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四零章 卢植大事不糊涂
冀州牧卢植是一位能力出众、经历十分传奇的人物。之所以这么说,这跟他跌宕起伏的人生有莫大的关系。
卢植字子干,幽州涿郡涿县人,跟大耳刘是地道的同乡,跟公孙瓒也算得上幽州老乡。他是当世著名的经学家,与享誉四海的大儒郑玄为同门师兄弟,门下子弟有许多人;他又是一代名将,与皇甫嵩和朱儁齐名,曾经官至北中郎将和尚书。
在卢植去世之后,他的家族后来成为中国古代著名的四大家族之一。三国之后,涿县被改名为“范阳”,故而涿县卢氏又被世人称之为“范阳卢氏”。卢植之后的一千八百多年,范阳卢氏代代出英才。仅从魏晋到唐代,正史记载的卢姓名人就高达八百多位。其中,有宰相、尚书、刺史、太守、郡守等百余人。清代道光年间的两广总督、涿州人卢坤,是卢植的嫡系后裔。海外卢氏宗亲中,有韩国的两任总统卢泰愚和卢武铉。
三国时代,英雄豪杰辈出,但能给家族后世留下如卢植这般深远影响的人物,不过荥阳郑泰、郑浑兄弟两个,至于其他诸如王允、崔琰、崔州平等五姓七望中的人物,并非兴盛宗族的始祖,只是将祖上的名望沿袭了下来而已。
如果不是刘和的干预,那么此时的卢植已经被一抔黄土埋在了地下,根本没有今时今日东山再起的风光无限。
当初洛阳政变时,何进被杀,董卓进京,掌控朝政。董卓意欲废黜少帝刘辩,拥立陈留王刘协为帝,便召文武百官商讨,朝中无人敢言,唯有卢植独自一人站出来大声反对。董卓大怒。下令将卢植处死,被董卓强行征辟的大学士蔡邕为卢植求情,而议郎彭伯也赶紧出来劝阻董卓说:“卢尚书是海内大儒,士人之望!如今若杀他,天下人都会震惊失望。”董卓这才作罢,仅将卢植免职。
从卢植这件事情来看,大学士蔡邕真心是个好人,刘和救他实在是太应该了。
卢植狠狠的得罪了董卓,知道洛阳之地不可久留,于是以年老身体不适为由。请求返回老家涿县。等董卓批准之后,卢植便赶紧走小路离开了洛阳,结果董卓真的派人沿着大路追杀,卢植于是连老家涿县也不敢回,一头钻进幽州军都山中,从此不问世事,直至袁绍征辟他为军师。
因为刘和的“强势插入”,袁绍没有将冀州和幽州拿下,卢植也没有被别的势力给挖走。刘和劝说老爹刘虞放下对卢植的芥蒂。终于请得卢植出山,先是在安次城外劝退了公孙瓒,接着出任渔阳郡太守之职,然后接替韩馥出任了冀州牧。
卢植在离开洛阳时。官职是个尚书,权力虽然不小,但跟手握一州军政大权的州牧相比,却还差着好几条街。如今董卓已死。天下分崩,文武双全的卢植自然有一种重任在肩的感觉,所以自从来到冀州之后。那是格外的勤于政事和军事,把公孙瓒和袁绍两个家伙郁闷的不行。
对于公孙瓒而言,卢植就是他面前一座无法逾越的大山,卢植的名望、地位、能力都是他所不及的,有卢植在冀州坐镇,公孙瓒彻底断了吞并冀州的心思,把主要兵力都放在了攻略青州方面。
后来袁绍派使者过来跟公孙瓒暗中串联,公孙瓒虽然答应了合伙坑刘虞的提议,但还是不敢明目张胆地率军从冀州过境前往幽州,而是费了一番手脚,让公孙度派出运兵船队把他麾下三万大军从海路直接投送到了雍奴。后来公孙瓒出兵占据了涿郡之后,立即派兵将卢植的老家涿县给守卫起来,不敢在城内有任何不敬的行为。
可以这么说,如果不是卢植在冀州,那么公孙瓒这次还真就不一定能被刘和给围死在代县附近。
原因很简单,如果还是韩馥在冀州,那么公孙瓒这次肯定是从渤海郡和中山国出兵一路打到涿郡,而不是绕道海路,这样他就可以从冀州方面调动更多的兵力来保证后方粮道安全,也不用把三万兵力分散出一万来驻守涿县、遒国和五阮关等地。
刘和当初建议老爹擢升卢植出任冀州牧这一招,实在是太阴险毒辣了……
当三路大军围攻幽州的消息传到高邑之后,卢植的第一反应就是立即派出鲜于辅率领一万精兵从瘿陶城进入安平国境内紧邻渤海郡的关津一带,警告驻守在南皮的公孙瓒军不得北上增援。
公孙瓒虽然当初做过他的学生,可卢植在大是大非面前绝对不会犹豫。他教导公孙瓒的时候,教的都是经世致用的学问,可没有教他如何挖大汉朝的墙角,如何当军阀。卢植久居庙堂,对于袁绍等人泼在刘虞父子头上的那些污水,根本就不会相信,反倒是对他们这些家伙无所不用其极的手段十分反感。
卢植在派兵牵制渤海郡的同时,还积极整军备战,严密防范着冀州南部的袁绍。
别看冀州方面兵力薄弱,可卢植手下尚有谋士沮授和猛将太史慈两人供他调用,更有常山相孙瑾、巨鹿太守李敏等硬骨头死心塌地的跟着他,所以兵强马壮的袁绍一时半会还真是拿卢植没辙。
当初高邑城下的一场败仗虽然已经过去了两年多,可对袁绍留下的教训却是十分的深刻,他在没有充足的把握之下,并不想再吃一场同样的败仗。
袁绍将攻打刘虞的主力放在了并州,他在邺城时刻关注着刘和的动向,当他获悉刘和率领一万步骑混编的队伍接近兖州时,赶紧派出手下大将麹义和张旭等人,守在黄河北岸的黎阳、阴安、沙亭等地,随时准备伏击刘和。
谋士田丰提醒袁绍,当初韩馥之所以能够咸鱼翻身,是因为在危机关头黑山军张燕率兵前来捣乱,所以这次要避免类似的事情再度发生。
袁绍问田丰具体的对策,田丰提醒袁绍卢植当初可是剿灭黄巾军天公将军张角的主将,虽然卢植不似皇甫嵩那么狠辣,曾在下曲阳坑杀十万黄巾俘虏,可他跟原本就是黄巾军出身的黑山张燕肯定不对付,因此可以利用这一点来做一些文章。
袁绍于是派胆大的使者潜入黑山之中,给张燕送去一封密信。
上面提到的这些事情,大概是在刘和抵达晋阳附近时发生的,等到刘和率军返回马城之后,袁绍已经知道自己和好兄弟曹操被刘和耍了一把,在大怒之下,立即命令在黄河北岸设伏的麹义和张旭等将领率军北上,再度逼近卢植坐镇的高邑。
卢植此时尚且不知刘和已经从并州方向突围回到马城,但他察觉了袁绍部下的异动,于是立即命令太史慈弃守瘿陶,保护城中百姓撤往高邑,做出严防死守的姿态。
卢植的这份果断,与当初韩馥在时完全不同,因此避免了兵力过于分散而被袁绍军逐个击破的危险。
又过了几天,好消息和坏消息相继从北方传到高邑。
好消息是刘和率军围死了公孙瓒,蓟城方面看样子危险解除;坏消息是黑山军张燕流窜进入常山境内四处作乱,常山相孙瑾率领郡中兵士进行抵抗时失败被杀。
卢植不受孙瑾被害的干扰,依然在高邑城内按兵不动,并未派出军队前往常山驱逐张燕。
又过几天,好消息和坏消息再度传来。好消息是刘和弄死了公孙瓒;坏消息是卢植比较有出息的这个学生就这么挂掉了。
卢植依然不为所动,稳坐高邑城,丝毫不为公孙瓒的败亡影响情绪。
等到徐荣从蓟城率领一万大军南下冀州增援时,颜良忽然率领一万五千人从井陉关扑了出来,恰好在下曲阳一带截住了徐荣的道路。
于是,卢植再次接到了一个好消息和坏消息。好消息是幽州战事基本结束,刘虞已经派出军队南下增援;坏消息是刘虞派来增援的部队被袁绍的奇兵拦在了高邑城北一百五十里外,一时半会是指望不上了。
这一次,卢植终于动了,不过却动的令人意想不到!
卢植竟然派人前往关津给驻守在那里的鲜于辅下令,要他立即率军进入渤海郡,趁着公孙瓒手下田楷驻军青州,南皮城内守军人心慌乱之际,一举夺下南皮,控制渤海郡。
在援兵被阻,袁绍大军围向高邑的时候,卢植不仅没有让鲜于辅紧急回援,竟然让其趁着袁绍和田楷没有反应上来的时候占据渤海,这是怎样一份自信和气魄?
当初刘和率军南下经过高邑时,从高邑带走了审配和张郃,然后将太史慈和鲜于辅留给了卢植,这里面自然有着削弱冀州系的考量,也算是替初来乍到的卢植打个基础。卢植一开始派鲜于辅率军前往关津,如今看来似乎早就对公孙瓒的覆灭有所预测。
鲜于辅是什么人?那是刘和身边的哼哈二将之一,卢植让鲜于辅率军进驻树倒猢狲散的渤海郡,等于是将渤海拱手让给了刘和。
谁说性格刚毅直爽的卢子干不懂政治了,人家心里明白着呢!(未完待续。。)
第二四一章 冤家路窄
颜良率军从太行八陉之五的井陉关内蹿出来的时候,还不知道他的拜把子好兄弟文丑已经再度当了俘虏,被赵云抓回了高柳城内。如果知道,估计他这次一定会后来了冀州。
前段时间,颜良和文丑合力攻打徐荣镇守的幽州西线,虽然兵力超出了徐荣一倍不止,可就是死活无法突破那道该死的长城防线,虽然颜良勇武无敌,可徐荣压根就不跟他在阵前斗将,一直躲在坚固的城防之后指挥士兵们进行防守,硬是不给颜良半分可乘之机。
颜良和文丑在高柳城下耗了一个半月,付出八千士卒的生命,终于领教到了徐荣的厉害。正当兄弟俩在担忧袁绍会不会责怪他们作战不力时,袁绍的好外甥高干向他们发来急报,声称在晋城西南发现了刘和的踪迹,让他们派兵来围堵刘和。
颜良一琢磨,觉得在并州境内抓住刘和或者弄死刘和比攻破高柳的功劳还大,而且还能从高柳这个泥潭里面暂时撤离,不跟徐荣这个难缠的家伙死磨,于是干脆跟文丑一起率领全部兵马返回了并州。
刘和没给颜良围困自己的机会,在晋城外面虚晃一枪就跑路了,这一下弄得兴冲冲返回并州的颜良有些恼火,他担心自己再次率军北上攻打高柳时会遭到刘和所率骑兵从后方攻击,所以便采纳了逢纪的建议,干脆不在幽州西线寻找战机,而是直接取道井陉前来切断幽州与冀州之间的联系。
颜良这么一整,效果暂时没看到,但却实实在在的坑了两个人,一个是好兄弟文丑,一个是袁绍的盟友公孙瓒。
如果颜良老老实实跟文丑一起率军返回并州北方的白登城,刘和就不敢在西线大唱空城计,把徐荣麾下的部队抽调到代县阻击公孙瓒。那么公孙瓒就不会这么快就走向覆灭,而整个幽州的战事也就不可能如此顺利迅速的结束,而他的好兄弟文丑也就不会中了赵云的计谋,被抓回高柳城。
因为消息传递速度的原因,颜良暂时还不知道这些前因后果,所以当他从井陉道内穿行时,只是想着早点赶到冀州,然后协助袁绍攻打高邑。
既然刘和已经从并州方向突围成功,那么主公袁绍在黄河沿线伏击刘和的布置全都作废,因此颜良有理由相信袁绍接下来肯定会组织大军北上再度围攻高邑。
实际上。袁绍确实也是这么做的。
所以,从某一点上来说,颜良这么做也没错,如果不是因为幽州方面派出徐荣南下增援冀州的话,或许颜良这一招突然的黑虎掏心,很有可能会打卢植一个措手不及。
不是冤家不聚头,这话用来形容颜良跟徐荣,实在是再恰当不过了。
徐荣前些时日从高柳离开之后,几乎就没有消停过。他先是率军在代县阻击了公孙瓒,接着又赶到蓟城阴了公孙越,然后又率军南下冀州增援卢植。尽管这一路走来十分的辛苦,可徐荣的战功那也是哗哗的往上涨。就目前来看,就连赵云的战功都没有他高。
徐荣行军,一向谨慎,在他率军南下穿过涿郡之后。便排出大量探马和斥候到前方侦察打探,等他走到汉昌一带时,就接到了前方探马传回的消息。说是发现了一支袁军正从真定方向赶往耿乡。
徐荣于是加快行军步伐,向着巨鹿郡最北边紧邻滹沱河的下曲阳赶来。
行军途中派出探马和细作四处打探,这是作为主将的基本功,徐荣既然能够发现颜良的部队,那么颜良在随后发现徐荣的部队也就很正常了。别忘了,颜良身边可是跟着一个军师逢纪的。
史书中说颜良此人“性促狭,虽骁勇不可独任。”,意思是说颜良气量比较狭小,虽然骁勇善战,但却不能单独统率一军。袁绍似乎看出了颜良不能独任这个弱点,因此派出谋士逢纪跟在他的身边,防止他因为一时争强好胜而落入敌军的陷阱和圈套。
还别说,当颜良查明南下增援高邑的这支幽州军队的主将是徐荣之后,当时就想带着人马跟徐荣拼命。
颜良心想:徐荣你这乌龟不是善于躲在城墙后面放冷箭么,这次你来到了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冀州大平原上,我以优势兵力还不能把你给收拾了?
不过军师逢纪不似颜良的头脑这么简单,他从徐荣率军南下嗅到了危险的味道,所以死死拦下了冲动的颜良。
逢纪对颜良说:“难道将军忘记了两年之前高邑城下的那场失礼?既然幽州方面能派徐荣率领一万步兵南下增援高邑,那就说明幽州的威胁已经解除了,而幽州的威胁为什么会解除?肯定是公孙瓒和公孙越这两路部队出问题了!”
颜良被逢纪的这个分析吓了一跳,急忙问道:“如此说来,又该如何是好?”
上一次,袁绍兵败高邑,就是因为小觑了幽州派来增援冀州的鲜于辅,还算计着要把人家的骑兵给吞掉,结果肥肉没吃到,反倒是把牙崩坏了好几颗。颜良当时人在并州,事后才听文丑仔细讲起这一段,所以明白这里面的厉害。
“为今之计,先将这支援军堵在滹沱河北岸,同时派快马向主公报讯,请他定夺后续的行动!”逢纪斩钉截铁地说道。
于是,颜良便率军赶至下曲阳一带,在河这边摆下阵势,隔河等着徐荣的到来。
徐荣见南下增援的道路被颜良阻断,也不急于发起强攻,他一边派人返回幽州向刘和报讯,一边让有些疲惫的部队原地休整。颜良出现在这里,也是出乎了徐荣的预料,在没有摸清状况之前,徐荣绝对不会主动出击。
就在颜良和徐荣隔水对峙几天之后,袁绍收到了颜良派人快马送来的密报,得知幽形势发生了重大的变化,这一下,袁绍彻底有些懵了。
田丰的分析跟逢纪基本相似,但因为他眼里揉不得沙子,所以直言指出了颜良犯下的错误。田丰说:“颜将军若是能够继续坚持攻打幽州西线,没有擅自返回晋城增援,那么幽州西线的徐荣就不可能离开高柳城。我敢断定,公孙瓒那一路赶往高柳与他汇合的部队肯定已经覆灭了,公孙越所在的东线大军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郭图向来跟田丰尿不到一个壶里去,此时见田丰指责颜良,于是出语说道:“元皓先生未免太过苛责颜将军了,以他当时所处的情形,进攻高柳受阻,背后又出现了刘家小儿的骑兵,如果不及时返回并州进行围堵,难道要坐视刘家小儿大摇大摆的返回并州么?”
袁绍见身边两位军师争执了起来,顿时一阵头大,他说:“两位不要争吵了,事已至此,再指责颜将军于事无补,诸位还是想一想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吧。”
田丰调整情绪,非常地冷静说道:“立即命令颜将军率军从井陉关撤回并州,派麹义率领两万兵马迅速东进渤海郡,将公孙瓒留在冀州的地盘能夺多少是多少,派人前往晋阳给高干传令,让其立即率军南下太行陉攻打河内张杨!”
“元皓先生口否详细说一下如此部署的用意?”辛评出语问道。
袁绍也是点点头,示意田丰对大家说一说如此部署的深意。
田丰皱眉说道:“幽州战事必然发生了巨大的逆转,若是我推测不错的话,一旦刘家小儿消化了公孙氏的力量和地盘,下一步就会纠集大军兵分两路开始疯狂的反扑!他既然敢派徐荣率军增援冀州,那么西线的防守已经不是问题,接下来他就会派兵主动进击并州雁门郡。从并州方向攻打幽州不易,但从幽州出兵攻打并州却是十分容易,所以颜将军必须立即率军返回并州,确保并州北部的安全。”
“徐荣这支援兵只是先头部队,若是公孙氏已经覆灭,那么刘家小儿还会派出大军南下接收公孙瓒的地盘,若是在此之前我们不能夺下高邑,那么就要做好冀州和幽州两路联军攻打邺城的准备!命令高干攻打河内张杨,是因为洛阳目前兵力空虚,无力增援张杨,所以要趁着刘家小儿不在洛阳时将河内郡夺下,这样就可以威逼洛阳,使得刘家小儿不敢轻易来攻邺城!”
“以军师之见,我们能否在幽州大队援军赶到之前夺下高邑?”袁绍问道。
“如果高邑城内还是韩馥,有八成把握。现在换成了卢植,只有一成把握。”
“一成把握?”袁绍的脸色有些难看。
“卢植虽老,却可得上两万雄兵。沮授之智,不在我之下。太史慈之勇,文丑尚不能抵。高邑城经过连续数年的加固增高,比之两年之前更加坚固,试问主公以何胜之?”田丰说话时向来直接,不过句句都是实话,问的袁绍根本无法回答。
郭图有些不服气,他质问田丰:“就算高邑难攻,我们真的需要那么提防刘家小儿么?”
田丰不生气,只是摇头说道:“刘家小儿如今已经不是当初率军南下长安时了,以我之见,若是不能联合兖州曹孟德和青州田楷、刘备,我们在冀州未必还能呆得下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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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四二章 又见鲜于辅
鲜于辅率军进驻关津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别看他整日无所事事的,实际上心里一直牵挂着幽州方向的战事。
自从上回他跟太史慈奉了大公子之命,紧急率军驰援冀州,坑了袁绍一把之后,大公子就把他和太史慈两人留在了冀州,这一晃就是整整两年过去了。
在冀州的日子,对于鲜于辅而言,不能说难过,可也不快活。不论韩馥还是后来的卢植,待他都很客气,一直将他摆在冀州武将的第一位置,太史慈也不跟他争什么,凡事都会主动向他请教,平时谦虚客气的不行。
然而越是如此,鲜于辅就越是怀念当初在幽州跟大公子和鲜于银一起厮混的那些日子。
鲜于辅还记得当初第一次见到大公子是因为太傅大人发火,所以派他率领三千轻骑保护刘和返回幽州,然后就在高邑城外见到了那个瘦弱得像麻杆一样的书生咧着嘴朝自己笑。大公子的笑容很亲切,一点也不做作,当时看自己眼神是那种毫不掩饰的喜悦和信任。
从那以后,鲜于辅就跟在刘和身旁,亲眼见证了他主持信都会盟,见证了他返回蓟城之后的霹雳手段,见证了他在歠仇水边大败轲比能,见证了他在蓟城谈笑间逼退公孙瓒……
没有大公子的日子,真是寂寥无趣啊!
时间就在鲜于辅的百无聊赖中慢慢度过,忽然有一天,高邑方向传来密报,命令鲜于辅立即尽起兵马开赴渤海,在最短的时间内拿下渤海郡治所南皮城。
鲜于辅接到命令时,就像吃多了羊腰子,那叫一个兴奋!
不兴奋不行啊!老大竟然从并州袁绍的地盘上无限风骚的穿过去了,而且一回到幽州就开始收拾公孙瓒这个王八蛋。真是大快人心啊!既然老卢让自己带兵前去南皮抢地盘,那就说明公孙瓒这次肯定是有来无回彻底玩完了,还有比这更让人开心的事情么?
太傅大人待公孙氏向来不薄,可公孙氏却像一条永远也喂不饱、养不家的恶狼,这些年三番五次的以下犯下,屡屡带兵进犯蓟城,像这样的白眼狼,早就该收拾了!
鲜于辅兴奋归兴奋,但脑子一点不乱,他派出快马立即给位于信都城内的同僚刘政报讯。告诉他大公子已经从并州突围顺利返回幽州,接下来就不必留在信都接应公子,而是赶紧收拾东西,把信都的仓库都给搬空,随自己一起去南皮!
别看鲜于辅的单体武力值不高,可他不是缺心眼的那种人,否则当初也不会把袁绍都坑了。他知道现在形势十分紧张,既然袁绍已经向幽州宣战,那么自己一旦率军离开安平境内。留守信都的刘政就会处于危险之中,而他在信都替幽州方面打理的那些财货也就不再安全,所以不如暂时让刘政跟随自己一起去南皮,路上既有一个照应。也不会让袁绍的人跑来捡便宜!
从关津至信都,快马只需一天便可抵达。刘政接到鲜于辅的密报之后,立即做出决断,让手下人将城中所有财货打包装车。一日之后就带着一千多辆大车离开了信都。
自从各方势力联合起来对幽州发难之后,原本生意兴隆车来车往的信都自由贸易市场就关闭了,留在城中的除了幽州的生意人。剩下的就是冀州的生意人,他们有的眼见大战在即,立即向北撤离,如今随刘政离开的却是蓟城暗中花钱雇来帮忙的一些人。
鲜于辅在前开路,刘政紧随其后,两支队伍进了渤海郡的境内。
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鲜于辅让人敲锣打鼓的吆喝着公孙瓒已经兵败幽州,自己率军前来收服渤海的话语,以此扰乱渤海境内公孙氏残余势力的军心士气。遇到那种不开眼的小鱼小虾,鲜于辅也不跟他们客气,该砍头的砍头,该驱散的驱散,一路上竟是无人可以阻挡。
等到鲜于辅率军抵达南皮城下时,刘政的队伍也跟了上来,两伙人索性合成一股,在南皮城西二十里处扎下营寨。
留守南皮城的,是公孙瓒的从弟公孙范和拜把子二弟刘纬台,城中有五千东拼西凑的杂兵,算不得兵强马壮。这二人都是庸碌之辈,若非跟公孙瓒有一层裙带关系,根本爬不到现在的位置。他们前几天就获悉鲜于辅率军进入了渤海郡,却是不敢迎击,只是躲在城内死守不出。
鲜于辅散布的消息已经传进南皮城内,如今城中人心惶惶,士气低落,公孙范和刘纬台如坐针毡,就盼望着幽州方面传回大捷的消息,这样谣言就会不攻自破。
城外的鲜于辅也不着急,反正有刘政这位客串的后勤官带着一千多辆大车的货物跟在自己身边,粮草军需根本不用自己操心。他带着一队骑兵仔细观察了南皮周围的地形,然后派出三千兵马沿着绛水向北三十里,将防守空虚的北皮城夺了下来,随后将大军开进北皮城。
如此一来,就成了鲜于辅率军驻守北皮城与南皮城内的公孙范和刘纬台进行对峙。
鲜于辅的想法很实际,如果公孙瓒在幽州兵败身死,那么迟早会有消息传回南皮城,到时候不用自己出兵攻打南皮,公孙范和刘纬台也会如丧家犬一般逃往青州与田楷汇合;如果公孙瓒率领残军从幽州撤回南皮,那就少不得一场血战,这次说什么也要把他堵在漳水以北!
可不要小觑了鲜于辅率领的这一万兵马!这其中有五千骑兵,还有五千大戟士,都是当初跟袁绍军血战到底的强悍部队,真要不惜性命的拼杀起来,就算公孙瓒的残军从北而来和南皮城内的公孙范对鲜于辅形成南北夹击之势,鲜于辅也不会惧怕。
只可惜,枉费了鲜于辅的这一番等待,最终传回渤海的消息是公孙瓒与乐何当被烧死在飞狐道内,季雍被徐晃一斧劈死,王门被张郃一枪挑死,公孙越被慕容平一箭射死,单经和关靖两人做了俘虏,攻打幽州的五万东路大军和三万南路大军全部覆灭!
为了证明这个消息的真实性,幽州方面已经让士兵带着公孙越、季雍和王门的三颗人头一路向南传首!
这一下,渤海震动,冀州皆惊!
南皮城内的公孙范和刘纬台没了主心骨,又见鲜于辅如今驻军在北皮城内,于是急忙率兵出城向紧邻渤海郡的青州平原郡逃窜。
本来鲜于辅是不打算追击这两个家伙的,但是他们实在是自寻死路,弄得鲜于辅不动手都觉得不好意思。
为什么呢?原来刘纬台这几年在南皮积攒下了一大笔的财富,这个财迷就算是要逃亡,竟然不忘将这些财富全都带走。公孙范本来不想带着这么多的辎重逃亡,但是经不住刘纬台的一番蛊惑,于是将公孙瓒留在南皮的家底全都搬运出城。
刘纬台是这么对公孙范说的:“如今大哥兵败身死,吾等还需借助青州田楷手下兵马替他报仇,如果不将这些财物带给田楷,如何说得动他?”
两个自以为是却不长脑子的财迷,于当日夜里让五千士兵替他们当脚夫,肩扛手抬和车载,席卷南皮城内所有财物向南逃逸。
不等天亮,鲜于辅便接到了细作传回的密报,他立即亲自率领五千骑兵向南追击公孙范和刘纬台这两个要钱不要命的蠢货,同时委派刘政率领五千大戟士进驻南皮城。
从南皮到距离最近的青州乐陵,有三百里的路程,公孙范和刘纬台带着笨重的队伍缓缓南行,两日之间才走了不到七十里的路程。
这日下午,当骑在马上的公孙范正挥舞手中皮鞭抽打肩扛重物走在后面的士卒时,忽然看到身后有滚滚的尘土扬起,心里顿时一惊,急忙让士兵放下辎重,原地结成防御阵型。疲惫不堪的士卒放下重物,哪里还有什么气力结阵迎敌,他们只是拿着武器呆呆的看着远处那支骑兵围逼上来。
不多时,鲜于辅率领大队骑兵追至近前。
“公孙范小儿,你家爷爷在此,可敢出来与某一战!”
从来不跟人在阵前斗将的鲜于辅,这次难得遇到一个软柿子,所以毫不客气地抖起了威风。
公孙范是从小骑在马背上长大的,他明白步兵想要逃出骑兵的追击难如登天,除非是有另外一队人马前来接应,否则有多少人也不够骑兵衔尾追杀的。如今的形势,要么是自己甩下这些士兵只身逃往青州,要么是跟鲜于辅单挑独斗打上一场,最好是能将其活捉,这样就能保住这支队伍和财物。
面对鲜于辅的邀战,公孙范总算是硬气了一把,他催马提枪直奔鲜于辅而来,口中喊道:“鲜于小儿,莫要欺人太甚,看枪!”
“我擦,这货还真敢拼命!”鲜于辅吃了一惊,转头对身后骑兵大吼一声:“兄弟们,替我招呼着,本将军忽感腹中疼痛,先去后边解个手!”
于是,公孙范一人迎战五千人……(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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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四三章 没有吃白饭的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鲜于辅就比较贵重。他见走投无路的公孙范要来跟自己拼命,毫不客气的将一个“立大功、抓大鱼”的机会让给了身后五千闲了两年的好兄弟们,这份“高尚情操”,实在令人佩服至极!
倒不是鲜于辅怕死,更不是他怕了公孙范。说实话,以鲜于辅身上铠甲之坚固,胯下战马之优良,还有全套装备的马具辅助,还真不怕公孙范跟自己拼命,大不了多费点力气而已。只要不是碰上关羽、张飞那种万人敌,鲜于辅还是能抵挡一阵子的。
之所以要借口拉肚子闪人,鲜于辅是为了节省时间。他本来以为自己一声大喝就能吓得公孙范抱头鼠窜,然后他也不会继续去追击公孙范,只要将这些士兵捉回南皮,将公孙瓒聚敛的财富搬回南皮就行。
抓个杂鱼公孙范算啥本事?放这货逃到青州田楷那边才有意思,到时候让他跟田楷争夺兵权,渤海郡暂时就不会受到来自青州方面的威胁,可以专心对付袁绍部下的来袭。
鲜于辅已经收到密报,获悉袁绍手下大将麹义率领两万大军正向东而来,看样子目标正是南皮。麹义手下的先登营可不是闹着玩的,鲜于辅曾听张郃亲口说过,当初先登营在高邑城下与大戟士打了个平手,所以他现在急着赶回南皮进行部署,做好迎击麹义的准备。
既然公孙范非要寻死,鲜于辅便遂了他的心愿。
五千骑兵将倒霉的公孙范踩成肉泥之后,迅速将刘纬台和逃出来的这些杂兵全都包围,然后齐声高呼:“太傅大人仁慈,从不杀俘,尔等放下兵器,便可活命!”
不等幽州骑兵喊第二遍,包围圈内的士兵有七成放下了武器。而剩下的那三成手里压根就没拿武器!
刘虞不杀降兵的好名声可是有口皆碑的,想当年连自称皇帝的张纯手下五万降兵,刘虞都没有坑杀,而是将他们留在了幽州,一部分转为边民,一部分转为自己麾下的士兵。刘和随他老爹刘虞,似乎对降兵情有独钟,这几年下来也从未传出他虐杀降兵的丑闻。
如今公孙氏已经全部死光了,士兵们失去了勉强可以称作效忠对象的主子,在面对杀气腾腾的幽州骑兵时。那是真心想要当降兵的。
躲在士兵当中的刘纬台被几个胆大的降兵揪了出来,鲜于辅也没有动粗,只是让人看押着他,然后指挥降兵们将所有从南皮城内搬出来的财物照原样再搬回去。鲜于辅听说刘纬台这货是个什么卜数师,或许将他送到蓟城之后,大公子还能派上用场。
两日之后,鲜于辅率军返回南皮,身后跟着五千降兵。
已经进驻南皮的刘政亦非庸才,他取代刘备入主安平的这两年来。按照刘和的授意做了不少的事情,不仅稳定了安平境内的百姓,而且将信都城经营的颇具规模,初步实现了刘和当初订下的自由贸易区的设想。
若论刘政的能力。或许比不上李严,但与韩珩等人相比,也是不差。
鲜于辅率领骑兵先行一步追击公孙范,刘政随后便带着五千步兵和他招揽的脚夫们将北皮城搬了一个精光。顺便还将城内所有的居民也带上,然后一起进驻了空荡荡的南皮城。
刘政进程之后的第一件事情是四处张贴安民告示,派出口齿伶俐的士兵到各条街道上进行宣传。好让城内惊恐不安的百姓知道新入城的这些兵马不仅不会扰民,不会抓丁拉夫,不会抢掠民财,相反还会保护城中百姓的安全,维护城内的秩序。
别看鲜于辅个人武力值不高,可他带出来的部队军纪一点都不稀拉散漫,特别是在保证群众纪律这方面,更是从来都没有放松过。随刘和进城的五千步兵,按照刘政的指示,立即清理城中的垃圾,检查所有的仓库和地窖,包括有可能通往城外的地下暗道。
五千士兵,没有一人在城中扰民,秩序一片井然。
刘政进城的第一天,统计出了城内的人口总数,清理了城内积压多日的垃圾,派兵登上城头值守,并在夜里进行巡逻,城内百姓在紧张中度过了这一日。
刘政进城的第二天,让士兵挨家挨户给城中百姓送去了几斛粮食和一些财物,请求换取他们家中存放不用的木料和砖石。南皮城内的老百姓还从来没有见过提着东西来家里换木料砖石的士兵,他们有些战战兢兢的收了粮食和财物,然后将家里存放不用的木块、砖石全都搬上了南皮的城头。
刘政进城的第三天,他征调城中为数不多的泥瓦工匠登城指导士兵们加固南皮的城墙和各门的防御,制作用来砸人的擂木滚石。
第四天,也就是鲜于辅带着队伍返回南皮的时候,刘政已经初步掌控了这座郡城,令鲜于辅大吃一惊。
鲜于辅走的时候,不过是委托刘政帮忙将五千步兵带进南皮城就好,他可没想到刘政竟然主动做了这么多的事情。刘政出任安平相,论级别也是一郡太守,比他这位正牌领兵将军一点也不低,所以鲜于辅是无法给刘政直接下命令的。
有准确情报的显示,麹义率领大军已经过了修县,再有五天时间就会兵临南皮城下。鲜于辅来不及跟刘政客套,他将南皮的内政和后勤军需方面的事情一股脑的交给了刘政,自己却一头扎进了兵营之中。
刘政给鲜于辅造成的压力有点大,他本来因为抓到了五千降兵,俘获了许多财物而有点小得意,结果返回南皮见过刘政的手段之后,这才发现自满不得。鲜于辅现在终于知道原来大家都不是吃干饭的,谁都有几把刷子,要是沾沾自喜,说不定哪天就被甩出去几条街。
鲜于辅从士兵当中挑选出当初是由公孙瓒降兵中转投过来的数百名普通士卒,然后告诉他们准备擢升他们的职务,这些部下自然个个大喜过望。鲜于辅又仔细问了他们当初是如何被徐邈从降兵中转化过来的,这些士兵现在提升心切,全都将自己当初的心理变化过程告诉了鲜于辅。
第二天,鲜于辅果真当众宣布了擢升一批作战有功的士兵为伍长、什长,擢升一批伍长和什长为队率和屯长。
接着,鲜于辅委派这些刚刚晋升的小头目分散到降兵营内,让他们去做士兵转化的工作。鲜于辅说得明白,谁有本事,能转化拉拢过来的降兵多,那就多带兵,没有本事的,活该手下一个人没有!
这些新擢升的军中小头目,谁都不想当光杆,所以他们使出了浑身解数,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将自己当初是怎么被俘的,后来怎么被转化的,转化之后又是怎么得到提拔重用的全都讲给这些降兵们听。
刚刚得到提升的屯长赵大宝,对章武县的同乡李二狗是这么说的:“二狗兄弟,看你身上穿的都是些啥玩意啊!你再瞅瞅哥哥我身上穿的军服,瞅瞅哥那匹漠北好马,羡慕不?我给你说,这次你没有跑到青州就被我们抓住,那是你命好,知道不?我当初被抓住的时候,也是一脸死了老娘的样子,可是后来才发现,我就是个棒槌!”
“大宝哥,你咋就成了棒槌呢?”李二狗手里捧着个大土碗,顾不得吸溜碗里的粥饭,鼻涕拉碴地问。
“你真是一个棒槌!我当时表现的就像你一样,不是很积极,哭哭啼啼的想要回家种田,结果等到后来答应了,就不是积极分子了,结果没有轮到头一拨的提升。你知道么,当初我们那一拨当了俘虏的,如今干得最好的,已经提升为都尉了!都尉知道不?手下能带上千号兄弟呢!”
李二狗抓抓脑门,有些心动地说:“行,那我也要加入!不过说好了,到时候我就跟着大宝哥你。”
凡此种种,不一而论,一场兵劝兵的大规模招揽行动在火热的进行之中。
这种现身说法的效果非同小可,正在为出路犯愁的五千降兵纷纷表示愿意加入新的队伍中来,结果一天时间过去之后,鲜于辅的手下就多出来了三千多士兵。
剩下的一千多人,是被强行抓兵拉夫塞进军队中来的,他们惦记着回家种地,鲜于辅也不勉强他们,明确告诉他们回家种地完全可以,但是要等到南皮战事结束之后。在此之前,所有人都要呆在城内,为大军烧水做饭,搬运重物,协助部队守城。
扩充了部队规模之后,鲜于辅抓紧时间对部队编组进行调整,尽量将这些新招揽过来的降兵打散了分配到各屯当中,这样既能避免他们扎堆之后不容易管理,又可以实现以老带新,以强带弱,不会明显降低部队的战斗力。
除了调整和编组部队,鲜于辅还组织士兵进行守城作战的演练,让士兵分作几队,趁着麹义还未兵临城下,一半在城头,一半在城外,进行攻防配合。
时间就在鲜于辅和刘政的分头行动中飞快流逝,没过几日之后,一支气象森严的大军终于抵达南皮城的西门外。
麹义,来了。
看着明显是临时加高的南皮城墙,还有城头安静站立着的守城士兵,麹义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南皮城的情形,比他想象的还要麻烦一些。(未完待续。。)
第二四四章 南皮之战
麹义的麾下有一支闻名河北的精锐部队,名曰“先登营”。
历史上,先登营可谓轻骑兵的克星,曾经开创了八百先登死士大破公孙瓒万骑的惊人纪录,而公孙瓒的王牌部队“白马义从”也是在这场大战中被打残,最终退出了争霸的舞台。
那么,先登营如何做到八百破万骑的呢?这还需从先登营的出身说起。
史书中记载:麴义久在凉州,晓习羌斗,兵皆骁锐,从韩馥为部将。这句话中的羌斗,就是骑斗的意思。熟悉骑斗不是说熟悉在马背上战斗,而是指熟悉如何跟西凉羌人骑兵进行战斗。也就是说,麹义在西凉跟羌人骑兵经过长期的战斗,掌握了以步兵对付骑兵的诀窍和办法。
这个办法就是使用威力强劲的脚张弩对高速冲锋的骑兵进行集中齐射!
界桥之战时,公孙瓒将麾下步兵二万余人结为方阵,然后让一万骑兵护卫在左右两翼,让白马义从排列在这两翼骑兵的中间,一时之间旌旗铠甲,光照天地。
袁绍不为公孙瓒的气势所吓,他让麹义手下八百手持脚张巨弩的士兵站在了界桥的桥头,然后派大盾牌兵站在巨弩手的身侧以作掩护。
公孙瓒见袁绍军阵前方打头阵的士兵很少,于是便命令骑兵发起冲锋,想要给袁绍一个下马威。万马奔腾而来时,麹义手下的先登死士都伏在大型木盾的下方,等到敌军打头的骑兵靠近到几十步内时,他们忽然跃起,扬尘大叫,直前冲突,强弩雷发,所中必倒,当时就将公孙瓒手下部将严纲和上千骑兵射死……
界桥之战。公孙瓒大败,白马义从元气大伤,最终走上了覆灭之路。
在刘和降生的这个时空中,白马义从最终被幽州的重甲骑兵所覆灭,却是以另外一种形式退出舞台。虽然同为覆灭,但意义却有些不同。轻骑兵败给重骑兵很正常,也不算太窝囊,毕竟白马义从不是无所不能,但如此一来却让麹义手下这支强弩兵没有了机会,也给幽州骑兵埋下了一个隐患。
如今麹义兵临南皮城下。如果主将鲜于辅自恃麾下有五千精锐骑兵,冒然出城偷袭麹义的营地,那么麹义带来的这支强弩兵就会让鲜于辅损失惨重。
不管是羌人骑兵、匈奴奇兵、鲜卑骑兵,还是如今风头正盛的幽州骑兵,总归是骑在马背上的,他们就算披上了铠甲,还是无法阻挡威力强劲的脚张弩近距离激射。
麹义抵达南皮的当天,并未立即发动试探性的攻城战斗,而是派出大量的探马将南皮城周围数十里侦察了一番。然后将营寨扎在了绛水的东岸。
城内的鲜于辅密切关注着城外麹义的动静,得知麹义将营寨扎在了绛水的东岸,顿时皱起眉头。
鲜于辅问刘政:“麹义乃袁绍麾下十分厉害的大将,这次率领两万大军前来渤海。却不急于对南皮城发起攻击,而是将营寨扎在了绛水东岸,接下来他会怎么做呢?”
刘政想了想,告诉鲜于辅:“我们先不要去管麹义接下来如何做。如今冀州形势明显向着我们这一方好转,既然我们的任务是守住南皮,那么别的什么都不用去管。等到公子将幽州的事情理顺,自然会派兵南下增援,那时候麹义怎么来的就得怎么撤走。”
“刘大人的意思是我们坚守不出,不管麹义在城外搞什么花样,都不去理睬他?”
“正是如此!麹义此人深谙用兵之道,绝对不是好相与的,我们不如学徐荣守幽州西线的做法,躲在南皮城内死活不出城迎战,就让麹义嚣张好了!”
“不知城中的粮食可供食用多久?”
“将军放心,我从信都离开的时候,将仓库中储存的所有粮食都运到南皮了,足够城中军民食用两月之久!”
“好!这次我就跟麹义耗上了,正好也让战马养一养膘!”
当日夜里,麹义期盼的夜袭没有发生,南皮城内的守军除了守城轮值的士兵,其余人都呼呼大睡,没有人接到出城袭营的命令。
第二天,麹义派出一支三千人的兵马顺着绛水向北而行,占据了北皮城。守在南皮城内的鲜于辅依然无动于衷,只是忙着组织新招揽的数千士兵进行各种训练,连城头都没有上。
第三天,麹义有点坐不住了,他指挥大军对南皮城发起一轮试探性的攻击。
守城的士兵看到城外大军涌来时,鲜于辅披挂整齐立在了城头。
“兄弟们,袁军终于忍不住了,今天便让他们尝尝咱们的厉害!”
城外是两万身经百战的老牌部队,城内是一万浴血成长起来的凶悍士兵,因此这场试探性的交战从一开始就打得十分激烈,彻底超出了麹义的想象。
城头的守军比麹义想象的要沉稳,防守时沉着而冷静,他们充分依托城墙的掩护,不会盲目的将身体探出女墙之外,更不会拥挤在某一处,这给攻城的士兵造成了巨大的困难。
一场试探性的攻击下来,麹义没有占到半分便宜,在付出了数百名士兵的死伤之后,草草收场。
麹义不想白白牺牲手下士卒的性命,于是他下令进入北皮城的三千士兵连夜在城中制作各种攻城所用的大型器械。
这个时代的大型攻城器械,主要有井栏、轒辒、云梯车、冲车和投石车等,基本上都是用木料做成,用途各异,是攻打城池的重要辅助工具。
井栏是弓箭部队常用的攻城器械,除常规对守城士兵造成强力的杀伤外,并可以通过火箭削弱对方士气,简单的说井栏可以称之为移动的攻城塔,居高临下射箭攻击,消灭对方兵力,进而减弱守城方的抵抗力量。
轒辒念作“焚温”,又被称作房子车,是用厚木制成,在顶端覆盖了数层生牛皮,等接近敌人的城墙时,用来保护己方藏在下面的士兵免受弓箭等各种反击。
云梯车是采用了绞索装置的大型折叠式长梯,等靠近护城河或者城墙时,架设起来供攻城的士兵过河或者是攀登城墙,是蚁附攻城时重要的工具。
冲车又叫撞车,是通过冲撞的方式进行攻击的攻城武器,既可以撞毁城门,也可以冲撞敌人的云车、轒辒车,一般都是采取了铁制的撞车头
投石车又被称为砲车和霹雳车,是各种攻城器械里面威力最强大的一种。早在战国时期,就有关于投石车的记载,说一架投石车抛出的石头重达十二斤,可飞三百步,也就是四百多米。投石车是在车上横架一根可转动的木轴,在轴中凿孔,竖穿过去的长杠杆称为梢,梢的一端有装石头的皮袋。冷兵器时代,发石车是相当具震撼力的远距离攻击武器,除了用来攻城,还可以用来摧毁敌军的各种攻城武器。
麹义下令北皮城内士兵赶制各种攻城器械,是因为他感觉到了南皮城的防守严密,如果不借助于这些大型的攻城器械来辅助攻城,不仅无法夺下南皮城,而且还要付出巨大的士兵伤亡。
北皮城内的居民已经被刘政全部转移到了南皮,城中也无太多的木材可用,麹义于是大张声势的派出士兵前往沿河的树林中砍伐树木,然后运到北皮城内。
一直在城头观察敌情的鲜于辅有点坐不住了,他看出来麹义这是要制作大型攻城器械,一旦被他得逞,南皮的防守就会十分困难。
鲜于辅于是率领三千骑兵出城,想要袭击麹义派出伐木和运输的部队,结果被麹义埋伏在半路上的部队伏击。
好在鲜于辅一向不喜欢出风头,所以他没有走在部队的最前方,否则就会被扑面而来的弩箭射成刺猬。
在这场伏击战中,鲜于辅付出了一千多名手下的死伤,侥幸得以逃回城内。
经此一战,鲜于辅终于切身感受到了麹义的厉害,再也不敢主动出战,缩在南皮城内自责不已。
刘政见鲜于辅情绪低落,于是鼓励他说:“鲜于将军何必自责如斯,如今大战将临,你一定要打起精神啊!”
鲜于辅叹息说道:“我真是后悔没有将你的话听到心里去,这才导致了如此重大的伤亡,待这次战事结束,我会亲自向公子请罪的!”
“如今不是说这话的时候,既然麹义在督促士兵制造大型攻城器械,我们也不能闲着。我这就发动全城百姓一起赶制霹雳车和撞车,这次务必也让麹义知道我军的厉害!”
鲜于辅收拾悔恨的心情,咬牙说道:“正该如此!他麹义造得了各种大型攻城器械,我鲜于辅造不得么?这次我在城外见识了先登营脚张弩之威,接下来就该让他尝尝咱们幽州马城兵器坊生产的床子弩的味道!”
从这天起,南皮城内毁屋无数,老百姓们将家中的房梁和门板全都拆下来赶制各种守城器械。刘政为了安抚人心,特意从仓库中拿出一笔财物作为补偿,发放到各家各户手中,以此感谢百姓们的支持。
又过了数日,一场激烈的攻防大战终于打响。(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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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四五章 固若金汤
激烈的攻城作战终于打响,南皮城下喊杀声整天。
麹义的部队果然是训练有素,在短短几日之内便造出了攻城用的数十架云梯车、十几辆轒辒车和撞车,还有十几架井栏和数十台霹雳抛石车。
如果被这些大型的攻城器械逼近南皮城下,攻城一方就会如虎添翼,而守城一方的伤亡就会直线上升。
屹立城头的鲜于辅,冷眼看着远处缓缓靠近的轒辒车和撞车,自语说道:“今天便让尔等见识一下本将的手段!”
“传令官,床弩和猛火油可曾备好?”
“禀告将军,已经全部准备就绪!”
“点油的火箭可曾备好?”
“已按照将军的吩咐分到长弓兵的手里!”
“一切听我号令,不许擅自进行攻击!”
“卑职遵命!”
城头一片肃杀,士兵们紧紧盯着城下那十几辆直奔城门的轒辒车和撞车,在这支攻击城门的特殊部队两侧,还有许多支抬着云梯的蚁附攻城部队。
显然,对南皮城威胁最大的就是这种车下藏着人的轒辒车,和它后面跟着的铁制撞头攻城冲车了。一旦被这两种车辆靠近了城门洞,城门就会被其毁坏,整座城池的防御也就出现了重大的漏洞,后果不堪设想。
不等抬着长梯的士兵们靠近城墙,鲜于辅大喝一声:“长弓兵,第一轮抛射,放!”
“长弓兵,第一轮抛射,放!”
传令官的声音很大、很响亮,似乎可以穿透云霄,向城楼两侧远远的传播开去。
密集的箭矢被斜射向半空,然后拖着尖锐的啸叫声开始下坠。最终泼洒在了城外正冒死向着城墙靠拢的袁军。
下一刻,一片呼叫哀嚎的声音响起。
因为一道高耸的城墙相助,守城的弓箭手站的位置高了三丈,所以射出的箭矢就比城下的士兵远处一大截。
一轮箭雨泼出,城外冲锋的士兵死伤了一些,但无法阻挡他们继续冲锋。
“长弓兵,第二轮抛射,放!”鲜于辅继续下令,城头箭矢破空的声音于是再度响起,听起来让人有些牙酸。
城下的袁军又有一些士兵被落下的箭矢射中。有的命中了要害部位,当时就躺在了血泊之中抽搐起来,然后断气。还有的是四肢中箭,只得强忍着疼痛继续冒死向前冲锋。
“长弓兵,自由发射,短弩手准备!”
两次齐射之后,城头的长弓兵开始自主寻找射击目标,而发射距离相对较劲的强弩手再做好了齐射的准备。
“短弩手,放!”
“唰—唰—!”弩箭离弦的声音听起来就像镰刀割麦草一样。整齐中透出彻骨的寒意。
下一刻,城下、奔跑的士兵被高速激射的弩箭穿透了身体,在凄厉的呼号声中成片的倒下。
攻城作战,一开始冲锋在前的士兵。最终能活下来的几乎是十不存一,除非他们能躲进城头弓弩手的射击死角,否则就是用来消耗和吸引守军火力的活靶子。
付出了许多人命之后,城下的士兵掩护着轒辒车和装乘车来到了南皮城的北门上。
一直将注意力放在这些大家伙身上的鲜于辅。高声下令:“立即投掷猛火油!”
猛火油,便是古时候石油的称呼。东汉史学家班固在其《汉书?地理志》中记载到“高奴县有洧水可燃”。班固去世距离此时已经过去了一百多年,猛火油这种物资已经在被聪敏勤奋的大汉百姓开始使用。鲜于辅用来守城也不是什么新鲜的手段。
随着鲜于辅一声令下,城头数百名士兵冒着城下飞矢袭击的危险,探身将手中存放着猛火油的罐子一起投向靠近了的轒辒车。
“床子弩,射!”
“火箭,放!”
粗如儿臂、长逾过丈的床弩直扑城下的轒辒车和撞车而去,很容易就撕裂了轒辒车顶蒙着的数层生牛皮,将车内躲藏的士兵射死好几个。随之而来的猛火油便从这些撕裂的缝隙流入到了轒辒车的内部,接着是火箭射下来点燃了猛火油……
顿时,被床弩弩箭卡在原地无法动弹的轒辒车燃起熊熊大火,车内的士兵不顾城头箭雨急袭,惨叫着从轒辒车内爬出来,顷刻之后就被城头的守军射成了刺猬。
位于中军位置的麹义眼见轒辒车和撞城车被烧毁,冷着脸下令:“抛石车对准城头的床弩发射,井栏和云梯准备!”
城下几十架抛石车一线摆开,对准城头的床弩发出人头大小的石块。
不等城下的投石车发射之前,鲜于辅已经让士兵将守城利器床弩的上面铺上了厚厚的草垫、棉被和牛皮,此时见到巨大的石弹当空落下时,他大喝道:“命令城内的投石车立即还击,无干人员全部躲在女墙后面!”
石弹发出噗噗的闷响,落在城头,落在床弩的上面,落进城里不知滚到了何处。
被鲜于辅雪藏在城内的上百台抛石车得到命令,立即向着城外的抛石车阵地发射,顿时只见空中石弹乱飞,所有人都不敢将身体暴露在石弹下坠的路线上。
一场抛石车大战,结果守城一方获得了胜利,因为城内的投石车数量上占据了优势。
城外的袁军又推着井栏和云梯车向城下攻来,鲜于辅立即让士兵将床弩上面的掩护撤走,然后对准这些大家伙开始一轮又一轮的猛射,城内的抛石车也集中力量向井栏和云梯车发射,顿时又是一片惨嚎之声在战场上响起。
麹义眼见攻城器械用尽,依然无法奏效,于是下令给先登营,让士兵们在大盾的掩护下靠近城下,用脚张大弩向城头守军发起猛攻。
已经在先登营手中吃过一次亏的鲜于辅,等得就是这一刻,他向城内埋伏的士兵大吼一声:“兄弟们,报仇的机会来了,给我射回去!”
城下等候着的强弩兵两人一组,抬着体型比短弩要大许多却比床弩要小一些的等人高的重弩迅速上城,然后透过射击垛口对准城下的先登营士兵们开始了还击。
麹义手下先登营的士兵使用的是一种需要靠脚踩才能拉开的大型单兵弩,而鲜于辅派出的则是需要两名士兵配合操作的缩小版床弩,其威力和射程比先登营所用的脚张弩还要厉害一截。
一场激烈而短暂的强弩对战很快结束,城头守军借助手中利器和女墙的掩护,完胜了城下的先登营。
麹义精心打造的先登营死伤惨重,不得已撤回后方,这一天的攻防大战终于落下帷幕。
当日夜里,麹义又发动了一场夜袭,目标是南皮城东门,结果遭受到城头守军的猛烈反击,在付出两千多士兵的生命之后,灰溜溜的撤离了战场。
南皮城内有守军一万多人,虽然麹义这次率领了两万兵马前来,但在兵力方面并没有占据绝对的优势,所以接连遭受了两场失败之后,再也不敢冒然对南皮城再次发动攻击。
兵法上说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一旦鲜于辅抱定了死守南皮的决心,那么麹义根本就没有倍则分之的机会,类似前些日子伏击鲜于辅的就再也不会重现,所以就算他再有手段,也只能望着临时加高的南皮城喟然长叹了。
麹义在城外待了几日之后,忽然大军尽起,慌慌张张的向东撤走。
有消息传来,说阻拦徐荣的颜良部已经火撤回并州,徐荣部因此火速向东而来,增援南皮。
南皮城内的鲜于辅看着城外袁军撤走,却没有派兵追击,而是在城内静候徐荣的到来。
幸好鲜于辅忍住了,不然他又要被假装撤走的麹义埋伏一把!
原来麹义接到密报之后,算了一下时间,推测徐荣最早也要在三天之后才能赶到南皮,所以故意让大军装出一副惊慌的样子,渡过绛水之后,却在绛水的西岸不远处埋伏下来,只等鲜于辅率军前来追击时,给鲜于辅来个狠的。
伏击鲜于辅不成,麹义又冒险前往漳水南岸伏击前来增援的徐荣部。
徐荣素来谨慎,这次在下曲阳与颜良军对峙的时候,没给颜良半点可趁之际,最终逼得颜良撤走。等到颜良一撤,高邑后方的威胁撤出,卢植更加不惧袁绍,于是他让徐荣直接前去南皮增援鲜于辅,不必来高邑报道。
徐荣当初离开蓟城时接到的命令就是控制渤海郡,只是因为行军途中发现形势有变,这才增援高邑,如今卢植让他直接率军前去南皮,正合他的心意。
麹义很厉害么?徐荣这次倒是想要会一会这位名震冀州的人物。
漳水岸边,麹义清点人马,发现这次在南皮城下竟然折损了五千多人,特别是他引以为豪的先登营竟有七百多人死伤,损失高达四成,这让他觉得十分恼火。
南皮城外伏击鲜于辅虽然让麹义小胜一把,但夺取南皮城的任务却是失败了,如果这次不能将徐荣的一万兵马吃掉,等他回到邺城之后,少不得又要被那几个讨厌的军师轮番数落和质问一顿。
有时候,麹义真是觉得袁绍手下的谋士太多,正面的作用起不了多少,扯皮的事情倒是做了不少。(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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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四六章 北访(上)
冀州战事僵持的时候,幽州已经初步稳定了下来。除了张郃率领一部兵马前往辽西令支收拾公孙氏的残余,其余各军要么返回驻地休整,要么随徐荣南下冀州。
刘和已经处理完了手头上的事情,他是个闲不住的人,呆在蓟城等着过年不是他的风格,于是便乔装打扮一番,带着郭嘉、田畴、徐晃和慕容平几个,出了蓟城向北而行。
一晃离开幽州已经两年,刘和当时走得匆忙,来不及将广阳郡的北部和渔阳郡的北部仔细转上一遍,所以对于那里的真实情况并不掌握,只是时常听说渔阳郡和右北平郡北方一带的乌桓人喜欢闹事,至于具体闹事的原因,并没有实际掌握。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这是刘和当初离开南阳时送给屈蒙的话,虽然剽窃于后世某位大家的诗文,但其中蕴含的道理却是放之四海而皆准,颠扑不破。
幽州北部各郡内附的乌桓人始终是个问题,如果不能有效解决,始终如芒在背,让刘和无法将全部心思放在南下和西进上。而且乌桓人与鲜卑人还不同,跟幽州的关系错综复杂,既不是绝对的盟友关系,又非完全的敌对关系,因此不是简单的杀光或者优抚就能解决。
以刘虞这样的内政高手,尚且无法彻底解决边患问题,只能采取绥靖的办法来拖延,可见涉及北方游牧民族的问题解决起来有多么的棘手。
刘和要外出微服私访,刘虞本想阻拦,可刘和说明他的目的之后,刘虞也就勉强答应。为了保证刘和的安全,刘虞不仅让儿子带上了史阿和丁况师兄弟两人,还让徐晃和慕容平二人扮成家将护卫在刘和的身侧,更是从护卫中挑选出一百名身手厉害的卫兵扮成家丁随刘和出城。
时间已是十一月的中旬,扮成富家公子哥的刘和在家丁们的簇拥下从蓟城直奔蓟城西北一百二十里外的居庸关而来。
熟悉幽州地形的田畴向刘和介绍说道:“居庸关位于广阳郡、渔阳郡和上谷郡的边界上。是内长城出入西北的重要门户。居庸关之得名,始自秦代,据传是秦始皇修筑长城时,将囚犯、士卒和强征来的民壮徙居于此,所以取“徙居庸徒”之意。越过居庸关向北,就是居庸县,那里便是乌桓酋长那楼的地盘。”
刘和点头,问田畴:“子泰不妨仔细将上谷、渔阳、右北平甚至辽西乌桓人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跟我和奉孝细说一番,我现在有点弄不清他们当中既又投靠我们的,又有作乱的。还有投靠鲜卑人的,还有投靠公孙瓒的,怎么如此之乱?”
田畴沉吟片刻,整理了一下头绪,然后说道:“既然公子想要听得详细一些,卑职便从乌桓人的初始开始说起。秦末汉初之际,匈奴王冒顿单于在北方击败了东胡,于是东胡人北迁至鲜卑山和乌桓山,从此各以山名为族号。分别形成了鲜卑人和乌桓人。所以最初的时候,乌桓人和鲜卑人其实是同源同种,只不过因为迁徙地的不同,而形成了两个种族。实际上都算东胡之后。”
“武帝元狩年间,骠骑将军霍去病进攻匈奴左地,为了防止乌桓人暗中协助左匈奴,于是他将乌桓人迁于幽州上谷、渔阳、右北平、辽东、辽西五郡。置护乌桓校尉府以加管理,使之与匈奴人隔离,从此世代居于幽州北部。百年之后。王莽篡政,下令乌桓各部落不得再向匈奴人缴纳皮布,并且多次强召乌桓骑兵讨伐匈奴,甚至以这些士兵的妻儿为人质,动辄威胁杀害,结果导致内附的乌桓人与大汉反目,于是倒向了匈奴。”
刘和听到这里,骂了一句“王莽这个蠢材,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田畴接着说道:“光武帝中兴大汉之后,十分重视幽州北部的乌桓人,他对乌桓各部采取了优抚的策略,并且允许他们部分迁往内长城定居,驻牧于辽东属国,因此大部分叛汉的乌桓人又归附了大汉。大汉得到乌桓人的投靠,在建武二十二年趁着匈奴内乱之时,征调乌桓骑兵一起进攻匈奴,结果把匈奴人赶出了大漠以南。因为乌桓人在此役立下大功,武帝于是允许他们继续南迁,而他们原来的居住地则为鲜卑人所占据,一些不愿意南迁留在塞外的乌桓人,则依附了鲜卑人,之后时常帮助鲜卑人攻击大汉。”
刘和听到这里,自语说道:“难怪途径并州界休时幽州骑兵当中的乌桓人杀南匈奴人那么狠,原来这两族的仇恨早已是不死不休!这倒是个好事,看来以后还要大量征集乌桓人入伍,用他们来对付并州的南匈奴人和河西的羌人,最合适不过!”
郭嘉出语提醒刘和:“世仁不可想得如此简单,对待乌桓人且不可重蹈王莽当初的错误!”
田畴也附和说道:“征调乌桓人入伍需要注意方法,万万不可让他们看出我们是故意在让他们跟南匈奴人和羌人消耗死拼,乌桓人的几个大酋长都很聪明的,一般手段根本欺瞒不了他们。”
“这一点你们放心,本公子可不是那种只让马儿跑,不给马吃草的凉薄之人!今后我若是征调乌桓骑兵入伍,还会像上次前往长安一样,将新入伍的乌桓人跟汉籍士兵混编,遇到战斗时一起冲锋陷阵,赏赐擢升时按照军功高低,抚恤时一视同仁!”
“在军中实行‘五同’的做法非常好,今后还需长期坚持。”郭嘉不忘再提醒刘和一句。
田畴接着说道:“黄巾内乱开始之后,渔阳人张纯和张举也趁机作乱,加之北方的鲜卑人逐步南侵,于是辽东、辽西等地的乌桓大人趁乱称王。后来太傅大人奉朝廷旨意前来幽州平定张纯之乱,乌桓大头领丘力居感念大人恩德于是投降,张纯随后被杀,幽州遂定。后来丘力居去世,留下一个儿子名曰楼班,因为楼班年幼,因此由丘力居的从子蹋顿代立为单于,总领右北平、渔阳、上谷三郡的乌丸部落,如今控制上谷郡内乌桓人的部落酋长便是那楼,控制右北平境内乌桓部落的酋长是乌延,控制辽东属国境内乌桓部落的酋长是苏仆延。”
“等等,我怎么听到这里觉得有点乱?”刘和打断了田畴的介绍,“你前面说蹋顿代替楼班总领右北平、渔阳、上谷三郡的乌丸部落,后面又说酋长那楼控制着上谷郡内的乌桓人,酋长乌延控制着右北平郡内的乌桓人,酋长苏仆延则控制着辽东属国境内乌桓人,那么蹋顿到底控制着哪些地盘?他跟那楼、乌延、和苏仆延又是什么关系?”
郭嘉对刘和的理解能力表示捉急,不等田畴解释,便说道:“子泰的意思是说蹋顿目前代替楼班为整个幽州北部乌桓人的共主,可称之为乌桓单于,而那楼、乌延、和苏仆延这三人则是分别控制了一郡内乌桓部落的大酋长,他们三人名义上要听从蹋顿的征召。至于说蹋顿控制的地盘,自然是渔阳和辽西郡境内的乌桓部落了。”
刘和干咳几声,又问田畴说:“那么,阎柔控制的那些乌桓人又算作哪一部分?”
田畴笑着说道:“阎柔控制的乌桓人和鲜卑人是当初不愿南迁乌桓人以及他们依附的那些鲜卑人,这些鲜卑人和乌桓人被后来日渐强大的小种鲜卑人一路从北方驱赶而来,最终在白山以北站住了脚。”
“那么,到目前为止,哪些乌桓部落是亲近我们的,哪些部落是闹的最凶的,哪些部落值得我们拉拢,哪些部落是需要坚决清除的?”刘和问这话的时候,皱着眉头,很像当初途径界休时下令消灭南匈奴人的表情。
田畴心里打个咯噔,措辞谨慎地说:“目前对我们最亲近的当属居庸县内那楼这一支,他们当中有不少族人已经适应了耕种的方式,不愿再过逐草而居的苦日子,所以一直比较安分,这几年没有闹过事。”
“右北平境内乌延的族人闹的最凶,他们总想着要吞并渔阳境内楼班的族人,将蹋顿赶到辽东去。值得我们拉拢的是辽东属国境内的苏仆延那一支,一旦我们将其拉过来,则辽东公孙度就会失去一道天然的屏障,而我们却多了一处进攻辽东的前进基地!至于说需要坚决清除的部落么?卑职觉得狄平一带的乌桓人最不老实,总是惹是生非,若是将其解决,则可以极大的震慑各郡乌桓人!”
刘和摸着下颚琢磨了良久,想出一个阴损的办法,他笑着对郭嘉说:“若是我将白山以北的阎柔部落赶到狄平以北的白檀一带,你说他们能打起来么?”
郭嘉摇头说道:“这么做,太明显了,会引起乌桓人的一致反对,到时候只怕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刘和好不容易想出来的办法,结果被郭嘉一盆凉水浇了下来,顿时郁闷起来,他问郭嘉:“那你倒是说说看,如何分化拉拢这些乌桓人?”
“这个好办,直接派兵去将楼班迎到蓟城软禁起来,然后给蹋顿、那楼、乌延、苏仆延和阎柔都封异族王,让他们皆听楼班单于的命令,这样谁闹事就让其他几家去收拾,根本不需我们出手!”
郭嘉说完,刘和咽了一口唾沫,眨着眼睛说:“貌似你这是想让我挟楼班而令各酋?”
郭嘉点头,嘟囔一句:“当初我倒是想帮你把小皇帝弄回洛阳,可惜王允老匹夫眼睛毒,这才没有得逞……”(未完待续。。)
第二四七章 北访(中)
郭嘉建议刘和将乌桓单于丘力居的儿子楼班攥在手里当做奇货,说起来简单,真要执行也是有很大的难度。
首先,刘和得准确掌握楼班的位置,不能盲目的在幽州北方各郡搜寻,搞得天下皆知。其次,现在的代理单于蹋顿要暗中默许此事,不然就是一场生死大战,有悖刘和的初衷。最后,得有一个浑身是胆的猛人带着小股部队深入乌桓人控制的区域,将楼班给悄悄的“挟持”出来!
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刘和暂且听之,等幽州五路大军全部组建完毕之后,就会暗中运作。毕竟,真若是做成了,那就是一本万利的回报,这可比派出大军到处围剿作乱的乌桓人省时省力多了。
自匈奴击破东胡后,乌桓势孤力单,故役属于匈奴人。匈奴单于每年都向乌桓征收牲畜、皮革,若逾时不交,便没收其妻子为奴婢。王莽执政,令乌桓不再向匈奴缴纳皮布税,匈奴遂劫掠乌桓人畜。王莽又驱乌桓攻匈奴,以乌桓妻子为质,以杀戮为威,乌桓遂降匈奴。
东汉初,乌桓人常与匈奴联兵扰乱代郡以东各地。建武二十一年,汉将马援率军讨伐乌桓而不能胜。次年,匈奴内乱,且遭旱灾蝗祸,乌桓又乘机攻击之,匈奴转徙漠北。
汉光武帝刘秀乃以金、帛贿赂乌桓大人。二十五年,辽西乌桓大人郝旦等九百二十二人降汉,贡奴婢、牛马及虎豹、貂皮等。汉乃封其渠帅、大人共八十一人为王侯、君长,许其内迁,使驻牧于辽东属国、辽西、右北平、渔阳、广阳、上谷、代、雁门、太原、朔方十郡鄣塞之内,其地大约相当于今东北大凌河下游、河北北部、山西北部和中部、内蒙南部、鄂尔多斯草原一带。并置乌桓校尉于上谷宁城(今河北宣化),掌赏赐、质子、关市诸事。经汉明帝、汉章帝、汉和帝三世,汉与乌桓相安无事。
乌桓南徙后,原居地为鲜卑所占。少数留居塞外者皆归降鲜卑。常助鲜卑、南匈奴寇掠汉边;塞内乌桓则多从乌桓校尉抗击鲜卑、匈奴。后来汉与南匈奴对抗,各部乌桓亦各自为政,或从汉攻匈奴,或与匈奴联兵攻汉。
灵帝中平二年,张温为车骑将军,发幽州乌桓三千骑至关内镇压凉州义军。乌桓因数被征发,死亡略尽,人心浮动,军无斗志,皆临阵不战。逃回了幽州各部。中平四年,泰山太守张举和中山相张纯等合伙造反,利用幽州乌桓人寇掠幽州、冀州、青州和徐州,张纯自号弥天安定王,为诸郡乌桓元帅。中平六年,张纯被杀,乌桓军亦随之瓦解。
如果仔细审视乌桓人的兴衰历史,就会发现他们的命运始终不由自己所控制,要么受制于匈奴人。要么受制于汉人和鲜卑人,总之从未真正的联合和统一过,所以刘和才有了将幽州北部所有乌桓部落各个收服的“野心”!
队伍向北渐行渐远,先是到了昌平县内。刘和让田畴和郭嘉分头行动,一人前往乡间了解今年的农业收成和税赋情况,一人前往市井了解商货交易流通的情况,刘和则直接带着人奔县衙而来。
守在县衙门口的小卒本欲阻拦刘和。徐晃从怀里掏出一块纯金打制的令牌在他眼前亮了一下,这个小卒吓得脸色都变了,赶紧跑进衙门里去报讯。不多时昌平令带着一干手下小跑着出来迎接刘和。
徐晃拿出来的金制令牌在全幽州也就数得清的几块,只有身份极其特殊的人物才能随身携带,寻常小卒一年也没有机会看见一次。
昌平令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刘和,他有些拘谨的问道:“下官昌平令罗清,敢问公子如何称呼?”
刘和不拿架子,语气平和地回答:“鄙人刘和,今日特来叨扰县尊大人一番。”
县令一听“刘和”两个字,顿时脸色一变,急忙让出道来,毕恭毕敬的请刘和入衙问话。
在幽州地面上为官,可以不知道当今天子谁谁,可以不知道当朝三公是谁,但若是不知道大公子刘和的姓名,那就无药可救了。
刘和之名,如今在幽州早已妇孺皆知,且不说各县茶楼酒肆之中人们谈论最多的就是他,便是许多州内下发的公文上也是频频出现刘和的名字,更加要命的是,刘和如今可是朝廷传晓各州的正牌绣衣御史,身负监察天下官吏和民情的职责!
刘和这次要是专门前来挑毛病,昌平令罗清可就麻烦了,丢官都是小事,万一抓起来送往蓟城,掉脑袋都有可能。
来到县衙正厅,刘和让罗清屏退无关人员,身边只留一个徐晃。
“罗县令无需拘谨,本公子今日是路过昌平,顺道前来探视一番,坐一会便离开。”
“公子日理万机,能够拨冗专门来鄙县一趟,实在是吾等之荣幸!”
“客套的话就不用多说了。我就问你三件事,你且要想好了再回答,千万别图一时的面子而丢了里子!”
刘和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平淡,却是不怒而威,让罗清感到有点发汗。
“第一件事,昌平今冬能否做到不冻死一人?”
“回公子话,下官虽然不才,但能保证今冬过去之后,昌平百姓不会有人冻死!”
刘和点点头,又问:“第二件事,昌平明春青黄不接之时,能否做到不饿死一人?”
“府库之中赈灾粮已经如数备齐,若是明春没有外来流民徙入昌平,下官有把握不让县内出现一具饿殍!”
“难道有流民迁入县内,你就不给他们饭吃么?”刘和的语气加重,脸上露出不悦之色。
“公子息怒。下官并非这个意思,这几年有不少外地流民是冲着蓟城去的,但是走到蓟县边上的时候就会被挡回来,因此紧邻蓟城的昌平县便成了流民退而求其次的选择。昌平虽然每年产粮富足,但这几年屡屡受到公孙氏派兵前来骚扰,一直没有完全恢复元气,是以无法养活太多的流民。”
“那么。你以为州里该如何安置这些从外州前来投靠的流民?”
“依下官愚见,州里不妨将一部分流民安置到外长城附近,让他们跟内附的乌桓人杂居,这样既可以解决流民问题,还可以牵制乌桓人作乱。”
“嗯,罗县令这个建议有道理,本公子返回州里之后会向太傅大人建议此事。我要问你的第三件事是昌平百姓现在最想要什么?”
“依下官之所见所闻,昌平百姓如今最想要的是平安稳定,最怕的是打仗和抓丁,只要太傅大人继续留在幽州。大家就会觉得心里有依靠,就算日子苦一点、累一点,老百姓也不会有什么怨言。”
若是别人听了罗清此言,或许觉得很有面子,因为刘虞在幽州果然深得民心,但刘和却从罗清这话当中听出了两个问题。第一,幽州百姓似乎还是认刘虞,而他这位大公子虽然名声大震,但还没有达到定海神针那样的效果;第二。普通民众的生活过得依然艰辛,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好过。
跟罗清的一席谈话,刘和掌握到了不少有用的情况,此时的官员与后世不同。虽然也有弄虚作假、欺上瞒下的伎俩,但却要分人分地方。像昌平这样紧邻着蓟城的县,无论是谁出任县令,都是在刘虞的眼皮子底下任职。刘虞率军作战或许不行,可在治理手下官员方面还是很有手段的,绝不会将一个尸位素餐、鱼肉乡里的家伙放在昌平。
等到田畴和郭嘉等人返回之后。天色已晚,刘和便和众人一起住进了驿馆之内。罗清想要设宴招待刘和,结果被刘和婉拒。刘和告诉罗清好好治理昌平,以后到蓟城述职时,他会在公子府中设宴请罗清喝酒。
昌平县内的大小官吏见刘和果然不是来挑刺的,于是心头稍安,不过还是不敢大意,一个个守在衙署,向罗清拐弯抹角的打探日间谈话的内容。
刘和不知道自己走后昌平官场上这些折道,他正在认真听田畴和郭嘉的汇报。
田畴说:“卑职奉公子之命到附近的乡村走了一圈,可以确定的是昌平的土地兼并问题要比洛阳周边轻微一些,但要比代郡和上谷要严重一些。普通平民百姓家中皆有余粮,一日两顿的餐饭可以吃饱,顺利渡过明年青黄不接的三、四月份不是问题。生活困难一些的应属那些佃户们,他们当中有三成的户数存粮有限,如果不能得到官府的赈济,明春就有可能成为流民。”
田畴的汇报很详细,这让刘和十分好奇他是如何在大半天之内就掌握了这些情况。
“子泰,你是怎么做到在半日之内摸到这些情况的?”
“其实也不难,我每到一个村子,先向路人打听村里最受尊重的老人都有哪些,然后便去拜访他们,乡下百姓都很淳朴,他们见我穿着文士服饰又是汉人的长相,就不会怀疑我的身份,所以都很配合。这些在村中受人尊敬的老人不会说假话,对村里各家各户的情形也都掌握,都是有一说一,所以我能很快掌握到这些情况。”
刘和对于田畴的工作很满意,点头说道:“我在想要不要将洛阳搞的那一套互助社的做法平移到幽州来,这边的情形远没有洛阳那时候严峻,只怕百姓参与的积极性不会太高。”
田畴建议说:“以卑职之见,各地有各地的具体情况,不可搞一概而论,公子不妨再多看几个县,相互比较一下,然后再做决定。”
“嗯,子泰此言有理,我们边走边看边琢磨吧。”
田畴说完,郭嘉开口说道:“我将昌平城内仔细转了一遍,特别留意了市场上的货物交易品种和官吏课税的环节,总得来说要比其他各州好许多,但跟蓟城和马城相比还是有差距。”
“都有哪些差距?”刘和皱眉问道。
郭嘉回答:“第一,昌平县内的卫生清洁显然跟马城和蓟城有差距。第二,市场的货物品种大概是蓟城市场上的六成,是马城市场上的八成,而价格却要普遍比蓟城和马城高出一成以上,有的紧俏物资更是高出三成都不止。第三,市场的管理不够规范,能看出来有欺行霸市的迹象,还有收税官员的执法也不够规范,存在一定中饱私囊的问题。”
刘和从不怀疑郭嘉的眼力和智慧,既然他说市场上有人暗中欺行霸市,还有税吏中饱私囊,那就肯定是存在这些毛病,绝对不会臆想猜测。
“你们说我要不要将那罗清现在喊来训斥一顿?”刘和看着田畴和郭嘉,询问说道。
田畴和郭嘉同时摇头。
田畴说:“奉孝说的这些现象,在各县多少都存在,就算公子今日问责了昌平令罗清,接下来一段时间昌平的状况会好上一些,但终究不能从根本上杜绝。”
郭嘉说:“这些不过是细枝末节的问题,不该你来操心。你只需要掌握这些事情,等回到蓟城之后讲与太傅大人听,然后再让太傅府中那些幕僚研究琢磨出一套行之有效的约束制度,这才是关键。”
“唉,被你们这么一说,真是觉得压力山大啊。”刘和叹口气,觉得自己这次出行简直是自寻烦恼。(未完待续。。)
第二四八章 北访(下)
离开昌平之后,刘和又顺路去了军都县和安乐县,沿路掌握的情况跟在昌平境内了解的差不多,总体感觉是距离蓟城越远,各种情况就会越差一些。
刘和没有对军都县令和乐安县令发火,只是提醒他们勤于政事,保证州里下来的政令畅通无阻,更多的要求,刘和打算等自己返回蓟城之后,通过刘虞之口向各县的父母官提一提。以刘和现在的身份,虽然也能当面训诫县令这样的官员,但他跟老爹有分工,政事方面还是尽量少搀和为好。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就算幽州每一县的县令都是两袖清风、廉洁勤政的好官,可在大坏境没有改变的情况下,依然会有大大小小的官吏和豪族会明着暗着做一些违法乱纪的事情,就算这个县令心知肚明,可他还得靠手下人给他办事干活,所以无法彻底断绝这些官场乱象和**的问题。
想要建设一个高效清廉的政府机构,归根到底还是要依靠完善缜密的制度以及执行制度的决心和力度。古往今来无数的事实证明:依靠人治、道德和礼教,根本无法长远。
在十一月末的时候,刘和来到了位于军都山中的居庸关,见到了老爹手下另外一位长期守关的将领尾敦。
对于这位忠心可嘉的武将,刘和虽然从未见过,但在心里却是有些亲近和接纳的。历史上刘虞手下虽然没有出过什么盖世名将和顶级谋士,但除了一个公孙纪是被公孙瓒收买的内奸,其余的手下都做到了从一而终,甚至有不少人愿意为他死节尽忠。
尾敦在刘虞死后便弃官不做,还在半途将刘虞的首级盗走,这种“人走茶不凉”的品行,足以证明他值得刘虞的信任和重用。
前一世,刘和曾和同学们在暑假时到过居庸关长城游览。但他看到的却是明代以后修筑的长城,跟此时看到的秦汉长城有着本质的不同。
暗中收到蓟城密报的尾敦,早在几天前便派出大量细作守在军队山的各处山坳等候刘和一行的到来,所以当刘和真的到来时,他早已带着关内的几个副将站在城下列队相迎。
虽然从未见过面,可这位大公子的名声实在太响亮,所以就连尾敦这样的幽州老人都不敢掉以轻心,生怕怠慢了刘和而惹上麻烦。
刘和见关下如此大的阵势,知道老爹还是担心自己安全,悄悄的将自己微服北访的消息告诉了尾敦。
“末将居庸关守将尾敦。见过大公子!”不等刘和开口,尾敦便率一众将领躬身抱拳向刘和行礼。
“尾将军乃吾父麾下重将,岂可如此客气,快快起身!”刘和快走几步上前,亲手扶起了尾敦。
尾敦和五阮关守将张瓒的年纪相仿,约莫四十左右,因为长期守在关上日晒风吹,所以皮肤黝黑之中带着几分健康的暗红色,看上去很是干练。
尾敦将刘和迎进关城之内。早有勤快的伙夫摆满了一桌热气腾腾的酒菜。
刘和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然后抱怨说道:“将军这不是让我为难么,我来时没给兄弟们带酒带肉,却还要让你破费置办出这样的一顿丰盛酒菜。实在是汗颜的很啦!”
尾敦把大手一挥,豪爽地说:“公子说这话就是不拿居庸关内的数千爷们当自家兄弟了!这桌酒菜不过是儿郎们在山中打得一点野味,跟公子每年向居庸关调拨的那些上等棉衣和兵甲相比起来,实在是不值一哂。”
既然酒菜已经备好。刘和也不矫情,于是招呼田畴、郭嘉、慕容平和徐晃一起坐下,带头手撕把抓地大吃大嚼起来。
诚如尾敦所言。酒桌上的这些肉食,都是关内士兵听说大公子要来之后连夜在军都山中捕猎到的野味,有獐子、野兔和山鸡等,确实令刘和胃口大开,这可是真正纯天然的上等肉食啊!
酒热耳酣之后,尾敦说道:“公子放心,末将已经精挑细选了两千士卒,您什么时候出关去居庸县,我便让他们随你一起去!”
“将军给我派了这么多士卒,不会令关内兵力空虚吧?”刘和问道。
“公子多虑了,如今居庸关早已成了个摆设,整个外长城与内长城之间被护乌桓校尉府治理的服服帖帖,哪里还有什么不长眼的胡人敢来此地撒野!”
尾敦这话说的时候既有感慨又有几分抱怨,或许是因为酒劲儿上来了,所以什么话都在刘和面前往外掏。
尾敦身旁的一员年轻小将使劲干咳几声,提醒尾敦注意说话的语气和内容,结果尾敦根本就没有反应,继续抱怨说道:“我手下有些家伙当初有幸参加了蓟城保卫战,回来之后就在我面前显摆,这一显摆就是两年。末将虽然不才,可也曾跟随太傅大人转战幽州各地,如今一顿能吃两三个壮汉的饭量,却在这关上看风景,实在是心有不甘呐!”
见尾敦越说越不像话,他身旁的年轻将领便欲起身将其扶出饭厅,结果被刘和摆手阻止。
刘和完全理解尾敦的心情,他一点也不生气,而是乐呵呵地对尾敦说道:“难为将军镇守此关六七载,用不了多久,我会调将军前往渔阳,到时候你可别嫌哪里的乌桓人总是惹事!”
尾敦一听刘和这话,顿时两眼放光,也不大舌头了,酒劲也没有了,他有些激动地问刘和:“公子真要给居庸关的兄弟们挪个窝?”
刘和点头,郑重其事地说道:“确有其事!早就听吾父说将军乃是文武双全之人,这次州里不仅要将渔阳的兵权交给你,还要让你出任渔阳太守,连内政也一起抓起来,所以你躲在居庸关内享福的清闲日子眼看就要到头了!”
这回尾敦是真的吃了一惊,他不过就是想趁着刘和这次来居庸关的时候抱怨几句,给关内兄弟们争取个露头的机会,没想到刘和不仅要给他升职,还要让他出任渔阳太守之职。这可是大大出乎了他的预料。
尾敦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推辞说道:“公子只要能让我带着兄弟们去渔阳作战,我就心满意足了,渔阳太守可不是我这一介武夫能够胜任的。”
刘和见尾敦坚辞不受,便开导他说道:“将军莫要推辞,可知这次随你一起升任太守之职的还有五阮关守将张瓒?”
“什么?张瓒这厮也要当太守?”
“是啊,连张瓒那样的武夫都要出任涿郡太守,将军你还有什么犹豫的呢?”
“可是,咱幽州就这么数得过来的几个郡,一下子将两顶太守的帽子给了我们武人。那些士族豪门能同意?”
尾敦说这话的时候,田畴和郭嘉明显有些不自在,因为他们两个说起来也算是士族出身。
刘和告诉尾敦:“现在是非常时期,当行非常之事!幽州地处大汉北方,治理郡县的长官必须既懂军又治民,就像当初的渔阳太守卢子干那样。你且放心,谁也不是天生就会当官,到时候我给你派几个得力一些的幕僚,只要你真的心系百姓。勤政爱民,一定会干得比谁都好!”
尾敦摸摸自己后脑勺,觉得公子说的这话似乎很有道理。谁说咱这一辈子就只能当武将了?瞧人家卢中郎将起起伏伏这一辈子,一会儿带兵打仗。一会儿在朝为官,一会儿又出任地方长官,不都干得好好的么?
刘和安抚了尾敦和他一众手下,众将都觉得前途有望。于是纷纷向刘和敬酒,一时间厅内的氛围越发热烈亲切。
等到酒尽人散之后,尾敦留下来对刘和说道:“方才末将酒多失言。公子莫要见怪。以吾之见,如今内外长城之间虽然宁静,但居庸关作为蓟城出入西北的门户,还是需要派驻忠诚可靠的部队把守,不可荒废!”
刘和大着舌头告诉尾敦:“将军的话我都记住了,我会亲自挑选信得过的手下前来接替你的位置,居庸关好比幽州的一面护心镜,我是不会让它落入外人之手的!”
第二日,尾敦陪同刘和巡视了南关、北关和瓮城,检阅了关内士兵的操练,检查了武器库、粮库、水窖等重点部位,情况都令刘和感到满意,看来尾敦虽然嘴上在抱怨,其实一点都没有懈怠。
刘和趁着田畴暗中潜往居庸县联络乌桓酋长那楼的空档,安心在关内住了下来,顺便将附近风景秀丽的去处仔细转了一圈。
整个军都山属于巍巍千里太行山脉的一支余脉,它横亘在幽燕之地的北方,成为幽州北方汉人对抗塞外胡人的天然屏障,在春秋时期便已成为要冲险关,今后依然会发挥巨大作用。刘和已经想好了由谁来接替尾敦,他准备将这里发展成为第二个练兵的基地,今后新入伍的士兵一半送往马城接受训练,一半送往居庸关内进行训练。
这样一来,不仅守住了居庸关,而且还节省兵力,同时又能为刘和训练出一批熟悉山地作战的士兵。
绵延不绝的太行山里藏着的各路武装势力实在太多,前不久张燕率军攻打了常山,还把常山相孙瑾给害死了,这笔帐刘和记在心里,以后总要跟张燕好好算上一算。
黑山军的性质跟黄巾流民有所不同,这是一股刘和无法掌握和控制的力量,他们当中既有走投无路的穷苦百姓,也有生性残忍的山匪贼寇,历史上控制了整个河北的袁绍一直被黑山军祸害,刘和比袁绍的出身还要显赫高贵,想要收服黄巾军出身的张燕为己所用,几乎没有什么可能。
刘和在居庸关停留数日,田畴去而复返,带回来一个让他喜忧参半的消息。(未完待续。。)
第二四九章 乌桓三盼
田畴受刘和所托,悄悄前往居庸县见了那楼一面,替刘和带了一些话过去。
那楼还算上道,不仅没有刁难田畴,还将他奉若上宾,对刘和此次北访非常重视,也愿意与刘和达成一些暗中的约定,但却提出了一个让田畴觉得为难的要求。
那楼说为了证明田畴没有虚言,同时也是证明大公子的诚意,需要刘和不带兵马前往居庸县乌桓人的部落跟他面对面谈合作的事情。
易地而处,田畴觉得那楼提出的这个要求也不是很过分,毕竟这么多年来汉人官员也没少坑害北地的乌桓人,刘和的身份尊贵不假,但那楼出于对族人生存延续的考虑,在乌汉合作这件事情上谨慎一些也没有错。
毕竟,仅凭田畴几句话就把整个族人的命运搭上幽州的战车,显然是过于草率了。
田畴从居庸县回来,将自己的所见所闻详细的向刘和做了汇报,然后闭口不言,并不擅自替刘和拿主意。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田畴作为此行的当事人,此行已然置身于局中,如果贸然向刘和提意见,则容易失于客观与准确,反而不美。
一直没有开口的郭嘉问田畴:“子泰可曾看分明居庸县内乌桓人如今从事农耕的占了几成?”
田畴回答:“以吾所见,至少占了五成。”
“那楼在族内的威望地位如何?”郭嘉再问。
“那楼的年纪与已故乌桓大人丘力居小一些,比现在的蹋顿略大一些,在族内甚有威望,对上谷境内的乌桓人控制力很强。”
郭嘉沉吟片刻,说道:“此行当不至于出现危险,我愿陪公子去一趟居庸县。”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既然鬼才郭嘉愿意陪着刘和走上这一趟,本来就有些意动的刘和便毫不犹豫的答应了那楼的请求。
按照约定。刘和一行从居庸关离开时,只带着百人的卫队,并未将尾敦精心为他准备的两千人马带往居庸关。倒不是刘和有意托大,非要展示自己敢于孤身入虎穴的胆略,实在是两千人出动时搞出来的动静太大,那就失去了暗中达成约定的意义。
既然那楼有意领略一下大公子的风采,刘和这次索性大大方方的登门拜访,省得让生性豪爽豁达的乌桓人觉得小气!
退一万步说,刘和真若是在居庸县内遇到了生命危险,不仅是那楼。估计整个上谷郡境内的乌桓人都要为他陪葬。刘和手下还是有几个掌握实权的铁杆将领会不惜一切代价为他报仇的,若是西线赵云亲率一支骑兵前来,足以将居庸县内的乌桓部落来回踩踏上好几遍。
那楼得知刘和真的只带着一支百人卫队便来了居庸县,赶紧派出自己的大儿子那乌康宁赶至边界线上迎接,等于是主动向刘和交出一个质子,好让刘和觉得己方没有刻意刁难的意思。
刘和见到那乌康宁时,还是被面前这个一身汉服打扮,满口幽州口音的壮实汉子给雷到了。
刘和问那乌康宁:“你为何穿着汉服前来迎接本公子?”
那乌康宁小心回答:“我部族人一心向着汉家,愿以大汉子民自居。所以我穿着汉服来迎上官!”
刘和又问:“汝父名为那楼,你的汉家名字叫那乌康宁,可有什么说道?”
“吾父愿以‘那’字为汉家姓,同时又不想忘祖。是以为我兄弟姊妹们取复姓‘那乌’,康宁是小的名字,寓意健康安宁。”
刘和听完忍不住笑了,他转头对郭嘉说:“我估计那楼酋长肯定是请了汉人先生来帮他取名的。不然咋能想出这么喜庆吉祥的名字来?”
众人点头,同意刘和的分析。
那乌康宁附和着说:“我们乌桓人没有文字,族语还是口口相传的胡语。吾父觉得这样很不方便,所以想请一些汉家读书人来县里教化孩童,结果寻找了好几年,也就三五个南方来的逃难书生愿意前来,其他人似乎对我们乌桓人都避而远之。”
“呵呵,南方来的那些家伙,都以为你们还是茹毛饮血的野人,当然不肯放下身段前来投效了。”刘和说这话的时候,若有所思,并不在乎那乌康宁的面子是否挂得住。
手握十几万兵马的刘大公子,还不需要去刻意在乎一个小小乌桓酋长儿子的脸面和感受,就算如今来到了乌桓人生活的区域,他一样的自信从容,根本没有做客人的那份觉悟。
刘和从那乌康宁无意间说的这些话中受到了一些启发,他正在琢磨着今后如何对乌桓人进行分化和同化。
分化的目的是为了避免乌桓人抱团,以便于管理和驾驭他们。同化的目的则是彻底将这一族纳入汉文明的圈子,让他们今后跟北方的游牧民族划清界限。
进入居庸县内之后,沿路的景象渐渐变化,不再像昌平和军都等县那样传统的北方村落,而是增添了许多的游牧风格。
乌桓人虽然已经在居庸县内定居下来,不再过以往那种逐草而居的游牧生活,但他们所住的房屋却不是北方汉人修筑的那种长排的砖瓦或者茅草泥墙的方形房屋,而是依然保留着穹庐的样式,也就是圆形穹顶的毡房。刘和沿路便看到的是大大小小的各种穹顶毡房,而且奇怪的是房屋的门都一律向着东方开,跟汉人修房造屋习惯将房门朝着南开有很大的不同。
乌桓人的习俗是髡头,也就是剃去头发,所以看上去跟蓄着长发的汉人完全不同。乌桓女子到了婚嫁的年龄时才会蓄发,然后分出发髻,戴上一种桦皮制成的高帽子,称为“句决”。
刘和当初也不是没有跟乌桓人打过交道,赵云麾下的乌桓骑兵跟随他近两年,所以他对乌桓人的一些习俗还是比较了解的。不过当他看到成群的乌桓孩童不分男女,人人留着个大光头在道路两旁朝自己比比划划的时候,却有一种自己成了动物园猴山上那只猴王的感受。
那乌康宁怕这群胆大包天的孩子惹恼了刘和,急忙跑到路边大声的用乌桓语驱赶他们。也不知道他跟孩子们说了些啥,原本还天真活波的一群半大孩子看刘和的眼神就从好奇变成了恐惧,飞快地跑向了远处。
“你刚才冲孩子们喊的是什么话?”刘和貌似好奇的问那乌康宁。
“我只是告诉孩子们轲比能是被你手下的将军打跑的,而你手下这样厉害的将军有许多个。”那乌康宁小心回答。
“哈哈……,这个说法我喜欢!不是本公子吹嘘,若是那轲比能还敢再来,本公子麾下的将军这回可是要取他项上人头的!”刘和也不谦虚,将“王霸之气”尽情地抖落出来。
刘和问那乌康宁:“我听说你们乌桓族男子娶妻都是先与族内女子私通,将看上的女子先掠回家中,待过了半年百日之后。这才让媒人给女方送去马牛羊等牲口为聘礼?”
那乌康宁点头,解释说道:“虽然我们族内有掠妻的做法,但一旦男女成婚,男子便要到女方家里服役两年,等两年之期结束之后,女方家才会备下嫁妆将女子送到夫家。在我们的部落内,除了战争之外,平时家中的一切大小事情皆要听家中地位最高的妇女处置。父亲若是战死,儿子可以娶后母为妻;兄长若是战死。弟弟也可以娶寡嫂为妻;若是寡嫂的小叔子也战死了,那么小叔子的儿子也可以娶伯母为妻;若是小叔膝下无子,那么其他叔伯也可以娶寡嫂。”
郭嘉听到这里,面上微露不屑之色。这种在他看来有悖人伦的事情。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
不过,刘和听到这些却是没有流露出任何厌恶的表情,他想起了后世那些强大的游牧民族貌似都是这种通婚的风俗,这大概跟草原部落为了提高人口出生率有关。北方大漠的疆域虽然广阔。但是生存环境实在恶劣,如果不执行这样的通婚制度,那些失去了丈夫的女人和孩子就没有人保护照顾。这对于整个部落而言,可是灭顶之灾。
“你们的部落内迁到居庸县内有多少年了?”
“回大人的话,我们部落是在七十多年前从塞外迁入居庸的,至今已在这里繁衍生息了四代人。”
“以你之见,你们的族人如今最盼望和期待的是什么?”
那乌康宁琢磨了片刻,然后回答:“我们的族人一盼互市能够放宽一些,价格能更公道一些;二盼官府能多派一些人来部落传授各种技艺,教导我们的孩童;三盼汉家大人能体恤爱惜乌桓士兵,不要将他们当成牛马和野兽一样驱使。”
听话要听音,那乌康宁在回答刘和这个问题的时候,是将互市放在了第一位,将部落的未来放在了第二位,而将出兵助汉放在了第三位。
也就是说,居庸县内的乌桓人如今最关注的是如何改变生活景况,所以他们希望官府开放互市并且保护交易价格。然后是如何教育后代,乌桓人估计也是尝到了农耕生活的甜头,希望自己的后人学习种田、织布、工艺制作等手艺,甚至是学习汉字,从而提高后代的适应能力。
而出兵替官府打仗则被乌桓人视为天经地义或者说是回报官府的一个途径,因此只是提出希望汉家官府善待乌桓骑兵,不能一味将人家当成炮灰利用。
刘和知道那乌康宁说的很多话一定是那楼交待过的,既然乌桓人的三个期盼如此简单,他心里对于拿下上谷乌桓部落就更加有把握和信心。(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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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零章 拐啦,卖啦!
刘和一路上跟那乌康宁聊得挺热络,不知不觉就来到了上谷乌桓大人那楼所住的核心区域。
这里的穹顶毡房明显比外围的那些要密集,个头也要大一些,毡房附近栓着的马匹也是上等的战马,不再像外围那些驽马和劣马,随便被人散养在房屋附近。
为了表示诚意,刘和只带着徐晃和郭嘉二人进入那楼的毡房,慕容平带着两千精锐士卒陈兵居庸县外,田畴则带着一百名护卫呆在这片类似于村落的外围,由那乌康宁陪着。
那楼没有整一排刀斧手大冬天赤着上身站在大帐两边肌肉秀吓唬刘和,他很清楚来到居庸县内的这个年轻公子哥有多厉害。如果谁觉得这个谈笑间就让纵横北方十数年的公孙家族覆灭的年轻人是被吓大的,那真是瞎了狗眼,嫌自己命长了。
刘和虽然只带了一文一武两名随从入账,但气势半分不弱,见到那楼之后,十分坦然地等着那楼主动向自己行礼,然后再代表刘虞向那楼回礼。那楼不过乌桓族的一位酋长,跟堂堂太傅之子,虎贲中郎将刘和的地位相比,还是有着明显的差距。
那楼引刘和上座,刘和也不客气,大刺拉拉地坐了主位,还自来熟地招呼那楼坐在自己右手边,招呼郭嘉坐在自己的左手边上,至于徐晃,则让其站立在自己的身后。那楼对于刘和这副不拿自己当外人的做派一点不觉得反感,心里倒是觉得踏实了一些。
那楼见刘和坐定之后,开口说道:“大公子能在百忙之中驾临吾族,实在是本部一大幸事,下官已经让人备下了部落内最好的肥羊和烈酒,还请公子品尝!”那楼如今受护乌桓校尉的节制,因此自称下官,倒也合适。
说完这句。那楼使劲拍了几下巴掌,片刻过后就有几个留着发髻的乌桓少女捧着硕大的托盘走进了毡房。
木质的大托盘中盛着的是烤得脆黄流油的肉食,为了表示对刘和的敬意,走在最前面的少女将一只完整的羊头摆在了刘和的面前,在她身后的少女则依次给刘和捧上了乌桓人自酿的烈酒、牛肉、整鸡等美食。
刘和仔细看了看第一个女子的相貌,发现她虽然没有中原女子那般清秀妩媚,五官倒也长得端庄分明,可比路上看到的那些光头的乌桓女孩顺眼多了。
那楼眼睛贼尖,见刘和的视线在女子的身上多停留了片刻,便笑着说道:“大公子。这是我的大女儿那乌明月,今年十六岁,还没有被人掠走呢!”
刘和一阵腻歪,心想这是想把女儿往外塞的节奏么?老子可是连蔡琰妹妹都没有吃到嘴里呢!
那乌明月等几个女子将酒食放下之后,并未离开毡房,而是站在那楼的身后,准备随时侍奉帐内的贵客进食和饮酒。这几个乌族女子显然接受过一些汉礼教导,所以入账之后非常规矩,眼睛始终向下低垂。也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那楼举起硕大的银质酒碗,敬刘和说道:“这碗酒下官为太傅大人贵体安康敬!”
“为太傅大人安康!”刘和捧碗,仰着脖子将一碗酒灌入喉咙。
随后,那楼又以各种理由向刘和敬酒。刘和都是来者不拒,咣咣的喝了五六碗。那楼的女儿那乌明月便跪坐在刘和的几案旁边伺候,刘和喝完一碗酒就替他倒满一碗,还不时给刘和削下一块羊眼肉送至他的手边。徐晃则是面无表情的站在刘和身后一步之外。他有把握在一瞬间拔刀砍掉前方女子的双手,因为看不到女子眼中有半分杀机,所以引而不发。
好酒好肉。少女侍奉。若是搁在前两年,刘和早就喝醉了,但他如今按照王越传授的秘诀锻炼身体,早已练出了一副结实的好身体,所以对于酒精的分解能力明显增强。另外,赵爱儿教给他的那一套明心定性的口诀,在提高人的意志控制力方面也有独到之处,也能帮他抵御酒精的麻痹。
几碗酒下肚,宾主之间的感情也就拉近了许多。刘和大着舌头说道:“今日来居庸县内亲眼所见,才知那楼酋长将本部族人管理的井井有条,各种生产也是红火兴旺,不愧是乌桓族内最有能力的酋长啊!”
刘和张口就来,给那楼戴上了一顶“最有能力酋长”的大帽子。
那楼听了刘和的夸奖面露喜悦之色,连忙摆手谦虚说道:“公子谬赞了!我部族人能有今天这样的日子,全凭太傅大人的宽厚仁慈,全凭公子的英明神武!”
被人还回来一顶“英明神武”的高帽子,刘和有点不好意思,幸好他早已酒意上脸,所以别人也看不出来他的脸在发烫。
“今日本公子前来的用意,我的心腹田子泰前几日已经跟那楼酋长说过了,你看我人也来,酒也喝了,诚意更是足够,不知那楼酋长还有什么话说?”
刘和不再跟那楼虚里冒套,直奔主题而去。
那楼放下酒杯,示意帐中所有无关之人退去,然后正色说道:“公子的提议事关重大,一旦答应了,吾部便再无回头路可走,在答应之前,我还是想听听公子如何解决我们乌桓人的三个期盼。”
刘和点头,一脸诚恳的说道:“我非常理解你们期盼官府完全放开互市并且保护所售货物价格的想法,其实我有一个不用互市就能让你们实现愿望的提议!”
“还请公子明示。”那楼面露吃惊之色。
“你们在居庸县内成立一个商货合作社,在每年年初的时候跟护乌桓校尉府签订生产合同,约定年底上缴的马、羊、牛、青穄和东墙的数量。作为回报,护乌桓校尉府会给你们筹备协定数目内的粮食、药材、布、帛、踩、缯和各种珍货。如此一来,你们不仅可以通过合作社向官府预定各种所需物资,而且还不用受到市场上那些奸商的排挤和盘剥。”
乌桓人主要以畜牧业为主,辅以弋猎和农耕。上谷郡内的乌桓人要比其他各郡强一些,他们开始种植青穄和东墙等农作物,还懂得了炼铜和冶铁、制陶等工艺,算是汉化的比较深入。青穄即糜子。也就是后世人们称呼的小米,人畜皆能食用。东墙似蓬草,实如葵子,也叫沙蓬,每年十月间成熟,植株可作饲料,果实可榨油或食用,也能作白酒。
刘和没有向那楼明说的是建立商货合作社还能指导乌桓部落各种生产的数量,避免大家一窝蜂地扎堆养牛或者养马,可以极大的规避单项物产过剩的风险。同时。还能让普通的牧民绕过乌桓人各阶层的一些盘剥,得到更多的实惠。
别看乌桓人如今还处于原始社会氏族形态向阶级社会转化的过程,甚至还来不及建立本民族的奴隶制国家政权,但在他们的部落内部也已经形成了大大小小的各种阶级。像楼班和蹋顿就处于乌桓人阶级的顶端,而那楼和那乌氏直系亲属则属于乌桓族的贵族阶层。
乌桓内部的阶级主要分作两大类,一类是处于上层的大人和小帅,另一类则是氏族的部落成员,也就是自由民。除了这两个阶层,还有大量毫无人身自由的奴隶。乌桓人蓄奴成风。由于当初王莽暴虐,乌桓豪帅往往背叛而投奔北方,从此他们不断在边塞地区进行战争,掠夺鲜卑人和汉人为奴。
那楼听了刘和的提议之后。一双狡黠的眼睛转了几下,立即说道:“公子这个提议甚好!只是,下官想问,若是护乌桓校尉府的官吏欺上瞒下。在定价方面暗中欺压吾族,我们又该向谁说理去?”
“关于交易监督这个环节,你不用担心。为了体现交易的公平和透明,护乌桓校尉府可以聘请乌桓族人入府内担任专门给各种商货定价的官吏,同时我们也会派出官吏前往你们组建的商货合作社进行指导。若是出现定价不公和强买强卖的情况,你们可以直接向太傅大人和本公子检举揭发,你看如何?”
那楼被刘和一口一个商货合作社给绕进去了,没有意识到这里面藏着的后门,于是点头说道:“若是如此,吾族今后再也不用为互市之事而困扰。”
“下面,咱们再说你们的第二盼。你们期望有汉人工匠前来向你们传授一些密不外传的技艺,期望有学问的先生来你们这里教导你们的孩子学文识字,我都非常理解和支持。不过,你们可曾想过若是汉人工匠一旦将视若传家本领的技艺传授给你们,他们的徒弟和子嗣靠什么吃饭?你们现在虽然不再逐草而居,可住的还是毡房,吃的喝的还是以前那些,族里还保留着许多陈规陋习,你让那些视伦理纲常大过天的先生们怎么肯来教导你们的子女?”
被刘和这么一问,那楼有些张口结舌,他知道刘和说的这些都是实话,并非有意刁难自己。“若是按公子这么说,难道就没有解决的办法了么?”
刘和一脸高深的说:“若是换做别人呢,这两个难题根本无解,不过在本公子这里,不过小小麻烦而已!”
“还请公子明示!”那楼这次有些激动,已经不是吃惊了。
“本公子做主,允许你们选派族内心灵手巧的年轻男女前往马城和宁城的作坊内跟着大师傅们学习,不过本公子有个条件,那就是选派的这些学徒当中至少要有一半是你们族内的那些奴隶!”
“为什么要让那些奴隶学技艺呢?我们族内眼明手巧的年轻人多的是!”那楼有些不同意刘和的这个条件。
“如果你不同意这一条,也可以换一下,那就是把你们族内的奴隶都卖给本公子,我绝对出一个令你们眼红的价格!”
那楼衡量再三,还是同意了刘和的第一个条件。将族内的数万奴隶卖给刘和虽然能大赚一笔,但以后就没有了劳力,等于是杀鸡取卵,那楼才不会干这种蠢事。
刘和为什么会附带让一半奴隶学习技艺的条件,那楼大概也想明白了其中的用意,估计刘和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收买更多的人心。
“关于你们期盼汉家读书人来居庸县内担任先生的事情,我觉得你们完全可以走另外一条道路。当朝大学士蔡邕如今在蓟城创办了幽燕学馆,老先生崇尚的是有教无类,所以你们不妨派出族类最有见识和眼光的年轻人前去听从蔡学士的教导,等他们学成归来之后,你们还愁没有教书的先生么?”
“这能成么?”那楼心里有些没底。
“有本公子引荐,可以给你们十个旁听的名额。等燕京大学开班之后,你们族内还可以派二十名年轻少年入府学习,不分男女。对了,忘了告诉你,蔡大学士不久之后就是本公子的岳丈。另外,燕京大学是本公子一手创办,我想招多少人就能招多少人!”刘和一脸嘚瑟地对那楼显摆着。
“好!如此一来,过上十几年,吾族之内便有了真正的学士,这可是一件影响深远的大事!”那楼一口答应了下来。
刘和心里一阵得意,他才不会告诉那楼有一种控制叫做文化控制,更不会告诉那楼有一种实力叫做软实力,想要影响和同化一个民族,其实不一定非要用刀枪剑戟,不一定非得血流成河。
“现在,我们再来谈谈你们乌桓人的第三盼!我只需告诉你一件事情,当初本公子从阎柔哪里征调五千乌桓骑兵随我麾下五千汉籍子弟一起南下征战,几年下来这些老兵当中死伤的汉人子弟有一千五百多人,死伤的乌桓士兵有一千九百多人,如今作战突出的乌桓骑兵最高的已经担任了骑都尉,而所有战死的乌桓骑兵都得到了妥善安葬,他们的家人也得到了丰厚的抚恤金。在本公子的军中,不分胡汉,皆以兄弟相称,所有的待遇一视同仁!”
刘和这次倒是没有丝毫的夸大和隐瞒,说的句句都是实话,不怕他离开之后那楼派人去打听真假。(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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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一章 兴族方略
作为上谷郡乌桓族的酋长,那楼在汉末三国乱世当中算得上是一个有政治眼光的人物。
历史上,那楼与辽西郡乌桓大人丘力居、辽东属国乌桓大人苏仆延、右北平郡乌桓大人乌延在同一时期称雄于幽州和并州之北。丘力居去世后,丘力居的从子蹋顿有本事,那楼便支持蹋顿统一了右北平、辽东属国、上谷三郡的乌桓部落。袁绍打败公孙瓒占据了黄河以北之后,那楼便来依靠袁绍。
后来,丘力居的儿子楼班长大,那楼和苏仆延联手逼迫蹋顿退位为王,奉立楼班为乌桓单于。袁绍的儿子袁熙、袁尚被曹操击败,逃到北方来投靠乌桓,那楼没有收留他们,而蹋顿则收留了这兄弟两个,帮助袁氏对抗曹操。结果,曹操在军师郭嘉的建议下不远千里亲征乌桓,猛将张辽斩杀了蹋顿,曹操于是收服北方乌桓族俘虏多达二十余万人,实力进一步壮大。
当时三郡乌桓都协助袁家兄弟对抗曹操,唯独上谷郡的那楼没有跟着起哄,所以得以幸免。后来曹操东征乌桓回师时,那楼又率领部众前来祝贺。
那楼能够带领族人避开一个个的政治漩涡,跟他能够认清形势有很大的关系。比如现在,当刘和答应了他提出的三个条件之后,那楼便立即表态今后全力支持刘和,唯刘和的马首是瞻。
为了证明合作的诚意和态度,那楼当场赠送刘和战马五百匹、牛百头、羊千只、乌桓青壮骑手一千人,奴隶三千。刘和也不吝啬,回赠那楼黄金百两、珠宝十匣、酒百坛、粮食千石。
乌桓人就是靠畜牧为生,所以不缺少马、羊、牛,但出手就送出这么一大笔资产,那楼也算是阔绰大方。刘和不缺少黄白之物和珍珠宝石,回赠的礼物也让那楼十分满意。
按理来说。刘和刚见到那楼时就该送出这份礼单的,可他偏偏反其道而行,将自己始终摆在占据主动的位置。如果那楼这次没有答应与刘和合作,那么刘和连一根鸡毛也不会给他,回头还要派兵前来狠狠敲打一番。堂堂太傅之子,可不是一条向异族乞求施舍的可怜虫!
当日夜里,那楼按照乌桓习俗在部落内举行了盛大的聚会,并且当众宣布了这几条好消息,刘和作为身份崇高的贵宾,亲临现场为那楼作证。引得乌桓族内欢声雷动。
能够傍上大公子这条粗得不能再粗的大腿,对于整个上谷境内的乌桓人而言,那就意味着能过上安生日子,不用担心刀兵之祸加身,强敌来犯时还有人在背后撑腰。
熊熊的篝火被点燃起来,嘹亮悠长的游牧小调四散飘荡,乌桓男女绕着刘和所在的毡房跳舞祝福,一片欢乐祥和。
当日夜间,徐晃率领一百死士守卫在刘和酣睡的帐房之外。那楼又派两百族内精锐战士守在外围,生怕有哪个不长眼的家伙打搅了大公子的好梦。至于暗杀之类的狗血事件,根本不会发生,因为刘和似乎没有把居庸县内的乌桓人得罪到这个程度。
那乌明月红着脸来钻刘和的毡房。结果被门口的徐晃冷着脸拦了下来。
“公子吩咐过,没有他的许可,任何人不得入帐!”
“我是奉了父亲之命前来伺候大人入寝的……”那乌明月低着头,声音越说越小。
“公子睡觉的时候。不喜有人打扰,也从来不用女子侍寝,那乌姑娘请回吧!另外。你和你父亲的好意,我们公子心领了。”徐晃依然面无表情,但好歹多说了一句话。
那乌明月无奈,有些失望的转身离去。等她走出几步之后,身后传来徐晃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那乌姑娘如果真想侍奉公子,过几日等公子离开时,不妨央求他带你一起返回蓟城。”
那乌明月脚下一滞,没有回头,匆匆离开。
第二日,刘和睡至午间才苏醒过来。乌桓人用东墙籽儿酿的酒风味独特,却是让不知深浅的刘和着实醉了一次,等他醒来时才发觉头疼欲裂,很不好受。
那楼送给刘和的赠礼还需筹备一下,眼看就要过年了,刘和如果返回蓟城时带着一大群马、牛、羊和乌桓战士返回蓟城,不仅面子上好看,也能让他的形象在百姓心目中更加高大不是?人们会说大公子实在太厉害了,出门时两手空空,只身到乌桓人的地盘上转了一圈,就带回来如此丰厚的一笔财富,实在是太厉害啦!
当然了,刘和也不会让乌桓人伸着脖子久等的,他已经派人赶往马城跟刘惠联系,让刘惠调拨一批物资立即送往居庸县内。礼尚往来,只要乌桓人老实听话,刘和也不会小气抠门的。
简单的吃了两碗糜子粥之后,刘和又被那楼请到了自己所住的毡房。这一次,却不再是谈合作的问题,而是那楼虚心向刘和请教如何治理和发展部落的经验。
那楼昨天夜里反复思量刘和提出的那些解决问题的办法,越想越觉得里面的门道很深,而他在此前根本就没有听说过这些的办法。儿子那乌康宁是在引导刘和前来族内的路上向刘和透露乌桓人的“三盼”,而刘和能在短短一日之内便想出这些对策,充分说明大公子不仅擅长统兵作战,在治理内政方面也是高手。
既然现在要跟刘和全面合作,那楼索性请刘和来帮自己出主意,看如何发展壮大部落。
左右无事,刘和的心里正好有一些想法,便让那楼取来笔和纸张,洋洋洒洒的写下了数千言的《兴族方略》。
陪在刘和身旁的郭嘉生怕这位主子一时头脑发热,把一些不该教会乌桓人的王霸之策也抖落出来,一等刘和写完一页,就赶紧拿起来仔细审阅一页,还美其名曰为“抢先拜读”。
郭嘉越往下看,脸上的表情就越精彩,到了后来他都忍不住想爆粗口了。
刘和写的这特么的哪里是让乌桓人兴族的策略,分明就是把上谷郡的乌桓人变成汉人打手的“分化方略”!
不过。郭嘉虽然能够看出来刘和写的这玩意有哪些深远影响,但那楼却是看不出来的。因为刘和从头到尾都是站在帮助乌桓人兴旺的角度上来出谋划策的,字里行间绝对看不出什么问题,就算是头脑最聪明的乌桓人看了,也不会觉得刘和有什么阴谋。这世上能有几个人比郭嘉还聪明?
刘和给那楼提出的兴族方略,归结起来主要包括六个方面,分别是立宗法、编户籍、修礼教、重农耕、习百技、强体魄。对于其中每一条,刘和都列出了这么做的原因以及应该如何去做,不仅条理分明,而且易于执行操作。
比如。刘和强调为什么要“立宗法”时就说宗族法规是维系一个家族团结凝聚的根本,像乌桓人以往那种全凭族内首领的好恶定规矩的做法很危险,一旦遇上个没脑子的家伙,就会把整个部落带进坑里面去。刘和这个说法没错吧?
至于怎么订立族内的宗法,刘和就把汉人世族那一套陈腐的玩意照搬照抄过来,总之都是跟三纲五常那些学说有关。刘和才不会告诉那楼,一旦他在部落里实行汉人现有的宗法制度,就会极大的束缚年轻人的手脚,使得族人渐渐分化、离心离德。最终不得不面临一次又一次的分裂。
因为汉人世家的宗法制度是以维护家族的正统为核心,族内的嫡出子弟会享受最好的资源,而其他庶出的子弟就是后娘养的,跟家族的距离越来越远。最终萌生另起炉灶的想法。如果从那楼的角度来看,刘和提出的这一条无疑是非常利于他的统治,符合他的后人利益。但是那楼绝对不会想到游牧民族之所以能够在北方的苦寒之地顽强生存下来,正是因为他们身上具有狼性。部落的头领不是看谁嫡出和谁庶出,而是以能者居之,而汉人世家的那些宗法规矩却是在培养后代的奴性!
又比如。刘和在分析为什么要“编户籍”时就列出了设立户籍制度便于收取税赋、便于控制人口进出,便于统计实力等种种好处,但他绝对不会告诉那楼“万恶”的户籍制正是固化族内阶层的最大帮凶,一旦乌桓人采纳了户籍制,今后他们所有人就被绑在了上谷郡,想要迁徙离开的时候,就会遇到严重的阻碍!
而且,户籍制还能让刘和准确摸清乌桓人的底细,为今后控制和管理他们提供重要的参考。
还比如,刘和建议乌桓人要跟汉人学习礼仪教化,克服身上那些野蛮粗鲁的习气,培养仁义礼智信、温良恭俭让的各种美德,看似理由充分,让人觉得理当如此,实际上却是藏着私心。
试问,当铁木真率领蒙古骑兵南下屠戮汉人的时候,他有没有跟族人们讲过要对宋人“温良恭俭让”?当努尔哈赤率领女真骑兵入侵大明朝的时候,他有没有跟大明王朝讲过“仁义礼智信”?
在民族生存的丛林之中,从来就没有什么仁义礼智信和温良恭俭让,只有赤果果的丛林生存法则!刘和怂恿乌桓人学习礼仪教化,就好比给恶狼喂食甜美的糖果,等到时间一长,狼牙被蛀虫腐蚀之后,再想咬人就不行了……
当然了,刘和这么心胸广阔的人,也不会一味的想着坑害乌桓人,他给那楼提出的这些兴族建议,在中短期来看,都是可以取得明显效果的。只要乌桓人按照这条路子发展下去,慢慢的他们就会跟北方的那些老邻居们彻底不同,等过个一百来年之后,估计也就被同化的差不多了。(未完待续。。)
第二五二章 好大一笔年货
刘和从居庸县离开的时候,可谓是大获丰收,十分的风光。
一百头成年耕牛、五百匹上等战马、一千只肥硕活羊、三千个乌桓奴隶,外加一千名乌桓战士,这是一笔令人眼红的财富,足以让幽州任何一个平常百姓人家瞬间成为州内一流的富户。
且不说那些牲畜和战马的价值,单就说三千个奴隶,便是三千个老实听话的精壮劳力,用来种田或做工都可以为主人家创造出持续不断的财富,更何况还有一千名有钱难买的乌桓士兵。
不过,对别人而言炙手可热的这笔财富,在坐拥了幽州七郡的大公子看来,实在算不得什么。这次从那楼的部落内打的这点秋风,相对于幽州四百多万的人口和近十万的大军,不过是杯水车薪,连塞牙缝都不够。刘和真正看重的并非上谷郡内近十万乌桓人能够给他提供多少财富和兵源,他需要的是这里的乌桓人真正的归顺和可靠。
换句话来说,居庸县这一带的乌桓部落就是刘和推行他自己民族政策的一块试验田,也是向其他各郡乌桓人展示的一个窗口,只要把这里搞好了,搞兴旺了,今后再对其他郡的乌桓人进行拉拢和分化,也就多了许多把握。
队伍浩浩荡荡的出了居庸县之后,并未沿着刘和来时的路线返回居庸关,而是折向了西南方向距离居庸县七十里外的沮阳县。
沮阳县位于灅水北岸,从这里顺着灅水一路向东南方向行进,就可以抵达蓟县,比从军都山中穿行要节省不少的时间。前几年夏侯兰和赵云从蓟城向马城押送粮草,就是走的这条道路。
居庸关守将尾敦为刘和精心准备的两千步兵并未派上用场,他们被田畴带回关内还给了尾敦,而刘和则是在一百名近卫死士和一千名新收的乌桓士兵的护卫下,让三千奴隶拉牛牵羊一路返回蓟城。
一开始。徐晃和慕容平坚持让田畴带着两千居庸关内的步兵护送刘和返回蓟城,而不是让乌桓战士和奴隶一起跟着刘和同行,却被刘和拒绝了。刘和不想让居庸关内那两千士兵为了自己而来回折腾,同时他对自己的威信和号召力也很有信心。
徐晃和慕容平担心新收的这一千乌桓战士不服从管束,万一在路途当中叛逃甚至是对刘和发动袭击,那可就是个很大的威胁。另外,那三千奴隶也是个问题。他们原来都是听令于乌桓人,现在忽然换了主人,一时之间还没有转换脑筋,说不定被一千乌桓战士暗中挑唆和利用。那就更加危险了。
为了打消两位武将的担忧,刘和向乌桓士兵和三千奴隶宣布了两个消息,结果彻底收服了人心,一路上平安无事,没有发生半点意外。
刘和告诉一千乌桓士兵,等开年之后,他们当中表现优异者将会被补充到赵云麾下,今后成为威震中原的幽州骑兵当中的一员,从此得到世人的敬仰和部队的供养。这样的一条消息。对于想要当兵吃粮的乌桓战士而言,绝对是求之不得,所以他们对于刘和热情拥护的态度瞬间爆棚,直接超过了随队伍同行的那乌康宁。
那乌康宁这次随刘和返回蓟城。直接进入幽燕书院学习,亲耳聆听大学士蔡邕的教导。刘和给了酋长那楼十个名额,这只老狐狸为了确保那乌氏在部落内的统治地位,只派了自己儿子一人前往蓟城求学。至于其他九个名额,则被他主动降低了一个档次,并入了另外二十个进入燕京大学的名额之中。
如果打个比方。蔡邕亲自主持的幽燕书院好比是大学里面的研究生院,虽然也属于燕京大学的一部分,但培养的人才层次显然比广泛招收学生的“本科生”院要高出许多。只要有蔡邕这块金子招牌在,今后大汉各地想要进入幽燕书院求学的士子肯定是要挤破头的,刘和能给那楼部落十个名额,应该属于照顾性质。
当然了,刘和一开口就给那楼十个学习的名额,未尝没有藏着别的一些心思。只不过,那楼这个没啥文化的“土鳖”显然也不傻,宁可白白浪费九个名额,也不愿意部落内今后出现几个可能与自己儿子竞争的对手。
那楼虽然拂了刘和的好意,但他把大儿子送往蓟城求学又等于是变相的交出了质子,因此刘和也就没有在这件事情上纠缠,打着哈哈算是同意了。
除了让一千名乌桓战士看到了改变命运的希望,刘和也让三千原本浑浑噩噩活着的乌桓奴隶看到了改变命运的希望。刘和告诉这些奴隶,他们当中干活勤快、忠诚老实的一部分人将有机会成为中原士子们的家仆和下人,另外一部分身强体壮的人将有机会成为伤亡将士家中的佃农,剩下的则会被送往马城屯田。
对于这些奴隶而言,就算结局最差的前往马城屯田,也比呆在居庸县内给乌桓人当奴隶要好出许多。因为护乌桓校尉府有明文规定,所有参与屯田的青壮劳力,生命都受到官府的保护,任何人无权轻易的剥夺,更不提他们还能吃上饱饭,一年到头还有一些粮食可分。
这些乌桓奴隶在乌桓部落内就是两只脚的牛羊,主人家可以随意宰杀和贩卖,没有任何的生命保障和生存权利。
至于成为幽州伤亡将士家中的佃农,甚至成为刚刚来到蓟城的中原士子们的家仆,对于这些奴隶而言,那就等于是再次投胎了。
佃农虽然没有土地,但却拥有组建家庭和养育子嗣的权力,而且佃农的子女未必还要种田,他们可以去当学徒,可以从军,可以经商,这可比当奴隶的结果要好上百倍。
如果能给中原来的读书人当家仆或下人,那就更加令这些奴隶们向往。谁都知道大公子从洛阳带回幽州的那些读书人今后的身份都是贵不可言,万一出个郡守和州牧,就算是府中仆人也是身份尊贵,从此也算有了依靠。
刘和的这一手并不显得如何高深,不过是给了大家一个希望和目标,但效果却非常的明显。乌桓士兵一路上对刘和的命令言听计从,让他们干什么就干什么,没有一个人违抗行军纪律。乌桓奴隶的表现更加积极,他们负责替刘和牵牛、赶羊和喂马,为了不让这些牲畜掉膘生病,奴隶们恨不得抱着羊走路,抬着牛马赶路……
一直旁观的郭嘉忍不住对刘和说:“公子现在收买人心的手段越发高明了,不过是两个许诺,竟然让这些桀骜不驯的乌桓士兵如此规矩听话,让犹如行尸走肉一般的奴隶们眼神之中散发出了光彩。”
刘和不以郭嘉此言为忤,若有所思地说:“希望便是人活下去的最大动力,若是有朝一日我能让大汉子民人人眼中都看见希望,那么大汉也就真正有了兴盛和强大的希望!”
“想让人人都看到活下去的希望……何其之难啊!”郭嘉长叹一声,年轻的脸庞上难得出现了几分老气横秋的味道。
腊月二十这天,在蓟城销声匿迹一个月的大公子忽然出现在了蓟城的西门外,让进出城门的百姓和城头的守军着实是吃了一惊。
刘和也知道这次返城动静搞得有点大,几千人和数千的牲畜足足在城外排了两里多长,想不让人看见都难。本着财不外露的原则,刘和让把守西门的都尉赶紧去将鲜于银给喊过来,他本人则躲在马车里面不出面。
不一会,已经基本康复的鲜于银骑着一匹马冲出西门,直奔刘和所在的车驾而来。
“公子,你这是哪家富户给抢了?”甫一见面,鲜于银就掩不住吃惊,神神叨叨的问刘和。
刘和没好气地告诉鲜于银:“滚蛋!这是上谷乌桓酋长那楼送给我的过年礼,本公子是哪种打家劫舍的人么?”
“公子派人喊我前来,有什么事情要做?”
“待会我跟奉孝和公明两人直接进城,等我走远了之后,你和慕容平带着这些乌桓士兵、奴隶和牲畜直接前往前端时间空置出来的北军营内,先把他们全都安顿下来!记住了,这些乌桓士兵、奴隶和牲畜都是本公子的财产,你可得给我看好了,要是少了一个人,一头牛、一匹马,我就不让你出任度辽将军之职!”
鲜于银一脸欠揍的表情,讪讪地问:“公子,要是少了一头羊呢?”
“瞧你那熊样!本公子就算再小气,过年的时候还能少了你的羊肉吃?”
刘和说完这话,放下车帘,让徐晃亲自驾车,与郭嘉一起入城远去。
半个时辰之后,鲜于辅亲自在前面带路,将大公子此行的“收获”妥妥的送进了北军营内,然后立即调派了三百士兵将军营给守了起来。
眼看就要过年了,这几天从附近各县前来蓟城采买年货的百姓和商贾明显增多,许多人都看见了数量如此巨大的一批牲畜被人牵着进了城,还有那些身材结实脸上被烙着标志的上等奴隶也是让人眼红的不行,大家纷纷议论究竟是谁家有如此的气魄,竟然一口气从北方采购回来这么大一笔年货!(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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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三章 “慷慨”的大公子
刘和进府的时候,正巧遇到了韩馥、赵该和齐周三人往外走。
“韩州牧、赵别驾、齐治中,三位今日一起来府中所为何事?”刘和跃下马车,向三人打招呼说道。
三人见是刘和归来,顿时露出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他们依次上前向刘和见礼,然后由赵该说道:“大公子忽然在蓟城消失了一个多月,眼看年关将近,又找不到你人,所以韩州牧只好带着我和齐治中一起来拜见太傅大人,想请示一下今年州里的年节怎么操办。”
刘和略一思索,说道:“原来是为了这件事情啊,你们先不急着走,等我入府与父亲商议之后,立即给你们一个答复。”
刘和说完这句,一阵风般去了中院刘虞办公的地方,郭嘉则陪着韩馥等三人在前院的会客厅内喝茶等候。
“父亲,孩儿回来啦!”刘和兴冲冲地来到刘虞的书房,脸上带着喜色。
“看你这一脸的得意,这次北访很顺利?”刘虞面色温和,既不激动,也不疏远,符合他一贯的风格。
刘和于是将这次出行的过程简明扼要的向刘虞做了汇报,至于他在居庸县内的所作所为,则是避重就轻一带而过。
倒不是刘和想要刻意的向刘虞隐瞒什么,只因他对待乌桓人的手段和办法与刘虞的做法有些不同,而很多事情在没有出结果之前却不宜过于张扬,刘和索性暂时不告诉刘虞实情,等机会成熟时再向老爹详细汇报。
刘虞听完之后,颔首赞许说道:“世仁此行只看不做,懂得了上位者不必事无巨细皆干预的道理,为父甚为高兴。你能亲自去居庸关内安抚尾敦和守关将士,与他们共同生活几日,也做得很好。今后你在这些将士们心目中的地位就算是稳固了。”
“父亲就不担心孩儿把你麾下的老将也挖跑了?”刘和打趣问道。
刘虞一点也不以为意,笑着说道:“汝父本就不喜打打杀杀的那些事情,若是尾敦和张瓒今后都能被你收服,也省得我操心了!”
能摊上这么一个大度宽容的老爹,刘和忽然觉得也是很幸福的一件事情。
“父亲,孩儿刚才入府时看到韩馥几人,跟他们聊了几句,然后将他们留在前院了。”
“嗯,他们三人前来是跟为父商量年前慰问犒劳城内官吏的事情,为父主张一切从俭。尽量不要动用太多州里的储备,但是韩馥主张今年尽量丰富一点,这样可以安抚各级官吏和城中的大户,毕竟前段时间防守蓟城的时候,城中官吏和大户也都出了不少的力。”
“父亲可让人计算过一切从俭与适当丰富这两种操办的方法所需花费之差距?”刘和喜欢一切用准确的数字说话,不喜欢那种“大概”、“约摸”、“似乎”之类的模糊言辞,于是有意引导老爹平时也重视具体的数字,多做一些统计和比对之类的运算。
“刚才已经让他们几人当场算过了,如果按照我的标准。则可以为州里节余五万贯左右。不过,韩馥说的也有一定的道理,如今州库之中连年增收,虽然为了整军备战消耗了大部分。但还是有一部分的结余,州中大小官吏也知道这一点,所以……”
刘虞说道这里,脸上也是露出犹豫不决的表情。
“五万贯虽然算不得太多。但幽州如今正是用钱的时候,现在将这五万贯花出去,就等于是将一只会生蛋的母鸡杀了吃肉。虽然一时解了嘴馋,但却会影响日后天天吃鸡。让我想想看,有没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刘和搔着后脑受,自言自语地说道。
“你慢慢琢磨吧,反正这钱省下来也是给你用。”刘虞很不负责的低头看起了从蔡邕那里借来的一卷珍本竹简藏书。
“哈哈!有了!”不多时,刘和一拍自己大腿,想出了一个省钱的办法。
当日晚间,蓟城之内所有的木匠、雕刻匠和漆匠都接到了临时通知,说是大公子明日紧急召集大家出工,价钱是平常的两倍,活快手艺好的还能领到三倍工资。
匠人们一听是大公子要用工,而且还有工钱可拿,纷纷响应号召,第二天一大早就来到了指定的地方集合。
这天早上,刘和在已经动土的燕京大学工地上召见了数百名城内的工匠。他瞒着蔡大学士从修建学府的储备木料库中调出一批上等的柏木,让木匠们紧急制作一批六寸宽、一尺二寸长的竖板。等木匠们做好了这些木牌之后,守在旁边的雕刻工匠便按照刘和提供的几块写有字迹的白绢进行摹刻,制成了刻有阳文的竖匾。漆匠们接过已经成型的竖匾,给上面涂上了颜色鲜艳明亮的红漆,然后再进行烘烤晾晒。
只见这些竖匾上分别刻着诸如“拥军优属”、“勤廉公仆”、“模范商贾”等字样,貌似都是一些褒奖的字眼。
刘和忙活了差不多五天,终于赶在腊月二十五这天制作出了近千块外形相似的竖匾。此时的蓟城之内,年节的氛围已经十分浓郁,许多官吏和城中大户人家都在伸着脖子等待太傅府中的动静,他们觉着今年就算太傅大人再抠门,也该“表示”一下了。前几年州里那么穷,过年的时候大伙还能分到几十上百斤的腌马肉呢!
腊月二十六这天一大早,已经接到通知的州中大小官吏兴高采烈的来到了太傅府的前院之中,等候着太傅大人的召见和赏赐。
按照职务高低,州中这些跟随刘虞多年的官吏排着队从前院来到中院,然后过不了多久便喜滋滋地捧着一块朱红色的竖匾从门内走了出来。
后面没有进去的官吏便将先出来的堵住,然后围拢了来看这块竖匾上面究竟有什么玄机,竟然能让大伙儿如此开心。
“勤政爱民?”
“勤廉公仆?”
“拥军优属?”
“就这么一个小小竖匾就把咱们打发了?说好的福利呢?” 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开来。
“嘘,你们小声点!一个个眼窝子也忒浅了!没看出来这竖匾上的字是出自太傅大人的手笔么?州里发几十贯钱,分几袋粮食和肉,能跟这块沉甸甸的竖匾相提并论?只要我往自家门口这么一挂,今后全家人都跟着脸上有光!走咯,大家别挡道,我得赶紧回家挂门头上!”
手中捧着一块“勤政爱民”牌子的官吏,把头一甩,十分得意地迈着步子而去,让后方一群同僚开始眼红。
“你们赶紧进去呀,别听杨肖那厮故弄玄虚!他着急离开,是要去北军营内牵羊挑仆人呐!手快有,手慢无。我可不能让杨金涛这厮把好的挑走了……”跟着杨肖出来的一位官员,手中同样捧着一块牌子,也是脚步匆忙,一边走一边好心提醒诸位同僚。
“啊?!”众人惊呼,心里一起暗骂杨肖不是东西。
原来,刘和的解决方案便是让人制作了大量的褒奖竖匾,然后由刘虞和韩馥、赵该等人亲自颁发给州中官吏、城中的士绅和商户。本着精神奖励为主,物质奖励为辅的原则,对于一些表现特别突出的官吏,刘虞准许他们前往北军营内牵一只羊、领一个乌桓奴隶回家。表现稍次一等的,则只有羊没有奴隶。表现再次一等的,则只有一块竖匾,权当是个安慰奖励。
刘虞负责在府中召见官吏,颁发“奖牌”,刘和则坐镇北军营内,按照预先拟好的名单来等官吏们领羊挑奴隶。那一百头犍牛可是十分稀缺的农产物资,刘和自己都舍不得宰上一头过年吃牛肉,所以其他官员想都不要想。那五百匹战马更是属于绝对严控的战略物资,除了少部分刘和留作他用,其余的则是要全部编入部队。
刘和这么一整,府库里面的五万贯钱算是省下了,虽然让他损失了一百多头肥羊和几百个乌桓奴隶,但这些都是他从那楼哪里白得的,而且价值也远远不到五万贯,可谓是大大的节省了一笔开支。
韩馥主要负责向城中的士绅大户们挨家颁发“道德持家”的竖匾,赵该和齐周则是向城中表现突出的商户、工匠们颁发“拥军优属”的竖匾。
城中的士绅大户其实并不在乎州里发的那点过年福利,反倒是对刘虞亲笔书写的这块木牌珍若至宝,家家都用红绸包了边,然后喜气洋洋的挂在了门楣之上。
至于那些普通百姓家得了“拥军优属”竖匾的,则可以在明日前往北军营内挑选一个乌桓奴隶作为奖励。
刘和正在北军营内忙的起劲,忽然史阿挤着眼睛跑了进来,悄声对他说道:“公子,蔡家小姐忽然来了军营,如今被徐司马缠着,看她的样子,似乎很不高兴呢。”
“昭姬怎么来了?让徐晃领她进来吧,我倒是要问问是谁招惹到她了!”刘和将手中的笔一丢,拧起了眉毛。
“哼,就是你这个家伙招惹到我了!”蔡琰的人还未进屋,脆生生的声音先漂了进来。
徐晃紧跟在蔡琰的身后,一脸无辜地看着刘和,眼神里流露出来的意思分明就是:公子,可别怨我,别人我都敢拦,蔡小姐是你没过门的媳妇,我可不敢得罪……
史阿对徐晃使个眼色,两人一溜烟的往外走,顺便还将门口两个护卫也拽上了。(未完待续。。)
第二五四章 送礼
屋内只剩下刘和与蔡琰两人,原本还气势汹汹的蔡妹妹顿时露出“羊羔”本性,被刘和狠狠地搂在怀里,来了一个长得令人窒息的香吻。
蔡琰费了好大的劲,终于从刘和的怀抱中挣脱。
“坏人,这么长时间都去了哪里?”
“时间长么?我出门好像也就一个来月呀?”刘和顾左右而言他。
“哼,别当我不知道!你从居庸县带回来的那个叫那乌明月的乌族女子是怎么回事?”
蔡妹妹的目光咄咄逼人!
“什么?你连这都知道了!”刘和着实吃了一惊。
蔡琰露出一脸得意的表情:“哼,瞧你这记性!你让郭嘉领着那乌康宁来拜会我爹爹,那个乌桓蛮子可是老实的很,把你在居庸县内的事情都对我爹爹说了。”
“这个棒槌!怎么啥话都往外掏呢?”刘和嘟囔了一句。
“你的意思是他跟那乌明月跟你才算是内了?我和我爹爹算外人了?”蔡妹妹峨眉倒竖,眼看就要发飙。
刘和赶紧将气呼呼的蔡琰揽入怀中,讨好说道:“这就吃醋了?你也好意思跟一个乌族女子比?不怕失了身份!我跟你说呀,这次从居庸县离开时,我是真心没打算带着那乌兄妹两个一起返回蓟城,那楼老狐狸非要让他儿子来向大学士求教,而那乌明月也不知道给她老爹灌了什么**汤,竟然也被那楼厚着脸皮塞进了随行的队伍之中,说是要让女儿来蓟城见一见世面。”
“有道是‘吃了人家的嘴软,拿了人家的手短’,我拿了人家部落这么多好处,也不好意思为了一个少女斤斤计较不是?再者说了,居庸县距离蓟城不过二百里的路程,就算我不带上那乌明月。小姑娘也可能跟着他们族内的商队来蓟城啊。”
“那你老实告诉我,有没有对人家姑娘动心?”蔡琰不依不饶,逼问刘和。
“天地良心,我的一颗心可都在你身上!这次离开蓟城,还不是因为你爹把你当成宝贝一样藏在后花园里面,连面都不让我们见,我一个人呆着无趣,只好出城散心了。唉……,我本将心对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哇……”
刘和说到这里。长叹一口气,似乎饱含着无数的幽怨。
“吟诵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你可千万别在外面做这样的诗句,否则定会被人笑话!”蔡琰脸上终于阴转多云,但距离放晴还有那么一段。
“咦,对了,今天大学士怎么允许你来见我了?”
“哼,你还好意思问呢!你腊月二十就回了蓟城,这都六天了,你也不来府上问一声安。何曾将我们父女放在心里!”蔡琰脸上的阴云似有加厚的迹象。
“我这不是一回来就摊上事了么!这几天我可是连觉都没睡好,出去一趟回来,好多的事情等着我批复和解决。让我掰着指头给你算一算:辽西张郃派人传来急报,请示如何处置公孙氏的族人;南皮城鲜于辅和刘政联名来报。请示下一步的行动;高柳城赵云请示如何处置再度被俘的文丑;高邑城太史慈请示主动出击麴义一部;马城刘惠请示明年屯田亩数和招募青壮劳力人数……”
刘和一口气说了许多大事,充分表明他返回蓟城之后确实没用闲着,可蔡妹妹的樱桃小口依然嘟嘟着,不给他好脸看。
“好。你说你回来之后需要处理的事情多,我相信。可你今日在这里给人分羊分奴仆,为何独独忘记了我爹和这次北上的那些士子?”这次蔡琰终于说了实话。不跟刘和绕圈子。
刘和把脑门一拍,恍然大悟说道:“哎呀,这次还真是弄巧成拙了!我咋就把泰山大人跟那些随我北上的士子给忘了呢?”
“你还真的给忘了啊!”蔡琰挑起了眉毛。
“嘿嘿,哪能呢!你这就回去告诉大学士,让大伙儿不要着急,我给大家已经精心备下了一份年礼,等我这边的事情办完,马上就去给大家兑现!”
“哼,这还差不多!先说好了,若是这次你备下的年礼不能让我爹高兴,以后都别想进我家门!”蔡琰说完这句,一脸得意地向外走去。
“这就走了?出来一趟不容易,留下来陪我一会呀!”刘和在屋里扯着嗓子喊。
这天下午,刘和在北军营内忙完之后,换上一套崭新的玄色文士服,然后登上一辆同样崭新的宽大牛车,吱吱扭扭的向大学士蔡邕的府邸而来。跟在牛车后面的,是一群牵着马、抬着羊、挑着酒坛的乌桓奴仆。
牛车乃是汉末文士的大爱,别看这玩意行动迟缓,可士大夫们就喜欢这股子古拙的味道,非要效仿当年那位骑着青牛西出昆仑的道家老子。刘和为了讨好未来的岳丈大人,特意请手艺最好的工匠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赶制了这辆宽敞舒适的牛车,不仅可以载上三五个人,车中还有存放书册、熏香、酒食的暗格,可谓是将舒适与实用合二为一,花足了心思和功夫。
刘和乘坐牛车来到蔡府门口时,随行的徐晃对守在门口的一名卫兵拿出一块令牌,然后小声交待了几句。卫兵得知是大公子的车驾到了,急忙跑进府中向蔡邕报告。
蔡府内如今人丁不旺,除了蔡家父女二人和丫鬟小瑶之外,就是十来个负责警卫的士兵,其他的家仆下人没有一个。可能是当初蔡家在长安时被那群势利眼的家仆下人们伤了心,所以蔡邕来了幽州之后索性连一个仆人都不要,也算落个清静无扰。
蔡邕日间已经从女儿口中得知刘和今日会来拜访,所以并未出府走动,卫兵前来报告时,他便对后院的蔡琰喊道:“琰儿,刘世仁来了,你不随我去前院看看?”
“哼,有什么好看的!爹爹你自己去见吧,女儿还要把这篇文章誊写整理出来……”后院传来蔡琰的声音。竟是不准备去前院迎接刘和。
“这是闹哪样?见不到的时候,天天嘴里念叨着。见过一面之后,倒好像老死不相往来了。唉,真是女大不中留啊……”蔡邕自言自语地来到府门前,然后被刘和整出来的偌大阵势吓了一跳。
“大学士在上,请受小子一拜!”刘和笑嘻嘻地从牛车里跳了下来,向蔡邕作揖行礼。
蔡邕没好气的瞪了刘和一眼,说:“你个小子,不是一向喜欢鲜衣怒马做武人装扮的么?今日怎么转性了,居然乘坐一辆牛车来我府上。”
刘和拉着蔡邕的手。绕着崭新的牛车转了一圈,然后示意蔡邕登车感受一把。
“这就是你送给老夫的年礼?”蔡邕登上牛车,探出一个头来问刘和。
“这只是其中一样,后面那些全是!”刘和伸出手,指着牛车后面的几十匹高头大马、一群抬着肥羊和几十个挑着酒坛子的奴仆。
蔡邕本来坐在马车里正美滋滋的享受呢,一听刘和这话,赶紧从车里跳下来,然后使劲摆手说道:“这可使不得!有你送的这辆牛车,老夫已经心满意足。后面那些奴仆和酒肉,你还是送于别人吧,我们家中的一应开支用度都有赵别驾亲自过问,根本用不着如此铺张浪费!”
刘和才不管这些。对身后这群精挑细选的奴仆说道:“还愣着干嘛?赶紧把东西搬进大学士府中,今后你们若是伺候的大学士一家人高兴了,本公子就给你们脱去奴籍,准许你们在幽州安家落户!”
刘和话音刚落地。这群奴仆便飞快的动作起来,有人忙着往府里抬羊,有人忙着往府里牵马。有人忙着往府里搬酒,蔡大学士拦都拦不住。
这下蔡邕的脸上真的挂不住了,他把刘和拽到一边小声呵斥道:“世仁你这是在弄什么!老夫岂是那种贪图享受、稀罕财物之人?这些马匹分明就是上等的战马,你送到老夫这里来,还不如将它们送到战场上去!还有这么多只肥羊,分明就是刚刚宰杀剥皮好的,老夫家中不过主仆三人,如何吃得了这么多?还有这么多的奴仆,一个个外貌周正、身形轻巧,老夫如何使唤得了?你的心意我领了,把牛车留下,其余的东西全部拿走!”
刘和不跟蔡邕着急,耐心说道:“大学士稍安勿躁,且听我把话说完。今日我送来的这些年礼,也不全是孝敬您老一人的,其中这些上等的好马,是为那些士子们准备的,我想让你劝劝他们,今后尽量少乘坐马车,多骑马锻炼身体,免得一个个未老先衰。这些奴仆是我让人精心从三千乌桓奴隶当中挑选出来的,不仅身体健康干净,而且踏实听话,算是我送给大家的仆从,您尽管给他们分下去。这些宰杀好的羊肉和好酒,也是我的一点心意,眼看就要过年了,让大家有肉吃、有酒喝是我的责任。”
“你为何不亲自给大伙送去?非要卖一个人情给老夫?”蔡邕有些不解的问道。
“这些士子当初都是你挑的,如今来了幽州心里依然唯你是瞻,由你出面来安抚,比我出面的效果要好,反正我又不担心你会假公济私、中饱私囊!”
“臭小子,越说越不像话了!老夫是那样的人么?”蔡邕被刘和“气”的不轻,就差拿脚踹了。
“这事你就放心交给我来办,我知道你事情多,就不请你入府小坐了。”蔡邕说完,转身就往院里走,一点也没有让刘和进屋喝杯茶的意思。
刘和楞了一下,咂摸着嘴自语道:“父女两个都是怪脾气,我送出这么大一笔年礼,一个不出来见我,一个不让我入府,真是没拿我当外人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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