注意关注着船上的人,还打量着四周的情况,水榭旁的huā草树木全映在他的心里。
徐嗣谕指了水榭东边的一小洼荷塘:“看见没有?那里!”
七月的荷huā,已是晚香,莲蓬却正是时候。
“真的还有荷huā!”徐嗣俭〖兴〗奋地嚷着,把个坐在太夫人身边的金氏喊得心里痒痒的”坐直了身子伸了脖子朝那边望。
歆姐儿见了哪里还忍得住,从太夫人怀里跳下来就跑了过去:“二哥”二哥,哪里有莲蓬?”
徐嗣谕回头,已目光灼灼地望着谨哥儿。
谨哥儿比他想像的还机灵,立刻就冲到了太夫人的身边……却不是扑到太夫人的怀里,而且一把抓住了刚才歆姐儿献宝似地捧给太夫人看的浮萍。
徐嗣谕愕然。
谨哥儿已朝着他lù出夏日般灿烂的笑容。
划船的时候”十一娘看见湖面上飘着些浮萍,随手捞起一株来告诉谨哥儿认。歆姐儿看了喜欢,十一娘就把它送给了歆姐儿。
没想到他惦记的是这个。
徐嗣谕也笑起来。
笑容越来越深,直到眼中,心底。
他身姿笔直地站在那里,初升的太阳从他背后照进来,给他的身影镀上了一层金粉,也让他的脸变得模糊不清。
歆姐儿摇着徐嗣谕的手:“二哥”二哥……”
徐嗣谕回过神来。
他上前一步,弯腰抱了歆姐儿。
阳光从他身上褪去,俊朗的面容,舒展的眉眼,让人看上去如此的赏心悦目。
“你看”他指了窗外,“那里!是不是有荷huā?”
歆姐儿挣扎着从他的怀里溜到了地上,“噔噔噔”地跑到了五夫人面前:“娘”娘,我要去蒋莲蓬!”
五夫人还没有开口,太夫人已道:“摘什么莲蓬?太阳已经升起来,湖上热的很。”然后朝着歆姐儿招手,“来,陪祖母斗牌!”转头吩咐杜妈妈,“把那副翡翠玉牌拿出来,叮叮当当地,好听!”
是想逗骇子们玩吧?
杜妈妈笑眯眯地去拿牌。
歆姐儿却不依,拉了母亲的衣袖撤交:“我不斗牌,我要去摘莲蓬,我要去摘莲蓬!”
“听话!”五夫人哄着歆姐儿”“湖上太热了!”
歆姐儿扁着嘴:“我要去摘莲蓬,我要去摘莲蓬”
五夫人眉头蹙了起来。
这孩子,吵闹也不看场合!
全家人都在这里”这样不听劝,众人心里会怎么想?
宽厚些的”会觉得是孩子太小不懂事,要是遇到那严厉些的,只怕会把这帐算到她的头上觉得是她没有教育好孩子。
想到这里,她不由瞥了一眼二夫人。
二夫人正和太夫人说着什么,好像并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情景。
她心里一松,朝十一娘望去。
谨哥儿坐在十一娘的怀里,胖乎乎的小手摊在十一娘的面前,嘴里嘟嘟嚷嚷地说着什么。十一娘则笑盈盈地望着谨哥儿。谨哥儿说一句,她点一下头……一副其乐融融的样子。
五夫人心里嗖地窜出一冒火来。
“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她低声地喝斥着歆姐儿,“你看人家谨哥儿,比你年纪还小,怎么没像你似的吵着闹着要干这,要干那的……”眼神十分严厉地朝女儿扫过去。
歆姐儿一听,哭了起来。
一直默默坐在旁边的金氏看了全场。见五夫人动怒,忙起身将歆姐儿抱在了怀里:“五婶婶,我带二妹妹到外头去摘huā玩吧!”
五夫人正愁没有台阶下,闻言立刻强lù出个笑容:“那就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金氏笑得甜mì如糖。
歆姐儿却在她怀里蹬着tuǐ:“我不去摘huā,我要摘莲蓬!”
金氏抱不住她,差点把她落在地上。
五夫人神sè大变,腾地站了起来,正要喝斥女儿,耳边传来太夫人悠闲舒缓的声音:“俭哥儿媳fù,来,把歆姐儿抱到我这里来!”
金氏没想到歆姐儿会犟起来,吃力地抱着她,正不知道如何是好,太夫人的话不亚于佛语纶音,她如释重负,愉快地应了声“是”把歆姐儿抱到了太夫人身边。
“好了,好了,为这点小事有什么哭的!”太夫人哄着歆姐儿“现在太阳大,我们等到太阳下山了再去摘莲蓬好了。那莲蓬长在我扪家里的湖里难道还能长了脚跑了不成!”说着,掏了帕子给歆姐儿擦脸。
歆姐儿抽抽泣泣地道:“给别人摘跑了……”
“不会,不会。”太夫人笑吟吟地说着,抬头吩咐杜妈妈,“传我的话下去谁也不准去湖里摘莲蓬。”然后低了头笑望着歆姐儿,“你看这样可好?”
歆姐儿破涕为笑。
太夫人搂了歆姐儿:“这才是!为了这点小事哭可不是我们家的作派。”说完,抬头吩咐玉版:“把牌桌子支起来,我们斗牌!”
丫鬟、婆子们笑嘻嘻地动起来。
屋子里立刻有了欢快的气息。
翡翠玉牌的声音清脆悦耳,如山间泉水,在这炎炎夏日的午后,听着让人心神都安宁下来。
趁着洗牌的功夫,方氏抬头望子一眼正倚在窗边和徐嗣谕说话的徐嗣勤眼底lù出几分欣慰之sè来。
丈夫虽然没有读书的天赋,却胜在宽和忠厚。徐家早为徐用谕铺好了路,徐嗣谕也正在这条路上走。他能和徐嗣谕交好,受些士林风气的影响,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她不由mō了mō高高耸起的腹部。
哥哥说的对,她不能教夫,却能教子。
想到这里她绽出一个略带几分期盼的笑容,轻轻地打了一张“九万”。
坐在太夫人身边的脂玉忙道了一声“碰”。
太夫人面前就有了三句万字。
五夫人不由shēn吟一声:“你到底会不会打牌啊?”说着,打了张一饼出去,笑着转头对带着孩子在一旁玩叶子牌的十一娘道,“走了一个送钱的,又来了一个钱多的。”
方氏的脸腾地红了起来。
十一娘不以为然,随手打了一张叶子牌出去笑道:“你有钱收不就行了。何必管是谁的钱!”
她的话音刚落,二夫人已倒了牌:“和了!清一sè!”
五夫人跳起来:“怎么会清一sè,一句都没有下!”
二夫人悠悠地道:“一句都没下就不能打清一sè?”
“不行,不行,我要换人!”五夫人交嗔着逗太夫人开心。
太夫人直笑:“十一娘你嫌她不行,勤哥儿媳fù你也嫌不行,我看你还换谁?”
五夫人眼睛珠子一转指了和十一娘一起陪着孩子打牌的金氏:“换俭哥儿媳fù好了!”
“我!”金氏目瞪口呆,忙摆手道“我不行,我不行!”然后求助似地望着方氏:“大嫂,你知道我不会打牌的……”
太夫人微微点头,望着五夫人:“到底要不要换人?”
五夫人无奈地叹了口气,殷殷地叮嘱方氏:“索有九张,万有九张,饼有九张……你打牌的时候在心里算一算……看见人家下了两句,就要想是不是清一sè,是不是对对胡……”
方氏不住地点头。
十一娘看着莞尔,转过身来专心和孩子们玩。
“三万!”
谨哥儿看了看手里的牌,又看了看十一娘丢在桌子上的三万,神sè显得有些紧张,考虑了半天,才犹犹豫豫地打了一张“四饼”。
十一娘就在儿子的脸上“叭”地亲了一口:“我们谨哥儿可真聪明,知道四比三大!”
谨哥儿笑起来。
眼睛弯弯的,像月牙似的。
又从手里抽出一张“四筒”然后瞪着大大的凤眼望着母亲。
十一娘又在儿子的脸上“叭”地亲了一口:“这个也是四,管三!”
谨哥儿立刻笑逐颜开。
歆姐儿看了也抽了张“四筒”丢在桌子上:“四婶婶,我的,我的!”
十一娘也亲了歆姐儿一下:“我们歆姐儿也很聪明。”
歆姐儿听了,就得意洋洋地看了谨哥儿一眼。
金氏看着实在有趣,咯咯咯地笑起来。
和徐嗣谆、徐嗣诫在水榭旁钓鱼的徐嗣俭听到熟悉的笑声,伸直了脖子朝这边张望了一眼。见金氏好生生和十一娘坐在一旁,转过头去继续关注他的鱼浮。
秋雨轻手轻脚地走到十一娘的身边:“夫人,侯爷让你回去一趟!”
第五百七十八章 纠纷(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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洒着紫sè斑点的湘妃竹帘子静静地垂立在厅堂的门口,当差的小丫鬟百无聊赖地站在那里发呆。
听到动静,她立刻站直了身子,这才循声望过来。
看见是十一娘,她眉宇间就有了淡淡的笑意。一面动作轻柔地打了帘子,一面高声朝里禀着:“侯爷,夫人回来了!”
徐令宜从内室走了出来:“回来了!”,他穿了件宝蓝底鸦青sè万字穿梅团huā茧绸直裰,乌黑的头发梳得很整齐,还插了根黄杨木的簪子。打扮得很正式,不像往常在家里时穿的那样随意。
十一娘微愣。
徐令宜已折回了内室:“那边怎样?谁赢了?”声音平和中带着些许的温醇,和平常没什么两样。
十一娘心里却隐隐有种异样的感觉。
“,天气热,难得像这样聚在一起。”,她笑着进了内室,“大家都tǐng高兴的……”
她的话音随着她的身苏消失在内室的帘子后面而嘎然而止。
内室里,徐令宜表情严肃地背手仰立在屋子中间,冷峻的目光如泰山压顶,让屋子里的空气都凝重起来。
十一娘心里一沉。
是计么事,连身边的丫鬟也要瞒着不lù端说……
她不由快步走到了徐令宜的身边:“出了什么事?”余音颤悠悠的回dàng在屋子里,有种怯生生的脆弱。
徐令宜伸开双臂把她抱在了怀里。
隔着薄薄的衣衫,她能感觉到他健壮的xiōng膛、结实的手臂……,有些不安的心突然就沉静下来。
她环了他的腰,仰起头来凝望着徐令宜,静静的目光如春天的小溪,缓慢而又温柔地流动着。
徐令宜之前还有的一点顾忌不翼而飞。
默言,看上去柔弱可事到临头,比他想像的更坚强,更镇定,更理智!
他手臂微紧,把那如春柳般柔韧的身子圈在了怀里。
“,区家告王九保指使旧部假扮海盗,sī通贸易,罪证确凿。”徐令宜低乍头,在她耳边低语“虽然不知道皇上怎样处置他,但为了以防万一,王九保把他一个刚刚三个月的孙子托付给了我……”,如晴天霹雳。
十一娘满脸惊愕。
靖海侯为什么选择在这个时候状告王九保?满朝文武,王九保为什么把家族的血脉委托给徐令宜?
太多的疑问。
可她更相信徐令宜的判断与决定。
“侯爷有什么吩咐!”她的声音开始还有点颤抖,当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语气已变得十分冷静、从容。
“,我让区家的死士今晚亥初时分把孩子丢在万义宗看护的果林里。”,徐令宜的声音比她更沉着,“你现在想办法让万大显两口子回趟庄子,然后把这个孩子收养在他们名下。”,“,我知道了!”十一娘一句多的话也没有问,配合道:“我这就叫滨菊进府。”说着,她思忖着“只是现在已申初了,滨菊赶回去得一天功去……只怕时间有些来不及了。”
“,让万大显帮着养,一是看在他是你的陪房忠心耿耿;二是因为那地方是个果林,很偏僻,轻易不会有人经过”,”徐令宜十分冷静,“孩子哭起来,万义宗是个敦厚老实的,听了不会不管。待明天万大显回到家里,只说这孩子可怜,留下来就可以了!”,什么都考虑周全了!
千一娘点了点头。
“那我去丰励那里了。”,徐令宜轻声道“如果有什么事,你差人去跟我禀一声。”
十一娘“嗯”,了一声,松了手。
徐令宜却静静地抱了她一会,这才撤手转身出了内室。
十一娘望着晃动的湘妃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慢慢地朝临窗的大炕走去一她这才发现,自己的膝盖有点软。
窗外的树荫映在透明的玻璃窗上,西洋落地钟滴滴哒哒地都让内室多了一份静谧。
十一娘高声叫了秋雨进来:“去,让滨菊立刻进府一趟。”
秋雨有些奇怪,但还是恭敬地曲膝应“是”退了下去。
十一娘盘坐在大炕上,望着炕几下谨哥儿的沉香木小马玩具发愣,一直到秋雨来禀“万大显家的来了”,这才移开目光。
“让她进来!”她lù出笑容来。
“夫人!”,滨菊曲膝给她行礼,脸上有见到她的喜悦。
十一娘让小丫鬟端了小杌子她坐,上了茶点。
滨菊连称“不敢”主动地道:“您这个时候把我叫来,可有什么要紧的吩咐?”
“,是有件事!”,十一娘沉吟着。
察颜观sè的秋雨立刻和屋里服shì的小丫鬟退了下去。
十一娘这才神sè一肃,示意滨菊到跟前说话。
“,是这样的!”,她低声道,“侯爷有个朋友,外室生了个儿子,为嫡母不容。就托付侯爷帮着照顾一二。侯爷推辞不得,只好答应。只是家里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侯爷怎么好把这孩子抱回来养。如果托外面的人养,又怕有流言蜚语传出来。思来想去,就想把XXX托付给你们照顾。”
滨菊大吃一惊。
既然是侯爷的朋友,那就非富即贵。
他们家大显不过是个小小的管事而已……
“夫人,我,我能行吗?”她紧紧地拽着衣襟,神sè有些惶恐。
“孩子只有三个月。知人知面不知心。把孩子交给陌生人养,我不放心。”十一娘道,“你和万大显的为人我最清楚不过。把孩子交给你们,我放心。”
滨菊也是做母亲的,一听那孩子只有三个月,心就立刻软了。
从前也有这样的事。有些人为了银子,当着东家说的天huā乱坠,转过身去就不把孩子当人待了,有些甚至故意虐待孩子,然后说孩子有病敲诈东家的银子,或是把孩子卖了卷了银子跑路的——
“夫人,您放心!”她保证讼“别的我不敢说,先有这孩子的一口,才有我们家长安的一口。我一定会好好照顾这孩子的。”
十一娘不由汗颜。道:“也不必如此。你平时怎样待长安的就怎样待那孩子好了。也免得别人起了疑心。让那孩子的嫡母找了过来。”
豪门之家多辛秘,滨菊连连点头:“我知道该怎么做!”
十一娘还是有点担心滨菊待那孩子过犹不及引起别人的怀疑,又细细地嘱咐了半天,这才让秋雨送了滨菊出门。
只是她已没有了游玩的心情。
在屋里坐了一会,十一娘起身往垂纶水榭去。
有小丫鬟神sè慌张地迎面跑过来。
见了十一娘,立刻曲膝行礼:“四夫人,不好了,六少爷和二小姐打起来了……”
十一娘没等她的话说完,拔tuǐ就朝水榭跑去。
远远地,她就听到了一阵此起彼伏的哭声。
十一娘心里一急,一脚踏空,要不是旁边的秋雨眼明手快地扶了一把,就从台阶上摔了下去。
“这是怎么了?”她匆匆进了水榭的大厅,一眼就看见了被徐嗣谕抱在怀里的谨哥儿和在一旁笨手笨脚地安慰谨哥儿不哭的徐嗣谆和徐嗣诫。
“娘,娘,娘!”谨哥儿哭得满脸是泪”扭着身子要十一娘抱。
十一娘三步并做两步,上前抱了谨哥儿,立刻发现谨哥儿的脸庞有一块红印子,好像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似的。
她脸sè微变。
五夫人已上曲膝行礼前陪不是。
“都是我们家歆姐儿不好。抢牌抢不过谨哥儿,就打了他一巴掌。”她脸sè通红,又羞又惭”“我已经打过歆姐儿了,等会再告诉五爷,好好地教训她一顿。”
十一娘心里怒火蹭蹭地直冒,可看见被rǔ娘抱在怀里的歆姐儿和谨哥儿一样哭得稀里哗啦的喘不过气来,她强压住了心里的不快。
“孩子们都小,吵个嘴”打个架,也是常事。”话虽如此,她脸上的表情却有些生硬。
五夫人哪里看不出来,低了头不住地陪礼。
十一娘也不好太过分:“没事”我们家谨哥儿哄哄就好了!你也快去看看歆姐儿吧!孩子们也是无心的。”
太夫人看着就出面做和事佬:“话说开了就好了。这上牙齿还要和下牙齿打架,何况是住在一个屋檐下的人!”
二夫人也过去安慰歆姐儿:“好了,别哭了。再哭,小心诜哥儿笑话你!你可是姐姐!”
因为太小,大家划船的时候被rǔ母带到园里玩的诜哥儿刚刚睡醒,被rǔ母抱在怀里,还有些mímí糊糊的,听见有人说到他的名字,睁大了眼睛四处张望。
歆姐儿听了,哭声渐渐小了些。
二夫人笑了起来,mō了mō歆姐儿的头。
静气屏息地站在旁边的金氏看了,也上前哄着歆姐儿:“我给你的白白、绿绿做衣裳,好不好?”
歆姐儿点头,不哭了。
徐嗣俭就跑到十一娘这边逗着谨哥儿:“你看,歆姐儿都不哭了,你还在哭!”
谨哥儿不理他,伏在十一娘怀里抽咽。
徐嗣谆就上前拉了谨哥儿的手:“我带称去放河灯!”
徐嗣诫则道:“我吹笛子你听!”
谨哥儿伏在母亲的怀里头也不抬一下。
“你看,哥哥们都来看你了!”十一娘柔声道,“你快别哭了。再哭,就不是好孩子了!”
谨哥儿把脸埋在了十一娘的怀里。
徐嗣谕想了想,道:“谨哥儿,你不哭了,我明天带你去划船,好不好?”
谨哥儿听着,就抬起头来。
徐嗣勤笑着走了过来:“你可不能因为谨哥儿小就骗他!他记性可好了。小心他长大了以后找你算帐!”又道,“你可别忘了,你过几天就要参加院试了。哪有功夫陪谨哥儿划船啊!”
第五百七十九章 纷扰(上)579
“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了!”徐嗣谕笑道……,我说了带谨哥儿去划船,就一定会带谨哥儿去划船。(牛文小说~网看小说)再说了,参加院试也不能全靠临时抱佛脚啊!”
站在徐嗣勤身后的方氏听了不由微微点头。
二夫人听着也走了过来:“功在平时。你能这样想,可见这几年下了苦功读书,学问扎实!”
徐嗣谕神色微赧。
徐嗣勤则有些尴尬。
二伯母这样说,好像他在学业上不够踏似的。
徐嗣俭忙为哥哥解围,指了已经不哭的谨哥儿道:“你们看,你们看,谨哥儿不哭了。”然后揽了徐嗣谕的肩膀,“这下你被我们谨哥儿诓进去了吧!明天记得带了谨哥儿去划船。”又道,“要不,我们也一起去做陪?一人乐,不如众人乐嘛!”
夹家都被他逗笑。
十一娘凑趣地吩咐谨哥儿:“还不快谢谢你二哥!”
谨哥儿鹦鹉学舌地说了声“谢谢二哥”。
徐嗣谕笑着捏了捏他的小手:“我们明天去划船!”
徐嗣谆听了面露迟疑,道:“母亲,我也可以去做陪吗?”
徐嗣诫一向跟着徐嗣谆的,听了立刻道:“母亲,还有我,我也要去做陪!”
他说得理直气壮,声音也比较响亮,屋里的人全都听见了。
屋里的人忍俊不禁地又笑起来。
太夫人更是指了徐嗣谆和徐嗣诫:“这两个孩子……”语气颇多喜欢。
徐嗣谆大了胆子,拉太夫人的衣袖:“祖母,我们明天再来划船吧!”想把这件事定下来。怕太夫人不答应”想了想”道,“二伯母不是说了吗?功课都在平时,临时抱佛脚是不成的。我平时好好读书”多玩一天也不要紧啊!”
太夫人第一次听到徐嗣谆说出这样条理清晰的话来,高兴地把他搂在了怀里:“好,好,好。明天我们再划一天船。”然后吩咐十一娘,“诫哥儿那里,也跟赵先生请个假!反正我们的赵先生初一要休沐,十五也要休沐。多休一天也不要紧!”又对徐嗣勤、徐嗣俭道,“到时候你们也带了媳妇,我们还斗牌!”
众人一面笑,一面七嘴八舌地应着。
徐嗣谆就从太夫人怀里挣脱出来。
“我明天一早就去叫你。”他拉了徐嗣诫的手,又想到这次能去划船全因谨哥儿,又去拉了谨哥儿的手,“我们明天和二哥一起去划船!”
谨哥儿咧了嘴笑。
屋里“噼里啪啦”响起一阵碎瓷声。
大家俱是一愣,循声望去。
就看见歆姐儿身边的茶几上空空如也,脚旁却散落着大大小小的碎瓷。
“是谨哥儿先打我的!”她跳着脚,气鼓鼓地望着笑嘻嘻的谨哥儿,“是他先打我的!”
“够了!”五夫人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她吩咐歆姐儿的乳娘,“把她抱回去好好管教!”对十一娘歉意笑了笑,膝盖微曲,朝着太夫人福了福,“娘,天气太热了,我回去吃几颗雪津丹了再来!”说完,只催着两个孩子的乳娘快走。
歆姐儿不服气,在乳娘的怀里乱踢。
诜哥儿看到歆姐儿这样,吓得大哭起来。
两位乳娘不敢怠慢,一个抱着诜哥儿,一个抱了歆姐”转身就要离开水榭。
“把孩子抱到我这里!”太夫人朝着两位乳娘招手,先把诜哥儿抱在了怀里”递了块糖给他吃。诜哥儿马上不哭了。又帮歆姐儿捋了捋有些凌乱的头发,“你是姐姐,要照顾弟弟。可不能这样吓着弟弟了。知道吗?”
歆姐儿扁着嘴点了点头。
“真乖!”太夫人笑着摸了摸歆姐儿的脸,抬头看了看天,道,“你还要不要采莲蓬?太阳快下山了,正是划船的好时候……”
太夫人的话还没有说完,歆姐儿已高兴地叫起来:“要,要,要。我要去采莲蓬!”
“俭哥儿!”太夫人吩咐道,“你和你媳妇儿陪着歆姐儿去采莲蓬!”
徐嗣俭正看得目瞪口呆。听到太夫人喊他的名字才回过神来。他立刻“嗳”了一声,上前牵了歆姐儿的手。
歆姐儿示威般地看了谨哥儿一眼,高高兴兴地跟着徐嗣俭和金氏出了水榭。
谨哥儿凤眼瞪得大大的。
太夫人就吩咐徐嗣谆:“太阳快落山,园子里正凉快着,你和诫哥儿带着谨哥儿去蹴鞠去!”又对十一娘道,“你去看看晚膳怎样了!”招呼五夫人,“趁着孩子都不在这里,我们再打几圈!”
方氏目光一转,笑着上前搀了神色还有些怔忡的五夫人:“五婶婶和我今天都是输家,这可是最后的机会了!”
五夫人知道这是太夫人在为了她解围,喊了声“娘”讪讪然地坐在了牌桌上。
太夫人把诜哥儿交给乳娘抱走,语重心长地道:“你和小五长这么大都是没有被弹过一指甲盖的人,可不能训起自己的骨肉就一味的只知道劈头盖脸!”
五夫人羞愧地低下了头。
二夫人微微地笑,开始和牌。
屋子里又响起叮叮当当的玉牌碰撞之声。
……
在垂纶水榭用了晚膳回到家里,十一娘先把谨哥儿哄得睡着了,然后叫了心直口快的阿金来问:“二小姐到底为什么和谨哥儿打起来了?”
阿金脸上闪过一丝犹豫。
十一娘脸一沉。
阿金忙道:“二小姐看见六少爷手里的叶子牌后面画的是个观世音,就拿托塔天王和六少爷换。六少爷拿了二小姐的托塔天王,却不肯把观世音给二小姐。二小姐过来抢,六少爷不给。一巴掌扇过去打在了二小姐的手上。二小姐也一巴掌扇的过来却扇在了六少爷的脸上,六少爷就揪了二小姐头发,三少奶奶在旁边急得团团转,还是二少爷把两人分开了。后来又一直哄着六少爷……,…”
十一娘沉思起来。
秋面快步走了进来:“夫人太夫人来了!”
十一娘吃了一惊。
“这么晚了………”
她匆匆迎了上去。
太夫人身边只有杜妈妈陪着。
“谨哥儿怎样了?”太夫人一面问,一面越过十一娘径直往谨哥儿的暖阁去。
“刚睡着了!”十一娘跟在太夫人进了暖阁。
谨哥儿身边服侍的纷纷行礼。
“你们轻声点!”太夫人望着酣睡的谨哥儿道,“小心把六少爷吵醒了!”然后放轻脚步坐在了炕边,让顾妈妈把灯拿过来,拿出眼镜来,俯身仔细地打量着谨哥儿的小脸,半晌才直起身来收了眼镜“还好没肿起来!”然后示意十一娘扶她出了暖阁。“孩子们年纪相仿,打打闹闹是常事。你不要放在心上。歆姐儿的脾气也的确有些大。我会好好说说丹阳,让她改改歆姐儿的脾气。”
太夫人深夜来探望谨哥儿,又这样的劝她,十一娘就是有再夹的气也消了。
她诚恳地道:“娘,我们谨哥儿也有不对的地方…………”
“我心里有数。”太夫人却朝着十一娘摆了摆手,示意她不用多说问起了徐令宜,“…………还没有回来?这都忙什么呢?”
十一娘也正惦记着徐令宜,却不敢跟太夫人说。
“平时回来挺早的,今天可能有什么事耽搁了!”
太夫人也只是随口问问,嘱咐她早点休息和杜妈妈走了。
十一娘心不在焉地坐在炕上做针线活。
徐令宜到了亥时才回来。
十一娘服侍他更衣。
“王家多半不行了!”直到上了床,他才和她说这件事,“还好王九保反应快,把孙子送走了,“”
十一娘心里砰砰乱跳:“那王家?”
徐令宜握了十一娘的手,好像这样,就能让她安心似的。
“最好的结果就是抄家流放!”
他的表情有些黯然。
十一娘任徐令宜握着她的手没有做奂。
两人就这样靠在床头的迎枕上并肩而坐。
“好了!”半晌,徐令宜轻笑一声,“我们别说这些了。今天的家宴怎样?大家玩得还好吧?”
十一娘不想提谨哥儿的事让徐令宜不快。
“大家玩得都挺高兴的。”她轻描淡写地道“还约了明天继续去划船。
徐令宜听着笑起来。
十一娘却坐直了身子注视着他:“侯爷,靖安侯世子之死王九保是不去……,…”
要不然,徐令宜怎么那么容易动手。
区家毕竟在福建经营了数代人。
徐令宜想了想,轻轻点了点头:“我虽然有人,却没有消息!”
也就是说,当初是徐令宜出的人手,王九保打探的消息。这会不会是今天区家对王家下手的原因呢?
十一娘有些担心起来。
徐令宜看着就把她搂在了怀里:“区家元气大伤,动不了我,把怒气都发在了王家的身上。鼓动王九保的一个旧部重新做起了私通贸易。”说到这里,他温和的目光变得鹰隼般的犀利起来,“不过,区家为了布这个局动用了不少人力物力财力,只怕现在已是强弩之末了。不过,王九保也算是一代豪杰。”他的声音里有了几分钦佩,“他把孙子交给我,不过是想告诉我,不管在什么情况下,他也不会把当初我们所做的事说出来。我也不是那种推诿怕事之人。无论无论,都会帮王家保存这点血脉的。”语气锵铿有力。“如何当初他要是听我一句话,忍一时之气,不要和区家再做无谓的纠缠,区家也不会壮士断腕,拿王家立威了!”话到最后,已有些怅然。
第五百八十章 纷扰(中)
事情还没个结果,侯爷也不必大沮丧n,十一娘劝徐令宜,“就是抄家流放,只要人还在,总有一天能振兴门庭的。(www.TTZW365。COM阅读网)”
“也是!”徐令宜叹了口气,“有人在,就不怕。”
十一娘见他脸sè不虞,笑着起身拢了拢头发:“侯爷早点歇了吧!明天只怕还要为王家的事奔bō呢!”
徐令宜见她眉宇一片澄清,到觉得自己有些杞人忧天了。
不管朝臣们说一千道一万,最后还是要皇上做决定才行。
自己该帮的已经做了,该打点的也打点了。再想这些侥幸之事也没有什么用处了。唯有打起精神来,在王家倾巢之时尽量寻求些许的生机。
人想通了,神sè间也就变得众容起来。
他笑着俯身吹了灯,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十一娘说着家里的事:“趁着天气好”你明天把谕哥儿的考篮、号帘都拿出来收拾一番。然后去庙里拜拜文曲星,给谕哥儿求支签……过了这一关,他就是秀才了。”
平时虽然什么也不说,心里还是惦记!
十一娘笑:“侯爷说的晚了些。六月六的时候就把谕哥儿用过的东西收拾了一番。至于求签,我还想请侯爷带着谕哥儿一起去呢!亲自去求,是诚意。我是做母亲的,带了他去,也不过是去磕个头。侯爷和谕哥儿一起去,路上也可以说说话。还可以到庙前庙后走一走。这种天气,好多人家都到庙里头去避暑了!”
徐令宜沉默了片刻,低声道:“我也不知道该跟他说些什么好……”语气有些犹豫。
“那就什么也别说好了!”,谁也不是谁肚子里的蛔虫,不表达出来,谁又知道谁在想什么。十一娘不希望孩子们带着怨气生活在这个家里,“陪着去上炷香了就回来好了!”
徐令宜没有做声。
过了几天,突然提出来和徐嗣谕去拜文曲星。
大家一阵愕然。
徐嗣谕回到书房,拿着书半天也没有看进去一个字。
黄昏时分下了一场暴雨。天气凉爽,空气清新。窗下的一株石蒜的叶子被冲洗的干干净净,油绿绿的。
徐嗣谕索性丢下手中的书,沿着抄手游廊随意地到处闲逛。
不知不觉中到了淡泊斋。
有几个小丫鬟正笑嘻嘻地在那里插玉簪huā,看见徐嗣谕”一个身长如玉的女子走了过来:“二少爷,您是来找四少爷的吗?”
徐嗣谕定睛一看,是太夫人赏给徐嗣谆的葛巾。
如果回答不是,不免让人觉得有些矫情。
他lù笑道:“四弟在吗?”
“五少爷在跟赵先生在学制壶。”葛巾笑道,“四少爷有些担心,怕五少爷浪费了赵先生从宜兴运来的富贵土,去了内院。”
徐嗣谕突然有些羡慕起来。
这些年徐嗣诫跟着赵先生,今天做笛”明天制壶,学了不少修身养性的东西。不像他,都只学了些皮毛,总是没有时间好好地坐下来研究一番!
想到这里,他也来了兴趣。
从淡泊斋出来,去了十一娘处。
十一娘并不在家里,带着谨哥儿去了忠勤伯府的看甘太夫人。
秋雨带着徐嗣谕去了后罩房西头的第一间厢房:“夫人给五少爷设了间工房”五少爷常常在这里制笛,做河灯。”
厢房门开着,徐嗣诫在那里和泥巴,并没有看见徐嗣谆的踪影。
“四弟没有过来吗?”徐嗣谕坐在一旁的小杌子上,一边喝茶,一边打量着墙上挂着的风筝,五斗柜上放着的河灯。
他虽然态度温和,可徐嗣诫总觉得在这个哥哥骨子里透着肃然,不像和四哥徐嗣谆那样随和。他和四哥在一起的时候,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自〗由自在的……
“刚才四哥在这里做了盏河灯,到碧漪湖去试水了!”,徐嗣谕有些意外。
他一回来就听守屋的丫鬟、小厮说,徐嗣谆这一年多常和徐令宜出门应酬,结交了好几位少年得志的公子,还开始跟着师傅习武……没想到他还是那么喜欢做河灯。
徐嗣谆带着小厮王树一面往碧漪湖去,一面嘀咕道:“如果我早点过去就好了。说不定五弟还没有开始和泥,他也就可以和我一起放这新做的河灯了!”
王树笑道:“要不是赵先生让五少爷明天一早就交把壶上去,五少爷也不会这样为难了……”,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旁边的林子里突然想起一声嘹亮的鹤鸣。
两个人都吓了一大跳。徐嗣谆更是道:“我们快去看看去!”
家里养了两只仙鹤,都是谨哥儿的。寻常人绝不敢去liáo拔。
王树犹豫了一下,想劝徐嗣谆不要多管,他先去看看情况再说,可徐嗣谆已朝着鹤鸣的方向去,他只好快步进上。
远远,他们就听到一个女孩子清脆又忿然的声音:“你还跑,你还呃……”徐嗣谆一愣。
那分明是歆姐儿的声音。
他三步并做两步钻进了树林。
“二妹妹,你这是在做什么?”,拿了木棍追着仙鹤跑的歆姐儿回头,看见是徐嗣谆,她嘴巴紧紧地抿了起来。
徐嗣谆沉下脸去,喝斥着跟着歆姐儿的两个丫鬟:“还不把二小姐的木棍收起来。让你们跟着二小姐是服shì二小姐的,你看看二小姐,都成什么样子了?”,两个小丫鬟不由面面相觑,看了一眼衣襟凌乱的歆姐儿,齐齐应“是”,一个上前去夺歆姐儿的木棍,一个上前轻声地劝她:“小姐,我们快回去吧!要是让夫人知道我们出来了,又要禁足了……”
歆姐儿听了气得脸sè紫红,拿起木棒就要把那丫鬟:“我要告诉爹爹!我要告诉爹爹!”
丫鬟不敢躲,怕打了脸”背过身去。
徐嗣谆秀气的眉毛皱了起来。
他上前抓住了歆姐儿的木棒,低声吩咐丫鬟:“你们都退下去吧!这里有我就行了!”
被打的丫鬟有些犹豫,另一个忙拉了她的衣襟,低声道:“这里有世子爷呢!五夫人那里,也要去禀一声才是。”
被打的丫鬟不再迟疑”曲膝行礼,和另一个丫鬟退了下去。
歆姐儿气得够呛,去夺木棒,力气没有徐嗣谆大,不去夺,又咽不下这口气。
她丢了木棒,“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徐嗣谆就吩咐王树:“你也退下去!”
王树不敢走远,躲在旁边一棵合抱粗的大树后面。
徐嗣谆搂着歆姐儿:“好了,好了。
别哭了。小心哭红了眼睛,让那些下人看了笑话!”然后轻轻地拍着歆姐儿的后背。
“你们都欺负我!”歆姐儿并不领情,在他怀里挣扎,“明明是谨哥儿打我”娘却禁我的足。明明是你不对,你还夺我的木棒……”,”
“全是四哥的不对。”徐嗣谆轻声细语地给歆姐儿陪着不是。
歆姐儿渐渐止住了抽泣。
徐嗣谆掏了帕子给她擦脸。
歆姐儿一把夺过徐嗣谆的帕子,自己擦着满是泪珠的面孔。
徐嗣谆见她情绪渐渐平静下来,牵了她的手:“走”我们去放河灯去!”
歆姐儿不理他。
他就扬了扬手中的河灯:“你看,有趣不?”,歆姐儿不想看,又忍不住好奇,拿眼角瞥了一下。就这一下,她的眼睛立刻睁得大大的,lù出惊讶的表情。
徐嗣谆有些得意。
“有趣吧!是我刚做的。看上去像截老树桩,却是河灯。”,他一面说,一面领着歆姐儿往林子外面走,“我画了好半天,才把它涂成了褐sè。又有点不对称,我在那里糊了一小块木头,按道理应该不会沉下去……我们去看看它能不能放起来!”
歆姐儿一边随着徐嗣谆往外走,一边道:“它好丑。一点也不好看!”
“那二妹妹喜欢什么样的?”徐嗣谆温声地道,“我专门给二妹妹做个喜欢的好了!”
歆姐儿想了想,道:“我最喜欢牡丹huā了,四哥哥也能给我做一个吗?”
“这有什么难的。”徐嗣谆道,“等我们就去五弟那里毗他有个专门的工房,竹蔑、小刀都有。我立刻给你做一个!”,歆姐儿站在了那里:“不要,我不要去谨哥儿那里去!”嘴巴嘟得可以挂个油瓶了。
徐嗣谆也停住了脚步:“那就要等几天……等我把做huā灯的东西都凑齐了才行!”并不勉强她。
歆姐儿笑起来”面颊有个小小的梨涡,看上去非常的可爱。
“走!”,徐嗣谆也笑起来,他拉了歆姐儿,“我们去放河灯去!”
夕阳下的碧漪湖,金光点点。
老树桩似的河灯缓缓地朝湖心飘去。
“成了!成了!”,歆姐儿在岸边拍着小手,徐嗣谆的脸上也lù出欣慰的笑容:“我就说,应该可以!”,歆姐儿就拉了徐嗣谆的衣袖:“四哥哥,那你快点帮我做牡丹河灯!”
“好啊!”徐嗣谆笑着牵着歆姐儿的手坐到了一旁的石凳上”“那你不能再去打谨哥儿养的东西了!”
歆姐儿一听,立刻不高兴了:“谁让谨哥儿惹我生气了!”,“可仙鹤没有惹你生气啊!”徐嗣谆道,“你平时在园子里散步,那仙鹤都跑来亲近你。你打了它,它以后可能就再也不理你了。你喜欢大家都不理你吗?”,歆姐儿犹豫起来:“真,真的吗?”,“要是不信,我和称去找仙鹤去?”,歆姐儿狐疑地跟着去了。
第五百八十一章 纷扰(下)581
十一娘下了马车,谨哥儿立刻又扑了上来:……娘,抱,“抱,”
旁边的顾妈妈忙笑着哄他:“乳娘抱好不好?”
谨哥儿头摇得像拨浪鼓:“娘,抱,抱!”
十一娘笑着抱起了谨哥儿:“这么大了,还撤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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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妈妈表情犹豫:“夫人,侯爷说了,不让您抱六少爷。六少爷越来越沉手了……”
“没事!”十一娘笑着进了正房的院子门,“从小抱到大,也不觉得沉手。”说话间”得到消息的徐嗣谆和徐嗣诫从耳房旁的夹巷绕了出来。
他们恭敬地给十一娘行礼。
谨哥儿扭了头冲着徐嗣谕、徐嗣诫喊“哥哥”,赖在母亲的怀里就是不下来。
十一娘知道儿子在撤娇,没有勉强,笑着亲了亲谨哥儿的面颊,问徐嗣诫:“你的茶壶做得怎样了?”,“早上做了一把,结果忘记在壶肚和壶嘴间留孔了,不能倒水。”徐嗣诫微赧,“又做了一把。”,母子一面说,一面进了西次间。
十一娘把谨哥儿放在了临窗的大炕上。
谨哥儿却爬了下来,跑到顾妈妈面前:“我的心点,我的心点!”
顾妈妈忙从跟在身后的小丫鬟手里拿过牛皮纸做的匣子:“点心在这里!”
谨哥儿打开匣子,抓了一块点心递给了站在炕边的徐嗣谕。
徐嗣谕惊讶地望着谨哥儿:“给我的!”
谨哥儿点头:“哥哥吃点心!”
徐嗣谕有些不敢相信。
回到家里的这几天,谨哥儿对属于他自己的东西有多“小气”,他是亲眼目睹了的。
他接过点心,动作看上去有点小心翼翼。
是块豆沙糕,用模子倒成了月季huā的模样。
“是甘太夫人做的。”十一娘笑道,“甜而不腻,味道还不错。上次谨哥儿去到时候多吃了两块,甘太夫人看着就记在了心里。这次我们去看她,她特意多做了两匣子让我们带回来吃。我趁机把这豆沙糕的方子讨了回来”哪天我们也试着做做看。”
她说着,谨哥儿已从匣子里又抓了块点心递给徐嗣诫:“哥哥吃点心!”
徐嗣诫和谨哥儿相处的久一些,知道他的东西只要不是独一件的,他还是会很“大方”地分给别人。
看着谨哥儿小手上满是油,他笑着接了点心,拿了帕子给他擦手。
谨哥儿却有些不耐烦地甩开手,跑到顾妈妈身边,从匣子里又抓了块点心,跑到了炕边递给了十一娘:“娘,吃点心。”
十一娘笑着摸了摸儿子的头:“你吃,娘不吃!”
谨哥儿不依,非要十一娘接过豆沙糕不可。
十一娘只好接过了豆欢糕。
谨哥儿就蹬蹬地跑去又拿了块点心,哧溜爬上炕,坐到炕上吃起来。
大家看着都笑起来。
谨哥儿抬起头,含着糕点的腮帮子鼓鼓的,满脸困惑地望着屋里的人,好像在问大家为什么笑似的。
屋里的笑声更响亮了。
突然有个醇厚的声音问道:“发生了什么事?这样的高兴?”
没等大家有所举动,谨哥儿已跳了起来:“爹爹”爹爹!”
一个穿着宝蓝色茧绸直裰的男子走了进来,神色温和,眉宇间带着浅浅的笑意,不是徐令宜还是谁?
他上前抱了谨哥儿。
谨哥儿忙将自己吃了一半的豆沙糕往徐令宜的嘴里塞:“爹爹,吃点心!”,徐令宜呵呵笑”就着谨哥儿的举动咬了一小口。
徐嗣谕和徐嗣诫忙上前行礼,十一娘也下了炕,吩咐小丫鬟上茶。
徐令宜坐到了炕上”问十一娘:“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
十一娘笑道:“在甘家遇到了唐家四奶奶,说了会话,后来又去了福成公主府一趟”所以回来晚了。”
“怎么突然想到去福成公主府?”徐令宜奇道”“可是周家有什么事?”
“也没什么特别要紧的事!”十一娘把小丫鬟端上来的茶放到了徐令宜的面前,“想着既然出了门,不如顺便去一趟。”
徐嗣诫还有些懵懵懂懂,安静地站在一旁听着,徐嗣谕却听出些旁音来”朝着徐嗣诫使个眼色,趁着徐令宜喝了一口茶的机会起身告辞。
自从那天徐令宜和徐嗣谕去拜了文曲星后,他一想到路上自己一句话也没有说,徐嗣谕看似沉稳内敛的举间有压也压制不住的愉悦时,就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触。
看见四个儿子就有三个在场,他略一思付,留了徐嗣谕和徐嗣诫吃饭,还吩咐十一娘:“把谆哥儿也叫来吧!”
十一娘很喜欢大家聚在一起吃饭的热闹,笑着派人去喊徐嗣谆,让厨房的加菜。
晚上,十一娘问徐令宜王家的事,是不是有什么好消息?”
“窦阁老写了折子保王九保。”徐令宜放下手中看了一半的书,笑望着坐在床边编辫子的十一娘打趣道,“没想到你还学会了察颜观色?”
“侯爷今天抱着谨哥儿笑得那么高兴,是瞎子都知道您心情不错了!”十一娘娇嗔道,“我怎么看不出来?”
徐令宜丢下书,一把抱起十一娘就把她丢在了床上,人也随即覆了上去。
“热死了!”十一娘嘟呶着去推他。
“热啊!”笑意从徐令宜的眼底泛上来,他凑到十一娘的耳边暧昧地道,“那就把衣裳脱了!反正也没有别人……”,说着,低低地笑了起来,“我也不是没看过……”,十一娘不由面红耳赤。
那家伙前两天竟然把她抱到西洋镜面前……让他看了个仔细明白……
“侯爷!”那天情景好像就在眼前,她身子顿时酥了半边,声音里有了欲说还休的滟艳。
徐令宜咬了她的耳朵笑。手很熟练地解了她的衣襟,露出里面月白色绣了绿色水草纹的肚兜。
“还是那件玫瑰红绣牡丹huā的好看!”他在她耳边低嘀咕,半褪了肚兜,任她丰盈间的一点梅红映在绿色的水草纹边,浮现一片靡艳之色,让他心里隐隐的渴望如火般灼热起来。
十一娘就推他:“既然不好看,待明天我换了那件玫瑰红的侯爷现看也不迟!”要背过身去,却被徐令宜咬住了胸前的那点梅红。
她倒吸了。凉气。
觉得身体更软了。
徐令宜吃吃地笑”把那梅红在舌间嬉戏了片刻才抬起头:“没有肉,有鱼虾也不错。我一向很将就你的!”
这个家伙,最喜欢得了便宜还卖乖。她脸皮没他厚,言词之间实在不是他的对手。
十一娘索性不做声,在他肩头咬了一口。
他哈哈地笑,翻身半靠在了床头的迎枕上,目光灼热地望着她:“来,到我怀里来!”
要让她主动吧!
然后调侃她,说是她投怀送抱!
十一娘横了他一眼。
徐令宜强忍着笑意,压了声音哄她:“乖!到我怀里来!”醇厚的声音低下去,就有了几分盅惑的味道。
十一娘狠狠地拧了他一眼,忍不住笑起来……
天快亮的时候,十一娘才有机会和他说话。
“今天一大早滨菊就来了。说那孩子白白胖胖的,身上连个印子都没有,不像是那过不下日子人家的孩子。就没敢抱进府来。
想过些日子,等孩子的奶膘下去了,模样儿没现在这样打眼了再带进来给您看看。”说到这里,她有些担心地道,“希望王家看到那孩子瘦了,别怪我们没把孩子照顾好!”
自那在滨菊回去后就一直没有音信,他们又不好打听”徐令宜虽然没有问,但她看得出来,徐令宜有集担心——m有时候计划不如变化。要不然,怎么会有“万一”这个词呢!
徐令宜有些惊讶:“没想到万大显家的还挺细心的!”
十一娘闻言“扑哧”一声笑:“什么啊!全是万大显的意思。她一看到孩子就要抱过来……”,说着,想到滨菊说这话时满脸通红的样子,又笑起来,“她跟了万大显,可长进了不少。可见跟着什么人就像什么人!”语气很欣慰。
徐令宜也笑起来,打趣她:“那你像什么?”,十一娘索性和耍huā枪。正色地道:“侯爷不知道吗?府里的人都说我现在越来越肃然,遇到我说话都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
徐令宜大笑”揉着她被他早已弄得凌乱不堪的头发:“快闭了眼睛睡觉,王家的事你不用操心。有我呢!”声音非常的柔和。
十一娘连根小指头都不想动,不再说什么,闭上眼睛,蜷缩在他怀里睡着了。
可没两天,事情急转直下。
大理司认定了王九保的十九宗罪。王家被抄家,王九保和与他一起接受朝廷招安的几个得力部下一起被判了死罪,妻小被流放辽东。
消息传来,徐令宜面沉如水。
那里是片荒凉之地,只有那些在军中不得志的人才会去那里镇守。自他两仗旗开得胜”可以肝胆相照之人多封官进爵,功成名就,在富足之地任职。
辽东,他没有可以相托之人。
十一娘轻手轻脚地走到了他的身后,环着他的腰,把脸贴在了他的背上。
“侯爷”,”她柔声道,“,您是在担心皇上把王家流放辽东的用意吗?”!
第五百八十二章 飞扬(上)
站在窗前眺望着碧漪湖的徐令宜抚挲着圈在自只腰间的细嫩的年背,低声道:“现在不比我刚辞官那会。无广告的~牛文*小说~网www.TTZW365。COM皇上登基多年,加之太后逝世,朝中大臣几经迁黜,再也没有人能动摇皇上的决定,皇上要做的事也很多,哪里还有时间管我们。何况我赋闲在家的这几年,军中出了不少少年英雄,蒋云飞更是一战成名。我是在想王九保。”他语气略有些感伤,“如果没有他投皇上所好的万言书,皇上也不可能这样顺利地开海禁……朝廷也好,江南世家也好,南北商行也好,都深受其惠。可危急关头,却没人伸出援手…………而且王氏一除,区氏独大。
朝廷又没有擅长水战的将领,福建那边,只怕还会生出波折来…………最终受苦的,还是黎民百姓“……,皇上这些年越发的随心所欲了,当初是陈阁老力主招安王九保等人,如今王九保出了这样的事,只觉得王九保有付圣托,把社稷百姓都放到了一边,只怕到时候会后悔的!”
他身体有些僵硬。
这个话题太复杂,十一娘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有紧紧地抱着徐令宜,好像这样,就宽慰他一下似的。
两人就这样站在那里,良久无语。
前一刻还艳阳高照,下一刻天色一暗,紧接着乌云密布,哗啦啦下起了大雨。
屋里的热气出不去,屋外的凉爽进不来,一时间,空气变得有些浑浊起来。
徐令宜拉了十一娘的手:“走,出去看看去。”
两人去了屋檐下。
小厮端了竹椅子给他们。
雨骤然而至,刚把地面打湿,又嘎然而止。
天空中映出一道美丽的彩虹。
徐令宴站起身来。
“那孩子不能荒废了。”他望着雨后一碧如洗的天空,“等大一些,就让他进来给谨哥儿做小厮吧!到时候跟着谨哥儿一起读书写字”骑马射箭……不可堕了他祖父威名。”
“嗯!”十一娘凝望着徐令宜棱角分明的侧脸,“妾身会好好照顾那孩子的!”
她的声音虽然不大,语气却铿锵有力,气氛因此显得有些严肃起来。
徐令宜不由回头,就看见了满脸黯然地站在他身后的妻子。
他哑然失笑。
自己的事,倒把十一娘弄得这样紧张。
“我们走走!”徐令宜牵了十一娘的手。
十一娘望着湿漉漉的青石板路,眼角瞥过自己大红底绣鹅黄色云玟的绣鞋这一路走过去,这鞋只怕就算是完了。
她眉宇间闪过一丝犹豫。
徐令宜大笑。
默言真的很有趣!
不管什么时候,都不会忘记这些小细节。估计她这一生都没有狼狈过…………
念头一闪而过。
徐令宜心里隐隐流露出几分傲气来。
她从前在娘家的时候都没有失了仪态,难道跟了他还要让她受委屈不成?
想到这里,他站到了台阶上,拍了拍肩膀:“来,我背你!”
十一娘一愣,随后立刻拒绝了:“怎么能让侯爷背……”
他们的生活里到处是仆妇,就算眼前一个人也没有”也不敢保证哪颗大树旁或是落地柱地后面正站着个注视着他们、时刻准备着过来服侍的丫鬟或是小厮。
她可不想在别人面前表演亲昵!
“侯爷要去哪里?”她笑着下台阶。
有小厮飞奔而至,拿了两双木屐来。
十一娘不由暗暗庆幸。
徐令宜却起了兴致,朝那小厮摆了摆手,吩咐十一娘:“伏到我背上来!雨后的空气清新些,我们去春妍亭。”把她拦在了台阶上。
十一娘是怕落下个轻狂的名声吧?
徐令宜暗暗度量着,笑着保证:“你放心,半月泮的事决不会有人泄露半句。”说的很自信。
十一娘相信,望着小厮远处的背影”忍不住嗔道:“那也不用给别人看见啊!”
“那些小厮丫鬟看见了就看见了!”徐令宜不以为然,懒得和她多说,干脆一把就横抱了她,“你怎么这么麻烦!”语气里带着三分抱怨,却有着七分的纵容,大步朝门扉去。
十一娘慌乱地搂了他的脖子,更觉得尴尬”忙道:“侯爷还是把我放下来吧!我正好想走一走!”
徐令宜暖香在怀,哝语在耳,哪里会放手。低声笑道:“马上就到!”
出了半月泮,穿过一条羊肠小道,爬几十阶的台阶”才能到春妍亭。
简单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十一娘在心里嘀咕。举目望去,好歹没有看见一个人影。又见他因为使劲,肩头绷得紧紧的。嗯着他力气虽大”可抱着她走这么远的路,也不是件轻松的事。
犹豫间”徐令宜已上了小道,通往春妍亭的石青台阶抬目可见,收回目光,眼角却瞥到徐令宜鬓角的汗。
“侯爷”她咬了唇,“您,您还是背着我吧!”
徐令宜强忍着笑意。
和刚成亲那会的相敬如宾不同,这几年,十一娘对他越来越随意起来。先是管穿衣吃饭,后来是问居家出行,现在发展到他书房的香案上供的是香橼、拂手还是菠萝都插手。
他小时候有乳娘照顾,长大有贴身的婢女,军中有随身的小厮,虽然期间太夫人和元娘也曾给他做过鞋袜,只是一个是在他婴孩时期,年代久远,他不记得了:一个琐事渐多,很快无暇顾及,先是交了贴身的丫鬟,后来索**给了针线房。
十一娘刚入门那会,忙着适应,自然没有闲心帮他做针线,后来两人渐渐琴瑟合鸣,她亲手帮他做暑袜,那种欢喜的心情在里面,他能理解。只是没想到她能一直这样坚持下来。
不仅如此,还帮他做亵裤。并不是那种一时的心血来潮,也不是那种闲暇时就做几针”忙起就交给了别人,而是有时白天无法顾及时夜里就挑灯赶活”针线上的人也好,贴身的婢女也好,完全不沾边……他有些动容。
特别是周士铮宣扬他身边有个十分会做暑袜的绣娘他又没办法开。向人解释的时候,心里就会泛起一丝异样,再想到身上还穿着十一娘做的亵裤,想到十一娘给他做亵裤的时候总是支了身边的丫鬟、婆子尽量不让别人看见,渐渐地,就有了种和她共同拥有一个秘密的亲昵感。
他忍不住时时打量十一娘。
越看就越觉得她又娇气又扭捏,越觉得喜欢,越想逗逗她,看她恼羞成怒的样子,想看她口是心非的狡黠,欲言又止的尴尬……
就像现这样。心里纵有一千个不情愿,看到他走这么远的路,心里又不安起来。
说到底,还是心疼他。
这样一想,心里立刻娈得热乎乎的,强忍的笑意化成了满腔的不舍。
他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到一旁的横斜在小道边的青石上,摸了摸她的鬓角:“是不是很热?”
她身体不好,怕冷又怕热。
十一娘摇了摇头:“这边有风,很凉快。”笑容很甜美。
徐令宜觉得心里又软了几份。
他背了十一娘”延着青石台阶往春妍亭去。
右边的山林郁郁葱葱,左边的迎春huā枝凌乱却生机勃勃:雨后的山林,不时有小鸟婉转的鸣叫,越过迎春huā枝,可以看见谨哥儿养的孔雀正悠闲地在丽景轩散步。
十一娘全身软软的趴在徐令宜的背上。
宽厚的背,轻松的步伐,被人牢牢托住的双膝…………
她安心地闭上眼睛”把头枕在了徐令宜的肩膀上。
……
春妍亭的风有些大。
徐令宜抱着十一娘坐在美人倚上。
风吹过来的时候,他们的衣襟猎猎作响。
徐令宜就挑了这个时候和她说瓶“你的媒人做得怎样了?”
十一娘想听清楚,只能扭过头去凑到他嘴边听。
徐令宜就趁机藏在她的颈间深深地吸一口气,好像在闻她身上的气味般,让她心中一颤”忍不住从他膝头跳起来。
“挺好的啊!”她站在离他五步远的地方抿了嘴望着他,“甘太夫人那里,周夫人那里”还有唐四奶奶啊、林大奶奶……我都托付她们帮着关心一下。项家大少爷克妻的事,也跟人家说清楚了…………”
徐令宜猛地伸手……十一娘忙向后退……,到底比不过徐令宜电掣般的速度”被逮个正着,重新拉回他的怀里。
“她们没有给你回音吗?”
徐令宜在她的耳边吹着气。
这家伙,最喜欢虚张声势。
她纵然不能接受在这种情况下亲密,她相信他也做不出来。
十一娘吸了口气,忽视着他的举动,让自己尽快地平静下来。
“我现在才知道项太太为什么那么为难了!”她轻声道,“好些少了见识的人家听了,自然是退避三舍。那些不信这些的人家,又怕把女儿嫁过去被人说是攀龙附凤,名声受损……”说到这里,她不由想到徐嗣谕的婚事,“侯爷,谕哥儿的事,我看要有个准备才是!”
声音一正,气氛也就少了几分戏谑,多了几分郑重。
徐令宜坐直了身子,收紧手臂让十一娘依偎在他的怀里。
“你的意思是?”
十一娘沉吟道:“中了秀才说亲自然是好。可我们心里也要有个准备,提前帮他谋划谋划才是!”
徐令宜却大笑:“到时候只怕你会挑huā了眼!”
十一娘吃惊地望着徐令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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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三章 飞扬(中)583
徐令宜低声道:i,你说,谕哥儿的婚事难,难在哪里?
主要还是徐嗣谕出身高门却是婢女生的庶长子。(www.TTZW365。COM阅读网)
可这话当着徐令宜,十一娘却说不出口。
徐令宜也没有要她回答的意思。沉声道:“难就难在他的出路在哪里?”
十一娘不由点头。
徐令宜这话说到了点子上去了。
徐令宜的儿子可以恩荫,可这恩荫却是有定额的,徐令宜又有自己这今年纪轻轻的继室,以常理论,她以后还会为徐家添丁进口,这名额轮到徐嗣谕头上的比率只会随着弟弟妹妹的诞生越来越渺茫。
俗话说,嫁人嫁人,穿衣吃饭。如果是贫寒之家,十两银子可以过好几喜偏偏徐嗣谕出身高门,不说别的,就这人情客往,一年也要几百两银子。一个连穿衣吃饭都难以保障的人,有谁愿意把女儿嫁给他。
“谕哥儿如果中了秀才,虽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徐令宜见十一娘赞同,继续道,“可至少上公堂不用下跪,免了差役、田赋,就算没有恩荫,凭我们家的权力,做个小吏难道还是什么难事不成?加之又是庶长子,成亲以后可以分家独过。”说着,他笑起来,“所以我说,到时候你就等着挑媳妇吧!”
“侯爷真是的!”十一娘嗔怪道,“说得我吓了一大跳。我还以为侯爷早瞧中了哪家的姑娘,只等着谕哥儿中了秀才好去提亲。说了半天,还是镜中huā、水中月啊!”
“不急,不急。”徐令宜笑着安慰她,“年纪大些,定了性,也知道这日子该怎么过。成亲太早了,两个都是小孩子,有时候明明可以忍一忍,退一步的事”说着说着就闹起来,最后有了心结,反而浓情转薄,成了怨偶。”
是他自己的身同感受吗?
十一娘很想问一句”看到他眉宇间有淡淡的感伤,心里颇有怅然,把这句咽了下去。
她就提了个欢快些的话题:“侯爷可能还不知道吧?我和文姨娘前两天清了很多谨哥儿的小时候穿过的衣裳送去了沧州。回来的人说,贞姐儿现在很好,婆婆怕她害怕,还专把娘家的一个能说会道、生过四个儿子的侄媳妇请来家里做客,陪着贞姐儿说话,照顾贞姐儿的衣食住行。再过几天就是八月十五了”我想写感谢的信让送中秋节礼的人带到沧州,侯爷觉得如何?”
“不用为这个写感谢信吧?”徐令宜犹豫道,“她是婆婆”想怎样对待贞姐儿我们都不好说什么啊!”
“哎呀,就是帮着贞姐儿哄哄婆婆嘛!”十一娘不以为然,“谁不愿意听好话啊!我们这样,她有面子,贞姐儿有什么做不到的,也会多多包容。”然后笑道,“我算着日子,再过两个月贞姐儿就该生。不知道是女儿还是儿子?我差去给贞姐儿送东西的婆子回来说”看贞姐儿的样子,应该是个女儿。可我总觉得她是骗我赏钱的。我怀谨哥儿那会,大家都说看样子是女儿……”
徐令宜听她唠唠叨叨的,就贴了她的脸,低声问她:“那你呢?”
“什么?”十一娘一时没有听明白。
徐令宜低声笑:“你把我们谨哥儿的衣裳都送了人”到时候我们的儿子穿什么啊?”
“谨哥儿都大了,那些衣裳也用不着了…………”十一娘说着,突然明白徐令宜指的是什么了。她不禁有些不自在,语气顿了顿,这才讪讪然地道,“大家不是说谨哥儿是个有福气的”太子妃能顺利地生下皇长孙,都是沾了他的福气……”我也是想宽宾贞姐儿的心……”
“皇长孙沾了谨哥儿的福气?”徐令宜听着有些目瞪口呆,“这是谁说的?”
“您真的不知道啊?”十一娘掩了嘴笑,“前两天我去看甘太夫人,在忠勤伯府遇到中山侯唐家的四太太,见了我们家谨哥儿,两眼发光。非要我们去她家做客不可。说她媳妇已经是第四胎了,全是姑娘,想让我们家谨哥儿去她媳妇床上坐一坐。要不是我说福成公主差人让我去公主府一趟,只怕还走不脱身。就是这样,她还有些不相信,一路和我到公主府门前才分手。要不然,我也不会冒冒然登了周姐姐家的门了!”
徐令宜失笑,调侃十一娘:“我看,他先到他娘床上去坐坐再说!”
十一娘忍不住在他肩膀上打了一下:“促狭鬼!”
“我说的是正经话。”徐令宜笑着闹她,“你给我老实交待,到底送了几件谨哥儿的衣裳给别人……”
十一娘笑得不行:“哪有你这样的……送了几件给贞姐儿,送了两件给唐四太太,还有之前送给了永安公主两件……”
两人说说笑笑,让徐令宜暂时忘记了王九保定罪的感慨。
……
进入八月,燕京下起子绵绵细雨。
十一娘打量着徐嗣谕身上崭新的宝蓝底玄色步步高升团huā的茧绸直裰,笑道:“还好你父亲提醒我,六月份就把你的考篮、考帘拿出来晾晒了。要不然可糟糕了!”又道,侯爷说,这考篮、考帘陪着你通过了县试和府试,以后也定能陪着你参加乡试、会试的。”
临上考场了,她想给徐嗣谕多一些鼓励。
徐嗣谕微笑着没有做声,眼睛却是一亮。
徐令宜也不太习惯十一娘当着儿子说这样的话,他轻轻地咳了一声,淡然地道:“好了,时候不早了,给祖母请了安,你也该出门了。免得到时候大家蜂拥而来,把路堵得水泄不通。下雨天的,还要走着去考场。”然后吩咐立在一旁的徐嗣谆,“和白总管一起送你哥哥到考场!”
兄弟俩作揖行礼,恭敬地应了一声“是”。
谨哥儿跑了过去。
他牵了徐嗣谕的手,眨着大大的凤眼仰望着哥哥:“我也要去!”
徐嗣谕笑起来。
他弯了腰,温声道:“等你大些了再去!”
十一娘则忙将他抱了过去:“哥哥有事,你别吵。等会娘给你讲故事听。”
谨哥儿也到了听故事的年纪,和徐嗣诫一样,一遍又一遍,讲得人口干舌燥也不罢休。
虽然没有坚持要跟着去谨哥儿却嘟了嘴,显得有些不高兴。
十一娘怕他影响徐嗣谕的心情,忙催着徐嗣谕出门:“我让竺香送你们去祖母那里吧!祖母也惦记着你上考场的事,这个时候应该早就起来了!”
徐嗣谕“嗯”了一声,却没有立刻就走,而是问谨哥儿:“你喜欢吃什么?哥哥回来的时候带给你!”
谨哥儿从来没有吃过外面的东西,更不像徐嗣诫小时候,就是一颗糖也吃得津津有味。他虽然从来不挑食,可也从来没有嚷过一定要吃什么。
歪着小脑袋想了半天,他望着十一娘道:“吃小酥鱼!”
大家不禁笑起来。
今天早餐就炸了小酥鱼。
笑过,徐嗣谕认真地道:“春熙楼应该有小酥鱼。我出了考场给你带!”
谨哥儿笑嘻嘻地依偎在十一娘的身边。
徐令宜则道:“你好好考你的就走了。派个小厮去给他买小酥鱼就行了。”
父子俩都没有骗谨哥儿的意思。
十一娘心一松。
她最怕大人因为孩子小以为孩子不懂事就随便乱许诺,事后又不能兑现。时间长了,孩子会对大人失去信任。
徐嗣谕下了场果然给谨哥儿带了小酥鱼回来。
只可惜谨哥儿已经睡着了。
徐嗣谕有些歉意地道:“本准备早点回来的,结果方大哥在考场外等我,拉了我去喝茶,还有些他的同科和同僚,就让丝竹回来报了个信……原想亲手交给他的,没想到话说的长了些…………”
可以想象。
就像高考后第二天的同学聚会,不管考得好不好都觉得可以松口气了。至于是上一本还是复读,那走过两天再考虑的事。
她笑道:“没事。我明天给他就走了!”
徐嗣谕歉意地走了。
坐在临窗大炕上等徐嗣谕回来的徐令宜放下手中的书,道:“他什么时候和方探huā走得这么近了?”
之前让人守在门口徐嗣谕回来了就让他过来问个安。结果见到徐嗣谕却一句话也没有问。
十一娘不由莞尔。
“谕哥儿和方探huā一直挺好的啊!”她道,“只是先前为勤哥儿媳妇的事,各有各的立场罢了。现在两家既然重归于好,他们两人也就走得比较近起来。”
徐令宜点了点头,没再多硪第二天早上谨哥儿起来见床头放了包小酥鱼,显得有些困惑。
“这是二少爷特意去春熙楼给六少爷买的。”顾妈妈忙道,“昨天晚上拿过来的时候,你已经睡了。”
谨哥儿高兴起来,提了小酥鱼就跑进了十一娘的内室:“娘,娘二哥给我买小酥鱼了!”
十一娘笑着亲了亲谨哥儿的面颊:“记得等会见到了二哥要跟二哥道谢!”
谨哥儿点头,见到徐嗣谕乖乖地向他道谢。
“不用!”徐嗣谕笑着,摸了摸谨哥儿的头。
有小丫鬟跑进来:“夫人二夫人问二少爷过来问安了没有?要是问了安,请二少爷去韶华院一趟。”
话音未落又有小丫鬟跑进来:“夫人,太夫人身边的玉版姐姐过来了。说是奉了太夫人之命,问二少爷过来了没有?如果过来了,就让过去一趟!”
昨天徐嗣谕回来的太晚,太夫人和二夫人都没有等到他。
他们是关心徐嗣谕考得怎样吧?
十一娘不禁失笑。
反倒是徐令宜一句话也没有问。
她吩咐道:“快去!小心让太夫人和你二伯母等急了!”
徐嗣谕应乒而去。
过了几天,顺天府那边传来消息,徐嗣谕考了第九名,成为大周王朝的一名廪生。不仅可以去府学上课,每个月还可以领六斗米。
第五百八十三章 飞扬(中)583
徐令宜低声道:i,你说,谕哥儿的婚事难,难在哪里?
主要还是徐嗣谕出身高门却是婢女生的庶长子。
可这话当着徐令宜,十一娘却说不出口。
徐令宜也没有要她回答的意思。沉声道:“难就难在他的出路在哪里?”
十一娘不由点头。
徐令宜这话说到了点子上去了。
徐令宜的儿子可以恩荫,可这恩荫却是有定额的,徐令宜又有自己这今年纪轻轻的继室,以常理论,她以后还会为徐家添丁进口,这名额轮到徐嗣谕头上的比率只会随着弟弟妹妹的诞生越来越渺茫。
俗话说,嫁人嫁人,穿衣吃饭。如果是贫寒之家,十两银子可以过好几喜偏偏徐嗣谕出身高门,不说别的,就这人情客往,一年也要几百两银子。一个连穿衣吃饭都难以保障的人,有谁愿意把女儿嫁给他。
“谕哥儿如果中了秀才,虽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徐令宜见十一娘赞同,继续道,“可至少上公堂不用下跪,免了差役、田赋,就算没有恩荫,凭我们家的权力,做个小吏难道还是什么难事不成?加之又是庶长子,成亲以后可以分家独过。”说着,他笑起来,“所以我说,到时候你就等着挑媳妇吧!”
“侯爷真是的!”十一娘嗔怪道,“说得我吓了一大跳。我还以为侯爷早瞧中了哪家的姑娘,只等着谕哥儿中了秀才好去提亲。说了半天,还是镜中hua、水中月啊!”
“不急,不急。”徐令宜笑着安慰她,“年纪大些,定了性,也知道这日子该怎么过。成亲太早了,两个都是小孩子,有时候明明可以忍一忍,退一步的事”说着说着就闹起来,最后有了心结,反而浓情转薄,成了怨偶。”
是他自己的身同感受吗?
十一娘很想问一句”看到他眉宇间有淡淡的感伤,心里颇有怅然,把这句咽了下去。
她就提了个欢快些的话题:“侯爷可能还不知道吧?我和文姨娘前两天清了很多谨哥儿的小时候穿过的衣裳送去了沧州。回来的人说,贞姐儿现在很好,婆婆怕她害怕,还专把娘家的一个能说会道、生过四个儿子的侄媳妇请来家里做客,陪着贞姐儿说话,照顾贞姐儿的衣食住行。再过几天就是八月十五了”我想写感谢的信让送中秋节礼的人带到沧州,侯爷觉得如何?”
“不用为这个写感谢信吧?”徐令宜犹豫道,“她是婆婆”想怎样对待贞姐儿我们都不好说什么啊!”
“哎呀,就是帮着贞姐儿哄哄婆婆嘛!”十一娘不以为然,“谁不愿意听好话啊!我们这样,她有面子,贞姐儿有什么做不到的,也会多多包容。”然后笑道,“我算着日子,再过两个月贞姐儿就该生。不知道是女儿还是儿子?我差去给贞姐儿送东西的婆子回来说”看贞姐儿的样子,应该是个女儿。可我总觉得她是骗我赏钱的。我怀谨哥儿那会,大家都说看样子是女儿……”
徐令宜听她唠唠叨叨的,就贴了她的脸,低声问她:“那你呢?”
“什么?”十一娘一时没有听明白。
徐令宜低声笑:“你把我们谨哥儿的衣裳都送了人”到时候我们的儿子穿什么啊?”
“谨哥儿都大了,那些衣裳也用不着了…………”十一娘说着,突然明白徐令宜指的是什么了。她不禁有些不自在,语气顿了顿,这才讪讪然地道,“大家不是说谨哥儿是个有福气的”太子妃能顺利地生下皇长孙,都是沾了他的福气……”我也是想宽宾贞姐儿的心……”
“皇长孙沾了谨哥儿的福气?”徐令宜听着有些目瞪口呆,“这是谁说的?”
“您真的不知道啊?”十一娘掩了嘴笑,“前两天我去看甘太夫人,在忠勤伯府遇到中山侯唐家的四太太,见了我们家谨哥儿,两眼光。非要我们去她家做客不可。说她媳妇已经是第四胎了,全是姑娘,想让我们家谨哥儿去她媳妇床上坐一坐。要不是我说福成公主差人让我去公主府一趟,只怕还走不脱身。就是这样,她还有些不相信,一路和我到公主府门前才分手。要不然,我也不会冒冒然登了周姐姐家的门了!”
徐令宜失笑,调侃十一娘:“我看,他先到他娘床上去坐坐再说!”
十一娘忍不住在他肩膀上打了一下:“促狭鬼!”
“我说的是正经话。”徐令宜笑着闹她,“你给我老实交待,到底送了几件谨哥儿的衣裳给别人……”
十一娘笑得不行:“哪有你这样的……送了几件给贞姐儿,送了两件给唐四太太,还有之前送给了永安公主两件……”
两人说说笑笑,让徐令宜暂时忘记了王九保定罪的感慨。
……
进入八月,燕京下起子绵绵细雨。
十一娘打量着徐嗣谕身上崭新的宝蓝底玄色步步高升团hua的茧绸直裰,笑道:“还好你父亲提醒我,六月份就把你的考篮、考帘拿出来晾晒了。要不然可糟糕了!”又道,侯爷说,这考篮、考帘陪着你通过了县试和府试,以后也定能陪着你参加乡试、会试的。”
临上考场了,她想给徐嗣谕多一些鼓励。
徐嗣谕微笑着没有做声,眼睛却是一亮。
徐令宜也不太习惯十一娘当着儿子说这样的话,他轻轻地咳了一声,淡然地道:“好了,时候不早了,给祖母请了安,你也该出门了。免得到时候大家蜂拥而来,把路堵得水泄不通。下雨天的,还要走着去考场。”然后吩咐立在一旁的徐嗣谆,“和白总管一起送你哥哥到考场!”
兄弟俩作揖行礼,恭敬地应了一声“是”。
谨哥儿跑了过去。
他牵了徐嗣谕的手,眨着大大的凤眼仰望着哥哥:“我也要去!”
徐嗣谕笑起来。
他弯了腰,温声道:“等你大些了再去!”
十一娘则忙将他抱了过去:“哥哥有事,你别吵。等会娘给你讲故事听。”
谨哥儿也到了听故事的年纪,和徐嗣诫一样,一遍又一遍,讲得人口干舌燥也不罢休。
虽然没有坚持要跟着去谨哥儿却嘟了嘴,显得有些不高兴。
十一娘怕他影响徐嗣谕的心情,忙催着徐嗣谕出门:“我让竺香送你们去祖母那里吧!祖母也惦记着你上考场的事,这个时候应该早就起来了!”
徐嗣谕“嗯”了一声,却没有立刻就走,而是问谨哥儿:“你喜欢吃什么?哥哥回来的时候带给你!”
谨哥儿从来没有吃过外面的东西,更不像徐嗣诫小时候,就是一颗糖也吃得津津有味。他虽然从来不挑食,可也从来没有嚷过一定要吃什么。
歪着小脑袋想了半天,他望着十一娘道:“吃小酥鱼!”
大家不禁笑起来。
今天早餐就炸了小酥鱼。
笑过,徐嗣谕认真地道:“春熙楼应该有小酥鱼。我出了考场给你带!”
谨哥儿笑嘻嘻地依偎在十一娘的身边。
徐令宜则道:“你好好考你的就走了。派个小厮去给他买小酥鱼就行了。”
父子俩都没有骗谨哥儿的意思。
十一娘心一松。
她最怕大人因为孩子小以为孩子不懂事就随便乱许诺,事后又不能兑现。时间长了,孩子会对大人失去信任。
徐嗣谕下了场果然给谨哥儿带了小酥鱼回来。
只可惜谨哥儿已经睡着了。
徐嗣谕有些歉意地道:“本准备早点回来的,结果方大哥在考场外等我,拉了我去喝茶,还有些他的同科和同僚,就让丝竹回来报了个信……原想亲手交给他的,没想到话说的长了些…………”
可以想象。
就像高考后第二天的同学聚会,不管考得好不好都觉得可以松口气了。至于是上一本还是复读,那走过两天再考虑的事。
她笑道:“没事。我明天给他就走了!”
徐嗣谕歉意地走了。
坐在临窗大炕上等徐嗣谕回来的徐令宜放下手中的:“他什么时候和方探hua走得这么近了?”
之前让人守在门口徐嗣谕回来了就让他过来问个安。结果见到徐嗣谕却一句话也没有问。
十一娘不由莞尔。
“谕哥儿和方探hua一直挺好的啊!”她道,“只是先前为勤哥儿媳妇的事,各有各的立场罢了。现在两家既然重归于好,他们两人也就走得比较近起来。”
徐令宜点了点头,没再多硪第二天早上谨哥儿起来见床头放了包小酥鱼,显得有些困惑。
“这是二少爷特意去春熙楼给六少爷买的。”顾妈妈忙道,“昨天晚上拿过来的时候,你已经睡了。”
谨哥儿高兴起来,提了小酥鱼就跑进了十一娘的内室:“娘,娘二哥给我买小酥鱼了!”
十一娘笑着亲了亲谨哥儿的面颊:“记得等会见到了二哥要跟二哥道谢!”
谨哥儿点头,见到徐嗣谕乖乖地向他道谢。
“不用!”徐嗣谕笑着,摸了摸谨哥儿的头。
有小丫鬟跑进来:“夫人二夫人问二少爷过来问安了没有?要是问了安,请二少爷去韶华院一趟。”
话音未落又有小丫鬟跑进来:“夫人,太夫人身边的玉版姐姐过来了。说是奉了太夫人之命,问二少爷过来了没有?如果过来了,就让过去一趟!”
昨天徐嗣谕回来的太晚,太夫人和二夫人都没有等到他。
他们是关心徐嗣谕考得怎样吧?
十一娘不禁失笑。
反倒是徐令宜一句话也没有问。
她吩咐道:“快去!小心让太夫人和你二伯母等急了!”
徐嗣谕应乒而去。
过了几天,顺天府那边传来消息,徐嗣谕考了第九名,成为大周王朝的一名廪生。不仅可以去府学上课,每个月还可以领六斗米。
第五百八十四章 飞扬(下)
“给你父亲长脸!”太夫人拉着徐嗣谕的手左瞧右看,上下打量,愉悦的笑容从眼角眉梢一直流淌到了眼底。(牛文小说~网看小说)
徐嗣谕恭敬地应“是”喜悦之情也是溢于言表。
五夫人就在一旁朝十一娘嚷道:“请客,这样大的喜事,一定要请客!”
十一娘抿了嘴笑,目光落在徐嗣谕身上。
她无所谓,只是徐令宜发了话,说不过是中了个秀才,又不是中了状元。到处嚷嚷,浮燥轻狂,惹人笑话。
妈能理解徐令宜的担心。
徐嗣谕以后的路还长着,适当的高兴高兴就好,过犹不及,如果不能顺利地通过乡试和会试,反成某些人的笑柄。
徐嗣谕对自己以后的人生非常的清醒。这不过是第一步,真正难的在后面。人生向来如此,坚持到最后才有资格去笑,他现在,还没有这种资格。
看见十一娘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他朝着十一娘微微颌首。笑着对太夫人道:“祖母,现在说这些还早了些。不如等我中了进士,赴了琼林宴再好好热闹一番!”
坐在太夫人身边的二夫人听了欣慰地点头,没等太夫人开口,笑道:“荣辱不惊,这才是君子本色。可能中秀才,你这几年的功没有白费,苦没有白吃,就是我们这些长辈看了,也替你高兴。不帮着操办一番,心里有些过意不去。”说着,笑望着太夫人,“要不,我们就请家里的亲戚吃顿饭?既然热闹一番,也不那么张扬!”
太夫人听了呵呵地笑。
“你们商量就行了。”老人家说着,望向五夫人,“反正诜哥儿周岁礼,我跟着大吃大喝了一顿。”又望向十一娘“现在谕哥儿中了秀才,也少不了我的份。”然后对二夫人道,“到我这年纪,能这样,也是个有福之人了。我啊只管饱食终日就行了!”说完,笑着摸了摸坐在一旁正和诜哥儿玩得高兴的谨哥儿的头,问谨哥儿:“谨哥儿,你说,祖母说的对不对?”
谨哥儿根本没听见太夫人在说什么。闻言抬头望着太夫人”满脸的困惑。
太夫人笑得更欢快了。
把谨哥儿抱在,在他面颊上狠狠地亲了一口。
诜哥儿看了,蹒跚着扑到了太夫人怀里撤着娇,抱了太夫人的脖子不放。
“哎哟哟!”太夫人佯嗔,“祖母老了,可经不起你这样的折腾了!”
五夫人忙上前去抱了诜哥儿,诜哥儿不高兴,太夫人又拿了点心哄他,欢声笑语的,屋里子显得更热闹了。
十一娘就道:“既然如此那就请娘选个好日子。我们请了亲戚朋友来家里吃个饭。”她想到刚才二夫人驳了五夫人的话,怕五夫人面子上过不去,问五夫人,“五弟妹,你要不要请人来喝个堂会什么的?”
五夫人望向太夫人。
“好啊!”太夫人笑道,“我看,就请德音班的周惠德来唱《金招记》好了。”
大家自然齐声说好杜妈妈拿了黄历过来看日子,十一娘和五夫人讨论着那天该请哪些人,宴席上用什么菜,在哪里唱戏,二夫人则问起徐嗣谕这些日子拜访府尹、同年的情景徐嗣谆和徐嗣诫嘀嘀咕咕的说着话,歆姐在一旁插着嘴,谨哥儿和诜哥儿玩在一起屋里比过年还喧阒。
三爷和三夫人带了儿子、媳妇过来。
“听说谕哥儿中了秀才。”三爷笑容敦厚,三夫人看上去有些讪讪然的样子“我在多宝阁订了一套文房四宝,算是贺礼。”说着,徐嗣勤笑吟吟地捧了一个用宝蓝色绸缎包裹的正责匣子。
“恭喜二弟子!”他眼里有羡慕之色。
徐嗣谕接过匣子,笑着道了谢。
徐嗣俭就嚷着要徐嗣谕请客。
“少了谁的也少不了你的!”太夫人看着直笑,“你们八月初十过来,大家喝酒听戏,为你二哥庆贺!”
“不算,不算。”徐嗣俭不依,“那是祖母的份子。二哥自己怎么也要表示一番才行!”
“行啊!”徐嗣谕笑得大方,“你说怎么表示我就怎么表示!”
徐嗣俭听了眼珠子直转。
一旁的金氏看看着急,忙偷偷拉徐嗣俭的衣袖。
大家都静气屏声地准备听徐嗣俭怎么说,自然把她的举动看得一清二楚。
三夫人脸色涨得通红,轻声喝斥金氏:“你这是干什么呢?”
徐嗣俭也满脸的不自在,甩了衣袖,嗡声嗡声地道:“你给我一旁站了去!”
金氏又羞又惭,噙着眼泪低了头。
方氏忙上前揽了她的肩膀。
金氏抬头望了方氏一眼,眼底有一丝感激之色。
太夫人看在眼里,嘴角微翘,朝金氏招手:“好孩子,到祖母这里来!”
金氏有些犹豫,方氏却轻轻地推了她一下。
她就踌躇着走到了太夫人面前。太夫人就携了她的手,说徐嗣俭:……怎么,你媳妇管不得你。你是不是跟着禁卫军的那班人去哪里吃huā酒半夜三更不回家了?”
“没有,没有!”徐嗣俭连连摆手,“前两天同僚添了儿子,我不过是多喝了两杯……”然后看了金氏一眼,“她就罗嗦个没完!”
金氏低了头,露出几分委屈的表情保持了沉默。
太夫人看在眼里,笑着说金氏:“这就是你的不对了。爷们在外面应酬,多喝了两杯是常事。你要好生服侍才是,怎么能罗罗嗦嗦地没个完呢?以后可不能这样了,再这样,祖母可不高兴了!”
金氏慌慌张张地向太夫人保证:“…………我记下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太夫人“嗯”了一声,转头去和三夫人说话:“……八月十五到凌穹山庄赏月,今年天气不好,桂huā没有往年馥郁,怡真没有酿桂huā酒,却酿了青梅酒。你们到时候尝尝。”
子夫人有些怏怏地应了声“是”。
自从徐嗣俭成亲以后,除了春节、端午、中秋之外”太夫人从不邀请她进府。就是有什么事进府,偶尔只留吃午膳”从不留吃晚膳,她想找借口在永平侯府里住一晚都没机会。
想到这些,她不由暗暗思量。
看样子,太夫人是铁了心要把她分出去了。既然这样,她也是要做婆婆的人”不如每逢初一、十五过来问安好了,也免得像现在这样天天早起,穿过好几条街往荷huā里赶,家里也不能及时处置,仆妇们有什么事还是跟方氏示下……
三夫人拿定了主意,回去的路上和三爷商量。
没等她的话说话,三爷的脸已经沉了下去:“这是一个做媳妇的人说的话吗?你是不是想让勤哥儿的媳妇和俭哥儿的媳妇都跟着你有样学样?”
这话就说的十分重了。
三夫人不由色变,心虚道:“我是想着勤哥儿媳妇马上要生产了……”
三爷脸色微雾”但还是喝道:“这种话,再也不要说了!”
三夫人唯唯称喏,下了马车,无意间回头,却看见小儿子神色间带着几分讨好地站在车辕旁和车里的人说话。
她不由气结。
大儿子对她阳奉阴违,小儿子又是个色厉内荏的,家里的事,没一件让她顺心的事。
她不由大喊了声“俭哥儿”。
徐嗣俭吓了一大跳”丢下金氏,三步并做两步地到了母亲身边。
“你在干什么呢?”三夫人的脸色铁青,“你媳妇呢?怎么还没有下车?难道崴了脚不成?要不要我派个婆子去把她背下来!”
她说话间,金氏动作迅捷地下了马车,闻言不由战战兢兢,满脸的惶恐。
三夫人冷哼了一声,转身进了垂huā门。
徐嗣俭沮丧地望了金氏一眼”低声抱怨道:“你看你,又惹得娘生气了吧!”
金氏很是羞愧。
刚要不是她使小性子,又怎么会惹得婆婆生气,让相公为难!
想到这里,她不由眼圈一红:“都是我不好!”
“算了!”徐嗣俭看着有些不忍心”“是我不该当着婶婶们的面那样说你!”然后叹了口气,转身进了门。
金氏站在那里,不由跺了跺脚。
有人“扑哧”地笑。
她惊愕地回头。
看见方氏笑盈盈地脸。
“我总算知道什么叫口是心非了!”方氏戏谑道”“枉我担心了一路,还想过来劝劝你们。谁知道你们早就蜜里调油了。”说着”长叹一口气,“原来全是我自做多情,白白操心!”
“大嫂!”金氏娇嗔着挽了方氏的胳膊,“你怎么能这样打趣我!”
方氏一笑,然后神色一正,轻声道:“弟妹,婆婆是这样的性格。你别放在心上。”颇有安慰她的意思。
“我知道啊!”金氏点着头,“公公丢了官,婆婆心里一直不高兴。我不会放在心上的。”然后笑着拉了方氏,“我们快去正屋吧!要不然,婆婆又要发脾气了!”
方氏笑着“嗯”了一声,由金氏搀着进了内院。
……
徐令宜仔细地看了一遍大红烫金纸的人名,这才抬起头来:“你把蒋云飞的帖子删了?”
十一娘放下手中的针线:“这是家宴。妾身觉得请蒋云飞有些不合适了。”
徐令宜眼赞赏地点了点头,把大红烫金纸交给了十一娘:“就照着这个安排吧!”
十一娘笑盈盈地应了。
徐令宜拍了拍身边的坐垫:“来,坐过来说话!”
十一娘坐过去:“侯爷有什么吩咐?”
第五百八十五章 缘分(上)
徐令宜只是望着十一娘:……没事!你不是要针线活,这边亮敝些!”
是吗?
十一娘的目光不由落在了窗外的那株西府海棠上。(牛文小说~网看小说)
司huā草的婆子把它照顾的很好,让它始终保持在超过窗棂一尺的高度,郁郁葱葱的一蓬,屋外的阳光悠闲地洒进来,屋里的人望过去,春夏之交是灿如披帛的huā簇,夏秋之交是带着点嫣红的青涩海棠果。
西府海棠种在西次间和梢间的正中,她坐在内室临窗大炕的西边,他坐在东边。要说亮敞”她那边更亮敞些吧?
十一娘暗自在心里嘀咕,扭过头去却看见徐令宜拿起刚才丢在炕桌上的一本《犹梦吟》的诗集悠闲地翻了起来。
他只是想她坐在身边吧?
十一娘笑着拿了针线,低头继续给他缝亵kù。
徐令宜就斜斜地倚在弹墨的大迎枕上,把脚搁在了她的tuǐ上。
十一娘有些惊讶。
她抬头望过去,地望过去。
他正低头看书,嘴角带笑,神sè惬意,对她的举动好像一点也没有察党十一娘不由暗暗一笑。
屋子里静悄悄的,谨哥儿的欢快的嬉笑声时高时低、时大时小地传过来,她的手慢了下来,眼间眉梢都有了几分欢快。
徐嗣谕的庆功宴热闹而喧嚣。
项太太从永平侯府出来,笑容就垮了下来。
项亦嘉忙上前搀了母亲:“你累了吗?回去还有半个时辰,让妈妈们给您捶捶tuǐ,你小憩一下吧!”
项太太望着神sè间还残留着笑意的儿子,迟疑道:“徐家的二少爷……学问真的很好吗?”,项亦嘉听了笑道:“要讲学问好,他怎么比得上三妹夫!不过,他学的东西都四平八稳”很实在,对下场科考很有用。”说到这里,他语气颇有些感慨,“谨习书院的姜先生真是名不虚传。这几年,他们书院出了好个名士。”
不知道为什么,项太太听了心里就觉得有点堵得慌。
她扶了身边妈妈的肩膀上子脚凳:“这样一个人,你还和他说的兴高采烈的?”,颇有些嗔怪的味道。
项亦嘉想到徐嗣谕温文儒雅的样子,不想母亲误会。忙道:“徐嗣谕为人风趣”举止投足间有谦谦君子之风,是个可交之人……”
脚踏在车辕上的项太太身子微微一顿,这才钻进了黑漆平顶马车。
馥郁的玉兰huā香扑面而来。
项太太横眉怒目:“这是谁熏香的?怎么这么浓郁?我们家是那不知道自己有几斤骨头的暴发之家吗?”
车内车外的丫鬟、婆子都战战兢兢地不敢答话——马车里的香是照着平常项太太的习惯熏的,来的时候都好好的,此刻却发这样大的脾气……
项亦嘉也觉得母亲的怒气来得突然,又让人不明不白。
他忙笑道:“是我让熏的——…想让在车里睡一觉!”
当着仆fù的面”项太太自然不能再发作下去。
她冷冷地……哼”了一声,吩咐跟车的婆子:“回府去吧!”,大家都松了口气,或扶了项亦嘉上了马车,或小心翼翼地驾着马车出了荷huā里。
夕阳西下,西大街的商家都忙着关铺子,嘻嘻哈哈地,笑语喧天。
闭目坐在马车里的项太太就想到了在徐家看到的热闹场景。
不仅徐家的那些姻亲来了”就是粱阁老的夫人、窦阁老的夫人和通政使的夫人也都来了,个个恭喜十一娘养了个好儿子,徐嗣谕为徐家光宗耀祖。
想到这里,她脑海里突然浮现二女儿项柔讷坐在内室临窗的大炕上坐针线的样子一一垂着头,乌黑的头发蓬松松地绾了个纂儿,lù出雪白的后颈,嘴角噙着甜mì的笑,如江南三月的春光”温暖又柔和。
她心微微刺疼起来。
捧在手心里养了十八年的女儿……,项太太牙咬得吱吱响。
看那些人给她女儿说的婆家。不是什么盯着嫁奁不放的”就是怀疑柔讷有什么隐疾,再就是三棍子下去说不出一句话木讷之辈……
项太太骤然睁开了眼睛,扒开了马车的帘子朝外大声道:“去舅老爷家!”
跟车的婆子吓了一大跳,话没有管住就溜了出来:“这个时候?眼看着天要黑了……”
“怎么这么多的话!”项太太的喝斥道,“让你去哪里就去哪里好了?你难道还要告并我怎么做不成?”
“太太,是奴婢嘴拙。”跟车的婆婆立马认错”“我这就吩咐赶车的!”
就是这样,项太太还觉得怒气难平,“唰”地一声扰了马车的帘子,心里才略微好受了些。
高氏匆匆地赶到垂huā门前”正好看到小姑项太太下了马车。
“怎么这个时候赶了过来?”她忙上前携了项太太的手,“可是家里出了什么事?”说到这里,她念头一转,问道,“难道是有人上门给柔讷提亲?”
她和项太太一样的念头。觉得当务之急是把项柔讷的婚事解决了再管项亦嘉也不迟。
项太太摇了摇头,脸sè灰败。
高氏抬头项太太身后的项亦嘉望去。
项亦喜朝着舅母做了个“,我也不知道”的姿势。
这里不是问话的地方。
高氏压下满心的狐疑。看着天sè不早,担心项太太带来的是坏消息,怕公公着急。一面低声吩咐身边的妈妈陪着项亦嘉去见自己的丈夫,一面牵着项太太去了自己的内室。
“说吧!”高氏亲自端了杯茶给项太太,扫了空无一人的内室,“到底出了什么事?”,项太太低头把弄着牡丹穿蝶的粉彩瓷盅,嘴角翕翕,半晌才道:“也没什么事!就是心里不痛快,所以到嫂嫂这里来坐坐!”然后把茶盅放炕几上一放歪在了大迎枕间,眼角闪出水光来。
高氏看得一时有些目瞪口呆,随后立刻叫了项太太贴身的妈妈进来。
“怎么一回事?”,贴身的妈妈一头雾水,喃喃地道:“一大早就起来了……带着大爷去了永平侯府……永平侯府的二少爷中了秀才,在家里宴客……”
高氏想了想心里有点明白,遣了贴身的妈妈下去,坐到项太太身边,低声问她:“是不是为了柔讷的婚事?”
项太太咬着嘴chún没有说话。
高氏笑起来:“瞧你这点出息!山不转水转。这个时候可不是堵气的时候。你要是拉不下这个脸皮,我去给柔讷做这个媒人去!”
“不行!”项太太立刻坐直了身子,“,那岂不让我小姑笑弯了腰……想当初,可是我不答应的……”说着,她脸sè变得有些难看起来“您是没看见。今天徐家二少爷宴请,大家都恭祝徐家四夫人,我们家姑奶奶却坐在一旁望着徐家二少爷笑,好像徐家二少爷是她的儿子似的……”说到最后,语气有些忿忿然起来。
高氏不由笑起来。
她伸出指头在项太太的额间点了一下:“你呀,就是一张嘴!既然这样,那还跑到我这里来哭什么?”
项太太头一偏,忙道:“,我什么时候跑到嫂嫂这里来哭了。我这不是气不过所以来和嫂嫂说说话吗?嫂嫂要是烦我,我走就是!”说着,要下炕跋鞋。
“在我面前还闹!”高氏佯嗔道,“你要这样,我可真的撤手不管了!”
项太太身子一僵就坐在了炕边。
“粱夫人说,她有个远房的侄孙女,长相十分出众。家里人舍不得随意许配人家挑来挑去,今年十五了还没有嫁。前些日子随着母亲来喝兰亭次子的满月礼,到现在还没有回去。”十一娘坐在镜台前卸珠钗,“听那口气,是想让我见一见。”她转过身去望了靠在chuáng头看着她的徐令宜,“您说,我要不要见一见?”
徐令宜想到她为徐嗣谕宴请的时候删了蒋云飞的名字笑道:“你拿主意就行了!”,“侯爷真的让我拿主意?”十一娘斜睇了他一眼,然后故作沉吟地道“我们家谕哥儿英俊潇洒,怎么也要找个和他相配的。既然粱夫人说她的远房侄孙女长想出众我想,去看看也无妨……”,徐令宜就朝她招了招手。
十一娘散着头发坐了过去。
徐令宜猛地抓住了她的双臂把她半提到了chuáng上。
“侯爷!”十一娘惊呼。
徐令宜已翻身把她压在身下。
屋里的一阵慌张地声响,很快恢集了落斜可闻的安静。
十一娘只觉得脸滚烫滚烫的,望着徐令宜的目光又羞又怒:“您这是干什么呢?谨哥儿还没有歇下呢!”
徐令宜闻言慢条斯理地坐直了身子:“,你不是要和我耍huā枪吗?怎么又怪我不理风情?”,十一娘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她又是好笑又是好气,不知道该怎样好。左顾右盼,抓了身边的枕头扔了过去:“混蛋!”
徐令宜看着十一娘的脸涨得像红莲,一双眸子却乌黑润泽,漂亮的像被浸在水里的黑曜石,让人看一眼就不愿意离开。
他心中大动,一把抱住了她:“真是“三天不打就要上房掀瓦,。看我怎么收拾你!”
语带笑意,含着浓浓的戏谑,分明是在调侃她。
十一娘有哭笑不得。
有时候徐令宜就像个大男孩似的。
她才不让他得逞。
故意惊呼一声,要从他怀里挣扎出来。
徐令宜抱着她不放。
两个人就这样嬉笑推摇着滚做了一团。
突然有个幼稚的声音〖兴〗奋地嚷着:“打架了!打架了!”
chuáng上的人僵在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