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老头和美人
过去后,那位衣着华贵的老者,便让下人又取了一个毛垫子。三人便围坐在石桌旁边,品尝着淡淡的清茶。
两个老者先是说起了那天吕恒逗小五的趣事,小五回家以后气的如何如何等等。吕恒心里觉得好笑,转过头来,又在小五的脑袋上摸了摸,本来小脸气的鼓鼓的小五,再次跳脚。
两位老者看着小五那可爱的样子,哈哈大笑。
喝茶聊天的间隙,吕恒也知道了两人的身份。那位衣着华贵的,便是如今江宁的首位大佬,大周的宁王爷,武宁远。而坐在那边一直笑眯眯的白发老头,却是多年前,创造了大周科举连中三元奇迹的状元郎,被人称为文曲星下凡的张浩,张文山。
两位老者并没有刻意表露自己的身份,只是吕恒在谈话中,从他们对彼此的称呼中猜出来的。
不过,虽然知道了这两个老头背景不凡,不过,吕恒却没有表现的如何如何的惊讶。依然是笑着和两位老人说着一些趣事。
这般的气度和性格,倒是让两位老人刮目相看。
两位老人相视一眼,看着对方的眼里,满是对吕恒这个家伙的好奇。
如是一般的学子们,见到二人,知道了二人的身份后,必然会倒地行一翻大礼,然后恭敬的请求他们两位指点一番。神色之惶恐,见了阎王爷也就那样了。
不过,眼前这个书生,却连一点惊讶的表情都没有。依然是笑着跟自己碰杯,说着一些秦淮风光之事。
两位老人惊讶之余,也就问起了吕恒的家世之类的事情。
吕恒倒也没必要隐瞒什么,一边喝茶,一边淡淡的说着自己的事情。
在听到吕恒如今在一家商人宅子里做账房的事情后,张文山倒是摸着胡子,看着吕恒有些惋惜的说:“倒是有些可惜了!”
宁王爷也是点着头,说:“你这小子,倒也有些才华。如此抛弃自己的前程,的确是可惜了!”
吕恒笑着摇摇头,轻轻地晃动着杯中茶,笑着道:“其实也没什么了,如今的生活,有吃有喝,账房这个差事还是蛮不错的!”
听吕恒这般说,似乎是对读书人的地位什么的,根本就不在乎。这要是放在那些苛求礼法的先生面前,必然会将吕恒臭骂一顿,说什么丢读书人的脸,自甘堕落之类的话。
不过,这两个老头,都是经历过人生大起大落的。也见多了世间的奇闻趣事。吕恒这样的例子,其实也算不上什么。
宁王爷笑着骂道:“你这小子,倒是看得开!”
吕恒耸了耸肩膀,喝了一口茶,砸吧着嘴道:“看不开又如何,圣人说,仓廪足而知礼仪。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我还恪守那些虚头吧脑的东西干嘛!这不是跟自己过不去吗?”
听吕恒说的有趣,两位老头摸着胡子,哈哈大笑。
吕恒笑着说:“圣人的话,是教人如何做人的。不是教人装君子的!如果不顾家里的贫寒,自己还在外面装什么君子甘于义之类的,那可就是伪君子了!”
张文山点点头,摸着胡子道:“永正小友说的在理啊!圣人之言的真谛,其实就是教人做人的起码常识。哎,可惜的是。如今天下读书人多如牛毛,不过,却能悟的圣人之言真谛的,却寥寥无几啊!”
宁王爷听着张文山那复杂的叹息,再看看张老头那脸上的苦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笑着问道:“文山可是想起了当今的左仆射,安鹏,安璐然?”
听着俩老头说起朝中之事,吕恒很及时的将注意力投向了茶杯,端起茶杯,吹着飘在茶水上的一颗茶叶,玩的不亦乐乎。
张文山摇摇头,笑着说:“呵呵,都过去的事情了,不说也罢,不说也罢!来来来,喝茶,喝茶!“
张文山端起茶杯,和吕恒武宁远二人轻碰了一下,便将杯中茶,一口饮尽。
宁王爷看着张文山站起来,面对着秦淮河,神色悠然。心里叹息了一声,暗中道:“这么多年了,文山,还是放不下啊!”
气氛变得有些怪怪的,张姓的老头站在那里,神色有些萧索。而宁老头却是看着张老头,眼里有些惋惜之色。
小五也忘了去抓逃跑的蛐蛐儿,站在草丛里,看着两个爷爷,有些不知所措。
亭台里,静静地。只有风吹过雕角的铃铛,响起的悠扬铃声。
“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老头,真看不出来啊,你还是一忧国忧民的忠臣呢!呵呵,跟我这个奸臣比起来,真是高尚的让我自惭形秽啊!”吕恒站起来,走到张文山身边,笑着对这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说道。
然后,又转过头,问一直怒气冲冲的盯着自己的小男孩儿道:“是吧,小五!”
小男孩儿挥舞着拳头,很肯定的点头道:“没错,你就是个奸臣!欺负我的奸臣!”
吕恒哈哈一笑,那什么都无所谓的表情,让小男孩儿更生气了。
只是,吕恒注意到的是。面对着秦淮河的张文山,此时却已经是老泪纵横了。他那花白的胡须随风凌乱,一双老眼里,热泪盈眶。嘴里喃喃的说:“居庙堂之高,则忧其君。处江湖之远,则忧其民!居庙堂之高,则忧其君。处……”
而宁王爷,则是站在一旁,嘴里同样在念叨着吕恒这随意说出来,安慰张老头的话。眼神复杂的看着正在逗小孩儿的吕恒,心里真的替吕恒感到了惋惜。
哎,真是可惜了!
……
夜幕降临,漫天的繁星颗颗的珍珠一样,挂在神色蓝的夜幕中,烨烨生辉。静静流淌的秦淮河面上,星光投下的点点光芒和远方的夜空连接,宛如一体。
一个身着白色长裙的女子,在丫鬟的陪伴下,走出了船舱。
夜风轻柔,她身上的白裙随风轻轻舞动。漫天的星辰下,身着白裙的女子,宛如月宫的仙子一样,冷清的俏脸上带着一抹淡淡的愁绪。
“小姐,我们还是进去吧。夜寒了,当心受凉!“
女子笑了笑,宛如雪莲绽放。轻声说:“无事的,小月,我们上岸走走吧!”
丫鬟为难的扭捏了半天,最终还是哦了一声,回去拎了一盏灯笼,随着白衣女子走下了船头。
两女在岸边走了一阵后,白衣女子像是想起了什么。犹豫了几番,转过头,朝着白日里,那个书生坐着的地方走去。
昏黄的灯光下,树桩旁边的被整理出的平地上,一副用柳枝随意勾勒出的画卷,栩栩如生。
“咦,这是谁画的?画的可真好!”丫鬟手里举着灯笼,站在那里,看着地上寥寥几笔勾画的秦淮风光,高兴的叽叽喳喳的说。
“咦,这不是小姐你吗?”丫鬟突然看到了画中,那个站在船头的,长裙飘飞的女子。转过头后,睁大眼睛,看着小姐,惊讶的问道。
白衣女子俏丽的脸上,带着一抹淡淡的微笑。轻轻地曲下身体,伸出手,白嫩细长的手指,轻轻地抚摸着地上那副简单的素描画。雾蒙蒙的美眸静静的看着画中的自己,眼神含嗔带怒,却又有一抹笑意。
第三十一章 生辰礼物
“这等笔法,可是从未见过呢!”丫鬟蹲在小姐身边,手托着下巴,眼睛里闪着小星星,喃喃道:“要是有人给我也画这么一副就好了!”
白裙女子轻轻笑了笑,伸出白玉般的手指,在丫鬟的额头上弹了一下,笑着打趣:“小月长大了,都思春了!呵呵!”
丫鬟小脸红扑扑的,嘟着嘴抗议道:“小姐啊……!”
白裙女子伸出欺霜赛雪般的手,轻轻的在丫鬟的头上揉了揉,轻声说:“放心吧,我一定会小月你找个好人家的!”
丫鬟嘟着嘴,脸红着摇头,两只小辫子摆来摆去的:“不,小月不嫁人,小月就陪着小姐了!”
“又说啊,小姐,那苏家的大少爷对你可真的不错呢!”丫鬟想起了今日下午时分的时候,苏家大少爷在花船中为了让自家小姐弹奏一曲而一掷千金的豪气,满眼小星星的一闪一闪的亮晶晶。叽叽喳喳说道:“苏公子家世又好,人又长的俊俏,又有才华……”
丫鬟蹲在那里可爱的板着指头数着苏家公子的好处,正说着,却发现小姐似乎在走神,压根就没听自己说话。丫鬟撒娇的摇摇小姐的胳膊:“小姐啊……”
白裙女子轻轻笑了笑,调笑丫鬟道:“我看你是看上了苏公子身边的那个小厮了吧!“
丫鬟顿时闹了个大红脸,低着头支支吾吾的半天不说话。
白裙女子看着丫鬟那般娇羞的摸样,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心中叹了一口气道:“小月啊,苏文正此人,虽说才学是有的。长相嘛,也算得上俊俏。只是,只是此人品行不佳,绝非有缘人!”
“为,为什么啊!”丫鬟很迷茫,仰着头看着脸上带着淡淡笑意的小姐,不解的问道。
白裙女子摇摇头,没有说什么。她手扶着膝盖站了起来。抬起头,看着当空的皓月,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迷离的夜空,弯月如同一只端庄的天鹅一般,在夜色的海洋,悠闲的畅游。明月洒下了万道银辉,给这雾蒙蒙的秦淮河,披上了一层薄薄的银色轻纱。
女子站在那里,白色的长裙在月光下,散发着淡淡的萤光。如玉的脸颊,带着一抹薄薄的冷意。
她看着天空的弯月,许久之后,美眸中神色飘忽。不经意间,如玉的小手已经握成了拳头,她看着浩瀚深邃的夜空,美眸中冰霜如电,一字一句的喃喃道。
苏文正,苏广义之子,呵!
……
吕恒回到家的时候,也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夕阳下的柴门,披着暖暖的晚霞。看着很温暖。
走进院落,迎面一阵清香扑来。院子里,柳青青种下的种子早已长大开花了。姹紫嫣红的娇艳花色,给这小小的院落,带来了浓浓的春意。
走过碎石铺就的小路,吕恒轻轻的推开了房门。
“叔叔回来啦!”房间里,柳青青腰间系着一块碎花围裙,正围在锅灶前忙乎。见吕恒推门而入,嫣然一笑。
吕恒将身上的长衫脱下,放在一旁。然后蹲在锅灶前,开始帮忙烧火:“今日完工的早,下午便出去转了一圈。看着夜色将至,就回来了!”
“叔叔赶紧起来,还是妾身来吧!”见吕恒又蹲下来烧火,说了不知几遍的柳青青哭笑不得的提醒道。
吕恒笑了笑,仍然没有起身。反而是拉过了小板凳,坐下来,开始正正规规的烧火了:“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如今,连这点活儿都干不了,那我可就是千无一用了!嫂子你也不让变成一个废物吧!”
“可是,可是!”柳青青手足无措的站在锅灶前,小手在围裙上擦着,不知道该怎么说。
“哎哎哎,水开了!”吕恒揭开锅看了一眼,急忙提醒道。
见水开了,柳青青也将提醒吕恒君子远庖厨的话扔到了一旁,急急的跑去了外堂。
不多时,柳青青便端着一些饺子回来了。
看到吕恒有些诧异的目光,柳青青浅浅一笑,语气中带着些许的嗔怪:“今天可是妾身的生辰呢!”
吕恒这才想起来,见柳青青美眸中的闪过的嗔怪怨怒之色,急忙拍拍脑袋,苦笑这赔罪道:“瞧我这点记性,差点忘了!”
前些时日,柳青青还跟自己说过这事呢。虽然说对方似乎是无意间对自己说起的,不过,看到她说出这些话的时候,眼里那抹淡淡的希冀之色,应该是希望自己说些什么的。
吕恒呼呼的拉了两下风匣子,一边往灶火里填柴,一边抬起头对柳青青道:“待会儿送你一件生日礼物,呃,就是生辰贺礼!”
柳青青今天似乎心情不错,见吕恒神秘兮兮的样子,她抿嘴一笑,说:“那妾身便等着叔叔的贺礼了!”
吕恒笑着点点头,神秘兮兮的说:“那你就瞧好吧!”
似乎自己年前就准备好了的东西,却一直没机会送出去。今天,恰好是个好机会。
灯火如豆,微微的调动着。房间里的光线也是一阵明一阵暗。两人的影子,倒影在有些破旧的墙上,很温馨。
当饺子被捞起,乘到桌子上后。吕恒洗过手,便走了出去。
在柳青青狐疑的神色中,不多时,又转了回来。不过,手里依然空空。
灯光下,柳青青看了一眼两手空空的吕恒,心里有些失落。
吃饭的时候,柳青青低着头,小口小口的咬着饺子。一句话也不说。跳动的油灯的灯光,映照在她那脸上,将那抹淡淡的失落之色,显得格外清晰。
吕恒坐在对面,看着柳青青低着头,一言不发的吃东西。心里好笑之下,手伸进兜里,掏出了一件东西。
咳嗽了一声,借着昏黄的灯光,在柳青青面前摇晃了几下。
“叔叔,别闹了,快些吃饭……,咦,这是?”心里不舒服的柳青青,抬起头黛眉微皱,刚想说吕恒的时候,却突然看到了吕恒手里那只金钗。
此时,金钗尾部的宝石吊坠,在昏黄的灯光中,曳曳生辉,反射着耀眼的光芒。
“青青嫂子,生辰快乐!”吕恒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看着她那双有些湿润的眼睛,轻声说道。
这也是吕恒第一次直呼对方的闺名,不过,为了避免太过暧昧而破坏气氛。心里稍微想了想,还是在后面加上了嫂子两个字。
红色宝石的吊坠,在轻轻的晃动。昏黄灯光,在红色宝石的折射下,反射出炫目的光芒。在这一刻,看着面前那个不断摇晃的吊坠,柳青青心里暖暖的。
他,真的记着呢!
嗯,不过,这只金钗似乎在那里见过呢!
第三十二章 关于未来的假设
吃过饭,柳青青用那淡淡的目光,将正准备撸起胳膊下地洗碗的吕恒,硬生生的留在了饭桌前。随后,女子那本着的脸才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叔叔啊……”并非是撒娇的语气,而是一声真切的称呼。柳青青一边洗刷着碗筷,一边说道。
“嗯,什么事儿啊!”吕恒借着昏黄的灯光,看着书。听到柳青青说话,便放下了书,笑着答道。
“那只金叉,妾身好像在哪里见过呢!”柳青青停下手中的伙计,偏过头看着吕恒,抿着嘴,俏脸上露出可爱的鬼笑。
吕恒愕然。
“像是年前逛街的时候,叔叔买下的那只呢!”柳青青转过了头,一边洗碗,一边喃喃说道。
这很鬼的猜测,倒是让精心准备了一番的吕恒,有些尴尬。
“这个,其实是这样的……”吕恒咳嗽了一声,准备解释一下。
不过,柳青青却没有打算听他解释。而是自言自语道:“当时,叔叔说是要送给哪家的小姐呢吧!“
吕恒听到这儿,这才听出了不对味儿。急忙打住道:“哎,这我可没说。我记得是你说的吧!”
柳青青扑哧一笑,眨着眼睛看了吕恒一眼,笑着说:“便就当是妾身说的吧!”
吕恒心里无语道,什么叫当是。这本来就是你说的嘛。不过还好,总算是搞明白了。
不过还没等吕恒心里缓过来,就听到柳青青偷笑着说:“不过金钗没送出去,叔叔不会是被那个大家小姐拒绝了吧?”
吕恒愕然。
得,又绕回来了!
吕恒呵呵一笑,拿起桌子上的扇子哗啦一声展开,轻摇两下。本想着是做出一番才子摸样,不过却差点将灯火熄灭。急忙将扇子扔掉,护住火苗。
“本人,怎说也是一才子。好几层楼高的才华,那个女子不是一见倾心,岂会发生这等事?”虽然说的一本正经,不过吕恒自己都觉得好假。
柳青青被这句话逗乐了,扑哧一笑,美艳动人。
吕恒笑了笑,脑海里却是想起了今天在路上遇到的一个人。收拾了脸上的笑容,对柳青青道:“今天,你家是不是又有人过来了?”
柳青青面色淡淡的点点头,轻声嗯了一声:“管家过来说了一些话,呵,也就是那些老生常谈的。叔叔是如何知道的?”
吕恒笑了下,捡起桌子上的柴棍,挑了下灯火。随手晃了晃,将柴棍上的火熄灭扔掉后,微笑着说:“今天在路上见到了柳家的马车,我想应该是来咱家了!”
柳青青轻声嗯了一声,敛起裙子,看了吕恒一眼,坐了下来:“叔叔,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是外面那些人说的那样?”
在过年的时候,在柳府发生的那件事,在有心人的宣传之下。几乎是人尽皆知。尤其是在秦淮河沿岸,苏正文经常出入的地方。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在这缺乏娱乐的时代,家长里短的闲言碎语,便是人们茶余饭后的探子。而且,人们往往以讹传讹。本来是一件小事,到了最后,让人听了都觉得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了。
在过年的时候发生的那件事。经过人们以讹传讹,到现在形成的状况,对一个弱女子来说,其实已经很糟糕了。
原本那些和吕家关系较好的街坊邻居,这几日看柳青青的眼神,都有些怪异。而且也躲得远远的,生怕传言中的这个女子,给自己带来什么晦气。
不过,即便情况如此糟糕,柳青青仍然是一副淡然似水的摸样。只是平日里减少了出门的时间,大多的时候,都是坐在家里做女红。
虽然柳青青在吕恒面前,似乎永远都是那个什么事都不关心的谪仙子。但是,好几次吕恒还是从她那泛红的眼睛里看到了无奈和伤心。
本来,吕恒前段时间就准备询问的。不过后来想了想,还是等她过完生日再说吧。
今日,在街上再次碰到了柳家的马车。透过窗户,看到了坐在马车里柳府管家的那满脸横肉欠抽的神色,也促使吕恒最终下了这个决定。
看着柳青青平静的侧脸上,一颗晶莹的泪珠滑落。吕恒摇头笑了笑,摊着手说:“前段时间,嫂子的巴掌现在还疼呢。你说,我是信你还是信那些无聊的闲言碎语呢?”
柳青青笑了下,擦掉脸上的泪痕。似乎是想起了前段日子,吕恒的孟浪行为,还有自己甩出的那一干干净净的巴掌。俏脸微微红了下,语气中带着一丝羞涩:“那也只能怪你孟浪了,活该!”
见对方心结终于打开,吕恒也松了一口气。将灯火挑亮了一些,胡乱的拨弄着桌子上的那个算盘,噼里啪啦的算盘子儿声音响着,吕恒的有些沉沉的声音也随之而起。
“嫂子,准备怎么办?我是说,针对目前的情况?”
吕恒拨弄着算盘子,微笑的看着柳青青,淡淡问道。
柳青青俏脸上带着一抹黯然,低着眉摇摇头:“妾身也不知道!”
吕恒揉揉太阳穴,拍拍额头,笑着说:“呵呵,可能是我问的有些太笼统!”沉默了片刻,吕恒将手中的算盘子儿突然一拨拉。啪的一声,算盘声音听了下来。吕恒转过头,目光灼灼的盯着柳青青,神色淡然道:“这样吧,我们做一个假设。如果有一天,柳家衰败了,而且情况很严重。嫂子会不会出手相帮?”
说完这句话,吕恒的手指轻轻地的推动着算盘子儿,静静的看着低着头的柳青青,等待着她的回答。
柳青青脸上神色变了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吕恒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他,等待着问题的答案。
“有多严重?”柳青青抬起头,眼神中带着一些担忧之色,轻声问道。
“抄家灭族!”吕恒淡淡的回了一句,同时,手指轻弹,将一颗算盘子儿摊上去。清脆的声音,回荡在这静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柳青青的娇躯微微一震,抬起头,看着眼前,正在摆弄着算盘的,神色正常的吕恒,美眸中闪过了一抹陌生之色,还有一丝惊惧的神色。
房间里,烛火如豆。外面的风吹着窗户纸扑扑作响。偶尔有风吹进来,烛火一阵猛烈的摇曳。
第三十三章 玩笑
夜色寂静,烛火如豆。
光线昏暗的房间里,柳青青端坐在那里,心中极不平静的看着对面神色淡然的在摆弄着那个破旧的算盘的吕恒。
啪的一声轻微的细微响声,柳青青揪着衣角的手忍不住轻颤了一下。
看了一眼轻轻跳动的烛火,原来是油灯发出的响声。
“叔叔,为什么会做这个假设?”柳青青咬了咬嘴唇,抬起头,美眸中带着不安之色,轻声问道。
吕恒停下手中的活计,刚想说,计划的安排是看你的态度之类的话术。但转过头的那一瞬间,却看到了柳青青眼里对柳家的那抹难舍的目光,还有由于不安而轻微颤抖的身躯。
心中笑骂了自己一句,恰逢青青嫂子的生辰,本是美好安静的夜晚。自己竟然这么不合时宜的提出了这个倒人胃口的话题。破坏了气氛,还真是,嗨。
吕恒挠挠头,将算盘推到一旁,端起桌子上已经凉了的清茶,抿了一口,含糊不清的说:“呃,其实也没什么了。就是闲来无事,问问你了。呵,嫂子你便当做这是个玩笑罢了!”
柳青青不安的神色也终于散去,开心的笑了笑。低着头,轻声说道:“既然是玩笑,那便不说也罢。只是,妾身希望这样的情况最好不会发生!他,他毕竟是妾身的生身父亲。叔叔,你,你说是吧!”
吕恒手持着青花瓷的茶杯,看着低眉轻声言语的柳青青,摇头笑笑。然后一头埋进杯中茶水里,一边喝茶,一边支支吾吾的回答:“唔,好像是吧!”
得到了这个不算圆满,但是却很满意的答复。柳青青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抿嘴一笑,看着正跟茶碗干着的吕恒,轻声说:“叔叔,刚才是故意吓唬妾身呢吧!”
昏暗的房间里,微弱的灯火静静的燃烧着。端坐在面前的柳青青笑容灿烂,宛若月宫仙子。她那高告竖起的发髻上,金钗的吊坠,闪闪发亮。
……
窗外夜色静静,偶尔有一两声的蝉鸣声,传入屋子当中,正在执笔书写着的书生,笔端稍停,转过头看看窗外的已经深了的夜。然后又将目光投向桌子上的那张写满了密密麻麻字迹的白纸上。
昏黄的油灯已经烧到了尽头,红红的灯芯斜靠在灯盏上,懒洋洋的火苗一动不动的。若有若无的青烟从如豆的灯火中飘起,消失在空中。
书生坐在桌子前,手中的笔流畅的在白纸上写下一行行工整的自己。偶尔停下笔端,皱眉凝思,然后面带微笑,继续奋笔疾书。
斜靠在灯盏上的灯芯掉下了一截长长的灰烬,灯火一阵猛烈的摇曳。房间里本就昏暗的光芒,更显的暗淡。
书生这才停下了书写,放下笔。拿起桌子上的一根竹签,轻轻挑了挑灯芯,将灯芯拔高一些后,房间里的光芒再次亮了起来。
当外面传来三更天的梆梆的打更声后,书生终于停下了手中的伙计。将毛笔放入墨汁已经所剩无几的端砚之中后,甩了甩有些酸胀的手腕。
看着桌子上那厚厚的一叠写满了字迹的白纸,书生面色平静的将最后一页附在了上面。扶着发酸的腰间站起来。将这厚厚的一叠针对性明确的策划方案压实,然后将这些稿纸放入了床下的柜子中。
希望用不着吧!书生轻轻的将柜子门用锁头锁上后,蹲在那里,自言自语的说道。
做完这一切后,吕恒才回到桌子前,捡起一头被烧黑的竹签,轻轻的将灯芯一挑。
摇曳的灯火瞬间熄灭,房间里陷入了一片的漆黑。
当天地间最后一丝光亮熄灭后,夜,终于笼罩了江宁城。
……
清晨,薄薄的雾气笼罩着江宁城,青石板的路上依然是湿漉漉的。
路旁的垂柳上沾染着还没有蒸发的露珠,在阳光的照耀下晶莹剔透,璀璨夺目。
在河边侍女们嬉笑的声音中,吕恒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揉着迷迷糊糊的眼睛,朝着王府走去。
“吕公子来啦!”在王府门口,李二依然是那般灿烂的笑容。
春暖花开,王府也变成了花团锦簇的花园。池中春水荡漾,好看的金鱼在池中游来游去。偶尔池边盛开的鲜花,掉落下一片花瓣,惊得聚在一起的金鱼,忽的散开。
吕恒站在池水边,看了一会小金鱼后,便将手里的杂食扔进了池塘中。拍拍手,朝着西跨院而去。
“这位兄台……”这时,一个从拱门中走进来的翩翩公子,走了过来。看到吕恒后,便笑了这抱拳对吕恒打招呼。
“过了门,左转二十丈!”吕恒回过头,看了一眼这个公子。笑着抱拳回了一礼,然后手指着身后的拱门,对这位笑容有些呆滞的公子说了一声,便转身离开了。
“呃,哦,谢谢兄台!”公子愕然的看着吕恒离去,神色有些迷糊的道了一声谢,然后低着头,急匆匆的穿门而过。
顺着吕恒指点的方向,左转二十丈后,公子一抬头,看到面前的茅房,顿时愕然。
我怎么到茅房了?
茅房的门吱呀一声被打开,李二拎着裤子哼着小曲从里边走出来。
正哼的高兴,却突然看到了站在茅房门口的公子,吓得当场就把小曲儿的调子给忘了。急匆匆的提好裤子,让开路,结结巴巴问道:“二,二公子,您也要上啊!”
二公子咳嗽了一声,一本正经的点头:“正有此意!”
随后,便朝着茅房走去。
妈的,我根本就没打算如厕的。
背对着李二的二公子,一边走,一边无语的对自己说。
……
青铜做的仙鹤香炉中飘出的檀香味,弥漫在房间里。
吕恒坐在桌子前,收好笔,将昨晚的最后一本账簿合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然后走到书架旁,取下了一本书,翻看了两夜后。突然想起了刚刚在花园见到的那个白衣公子。摇摇头,不禁笑了出来。
虽然之前没有见过。不过,吕恒还是一眼就能断定,刚刚的那个公子,应该就是王府的二公子了。
而且,对于对方的来意,吕恒其实也能猜个八九成。
之所以把他支开。是因为,吕恒只想做一个普普通通的账房。至于其他的,是不曾想过的。
第三十四章 秦淮诗会
到了四月,江宁终于迎来了第一场雨。
整整一晚上,窗外都是雨滴搭在树叶上的沙沙声。如春蚕咀嚼桑叶的声音一般,轻柔而又舒缓。
清晨的时候,雨已经停了。打开门的那一刻,雨后清新的空气,带着淡雅的草木香气迎面而来。院落中,石子儿路旁的被雨滋润了整晚的花朵,花瓣上带着晶莹的露水吗,更显的娇媚。
西厢房旁边的厨房,已经升起了炊烟。半掩的房门里,柳青青站在锅灶边,正在做着早饭。
洗漱完的吕恒,推开门见到这一幕后,便直接朝着厨房而去。
“早!”
正忙活着的柳青青,见门口站着的叔叔,浅浅一笑。
“早!”吕恒笑了笑,便走到锅灶边,准备蹲下帮忙拉风匣子,添柴火。
“叔叔还是出去吧,马上就要好了呢!”柳青青将吕恒挡在身后,淡淡的说道。
见吕恒还是站在原地,柳青青转过了头,像是生气了一样,美眸带着嗔怒,气恼的盯着吕恒。
一句话也没有说,却让吕恒感觉自己像是犯了什么罪一样,心中充满了内疚。
“呃,好吧!”无奈与对方的执着,吕恒只好点头答应,就此退出了厨房。
将桌椅摆好后,柳青青也将早饭端了出来。叔嫂二人便围坐在桌子旁边,静静的吃着早餐。
“叔叔听说了吧?”吃饭的间隙,柳青青小口吹着稀饭,轻声问了一句。
吕恒倒是被这句话问的有些摸不着头脑,一手端着碗,一手拿着筷子,不解的问道:“呃,听说什么?”
柳青青低着头,轻声说:“再过两日,便是江宁一年一度的秦淮诗会了!叔叔不知道?”
柳青青抬起头,看着吕恒,美眸中满是不解之色。
“秦淮诗会?”吕恒端着碗愣了下,细细想了想,还是没听说过啊。
“哦,妾身倒是忘了。以往叔叔都是对这些事情不关心的!说那些人都是附庸风雅呢!”柳青青像是想起了什么,低着头抿嘴偷笑。
吕恒呵呵笑了笑,倒是没有说什么。
柳青青说的隐晦,但吕恒还是听出了些内容。想必以往,身体的前主人本身才能不够,怕去参加这等事情,会闹得灰头灰脸的。于是便招出这么个借口,来回避秦淮诗会。
不过,这家伙肯定装的特高雅,还特有内涵。
看到柳青青小脸藏在碗后,偷笑不已。吕恒有些尴尬的咳嗽了一声,道:“哦,那,今年的秦淮诗会,青青嫂子如果想去的话,咱们一起去看看吧!”
柳青青虽然说已经嫁做人妻,不过也才是个十八九岁的女孩儿。自然会对外面的热闹事情,有些憧憬的。
吕恒倒是也想起来了,前些时日,和张文山和武宁远聊天的时候。两位老头也说起过这秦淮诗会,并且当时还邀请吕恒一起去。只是当时,因为看到了从自己家里出来的柳家马车,心思不在这上面,当时就婉拒了。
今日听嫂子再次说起这事,吕恒想了想,便痛痛快快的答应了下来。
左右无事,去看看热闹也挺好。
吃过饭,吕恒回屋收拾了一下东西。便朝着秦淮河边而去。
身后,身穿着一身粉红色长裙的柳青青站在门口,一直目送着吕恒走远后。轻轻合上扉门,转身回到了屋子里。
雨后的秦淮河,垂柳依依,清新雅致。清粼粼的江面上,微微吹来的风,带着春日清新隽永的气息迎面而来。微微起伏的花船像是经过春雨的洗涤一样,光泽鲜亮。
走过亭台的时候,吕恒看到了坐在里面,诗兴大发的两个老头正一边煮酒,一边对着清澈明净的秦淮河,摇头晃脑的吟诵着诗歌。
吕恒看着这两个老头,那风骚无比的样子。心里好笑,摇摇头,便继续沿着秦淮岸边的狮子二路继续朝前走去。
米还没有买呢!
“喂,那小子!”
四月了,才下雨。今年的粮价搞不好会很高。自己要不要先大规模的囤积一些,然后放些风声出去。等着粮价上扬,然后小赚一笔。
就在吕恒想着这些乱七八糟事情的时候,大老远就听到亭台里的那老头,在大呼小叫的吆喝着自己。
停下脚步,转过身去。只见,轻雾缠身的亭台里,那个衣着华贵的老头,正怒目瞪着自己,花白胡子随风飘扬,很有气势的样子。
“叫我?”吕恒伸手指着鼻子,笑着问道。
华服老者很是不爽的翻了个白眼,大声呵斥道:“这不废话吗?你周围还有其他人吗?快些过来。”
吕恒笑着摇摇头,拎着米袋,转身朝着亭台走去。
“你这小子,见了我们也不问个好。就这么直挺挺的走过去了。简直就是目无尊长!简直岂有此理!”华府老者嗓门大的惊人,一席话不光震得吕恒耳朵嗡嗡作响,就连小亭子旁边树上栖息的鸟雀都惊飞了一群。
旁边正品尝着美酒的张文山,笑眯眯的看着吕恒,然后摸摸胡子,煞有其事的点头道:“我看,今日春光明媚,我看永正又是满面春风的,不知是去会那家的小姐了,是吧,永恒小友?”
“对对对,没错,就是这样。你这小子,简直就是,就是,那什么,文山,这小子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武宁远哈哈大笑了一声,坐下来后,挤眉弄眼的对张文山道。
张文山低头沉思了片刻,捋着花白的胡须,想了想后到:“重色轻友!”
“对,就是重色轻友!”武宁远郑重其事的点头赞同。
看着这俩老头,一阵胡言乱语。吕恒心中极度无语。
坐下来,自斟了一杯黄酒,品了一口后。笑骂道:“你这老头,这不是凭白无人清白吗?”
将酒杯放下,吕恒将手中的米袋扬起,笑着说:“原本是想去买些米的,没想到会碰到二位。刚刚看到轻雾缭绕中,两位像是仙人一般悠闲的吟诗作对。怕打扰二位的雅兴,这才没有过来的。哪有你们两个老头说的那般难听!”
听吕恒说的有趣,两个老头顿时哈哈大笑。
武宁远笑过之后,便招手将上次和吕恒说过话的那个孔武有力的汉子叫了过来。吩咐了一句后。那汉子便接过了吕恒的米袋,让一个武士去替吕恒买米去了。
三人一边饮酒,一边说些最近江宁的趣事。当然也聊起了过些时日的秦淮诗会。
“秦淮诗会是我大周堪比东京诗会的顶级盛会,永正如果时间有隙,倒不妨去看看!”张文山给三人填满酒,放下酒壶后,笑眯眯的看着吕恒说道。
“是啊,你小子虽然才学不怎么样,不过,还是有些歪才的。去看看也无妨!”宁王爷笑着将杯中酒饮尽,伸手拍着吕恒的肩膀哈哈大笑着怂恿。
吕恒笑笑,点头道:“应该是会去的!”
“哦?你前些时日不是说家中有事,恐怕过不去吗?”宁王爷略感诧异的问道。
吕恒点点头,然后端着酒杯笑着看了一眼二老道:“之前是有些事情,不过,事情差不多快解决了!”
第三十五章 何以解忧思
春暖花开,秦淮河边游人如织。繁花似锦的河边柳畔下,流连于此的仕女才子们,仿佛一幅山水画中,最灵动的笔墨一般。
昨晚下过雨后,秦淮河上的雾气也散了。许久不见真容的秦淮河,再次展露出了柔美的身段。清新湿润的空气,迎面而来,让人神清气爽。
红绿相间的花丛中,河畔的小亭子,在起伏的花海中,若隐若现。偶尔从亭台中传来爽朗的笑声,便很快就被风带走了。
吕恒三人坐在这亭子当中,说这些如今江宁的趣事,倒也惬意轻松。身旁的小炉子上,正煮着酒,浓郁的酒香弥漫在在空气里,和淡淡的花香融为一体,让人闻之欲醉。
“如今这一场雨,算是解了江南之急啊!”张文山背着手,站在亭台边,远望着清新淡雅的秦淮河,语气中带着欣慰,笑着说道。
“是啊,江宁是朝廷的粮仓。一旦江宁受灾,整个大周都免不了动荡!如今,这场雨算是解了江南的旱情。真是来得恰逢其时!”宁王爷坐在那里,一边喝着酒,一边笑着说。
张文山点点头,走过来,坐下后,给自己斟满了一杯酒,叹气道:“真不知道,朝廷什么时候才能解决北方的战事。这仗已经打了多年,国库空虚,利民受苦。长此以往,我大周就算再富庶,也会被掏空的!”
宁王爷脸上神色也有些索然无味,端着酒杯,摇晃着里面金色的酒液,苦笑着说:“怕是短时间内结束不了的。据东京传来的消息,说是我大周准备再次发兵,征讨突厥的。这一次,应该会将突厥赶到漠北的!呵呵!”
说完这话,宁王爷不知想起了什么。自己一边喝酒,一边摇头笑了笑。
张文山冷冷的哼了一声,脸上带着一丝讥讽之色道:“呵,这样的话,老夫我至少听了不下十年。每次都是这样说,可是结果呢?”
宁王爷看着张文山脸上的愤愤之色,好笑的摇摇头。
张文山单手按住酒杯,眼中带着怀念之色,转过头看着北方的天空,脸上满是遗憾之色,叹息道:“如果当年狄武将军没有……”
“文山,慎言!”宁王爷直接制止了张文山继续说下去,目光冷峻的盯着他,沉声道:“这么多年了,你难道还没明白吗?”
张文山苦笑着摇头,叹气道:“怎会不明白,呵,只是,只是觉得可惜啊!可惜了一员虎将啊!”
一旁,吕恒面带微笑的坐在那里,静静的听着两位老人家说着这些,带着笑意的眼睛里满是迷茫之色。倒真像是什么都听不懂的样子。
关于狄武将军的事情,吕恒此前听说过一些。知道此人是武则天时期,名臣狄仁杰的后人。本来是大周建国数百年里,最耀眼的将才。不过,十多年前,却因为三皇子谋反一案,被连累。全家抄斩,诛灭九族。
张文山也是因为那件案子被罢免的,不同的是,他还活着。而狄武却永坠黄泉了。
当年,三皇子是太子位置有力的竞争人选。手下人才云集。而且又得圣宠。不过,此人在和太子争夺储君的宫廷战斗中,最终还是奇差一招。
不光三皇子被赐死,就是他手下的那些门客,也无一幸免。不过,这其中,有一人却极为的无辜。他就是狄武。
狄武其实和三皇子压根就没什么关系。双方只是认识而已,不过,手握重兵的武将本就受人猜忌,加之狄武和三皇子那唯一的一次碰面,却被太子看在了眼里。
在三皇子谋反一案事发后,狄武被皇帝从边关秘密召回。然后便被投入了天牢,三天后,全家问斩。
庞大的狄家彻底从大周消失,名臣的后人,一个都没有幸免。
虽然,三年后,狄武的谋反被证实了是一幢冤案。冤死的狄武,被重新恢复了名誉。并没授予了大周圣武将军的谥号,皇帝也因此下了罪己诏。但一切都已成为了往事。名将陨落,边关无人镇守。大周对突厥的战事,也从当年的咄咄逼人,变成了如今处处被动挨打的局面。
说起这些,宁王爷和张文山,不禁唏嘘感叹。
“唉,真是可惜了!”张文山仰起头,一口饮尽杯中酒,嘴里喷着浓重的酒气,满脸的无奈何遗憾。
“自古名将如美人,不许人间见白头啊!狄公泉下有知的话,不知是何滋味。是我武家对不起狄公啊!”宁王爷也是一脸的唏嘘,灰白的胡子,随风狂舞。
亭子里陷入了淡淡的哀伤之中,周围的空气似乎也在此刻凝结了一番。微风吹过,花丛发出的轻柔的声音,仿佛也不再轻松惬意。倒像是为十年前,那位陨落的名将在低声的哭泣。
炉子里的火仍然在烧着,红红的炉火,舔舐着酒器发黑的底座。一缕缕的酒香,从金色的酒液中飘起。被风吹散在空中。
“展兄弟,王爷他们在说些什么呢?”亭子不远处,负责守卫的武士们有些不解的看着亭子里的三位。
刚刚还是有说有笑,此时怎么却都是一脸的哀伤。呃,不对。那个书生怎么还是那副神色,一副笑眯眯的弥勒佛一样的表情。
一个武士低声对身边孔武有力的汉子问道。
“站好你的岗!”汉子面如钢铁,没有丝毫的表情,张开嘴,声音如钢铁摩擦一般。
武士讪讪笑了下,然后又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目光如电般扫视着四周。
孔武有力的汉子,轻轻的闭上了眼睛。藏在背后的拳头握得紧紧的。
“狄将军!”汉子心中轻颤,嘴唇轻轻动了动,喃喃说道。
气氛变得有些沉闷,两个老头脸上皆是淡淡的悲戚之色。仿佛面前这如画的秦淮风光,入不了他们的眼睛一般。
吕恒端起酒杯轻抿了一口,手指轻轻磕着桌面,打量了一番两个老头,摇头笑着说:“哎,你们两个。也真是的。这如诗如画的美景,都让你们给搅和了!过去的永远都过去了,你们这俩老头为什么不向前看呢?”
一言既出,两个老头皆是怒目相对。
“没心没肺!”张文山气的花白胡子都在抖,瞪着眼,指着吕恒骂道。
“没错!”宁王爷同仇敌该的怒视着吕恒,对张文山的评价十分满意。
吕恒耸耸肩膀,一脸的无辜。
两个老人在发表完对吕恒的批判后,便又不出声了。之后,二位老头不约而同的看了对方一眼。
嗯,又看了一眼。
“哈哈哈!”
老人终于将心中烦恼之事,抛之一旁。洒脱的笑了起来。
清风吹过,垂在河中的垂柳沙沙作响。淋漓的河面上被微微晃动的柳枝画出一波波的涟漪。沁人心脾的花香吹进小亭子里,带走了这淡淡的愁绪。气氛终于回暖。
第三十六章 一曲词一往事(今日两更)
宁王爷先是笑骂了吕恒没心没肺之类的话后,然后笑着对吕恒说,“永正这般心态,可真不像是你这个年纪该有的!”
“没错,倒像是一个我们这般日薄西山的老头,闲坐之余对人生的感悟!”张文山笑呵呵的点头。他心里对吕恒其实很好奇,从前些时日那首短短的词作开始,他便觉得这个年轻人很有趣。
能写出那般应景的好词的,岂会是人们口中的书呆子?而且,经过这几日的接触。从他的一言一行来看,吕永正此人,应该是有才学的。
张文山对于才学的认识,可不只是会写几首词而已。他所说的才学,其实是包含着处世为人之道。
吕永正此人虽然有时候说话略显轻狂,不过,事后细细想想,那看似轻狂的话语中,却每每含有些许的意味,让人回味无穷。
就像是今日,他的一句,生活还得继续,就让张文山这个历经了大起大落的老头,发自心里的赞同。
世间诸多不如意之事,如果事事都难以释怀,那么此人必然会错过很多人生中的美好风景。当放下心中所虑,往前看看,却是柳暗花明,豁然开朗。
见两老头放下心事,开朗的笑了起来。吕恒心中也是轻松,端起酒杯轻掇一口,笑着说道:“呵呵,就算是人生感悟吧。人这一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如若事事都难以放下,那岂不是活的很累?”
“永正小友说的在理啊,你我这般年岁,却不如永正这个不到二十的小子看得开呢!呵呵!”宁王爷端起酒杯,笑着对张文山说道。
三人轻轻碰了一下,抬起袖子,将杯中酒饮尽。
吕恒放下杯子,笑着摇头:“宁远公过誉了!不过,俗话说的好,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其实也就这个道理,有些事情看似没有转机,让人失望。不过当,稍稍停下脚步,停歇一番,品一壶清茶,放下心中之虑,也许会有新的出路呢!”
说完这话,吕恒见两位老人低下头沉思,像是在思索自己刚刚的那番话。吕恒却摇头笑了笑。
眼前这俩人可是历经过无数风波而不倒的人物,他们对世间之事想必也看的清楚。自己这般劝慰,或许显得有些苍白。
张文山和宁远公,低头沉思了片刻。随后,张文山抬起头,轻声念着:“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这,是何处的俗话?老夫怎么没有听过?”
正喝着酒的吕恒,听到张文山这句话,愣了一下,笑着问道:“呃,张老没听过?”
张文山摇摇头,随后又问一旁的宁王爷道:“宁远公,你可曾听过这俗话?”
宁王爷摸着胡子,笑着摇摇头:“老夫也从未听过有这等俗话!呵呵!不过,老夫倒是好奇,如果天下的俗话都如这两句兼具深意韵味,那何来的雅俗之分?”
张文山煞有其事的捋着胡子,看着吕恒,眼中饱含深意的笑着说:“没错,却永正是从何处听来的这俗话?”
吕恒看着这俩老头很认真的推敲这句,自己一时兴起说出来的诗句。很是怪异的看着这俩人一眼,然后摇头支支吾吾道:“呃,或许是我记错了。我也忘了!”
见吕恒临阵装糊涂,宁远公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摇头笑骂道:“你这小子,真是不实诚!”
张文山捋着胡子,笑眯眯的看着吕恒,试着问道:“不知,永恒是偶得残句,还是成诗在胸?”
吕恒放下酒杯,摊开手,一脸真诚的说:“呵呵,偶得残句!”
宁王爷和张文山对视一眼,笑着摇头。
宁王爷笑骂了吕恒一句:“你小子,呵呵,哎!”
张文山却依然没打算就此放过吕恒,这老头放下酒杯后,笑眯眯的看着吕恒,笑着说:“左右无事,永正如果有佳句的话,不妨露上一手。也好让我们两个老头见识一番,如何?”
宁王爷用你个老家伙果然诡计多端的眼神,瞄了一眼张文山。脸上却是笑容一片。
吕恒咳嗽了一声,摊开手,脸上带着苦笑,看着两个老家伙。
不过,最终吕恒还是没能敌得过两位老人的目光,泄气办的夸下肩膀,脸上带着一抹苦笑:“好吧!”
原本是想拒绝的。不过,看到两位年逾花甲的老人,那期盼而又热切的目光,看着他们那花白的头发,随着秦淮河的微风散乱飞舞。还有岁月在他们脸上留下的深深痕迹,吕恒心里微微一酸,不忍拂了老人的心愿,只好点头答应。
“真有?”宁王爷眼睛发亮,有些吃惊的问道。
“呃,嗯,算是有吧!试试吧!”吕恒心中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头厚着脸皮承认了。
随即,宁王爷让手下人,拿过笔墨纸砚,铺展在亭子中央的石桌上。两个老头一左一右,站在吕恒身边,看看吕恒,又看看桌子上的上好宣纸,眼中满是期盼。
可爱的老头子!
吕恒笑了笑,手持着毛笔,在磨好的砚台中轻轻点了一下。
撩起袖口,微微思虑了片刻。柔软的笔端,稳稳的落在了白如雪的纸上。
永遇乐
身边的张文山轻声念出了这三个字,沉吟片刻摸着胡子点头赞道:“好字!”
宁王爷深有同感的点头。端正又不乏灵性的小楷,看起来确实是赏心悦目。
吕恒笑了笑,笔端稳稳的在纸上游走。
江北烟雨亭怀古
楷书下,词名出现后,张文山和宁王爷对视了一眼,眼中神色更为闪亮。二人急忙将目光投向了游走的笔端下,那逐渐出现的一个个潇洒的字。
“千古江山,英雄无觅,孙仲谋处。”
第一句,带着对历史的沉重,拉开了序幕。一旁,张文山跟随者笔端,沉沉的念了出来。
吕恒面容平静,目光淡然。手中的笔端,带着难言的韵味。如游龙惊风一般,划出一道道力度雄厚的字迹。
“舞榭歌台,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
斜阳草树,寻常巷陌,人道寄奴曾住。
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随着这首词逐渐呈现,两位老人的目光也有些虚无了。宁王爷站在那里,脸上带着一抹难言之色,轻轻的念诵着纸上笔力颇深的字迹,感受着词作中带着的对往昔峥嵘岁月的回忆。冷峻凌厉的目光,显得有些空落了。
朦胧的视线中,神思有些飘忽。当年的一切,似乎随着这首词,再次出现在了眼前。
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呵呵,曾经的那个带兵勇战突厥的年轻皇子,如今却已是垂垂老矣。
宁王爷心中满是唏嘘。
上阕已成,虽然只有短短的几句,品味下来,却让人不禁唏嘘感叹。
此时,吕恒笔端稍停,静静的看着宣纸上这首永遇乐。淡淡笑了笑,将毛笔再次沾染上墨汁。
柔软的笔端,落在纸上。写下了剩余的下阕。
“元启草草,封狼居胥,赢得仓皇北顾。
一十一年,望中犹记,烽火燕云路。
可堪回首,佛狸祠下,一片神鸦社鼓。”
当流出的字迹,到了这里的时候。宁王爷那如鹰隼一般的眼神,早已变得凌乱。沧桑的脸上,带着对往昔难舍的记忆。
晶莹的泪花,在眼眶中闪烁。他轻启嘴唇,不断的念诵着这几个字。
身边,张文山抬起头,看着老友那失落的神色,轻声叹了一口气。伸出手,在宁王爷的肩膀上按了按,什么话也没有说。
吕恒回头看了一眼,这两位须发皆白的老者,心中微叹。他们曾经风云过,却因为些许故事,从高处跌落,如今,身居江南,赋闲在家。却仍然难舍当年的岁月。只是,不知有人能否记得他们。
轻轻叹息一声,手中笔端在纸上划过后,终于收了回来。
“凭谁问:廉颇老矣,尚能饭否?”宁王爷目光朦胧的看着最后的那一行字,泪中有笑,轻声来回念着:“廉颇老矣,尚能饭否,尚能饭否。呵呵,凭谁问啊?”
圣诞快乐
第三十七章 缘由
直到下午时候,不胜酒力的宁王爷,才被那些护卫们搀扶了回去。
此时,西斜的太阳挂在柳梢,秦淮河上波光淋漓。暖暖的春风吹来,带来了醉人的花香和春天泥土的芳香。
风吹过亭子,燃烧着檀木香的铜壶上,缭绕的青烟被风吹散。
张文山站在亭子里,衣襟随风飞舞。他看着远去的宁王爷的轿子,脸上带着一抹欣慰之色。转过头对坐在石桌前,仍然品茶的吕恒笑着说:“很多年没有见过宁远公这么高兴了!”
“永正那首词,怕是写到了宁远公的心里了。呵呵!”张文山坐下来后,给自己倒上了一杯茶,抿了一口,笑眯眯的看着吕恒。
吕恒笑了笑,手中端着茶杯,看了张老一眼,摇头笑着说:“我也是瞎蒙的,呵呵,做不得真的!”
张文山却没有笑,他端着茶杯,看着一脸淡然的吕恒,脸色有些郑重其事:“永恒既然有如此才学,为何不出仕为官呢。相信以你的能力,来日必为一方良吏。就是有朝一日官拜宰相也是又可能的。何必自废前程,在一王府做一账房呢?”
吕恒摇晃着杯中的茶水,低头轻轻地嗅了茶中清香。抬起头看着张老那郑重的神色,笑着摇摇头。
“莫非永正你真的就想这么一直下去?”张文山有些痛惜的问道。
张文山真是起了惜才之意,而且以他和宁王爷的能力,帮吕恒把这账房一职的信息抹去也是轻而易举。
只是,看着面前这个书生那一副不成材的样子,张老心里是既可惜有痛恨。
吕恒端着已经发凉的茶杯,看着正盯着自己,等着自己回答张老,呵呵一笑,在他手中的杯子上轻轻一碰,笑着说:“如此美好的秦淮风光在你我眼前,老头,你可不要辜负了上天的美意啊!”
吕恒端起茶杯,淡然一笑,轻抿了一口。
为官?呵,自己还真的没有想过。而且也不愿意去想。
政治这种事情,自己是真的不会再次触碰的了。
秦淮暖风吹过,亭子里的小火炉呼呼作响。花白胡须飞舞的张文山,看到吕恒那淡然之色中的坚定,微微叹息一声,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将杯中茶饮尽。
……
转过一条青石小巷,吕恒的小院,远远在望了。
门柱上,悬挂着的那盏灯笼,随风轻轻摇晃。站在门口的柳青青,见到慢慢走来的吕恒后,嫣然一笑。
宛如晨光中,带着露珠绽放的莲花一般,让人沉醉。也将吕恒心头的那一抹思绪,轻轻驱散。
柳青青走过来,伸出手,将吕恒身上沾染的露水拍落。扬起秀丽的脸颊,轻声问道:“叔叔这是去哪儿了,怎粘的一身的露水?”
闻到女子身上传出的淡淡的芳香,吕恒心里竟然有些轻微的紧张。
“我来吧!”吕恒笑了笑,伸出手胡乱的拍打着长衫上的草枝花香。
见吕恒那手忙脚乱的样子,柳青青扑哧一笑,带着嗔怪的语气,一边给吕恒拍打着身上的湿气,一边笑着说:“你这样的拍法,倒是把露水全打进去了。最后还不得妾身洗呢!”
吕恒心里尴尬,笑了下,也不再勉强。
随意的朝着四周张望了一眼,却看到了门口干净石板路上有着两道清晰的车辙。昨夜刚下过雨,而且平日里吕家来往的客人也不多。所以,这两行深深的车辙,便显得格外的清晰。
“家里有客人来过?”
吕恒看着那两行车辙,笑着问道。随后,见车辙深达一寸,又摸着下巴,啧啧称赞道:“啧,倒是够分量的!”
柳青青扑哧一笑,美眸瞪了他一眼,笑着说:“叔叔,可真有趣。家里平日里便没有什么客人,哪来的够分量的呢?”
“没人来?”吕恒倒是有些不解了,指着车辙问道:“那这是?”
柳青青美眸流转的看了一眼吕恒,语气中带着一丝诧异道:“这是米行的车啊,不是叔叔你叫他们来送米的吗?”
米行?
吕恒想了想后,却是想起了今日宁远公让那个属下代自己买米的事情。
那老头,不会让属下米行所有的粮食都搬过来了吧。
进了院子,看到了厨房里堆积如山的米袋,吕恒哭笑不得的摇摇头。
果然是这样!
身旁,柳青青狐疑的看着吕恒,心里大为不解。叔叔身上有多少钱,自己是清楚的。米价现在是多少,她也是知道的。
面前这堆积如山的粮食,叔叔那点银子是无论如何都买不来的。
“叔叔,这米……!”柳青青俏脸上带着一抹忧色,轻声问道。
吕恒摇头笑了笑道:“米,呃,就先留着吧。找个时候他就行了!走啦,吃饭了!”说着,吕恒便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身后,柳青青有些不情愿的站在那里,嗔怒道:“这怎么行呢,叔叔啊。”
……
晚饭的时候,吕恒见对面的柳青青本着脸,低着头一言不发的吃着饭。心中大感无奈之下,只好跟他说了这两日的事情。
听说叔叔遇到了江宁城影响力最大的贵人,而且双方还详谈甚欢,柳青青先前本是不信的。
不过,想起今日米店老板身旁的那个孔武有力的武士,还有武士身上的那标志性的宁王府的华贵衣着。总算是信了一些。
“叔叔是如何认识宁王爷的?”柳青青心里替吕恒高兴,好奇的看着吕恒,轻声问道。
吕恒端起稀饭呼噜的喝着,嘴里含糊不清的说:“嗯,那次看画画的时候,本才子不是留下了一首词吗?运气不好,就被宁老头看到了。嗯,就这样认识了吧!”
听吕恒说的有趣,还说什么运气不好。柳青青扑哧一笑,嗔怪的说:“叔叔可真是的。别人都巴不得攀附上宁王爷这种贵人。叔叔,能被宁王爷张大人引为知己。好像还有些不乐意似地!”
见柳青青灿若桃花的笑容,吕恒心里也很高兴。
放下碗筷,一摊手,做出一脸本该如此的样子,摇着头砸吧着嘴道:“人品好,没办法啊!”
夜色静静,晚风叙叙。院子里那昏黄的灯光,宛如夜幕中的星辰一般,忽明忽暗。轻松的笑声和谈话声,从哪里传出来,回荡在气氛融洽的夜色中。
第三十八章 心中净地
大周庆元四年,四月二十六,春天的身影似乎渐渐远去。碧绿的夏天,摇摆着身姿,翩翩而来。
端午节也快要到了,街上的走卒小贩们,已经开始吆喝着卖粽子了。走在街上,都能闻到糯米和红枣甜甜的味道。
不过,目前的江宁却有些怪异。她的注意力却不在端午节上,而是紧紧的瞄准了即将开始的秦淮诗会上。
江宁的秦淮诗会,是大周数一数二的文坛盛事,吸引了江南无数才子的目光和参与,每年都会举办一次,与北方的东京诗会一南一北遥遥相对。
江南才子多是春花秋月之类的淡雅才子,而北方的书生们,则带着一味来自边塞的粗犷味道。他们比江南才子多了些沧桑和筋骨,多了些对家国大事的关心。这也是为什么东京诗会看不起秦淮诗会的原因。
当然了,在江南才子的眼里,北方那些家伙都是一些被风沙吹迷糊了的粗人。除了会光着膀子站在沙漠里和骆驼亲嘴调情外,基本上什么都不知道。
多年来,双方的才子互不相让。谁看谁都不顺眼。在自己这一边的诗会上,往往都会出现一些嘲讽对方的诗词出现,然后被众多同仇敌忾的学子们奉为经典。
这些东西,是王府大小姐,王婷芝告诉他的。
今天便是秦淮诗会的举行日子,而晚上则是整个秦淮诗会最为耀眼的时刻。经过多轮的选拔,才华出众的才子们,将会登上官家特地抽出的花船上。一展风采。
到时候,不光能看到才子们舞文弄墨,吟诗作对,还有秦淮河上的名妓到场表演。
下午的时候,王婷芝和方总管来到了西跨院。先是翻看了一下吕恒做完的账本,然后便笑意盈盈的将账本放下,跟吕恒说起了这秦淮诗会。
“大小姐今晚也去的吧?”见天色尚早,吕恒便坐了下来,端起茶跟王婷芝说起了这秦淮诗会。
王婷芝笑着点点头道:“当然了,今年的秦淮诗会可是由我王家赞助的呢!”
听到赞助一词。吕恒倒是有些诧异。没想到这个时候就已经有赞助这个概念了。古人的商业意识,还真不可小觑呢。
眉飞色舞的王婷芝说着王府举办这次诗会花了多大的精力等等,然后又说了一些才子佳人的话。不过,当说起以往的秦淮诗会的时候,这个灵动的女子俏脸上闪过一抹失落,叹气道:“以往都是大哥带着我去,今年大哥不在,真是可惜呢!”
看着王婷芝失落的样子,吕恒心里小小,本想着调笑一句: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小妞?不过当下想想还是算了。
此话一出,搞不好被对方当成登徒浪子。轻则被撵出去,炒鱿鱼。严重的怕是会被打一顿,估计医药费都不赔付。
“吕公子今晚也会去的吧?”王婷芝抬起头笑着问道。
正品着茶的吕恒,见她问起,放下茶杯笑着点点头:“嗯,跟家嫂一起去。看看,呵呵!”
“那吕公子可有进去的票据?”王婷芝端起茶杯,轻声问了一句,倒是让吕恒愣住了。
王婷芝问完这句话后,斜着脸,瞥了一眼愣神的吕恒。嗯,然后又看了一眼。
“还要门票?哦不,票据?”吕恒诧异的看了一眼王婷芝,然后看看方总管。
一直像个弥勒佛一样,笑呵呵坐在一旁的方总管,点点头道:“呃,是的,以往的诗会都是要门票的。难道吕公子不知道?”
吕恒想了想,最后还是苦笑着摇摇头:“倒是没有听说过!”
“那吕公子怕是要让你家嫂子失望了!”王婷芝笑着看了吕恒一眼,轻笑着说道。
对于门票,吕恒倒也没必要太放在心上。昨天的时候,武宁远和张文山都跟自己说过这秦淮诗会,以那俩老头的实力,应该跟他们讨要两张,没什么问题的。
门票之事暂且不说,吕恒却觉得王婷芝今天的笑容,怎么有点鬼。嗯,不是鬼,而是很鬼。像是一只狡猾的小狐狸一样,灵动的眼睛里充满了小狡猾。
见吕恒那看着自己的狐疑的神色,王婷芝终于本不住脸,轻轻笑了出来。随后,她从袖子里抽出了两张票:“今日王府很多人都去的,本是想邀请吕公子一起去的,没想到吕公子今晚佳人有约呢。罢了,我也不耽误吕公子的好事了,这两张门票就送给你了!”
将门票放在了桌子上后,王婷芝便用好奇的目光,看着对面的吕恒。
大周继承了大唐开放的社会风气,男女之防也较之后世开放了许多。故而王婷芝说起这些男女之事时候,也说的开。
她是知道吕恒家中有一孀嫂的,而且那个女子,自己之前也见过。
那是一位绝色女子,她的身上仿佛与生俱来的带着江南水乡的灵气。飘飞的裙角,还有那淡雅的气质,加上绝美的容貌。宛如凌波的仙子一般,就连王婷芝都见到柳青青都有些怦然心动。
而且,最近一段时间,坊间也传闻吕家的那个书呆子似乎和嫂子有暧昧。加上女子天性爱八卦,便顺道问了一句。
虽然大周风气开放,但叔嫂之恋仍然是禁忌。此时,王婷芝那这件事说笑,实在是有些唐突了。
王婷芝本就是心思聪颖的女子,当此话说出后,她便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心里有些后悔,暗骂自己不应拿这件事说笑的。更何况,是在这个时候说出来。
只是,碍于女子的矜持,她仍然是没有说出道歉之类的话。
岂料吕恒听了王婷芝这番话,只是笑了笑。
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目光依然淡然。不过,并没有去看桌子上的两张票。
方总管在听到小姐拿吕恒家中那件事说事儿的时候,心里便觉得有些不妙。就在他不知如何化解这沉闷尴尬的气氛的时候,吕恒却是放下了茶杯,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笑着对他二人说了一句:“哦,天色差不多了。呵呵,我便先行告退了,告辞!“
说罢,吕恒起身,面带微笑的对他二人轻轻拱了拱手后,转身走出了房门。
在临走的时候,吕恒还没忘了带走自己唯一的家当。当初柳青青给自己买的算盘。
第三十九章 谪仙子
夜幕降临,一轮明月挂在柳梢,散发着银色的清辉。波光淋漓的秦淮河上,热闹喧嚣,停靠在河边的花船上张灯结彩,身着盛装的女子们,站在船头,莺莺燕燕的说笑着。偶尔会指着河岸边走过的书生们,窃窃私语。然后一群女子们,咯咯娇笑。逗得那些脸皮绍薄的书生们,俊脸红红的,低着头,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河畔路旁的柳树上也挂了些灯笼,在这月朗星稀的晚上,散发着昏黄的光芒。微风吹来,灯笼轻轻摇摆,投在地上的影子,伴随着摇曳的柳枝,轻轻晃动。
在这河畔柳下,昏黄的灯光中,吕恒和柳青青并排走在青石板铺就的路上,二人偶尔停下脚步,指着河边那宛若不夜天市的秦淮河,说些往年秦淮诗会的趣事。当然了,这些事情都是柳青青说的。
吕恒看着柳青青在说起那些才子佳人的趣事的时候,那眉飞色舞的样子。便故意做出一副惊讶的样子。
那仿佛回到了当年书呆子的摸样,逗得柳青青低头抿嘴偷笑。”往年叔叔还说秦淮诗会是小孩子过家家的游戏呢!”柳青青瞥了吕恒一眼,低声打趣吕恒道。
秦淮河的晚风吹过,柳青青鬓角的秀发微微有些散乱。她轻轻撩起手指,勾起秀发。转过头,看着吕恒那郁闷的样子。可爱的诡笑着。
柳梢上的灯笼随风摆动,昏黄的灯光洒在柳青青的身上。呈现出了一抹淡淡的光辉。
月色下,柳青青宛如仙子。
吕恒一时看得有些走神,就忘记了搭话。”叔叔在看什么呢?”
柳青青察觉到吕恒那专注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心中略有些恼怒。语气中带着点点的不悦,低着头,轻声问道。
“无它,风景耳!”回过神的吕恒,倒也不怎么尴尬。只是静静的收回目光,转过头,看着天地一色的秦淮风光,一本正经的说出了这么一句。
柳青青俏脸上浮出一抹粉红色,勇敢的抬起头,瞪了吕恒一眼,像个受气的小孩子。
正在欣赏秦淮夜色的吕恒,通过眼角的余光,看到柳青青那薄怒中带着一抹羞涩的样子,心中忍不住好笑,哈哈大笑起来。
这些日子,柳青青似乎也习惯了吕恒奇怪的说话习惯。她也知道,叔叔有些看起来挺轻薄的话,是没有那个意思的。仅仅是开玩笑而已。
从心底里,柳青青也挺喜欢这种感觉的。轻松愉悦的氛围,让人很轻松。
所以,在听到吕恒说出看风景的话后,柳青青只是红着脸,瞪了他一眼。
快走到码头的时候,游人也渐渐多了起来。身着鲜亮长衫的学子们,三五成群的走在这喧闹的夜市中。他们风度翩翩,折扇轻摇。停在街边,或是摇头晃脑,或是凝眉沉思的,猜测着灯谜。
每次他们说出一些谜底的时候,身旁那些围观的人,都会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而这些才子则是面带微笑的,对着四周拱拱手,并且说上几句,承让之类的话。表示自己君子风度。
然后,等大多数人散去后。这些书生才急忙从怀里掏出一些钱物,给留在原地的那些托儿,发钱。
身旁的柳青青,看到这有趣的事情后,抿嘴笑着对,正兴致勃勃的朝着四方观看的吕恒说道:“叔叔,为何不上前去猜一猜灯谜?”
吕恒倒是谦虚的挠挠头,有些退缩道:“猜灯谜啊,不太会啊!”
柳青青听到吕恒这番话后,低着头哦了一声。她看着挂在街边的那栩栩如生的花灯,眼里有着一抹淡淡的留恋之色。
“不过料想猜出一两个,还是没什么问题的!呵呵!”就在柳青青低着头,准备离开的时候。身边却传来了吕恒淡淡的笑声。
吕恒很是敏锐的看到了柳青青在听到自己说出无意猜谜后,美眸中的那淡淡的失望之色。心中好笑,摇摇头,便笑着说出了这句话。
柳青青心中一阵淡淡的欣喜,抬起头,刚好对上了吕恒那双满含笑意的眼睛。
被看破了心思的柳青青,俏脸有些发烫。她低着头,轻声问道:“叔叔是故意的吧!”轻柔的声音,带着暖暖的味道,让吕恒心里很舒服。
二人便随着人群,朝着街边最大的一处花灯处走去。
柳青青人是极美的,她今天穿着一件很淡雅的淡蓝色镶边长裙,更是显得清新脱俗。娇美的身段,亭亭玉立。花灯的光芒,洒在她的身上,宛若谪仙子一样。
这样的气质和美貌,自然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当然这其中就有那些故作风骚的学子们。
被这么多灼热的眼神盯着,柳青青虽然强作镇定。但是,她那粉红的脸颊上,浮现出的羞红之色,却表明了她,其实心里很紧张的。
她现在似乎有些后悔进来了,看着身旁仍然是一脸淡然微笑的叔叔。柳青青心里在想,叔叔是不是刚刚就预料到了这种情况,所以才不进来呢。
“呃,这位小姐,小生……”
身边的那些才子们,终于有些按捺不住的。其中便有一个穿着一身紫色长衫的,年约二十的书生走了出来。啪的一声将折扇合拢,然后打在手上,恭敬的对柳青青施了一礼。
“小生……”
“这位公子脸色如此红润,难道是内急吗?恐怕这里没有茅房啊。看来兄台,你只好憋着了!”就在这位才子准备开口介绍一番自己的时候。吕恒不动声色的将柳青青挡在身后,然后笑眯眯的说出了一句大煞风景的话来。
搞得这位才子呆在当场,俊俏的脸,因为愤怒,而更红了。
“看来,兄弟你的确内急。不过,此地人多眼杂,似乎不太好解决啊!”吕恒看着这个才子,一脸我很为你着想的神色,对他说道。
围观的人们,一脸鄙夷的看着这位紫衣才子。心想,果然是衣冠禽兽。竟然想当着如此多人,就地小解。真是个斯文败类。
而人群中的那些女子们,则是一脸羞红的鄙视了一番此人,然后轻飘飘的带着家人丫鬟离开。
哼,小解有什么好看的!
家里还珍藏着一本彩色版的呢!
在周围无数鄙视的目光中,这个紫杉才子,脸上实在是挂不住,落荒而逃。
第四十章 灯谜
在此间,柳青青只是静静的站在吕恒身后,任由叔叔拉着自己的手。她低着头,耳鬓处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粉红色。被吕恒握着的手,有些轻轻的颤抖。看得出来,她应该是有些紧张的。
直到吕恒用一番不着调的话,将过来搭讪的书生给弄走以后。柳青青才悄悄的挣脱了吕恒的手。抬起头眼含着笑意瞥了他一眼。然后轻巧的朝着前方走去。
看她那抿嘴偷笑的样子,应该是很高兴的。
吕恒微微一笑,跟了上去。
进去以后,吕恒才知道为什么这个小小的花灯摊子,能引来这么多学子的围观。原来,全是因为这灯谜的缘故。
这灯谜,不像是其他小摊上的那些浅显易猜。挂在这里的灯谜,却是有些难度的。而且,那些花灯也别有情调,,除了一些荷花灯和菊花灯以外便全是历史人物了。一个老头,乐呵呵的坐在一个小板凳上看着面前越来越多的游人。
每当看到有人过来后盯着谜面凝思苦想半天,然后心里忐忑的写下自己猜测的谜底。老头的脸上带着一抹得意的笑容,然后很绝情的摇头。
看着身旁那张写满了字迹的纸板,还有那些学子们凝思苦想,却百般不得其解的样子,老头更加的得意了。
他捋了下飘飞的胡子,抬起头看了一眼周围的学子们,哼了一声道:“老夫听闻江南才子举国无双,便趁此机会,过来查看一番。哎,今日一见,果真是见面不如闻名啊!”老头摇着头,一脸惋惜的样子。
呵,原来是北方来的。站在人群里看热闹的吕恒,在听到这番话后,心里一乐。
不管这个老头抱着怎么样的打算,也不管他是否是北方才子。单凭今日这些灯谜,还有围观落败的江南才子,他今夜也算是出名了。
看看周围那些才子的样子,就猜得差不多了。
果然,周围的那些学子们,听到这个老头如此的明目张胆的挑衅,纷纷怒目而视。
老头却仍然是一副死人脸,似乎压根就没看到周围才子们愤怒的目光。依然优哉游哉的编着花灯。
“哼,要是依山先生萧致远在这里,岂能让这老头如此嚣张?”
“就是苏府尹的大公子,苏正文也能让他灰溜溜的滚回北方去!”
“切,花花公子而已,何来的才学?
“唉,不说其他人,要是王建功在此。岂能让她如此猖狂?”
人群中,有些才子,就开始对老头的态度发出了不满的信号。他们说的这些人,吕恒也是听过的。而且还与其中一位,有过接触。
苏正文?呵!
听到人群里有人谈到苏正文后,便立即有人反驳。吕恒摸着下巴,看着那个对他人提起苏正文名字而一脸不屑的书生,心里呵呵一笑。
至于王建功,吕恒是知道的。他是王府的大公子。也就是昨日里,王婷芝嘴里的大哥。此人在江宁有不小的才气。而且为人也算低调。和萧致远,并成为两隐士。
不过,此人今年听说不在江宁,而是去了东京。据说是王大人当年的门生,给他找了一个机会,说是有可能去担任一方县吏。
而萧致远,自己也仅仅是与他有过几面之缘,其他的,也没什么了。
“如何?各位才子,可有人猜得出来?呵呵,如果有人能猜出任何一谜,这里的花灯,任由他挑选?”老头挑衅似地看了一眼周围低头不敢和他对视的江南才子一眼,然后一脸唏嘘的叹息道:“唉,看来是没有人了。可惜,老夫今天还准备白送三盏花灯呢!偌大的江宁,竟然连一个都没有!”
那些稍有骨气的学子们,羞愤的低下了头。而多数围观的学子们,却在其他人不注意的情况下,偷偷溜走了。
眼不见为净,呆在这里,实在是丢不起那个人啊。
随着人群的散去,热闹也消失了。期待着事情往高潮发展的吕恒,见到这个结果后,不免有些失望。他笑着摇摇头,便准备带柳青青离去。
“叔叔!”一直站在一盏莲花灯前,凝着秀眉,看着上面谜面的柳青青,转过头来,冷不丁的问了吕恒一句。
“呃,啊?何事?猜出来了?”吕恒回过神来,转过头,看着柳青青问道。
“哪有啊!”柳青青俏脸上红扑扑的,没好气的瞪了吕恒一眼,似乎是在责怪他,取笑自己不懂猜谜呢。
“冰轮动,西去耶,不是这般光景,这是个什么灯谜啊,叔叔知道谜底吗?”柳青青似乎很喜欢这盏粉红色的花灯,她站在那里,纤细白嫩的手指,轻轻的抚摸着花灯,转过头来,咬着嘴唇,轻声问道。
这是一个字谜,其实也不是太难。咳。主要是吕恒以前见过。
吕恒摸着下巴,回忆了一下后,笑着说:“是个猜字谜,谜底应该是个那字吧!”
柳青青眼睛一亮,细细想了想,脸上满是喜悦之色。她转过头,对坐在地上,正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吕恒的老头,问道:”老先生,我们猜得可对?”
就在吕恒偷偷的对柳青青说出谜底后,竖着耳朵听着的老头,脸色微微一变。有些狐疑的看着吕恒,眼里有些不可置信的神色。
“老先生,谜底可是个那字?”柳青青嘴角含笑,轻柔的声音听起来让人浑身舒服。
即便是心里不爽的老头,看到柳青青那绝美的容貌后,也不免的有些老脸通红。如沐春风办的笑容,将他心里的那点小九九轻轻吹散。
老头讪讪笑了笑,点点头。拱手道:“女娃说的对,谜底的确是个那字!”
就此送出自己高价进来的花灯,心里未免有些不舒服。老头眼珠子转了转,笑着说:“女娃,不放在猜一个?如若能猜得出来,老夫便送二位一个鸳鸯灯,如何?”老头指着一旁挂在身旁的一盏漂亮的鸳鸯灯说道。
此言一出,柳青青轻啊了一声,迷人的俏脸羞成了粉红色。只是,她心里却有些焦急,想辩解,却又不知如何说。
她转过头,瞪了吕恒一眼,心里想着,让吕恒解释一番。
可是,吕恒却在一旁,笑眯眯的看着老头,一点解释的意思都没有。”如何?;这位公子?”老头又将目光,投在了吕恒身上,狡猾的笑着问道。
见吕恒仍然是笑眯眯的看着自己,不答话。老头故意激将道:“难不成,刚刚那个谜底是公子在那里听过,亦或是蒙对的?”
周围那些学子们,又聚集了过来。见吕恒已经猜出了一谜,纷纷叫好。当然也有人,撇嘴,心里想着,此人是谁?从未见过,无名小卒,如何能猜得出自己都没有猜得出的灯谜,肯定是蒙的之类的话。
这时,人群里,突然响起了一声很熟悉的声音。”哟,这不是吕家小子吗?哎,吕家小子,再猜一个,让我们悄悄呗,哈哈!”
闻言,吕恒轻轻的转过头,看到站在人群里,穿着一身白色长衫的苏正文,正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看着自己。
吕恒眼神冷峻片刻,重新恢复了那淡然的神色。
只是,他将视线投向了第二盏灯笼。
看看谜面后,笑着环顾了一眼四周,轻声道:“也好!”
第四十一章 鸡与米(求收藏求推荐)
吕恒笑了笑,走到花灯前,对美眸中有些担忧之色的柳青青轻轻点点头。
虽然没有说一个字,但是那双眼睛里透露出的自信和把握,却让柳青青心中大定。
叔叔肯定能猜得出来的。
她看了一眼人群里,煽动者众人的苏文正,美眸中已经不再掩饰,对他的厌恶。
她深吸了一口气,仿佛是下了某个很大的决定一般。迈开步子,轻轻的走到吕恒身边,伸出有些颤抖的手,握了握吕恒的胳膊,抬起头,看着吕恒。那双灵动的眼睛里,点点的信任,让吕恒心里暖暖的。
吕恒对她笑笑,然后转过头后,看着故意耍小聪明的老板,淡淡一笑看着他说道:“老人家,猜第二个谜也可以。不过,话说回来了,第一个谜底既然被猜中了。那么,这个花灯可就是我的了。如果我猜出第二个,那小生我可要收取第二盏灯笼了,呵!老先生以为然否?”
老头满脸狡猾笑容一滞,有些呆呆的看着面前这个笑面虎。虽然脸上仍然保值者僵硬的微笑,心里此时却后悔死了。
自己原打算这个书生猜错第二个谜以后,自己还能把第一盏花灯收回来。没想到,这个看似傻乎乎笑着的小子,心思竟然如此聪颖,当即就看破了自己的心思。而且还反将一军,让自己此时骑虎难下
这时,苏正文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他先是看了柳青青一眼,那双略有些阴寒的眼睛里,不再掩饰贪婪,像是一只狼一样,盯着柳青青阴阴一笑。便转过了头,阴笑的瞥了吕恒一眼,然后对那个老头说:“老先生,放心吧。这个人不过是个秀才,怎么能猜出你这第二谜呢?”
他故意将吕恒秀才的身份公布于众,目的便是想让吕恒尴尬。
你一个秀才,也敢出来猜谜,真是贻笑大方。
老头原本低着头神色变化莫测,一副患得患失的样子。不过在看到了苏正文走出来后,心情大定。
此时,又看到苏正文在背后比划出的手势后,眼睛一亮,心中便不再迟疑。他嘿嘿一笑,抬起头,对吕恒笑着说:“公子请吧!”
吕恒眯着眼睛,瞥了一眼一旁正准备着看热闹的苏正文,摇头笑笑。上前去,挑选了一个标价最高的花灯。
“哦,就它吧!”吕恒指着那盏花灯,脸上带着人畜无害的笑容,转过头对老头说。
老头心里一喜,脸上却没有表露出来。
这可是所有灯谜里最难的一个,自从去年被一女子猜出后,便再无其他人能猜得出来。今日,这个秀才,可真是不知者无畏,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公子确定要这个?”老头和苏正文对视一眼后,笑眯眯的问吕恒道。
“唔,就它了。挺好看的!”吕恒点点头,并不打算变。
老头嘿嘿一笑,伸手将灯笼中的谜面拿了下来,展开后,众多学子纷纷围拢上来。其中一人,看着谜面轻轻读了出来:“新月映,残花叠,孤桥远逝人踪灭,打一字!”
“没错,就是字谜,如何,公子可猜得出来?”背后有人支持,老头神清气爽,身体前倾,笑呵呵的等着吕恒出丑。
“皆!”吕恒笑了笑,轻轻的念出了谜底。仿佛,这个最难的灯谜,在他眼前,根本就是三岁孩童玩的游戏一样。:“是个皆字!”
“哈,啊?”老头哈哈大笑,不过,刚笑出来半声,声音变掐在了喉咙中。他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
围观的人群中,一个身着短打武士服的汉子,出手利索的将谜面揭开,露出了下面的谜底。众人围上去,接着明亮的灯光一看,果然是个皆字。
“你!”老头手指哆嗦的指着吕恒,嘴里结结巴巴:“你,这怎么可能?”
周围的学子们,此时也是一脸佩服的看着吕恒。
站在身边的柳青青,偷偷一笑,美眸中神采连连。
叔叔果然会呢!
吕恒耸了耸肩膀,微笑着对老板道:“这下我猜出来了吧,呵呵,不好意思,这第二盏花灯便是我的了!”
说这话,吕恒伸出手,去拿那盏栩栩如生的金鱼灯。
“慢着!”
这时,脸色极为难堪的苏正文走了出来。他大喝一声,止住住了吕恒。
“哦?苏公子莫非是想反悔不成?”
吕恒神色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斜着眼睛开口问道。
“哼,本公子乃江宁织造府公子,岂能反悔。只是,吕恒你既然能猜出第二个,何不多猜几个,让我等开开眼界啊!”苏正文嘿嘿阴笑着对吕恒说,然后转过头后对围观的学子们吆喝了一声:“诸位同窗,大家觉得对不对啊!”
“没错!”
“就是啊,让我们开开眼界啊!”
围观的人群,很好的表现了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秉性。听到苏正文的挑拨后,一群人明知故犯的起哄道。
“如何啊,吕恒,吕秀才?”苏正文抱着胳膊,得意洋洋的笑了问道。
吕恒依然是脸带笑容,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后,弯下腰,拎起灯笼,然后伸出手拍拍他的肩膀,笑着说:“没兴趣!”
说罢,吕恒转过身,对身旁,憋着笑的柳青青道:“走啦,再过一会,河边的节目就要开始了!别耽误了,一年一次呢!”
苏正文呆在原地,愕然的看着悠闲的离去的吕恒,脸上肌肉抽搐,神色阴沉之极。
“苏公子啊,小人的花灯钱,你看!”卖花等的老头,眼巴巴的看着苏正文,搓着手指急切的问道。
苏正文心里不爽,随意从兜里掏出了几钱银子,随意洒在地上后,一甩袖子,哼了一声,离开了原地。
老板看着地上那几个铜子,顿时傻眼。
二十两的花灯,竟然,竟然只有这几个钱?
……
远离人群的一辆马车上,宁王爷和张文山,远远的看着人群里发生的一切。
看到吕恒最后得了便宜又卖乖的样子,二老不禁哑然失笑,摸着胡子,对视一眼后,苦笑着摇头。”这小子,呵呵!”
第四十二章 纠结
夜风轻柔,吹散了女子耳鬓如云的秀发。
她伸出手,露出了欺霜赛雪的手腕。轻轻的用小指头勾起那一丝凌乱的秀发。转过头,看着一旁有些沉默的书生,心里有些忐忑。
她从未见叔叔这般凝重过,眼神这么的冷峻。就像是,就像是街上说书先生口里的那些战场的将军的目光一样。那沉沉的目光,让人有些压抑。
她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伸出手,轻轻的拉了拉吕恒的袖子。
“哦!”正走神的吕恒,感觉到有人拉拽自己。这才回过神来,他撇过头来,看着身旁,像个小女孩儿一眼,揪着自己袖子的柳青青。
微微一笑,问道:“嫂子有何事?”
柳青青看了他一眼,便低下了头,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安的问道:“叔叔,刚才在想些什么呢?”
吕恒笑了笑,他转过头,看着灯火辉煌的秦淮河,与天空明月皆为一色的景色。微笑着说:“我在想啊,一棵树和一窝猴子的故事!”
“一窝猴子和一棵树?”柳青青眼里满是不解之色,轻轻咬着嘴唇,看着吕恒。
“唔,就是树倒猢狲散的典故!”吕恒挠挠头,笑着解释道。
啊?
柳青青这下可真是迷惑了。
她刚刚还以为吕恒在为刚刚苏正文的事情,心里恼火呢。原来,原来他,竟然想这不着调的事情,
真亏的自己刚刚还在心里替他担心呢!
可是,刚刚叔叔的眼神,真的是很吓人的呢!他说这话,不会是在骗自己呢吧!
柳青青紧紧的看着吕恒,想从吕恒的表情中看出一些端倪。不过,让她失望的是,吕恒的眼神此时已经变得很静,就像平时一样,没有任何波澜。有的只是淡然,那种波澜不惊的淡然。”叔叔啊!”柳青青微微皱着眉头,看着吕恒,轻声唤道。
“呵,真的没什么啦!”吕恒展开双臂,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倾力吐出。转过头,笑着对柳青青道。
见柳青青那绝美的脸颊上,仍然留着一抹忧色。吕恒呵呵一笑,记吃不记打的,习惯性的伸出了胳膊,想去搭女子的肩膀,表明一下自己真的很纯洁。
女子终于放下了心中的包袱,她灵巧的闪身躲开,抿嘴偷笑:“叔叔又忘了吧!”
那可笑的笑容,还有美眸中流转过狡猾神色,让吕恒顿时想起了前些时日,脸上挨得那巴掌。
一本正经的收回手,吕恒咳嗽了一声,正准备说些什么,化解一下自己心里要死的尴尬。却听到一声震耳的爆竹声。
嘭的一声,一枚烟花弹,从河中的一艘船上冒起,直冲夜空。
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响声。一朵绚丽的烟花,出现在了明净的夜空。如同一闪即逝的昙花一般,虽然短暂,却足够绚丽美妙。
接着,便看到无数的烟花在天空绽放。一时间,爆竹声连连响起。夜空中,仿佛成了花园一般,百花争艳。各式各样的烟花,绽放在空中,留下了一朵朵美妙的瞬间。
“真好看呢!”柳青青站在吕恒身边,抬起头看着夜空中绽放的绚烂烟花,美眸中异彩连连,轻声呢喃道。
“火树银花不夜天啊!”吕恒看着夜空中绽放的烟花,笑着点点头。
“秦淮诗会要开始了!”人群中,突然有人喊了一声。便看到岸边,诸多学子游客们,纷纷朝着码头走去。
吕恒这才想起自己兜里还揣着两张门票,此时心里也忘了什么男女之防。伸出手,拉住了柳青青微凉的小手,笑着说:“哎,我还有两张门票呢。咱们也进去吧!”
柳青青俏脸一红,轻声嗯了一声。却没有挣脱吕恒的手腕。
二人便随着蜂拥的人群,朝着码头走去。
吕恒牵着她的手,走的不快,不过却很稳。
看着前方那些凑热闹的女子们,被一群故意挤过来的学子们,挤得花颜失色,隐隐有哭泣的样子。柳青青心里微暖,又往吕恒身边靠近了一些。
吕恒倒是根本不讲什么君子动口之类的规矩,凡是有人想凑过来,挤个热闹的。都被他一手推开。多数学子被人发现企图后,都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摇着折扇翩翩离去。当然也有些比较拧的,眼神凶巴巴的看着吕恒。吕恒却是淡淡一笑,转过头,目光沉沉的看着那些似乎还有些脾气的学子。直到看到对方眼里那抹惧怕之色,才微微一笑,转过头,继续带着柳青青慢慢前行。
曾经被人成为鬼手的策划第一人,笔墨挥舞间,就成百上万生命葬送。这般练就的气质和威严,确实不是那些埋首故纸堆的学子们,能睥睨的。
当然,还有一点是,吕恒今日心情的确是有些郁闷的。倒不是因为刚刚猜灯谜的时候被苏正文搅和这件事。
而是,吕恒从苏正文的眼神中,看到了事情似乎有可能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前些时日,他是准备跟柳青青说自己想要对付柳家和苏家的,但是那件最后被当成了玩笑。而且,柳青青也隐喻的说出,她对柳家其实还是有感情的。
所以,原本想给柳家一个轻微教训的打算,便被吕恒抛之一旁了。
但是,在今日,吕恒却从苏正文那双阴险的眼睛里,看到了事情的不可控。他刚刚说的树倒猢狲散的典故,其实是又一次的试探。
不过,效果似乎并不是很好。
出于曾经的职业习惯,他是不喜欢被人设在局中的。更何况,这个局还是针对自己的亲人。虽然最终,他自信自己能够破局。但眼巴巴的看着被人算计,这种感觉终归是不好的。而且,被动的感觉,也让他感到很郁闷。
抚琴按剑,呵,书生的手,不光只会拿笔的。
但,看到柳青青那一脸兴奋的样子,吕恒心里几番欲言又止,不过最终还是没说心中的想法。
哎,罢了,罢了。今日秦淮诗会,本是个开心的日子。其他事情。等到了再说吧。
第四十三章 繁琐
在其他人艳羡的目光中,吕恒凭借着手中的两张请柬,带着柳青青上了官船。
上了船,便不能再拉手了。船上人多眼杂,而且也有一些熟人,比如说柳家的人,还有刚刚已经见过面的苏正文。
传出些风言风语,总归是不好的。
花船上,摆放着一些点心之类的食物,当然是免费的。要说这秦淮诗会办得还是够档次的,只要你有一张门票,那么上了船便免去了所有的花销。有些像后世的飞机票!
晚上出来的早,加上时间也有些久了。肚子有些饿。吕恒上了船后,第一件事便是拉着柳青青一起朝着摆在一旁的点心直奔而去。
他端着一个青花瓷的碟子,里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点心。毫无形象的大口咀嚼着。身边,柳青青看着周围那些人,投过来的诧异的目光。俏脸骚的红红的,低下头抬都不敢抬起来。
叔叔,叔叔这也太……
柳青青好几次都想开口提醒一下吕恒注意形象的,不过,最后想起叔叔那不同于人的性子,红着脸摇头苦笑,却也最后放弃了。
“你饿吗,要不要来点?”吕恒一边吃着,一边含糊不清的问柳青青道。
柳青青俏脸红扑扑的,哭笑不得的看了吕恒一眼。低声提醒道:“叔叔,你,能不能稍稍有些吃相呢!这样,也,也……”
“呵呵,太难看了,是吧!”吕恒倒是一点都不介意,咽下嘴里的食物,擦着嘴笑着说道。
“你也知道啊!”柳青青美眸一翻,瞪了他一眼。那风情万种的神态,让吕恒差点噎着。
官船很大,从外面看,那规模丝毫不亚于电影里的泰坦尼克号。高度也不差。进了里面,更觉得这个时代的造船工艺的确是技艺非凡。
灯火通明的大厅里,足足容纳了不下二百号人,而且也不显得拥挤。所有人都流连在这迷幻的色彩中,一边观看着舞台上歌姬的表演,一边等待着诗会决赛的正式开始。
舞台上,歌姬唱完一曲据说是东京某才子写得词作后,便走下了台。然后,舞姬登场。翻飞的裙角和丝带中,身形妙曼的舞女,宛若飞天仙女一般,轻柔妙曼。
虽然说看惯了后世的劲歌热舞,但面前的这清雅秀丽的单曲歌声,和那美妙的舞姿,还是别有一番风味的。
人群里,苏正文站在一旁,一边和几个似乎是同窗的人谈笑风生,一边朝着柳青青这里看过来。
那如跗骨之蛐的阴险目光,吕恒早已感觉到了。他瞥了一眼苏正文后,便没有在注意这个人。
就在吕恒很投入的正听着歌姬在唱着初唐诗人陈子昂写得一首诗歌的时候,一个人从二楼上走了下来,看到吕恒后,便直接走了过来。
“吕公子!”来人正是武宁远的贴身护卫,也就是先前在猜灯谜的时候,绑了自己一把的展护卫。
“哦,是展兄啊。展兄坐吧!”吕恒指着一旁的椅子,笑着对展护卫道。
展护卫略有拘谨的笑了笑,摇摇头。随后,他指着二楼上的雅间道:“小人是给王爷传个话,吕公子如果嫌这里太吵闹的,可以上去坐坐的!”
吕恒朝二楼看了一眼,正看到武宁远和张文山也朝着自己看。他呵呵一笑,对着两个老头举了举手中茶杯。
“呵呵,一会上去!”吕恒收回目光,笑着对展护卫道。
这时,舞台上的歌姬,手指轻弹古筝。翁的一声,铿锵有力的琴声,顿时让全场静了下来。
伴随着歌姬带着对回忆往事的忧伤歌声,一首让吕恒很是诧异的歌声在大厅中响起。
“千古江山,英雄无觅,孙仲谋处。舞榭歌台,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
吕恒愣了一下,心里好笑,也带着一些怀疑。看了展护卫一眼,
呵,这是?
见吕恒一脸的疑惑,展护卫恭敬的笑着说:“吕公子可能还不知道,前几日公子写下这首词后,王爷甚是喜欢。每日挂在家中,都会对着公子的词作凝思很长时间。后来,王爷便让属下请了一些人,给这首词谱上了曲。王爷说,如此好的词作,本应让人传唱,流传于世的。放在家里实在是太可惜了!”
说话间,展护卫抬起头,看着吕恒的目光里,带着深深的敬佩之色。
展护卫读书不多,对诗词一类的东西也不太懂。平日里对那些青楼里流传的儿女情长的曲调,其实是不太喜欢的。不过,这首词却是个例外。展护卫虽然性子好爽,粗狂。但仍然能从这首词中,感受到将军白发的无奈和渴望再续辉煌的壮志。
如今,他远离沙场。跟随者武宁远住在繁华的江宁城。似乎是一切已经离自己远去了。但,在听到这首词后,他第一时间想起了当年在北方草原和突厥人厮杀的军旅生活。
而这首让王爷赞不绝口的词,竟然就是眼前这个书生写出来的。
“公子真是好才学!”展护卫甚是真诚的赞了一句。
听完展护卫的话后,吕恒苦笑着摇摇头。转过头,看了二楼上正神色灼灼的听着歌姬唱歌的武宁远一眼,心里有些哭笑不得。
这老头!
不过还好,武宁远这老头,做事还是蛮有分寸的。没把自己给捅出去!
吕恒笑了笑,抿了一口清茶,转过头瞥了一眼,正静静的倾听着歌声的柳青青一眼。便将目光重新投在了舞台上。
目前的生活,吕恒是很满意的。
有一份很稳定的工作不至于挨饿,有一个很温馨的小家,能让自己放松。
闲暇之余,看看书。看看美若天仙的柳青青,跟两个老头聊聊天下下棋。平静而又悠闲。
他希望这样的生活能一直下去。所以,他不希望生活中有多大的波澜。
不过!
一抹阴冷的眼神,再次从苏正文那里传来。
吕恒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后,如若止水的心境起了一丝不察的变化。仿佛是被寒冬的风吹过一样,止水一般的心境,结上了一层寒冷的冰!
不过,这样的生活,哎,得需要守护啊!
苏正文身边的人此时又多了一个,正是柳府的长子,柳富。
二人站在一起,靠的很近,一边窃窃私语,偶尔朝着自己这里看过来。似乎是经过了一番谋划之后,便同时朝着这里走了过来。
第四十四章 叹息(求收藏推荐)
“叔叔!”见苏正文和柳富一同走过来,柳青青有些心神不宁的看着吕恒,紧张的看着吕恒,美眸中满是担忧。
“没事儿!”吕恒端着茶杯,一边吹着茶碗里的茶叶。不经意的看了那二人一眼后,转过头,对柳青青淡淡一笑说道。
“可是……”柳青青看了一眼已经走过来的柳富和苏正文后,俏脸上的忧色,让吕恒心里有些好笑。
这俩人有这么可怕吗?
吕恒摇头笑笑,瞥了一眼带着一脸狡猾笑容的苏正文,还有傻乎乎的柳富后。凝视着柳青青的眼睛,他微笑着说:“放心,一切有我!”
虽然是淡淡的一句“放心,一切有我在”,却仿佛有神奇的功效一样,让心里忐忑不安的柳青青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是啊,一切有叔叔在呢。柳青青看着身旁神色淡然的叔叔,偷偷抿嘴一笑,撩起裙摆重新坐了下来。
自己已经习惯了没有独当一面的生活,如今叔叔的性情变得不再懦弱,一时间还有些适应不过来呢。
原本传完话准备离开的展护卫,很敏感的感觉到了过来着两人的敌意。他迟疑片刻,看了一眼眼前这个文弱书生一眼后,决定留下来看看情况。
吕公子和王爷关系不错,如果有什么事,自己倒是可以帮帮忙。相比王爷应该不会怪罪的。
展护卫抬起头,冷漠的瞥了一眼走过来的那两个年轻公子,侧移一步,站在了吕恒后面。
苏正文原本是想过来直接怂恿吕恒参加诗会,然后趁机羞辱一番他的。吕恒这个书呆子,只是会对几个对子,相比真正的才学是没有的。到时候,他肯定会丢大人的。
抱着这样的打算,苏正文便带着柳富走了过来。不过,他在半途中,却看到了站在吕恒身边的那个武士。
那个武士,他是认识的。而且不光是他,在江宁城有点地位的人,都认识这个武士。他姓展,是宁王爷的贴身侍卫。
看到吕恒正笑着和那个武士谈话,苏正文心里有些举棋不定。
据传闻,这位姓展的侍卫,曾经是北方绿林的第一高手。投军之后,便追随了宁王爷,一直到今天。看这个展护卫那冰冷的眼神,就知道这家伙手里沾满了鲜血。
难道这个书呆子和宁王爷认识?而且看他们之间谈话的表情,似乎还是熟人。
想到自己贸然开口可能引发的后果,苏正文心里顿时打起了退堂鼓。身在官宦世家的苏正文,也对江宁官场的事情是了解的。虽然这位宁王爷受到皇帝猜忌,而不予重用。看上去似乎是个闲散王爷。但,他毕竟是皇亲。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的道理,苏正文还是知道的。
不过,今天可是羞辱吕家小儿的最佳机会,如果就这么放弃。似乎真是有些可惜了。苏正文心里犹豫不决的时候,正好看到了身边的柳富。
呵,既然有危险。自己只需要找一个顶缸的就可以了。而这头肥猪,不就是最好的人选吗?
而且有了他,自己还有可能得到美人的青睐。一举两得,妙哉之极啊。
打定了这个主意后,苏正文便退到柳富背后、怂恿着柳富当起了马前卒。
柳富被苏正文夸奖了一番后,果然飘飘然。雄赳赳气昂昂的背着手走过来。
“二丫头!”柳富插着腰,指着柳青青,瞪大眼睛呵斥了一声:“见了兄长我,还不行礼?”
坐在吕恒身边的柳青青黛眉微皱,俏脸上闪过一抹不悦之色。不过,她最后还是站了起来。低眉,微微一礼,轻声道:“见过兄长!”
柳富背着手鼻孔朝天,满意的哼了一声。
这时,身后的苏正文用手当着嘴巴,轻声咳嗽了一声。
正得意洋洋的柳富,突然想起了什么。又是瞪大了眼睛,呵斥柳青青道:“还不见过苏公子?”
柳青青身体微微一颤,抬起头,眼里满是委屈的看着柳富。紧紧的咬着嘴唇,说不出一句话来。
“看什么看,还不快些向苏公子行礼?”柳富上前一步,准备动手拉拽柳青青。
这时,一只手从斜向里伸了出来。稳稳的抓住了柳富的手腕。
柳富愣了一下,不过,在看到竟然是吕恒这个书呆子后。顿时气急,哇哇大叫着:“吕秀才,你,你敢阻拦我?你知道我是谁吗?”
吕恒淡淡的笑了笑,瞥了他一眼,道:“你这人可真逗,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还问我?”
手上使劲儿一推,将柳富的手推了回去。
“你,我……”柳富气的胖脸红红的。粗短的手指,指着吕恒半天说不出一句囫囵话来。
吕恒皱了皱眉,抬起手摆摆,打断了他的话:“我一点都不想知道你是谁。你是谁都跟我没关系。不过,我要告诉你的是。”
吕恒指着身旁眼眸里闪烁着泪花的柳青青,盯着柳富的眼睛,声音听不出情绪的波动:“这个女子,现在是我吕家的人。”
说罢,吕恒也不管柳富那痴呆的神色。转过身来,伸出手想拍拍柳青青的肩膀。不过,最后还是没有拍上。他收回手,正准备说些不要伤心啦之类的话的时候。却见柳青青正好抬起了头看着自己。然后,女子眼眸里带着一抹小小的阴谋神色,对自己狡猾一笑。
刚刚还泪眼婆娑的眼睛里,也不见了泪光。就好像刚刚那委屈的神色,从来都没有过一样。
好看的笑容里,带着点点的满足和得意。
哎!聪明的女孩子。
吕恒苦笑着摇摇头,坐了下来。
刚准备抬头看舞台上跳舞的舞姬的时候,却见柳富还在这里站着。脸依然是酱紫色,嘴巴哆哆嗦嗦的,却说不出一个字。
吕恒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向一旁使了个眼色。
嗯,然后又转了转眼睛。最后,直接扬了扬下巴。
不过,见柳富仍然站在面前,原地不动。吕恒最后,只好放弃隐约的提醒,直接开口道:“呵,。柳公子还有事儿?如果没事的话,那就恕在下不送了!”
这时,一直藏在柳富背后,观察情况的苏正文走了出来。
他先是深深的看了柳青青一眼后,手里一抖,将折扇合拢。然后将吕恒浑身上下打量了一番,看到吕恒身上穿的那件旧长衫,语气有些调侃的问道:“呵呵,吕兄,想不到能在这里见到你?”
吕恒笑了笑,淡淡瞥了他一眼。
眼里满是失望之色,他盯着苏正文看了很长时间,然后一脸失望的长叹了一口气:“哎!”