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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小小澪     剑翼txt下载     剑翼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九十六章 千尸窟

    半晌后,在郎飞的安抚下,雪娅好容易止住了抽泣,他这才得空向狱卒问话:“这下面有多少具尸体?”

    年长狱卒沉吟片刻后,答道:“回这位小爷,小的在这十数年间,前前后后向里面扔了足足百十来具,至于之前里面有多少,小的就不得而知了。”

    郎飞点点头,又转头看向贴墙而立的狱司。

    “你……你别看我,我……我也不知,自打从前任手中接过狱司之职时,这尸窖便已存在,它有多深,多宽,里面又有多少尸体,一概不得而知。”

    “哦?”郎飞邪邪一笑,不怀好意的打量着狱司:“既然如此,今rì倒有个绝佳的机会来弄清楚这些。”

    “你……你想干什么?”狱司只觉被被他瞪得浑身发毛,一种不妙的感觉在心中油然而生。

    “也没什么,就是劳您架,下去看看。”话罢,这小子不待狱司反抗,瞬间抽出一条拇指粗细的麻绳,接着往其身上一套,于腰间打了个死结。

    “你……你,放开我。”对狱司的话,郎飞充耳不闻,转身向朱罡列使个眼sè。

    “嘿嘿,给朱爷下去吧。”朱罡列眨眼欺近,抱起那一脸惊恐的狱司,二话不说,一把将其丢入尸窟之内。

    “啊……”转眼间,一声凄厉的惨叫自洞内传来。

    朱罡列抱起狱司之时,郎飞其实早就将神识探入尸窟,此刻闻及惨叫,他若无其事的摇摇头。又过几个弹指后,待到惨叫之声渐弱,他这才双手用力,一把将麻绳拉住。

    “喂,你死了没?”见郎飞使力稳住了麻绳,呆子会意,迈步来到洞口,向着里面遥遥喊道。

    “我……我……好汉爷爷,好汉祖宗,你们拉我上去吧。”等了半晌,几人这才听到一阵断断续续的央求声传来。

    “嘿嘿,没想到狱司大人前刻还那么硬气,怎么一入尸窟,转眼就变得胆小入鼠了?莫非,莫非你还怕这下面的冤死之人找你索命不成?”

    言罢,呆子顿了顿,继续说道:“想上来?好啊,只要你将欧阳叔父的尸骸找到,俺便立刻拉你上来。”

    “这……这……这下面不知有多深,四周漆黑一片,难以见物,我……你让我到哪里去找欧阳牧的尸骸啊?”

    呆子闻言哈哈一笑,对着下面道:“狱司大人宽心,我等既然让你去寻尸骸,自然不会半路摔死你,而今,你停留之处再往下不远应该就是尸窟地面了。至于照明问题嘛,这也好办,你且稍等。”

    说完此话,呆子在须弥带中掏了半天,最后摸出一粒夜明珠,以绳套系住了,缓缓伸到尸窟之内。

    待夜明珠下降了五丈左右,见及郎飞点头,呆子清清嗓冲着洞口喊道:“狱司大人,怎么样?看清了没?接下来你只要找到欧阳牧的尸骸,我便还拉你上来。”

    “……”

    等了半晌不见动静,隔着如此距离,呆子又看不清下面的状况,无奈下只好求助郎飞:“飞哥儿,他怎么了?”

    郎飞闻言睁开眼来,微微一笑,道:“你刚才送下夜明珠,这家伙借着幽光看了一眼尸窟内的情况,待他见及四散的无数尸骸,不想竟被吓了个半死,晕厥过去。”

    听到竟是这般原因,呆子眨巴眨巴眼,颇感无奈的道:“那现在该怎么办才好?”

    “还能怎么办,施个水系法术,弄醒他便是。”

    朱罡列闻言点点头,屈指捏了个御水决。只见短短时间,他的指尖上便形成一团小小的水球,接着被其一指点向尸窟内的狱司。

    “仙师,是仙师啊……”呆子一记水球还未将那边的狱司激醒,而这边两个狱卒却被唬的“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叩头不止。

    “真麻烦,快别磕了。”朱罡列连声呼喝,可那俩狱卒认了死理,怎么也不肯起来。

    “呆子,那狱司醒了。”呆子正感不耐,一听到郎飞的话,立刻双眼一蹬,对那俩狱卒喝道:“再磕,再磕朱爷将你们俩一并扔下去与他作伴。”

    “爷爷饶命,爷爷饶命,小的不敢了,小的不敢了。”见及呆子一脸狰狞的表情,两狱卒这才在告饶之后,站到一旁不再出声。

    至此,朱罡列顿觉耳根清净了些,得以全心应对尸窟之事。

    “狱司大人,你还活着不?若是吓死了,那俺可要剪断绳索了。”

    “莫剪,莫剪,我还活着。”听闻呆子要剪绳索,狱司不敢再装死,急忙应声道。

    “嘿嘿,那便好,想必刚才狱司大人也见过下面的情景了,那么咱们也别再废话,还是尽快开始吧。”

    “这……”狱司略略沉吟,晃眼间忽然看到身下枯骨,一时计上心来,眼圈一转,卖弄道:“好汉爷,不是我不想,只因欧阳牧的尸身已被丢入达七年之久,此时怕不是早就化作一堆枯骨,又怎么辨认得出。”

    郎飞闻言眉头一皱,不禁喃喃自语道:“这倒也是,经历七年之久,尸身化作枯骨实属正常之极。”

    “飞哥儿,那,那下面该怎么办?”

    正在三人束手无策之时,一旁的年长狱卒忽然表情一变,露出一副yù言又止的神情。

    郎飞将他的变化收在眼里,略作沉思后转头问道:“你可是有话要说?但讲无妨。”

    “是,是,好教小爷知道,这分辨之法还是有的。”

    郎飞闻言一喜,道:“你且细细道来。”

    年长狱卒点点头,缓缓道出分辨之法。原来在千阳大牢,但凡有重罪之人入狱,其足踝除了要戴脚镣,还要绑注身份标识,注明人犯姓名、xìng别,入狱年月、原因等等。而这尸窟内的冤死之人尽皆出自千阳大牢,是故其足腕脚镣上必然有着信息标记。

    听年长狱卒说完后,郎飞将神识放出,待细细探查最上层的一具尸骨后,果然在其足踝发现一铁质标牌。

    “没错是有身份标识。”郎飞缓缓睁开眼,沉声道:“千阳大牢有此规定,想来那狱司不会不知,没想到时至如今他还有闲情跟我们斗心思。”

    “哼,狗东西,跟俺玩心眼儿,不教训教训你真当朱爷是泥捏的?”

    话音一落,朱罡列也不再跟狱司废话,一把抓过郎飞手中的麻绳,掌心劲道一送,“嗖”的一声任麻绳滑落。

    “哎呀。”置身尸窟的狱司听不到上方议论,粹不及防之下自低空摔落,一屁股坐倒在一堆枯骨之上。

    “啊……啊。”接着夜明珠的幽光,待他见及身下白惨惨的骇人头颅,唬的他顾不得呼痛,一骨碌爬起,对着上面喊道:“好汉,好汉,都是些枯骨,没办法分辨啊,你们行行好,放了我,拉我上去吧。”

    “呸,狗东西,跟朱爷耍花招,你拨错算盘了。还是那句话,要上来可以,将欧阳牧的尸骸找到,如若不然,那你就给他们陪葬吧。”

    至此,狱司才颓然一叹,再不敢多言,蹲下身,哆哆嗦嗦的细查那一具具骇人枯骨。

    一刻,两刻,三刻……整整两个时辰后,在雪娅焦急的等待中,尸窟里远远传来一个声音:“找到了,找到了。”

    三人闻言jīng神一震,朱罡列趴在洞口,果见狱司正在收拾一具尸骨。

    “既然找到了,你先将尸骸包起,系在麻绳一头,待俺将其拉上来。”

    狱司闻言一愣,急声道:“那我怎么办?”

    朱罡列嘿嘿一笑,接口道:“谁知道你是不是又卖弄心思,搞一具假的来糊弄朱爷,若是待你上来后发现不对,再行将你送下去的话,那岂不是太过于麻烦了。因此,你还是先将它送上来,待朱爷检查无误,再将你拉上来不迟。”

    狱司在心中思忖片刻后,怀揣三分猜疑,七分无奈,高声道:“真的?”

    朱罡列一瞪眼,闷声道:“当然是真的,还能骗你不成?朱爷保证,一旦检查无误,立刻将你拉上来。”

    “那好吧。”轻叹一声,狱司解下腰上麻绳,脱了上衣将骸骨包好,然后以麻绳捆住,最后扽扽麻绳,示意整理妥帖。

    “哈哈,成了。”见麻绳晃动,朱罡列心中一喜,连忙双臂用力,将那包裹徐徐拉上。

    片刻后,待包裹出了尸窟,雪娅急不可耐的自呆子手中一把抢过,三两下扯开,将骨骸放于郎飞跟前。

    “公子,怎么样?是不是家父遗骸?”

    待查验完足踝标识,郎飞又以神识详细的检查一遍骨骼完整xìng,最后点点头,道:“不错,确系欧阳御史无疑。”

    闻得郎飞肯定之言,雪娅再也忍不住,对着骸骨一连磕了数个响头,直到额头撞破,鲜血流的嫩脸全是,这才在郎飞与朱罡列劝解下止了叩首,抱着盛放遗骸的包裹坐于一旁轻声啜泣起来。

    约莫半柱香的时间,等到雪娅宣泄完心中悲苦,郎飞将她轻轻搀起,温声道:“既然此行目地已经达成,那咱们回客栈去吧。”话罢,伸手搂住雪娅香肩,转身形,顺原路而去。

    朱罡列见此嘿嘿一笑,同样转过身,正要随行时,突然洞口传来一声呼喊:“好汉爷,你将我忘了,咱不是说好一旦确认无误便救我出去的吗?”

第一百九十七章 奇怪的串铃(上)

    “哎呀,俺怎么将这事忘了。”朱罡列一拍大腿,转身走回洞口,探身道:“狱司大人,你还在吗?”

    “在,在,在。”

    “哦。”听闻呆子应了一声,狱司正等他扔下麻绳,却不想呆子竟然将那吊挂的夜明珠一把拉出尸窟。

    眼前光线一暗,四周转眼变得一片漆黑,狱司只觉一股冷气自后脊骨直冲头皮,唬的他厉声哀嚎道:“好汉爷,好汉爷,你快点,这……这下面。”

    “怎么?你之前的志气哪里去了?”狱司等了半天没见到麻绳的影子,却忽然自上面传来了郎飞的声音。

    “嘘……”正在狱司松了一口气时,借着洞口火光却突然发现头上伸入三个黑洞洞的枪管。接着在他疑惑的目光下,枪管上红芒一闪,一道雷光缭绕之物瞬间shè到尸窟墙壁之上。

    “轰。”伴着坍塌的隆隆之声,一道怨毒的声音自尸窟传上来:“死胖子,你不守承诺,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郎飞收回雷火神铳,望了一眼扑簌簌,碎石如雨的石室,撇撇嘴道:“呆子答应你,小爷又没答应你,尸窟中尽是些你等害死之人,而如今就拿你自己的命来生祭他们的在天之灵吧。”

    话罢,郎飞又长叹一声,接着回转身,沿石阶返还千阳大牢。

    “飞哥儿,摆平了?”郎飞刚纵身跃出暗道,朱罡列就迎了上来。

    “他也算死得其所了。”沉声回了一句,郎飞迈步让过朱罡列,顺原路走去。

    “哼,便宜他了,若依俺之意,还要将其拉上,胖揍一顿后再由你将他丢回去。”嘟囔一句后,感觉到地心传来的晃动,呆子怪叫一声,甩开两腿,撒丫子躲离此处。

    待他返回最先的石室,郎飞正在安抚雪娅,见其归来,二话不说,拉着两人就往外走。

    “二位爷,那我……我们该怎么办?”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呆子模棱两可的回了一声,扔下面面相觑的二人,抬脚步出室门不见了踪影。

    盏茶后,三人沿原路返回客栈,一进房门就见小芸几人仍未休息,正围坐桌边等他们。于是郎飞将千阳大牢发生之事简要一说,然后将雪娅托付二人照料。

    第二rì,众人再聚首时,雪娅激荡的心情已平复了不少。思及这千阳一行如今已经圆满,郎飞略一沉吟,继而跟众人商议道:“下一步行程如何?是去师妹家族所在的珉国,还是另做打算?”

    “公子,雪娅有一事相求。”

    “雪娅勿要多礼,所为何事,你且细细言来。”

    “嗯。”雪娅轻应一声,接着自身后取出一素布包裹,对着众人幽幽道:“如今父仇已报,又寻得亡父遗骸,雪娅想再寻得母亲尸骨,将二老带回故里合葬一处,还望公子应允。”

    思及此番下山并无时限约束,闻得雪娅之言,众人自是没有异议。见此,郎飞点点头,带众人打点好行装,退了客房,然后向雪娅问明方位后各驾坐骑飞离千阳城。

    于北行途中,郎飞特意与雪娅同乘一骑,在她口中了解到事情始末。

    原来当年欧阳牧入狱以后,雪娅母女二人也做为钦犯被发往北疆,而后欧阳牧在狱中被害身亡,母女二人经过汴州时从丁严下人那得到消息。乍闻噩耗自然难免心伤,此后,在北发陵阳途中,其母因忧伤过度,再加之一路劳顿,待到陵阳后终于一病不起。诚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母女二人在陵阳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其母在如此境遇下,不久以后也撒手人寰随其父而去。此时,因其母染病,母女的发配之旅也已耽误许久时rì,见及老夫人归天,在差官的不怀好意下,雪娅未来得及安葬其母,便被继续押解北上。

    听完事情经过,郎飞不禁一阵唏嘘,进而一路紧攥着俏人儿小手,急催胯下白虎赶往陵阳。

    半rì后几人赶至地头。待众人下得坐骑,徒步前行时,雪娅向几人介绍陵阳由来。陵阳城乃是一座小城,傍山而建,其北山上相传有一前朝王爷陵寝,是故,这座不大的山城便因此得名。

    时值秋忙,小城门口的运粮车马络绎不绝,郎飞等人落地后,徒步走至,未经盘查便行入城中主街。

    行得片刻,眼见雪娅触景生情下眼圈微红,郎飞只好熄了先前的打算,命朱罡列与王子服二人前去陵阳大牢打探当年之事,而他则带着三女逛街散心。

    顺着陵阳主道前行,一路走来,几人倒也逛的津津有味。正应了那句老话,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如此一个小小的山城内,衣食住行、吃穿用度,各sè店铺样样俱全。又行得盏茶功夫,郎飞正余兴不减的四处张望时,突然,雪娅脚步一顿,接着旋腰转身,一脸古怪的向着身前一家店名“斋月轩”的古董铺子走去。

    郎飞见此一愣,心中奇怪这俏人儿怎么突然对古董感兴趣了。百思不得其解下,他只好回身招呼小芸二人一声,接着迈开步,紧随雪娅而去。

    “几位里面请,里面请。”一见几人朝自家店铺走来,斋月轩的小伙计立刻满面笑容的将几人迎入屋内。

    “看几位客人的衣着打扮,应该不是本地人吧。”待几人入屋,小伙计仔细打量一遍众人后脸上笑容愈盛,招呼道:“几位客官,小店虽说不比那大城豪铺,但在这陵阳城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古玩店了。”

    话罢,伙计顿了顿,继续说道:“说起古董这东西,各地自有各地的不同,或许您在大城市里寻不到合眼的宝贝,说不定在哪个小城就找着了呢?而眼前这些小店之物,虽说不上件件珍品,却亦属难得之物,几位客官,您仔细瞅瞅,若是真有喜欢的物件,您只管言语。”

    郎飞哪有什么淘宝的心思,眼下乃是跟着雪娅脚步进来。此刻听到伙计的话,也只是心不在焉的点点头。

    “二财,来客人了?”随着一声询问,内堂步出一中年男子。观其体型丰满,白白胖胖,一看便是养尊处优之人。

    待见及伙计点头,那中年男子一脸和气的道:“几位客官,不才正是这斋月轩的掌柜。诸位面生的紧,也不知有什么喜好。小店的东西都在货架上摆着,还请随便看看。若有相中之物,您只管吱声。”

    郎飞再次点头示意,晃眼间瞅见雪娅走到一柜台跟前,正直盯盯的看着货架上的一物。

    “咦。”这小子心中一愣,迈步来到雪娅身边,顺着她目光看去,只见货架偏下一方格中摆放着一串铜铃。

    “咦,这不是游方行医用的串铃吗?”眼见雪娅直勾勾的望着串铃,郎飞转头对着掌柜道:“掌柜的,麻烦问一下这串铃的价值几何。”

    “哦,你说这串铃啊。”掌柜的几步走进,将那串铃拿在手中,颇为感慨的道:“想当年收这串铃时,见其造型jīng致,观年份又是前朝之物,我便将它留了下来,可怎想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东西却愣是少人问津。富贵之人怕招灾,嫌它晦气,穷困之人又买不起,就这样,积压在此数年之久。就在前两rì我还想来着,若是今年再卖不出去,便找个行脚的游医换副药贴得了。”

    话罢,那掌柜突然看到郎飞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他立刻讪讪一笑,回归正题,道:“话有些多,客官莫怪。”

    接着一顿,指着手心之物道:“本人做生意向来童叟无欺,这串铃呢,当年是我以五两购得,今见这位姑娘喜欢得紧,便只收个成本价,算你五两银子吧。”

    说着,将串铃递过,轻轻放至雪娅掌心。

    见此,郎飞点点头,暗忖这掌柜倒是个厚道之人,如此一串铜铃,单凭其造型怕也不止五两。

    “好,掌柜的,这串铃我买下了。”郎飞点头一笑,接着朝小芸打个眼sè。

    小芸会意,快步上前,自腰间摸出一枚金锭,伸手递了过去。

    “这……”见及眼前黄橙橙之物,掌柜的霎时愣住了,哆哆嗦嗦的不敢去接。“客官,你……你没弄错吧,这……这可是金子。”

    见他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郎飞咧嘴一笑,道:“既然给你你就接着,哪那么多疑问。”

    闻得此话,掌柜的这才颤抖着接过金子,待其放在牙上咬了一口,确认是十足的真金后,霎时眉开眼笑,将那金锭一下攥在手中再不肯松开。

    “哈哈哈。”见他这番动作,郎飞不禁莞尔,摇摇头,招呼小芸与方清寒一声,拉起还在发呆的雪娅走出斋月轩。

    出得店门,几人刚走几步,正巧碰到打探消息回来的朱罡列与王子服。

    “怎么样?结果如何?”待二人近前,郎飞迫不及待的问道。

    “唉。”朱罡列闻言摇了摇头,叹口气,道:“别提了,俺们到那陵阳大牢,问遍了牢中狱卒,竟无一人知道五年前之事,俺好奇之下追问原因,却原来陵阳大牢五年前换了一位狱司,也不知他发什么疯,愣是将牢内的当值人员,下至狱卒,上到牢头,统统给换了个遍,而今,牢中狱卒俱是些职司不满五年之人,那七年前发生之事又怎会知晓。”

第一百九十八章 奇怪的串铃(下)

    郎飞闻言一皱眉头,喃喃自语道:“这可怎么办才好。”

    见他如此,朱罡列也无办法,转头一瞥之下突然发现雪娅正托着一串铜铃发呆,他顿觉诧异,不解道:“雪娅妹子,你怎么了?串铃有什么好看的。”

    “啊?啊……嗯?”闻听呆子之言,雪娅霎时惊醒。待见及眼前的朱罡列,立刻一把抓住他臂膀,急道:“怎么样?打听到了没?”

    朱罡列摇摇头,只得又将刚才之话言说一遍。

    听完呆子的报告,雪娅竟然没有着急,反而将手中串铃轻轻戴上粉颈。

    “咦,雪娅,你这是?”见她做出如此古怪的举动,郎飞心中一动,指着那串铃道:“这……是你的?”

    “嗯”雪娅点点头,幽幽一叹,轻抚着颈间串铃道:“这串铃却为我所有。”

    见吸引过众人注意,雪娅脸上露出一股缅怀之情。徐徐说道:“听娘亲说,我刚出生时浑身弥漫着药香,曾引得产婆大惊,可过了片刻后药香竟然退却,最后聚集在额头上形成一颗方鼎形状的朱砂痣。如此怪异的事情自然引得爹爹和娘亲担心,可是之后整整过了一年,却也再未发生过异常,就这样,直到满一周岁之时,在爹爹的安排下进行抓周之礼,据娘亲说,当时望着身边一圈的各sè物件,年幼的我一把便抓住了最角落里的串铃,而后更诡异的是,本来长在额头的鼎状朱砂痣突然化作一道红线,沿着经脉下行,最后竟然汇入我掌中串铃之内,而后,本为银质的串铃竟然缓缓变sè,最终竟然变成眼前这种模样。”

    说到此,雪娅顿了一下,对郎飞报以微笑,继续说道:“这等异变自然又引起爹娘担心,当时,为防万一,他们立刻去夺我手中串铃,可谁曾想,一旦将串铃拿离,年幼的我必然会大哭不止,到最后,爹爹无奈下,只得将串铃放回,任由我拿着玩耍。说来也怪,此后几年,在串铃的陪伴下我竟然无灾无难的慢慢长大。见此,爹娘不再忌讳,反是将它当做了我的护身符,待我稍微大一些的时候更是将其改作项链,着我终生佩戴。”

    听完串铃来历,众人恍然,一个个吃惊不已的望着雪娅粉颈上之物。

    “既然是如此贵重的东西,又怎么会到了这斋月轩手里?”却是郎飞颇为疑惑的问道。

    “唉。”雪娅又叹口气,答道:“父亲入狱后,我母女二人被发往边疆,一路上看惯了那些押解差官的所作所为,待到汴州,得知我父身亡后,眼见父亲之冤再无昭雪之rì,娘亲担心他们没了顾忌,会将串铃捋去换做酒钱,于是着我摘下,藏入仓促做成的父亲的灵牌之内。后来行至陵阳,娘亲因病去世,而后还未来得及拿回娘亲遗物,我便被匆匆押解北上。今rì看来,应是处理母亲尸身的狱卒发现了灵牌中的秘密,而后,将这串铃以五两纹银的价格卖给了斋月轩的掌柜。”

    听到此郎飞心头通透,微微一笑道:“我说雪娅听到呆子带回的消息为什么不急呢,原来你是另有线索啊。”

    雪娅点点头,道:“这斋月轩在陵阳城中做了许久的生意,想来掌柜的不会不认得当初卖铃之人。眼下我们只需回去询问一下,便可知那当年的狱卒何在。”

    “既然如此,还愣着干什么。”

    这番曲折之事听得小芸嫩脸微红,待雪娅声音一住,她立刻喊了一句,接着转身迈步,第一个闯回斋月轩。

    小芸进门时掌柜正在抿嘴偷乐,待见及先前递给他金锭的小姑娘突然返回,唬的他一把盖住掌心金锭,满脸戒惧的道:“这金锭,刚才可是你亲自给的,这转眼的功夫,不会是又想将其要回去吧?”

    见他一副守财奴的模样,小芸顿时莞尔,轻笑道:“既然说了给你,哪有出尔反尔的道理。掌柜的,我此番回来是另有一事相询。”

    掌柜闻言安下心,听到后半段话后,表情一愣,温声道:“姑娘请说。”

    “你可还记得当年那卖你串铃之人?”

    “哦,你说张大虎啊,认得,认得。”

    他说这话时郎飞等人正进门,闻得此言,五人一下围拢过来。“张大虎?你可知他人现在何处?”

    “这个自然知道。”见众人纷纷注视着自己,中年掌柜微微一笑,道:“要说起这个张大虎,倒还真有几分传奇sè彩。自打七年前他在我这将那串铃卖了五两银子后,凭着这么点薄本竟然在陵阳城里混的风声水起,而如今,更是成了这山城中家喻户晓的人物。”

    眼看郎飞的表情越来越yīn沉,那犯了啰嗦毛病的掌柜挠挠头,嘿嘿一笑,略显尴尬的道:“之后张大虎用串铃换来的五两本钱,倒买倒卖,愣是给他挣了不少银子。五年前,陵阳大牢换了狱司,也不知抽什么风,竟将大牢内的狱卒清洗一遍。而这张大虎趁机网罗了一大帮丢了职务的狱卒,在陵阳城南开了一家叫做‘豪烈坊’的赌场,近几年来,他的买卖是越做越红火,连周边几个县城的赌徒也纷纷慕名而来。”

    听到这里,几人总算是弄清楚了张大虎的情况,转眼见掌柜的又待开口说话,他们哪敢再做停留,尽皆急匆匆转过身,头也不回的奔出门去。

    待回到街上,郎飞找了一老者问清“豪烈坊”所在,一行人迈步直奔城南。

    一炷香的功夫后,众人转过街口,来到城南一幢显眼的铺面跟前。听着里面传出的喧嚣,再看看门前一双云纹青铜貔貅,以及梁框上的紫檀镂花漆金招牌,郎飞点点头,正待放出神识查找,却突然想到自己并不认识张大虎,于是无奈下只好转身对众人言道:“此事神识难及。而若是直接硬闯,思及这张大虎能从一小小的狱卒混到如此地步,想必是个心机颇深之人,若咱们直接找上门,他定然心怀戒惧,指不定就先溜之大吉了,不若另想个稳妥的法子,以保万无一失。”

    闻得郎飞所言,几人正在沉思,那一肚子坏水的呆子突然大叫道:“有了,有了。”

    郎飞一愣,疑惑的道:“你想到什么办法了?快说,快说。”

    朱罡列嘿嘿一笑,对着他挤眉弄眼的道:“他不是开赌场吗?我们不若这般,这般……”

    片刻后,听完呆子所言,众人亦觉可行,于是纷纷出言赞同。

    见此,郎飞略作沉吟后,安排小芸三女在外等候,而他则带着朱罡列与王子服迈步走入赌场之中。

    “哎,各位爷,马上就要开了,还没下注的赶快下注,下了注的,买定离手。”

    刚一进门,一时间耳边喧嚣大做,各种大呼小叫不绝于耳。轻皱下眉头,郎飞瞥了一眼门侧站立的两名彪形大汉,紧接着迈步走入内堂。

    三人先后走入,抬眼打量内堂布置,只见宽达数丈的空间挤满了一堆堆神情激动的赌徒。说起来,这“豪烈坊”倒还真有几分鼎盛之势,弹棋、围棋、马吊、麻将、押宝、花会、字宝等等种类繁复,花样百出。而在一些角落里还有着以活物进行的赌赛。像是斗鸡、斗鸭、斗鹅、斗蟋蟀、斗画眉、斗鹌鹑等等。

    “飞……飞哥儿,我们赌哪样?”望着满堂的各sè赌具,呆子早就看花了眼,瞧瞧这个,瞅瞅那个,一时拿不定主意去赌什么。

    郎飞四周环视一遍,指着围着最多人的一张方桌道:“为了节省时间,以免小芸他们着急,咱们去‘买大小’。”

    听闻郎飞之言,二人点点头,同时走向放有骰盅的方桌。

    “一二三,开,哈哈,是豹子,对不住了各位,庄家通吃。”

    刚走至近前,猛听得一阵得意的大笑,接着四周围坐的赌徒齐齐懊恼的叫骂起来。

    “嘿,哥们儿,让让。”见到眼前激烈的气氛,朱罡列双脸通红,侧着身子切入人群,硬是挤出一条通路。

    “嘿,几位小哥,兄弟见你们印堂隐现灵光,想来今rì定然吉星高照,怎么样?要不要来赌两把,试试手气?”庄家是个jīng瘦汉子,眼见挤入的呆子三人衣着光鲜,自然刻意出言招呼。

    “瞧你说的,我兄弟三人既然进了这‘豪烈坊’自是打算小赌一下。”朱罡列肥/臀左右一晃,将身边两座位之人挤下,接着招呼郎飞二人入座。

    “这位兄弟当真快人快语,如此豪爽xìng情,甚合咱这‘豪烈坊’之名。”

    “哪那么多废话,要赌快点,大爷待会儿还有要事要办哩。”无视被他挤到一边的两人的怒火,呆子大喇喇的道。

    “好,话不多说,几位爷您看好了。”话罢,jīng瘦汉子捧起骰盅,上下左右接连摇了三遍,接着一下扣在桌上,对着围坐之人道:“列位,请下注吧。”

    “我压大。”“我压小。”“压大。”“压小”

    “……”

    方桌周围之人将手中银子各自押到桌面书有大小的圈内,然后两眼通红、直愣愣的盯着桌上的骰盅。

第一百九十九章 赌场风云(上)

    待jīng瘦汉子环视一圈,目光望向郎飞几人时,呆子却不急着下注,只是嘿嘿一笑,开口道:“咱三位来的急了些,身上并未带银子。”

    此话一出,不仅是庄家,连其余闲家都是一愣,一息,二息,三息后,一片嘘声响起:“没钱?没钱来什么赌坊?”

    此时,那先前阿谀奉承的庄家脸sè一沉,目光不善的盯着三人,冷笑道:“三位,既然没银子,那就请先让开,此座乃是闲家下注之用,非是用来旁观。”

    “嘿嘿,朱爷说没带银子,可并没说不下注。”见此言引得众人瞩目,呆子伸手入怀,自须弥带取出一块金锭,“啪”的一下拍在桌上。“坐庄的,你看它可能用来下注?”

    “金……金子。”“哗”人群中响起一片议论之声,先前呆子说没带银子,众人还以为他们仨乃是银样蜡枪头,虽衣着不凡,但实际却是穷鬼。可没成想,就在他们起哄的功夫,呆子竟拍出一块金锭。这等出手阔绰的豪客,别说他们从未见过,就是在那些大赌场里三年五载也不见得能碰上一回。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坐庄的jīng瘦汉子此时两眼圆睁,直盯盯的看在那块金锭上,再也挪不开目光。

    “哦。”呆子拿着金锭,在“大”和“小”之间晃来晃去,却就是不下决定,待吊足众人胃口,眼见拿起金锭要压往小,呆子手势突然一住,接着歪头道:“忘记问了,若压中了,贵坊能赔的起吗?”

    “咕嘟。”庄家咽了一口唾沫,急忙应道:“当然,当然,小兄弟,你快快压吧,鄙赌坊虽说不得富可敌国,但也是薄有积蓄,这一锭金子还是陪得起的。”

    “啊,那就好。”呆子答了一声,接着将手一落,眼见就要按定“小”,突然间,手臂横空一划,竟将那金锭压在了豹子上。

    金锭一落,在其抽手的瞬间,坐庄的汉子脸都绿了,一缕缕冷汗沿着双鬓缓缓淌下。

    “开啊,开啊……”周围聚拢的闲家可没注意到他的异样,在金锭的刺激下,一个个面红耳赤的吵嚷开来。

    “意外,定然是意外。”jīng瘦汉子低头抹了把汗,颤巍巍的将手放在骰盅上。

    “一二三,开。”在周围众人的催促下,jīng瘦汉子不得已,只好将骰盅一下掀开。

    “嘶……”见到骰盅内的结果,三人身边的众闲家立刻抽了一口冷气:“豹子,竟然还是豹子,一赔二十四,那这胖子岂不是大赚了一比。”

    “各位,不好意思啊,不成想还真给庄家说中了,吉星高照啊,吉星高照。”

    呆子假模假样的打个哈哈,接着转身对jīng瘦汉子道:“怎么样?金子呢?”

    jīng瘦汉子闻言长出一口气,向他身边一个小厮打扮的点点头,紧接着,小厮抽身而出,不大的一会儿带着一个手托铜盘的侍女回转。

    “喏,金子在此,二十四锭不多不少,你点点。”接过侍女手中沉甸甸的铜盘,jīng瘦汉子咬着牙将其递到朱罡列面前。

    “嗯,数就不必了,你们的声誉朱爷还是信得过的。”朱罡列伸手接过,很是随意的放在眼前。然后抬头道:“哎,庄家大哥,别停啊,趁运道旺,咱们接着玩。”

    扫了周围之人一眼,jīng瘦汉子拿起骰盅,掩住骰子的小指微微动了动,然后如先前一般,上下左右连摇数遍,最后一下扣在桌面。

    此时,朱罡列一旁的郎飞暗中冷笑一声,接着双唇微张,向朱罡列轻轻送出几句话。

    “哈哈,这次压小。”话罢,朱罡列二话不说,将桌上金锭一下全压在“小”上。

    看到如此场面,周围众闲家纷纷露出骇然的表情,其中几个机灵的家伙更是将银子随呆子一同压在“小”上。

    “怎么会这样。”冷汗不觉间滑落脸颊,滴滴答答的落在他手背之上。jīng瘦汉子犹如见鬼一般盯着朱罡列,缓缓揭开盅盖。

    “一二三,小,是小。”众人一声惊呼,不成想那一脸欠揍表情的胖子竟然连赢两把。

    “给,这是你此次所得。”片刻后,jīng瘦汉子在侍女手中接过铜盘再次递给朱罡列。

    眼见庄家一副咬牙切齿的摸样,呆子微微一笑,单手一招,道:“庄家大哥莫恼,这才只是第二次,俺还未尽兴哩,还请坐下继续。”

    呆子说这话时却不知内堂隔壁一个房间中正有两人透过门缝向外观瞧。

    “许师,你可知这几人的来历?可是赌界哪方高人?”一个身材略有发福,身着锦衣的中年男子道。

    “张员外,孰老朽眼拙,并未认出这三人符合大周赌界哪位高人。”这说话之人须发皆白,看相貌比那锦衣男子都年长许多,可令人惊奇的是,如此一位老人竟然有着一双白白嫩嫩堪比芳龄少女的手。

    “那怎么办?难道就任他们赢下去?”眼见说话的功夫朱罡列又赢一盘,锦衣男子开始有些坐立难安了。

    老者闻言活动了一下十指,不疾不徐的回道:“员外莫急,下一局请将他三人请来,待老夫亲自会他们一会。”

    “好,有许师出马我便放心了。”闻得老者之言,锦衣汉子面sè一喜,连忙自后门走出,嘱咐下人按二人商议的行事。

    “……”

    “哈哈,造化,造化,不想又被朱爷猜中了。”短短时间,在郎飞的帮助下朱罡列已连赢五局,其身前桌上已然堆满了黄金。

    “爷,爷,托您洪福,咱们下局押大还是押小?”周围的赌客也不是傻瓜,一来二去之下摸着门道,跟在呆子屁股后面赚了个盆满钵盈。

    “这个嘛……”呆子刚想出声卖弄,突然耳畔飘来郎飞的传音:“嘿嘿,正菜来了。”

    呆子闻言一愣,正四下打量时,果然见到庄家身后走出两名俏丽的女子。

    “几位爷,此处乃是招待一般客人之地,念及此,我家掌柜怕辱没了几位公子,特遣小玉来请三位入雅室行乐。”

    “好说,好说,朱爷正觉无趣呢,既然是掌柜的亲请,那好,前行带路吧。”

    眼见计划顺利,三人自然就坡下驴,在周围众人的惋惜声中跟在二女身后走入内堂西侧一间雅室之中。

    “三位,请坐。”三人刚一进屋,只见正对室门的方桌对面负手站立一位白发老人,闻及三人进屋,头也不回的说道。

    “你是此间掌柜?”想起“斋月轩”掌柜所言,在看到眼前之人的模样,郎飞心下疑惑,忍不住出言问道。

    “非也,老夫只是这‘豪烈坊’的供奉,特应掌柜所请,前来招待几位。”

    “嗯?”郎飞心中一动,料定张大虎定然离此不远,于是放出神识,详细探查雅室周围。

    前前后后扫遍雅室四周,郎飞最终在一幅及地的“清溪揽月”图后发现一间暗室,其中还站着一锦衣中年男人,正躬着身子自暗孔观瞧雅室情形。

    “呆子,那张大虎此刻正藏在画后暗室,未免小芸等人着急,动手吧。”闻得郎飞传音,朱罡列转过脸,表情有些不自然的道:“飞哥儿,能否稍等一会儿再行动手?”

    郎飞不解:“这是为何?”

    朱罡列对他眨眨眼,朝那老者努努嘴,恨声道:“这老家伙一副目中无人的表情,看得俺心中火起,若不挫挫他的锋锐,实在难消俺心头之恨。”

    郎飞闻言愕然,转眼朝老者看去,果见其一副高傲的姿态,自始至终都是背对三人,连正眼都未瞧他们一下。

    “哼,心理攻势?”郎飞虽然看透了老者的手段,但毕竟是少年心xìng,哪能忍得下这口气,随即伸手一指老者,道:“老匹夫,少跟小爷耍手段,你不是为找回场子才将我三人请来的吗?也好,今rì小爷便让你长长记xìng,好知道什么叫做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

    “你……”听到郎飞这番不客气的言语,老者同样勃然大怒,回转头对着三人道:“小子,休得卖弄口舌,咱们赌桌上见真招。”

    “哼,正和我心意。”郎飞冷哼一声,扯过椅子正对着老者坐了下来。

    “小子,想比些什么?”待朱罡列与王子服落座,老者也正对着三人坐了下来。

    “便还是比骰子吧,为了让你输的心服口服,小爷许你坐庄。”

    “小子,届时可莫怪老夫,这可是你自找的。”

    “哪那么多废话,开始吧。”

    老者闻言冷笑一声,抬手拿起桌上骰盅,正待施展赌技。突然,一脸冷笑的朱罡列开口道:“老家伙,这赌,怎能没些彩头?”

    话罢,不待老者回话,呆子回头对着门口侍立的二女道:“两位小妞,俺们刚才赢的金子呢?”

    听到呆子之言,两侍女中先前出声请三人来此雅室的玉儿施施然走近,然后自衣袖内取出两张银票递与呆子:“三位公子,这里是银票二百万两,足以抵过外面那些黄金了。”

第二百章 赌场风云(下)

    “嗬,倒挺大方,足可换得外面那些金锭还有剩余,想来你们掌柜的是认定眼前的老家伙可以吃定我们了?”

    听到呆子调侃,侍女笑笑,指着桌面道:“公子,那边开始了哦。”

    朱罡列闻言,赶忙回头,果然见得老者手中正拿着一个骰盅在那左右摇晃。

    “且慢。”正在朱罡列眯着眼细察老者有没做手脚时,一旁的郎飞却突然将其叫停。

    “怎么?小子,你是不是不敢了?”

    郎飞摇摇头,自朱罡列手中拿过银票,对着老者笑道:“买大小在外面玩腻了,不如咱们换个玩法?”

    老者闻言一愣,皱眉道:“怎么说?”

    “你来摇骰,由我们来猜点数,如何?”

    “那赔率如何算?”

    “一赔一”

    “小子,你敢如此小看老夫?”

    老者怎么都想不明白郎飞的用意,内堂的骰子其中有些灌了铅,或许在赌术上有几分造诣之人能够凭耳功听出,可对于真正的高手,那等伎俩已是不屑使用。就以老者来说,若由他来坐庄,凭借其浸yín多年的摇盅手法,那是想要大便大,想要小便小。别说周国,就算在整个北天七国的赌界之中,能出其右者也不足一掌之数。

    “既然你要自取其辱,小子,老夫便成全你。”

    老者冷哼一声伸手捏起骰盅,一时折梅手,一时回风摇,将玩盅的手法换了数遍,最后将骰盅一下掼在桌面。

    “小子,猜吧。”

    郎飞闭目沉思片刻,接着睁开眼微微一笑,道:“我猜十八点,六点的豹子。”

    老者闻言,眼中jīng光一闪,点点头,缓缓打开骰盅。

    “哈哈,老家伙你输了。”待见到三颗骰子的点数,呆子嘿嘿一笑,转头对着侍女言道:“小妞,再来两张。”

    待侍女又递过两张价值百万两的银票,老者不动声sè斜睨三人一眼,继而拿起骰盅又摇了起来。

    “小子,你再猜。”

    见老者将骰盅再次掼在桌面,郎飞沉吟片刻后,一睁眼,略带惊奇的道:“一点。”

    “这小子,怎么宛如能看到骰盅里面一般。”老者第一次摇盅乃是试探之举,虽被郎飞猜中他也只是吃了一惊,可这第二次,郎飞仍是很快的回答出骰子点数,不得不使老者心中泛起一丝狐疑,

    “且待我再使手段。”心念一转,老者的小指微微一动,使骰盅和桌面露出一丝微不可查的缝隙,接着向其中打入一道气劲。

    “等等。”本在观察老者表情的郎飞一声低喝,略一沉吟,接着似笑非笑的望着老者道:“嘿嘿,小爷改口了,这点数应是三十三点。”

    “什么?”刚才郎飞说是一点之时,朱罡列与王子服二人就在奇怪,此刻再一听他改口之言,立刻一脸惊讶的瞅着郎飞。

    众所周知,骰子三颗,从三点到十点为小,十一至十八为大,先不说郎飞改口之前猜的一点,就是眼下的三十三点也实是令人感到匪夷所思。

    眼见身旁二人朝他频使眼sè,郎飞却似无所觉,视若无睹的紧盯着老者。

    “老头儿,你倒是开啊。”

    瞥了眼一脸玩味笑容的郎飞,老者再不敢乱动手脚,无奈下只得咬着牙将盅盖揭开。

    “啊?”盅盖一开,呆子二人顿时傻了眼,只见三颗骰子斜足鼎立、环靠在一起。每颗骰子的五点与六点各有半面朝上,算下来,可不正是三十三点。

    “这……这。”呆子二人还在惊讶时,郎飞合掌拍了几下,接着对老者赞道:“好高明的手法。”

    “哼。”老者不以为然的撇撇嘴,回道:“你的耳功也不错。”

    听他如此口气,郎飞知老者心中仍然不服,于是淡淡一笑,道:“既然还有手段,何不再比一局。”

    “正合我意。”老者恨恨的应了一声,转眼向侍女使个眼sè,待其满是不舍的又递出四张银票,老者一把抄起骰盅再次使力摇了起来。

    “啪啦,啪啦。”骰盅内的撞击之声越来越急,直到被老者摇的难辨间歇,最后伴着一阵尖锐的摩擦音,被其一下拍入桌面三分。”

    “呼哧,呼哧。”老者大声喘着粗气,满面肃然的对着郎飞道:“猜吧。”

    “这老东西不见棺材不掉泪,也罢,小爷就陪你玩玩,让你输的心服口服。”心中念头一起,郎飞闭目闭口,于暗中屈指点在桌案下方,以隔山打牛的手法,朝骰盅方向送去一道真气。

    他这番举动老者并没察觉,见其许久不语,老者冷冷一笑,道:“小子,你倒是猜啊?怎么哑巴了?”

    听到老者的冷嘲热讽,郎飞缓缓睁开眼,淡然一笑,道:“这里面没有点。”

    “哈哈,小子,猜不出就猜不出,你却怎么胡言乱语起来,难道老夫刚才放到这盅里的三颗骰子还能不翼而飞了不成?”

    老者一阵大笑后眼见郎飞表情自若,不由的冷哼一声,一下揭开盅盖。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老者本在注视着郎飞,想看他失意的神情,可转眼见及朱王二人窃笑,惊奇之下他低头一瞧,只见此时盅里哪还有什么骰子,唯剩下一堆粉末四散在盅底。

    “你……”老者指着郎飞,心头骇然之极。前时想着郎飞耳功高明,老者拿出绝招,巧施劲道将盅内骰子拦腰两端,使其分成六颗三角骰,这样就是形成六面朝天,全数六十三的绝杀之局。他手段超绝,可没想到郎飞更加高明,也没见他怎么动,这盅内的骰子竟然化为一堆齑粉。”

    “哈哈哈哈,老家伙,我看你还有什么话说。”

    朱罡列早就看他不顺眼,眼下出现此等情形,他自然借机发挥,冷嘲热讽个不停。

    “敢到我豪烈斋闹事,也不放亮你们的招子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来呀。给我上。”正在老者跌坐在椅背,默然的注视着三人时,画后突然传出一声暴喝,接着暗门一开,闪身跃出数个彪形大汉。

    “慢……慢……着,他们……咳咳”老者颤巍巍的想从椅子上坐起,怎知刚才被呆子挤兑的心神激荡,到此刻都没回过神,眼下一着急,又剧烈的咳嗽起来。

    “许师放心,既然软的胜不了,那咱就硬上。”锦衣汉子安抚老者一声,向着周围打手高喝道:“兄弟们,跟我上。”

    张大虎也是xìng急,刚才那老者言下之意乃是郎飞几人不好惹,可他愣是没等老者说完,直接带着一帮人一拥而上。

    “嘿,来的好。”朱罡列与王子服同时起身,分一左一右拦下众打手,将那张大虎留于郎飞。

    “小子,乖乖给虎爷躺下吧。”张大虎不疑有他,身子一窜,举拳就朝郎飞捣去。

    “哼。”眼见张大虎来攻,郎飞不慌不忙的站起身,掌心真气稍聚,一脸淡然的举臂相迎。

    眼见郎飞这般不以为意,张大虎心头窃喜,暗想他一会家子,对付郎飞这等细胳膊细腿的小白脸还不手到擒来。

    可哪知道两人甫一接触,张大虎便觉出拳之手犹如被铁钳夹住,再难动弹半分。情急之下,他下意识的又将另一只手捏拳去捣郎飞面门,可不成想竟重蹈覆辙,再次被郎飞擒住。

    “张大虎,小爷可等你好久了。”

    耳闻郎飞淡然之言,张大虎心中一突,还没等他细究此话,声旁突然接连传来几声耳熟的惨叫。

    “你们……”张大虎左右瞅了一眼,却发现刚刚还生龙活虎的几位打手,此刻已经尽皆躺倒在地面上哀嚎不已。

    “嘿嘿,张大虎,眼下你自身都难保,还有心思去担心他们?”此时,朱罡列拍拍手,与王子服二人走回郎飞身边。

    “好汉,三位好汉,求求你们放过我吧,只要饶得小人xìng命,不管要多少钱,我都答应你们,都答应你们。”

    听到呆子的话,想及自身情况,张大虎竟把三人当做以勒索钱财为目地的绑匪了。

    眼见他双腿一软就想跪地求饶,郎飞眉头一皱,一把将他拎起,冷声道:“张大虎,谁说要取你xìng命了,哪个又图你的钱了?便是你这八百万银票,在小爷眼中也是废纸一堆。”

    张大虎正在组织求饶的言语,突然听到郎飞说的话,抬头时正巧又见他将那八张银票看都未看一眼随手抛飞,这才心中稍安,满脸怯意的问道:“那不知几位好汉找小人作何?”

    郎飞轻看他一眼,淡淡的道:“跟我们走一趟便知。”

    “去,去……哪里?”

    见他啰嗦,朱罡列忍不住一脚将座椅踹的稀烂。“少罗嗦,让你去你就去,若再敢东问西问,信不信朱爷将你一脚踹的如它一般。”

    被他这一吓唬,张大虎果然缩了缩头不敢再言。

    “时间已然不早,呆子,带好他,咱们走吧。”眼见目地达成,郎飞看了一眼窗外,却发现已是掌灯时分,思及雪娅几人还在外面等候,他不敢久耽,忙将张大虎丢给二人,当先走出雅室。

    他们几人自雅室出来,自然又引得一群赌徒侧目,有那在豪烈坊混熟之人眼见三人进去后,再出来时却将张大虎如押囚犯一般推出。一个个大张着嘴,吃惊之极。

    “看什么看,此间掌柜的今rì遇见朱爷三人,高兴之下多喝了几杯,现在俺们带他出去溜溜,也好帮他醒醒酒。”

    话罢,眼见众赌客露出一副不以为然的神情,呆子眼一蹬,怒道:“为什么这幅表情看着我们?怎么着,难道你们有意见不成?”

第二百零一章 乱葬岗

    就这样,在堂内众赌客的目送下郎飞几人步出豪烈坊,刚出门口没几步,小芸等人便围了上来。

    “你就是那张大虎啊?看不出,还蛮有经济头脑的嘛。”小芸这句话说的张大虎一愣,半天也摸不清头脑。

    “张大虎,你看看,可还记得这串铃否?”他正在那琢磨小芸的话,却突然被郎飞一把扯到雪娅身边,指着她脖子上的串铃道。

    “这……”张大虎略一沉吟,借着店铺门口的灯光仔细瞧得片刻立即大惊:“这,这不是五年前那……那串铃吗?”

    “哦?你倒还真记得……”

    “这位小爷,不瞒您说,若不是这串铃我也不会有今天,是故一眼便将其认了出来。”

    “既然如此,那便好办了,我且问你,这串铃是怎么落到你手中的?”

    “这……”张大虎脸sè一变,吞吞吐吐,犹豫起来。

    郎飞见此,眉头微微一皱,沉声道:“张大虎,小爷们既然凭此找上你,自然知道你的底细,快说,将事情原委道来,若不然,可别怪我们辣手无情。”

    “我说,我说。”张大虎如今不比往昔,现在他是家大业大,过惯了安逸富足的rì子,自是怕丢了自己的小命,无法再享红尘妙事。

    “这串铃乃是五年前……”在郎飞的催促下,张大虎缓缓道出当年之事。

    原来,五年前雪娅被迫北上之后,其母尸身便留有陵阳大牢处理,而当时还任狱卒的张大虎就是此事的执行者。这小子在得了上司吩咐后,将雪娅娘亲的尸身背至城北的乱葬岗草草下葬,本来此事到这就算完了,可怎想张大虎胆小,尤怕鬼怪。当时山风一起,将一团破布吹得四下飘荡,见此,张大虎以为出了什么鬼怪,自是心中大骇,他正想转身跑时,慌不择路下一脚踢散雪娅娘亲的遗物,而那草草制成的灵牌便因此撞在一块石头上磕的四散。其中的串铃掉落地面,被颇有些急智的张大虎一把抓起,而后一路奔逃下山。至于再往后之事便与斋月轩老板所说基本吻合。

    听完事情经过,郎飞颇是对张大虎的过往有几分感慨。机运,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委实叫人难以捉摸。

    “走吧。”半晌后,郎飞回过神,向张大虎言道。

    “去……去哪?”

    “当然是城北乱葬岗。”

    “这……这,几位小爷,你们看天sè都这么晚了,不如明rì再去可好?”

    郎飞转身看了满脸焦急的雪娅一眼,转头道:“为何?”

    张大虎犹豫半天,一脸惧sè的道:“几位小爷有所不知,这城北乱葬岗最近闹……闹鬼。”

    郎飞闻言一乐,开口笑道:“哦?有此趣事?”

    见他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张大虎急道:“几位小爷,我虽不知你们为何去那yīn晦之地,但闹鬼之事却是不假,这陵阳城内好些人都曾见过,一到夜晚,这北山上必定yīn风阵阵,鬼火飘摇。这眼下都已入夜,几位小爷,咱还是先找个地方歇息,待明rì,明rì一早我再带几位前往可好?”

    “有鬼?飞哥儿,咱还是听他之言,明rì一早再去吧。”张大虎言罢,一旁的朱罡列突然打个冷战,环抱着双臂,缩头缩脑的道。

    “咦,你这呆子平时捣乱的时候胆子不小,怎么一听有鬼就害怕了?”

    郎飞刚说完,一侧的王子服插嘴道:“嘿嘿,真没想到,你竟然还是个胆小鬼。”

    “谁……谁胆小了,去就去,俺……俺这是担心雪娅他们几个姑娘家害怕,像俺这等堂堂正正的男子汉怎么会怕区区鬼地。”若是郎飞调侃,朱罡列很可能就认了,可是一听王子服也出言挤兑,若再退缩,岂不是弱了他平rì的威风。

    “不用担心,雪娅不怕的。”想及娘亲尸骨栖身乱葬岗,雪娅的悲伤之情早就盖过了心中的恐惧。

    闻听此言,郎飞又转头看看其余二女,只见小芸俏眼儿jīng光连连,紧攥着一双小手,脸上写满了小兴奋。

    此时,见到郎飞望过来,小芸粉拳连挥,一下将脸sè微变的方清寒挡在身后,接着拍着胸脯,大包大揽的道:“飞哥哥放心,清寒师妹有小芸照料,保管它什么无头鬼,有头鬼,长发鬼,吊舌鬼一概伤不到她一根毫毛。”

    小芸越说越激动,对于夜探乱葬岗,一副迫不及待的表情。

    “师妹,你怕不怕?”眼见小芸身后的方清寒在她每说一句后脸sè就差几分,郎飞有些担心的问道。

    “还……还好,有师弟在,清寒……清寒不怕。”

    听到她的声音都有些颤抖,小芸一脸得逞的笑笑,接着一转身将其推到郎飞身边,摇头叹息道:“唉,飞哥哥,交给你了。”

    眼见来到身边的方清寒果然有几分好转,郎飞心中一荡,抬手轻轻捏住她的柔荑,示意身边有他。

    “张大虎,看够了没?是时候行动了。”统一完几人想法,郎飞转回头时,却见这家伙正眼神飘忽的在小芸、方清寒、雪娅三人脸上扫来扫去。

    “呃,呃,真要现在去啊?”闻得郎飞呵斥,张大虎赶紧收回心神,苦着脸说道。

    “哪那么多废话,小爷保你此行无恙便是,前行带路吧。”

    见他主意已决,张大虎只好耷拉下头,无奈的领头前行。

    “……”

    众人出了陵阳城,一路北行,须臾后来到山腰,此时月以正天,借着清冷的月光,几人转过一条山路,然后走入一片树林,又前行约莫盏茶时间,透过枝梢的微光,远远的便看到一座座影绰绰的土丘出现在视线尽头。

    听着耳边传来的夜枭叫声,张大虎拨分蒿草的动作突然一停,缓缓转过身,手指前方,哭丧着脸道:“几位小爷,那乱葬岗就在前方。”

    郎飞闻言点点头,带着众人没过张大虎,当先朝着那坟头连绵的土丘走去。

    “呜……呜……呜”来路的黑暗之森中突然传来几声夜枭的叫声,如泣如诉,如婴儿幽咽,又如游魂报冤。眼见郎飞等人越行越远,此地只剩下他孤零零一人,张大虎只觉腰酥腿软、头皮发麻,吓得他怪叫一声,一屁股坐到再地,继而急切间手脚并用,也顾不的去在意蒿草划破脸颊,一路摸爬滚打的直追几人而去。

    弹指功夫,张大虎追上,此时郎飞几人也已走出密林,来到刚才张大虎所指的土丘之旁。

    感受着四周浓郁的yīn气,郎飞回转头,指着乱葬岗道:“张大虎,你还记得七年前将欧阳夫人的尸身埋在何处吗?”

    张大虎闻言,哆嗦着摇摇头,抹着冷汗道:“小爷,你是不知,当时我心中着实害怕,哪还记得住埋藏方位,而如今已经过去七年,这乱葬岗比以前又大了不少,别说是方位,就连那大概范围也已很难分辨了。”

    郎飞闻言皱起双眉,在坡下来来回回走了数遍,最终回头问道:“张大虎,这乱葬岗中所埋之人可尽皆陵阳大牢中身死的犯人?”

    张大虎点点头,又摇摇头,道:“好教小爷知道,要说陵阳牢里的犯人,这其中却是占了大多数,只不过除此之外还有些百里之内暴病而死无人收敛的过路之人以及无倚无靠、又没亲友的破落户。”

    听得张大虎解释,郎飞点点头,想及千阳大牢的规矩,这小子复又问道:“这陵阳大牢里的囚犯,是否足踝处亦有身份标识?”

    张大虎一听连忙点头,道:“不错,大周律规定,罪责轻者只绑身份标牌,罪责重者还要锁上脚镣。”

    郎飞点点头,喃喃道:“那就有办法了。”话罢,他闭上双目,在张大虎疑惑的目光中,放出神识,直刺入乱葬岗土层下方的埋骨之所。

    张大虎不明所以,可是雪娅等人却知道郎飞在干嘛,眼见他这番肆无忌惮的作为,朱罡列略有些局促的道:“飞哥儿这么做可算得上是搅人长眠,万一……万一真蹦出个绿惨惨、晃悠悠的鬼来,岂不是也要牵连咱们。”

    “你这呆子,在那千阳大牢的石窟之时也没见你怕的这样,怎么才过了一天的功夫这胆子就如此不济了?”

    闻听王子服的奚落,呆子回头看了眼不远处一片高矮不一的坟头,缩缩头,悄声道:“在千阳,那尸窟离城不远,在城中鼎盛的阳气镇压下哪能生出什么鬼物。可这里就不同了,你看周围环境,尽是些荒郊野地,狐丘孤岗。你再瞧瞧这如风缭绕的满山yīn气。这等状况下,若说果真出现些什么鬼啊、怪啊的实在是顺理成章之事。”

    “你啊,我看是早先听了张大虎的话,先入为主,在这自个儿吓唬自个儿呢。”

    见得王子服对他的推断嗤之以鼻,朱罡列正待反口相讥,这时,先前紧闭双目的郎飞突然睁开眼来,接着凝神望着张大虎,一脸肃容的道:“张大虎,我且问你,这里果真是陵阳大牢抛尸的乱葬岗?”

    张大虎闻言心中一凛,急忙点头道:“对啊,却是此地无疑,前两天牢中还病死一个,被我那班牢中当值的小兄弟掩埋于此。”

    听到张大虎的回答,郎飞脸sè愈沉,指着身后的乱葬岗道:“若是果真如你所言,那这岗上靠近外围的坟坑中怎么尸骨全无,仅余一张空空的草席?”

第二百零二章 坟场恶斗(上)

    “这……”张大虎正在沉吟,忽然,一旁的朱罡列却仿佛被踩了尾巴,大叫道:“死人都从坟里爬出来了?有鬼,果真有鬼。”

    他这一喊,不仅是张大虎,连方清寒也表情一变,满脸怯意的钻到郎飞臂弯之中。

    “公子……”见未寻到母亲遗骨,雪娅虽然焦急万分,但听到此间有鬼,也忍不住犯了女人的天xìng,脚下一动,靠近郎飞几分。

    “鬼,鬼在哪?出来……出来……”一群人吓的打颤,只有小芸这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妮子一下蹦到坡上,对着岗上坟场喊道。

    正在众人害怕的害怕,兴奋的兴奋,表现出两种极端的情绪时,郎飞突然向着身周之人打个手势,接着拉起一脸激动的小芸,闪身跳至乱葬岗一侧的灌木丛中。

    “怎么了?”见到郎飞如此举措,呆子知道定是有事情发生,于是悄悄靠近郎飞,轻声问道。

    “嘘。”郎飞手指按唇,轻轻点了下漆黑的树林。

    “哗。”正在几人随着他的指向看去时,密林中突然刮过一阵山风,接着一个飘飘荡荡的人影自远处徐徐飘来。

    “鬼……鬼啊。”望着那轻飘飘,浮空而来的魅影,朱罡列上下牙齿打颤,怪叫之声刚刚出口便被郎飞一把捂住:“你这夯货,鬼叫什么?你给我仔细看看,那是人。”

    “呃。”朱罡列闻言一愣,再次向树林瞧去。这次他看的仔细,借着林间洒下的散碎月光,只见一个全身黑衣、斗篷遮脸的人影正御空飞近。

    “原来是人,竟还是个修真者。”朱罡列一愣,不解的道:“大半夜的,这人跑坟地来干嘛?”

    “嘘。”转眼人影渐进,郎飞忙示意众人噤声,细观来人的举动。

    “嘿,正好。”一道嘶哑的声音传来,接着黑衣人轻飘飘的落在岗上,他抬头看了眼月sè,点点头,轻轻拿下斗篷。

    “啊。”看到那人的面容,郎飞身下的方清寒忍不住轻呼一声。这是怎样的一张脸啊,眼眶凹陷,脸颊干瘪,眼下不见鼻梁,只有两个黑洞洞的窟窿,再往下,自耳根至下颌竟然血肉全无,只有白惨惨的一截下颚骨。便是连郎飞看了,心中也直发毛,这等尊荣,虽不是鬼,却也相差不远了。

    “什么人?”听到灌木丛中的异响,黑衣人凹陷的眼眶中jīng光一闪,直朝郎飞等人藏身之处望来。

    暗道一声糟糕,几人忙低头钻入草丛,大气都不敢出。

    黑衣人等了片刻再听不到声音传来,又见及山风刮的草叶乱飘。他也收回注意力,将目光转回岗上坟场。

    “好险。”郎飞暗舒口气,轻抬起头,露出两只眼细观那人举动。

    黑衣人此时已走到乱葬岗中心位置,接着在腰间摸出一杆黑气缭绕的破烂长幡,将其一下插在坟场地面,然后他屈膝盘坐下来,嘴里念出一段饶舌的口诀,最后一指点在长幡之上。

    “簌簌簌簌……”坟场地面响起一连串的土层松动之声,接着一道道诡异的裂缝出现,紧跟着,其中又shè出无数道青紫sè的光芒,在与月光的对冲下将坟场周围映的妖异之极。

    “鬼……鬼火。”随着青紫幽光渐盛,裂缝中竟然浮出一团团摇曳不定的鬼火,在呆子惊恐的目光下,徐徐没入那杆黑幡之内。

    “我说怎么有些草席内尸骨全无,却原来是被这妖人拿来祭炼邪兵了。”黑衣人的一举一动早就在郎飞神识的监视下,此时一见眼前情景哪还有不明白的道理。

    正在郎飞暗暗心惊之时,黑衣人那边变化又起,只见他手上法决一变,竟然捏起一缕缭绕的黑气,接着轻衔着往地面一拍,以嘶哑的声音大叫一声“疾。”

    随着黑衣人话音一落,那些裂缝里渐渐飘出缕缕灰气,接着凝聚成一团,变化为一张张或哀伤、或欢乐、或忧郁、或愤怒的脸庞。

    “竟然是残魄。”见此情形,郎飞心中一惊,忍不住暗骂黑衣人yīn毒。

    所谓残魄,乃是人死之后魂归地府,所余的七魄没了束缚就会在天地间游荡,随着rì月交替、yīn阳轮转,七魄中的大部分最终会被天地之力消磨,剩下的那小部分,则会在尸身极弱的阳气吸引下得以保存。而世俗之人口中所说的先祖显灵,大多便是因残存的七魄不同,由其代表的喜、怒、哀、俱、爱、恶、yù所衍生出的不同表象。

    “聚魄。”约莫半柱香的时间后,待那些残魄成形,黑衣人低喝一声,接着手中长幡一扬,黑气竟然形成一眼漩涡,将那些在半空飘荡,哀嚎不休的人脸一个个尽皆吸入长幡之中。

    等到所有残魄没入,长幡表面突然幽光一闪,那些缭绕的黑气竟又变得稠密几分,而幡面上亦出现一张淡淡的鬼脸。

    “哈哈,快了,快了。”待到长幡上变化一止,黑衣人一下跃起,将长幡拿在手中轻轻摩挲片刻,叹道:“嘿嘿,只需再来十数次,宝贝可成矣。”

    话罢,黑衣人又将长幡插回地面,待略缓心神后再次继续刚才的流程。

    此时郎飞不再监视他的一举一动,而是将神识伸入土层,细细感觉黑衣人炼骨取火之所。

    “不好,从这遗骨的腐烂程度看来,差不多已有五年之久,若再让其向内,雪娅之母的尸骨必定也会遭其毒手。”神识渐渐深入坟场中心,感受到一具具骸骨正在黑衣人的法决下快速腐朽,郎飞心中大急,再顾不得权衡利弊,突然之间自灌木丛中跃身而出。

    “妖人,住手。”听得身后风声,黑衣人的施法本已停下,此刻闻得呼喝,立刻一手扯过长幡,回转身,眯眼瞧了下郎飞,嘶声道:“你是什么人?”

    “自然是前来阻你之人。”未待郎飞答话,小芸等人也自草丛中走出。而朱罡列这呆子,见黑衣人是人非鬼,胆子也壮了起来,闪身走至郎飞身边,指着黑衣人大骂道:“掘人坟墓,毁人尸身,你这贼子就不怕厉鬼寻仇?”

    “哈哈,笑话,本道爷巴不得多来几只厉鬼寻仇,也好早rì成就了我这宝贝。”黑衣人轻拍几下长幡,自顾自的道:“这长青界正道昌隆,对于我们邪修来说虽有几分险恶,却实是祭炼魔宝的好地方,道爷此来本打算低调行事,因此特地找了些偏远的小城小邦,怎奈何却还是被你等长青界的修士撞上。”

    “什么?你竟然不是长青界的修士?”听到黑衣人之言,几人同时一惊。郎飞眉头一皱,指着他道:“你分明是一邪道妖人,又是怎么通过长青别院的呢?”

    黑衣人冷冷一笑,道:道爷自然有办法。”话罢扫了几人一眼,接着道:“小子,你有时间去想此事,还不如多考虑考虑自身安危。安心藏着多好,说不定能捡回一条小命,却不想你们竟自寻死路,这等微末修为还妄想阻止道爷。”

    “呸,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筑基境又如何,朱爷又不是没斗过,怕你怎地?”

    “哦?”黑衣人露出一个狰狞的表情,颌骨连连开合,“嗬嗬”笑道:“小辈们,大言不惭,今rì道爷便让你们见识见识,骨都界修士的厉害。”

    话罢,黑衣人将手中长幡一展,缕缕黑气竟然如下雨一般自长幡之内倾泻而出。

    “哼。”见得黑衣人动手,郎飞哪肯被其抢了先机,拿出早就预备好的夔牛劲,拉满弦,倏然一击。

    乌钢珠去势甚猛,黑衣人见此只是微微一惊,也不躲闪,待那乌钢珠到得身前三尺之时,他突然一掌拍在幡面,大喝一声:“合。”

    本来弥漫在幡周的黑气在他大吼一声后突然泛起幽光,紧接着变得犹如实质一般,转瞬间就在其身前形成了一面鬼首大盾。

    “呜……”此刻乌钢珠也已袭至,与盾面刚一接触便将其击破。

    眼见鬼首大盾被乌钢珠击破,还没等郎飞几人欣喜,那盾面却突然变得模糊,接着其后竟又出现一面同样的鬼首大盾。有了最先那面盾牌的阻拦,此时乌钢珠力道已是弱了几分,待碰触到第二面盾牌,双方僵持了一下,乌钢珠这才再次将其破开。只是没想到的是,这面大盾消失后,在他后面竟又出现一面。如此往复,在鬼首大盾接二连三的阻截下,乌钢珠一连冲破四道盾面后,最终力道耗尽,被那第五面鬼首大盾拦了下来。

    “嘿嘿,小子,想来你手中的东西不是凡品吧。”乌钢珠被黑气凝聚的鬼首大盾拦下,啪的一声掉落地面,而黑衣人也自长幡后探出身形,一双眼紧盯着郎飞手中的夔牛劲,邪笑道:“这等宝贝在你手中只能令它蒙尘,还是让给道爷来使吧。”

    黑衣道人话音一落,手中换个捻诀,而那些四散的黑雾突然一敛,紧接着竟然化作一只鬼手直取郎飞。

第二百零三章 坟场恶斗(中)

    见鬼手来袭,郎飞心中一惊,刚想迈步闪身,忽然记起身后还站着雪娅。这种情况下他哪敢擅动,只得眼睁睁的看着鬼手捉来。

    “飞哥儿莫急,俺来助你。”身边突然传来一声大吼,接着朱罡列自斜下里窜出,手中钉耙一摆,自下而上直朝鬼手搂去。

    眼看钉耙即将与鬼手相交,朱罡列再次大吼一声,催发出钉齿上的七道金光朝鬼手绞去。

    本来黑衣人未将呆子当回事儿,可是眼见他手中钉耙竟然放出此等犀利jīng光,心中立刻一惊,忙将手中指诀一变。

    此时,鬼手与金光即将相交,可鬼手表面光突然暴起一抹强光,接着从实质状态缓缓变淡,最后竟然又化作缕缕黑雾。

    鬼手转眼化为无形,七道金光自然无功而返。

    见此,朱罡列一扯钉耙,正想迎击黑衣人,却突然听到一声尖利的喊叫:“锁魂手!”

    呆子闻声一愣,举着钉耙正在踌躇之时,刚才化为淡薄黑雾,飘荡荡漫至身前的缕缕黑气突然急剧涌动,眨眼之间又缩做一团,重新变回手掌的模样,只不过和先前有点不同的是,其形朦胧,sè泽比较黯淡。

    “咦。”眼见鬼手再次抓下,朱罡列顺势举耙一架,却不想竟架了个空,鬼手恍若虚影一般没过钉耙,直朝他头顶抓落。

    “呆子闪开。”郎飞一声暴喝,将那心中不解、正呆立原地的朱罡列惊醒。呆子睁眼时,鬼爪已距头顶不及三寸,他来不及多做他想,身形一动,忙使当康变闪向一侧。

    眨眼间鬼手抓落,呆子的头颅与身躯险之又险的躲过,只是毕竟行动得晚了些,左臂肘关节以下被鬼手刮了个正着。

    “嘶……”侧身闪出后,呆子又一连向后退了数步,刚一站定,他立刻捂着小臂倒吸冷气。

    “呆子,怎么了?”眼见其手臂完好,可他痛苦的表情不似作假,郎飞忙闪身跃至朱罡列身边,抓起他的左手细观。

    “飞哥儿,我的手没知觉了。”耳中听着呆子的痛呼,郎飞将其手腕掰正,只见其肘部以下已经一片青绿,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还有向上弥漫的趋势。不单是如此,其手腕正中还浮现出一股黑气,沿着经脉,慢慢向上攀行。

    “不好,是尸毒。”郎飞脸sè一变,赶紧自须弥带中摸出一粒化毒丸,一下塞入呆子口中,接着将其拉回身后,道:“呆子,你先休息,不可运真气,也不可动肝火,记得宁神安心,静待化毒丸起效。”

    “飞哥儿,眼下这种状况你让俺如何平心静气?俺现在恨不得将那狗屁妖人剥皮抽筋、做chéng rén棍腌了。”

    见他仍是如此激动,郎飞忍不住抬腿给了他一脚,大骂道:“你这夯货,想死不成?心火一起,引动手上尸毒,一旦让其侵入心脉,就是天仙也救不了你了。”

    听闻后果如此严重,呆子脸都吓绿了,赶忙住嘴收声,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烦躁。

    按下朱罡列为保命强定心神不提,黑衣人见一招挫敌,也不强攻,好整以暇的待郎飞安顿好朱罡列他这才再次放出鬼手,仍是打算去掠夺郎飞手里的夔牛劲。

    “小子,你们就在恐惧中颤抖吧,等到道爷玩够了,我许你们上幡,到时候我这‘幽魂百鬼幡’的威力必定会更上一层楼。”

    “哼,大言不惭。”朱罡列落败下场,却是激起了王子服的倔强xìng子。见鬼手再次袭来,王子服将手中玉骨鞭漫天一卷,激发无数风刃斩向鬼手。

    “哦?你们一个个修为不怎么,宝贝倒是不少,想来应是这长青界内名门子弟吧。不过,既然今rì撞上道爷,那你们注定要成为这幡上游魂了。”

    “废话真多。”王子服冷喝一声,玉骨鞭轻轻一转,鞭身环做螺旋,一口将鬼手吞下,接着,在王子服的控制下,风刃细密交织在一起,最后竟然变作一团龙卷风暴。

    五年沉淀,再加上之前在龙宫内的闭关,王子服的修为有了不小的进境,水涨船高之下,这玉骨鞭威力自然也提升了不少。

    鬼手没入后转眼就被搅得粉碎。见得风暴之威如斯,黑衣人却仍然一脸平静,只是将手一招,那些四散的黑气竟然转眼汇聚一处,形成一条漆黑如墨的长蛇。紧接着,在黑衣人的指挥下,黑气长蛇绕过玉骨鞭制造的风暴地带,迎着王子服震惊的目光,重新化作一只鬼手,倏然间逼近几人,再次朝郎飞抓去。

    “好难缠。”眼见鬼手又来,郎飞不禁sè变,忙将夔牛劲一收,百忙之中扯出一把长剑相迎。

    “唰”长剑破空,带起一道青光,鬼手被其拦腰斩断。

    郎飞见此心中一喜,正待收剑变招,只见鬼手两分之处黑烟涌动,眨眼间竟然续接如初。

    “嗯?”郎飞脸上一变,正在他心神飘忽之际,鬼手掌心急转,接着表面上幽光一闪,竟然化做实体,一下钳在剑身。

    “扯手。”随着黑衣人的话,郎飞手中长剑一震,接着一股巨力涌来,眨眼间虎口传来一阵剧痛,唬的他赶忙撒手。

    再观长剑,钳住它的鬼手突然化为黑烟,围着它轻轻一绕,转眼将其包裹在内,顺原路返回黑衣人手上。

    “啧,啧,小子,遇到你还真是道爷的造化。手中宝贝不少嘛,连随便拿出的兵器都是法器级别,真不知道待会将你杀了后,还会给道爷带来多少惊喜。”

    听到黑衣人的话,郎飞这才注意到随手拿出的长剑竟然是先前得自雪碧子的青霜剑。

    眼见法器被夺,郎飞并未露出懊恼的表情,此时此刻,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才能破掉黑衣人手中那“幽魂百鬼幡”。

    说起来,黑衣道人手中的“幽魂百鬼幡”的确诡异之极,其不仅能在虚与实之间zì yóu变幻,还能使与它接触之人身中尸毒,仅此一项,若不是碰到郎飞这种“富家子弟”,对寻常修者来言,倘下不得狠心断肢,那就只好眼睁睁的等着毒气攻心而亡了。

    “眼下就如此难对付,更何况看他一副轻松自若的表情,想来应是还有杀手锏未出,接下来可怎么办是好?”

    正在郎飞踌躇难决之时,在自己阻拦下还眼睁睁看着郎飞被抢的王子服自觉被黑衣人轻视,心头怒火难平,手中长鞭一甩,疾扫黑衣人上三路。

    黑衣人恍若未觉,一脸平静的将青霜剑收入须弥袋中,等到长鞭袭至身前五尺,这才将长幡往胸前一横,剑指斜点,口中念念有词。

    “鬼红袖。”待长鞭及腰,眼见就要将其捆住之时,长幡上淡淡的鬼脸竟然大嘴一张,一条殷红如血的长舌倏然窜出,以迅雷不及之势缠上鞭身,紧接着绕行而上。

    “疾”又是一声低沉的咒喝,长舌缠住玉骨鞭往后一拉,将其之朝鬼脸嘴中拉去。

    “嘿嘿,小子,看样子你这长鞭同样非同小可,不过在你手中实在是暴殄天物,不如给道爷一并拿来吧。”

    长鞭被长舌缠住,感觉到手上传来的力道,王子服自觉抵抗不得,大急之下法决一变,真气不要命的注入鞭身之中。

    “咔,咔……”得了他真气相助,鞭身上突然传出一声声脆响,接着骨节结合在一起变作一杆白玉长矛。

    “嘿……”此时王子服闷哼一声,双手使力一抽,将玉蛟尖自长舌缠绕下解救出来。

    “小子,想不到你这兵刃还有这等玄妙,道爷如今更对它感兴趣了。”

    无视黑衣人之言,王子服将玉蛟尖轻轻一震,在枪头周围催发出一圈偏转的风刃,如花瓣一般拱卫着鞭梢形成的矛尖。接着平枪前递,毫无花招的一式,直取黑衣人前胸。

    风刃急转,旋耀出一抹抹寒光,将虚空中的气流切割出一道道气流风旋。

    黑衣道人望着穿透风眼、虚实难辨的矛尖,将幡抛上头顶,接着一声低喝:“业火!”

    黑气一动,淡淡的鬼面上血口轻张,一道青绿sè的火光倏然喷出,jīng准无比的命中王子服手中的玉蛟尖。

    说来也怪,那道微弱的火线甫一接触矛身,便好似得了助燃之物一般,火势霎时爆开,随之向矛身蔓延而来。望着那寂静无声,凭空自燃的青绿sè火焰,王子服先是一愣,待火焰漫至掌前三寸,他这才想起灭火,探手去须弥带中翻找水系符箓。

    “子服师侄,快撤手。”闻得郎飞所言,王子服姿势一顿,眼见青绿火焰将至,他下意识的选择了相信,猛地松开手上长矛。

    “嘿,算你见机的早。”眨眼间火势漫过整个矛身,黑衣道人冷笑一声后,接落长幡,接着法决一引,将那落在王子服脚下的玉蛟尖拉入鬼口之中。

    眼见玉蛟尖缓缓没入长幡,王子服心疼的犹如刀割,转过头,对着郎飞悲愤的道:“师叔,他……师祖传下的宝贝,就这样……就这样。”

    郎飞摇摇头,叹口气道:“子服师侄,还好你刚才听了我的话将其丢落,若是再晚几分,别说小命不保,此刻怕不是已经尸骨无存了。”

    王子服听罢心中一惊,神sè骇然的道:“那看似火力微弱的火焰竟然这么厉害?”

第二百零四章 坟场恶斗(下)

    郎飞点点头,沉声道:“不错,那青绿火焰乃是高度凝实的尸毒以真元力祭炼数十载后,再辅以鬼火相融。最后还要借助地煞之力才可使之成形。”

    “业火,业火。”听到王子服喃喃自语,郎飞冷笑一声,嗤之以鼻的道:“这算什么业火,充其量只算得上是伪业火。真正的业火乃是地狱烈焰,哪是他能够驾驭的。”

    “好法宝,好法宝。”他二人正在轻声嘀咕,那黑衣人却是自幽魂百鬼幡中取出玉蛟尖,放在手中把玩片刻后随即大喜。

    他这一笑,又将王子服的心事勾起,不由得哭丧着脸,对郎飞道:“师叔,眼下可怎么办才好?咱们伤的伤,被夺兵刃的被夺兵刃,那黑衣人的手段高强,接下来的攻击又该如何应对啊?”

    听得王子服之言,郎飞皱起眉头,沉吟道:“经过这一番交手,可以看出黑衣人的手段全都在那杆幽魂百鬼幡上,只要能将之破掉,那么他就成了没牙老虎,威风不起来了。”

    说到这里,郎飞微微一叹,继续道:“之前进城时放小羽儿与小白儿四处玩耍了,若是眼下有它在此,凭其凤羽之助,咱们也不至于落得如此被动。”

    “那师叔何不长啸一声试试,看能不能将其唤来”

    郎飞摇摇头,道:“此地距城已远,声音难及。”

    “那……那该怎么办才好……”

    眼见王子服乱了方寸,郎飞转头瞥了一眼还在因夺得玉骨鞭喜出望外的黑衣人,然后对方清寒道:“师妹,有无阵法可以汇聚阳气攻击?那黑衣人的长幡乃是以至yīn之物祭炼,眼下只有反其道而行,以至阳之力方可将其破掉。”

    方清寒沉思片刻,摇摇头,道:“师……师弟,至阳法阵多是靠吸收太阳之火或者地火来释放威能,可眼下乃是半夜,正是阳气衰微之时,兼且此山周围,方圆百里内也无地火龙脉。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清寒实在是没有办法。”

    “这……”郎飞微微沉吟片刻,突然脸sè一喜,翻手自须弥袋中取出一物,道:“师妹,你看能不能以它布阵?”

    “火灵石?”郎飞点点头,苦笑道:“本来还想将之作为小羽儿的嫁妆,不过眼下还是拿它保命要紧。”

    方清寒本是一脸忧sè,此刻听到郎飞的调侃之言,心情顿时好了几分,浅笑道:“嗯……师弟,有此火灵石便好办了,少时我会以其为基,布置一座小明光引火阵。只是还需师弟拖住黑衣人将他困在阵法范围之内。”

    郎飞听后眉头一皱,沉声道:“那人手上的长幡厉害,若只是挡住,我自问还有几分把握,可要将其困在一定范围,却委实有些难了。”

    “飞哥哥,我有办法。”郎飞正感为难之时,一旁的小芸突然出声道:“飞哥哥,小芸有办法困住他,待会儿你只需挡他一挡,为小芸赢得施法之机。”

    郎飞闻言点点头,向众人道:“好,我去向他索战,你们做好准备,子服师侄,你注意保护好他们几人。”

    见众人点头,郎飞不再多言,迈步走到黑衣人正对面,对着那仍沉浸在喜悦中的黑衣人道:“妖道,让小爷再来领教领教你的手段。”

    黑衣人被郎飞的话惊醒,将玉骨鞭收入须弥带,狞笑道:“不知死活的小子,既然你还想给道爷献宝,那道爷就成全你,陪你再过上几手。”

    “嗯?”他正答话时突然瞥到郎飞身后的小芸手中多了一个锦囊,丝丝缕缕的云气正从中溢出。

    “锁云囊?小妮子,你与云霞宗是什么关系?”眼见小芸手掐法决,口中念念有词,一副全力施法的表情,黑衣人好似知道她要做什么,再顾不得应对郎飞,手中长幡一扫,鬼手浮现,直向小芸抓去。

    “妖道,你的对手是我。”见此,郎飞哪能让他得逞,将早就准备好的雷火神铳扯出,对准黑衣人就是一击。

    眼见一道雷光袭来,感其威势不弱,黑衣人不敢无视,忙将鬼手一转,朝雷光抓去。

    “轰。”鬼爪与雷光稍一接触,半空中立刻爆出一团耀眼的白光,紧接着一道气浪涌来,将化做黑雾的鬼手吹的四散。

    “好强的威力。”眼见雷光竟有如此威能,黑衣人心中一阵后怕。若不是他心xìng谨慎,倘或中了刚才那一击,就算他命大不死,恐怕此刻也已缺胳膊短腿,小命没了一半。

    正在他惊骇之时,郎飞却又有动作,雷火神铳三枪口中的另外一个竟又喷出一道雷光。

    见及此幕,黑衣人心头大骇,忙再震长幡相应。不想刚才黑雾被气浪荡的四散,眼见其凝结速度远逊雷光,黑衣人yīn着脸,法决一变,引青绿火焰迎向雷光。

    “轰”又是一声巨响,雷光闪耀,气浪滔天。黑衣人一连后退几步,将重新汇聚的黑手重新化作鬼面盾挡在身前。

    “小子,你手中的玩意儿威力是大,不过弹shè类武器的弱点就在于攻击过后需要更换弹矢,而如今你那雷光弹已三去其二,道爷倒要看看你shè完这最后一发,接下来又该如何应付道爷随之而来的反击。”

    黑衣人话音一落,郎飞原本yīn沉的表情一舒,紧接着向侧方一纵身形,冷笑道:“抱歉,你没机会了。”

    “不好。”黑衣人闻言一惊,再往小芸看时,果然见她已经施术完毕,见其望来,诡异的一笑,接着剑诀一点锁云囊,喝声“疾。”

    随着她的呼喝,黑衣人只觉一丝湿气袭来,接着身周慢慢涌出一股白sè的烟云,眨眼间便将其淹没其中。

    眼见黑衣人被云气困住,郎飞心中松了一口气,和王子服迈步走至小芸身边。

    “清寒师妹,你速速去布那小明光引火阵,这锁云囊的致幻功用我只能将其勉强促发至‘迷神’境,若耗时一长,真气不济,妖道必然会趁机逃出。”

    听闻小芸所言,郎飞点点头,一把拉起方清寒,直奔云团所在。

    “师弟,你将火灵石分列四方,并置聚灵阵于下。我去绘刻阵纹以及布置主阵。”

    听得方清寒吩咐,郎飞不敢怠慢,忙依他所言,于四方各布一座小型聚灵阵,并将火灵石置于其上。

    片刻后,方清寒将主阵布置完毕,以阵纹连接至分列四方的聚灵阵,又在火灵石表刻好引灵符文,最后在阵眼的法旗上打入一道真元。

    霎时间,阵纹上亮起一片红光,接着火灵石上红光四shè,其中那团氤氲的赤红竟仿佛活过来,犹如一只火焰jīng灵在火光的映衬下跳跃婉转。

    弹指后,四块火灵石中流出一抹抹红芒,顺着阵纹汇聚在阵眼处一只赫赤的的玉环上。随着红芒流入,玉环上渐渐亮起一圈耀眼的强光,其中心位置竟然浮现出一轮烈焰升腾的大rì虚影。

    眼见阵势已成,方清寒向郎飞点点头,二人并肩走回,接着对着额上已布了一层细密汗珠的小芸道:“法阵已成,只待妖道现行了。”

    小芸闻言轻舒一口气,玉指一点锁云囊,喝声:“收”。

    困住黑衣人的云气一阵翻涌,接着化作一缕缕七彩sè的云霞,被锁云囊缓缓吸入。

    “小辈,你们都该死。”突然,一声刺耳的厉喝直插九霄,紧接着,还未消散干净的云气中猛然间跃出一个身影。

    黑衣道人双目泛红,骇人的颌骨微微开合,只剩下皮包骨的指头一一划过郎飞几人:“胆敢戏弄道爷,你们一个个都该死。”

    “该死的是你。”黑衣人的话刚一说完,只听得方清寒一声娇叱,双手法决如蝶翅翻飞一般一阵变幻,最后一下按在阵盘上,大喝一声:“熔炎!”

    “轰”玉环上突然冒起一道一尺长的焰晕,接着玉环中心封存的大rì虚影顺势脱出,并于飞行中渐变渐大,直朝鬼雾遮身的黑衣人而去。

    望着将整个乱葬岗映如白昼的大rì虚影,黑衣道人愤恨之sè骤止,紧接着换了一副惊骇yù绝的神情。眼见已是躲闪不及,黑衣道人脸上露出一丝决然,横幡档在身前,双手结印,接着向幡面喷出一口jīng血,大喝道:“天鬼幕!”

    得其jīng血之助,幽魂百鬼幡上的鬼面更加清晰了几分,此刻又闻他一声咒喝,幡表面一阵动荡,其内竟然缓缓伸出一只漆黑的弯角,接着是钢钉一般直立的尖发,继而是正中生着一只肉瘤的额头,再后面是血目、勾鼻、獠牙嘴,到最后一只细长的脖颈伸出,整个鬼面竟生生自幡面探出,化为实质的天鬼头颅挡在黑衣人跟前。

    除此之外,本来笼罩在黑衣人身周的黑雾也化作无数道鬼面盾,一层层的挡在天鬼头颅的前方。

    一边烈火如阳,炽浪排空。一边天鬼怒号,魔焰滔天。转眼间,在众人的瞩目下,红光与黑芒接触,虚空上渐渐变得殷红如血。大rì虚影掠过,将无数鬼面盾融尽,最后余势不减的撞在天鬼头颅之上。

第二百零五章 坟场恶斗(终)

    两者相接,爆发出一阵褐sè闪光,天鬼头颅与大rì虚影相持片刻后好似被融化一般渐渐消散。三息的功夫后,眼见天鬼败象已呈,黑衣人眼眶迸裂,一声暴喝。

    突然,天鬼头颅一缩,黑芒大盛,接着无声无息的爆shè开来。

    受其影响,大rì虚影也变得黯淡,由磨盘缩水至铜镜大小,周围的焰晕也缩水了一半,只剩五寸长短。

    黑衣人手段出尽,可大rì虚影仍在,眼见烈焰已袭至眼前,他只好运起真元,在身前形成一道黑网。

    “道爷筑基后期的修为,怎会败给你们一众小辈。”黑衣人暴喝连连,真元力不要命的注入黑网之中。只是任他如何叫嚣,黑网也无法阻止大rì虚影分毫。眨眼间,火光一卷,黑衣道人被其整个吞入。

    片刻后,惨叫渐歇,一道人影自猎猎燃烧的火光中跌落。见此,众人俱都松了一口气。而方清寒一指点中阵盘,喝声“散”,待大rì虚影缓缓退却,几人忙走近细观。

    此刻的黑衣人早已变为一具焦尸,刺鼻的浓烟弥漫在整个坟场。朱罡列托着手臂骂骂咧咧走来,照着焦黑的尸体抬腿就是一脚。这时王子服也走到跟前,顾不得其他,伸手就朝干尸腰部摸去。

    “有了,有了。”片刻后他神sè一喜,自尸身上拉出一条漆黑的须弥带,然后将其一翻,把里面的东西倒了个满地都是。

    “咦。”王子服翻/弄须弥袋时,郎飞正在打量黑衣人尸身,只见其焦糊的左臂弯里竟还抱着那杆长幡。令人称奇的是,黑衣人整个被烈焰吞没,身子都已烧成如此模样,可那幽魂百鬼幡却只是幡面有些焦黄,其上的鬼首消失不见,而其余之处竟无半点损伤。

    “师叔你看。”正在郎飞啧啧称奇,将那长幡拿起详细打量之时,一旁的王子服却突然走近,将一块破旧的黑布片递给郎飞。

    “好嘛,这妖人在哪弄了块尿布,还当宝贝一般藏着。”朝焦尸撒完气,见到王子服的举动,朱罡列好奇之下也凑近来观。

    无视呆子之言,郎飞伸手接过,只见其上密密麻麻记载着数行小字。

    “这是幽魂百鬼幡的祭炼之法?”郎飞将全文通读一遍后,心中一惊,满脸震骇的望着手中长幡。

    原来这幡来历颇为不凡,乃是以人仙尸骨,封入万鬼yīn池百年,待其吸足yīn气后,取其皮为面,其骨为杆,再以yīn时yīn刻出生的处子鲜血浸泡数年才可成形,至此,仍不算完,还要使其吸足魂魄,骨火。才能完善长幡神通。

    读完炼制之法,郎飞注意到黑布角落还有一行注视,待看罢,这小子倒吸一口冷气。如此繁复的祭炼之法,其威能自然也是不凡,此幡若吸足万人魂魄其品质便会提升至法器,若是吸足百万,则会进阶至法宝。不单如此,论威能,法器级别的幽魂白鬼幡足以盖过任何同级法器,待进阶至法宝,此幡会更为逆天,其成长极限,据黑布所载,乃无限接近灵器水准。

    “乖乖。”暗叹一声,郎飞将黑布连同残幡收起,接着蹲下身去检视黑衣人须弥袋中之物。

    “这是……”自小山一般的杂物中找回青霜剑后,一块青铜令牌引起了他的注意,只见令牌正面刻着一面鬼脸,而反面则刻有殷红的三字。

    “天鬼令?”郎飞轻呼一声,却不想正巧被小芸听到,她立刻一愣,皱着眉道:“飞哥哥?你说什么?”

    见她好似想到什么,郎飞伸手将令牌递出。待其拿过打量片刻后,恍然道:“难怪这妖人认得锁云囊,却原来是那骨都界天鬼宗的修士。”

    郎飞闻言一愣,奇道:“你见过这令牌?”

    小芸摇摇头,沉吟片刻后缓缓道出其中原委。

    初云星域有五星,其中三星对应长青修真界、云繁修真界以及骨都修真界。除此之外还有两星,乃是矿星锐金,水星海澜。五颗行星在星域中的位置,若依次序划分,分别是长青星---锐金星----云繁星---海澜星---骨都星。这其中云繁星最为强盛,又因云繁三宗与长青十宗同为玄门正道,所以,矿星锐金被两界均分。而水星海澜,相传乃是上古东海的一部分,其上并无玄门,只有些不成气候的水中妖兽,虽然环境不适合人类繁衍,可因其灵气充沛,水中盛产各种珍惜灵材,这等宝地,自然引起修真之人的觊觎。除了长青界因相距过远无法企及以外,云繁界与骨都界均想将其纳入自己的势力范围,因此,便导致了两大修行界的对立。数万年来,云繁三正道与骨都四魔宗之间的争斗就没停止过,每过甲子之年,必会在海澜星上爆发一场恶斗。只不过如此多年下去了,双方却诡异的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谁也没占过对方大便宜,以至于海澜星到今天都未分出归属。而更为可笑的是,云繁界与骨都界双方势均力敌,唯一可以打破僵局的长青修行界因宗门众多,意见分歧太大,最后只得恪守中立。致使初云星域一直保持在如此局面。

    听完小芸的话,郎飞这才了然,先前只知道黑衣道人是骨都界的修真者,可没想到竟还是邪道四魔宗中天鬼宗的门人。在他想来,能够与云繁界抗衡数万年的宗门,其弟子自然不可能是易于之辈。

    郎飞的推断看似合理,可他却忽略了一事,即便是天鬼宗的门人赛过长青十宗的弟子,可这祭炼至最后能够堪比灵器的幽魂百鬼幡又哪是一般弟子可以接触到的。

    一直以来,这小子周围都是一派宠儿,搞得他也想当然的认为黑衣人能有此宝也是极为正常之事。先入为主的认知下,这等隐情他自然无法得知。感叹片刻,郎飞接过小芸递回的天鬼令,随手将其收入须弥袋,再次蹲身翻检片刻后,见黑衣人那堆遗物中再无他感兴趣的东西,郎飞拍拍手,站起身来。

    “公子,娘亲的尸骸,不会是……不会是被他炼入那魔幡中了吧?”见郎飞回过神来,雪娅再也忍不住,一步迈到郎飞跟前哀声道。

    “雪娅放心,这妖人只是将外围尸骨祸害,那年代较久,靠近中心的部分他还未来得及动手哩。”

    听到此话,雪娅这才安下心来,道:“公子,那接下来该……?”

    郎飞微微一笑,道:“雪娅稍等,待我细细查来。”说罢,他走到一旁盘膝坐下,将神识再次放出,细细探查土层中尸骸分布。

    “……”

    三刻钟过去了,在众人的等待中,郎飞突然咧嘴一笑,缓缓睁开眼,喜道:“嗯,知道了。”

    闻得此言,雪娅顿时大喜过完,催促道:“公子,在那?”

    郎飞笑呵呵的朝王子服挥挥手,然后前行数十步,指着坟场zhōng yāng一处凹陷的地面道:“子服师侄,对此土层三尺之上施以戊土搬运法。”

    王子服闻言点头,迈步走至,接着掐法决,一指点中地面,喝声:“起”。

    霎时间,土层变软,在王子服法术的作用下开始向着两侧涌动,其中心位置渐渐出现一个深达三尺的坑洞。

    “有了,有了。”随着凑热闹而来的朱罡列的闷喊,黑土层中缓缓出现一根白sè腿骨。

    见此王子服放缓施术,将软土慢慢移至一旁。骨骸逐渐显露全貌,其足骨上的铁牌也出现在众人眼前。

    “不错,是娘亲……”待看到铁牌上所标信息,雪娅再也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一下跳入坑内,取出一块清洁的方形白布,颤巍巍的骨骸移至其中。

    郎飞见此摇摇头,向众人招招手,一行人走回远处,留雪娅一人在那收敛其母遗骸。

    行经小明光引火阵前,帮方清寒收拾起布阵器具,又将法阵痕迹清洗掉,看着四块裂掉的火灵石,郎飞感叹道:“此战全赖师妹的小明光引火阵之助,若不然,我们此刻定是已凶多吉少了。”

    方清寒闻言幽幽一叹,回道:“师弟谬赞了,清寒修为不足,不能发挥出此阵全部威能,白白浪费了宝贝,若是换了师父的话,这四块火灵石足以诛灭炼jīng境之人。”

    郎飞摇摇头,道:“与小命相比,区区几颗灵石又算得了什么。”

    “咦,飞哥儿,你看那家伙。”二人正在交谈,突然听到朱罡列提醒,顺其手指望去,就见张大虎正直愣愣的躺在原地,双眼紧闭,昏死过去。适才众人一起合力对付黑衣人,皆未注意张大虎,此刻一见眼前场景,立刻莞尔不已。

    “我说刚才怎么没听到这厮的叫喊声,却原来已经晕了过去。”郎飞没好气的一笑,接着上前踢了他一脚,开口道:“喂,喂,张大虎,快醒醒。”

    弹指后,张大虎的小指微微一动,接着眼脸颤动,缓缓睁开眼来。

    正在他将醒未醒之际,朱罡列跟着又是一脚,唬的张大虎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口中大喊:“鬼爷爷,鬼爷爷,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第二百零六章 赶赴方岭

    “张大虎,睁开你的眼,是你朱爷,你那鬼爷爷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呃?”听到呆子熟悉的声音,张大虎这才缓过心神,待见众人一个个玩味的看着他,立刻一骨碌爬起,嘿嘿一笑,道:“几位小……哦,不神仙爷爷,那鬼……”

    小芸见他如滑稽的模样咯咯一笑,指着远方黑衣道人焦黑的尸身道:“喏,你的鬼爷爷在那呢。”

    “嘿嘿,嘿嘿。”见众人纷纷出声调侃自己,张大虎也知自己刚才委实不济,只好一脸尴尬的干笑。

    “公子,咱们这便离开吧。”这时,雪娅也收敛好亡母尸骸,正一边擦拭脸颊泪痕,一边缓缓行来。

    “嗯。”郎飞知道此乃她的伤心地,点点头不再多言,转身招呼众人一声,沿原路返回陵阳城。

    几人走后不大的一回儿,乱葬岗上突然飞落两人,待环顾四周一番后,径直走到仍冒着袅袅黑烟的焦尸旁边。

    “师兄,你看。”一个身上穿了件绣有北斗七星道袍,手上握把折扇的男子道。

    另一个同样穿着,但是背上交叉着三把细剑的男子仔细打量了黑衣人尸身一眼,皱眉道:“没错,观其身周残留的真元看来,应是骨都界天鬼宗的门人。”

    手握折扇的男子闭眼感受一番,奇道:“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强烈的火系元力,难道是玄火宗的师叔师伯出手?”

    背负细剑的道人摇头道:“此地与玄火宗,一个在东,一个在西。玄火宗师叔辈的高人出手的可能xìng不大。”

    “那……这?”

    背负细剑的道人微一沉吟,又摇摇头,道:“既然人已走了,在此猜测无益,只是没机会与声名在外的天鬼宗修士一决高下,倒是有点可惜了。此地多留无益,走吧。”

    手握折扇的男子闻言点点头,懊恼道:“师兄此次下山败了千幻道的袁天翔,若再取了天鬼宗弟子的首级,那十五年后师兄前去参加万仙朝圣之事,宫内长老必然再无异议,只是眼下……真是可惜了。”

    身负细剑的道人闻言微微一笑,只是摆摆手,然后纵身形御风而去。手握折扇的男子见此也只好跺跺脚,纵身跟上。

    再说郎飞几人,回城后在张大虎的安排下稍事休息,第二rì一早,几人离开陵阳,于城外唤回小羽儿与小白儿后一路直飞雪娅祖籍之地。

    一行人于中午时分赶至欧阳一家祖居小城咸方。欧阳牧本是三代单传,自祖父起一直在朝中为官,是故家乡祖宅与祠堂均是由信得过的年老仆从打理。七年前,欧阳牧入狱,但这咸方祖业却未受过多牵连,祖宅与祠堂均保留了下来。

    进城后,雪娅先是凭记忆找到祖宅,在和老仆们相认后,将二老的尸骸入土,然后置灵牌入祠堂,待守孝三rì后,这才了了心中挂牵,向老仆们告别,同郎飞等人结伴赶往珉国。

    珉国处于南湾半岛之上,位于东海与北海的交汇地带。此国千年以来未有战乱,不仅在东海沿岸各国间久负盛名,便是在长青修道界也颇有几分名望,盖因此国境内有三个大型的修真世家。分别为西岭方氏,南湖褚氏,以及北山司马氏。在南湾半岛,三个传承数千年的世家鼎足而立,虽在利益分配上时常有些小摩擦,但却从未爆发过大冲突。因此,在互相牵制下,朝中时局清明,百姓安居乐业,是长青界百国中罕有的仁盛之邦。

    郎飞等人出了周国,一路向东,途中行行停停,耗时旬rì后终于来到珉国境内。由方清寒口中得知其家族所在,又向珉国百姓口中问清方向,一行人转道向西,又飞半rì后来至方岭城下。

    在玄羽山上时,云羽子早有嘱托,方清寒自小离家,早就不记得宗族家门所在,因此老道告知她去方岭城找一间名为集雅斋的古董铺子,只需向掌柜的出示其颈间项链,然后言明其身份,自然会有人相认。

    时至下午时分,众人下坐骑,步行入城,绕街找了数圈,这才在一偏僻角落找到那斜挂着招牌的“集雅斋”。

    “飞哥儿,咱们是不是走岔路了?有没有搞错?这城已是不小,闻其名亦知和方家关系密切,可这‘集雅斋’果真是方家在此城的联络点?它好歹也是个名门大族,难道也不注重门面,就弄这么个破落铺子?”几人走至门口,朱罡列细细打量店门一眼,见“集雅斋”的卖相着实寒碜,忍不住出言奚落道。

    郎飞笑笑,未接朱罡列的话,只是牵起方清寒小手,迈步走入店中。

    走进铺子,刚站定,就见里面几块破烂木板钉补的柜台后面趴着一位两鬓斑白的老头,几人鱼贯走入,老头却恍如未觉,郎飞自是奇怪,走上前仔细探查,就见得那老头正侧着脸呼呼大睡,嘴巴一吹一吸,将柜台殷湿了好大一块。

    “嚯,这铺子多久没打扫了?”郎飞等人在前,朱罡列进门后先是向四周打量了一遍,只见各种陈设摆放的歪歪扭扭,其上还积了足有一寸深厚的灰,看那情形,怕不是已经三年没打扫了。

    眼见店内环境如此,众人正点头附和之时,那酣睡的老头也被朱罡列的叫声惊醒。

    “年轻人,你们来这里做什么?难道不知道集雅斋的规矩?”老头睁开惺忪的双眼,一脸愤怒的扫了郎飞等人几眼,毫不客气的说道。

    众人闻言错愕,这老头竟如此招待客人,这哪是生意人该有礼貌。如此行事,难怪铺子破落到如此地步。

    “呵呵,老掌柜的,那我问你,你这集雅斋都有什么规矩?”郎飞被老头的话逗乐了,忍不住开口问道。

    “规矩有三,一,打搅老头子睡觉的不招待。二,嫌屋子不整洁的不招待。三,老头我看不顺眼的不招待。如今这三不招待你们都占了,快走,快走。省的在老头子这碍眼。”

    听到老者如此一番话,郎飞更觉有趣,也不着恼,微微一笑,道:“老头儿,先别急着赶我们,我们手里有件宝贝要出手,你给估估价,若是合适,便将它收了如何?”

    “你们?有宝贝?哈哈哈,别逗了,喏,出门向南走百丈距离,那有家珍宝斋,专门收你们口中说的宝贝,去去去去,赶快走,休要再打搅老夫清修。”

    无视老者的驱赶,郎飞朝方清寒眨巴眨巴眼,然后指指老者。

    方清寒会意,轻轻摘下粉颈上一块雕刻着神秘纹路的方形碧玉递向老者。

    “都说了别拿这种破烂……”老者的话刚说完半句,突然看到玉佩上的心月标志,脸sè立刻一边,结结巴巴的道:“这……这玉佩……你……你哪来的?”

    方清寒嫣然一些,轻轻摩挲这玉佩道:“自小佩戴,传自父母之手。”

    此时老者再坐不住,闪身来到柜台前,脸sè凝重的道:“敢问姑娘芳名。”

    方清寒微微后退一步,温声道:“方清寒……”

    “大小姐,你是大小姐……”老者闻言一愣,沉思片刻后立刻躬身见礼,喜道:“大小姐被云羽上人带去丹门,此一别就是十多年,家主若是知道今天小姐回来了,定会非常高兴。”

    老者因激动,涨的一张老脸通红,待看到雪娅一连后退,躲藏至郎飞身后,他这才回过神来,讪笑道:“不想小姐现今仍然如此害羞,老奴唐突了。”

    话罢,见方清寒仍躲在郎飞臂弯,一副羞涩表情,老头无奈摇摇头,对着郎飞众人道:“几位是?”

    郎飞朝其玩味一笑,答道:“我乃清寒师兄,怎么?老头儿,眼下不赶我们了?”

    老头尴尬的笑笑,道:“公子说笑了,说笑了。”话罢,见众人仍站立堂前,忙向后门一引,道:“小姐,以及几位,此处不是叙话之地,请里面歇息。”

    郎飞点点头,带着众人穿过后门,一走入内堂,好似换了一片天地,满屋子jīng心布置的装饰,古sè古香。光可鉴人的各sè用具,一尘不染。阳光穿过不知什么材质的窗棂,向屋里洒下一片暖sè。

    “老头儿,你这内堂和外堂,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啊。”朱罡列落座后,摩挲着千年檀木雕镂的扶臂感叹道。

    “呵呵,公子有所不知,这内堂才是待客之所,那外堂乃是用来遮人耳目的地方,”老者赔笑道。

    “哦。”朱罡列点点头,正待再言,却突然被郎飞抢过话头,道:“闲言少叙,老头儿,我们此来乃是带师妹回家探亲,因不明方家宅邸具体方位,这才取道你这。眼下,你还是先想法子将我们送至方家吧,”

    老者闻言点点头,回道:“这好办,这好办,几位在此稍等,待老奴去联系族中之人前来接应。”

    话罢,见郎飞点头,老者躬身退出,待嘱咐内院几位下人好生照顾郎飞等人以后,他转身出了内院,疾步走向城外。

第二百零七章 方清云(上)

    须臾之后,众人在内堂等的渐感不耐,突然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前时走出的老者带着一位身穿紫袍,龙行虎步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寒儿,是寒儿回来了……”

    听到中年男子的呼喊,方清寒定睛瞧了一眼后,立刻展颜一笑,上前两步,抓住中年男子的双臂,亲热的道:“明叔叔,明叔叔,嗯,嗯,清寒回来看你们了。”

    中年男子拉着她上上细细打量一遍后,微笑道:“五年前我去天羽峰看你时,还只是一羞答答的小姑娘,如今却出落成大美人咯。”

    “哼,明叔叔就会取笑人家……”

    见她娇嗔的模样,中年男子哈哈一笑,接着指指郎飞等人,道:“还不快给明叔介绍介绍你这几位朋友?”

    “哦”方清寒忙点点头,轻轻走到众人身边,挨个指点道:“这是郎飞师弟,这是莫芸师妹,这是雪娅师侄,这是……”

    待其将众人一一介绍完毕,中年男子笑道:“几位小友,方明多谢一路上对清寒的关照,咱们闲话等回到府中再叙,来,跟我走吧。”

    众人点点头,向老者作别,然后跟着方明出了集雅斋,向着城外方向走去。

    去方府的路上,众人一路攀谈,跟在方清寒与与郎飞身边,方明直听的满头冷汗。她喊他师弟,他叫她师妹,这……这算是怎么一回事啊。不只两人的称呼奇怪,还有个胖子与一脸正气的小子,自集雅斋出来后就一直在斗嘴,眼见这都过去半个时辰了,二人除了吵得面红耳赤外就无一点歇息的迹象。

    在这种混乱状态下,方明还发现一个问题,自己的哥哥,方家家主方震的女儿跟那叫做郎飞的小子似乎关系很亲密。却跟五年未见,身为叔叔的自己也只是亲热了一会儿,然后便又跑到那小子身边缠着静静呆着。

    “不行……要把这事告诉兄长,清寒这小妮子的模样,怎么看都是看上那小子了。”

    方明是个急xìng子,这个念头一起,忍不住加快步伐前行。众人无奈,只得提速追上,待约莫走出三五里,来到一雾气升腾的巍峨山岭前。方明二话不说,拿出一张鸣焰符祭出。

    “啪”青光升空,在天际化作四散的虹光,形成一个大大的“方”字。

    “明叔回来了,明叔回来了。”远远只听到岭上传来一阵微弱的喊声,接着在众人的瞩目下,山岭周围的雾气竟然变得更加浓密,在阳光折shè下,郎飞只觉一阵耀眼的光芒爆开,紧跟着眼前一花,雾气顷刻间四散,而原来那座山岭已经不见,此刻矗立眼前的却是两座低岭。

    “好厉害的幻阵。”郎飞忍不住惊叹一句。

    方明将他的话听在耳中,微微得意的道:“数千年前,我方家的祖先便是师承丹门阵脉,传承如今已愈百代。在珉国修真界,以在阵法一脉上的造诣,同褚氏、司马氏鼎足三分。”

    郎飞听罢点点头,正待相询方家与丹门的关系时,岭间山谷突然奔出几个人影。

    “明叔,明叔,可将小姐接回?”还未走近,几个青衣弟子便远远的喊道。

    “呵呵,这不就是。”待几人走近,方明指着羞怯怯的方清寒道。

    “方云,方天,方桓……见过小姐。”顺着方明所指,几个青衣的连忙上前见礼。

    “好了,好了。小姐刚回来,还是先去见家主吧。”眼见方清寒一副不知所措的表情,方明赶忙出声解围。

    “是,是……”几位青衣弟子忙躬身领命,带路前行而去。接着方明招呼众人几句,率众人前行。

    顺着谷间宽阔的石路前行不久,一排颇具气势的殿群出现在众人眼前。又走进几步,待看的全貌,郎飞啧啧称叹。方府坐落山谷正中,四周山花锦簇,溪泉潺潺。麋鹿花间闲步,灵狐溪边驻足。

    “真乃佳境啊。”郎飞赞叹一句,跟着方明走进府门,直接来到最先的大殿。

    刚一进门,殿堂上首传来一正洪亮的笑声:“哈哈,寒儿回来,终于想起回来看望爹爹了。”

    接着,郎飞等人只觉眼前人影一闪,方清寒身前多了一位身着紫缎天星袍的魁梧汉子。

    “爹爹……”方清寒一声轻呼,接着一头扎入魁梧汉子的怀中。

    “呵呵,几位见笑了,自妹妹上山后父亲念叨了足有十几年之久,今rì乍见,心神激荡之下忘记招呼几位,莫见怪,莫见怪。还请入殿安坐。”此时,几人这才发现殿中还有一人,同样的装束,同样的体型,只是模样年轻了许多。

    “呵呵,这位是清寒的哥哥,清岩。”方明介绍完后,一指殿zhōng yāng两侧的座位道:“几位小友,还请入座。”

    郎飞冲方清岩点点头,带众人落座,接着,自有侍女自后堂转出双手奉上香茗。

    此时方震也回过神来,轻轻松开怀中的方清寒,转头看向郎飞等人,哈哈一笑道:“让几位小友见笑了。”

    郎飞忙站起身回道:“哪里,哪里,伯父思女心切,飞小子自是理解。”

    方震对郎飞的举动颇为满意的点点头,然后拉着雪娅坐回主座。

    “几位小友自丹门而来,一路多有劳累,一定要在方府多住几rì,也好让我们尽尽地主之谊。”方震坐后,轻抿了口茶,微笑道。

    郎飞忙附和道:“伯父言重了,今次来便是陪清寒师妹归家探亲,倒是我等叨扰了。”

    方震闻言哈哈大笑,对郎飞道:“你小子倒挺会说话的。”

    郎飞心中的小九九他哪里知道,鬼小子心中清楚的很,这未来得老丈人可是得罪不起,自然表现的知书达礼,乖巧懂事。

    “……”

    片刻后,就在方震与郎飞几人相谈正欢之时,殿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走入一老一少两人。

    “大长老,你怎么来了?”见到头前的白发老者,方震一愣,待其目光扫过老者身后的年轻人,其眉头为不可查的一皱。

    “看来有好戏看了。”朱罡列察觉到方震的变化,俯身对着郎飞轻轻说道。

    郎飞未理他,细细打量来人,前方的老者jīng神矍铄,双目有神。身着玄袍,玄靴,玄冠,给人感觉犹如一柄黑剑,神秘而有锋锐。

    而其后的年轻人,剑眉冷目,一袭青衣裹体。顶上天冠,脚下云履,虽然表情平静,但自其一举一动中流露出一种强烈的自信。郎飞还注意到,他望着主座上的方震时,眼角闪过一丝淡淡的蔑视。

    郎飞凝实他时,年轻人也好似注意到他一般,转过头轻望了他一眼。

    二人目光在空中相交,一刹那,郎飞自其中分明读出了一种高傲,一种视万物如蝼蚁的高傲,仿若他是天神,高高在上的天神,主宰万物的生死,一切的兴衰。

    “大长老,请上座。”见殿中火药味渐起,方清岩看了郎飞几人一眼,为缓和气氛,忙站起身将前方老者让至方震左手的上座。

    老者点点头,迈步上前坐了,而他身后的年轻人无视方清岩的招呼,径直走到老者身边站定。

    “呵呵,清云兄弟还是如此英气逼人,呵呵……呵呵……”方清岩尴尬的笑笑,坐到一旁不再答话。

    “飞哥儿,这二人什么来头,尤其那惹俺生厌的小子,一副鼻孔朝天、牛气哄哄的表情,真恨不得上去抽他几个嘴巴。”

    郎飞瞥了朱罡列一眼,轻声冷笑道:“你……?若真让你上去,怕是接不下他十招。”

    朱罡列闻言一愣,不解的道:“为何?想俺老朱也算是丹门里的jīng英弟子。而这小子看模样就长俺三五岁,再者说,他又是一个世家子弟。十招之内能击败俺?飞哥儿,你莫不是弄错对象了吧。”

    郎飞摇摇头,答道:“你肉眼难辨此中玄虚,刚刚我与他对望时,以神识查知其修为已是筑基境。”

    朱罡列闻言不以为然,撇撇嘴道:“那又如何,想那六脉大比之时,俺又不是没碰到过,有七齿琉璃耙在手,怕他怎地?”

    “哼”郎飞冷笑一声,指了指老者身边的方清云,道:“他可不比你遇到过的那些筑基修真者,适才我以神识查时,在他体内察觉到一股爆发xìng的力量,而在他走动时,还在其肌肤上隐约见到丝丝雷光。由此判断,此子该是个jīng修雷系道法,且才步入筑基境未久,还未将真元力凝练的cāo控由心之人。”

    听得郎飞此话,朱罡列还是先前那幅大咧咧的表情,满不在乎的道:“飞哥儿,你不是被之前的黑衣人吓怕了吧,他一个才入筑基境之人,即便是真有手段能将俺击败,那也要百招开外了。你如何说俺不是他十招之敌?”

    郎飞恨铁不成钢的轻叹一声,骂道:“你个嘬死的夯货,雷系术法最重两点,一个是速度快,一个是杀伤强。你若不出法宝,只身与其肉搏,最大的依仗也便是那当康变。由此而言,我倒想听你说说,是你的当康变快呢,还是他的闪电快呢?”

    “这……这……”至此,呆子立刻哑口无言。

    郎飞与朱罡列两人一来一回传言不过弹指时间,那坐于上座的大长老侧目看了方震一眼,徐徐道:“家主,老夫前番与你所言,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第二百零八章 方清云(下)

    方震眯着眼沉吟片刻,沉声道:“此事再议。”

    老者闻言勃然大怒,拍桌而起,怒道:“方震,此事老夫与你商议已有数次,自青云十几岁开始到如今十年时间,你不是推说清寒还小,就是拿她在丹门修行为借口。五年前方明上山时,老夫嘱托你的话,想来也被当做耳旁风了吧。”

    “大长老,清寒今rì才回来,我父女还未相聚一刻,也还没给他死去的娘亲上柱香,这时候你来追究此事,怕不是做的有些过了吧。”方震同样一下站起,脸sè不善的道。

    大长老闻言冷哼一声,yīn着脸道:“方震,老夫敬你是一家之主,还真以为我怕了你不成?今rì这小妮子回来了,你必须当着她的面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否则……”

    “否则怎么样?”

    “否则别怪我带着全部旁系子弟叛出西岭,另立门户。”

    方震听后立刻暴怒,指着大长老,咬牙切齿的道:“方鹰老匹夫,你这是欺师灭祖,我方震一向敬你是长辈,才处处忍让,只是你仍然如此得寸进尺,不知收敛。”

    见得方震暴怒,大长老冷笑连连:“怎么?方震,想跟老夫动手?你莫非以为凭炼jīng前期的修为能够胜过老夫不成?”

    这二人之间霎时变得剑拔弩张,唬的方明、方清岩二人大骇。

    眼见才坐不长时间,事态竟然发展至斯,郎飞几人不明所以的面面相觑,谁也未料到竟然出现如此尴尬的局面。

    “家主、大长老,你们二人都消消气,这眼前还坐着一群小辈呢,有什么话好好说,可莫要动手,招人见笑。”眼见上座二人大有一言不合刀兵相向的兆头,下方的方明忙站起身劝解道。

    “是啊,是啊,父亲、大长老,今rì当着几位丹门贵客,还有云繁界云霞仙子的爱徒,实是不应大动干戈啊。”

    听得二人之话,方震与大长老扫了下首一众小辈一眼,双双冷哼一声,脸sè略缓。

    “方震,老夫今rì只要你一个说法,这婚事你到底答不答应?”

    方震眉头一皱,扫了身后一脸惊容的方清寒一眼,淡然道:“清寒他修为尚浅,还不足以护持自身,谈婚论嫁委实尚早。”

    大长老同样瞥了方清寒一眼,顺势一带身后方清云,淡淡的道:“家主担心多余了,清云如今已是筑基境的修真者,凭他这番修为,以及其玄妙功法,想来定然能保清寒一生无恙。”

    二人说到这里,郎飞等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老头是以武力压迫,来给他孙儿做媒的。

    “娘西皮,你个不要脸的老东西,小爷的清寒师妹岂是你那狗屁孙儿能够染指的。”

    郎飞听到这里再难端坐,一闪身,来至厅中,向方震抱拳道:“方伯父,小侄有一事相求。”

    方震正愁无话应对,眼见郎飞插嘴,立刻喜道:“贤侄何事?”

    “无他,只求伯父将清寒师妹许配小飞。”

    一语激起千层浪。不只是上首的方震、方鹰、方明、方清云以及身为当事人的方清寒。还有那下面的雪娅、王子服俱都错愕难解,任谁也想不到在这节骨眼上他竟然横插一脚,将事态搅得更为混乱。

    “嘿嘿,嘿嘿,不愧是飞哥儿,俺就知道他指定坐不住了。”朱罡列与小芸二人一副作壁上观的架势,一个个在那窃笑不已。

    “这……一波未平一又起,你小子这不诚心添乱吗。”方震心中暗怪郎飞多事,正想出言推脱,突然看到下首方清岩直朝他打眼sè。方震也不笨,略一思索立刻会意,沉吟半晌后也不说话,只是目光在方清云与郎飞身上逡巡。

    瞥及方震的表情,大长老哪还有不明白的道理,既然出头的是小辈,他也不好再插手,只得转头对方清云使个眼sè。

    “小子,你是什么来路?竟敢插手我们方家的家事?”方清云也是个心机深沉的家伙,得了大长老的授意,他故意装作不知郎飞等人来路,以话语挤兑道。

    “自古有云,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婚配以后此便是她的外家,这提亲之事怎算得上是插手你们家事?”

    “这……”被郎飞一番抢白,方清云有些语塞。

    郎飞见此,嘿嘿一笑,继续道:“小爷倒想问问你,妄想迎娶清寒师妹,你又是什么来路?”

    方清云闻言,带着一丝傲然道:“小子,告诉你何妨,我的身份除了是清寒妹子的堂哥,还是雷帝山雷阳上人的三弟子。”

    “雷帝山?长青十宗之一。”郎飞若有所悟的点点头,暗道:“怪不得前时感受到他体内有股雷霆之力,却原来是以雷法著称的雷帝山门人。”

    “嘿,雷帝山如何,雷阳上人又如何,小爷还是丹门玄羽上人的首徒哩。”

    闻得此言,方清云也是一愣,玄羽上人何人,在长青修真界可是有着偌大的名头,若以炼丹术而论整个长青界除了明阳宗的明空道人或可与他一较外,其余各派皆无出其右者。

    本以为郎飞是方清寒的同脉师兄弟,却不想竟是玄羽老道的徒弟。待见及郎飞一脸挑衅的表情,方清云眼珠一转,打了个哈哈,道:“我当是谁,原来竟是那已入土半截的玄羽上人,小子,难道你只是个承师余荫之辈?”

    闻听方清云辱及玄羽老道,郎飞冷眼看着方清云,连道数声“好”,接着满脸肃然的道:“方清云!小爷是否承师余荫,你可敢亲身一试?”

    方清云闻言得逞的一笑,道:“小子,有何不敢。”话罢,徐徐走下殿来。

    眼见二人之间的争斗一触即发,方震眉头一皱,暗道不好。郎飞只是一个换骨境的修者,而方清云乃是实打实的修真者,且还是素以攻击犀利著称的雷帝山门人。万一待会儿郎飞不济,被方清云击败。因两者修为相差悬殊,还能保住颜面。可若方清云使坏,故意伤了郎飞,那么对丹门和方家的关系势必会产生影响。届时,凭孙子的关系,已攀上雷帝山的大长老,就更会肆无忌惮的实施他另立山头的计划。

    “方清云,你一个二十有五年岁的筑基境之人却与郎飞这还未及弱冠的小子比斗,即便是胜了,岂不也是胜之不武?”

    方青云摇摇头,对方震的话颇有些不以为意。“家主,是他自己出言索斗,焉能怪我?”

    “伯父放心,虽然他已是筑基境的修真者,但若想伤我,却也不是轻易之事。”

    见郎飞铁了心的要和方清云比斗,方震颇觉无奈,正待再行出言,却不想耳畔传来方清岩的传音:“父亲,就让他们比试,您只需在一旁掠阵。若是有一方落败,您即刻出手护下便是。只要郎飞师弟输了,丹门为了颜面定然不会善罢甘休,只怕到时会派筑基境的弟子来向方清云索战。同样的,方清云的雷帝山应也不会坐视不理。届时,两派交锋,清寒小妹的事自有丹门云羽山出头,雷阳上人又如何,只怕也奈何不得云羽上人。”

    听得方清岩一番分析,方震暗中点点头,接着目光扫过二人,沉声道:“既然如此,那好吧。但我有言在先,比斗可以,只是莫要伤了对方。”

    方清云不置可否的点点头,转身对郎飞言道:“小子,既是你自取其辱,那便来吧。”

    郎飞冷哼一声,不再答话。目视方清云走到殿中,接着脚下一动,运起法步,捏拳直袭方清云面门。

    “不自量力。”见郎飞率先出招,方清云不急不躁,待郎飞闪至,这才身形一动,如疾电一般不见了踪影。

    郎飞心中早有准备,眼见方清云一闪不见,他也不慌,止法步立于原地,将神识收缩至身周五尺,静待方清云反击。

    “刺啦。”仿佛闪电划过,一抹青sè的人影自斜下里倏然冲来,运掌如风,直袭郎飞后心。

    方清云速度快,疾若闪电,恰似奔雷。可即便他快至如此地步,却又怎能胜得神识。其一举一动,包括动作,眼神,以及口中的低喝,均被郎飞收在眼里。待其招式攻至,他宛若背后长眼,或扭身、或旋腰、或攻其必救,总能找到方法将其攻势破解。

    郎飞不及方清云快速,方清云却又不及郎飞刁钻。二人一来一去过手数合,却是谁也奈何谁不得。

    眼见场上二人你来我往打的不可开交,一旁瞧热闹的朱罡列缩缩头,微有些后怕的喃喃自语:“还真让飞哥儿说中了,若是由俺上场,在不动用兵刃的前提下,单凭当康变的确无法抵挡他那快若惊雷的身法。”

    此刻,不只是朱罡列,连方震也吃惊不已,即便是他来对阵方清云,若单论速度而言也是有所不及,只能凭着真罡力与其硬碰,可反观郎飞,这点微末修为,却不知为何每于千钧一发之际总能奇迹般的化险为夷,使方清云的招式差之毫厘、功亏一篑。

第二百零九章 心事

    若是只较武艺,雷帝山的奔雷步素以炼jīng境下一等急速身法闻名,不论是在防守,还是在进攻中均有着绝对优势,正所谓“天下武功无坚不破,唯快不破。”因此奔雷步一直是雷帝山弟子入门后必修的一门功课。

    “就算他是玄羽之徒,可毕竟修为尚浅,断不该如此难缠啊。”孙儿是雷帝山门人,大长老自是比在座所有人都清楚奔雷步的深浅,眼见方清云已将奔雷步使到极致,可依旧无法伤到郎飞分毫。他心中念头一转,对郎飞由先前的不以为意,变为颇有几分忌惮。

    此刻场中的方清云也是越斗越心惊,二人交手已有数十回合,可诡异的是,却连郎飞的衣袖都未碰到过。郎飞的身法慢于奔雷步,自然难以伤及他,而他虽然速度快,但郎飞却如未卜先知一般,仍凭他转至哪个死角进攻都能被其安然躲过。不仅如此,在他快逾闪电的攻势下,每每几个回合后总能让郎飞抓住一丝破绽,顺势反击,搞得他一阵手忙脚乱。

    “哼,看来即便是再斗下去也是难分轩轾,不若以雷法硬碰硬,看你还能躲到什么时候。”方清云可不知郎飞这等修为便有了神识,耗时渐久,他脸上有些挂不住,心中盘算良久,再顾不得其他,一狠心,打定主意后,步法一停,双手抱胸结印。

    “神霄雷道------引雷!”方清云一声爆喝,掌间猛然弥漫出一团青sè真元,其上有丝丝电光游走。紧接着,伴随着细微的“噼啪”声,厅内诸人只感到虚空中传出一阵异动,一道道细弱游丝的电光竟然于半空中慢慢汇聚到方清云掌心,变为一团青芒四shè的雷电球。

    感受着方清云手中雷电球传来的毁灭气息,郎飞心头大骇,不敢掉以轻心,两手往腰间一动,左手冰鲸钢锋,右手雷火神铳,虚指着方清云,一副如临大敌的表情。

    此刻方清云正努力运转雷法,也没去注意郎飞手中武器,在他想来,即便是郎飞真有宝贝,也不能发挥其真正威能,与其再试探其威能大小,还不如一鼓作气,以刚猛的雷法硬撼。

    “开!”随着一道漠视众生的气息跃然而出,方清云缓缓分开手中雷电球,两手中各握着一团雷光,缓缓抬起头,一双冰冷的眸子望向郎飞。

    见此,郎飞脸sè微变,体内真元运转更急,左手钢锋上一道三寸白芒吞吐不定。而其右手雷火神铳此刻也已摇摇对准方清云作势待发。

    就在二人脸sè渐寒,风云将起未起之时,一道怒喝突然自上首传来。“够了!”一声大喝,殿心紫影一闪,接着两面真罡力交织的碧网出现在二人身前。

    被方震一搅,二人气势一滞,只好双双罢手,一连狐疑的望着他。

    “比斗到此为止,我已知你二人皆为青年俊彦,至于清寒的归属,待我细细考虑一番,再做打算。”

    大长老闻言,眼中jīng光一闪,紧逼道:“家主,这不会又是你的缓兵之计吧。”

    方震大怒,喝道:“够了,让我静一静,细细考虑此事一番。”

    眼见方震暴怒,大长老生怕他一气之下将方清寒许给郎飞,脸sè变了数次后只好冷哼一声,道:“希望家主记得今rì所言,否则,别怪老夫不顾念同族情谊。”话罢,朝一脸冷然的方清云挥挥手,一老一少迈步走出大殿。

    待其走后,方震脸sè稍霁,环顾一遍郎飞几人,转头对着方清寒温声道:“清寒,几位贤侄远来是客,而你也已十几年未曾归家,不若让清岩带你们好好逛逛我方家族院,权当散散心。”

    “父亲,我……我……郎师弟。”方清寒一脸涨红,看看方明,又看看方清岩,一副yù言又止的模样。

    方震见状微微一叹,摆摆手道:“清寒听话,让爹静静。”

    “嗯。”转眼见方清岩朝她连使眼sè,方清寒这才点点头,转身走至殿心,同郎飞等人走出殿去。

    “大哥,那小弟也先告退了。”眼见诸小辈离去,方明也出言告退,独留方震一人望着正墙悬挂的“方”字背门而立。

    “……”

    众人来至门外,方清岩刚要带路前行,脸sè略有些黯然的雪娅突然止住脚步,开口道:“一rì劳顿,雪娅有些疲了,想休息一下,不能陪公子同行了。”

    郎飞不疑有他,点点头,对方清岩道明雪娅之意。方清岩闻言自是不敢怠慢,忙招手唤过一名婢女,吩咐其带雪娅回厢房休息,他则仍旧带领郎飞几人转至内院,游览方家胜景。

    “……”

    郎飞等人走后,盏茶时间,前殿中的方震突然幽幽一叹,喃喃道:“兮若,一别十几年,清寒今已长大。我当年让其拜师丹门,本意是想她安心修行,远离族中这些权利之争,怎奈何……唉!”

    话罢,注视片刻那大大的“方”字。方震没来由的感到一阵厌恶,于是转身离开前殿,信步绕至东厢,寻思去那桃园一散心中苦闷。

    “雉朝飞兮鸣相和,雌雄群兮于山阿,我独伤兮未有室,时将暮兮可奈何?”一阵阵清幽婉转的歌声,伴随着瑶琴悠远的余音,缭绕在方震耳畔,滑进他的心田。

    “是谁?”方家弄琴之人一一在脑海闪现,可他却想不起谁有这等如泣如诉的歌声,又能扶奏出如此幽致含恨的琴音。

    方震心中不解,随着琴音迈步前行,转至东厢院客房,经侧门来至桃园,远远看到园角风亭处有个身姿绰约的人影正在抚琴饮歌,幽声轻奏。

    本来略有伤感的情愫仿佛又有心弦拨动,方震忍不住迈步轻行,徐徐走到风亭外。

    “……”

    “好一首《雉朝飞》。”一曲歌罢,方震微微一叹,轻合双手抚掌赞道。

    雪娅本来沉浸在音神之中,忽闻一声赞叹,立刻回过神来,待见及亭外的方震,忙站起身盈盈一礼,道了声:“方家主。”

    方震点点头,目光自雪娅身上转至琴台,待见到轻蘸几点桃花的凤头七弦琴忍不住一愣,讶道:“姑娘手中的可是凤头七弦琴?”

    雪娅闻声同样讶道:“家主也认识此琴?”

    方震深深的看了一眼琴身,柔声道:“这琴我不仅认识,还是听着它长大的。”

    “啊。”雪娅心中一惊,指着瑶琴道:“家主,你和这琴,那云羽师叔祖……”

    看着语无伦次的雪娅,方震摆摆手示意她安心,接着道:“你可知这琴的来历?”

    雪娅摇摇头,道:“雪娅不知,只知此琴乃云羽师叔祖托公子交与雪娅的。”

    方震再次叹口气,缓缓说道:“自我小时,此琴便是家姐之物,每于心情烦闷之时,家姐总会抚此琴以解我心忧。只不过后来慢慢长大,家姐邂逅了尚且年轻的云羽上人,二人结成道侣以后,这凤头七弦琴便被她带上了丹门。只是没想到……后来……唉,遥想上次见此琴时,到如今已逾四十余载。”

    雪娅混未想到眼前瑶琴竟然还有如此一番来历,思及刻在琴上的那首小词,禁不住心头黯然,幽幽叹息。

    “啊,这么说来,清寒姑娘岂不是,岂不是师叔祖的……”

    方震点点头,道:“不错,依理而言云羽上人正是清寒的姑父。

    雪娅低头又看了瑶琴一眼,不解道:“既是如此,那为何云羽师叔祖却将此琴给了雪娅?传于清寒姑娘岂不更加合适?”

    方震闻言哈哈一笑,道:“娇弱中隐藏着内心的刚强!姑娘,我想上人之所以将此琴赠予你,乃是因你的xìng情与家姐最为相似。”

    “啊?”听得原因,雪娅一时呆住了。

    方震双目紧盯着雪娅,三息过后笑容忽敛,满面肃然的道:“前时听琴曲中流露出的情绪,姑娘,你可是也中意那姓郎的小子了?而眼下,乃是因其在殿上所为让你伤感,这才忍不住拨弄琴弦。”

    “唔……”雪娅被其道中心事,立刻满脸通红,沉吟良久,这才点点头,幽幽道:“雪娅命苦,五年前蒙公子搭救,又收小女子为徒,思及此恩已是今生难保。而rì前,在公子的帮助下,小女子得报父仇,且将父母遗骸收敛,使二老得归故里。如此比天高、似海深的恩情,雪娅无以为报,只是打定了主意,要一生跟着公子,为奴为婢,当牛做马,来报公子厚恩。只是……只是……”

    说到这雪娅突然泪如雨下,啜泣道:“只是尽管心中有了决断,可眼见公子今rì……今rì于殿上向家主提亲,雪娅心中却仍觉怅然,满怀失落。”

    转眼间雨湿梨花面,清泪洗红妆。见得如此,方震顿时无措,老脸微微一红,急道:“姑娘的一片痴心委实叫方某动容。不若如此,我寻个借口婉拒掉那小子的提亲,让姑娘与他有情人终成眷属可好?”

    雪娅闻言大急,忙道:“家主不可,公子与清寒姑娘实乃两情相悦。一路走来,雪娅将一切看在眼里,公子对清寒姑娘关怀备至,而清寒姑娘对公子也甚是依恋。若家主因顾及小女子将两人拆散,那雪娅对公子岂不是不忠不义,虽百死亦难赎此罪了。”

第二百一十章 方清虎

    方震凝视着雪娅,满意的点点头,叹道:“姑娘心地如此善良,若rì后果真和清寒做了姐妹,我也就放心了”

    “啊?”雪娅闻言大惊,赶忙回道:“家主您这话……这话是什么意思?雪娅区区一届婢女,又怎能与清寒姑娘相提并论?”

    “姑娘莫要妄自菲薄,连上人都默许之事,又有谁敢多事。”

    闻听此言,雪娅不解,奇道:“云羽师叔祖?家主您这话何解?”

    方震微微一笑,指了指那瑶琴,道:“你以为上人为何送你这风头七弦琴?阵脉出身的云羽上人除了在阵法一道上造诣深厚外,他还jīng通龟甲卜卦之法,若不是算得你与清寒均同那小子有情缘纠葛,又怎会对你另眼高看,赠你瑶琴。”

    “这……这……”雪娅顿时无措,语无伦次的道:“我与公子……真的可能吗?”

    眼见她玉面涨红,方震哈哈一笑,道:“那还有假?姑娘且安心静待时机便是。”

    得了方震的肯定,雪娅这才脸sè好转,轻轻拭掉泪渍,望着笑眯眯的方震突然出声问道:“家主,既然上人都已应允,那为何在前殿之时你不答应公子,反言考虑呢?”

    “唉。”方震叹口气,缓缓说道:“一者,现在方家正值多事之秋,前时我若在殿上答应了郎小子,那本已有了二心的大长老又岂会善罢甘休。二者,毕竟第一天见面,也不知道郎小子心xìng如何,我还要多番考校考校,看他到底够不够格做我方家的女婿。”

    听得解释,雪娅点点头,嫣然笑道:“家主多虑了,依公子品xìng,必是十拿九稳之事。”

    方震再次哈哈一笑,道:“身边有姑娘这等贴心之人相伴,那郎小子倒是个有福气之人。”

    雪娅闻此,脸sè又红,想及刚才心绪激荡下一发不可收拾之言,直羞得轻低臻首,不敢抬头。

    见此,方震淡淡一笑,转身走往桃林深处,独留雪娅在风亭中思考心事。

    “……”

    一个时辰后,郎飞等人回转。此时天sè已晚,在方清岩的招待下酒足饭饱之后,众人各回房间安寝。是夜无话,转眼至翌rì清晨。

    郎飞起了个大早,早膳之前四下闲逛时正巧碰到行sè匆匆的方清寒,待问起去意,知晓是去祭拜乃母之时,这小子突然心血来cháo,说什么要去给丈母娘上香,惹得方清寒大窘,拎食盒的婢女窃笑。在郎飞的软磨硬泡下,方清寒无法,只得带了他同行。

    须臾后,三人自祠堂归来,经后花园,过演武殿时正巧碰到方清云。

    “咦……二哥,这便是你昨rì所说,与你争抢小姐的小子?”方清云身旁一个身着玄sè劲装的清瘦男子问道。

    方清云点点头,道:“不错。”

    “哈哈,二哥,你开玩笑吧,就这小子的修为,如我们一般只是换骨境,你一个筑基境的修真者又怎会斗个平手,肯定是你放水了吧。”站在方清云另一侧的青衫汉子道。

    “老五,你可莫要小瞧他,人家可是丹门玄羽上人的高徒。”

    青衫汉子打个哈哈,道:“玄羽上人高徒又如何,他未至筑基,便是有玄妙道法又如何施展?二哥,你不方便动真格的,那便有小弟代劳,教训教训这小子,为你出口恶气,也顺便告诉他这是方家,不是他一个外人可以耀武扬威之地。”

    方清云不置可否的摇摇头,眉头轻挑,看了一眼方清寒,并未回应青衫汉子的话。

    “嘿嘿,二哥,你就瞧好吧。”青衫汉子有意卖弄,将手指骨捏的咔咔作响,一步步来至郎飞跟前,眯着眼道:“小子,听说你身手不错,怎么样?跟虎爷过两招如何?”

    “方清虎,不得对贵客无理。”方清寒懦懦不言,一旁拎着食盒的婢女闪身上前,对着青衫汉子喝道。

    “绿萼,别以为你是少夫人的贴身丫鬟虎爷就怕了你。我与这小子的事你少管,否则,可别怪虎爷不懂怜花惜玉。”

    郎飞哪是个肯吃亏的主,被方清云三人一番品头论足,心中早就憋着一股邪火,此刻听到方清虎威胁绿萼,他轻哼一声,闪身上前,冷笑道:“既然如此,方虎,那我就成全你。”

    “师弟……你……”见方清寒与绿萼一脸忧sè,郎飞对二人微微一笑,将其带到一旁,然后反身回到方虎跟前,淡然道:“动手吧。”

    “嘿,看拳。”方虎双掌一错,左手捏拳直袭郎飞眉眼,同时其右手悄悄摸出一枚钢钉,暗待时机。

    这方虎虽然长得一副愣头青的德行,可实际上颇有几分心机。眼下如此行事他也是有着一番考虑的。方清云奈何郎飞不得,可他若是能将其挫败,那么二长老定会高看他一眼。

    “这方家到底是怎么了?”郎飞在此只是住了一rì,便感觉这个修仙世家的气氛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

    郎飞不知,引起他不解的真正原因乃是这方家时局。虽然在外看来一切太平,其实方家早已风雨飘摇。

    自从攀上雷帝山,大长老和二长老的心思便活络起来,二人沆瀣一气,暗地里小动作不断,铁了心的要另立山头。

    三长老老jiān巨滑,对方家时局一直持观望态度,恪守中立互不相帮。

    面对大长老和二长老,一个炼jīng后期,一个炼jīng中期的实力。而家主方震一方,却只有四长老支持。若不是因方震与阵脉云羽上人有亲,大长老与二长老怕不是早已明目张胆的分裂出去。

    “与虎爷对阵还敢走神,小子,躺下吧。”眼见郎飞一副神游物外的表情,方清虎拳上之力又加三分,憋足了劲照着郎飞额头砸去。

    自从郎飞凝练出神识以来,他的反应速度早已今非昔比,即便是心中有所困扰,可手上却也不慢。头一偏,毫厘之间让过直拳,接着右臂向上一探,顺势锁住方虎的左腕。

    “嗯?”方虎微微用力一抽,左臂却纹丝未动。转眼见到郎飞似笑非笑的目光,他眼神一缩,右手一动,将那早就藏于掌心的钢钉屈指弹出。

    此刻二人相距不足一个身位,钢钉自右shè出,直贯郎飞颈间主脉。

    “哼。”郎飞其实早就注意到方虎的小动作,余光瞥到钢钉袭来,他不慌不忙的将头微微一倾,唇齿轻启,间不容发之际将钢钉一下叼在嘴里。

    “你!”见及此幕方清虎心头大骇,左手挣扎不出,只得右手捏拳,直朝郎飞胸口捶去。

    钵盂般大小的拳头袭来,眼见及胸,郎飞冷哼一声,将头微低,舌尖轻含一缕真气,倏忽间,将钢钉疾吐而出。

    “啊。”半空中爆开一团血花,方虎的右手瞬间染红,鲜血顺着手腕缓缓淌下。

    至此,眼见方清虎脸上五官已痛苦的扭做一团,郎飞却仍不肯绕,左手挥散挡在身前的水幕,右臂一扭,竟将方清虎左腕拧做麻绳一般,然后左手变拳,猛力砸下。

    “啊!”双重痛感袭来,方清虎额上冷汗直冒,一双眼宛若迸出,嘴唇微微开阖。半天后只传出一阵“嗬嗬”的呻吟之声,最后身子一软,萎顿在地。

    眼见方虎晕厥在地,郎飞松开手,淡然道:“自取其辱。”

    “啪,啪,啪……公子好棒。”绿萼小手连拍,桃花目弯做新月状,望着郎飞的背影异彩连连。

    闻得赞叹,郎飞心中微喜,正想转身时却突然听到方清云低沉的喝问:“怎么?郎师弟,伤了我方家子弟就想一走了之?”

    郎飞皱皱眉,道:“那不知方清云师兄有何见教?”

    “哼,自然是要为其报仇,讨还我方氏颜面。”

    “哈哈哈,好心计,好心计。”郎飞哈哈一笑,低头扫了方虎一眼,沉声道:“方清云,小爷还真是佩服你的心机。昨rì方家主曾禁止你我相斗,刚才你若是故意招惹与我,方家主便有借口推脱大长老求亲之事。而眼下,待我伤了方清虎,你再以为方家挽回颜面做借口出手,就算被方家主知晓,他势必也不能多说什么。此计妙啊,实在是妙啊。”

    听得郎飞所言,方清云只是微微一笑,也不否认:“不错,郎飞师弟,一切皆如你所言。而今你大可以退却,将此事告知家主。”

    郎飞闻言,对方清云的忌惮更添三分,这大长老的得意孙儿不但修为高,心机深,连人的心理也洞彻入微。他知郎飞少年得意,必是自视孤高之人,又怎会避而不战,跑去方震那里诉苦。

    “好,好,好!”郎飞连道三个好字,身形一动,掣出冰鲸钢锋,冷着脸道:“你我之间多说无益,便于现在继续昨rì未竟的比斗吧。”

    “快人快语,甚合我意。”方清云同样表情一变,一脸肃然的望向郎飞,接着两手结印,如昨rì一般运起神霄雷道引雷秘法,先是将虚空中震位的雷电之力聚于双手,然后再将其分作两团电光。做完这一切后,凛烈的目光一转,直视郎飞。

    朝阳送暖,早风习习。在西岭的一片平静中,演武场里战意升腾,郎飞与方清云蓄势而立,战斗一触即发。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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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 id="lastchapter"><strong>剑翼最新章节</strong> »»»» <a href="http://www.kenwen.com/cview/38/38502/5349684.html" target="_blank"> 卷二 当时年少青衫薄 第二百五十一章 万灵谷(十)</a>剑翼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剑翼,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剑翼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